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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傲骨铁心     汉儿不为奴txt下载     汉儿不为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七十章 江南无战事

    “杂虏横戈倒载斜,依然南斗是中华。

    金银旧识秦淮气,云汉新通博望槎。

    黑水游魂啼草地,白山新鬼哭胡笳。

    十年老眼重磨洗,坐看江豚蹴浪花。”

    白发苍苍的钱谦益精神饱满,摇头晃脑的吟诵他的新作,此诗乃他闻南都光复后于深夜急作,一气呵成。

    柳如是笑脸盈盈的看着夫君,她也是微醺,脸上有淡淡的红意。

    老师每吟一句,冒襄都会拿筷子在碗上轻轻敲击,以和其诗。董小宛则是颔首,静静听着。

    四人都是有些酒醉,但人人脸上却有无限喜悦之情。

    他们喜悦,是因为南都终于光复了!

    “坐看江豚蹴浪花,妙,妙!”

    钱谦益一诗吟完,冒襄拍手称快,董小宛却道:“我倒是喜欢十年老眼重磨洗这句。”

    闻言,钱谦益感慨道:“咱们等这一天,何止等了十年!”

    “十六年。”柳如是鼻子有些发酸。

    想到老师这些年为反清大业的奔走,想到老师为了反清,府上值钱的东西都已变卖,如今家里也无余财,冒襄不由感动道:“老师,您的苦心终于实现,委屈也得以洗脱。那些骂您的、羞辱您的,就要成为过眼烟云,正如诗中的浪花一般,会消逝于无形!”

    冒襄这番话,让钱谦益的心情一下子有了转变,他略带哽咽的对柳如是道:“河东君,你听到了,日后提到贼鞑子,我不会再想到两朝领袖这句话了,我亦有脸见江南父老了。”

    柳如是眼含泪水道:“浪子回头金不换。那些无知之人只知编排你,说什么水太凉,却不知你心中的苦,却不知你这些年的坚持。以后,你这冤屈终会得洗,天下人都会知道你这坚持抗清16年的老宗伯。便是他们不知,仍就诽你,在我眼中,你都是真正的大丈夫。”

    “河东君...”

    钱谦益身子微颤,一行老泪落下。但他终是涵养不凡,语态一转,不谈个人荣辱,转头笑着对冒襄夫妻道:“你们可曾听说,那鞑酋听了国公收复南京的消息,吓得在徐州险些要逃回北京去。后来脸面实在放不下,才硬着头皮到扬州,设了个什么江北大营,扬言满汉大军二十万指日渡江,然这么久来,却只听雷声动,不见雨水下,可见那鞑酋心里害怕的很。”

    冒襄笑道:“那江北大营听着好大威风,可是鞑子却是进退两难,他们哪有什么水师能渡过江来!...鞑酋更是下旨把岳乐给抄了家,将岳乐的名字改成了阿其那,说清廷失南京都是岳乐的错。”

    “阿其那是什么?”柳如是不解。

    冒襄道:“鞑子话的意思叫狗。”

    “岳乐也是鞑子的亲王,爱新觉罗家的人,他是狗的话,那鞑酋是什么?”

    董小宛捂嘴而笑,钱谦益和柳如是亦是放声笑了起来。

    “痛快,真是痛快,那年轻的国公真乃神人,竟逼得鞑酋说他家都是狗!”

    钱谦益轻拍桌面,大是兴奋。

    “南都一复,江南百姓俱剪去辫子,戴上网巾,恢复我汉家衣冠,那清军却是不敢过问,真是畅快!”董小宛的脸红通通的,又把半杯酒一口喝下。

    “我在市集里听说,粤国公手下大将葛义带兵入镇江,城内清军俱是出降,百姓夹道迎接,好不威风。听说粤国公特别命令他的铁人卫,列队在金山寺前,百姓何曾见过如此勇士,都竖起大姆指,称他们是天兵。有这回事吗?”柳如是的神情既兴奋又羡慕,真想亲眼目睹那位年轻国公手下的雄兵劲旅。

    “怎么不是!金坛更奇,仅仅十八骑兵,就吓走六百多个贼鞑子!百姓还编成童谣来唱:是虎乎?否。十八铁将,惊走满城守虏!”冒襄唱做起来,抑扬顿挫,让四人笑得开怀。

    钱谦益感慨万分道:“鞑子兵平日跋扈猖狂,今日终于见我汉军威仪。”

    “我还听说,有个鞑子头头脱去军装逃跑,来到一家村店,肚子正饿,见店中的客人高声谈笑,鞑子不识趣,问发生什么事,村店老妇回答,说闻江南要尽杀北人,不留一人!吓得那鞑子饭也不敢吃,赶紧灰溜溜走人。”

    冒襄所说,众人又是一阵笑。

    柳如是见诸人皆饮足吃饱,便请移驾到小书房,换上龙井清茶。谈话间,却是说起了正事。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把唐监国的檄文散出去,鼓动江南风潮,使管、梁二人不得安生。另外,南京既已光复,想来唐监国肯定会从广州过来,我要设法亲去南都,以老迈之躯为监国殿下和粤国公奔走呼应,使江南士绅皆奉唐王。”

    钱谦益说完,柳如是插嘴道:“马逢知反正归明,可不知他能否拿下浙江。”

    钱谦益问她:“河东君担心马逢知拿不下浙江?”

    柳如是点头道:“也不全是为此,总是兵贵神速,速取浙江,福建便能光复,如此江南便复弘光之时,半壁有之。毕竟鞑子大军在江北,若东南不速定,恐有波折。”

    冒襄闻言不以为然道:“浙江没有多少清军,赵国祚和佟国器现在肯定缩在杭州。马逢知这人虽是墙头草,但此番既已反正归明,粤国公又许他浙江全省,他若不尽力,岂不是对他自个不住?”

    “马逢知那边当不会再有反复,只是大木那边却需发力福建,如此闽浙必下。”

    “听太平军那边的人说,张尚书已叫人去金厦,希望说动延平发兵攻打达素。”

    “如今南京已下,局面大好,大木必然会取福建。”

    钱谦益不疑郑军会放着已成没牙老虎的达素不打,福建一省可是他那好学生梦寐以求的养兵之地。

    冒襄有些担心道:“管效忠和梁化凤现在倒好,一在苏州手握八千兵,一在常州手握五千兵,粤国公不打他们,他们也不打粤国公,却不知这二人打的何主意?”

    “说来也是诡异,这都快一月了,管、梁二人却是半点动作也没,就好像江南太平,没有任何事发生般。”

    柳如是也是诧异。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一章 管效忠 梁化凤

    江宁巡抚衙门驻地原为苏州有名的鹤山书院,明永乐年间改为衙署,清廷改明南直隶为江南省后,在苏州设江宁巡抚,管辖苏州、松江、江宁、淮安、扬州等府州县。

    蒋国柱从江宁回到苏州后,便一直和管效忠忙着收复失地,并且监视崇明尚未撤走的海匪。江宁失陷后的第三天,也就是九月十二日,正抽空和苏州知府阎绍庆听戏的蒋国柱接到了这个让他措手不及的消息。

    阎绍庆也是吓得慌了,这人说起来对大清十分的忠心。顺治十年,张名振和张煌言三入长江之时,上烸县的衙役曾经想挟持阎绍庆反正归明,几次拿刀架他脖子上威胁,阎绍庆都不肯降明。后来江宁巡抚周国佐率兵赶到,阎绍庆方捡回条命。因坚不降贼,调任江南接替周国佐的蒋国柱特意向清廷特意举保阎绍庆升任苏州知府一职。

    郑军来时,苏州府不少官员都和郑军私通,阎绍庆却坚信郑军拿不下南京,只令严守城门,城内不得出一人,城外也不得进一人。郑军于南京城下大败之时,城内一干官绅无不佩服知府大人眼光独到,知那海匪不可靠。随后便有人在阎绍庆那进言,说钱谦益在海匪来时很是活跃,替那郑贼充当说客,理当锁拿。阎绍庆心动,但却不敢下手,因为钱谦益不但是江南文坛领袖,更和两江总督郎廷佐有私交,所以在没有总督衙门明确指示前,他不敢做这得罪江南士绅读书人的事。

    管效忠这会领兵去了昆山,蒋国柱手下没兵,便立即派人将这消息告知管效忠,请他立即带兵回防苏州。另外,蒋国柱让阎绍庆亲自去趟常州,请梁化凤无论如何也要把常州守住。

    阎绍庆到了常州后,不但见到了梁化凤,更见到了大学士额色黑。梁化凤这边收到南京丢失的消息比蒋国柱和阎绍庆要早,因为他手下一支兵马在金坛遭到了太平军的袭击,留在镇江的一支兵马也被太平军消灭,只逃回来十来人。

    知道南京丢了,梁化凤当时也是不亚晴天霹雳,他始终弄不明白太平军是怎么跑到南京,又如何夺取这座雄城的。

    梁化凤不明白,额色黑更不明白,他离开江宁时,安亲王岳乐亲领大军去剿浙寇,这才几天功夫,南京丢了,岳乐也被俘了,而他才刚刚把皇帝给梁化凤的密旨拿出来,都还没动身去苏州将另一秘旨给管效忠呢。

    额色黑问梁化凤能否夺回南京,救回安亲王,梁化凤的回答让他很失望。梁化凤明言他手里只有不到五千兵,若是守城,尚能维持,可这攻城,叫他如何做?郑贼海匪十几万大军都没能拿下南京,况他?再说,镇江已经被太平军收复,欲取南京,首先就得拿下镇江,要不然,他还没到南京就被镇江太平军抄了后路,两方夹击,他又不是神兵神将,哪里能撑得下来。

    额色黑没有办法,便问梁化凤现在应该怎么办。梁化凤说当务之急是把管效忠手里的八千兵拿过来,如此他就有能力守住江南,坚持到皇帝大军赶到。额色黑思虑后,同意就这么办,反正皇帝已经下旨叫梁化凤捕捉管效忠。可是额色黑还有一个顾虑,那就是一旦梁化凤拿下了管效忠,松江的马逢知又该如何办?这人可是墙头草,若是知道南京被明军占领,他肯定会反。没了管效忠牵制于他,江南还不是保不住。

    梁化凤却道不必担心马逢知,这人就是叛降归明,也断无胆量攻打于他,很可能如上次海匪入江一样,继续观望。

    额色黑也没有更好办法,便同意梁化凤所请,准备将管效忠从苏州诳来,正商议如何哄管效忠来时,阎绍庆就从苏州赶来了。

    阎绍庆转达了蒋国柱请求梁化凤务必守住常州的意思,梁化凤不置可否,额色黑要阎绍庆回去,让管效忠领军到常州来,两军合力夺回南京。便是夺不回,凭借两军合力,怎么也能守住常州。

    额色黑是内阁大学士,又是满州人,此刻是江南最高官员,他的话阎绍庆自是不敢答应,忙又赶回苏州。可在常州和苏州交界的吕城镇,阎绍庆却意外从几个南京跑出来的满州大兵口中得知,朝廷已经下旨要梁化凤捉拿管效忠和蒋国柱。

    这个消息可让阎绍庆吃了一惊,他没有怀疑,因为这几个大兵确是真满州,有一人还是安亲王岳乐的戈什哈。他们从南京逃出来后到了宜兴,这会正是要去常州寻大学士额色黑的。再想到额色黑和梁化凤要管效忠到常州这件事,阎绍庆哪里还不明白这就是出鸿门宴,管效忠真来了常州,肯定会被拿下,手下的兵马也会被梁化凤接收。

    阎绍庆心里打鼓,很是犹豫,不知道是不是将这个消息告诉蒋国柱,毕竟是蒋国柱将他从上烸知县任上提为苏州知府的,又许将来保他任江宁布政,这样再任几年,将来便有机会出任督抚大员。可蒋国柱一旦被抓,他就失了后台,恐怕还会受牵连,连苏州知府都做不得。思来想去,阎绍庆决定将这个消息告诉蒋国柱,他将宝押在了蒋国柱和管效忠身上。因为梁化凤手里的兵马并不比管效忠多,且太平军要进军江南,第一个打的就是梁化凤。梁化凤若是战败,朝廷在这江南能依靠的就只有管效忠和蒋国柱了,到时恐怕朝廷就不会谈什么密旨拿人,反而要极力倚重蒋、管二人了。

    在大清做官,光有忠心是远远不够的,这后台更是重要。阎绍庆拿定了主意,匆匆赶回苏州,一入城便进了巡抚衙门。

    蒋国柱听了阎绍庆所说,面色铁青,坐在堂中发了半天呆,尔后却是面色不变,让阎绍庆监视下面的人,不要让任何人有异动。

    管效忠是快马赶回苏州的,深夜进的城,在巡抚衙门和蒋国柱一番密议之后,天亮就回了昆山,然后将军中几个苏松将领秘密除掉,领着大军直接回了苏州城。

    松江的马逢知得知管效忠领军回苏州,颇是纳闷,不知道管效忠此举是何意思。自从管效忠领兵到昆山后,马逢知就对管部有戒备之心,总觉清廷会与自己秋后算帐,哪怕他在最后时刻卖了力气,令得郑军无法在崇明立足,清廷还是要算自己的帐。

    这些日子来,马逢知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每日提心吊胆,又抱有希望。替郑成功向清廷请降不果后,马逢知便更加卖命起来,已经两次派其部水师攻打崇明四周的郑军,双方各有损失。可即便如此,他这心总是不安定,生怕管效忠会突然领军杀奔而来。

    现在管效忠却突然一声不吭的撤军回苏州,马逢知不能不弄个明白,要不然他怕是觉都不能睡了。没让他等多久,南京被太平军光复的消息就传到了松江军营。

    马逢知在发呆之后,笑了起来,连日笼罩在脸上的阴云一下消散。他知道,这一回,清廷再也没法算自己的帐了。而他也将能够重新下注,获取最大利益。

    钱谦益今年的第三封书信秘密送到了马逢知手中,信中钱谦益要马逢知立即反正归明,马逢知却没有对钱谦益派来的人做任何答复,只说容他考虑几日。

    马逢知没有时间考虑,因为就在当晚,几个从南京秘密过来的太平军就进了他的军营。

    罗纶代表周士相和张煌言告诉马逢知,若马部立即反正,则立即请报监国授予其国公一爵,且不需其对付管效忠和梁化凤,只需他出兵浙省攻打浙东,以牵制清闽浙总督赵国祚和浙省巡抚佟国器。罗纶最后很明确的告诉马逢知,倘若他能光复浙省全省,则浙省便归马部养兵。

    马逢知没有问他若不反正归明,太平军会拿他怎么办,因为他清楚,自己已经没有选择。周士相许出的条件十分诱人,太过诱人,国公是虚,浙省是实。

    马逢知自认自己未必是管效忠和梁化凤的对手,但他却不怕赵国祚和佟国器,在他看来,浙省清军现在就是落水狗,他不去痛打他们一顿,也太对不起自己。南京既下,复明声势暴涨,便是顺治大军在江北,马逢知也相信清廷再也无法染指江南半寸了。至不济,明清划江而治的局面已经形成。

    马逢知动手了,率其部从松江金山攻入了zj嘉兴府,一路如入无人之处,所到之处,府县官员尽降,只用了十一天便打到了钱塘江。

    今年夏季浙东久旱不雨,嘉兴的几条运河水涸流细。马逢知见有农家子在河中洗澡,水深不过马腹,于是下令分兵两路,一路由主力马步兵组成,从桐兴涉水过水网大举进攻;另一路由水师组成,从平湖乍浦所沿海而进。

    清折江巡抚佟国器部署的钱塘江防线顿时瓦解,折江清军损失三千余人,余者纷纷逃窜。十月十四日,佟国器在汉军护卫保护下逃回杭州城。闽浙总督赵国祚闻佟国器大败,惊慌之下调集绍兴、宁波等地清军与杭州满州八旗死守杭州。

    江南,管效忠领军进了苏州后,便和蒋国柱一起,以马逢知作乱为由拒绝去常州。额色黑和梁化凤知道消息可能走漏,管效忠和蒋国柱已对他们生出戒心。没有管效忠手下那八千兵,只剩四千多兵的管效忠在常州也是日夜难安,现在他和额色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皇帝大军到来。让他们感到庆幸的是,太平军占领镇江后没有发兵攻打常州,这让管效忠和蒋国柱缩在苏州,欲借太平军之手除掉梁化凤的念头落空。现下,梁化凤倒像是苏州的门神,有他在,苏州便无危,可苏州方面却巴不得他死。

    镇江、常州、苏州三地的局面就这么难得的平静下来,十分诡异。三方谁都是敌人,三方却又谁都不肯动手。你看他,他看你,大眼瞪小眼。

    顺治是九月底从徐州到的扬州,江北大营是十月初三设立,但大营设立之后,常州的梁化凤却是怎么也等不到大军渡江的消息。苏州的蒋国柱和管效忠却是天天祈祷皇帝大军不要渡江,最起码在梁化凤完蛋前不要过来。

    京师紫荆城内,太后布木布泰对儿子竟然下旨抄岳乐家,还将堂堂亲王的名字改成阿其那十分不满。

    ...........

    写秀才上石元灵,书评意见很大;写拥唐王监国,书评更是不满;如今写了永历回国和钱谦益的事迹,不少书友再次爆发。

    骨头想说的是,永历回国是根据局面走向和剧情推演的合理结果,此人的存在固然是个大钉子,但是对于决意拥立唐王的秀才而言,却根本不是问题。永历更多的应该是考虑吴三桂如何对他。永历这个皇帝,是写这段历史怎么也绕不过去的一个人物。有人不待见他(如秀才),有人却誓死保卫他(如李定国、文安之),有人阴奉阳为他(如郑成功),有人却利用他(如孙可望,现在的吴三桂),架空历史文,不是单求一昧的爽,一昧的主角无敌,一昧的自说自话,自己在那凭空想象如何发展,如何制霸天下,而当重视历史本来,重视推演,哪怕推演的结果会在某个时间段让人感到不舒服,感到不快,也当书写出来。

    这就是历史,或者说,小说中的历史。

    至于钱谦益,我只是照史直写,无任何夸大之处,不抬高,亦不贬低。

    人无完人,南明史,本就充满反复,如李成栋、金声恒等,手中沾满汉人鲜血,但却死在清军刀下。而太平军中,可以说十个人有九个都沾过汉人的血,就是秀才自己,受条件所限,也默认了太平军对潮州百姓的屠杀,纵容了对湘省百姓的荼毒。

    骨头UU小说的人物,大抵只是朝最接近时代本来面貌去写,政治如此,人性如此,道德方面更是如此。我们不能强求那个时代的人达到我们如今所认知的道德高度,那样不现实。若按我们所认为的价值观和道德观去写,那真是人人该杀。

    历史,本来发生的,我要写;没有发生的,我也在写。

    最后推荐一本作者朋友的书——《一世富贵》

    富者,富甲天下;贵者,贵极人臣。

    伴随着一个穿越者的脚步,回望那远去的大宋风华。(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二章 太后,江宁丢了!

    南京失陷的消息传到北京城时,太后布木布泰正披着披风,在苏麻喇姑的搀扶下在宫里溜着圈子。溜了一会,却是想到两个乖孙子,便叫苏麻陪她去看看福全和玄烨的功课做得如何。

    福全已经七岁,玄烨也已六岁,顺治出京南下前,特意授陈廷敬为起居注日讲官,翰林院侍讲学士,日值弘德殿讲经;授熊赐履为翰林院庶吉士,由此二人为两位皇子讲学。因为进学,玄烨也不再住在宫外,而是和福全一起住在宫内。

    布木布泰来到皇子进学的书房外,先是看了一会,脸上露出笑容,对苏麻喇姑道:“两个小家伙今天倒挺用功。”

    苏麻笑道:“太后,两位阿哥可用功呢,前几次我来看时,他们学的可用心呢。”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布木布泰说话时,却是想到儿子小时候因为没有进学的缘故,导致亲政后连奏折都看不懂,不由有些愧疚。

    “臣陈廷敬参见太后!”

    正在讲学的山西人陈廷敬见是太后到来,忙跪下行礼。福全和玄烨见到皇祖母,自也是高兴连连,可却不敢起身去迎祖母,而是巴巴的看着陈廷敬,直到老师点头,两个孩子才兴奋的冲到祖母身边。

    布木布泰没有因此而生不快,反而微微点头,对陈廷敬非常满意,严师才能出高徒嘛。

    布木布泰正拉着两个孙儿问他们些学识,偶尔问两句陈廷敬,陈廷敬奏答很是得体,让布木布泰更是喜欢。

    太监吴良辅也到了,却是带着几个宫女要为阿哥们量尺做衣。这天渐渐凉了下来,阿哥们得早早备冬衣了。这事,吴良辅不放心别人,亲自管着。皇帝离京时,可是对他这大伴叮嘱多次,一定要照顾好阿哥们的。

    “奴婢参见太后!”

    见太后也在,吴良辅忙带着宫女们上前行礼。他身上穿着一身灰蓝色的衣服。宫中对太监的穿戴有严格的规定,要随四季不同按时更换衣服。春天时,最底层的太监一律换上灰蓝色衣裳,在宫里老远一瞧,便知道哪儿有太监。夏天就要换上茶驼色服装,不论多热,也不能穿背心,非在外面穿上麻布小褂不可。太监只要在宫里,哪怕是在自个儿的房子里,也得衣冠整齐,麻衣套裤紧贴在汗流浃背的身上,脚上还得套上布袜子,再穿一双锻面的靴子。

    久而久之,老太监们练就了捂汗的功夫,而新进宫的太监可就遭罪了,肢胳窝、腹沟里长满了痱子和毒疮,又痛又痒,别提多难受。秋天和冬天则再换上灰蓝色衣袍。每逢主子的寿辰,太监还必须穿上绛紫色的衣袍以增添喜气,而逢忌日,则要穿青紫色衣衫以示哀悼。若是有人晕头晕脑穿错了衣服,那错可就大了。

    吴良辅进宫之后的最初几年,只能以徒弟身份没日没夜地伺候师傅,沏茶倒水,一日三餐送饭端菜不说,连屎盆子、尿罐子也得由他去倒去冲洗。不过领教了皇宫底层小太监难熬的日子之后,吴良辅渐渐地也熟悉了宫廷里的事务,终于有一天他也成了司礼监的随堂太监之一了。就在吴良辅以为快要时来运转之时,忽然在一夜之间,大明帝国犹如山峰般地坍塌了,许多宫人惊慌失措,带着多年的积蓄逃离了紫禁城,而吴良辅却留了下来。功不成名不就,他能往哪里去?这付弱柔的身子又怎堪宫墙外那凄风苦雨?

    千年基业,只得一家独享,管他谁是这紫禁城的主人,这后宫仍需要吴良辅这样的阉人。果然,紫禁城虽然在一年内换了三个主人,但为数众多的太监和宫女仍在宫里,怡然自得地吃着皇粮。当发觉新主子不过是一个未谙世事的幼童时,吴良辅知道他的机会来了。皇天不负有心人,如今,他已是宫里的首领太监,皇帝身边最得用的人。

    布木布泰对吴良辅这个阉人谈不上好感,也谈不上恶感,抬手示意他起身到边上等着。吴良辅哪敢多言,低头领着宫女们到一边站着。陈廷敬对吴良辅似是有些厌恶,不愿拿脸去看他。苏麻喇姑则始终一脸微笑的看着福全和玄烨,对吴良辅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

    “皇祖母,孙儿告诉你一个秘密!”

    突然,皇二子福全踮起脚,突然将嘴巴贴在了祖母的耳旁,悄声说道:“自从皇阿玛出京,孙儿心里别提多轻松自在呢,祖母你不知道,皇阿玛在时,孙儿可害怕的很呢!”

    福全的话让布木布泰不由笑了起来,也是有些感触,她对儿子说了多次,有时间多陪陪孩子们,可这儿子偏不听,只对那个病重的女人一往情深,把其他的嫔妃和儿子们都扔到一边,她说了几次都没用,也只能由他去了。现在,也只能由她这做祖母的替儿子多疼疼孙子们了。

    福全长得比玄烨要胖些,小脸蛋脸嘟嘟的,看着就讨喜。布木布泰笑着弯腰准备将福全抱起来,这时却听福全又说了一句:“皇祖母,这一次皇阿玛去南方平定乱贼,孙儿真想他再也不回来呢。”

    闻言,苏麻喇姑一愣,再看太后,脸已是沉了下去,想来是对福全这话十分不快。苏麻想说童言无忌,福全是无心之言,玄烨却摇头道:“哥哥说的错了,我可是盼着阿玛平了南方那帮汉贼,好早日得胜归京呢!”

    玄烨这话让布木布泰的脸色缓和下来,见状,苏麻松了口气,陈廷敬和吴良辅也是暗呼口气,刚才二阿哥那话可真是犯忌讳,若有心人将这话传到皇帝耳中,二阿哥将来怕是不能当太子了。

    “你们阿玛肯定会凯旋归来的,到时,祖母带你们亲自去迎你们阿玛回宫...”

    布木布泰一手拉着福全,一手拉着玄烨,想带两个孩子到她坤宁宫吃点盛京送来的特产果子,刚走了几步,留在京中主持朝廷的内大臣苏克萨哈和遏必隆就匆匆赶了过来。

    “太后,南京丢了!”

    苏克萨哈的脑袋重重磕在地上。(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三章 大清不是我娘儿俩的!

    一些省名现在是和.谐字,会自动替换为英文字母,所以我用一些别字代替,读者知道即可。

    ........

    布木布泰先是不敢相信,又问了苏克萨哈一次,待听到还是南京丢了,一下有些慌张。她以为是海匪郑家拿下了南京城,待听说是廣東的太平寇杀到江茜后一路东进破了南京,愣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吓得苏麻喇姑无比担心。

    福全和玄烨这两个孙子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知道皇祖母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甚至还把他们的小手捏得生疼,不由红了眼睛,却是不敢哭出来。

    半响,回过神来的布木布泰发现自己捏疼了两个孙儿,忙松开他们的小手,吩咐苏麻喇姑将两个阿哥送回去。待苏麻把两位小阿哥带走后,布木布泰立即喝问苏克萨哈和遏必隆:“江宁怎么丢的?皇上现在在哪?可有危险?江南那边又是什么情形?...”

    太后一连串发问,苏克萨哈不知道先回哪个,有些发怔。遏必隆反应快,忙先将南京丢失,安亲王岳乐、两江总督郎廷佐被俘、江宁将军固山额真硕尔辉等人被杀之事简短说了。另外将江茜早在月前就被太平军攻占,巡抚张朝璘、布政使佟凤彩被杀提了几句。苏克萨哈又说皇帝现在领着大军已经到了扬州,于扬州设立江北大营,和太平寇隔江对峙呢。

    “怎么着就是隔江对峙?”

    布木布泰不解了,南京丢了,皇帝这会当是立即发兵过江,把南京抢回来,要不然,大清的江南半壁还能有么!当年大清刚入关,多尔衮就决策让多铎领兵南下,无论如何也要夺取明朝的南都,为的是什么?除了南京对于明朝的政治意义极大,更重要的是,控制南京便能控制江南。有了江南的钱粮赋税,大清才能把战争持续下去,才能养活满州上下!现在皇帝倒好,领着大军就在扬州住下了,他想干什么?难道他又跟当年听到尼堪战死时一样,对南人害怕了?

    布木布泰对自己这个儿子的性格再清楚不过,她真担心儿子会突然扔下大军跑回京师,那这样,南方可就真完了。

    苏克萨哈见太后有些急坏,面色阴晴不定,忙道:“回太后,不是皇上不肯渡江,只是咱大清水师不及南人,没有办法渡过去。皇上已经下旨在瓜州立了水营,正征集民船,只要船只集齐,皇上肯定会渡江的。只是眼下一时半会肯定是没法过江的。”

    听苏克萨哈这么一说,布木布泰稍稍定心,只要儿子没有自乱手脚,没对局面感到畏惧,那大事还可挽回。南京丢了不打紧,只要咱大清的兵马还在,打过江去再占下来就是。

    布木布泰想到前些日子苏麻对她提过几句,岳乐在安庆打造水营的事,便问苏克萨哈:“安庆那?...不是说安庆那边有咱水营的吗?赶紧让皇帝下旨让他们下来啊,这民船顶什么用,过江总要有水师才行。还有,江南不是有水师吗?苏松水师在哪?这节骨眼,皇上还不赶紧把他们拢到一块。”

    苏克萨哈摇了摇头,一脸苦涩道:“太后,湖广也丢了,张长庚开了武昌城降了明军....眼下安庆水营动不得,要动了,上游的太平寇就能顺江而下,那时皇上压力更大。至于苏松水师...”说到这,苏克萨哈真不知怎么跟太后说。

    “苏松提督马逢知也反了,他把苏松水师带着去打赵国祚和佟国器了。”遏必隆说道,“江南倒还有咱大清的兵马在,管效忠和梁化凤都有兵,不过现下被太平寇阻在常州和苏州,指望他们不上。”

    “湖广...也丢了?马逢知也反了?...”

    布木布泰身子一晃,她虽不问国政,可在宫中这么久,对汉人的江山地理又如何不清楚。南京丢失,这已是动摇国本的大事,没想到湖广竟也丢了。这不是说大清辛辛苦苦这么多年,那么多王爷、贝勒、额真打下来的局面,一夜就回到了十六年前?

    苏克萨哈和遏必隆见太后身子晃动,心下都是担心太后会受不住这打击。还好,太后虽面色惨白,薄唇发乌,但人却是没有事。遏必隆拿手轻轻捅了下苏克萨哈,要他赶紧说另一件大事,苏克萨不想说,可这事太荒唐,对满州上下影响极大,若太后不出面制止,恐怕八旗真要寒了大半心。为此,只能硬着头皮道:“有一事,奴才不知当不当说于太后听。”

    “何事?”

    “皇上从扬州来了旨意,要奴才们把安亲王府给抄了,皇上还将安亲王改名叫阿其那,命宗人府将他从谱系上除去。奴才们不知这事当不当办,还请太后给拿个主意。”

    “阿其那?”

    听了苏克萨哈所说,布木布泰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颤着身子怒道:“福临怎么不把岳乐叫作塞思黑的!”

    阿其那是狗,塞思黑是猪。太后气得连儿子名字都呼了,苏克萨哈和遏必隆吓得动也不敢动。

    “皇上年轻不晓事,你们也不晓事吗!”

    布木布泰脸色铁青,她没想到儿子竟会蠢到如此处置宗室亲王,岳乐纵是叫明人给擒了,丢了南京城,可他毕竟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是大清的亲王,可杀不可辱,对他的羞辱就是对大清,对爱新觉罗家的羞辱!儿子这么做,不仅丢的是他皇帝的脸面,丢的爱新觉罗家的脸面,更会叫满州上下心寒,对皇帝失去信心,因为这种做法实在是太荒唐!

    不行,不能让皇帝这么干下去!

    布木布泰猛的吩咐苏克萨哈和遏必隆:“去,把在京的满州王公大臣,汉官老臣、大学士、各部尚书,旗下的额真都统都给哀家叫进宫来,这天大的事,他们得拿主意,不能让皇上一个人顶着。这大清,不但是我娘儿俩的,也是他们的!”

    “喳!”

    苏克萨哈和遏必隆等的就是太后这句话,当下便去传旨。很快,京城的满州王公大臣们就知道了南京丢失的消息,同时也接到了太后传他们速进宫的旨意,瞬间,包括紫禁城在内的京城气氛一下变得凝重起来。

    汉官老臣宁完我和范文程府上也来了宫里的急使。(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四章 紫气东来

    范文程和宁完我都已致仕,只是二人乃是汉官老臣,所以顺治特旨让他们在京中安养晚年,以备有疑难时可随时召对。

    顺治出京前,范文程上了个折子,提出鉴于满州丁口减少,当特旨恩赏汉军抬满州,绿营抬汉军,以此来解决满州人口严重不足的问题。顺治对这个建议有些动心,但考虑此举可能会动摇满州根本,使满州汉化,不利满州殖民中国之策,故未予采纳。只是准了范文程的另一个建议——恢复“连坐法”。

    连坐法的核心内容便是允许部院三品以上大臣,不论满蒙汉,各举所知之人,若被举之人任官后称职,则奖励保举者;反之,若不称职,则按罪之大小,进行论罪。范文程认为“连坐法”一旦可以实行,那内外皆能得真才,天下无有不治者矣。

    顺治对“连坐法”很认可,特意下旨推行,更授范文程为少保兼太子太保,还特意让宫中画师为范文程画了像,放在宫内不时观看。又升范文程长子范承荫为礼部汉侍郎,次子范承谟为翰林院侍读学士,又有袭爵降下,让范家满门俱感皇恩浩荡。

    宫里来人时,范文程正和三子范承勋、15岁的长孙范时崇在花园。

    范承勋年前在钦天监任事,他对父亲和侄儿说起了月前钦天监观察到的一幕奇异天象。

    “岁星、荧惑星、填星、太白星和辰星在东南方向同出,钦天监查了古籍,史记有记,谓五星分天之中,积于东方,中国利;积于西方,外国用兵者利。五星皆从辰星而聚于一舍,其所舍之国可以法致天下。”

    “如此说来,这星象是利在我大清了?”

    范时崇打小就和三叔亲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几个月没少往钦天监跑,前些天还嚷着要三叔带他去见皇帝的玛法汤若望。听三叔说有这等奇异景象,不由大是好奇,也有些埋怨三叔为何不早告诉他。

    范文程沉思片刻,对儿子和孙子说道:“天地回转,日月流逝,五星难以聚合。然汉元年十月,五星聚于东井,这在《天宫书》、《汉书》、《汉纪》均有记载。古人占卜,此星象是利在东方,而大清便是紫气东来,又是开国之初,正应此天象。”

    听了父亲这解释,范承勋不由点头道:“父亲说的是,钦天监的同僚们也是这么说,汤若望也写了五星出东方利在中国一语。”说完,却迟疑了一下,似是想说什么。

    “在家里面,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范文程的眉头轻皱,对儿子吞吞吐吐的样子有些不快。

    范承勋不敢再犹豫,忙道:“父亲有所不知,昨夜星光灿烂,银河分明,夜气甚清,可紫微垣中帝星却有些摇动。”

    “帝星摇动?”

    范文程神情严肃起来,他虽不信这天人合一,上天感应之说,但对天象却冥冥之中还是有畏惧的,这会听儿子说帝星有所摇动,再想皇帝领大军御驾亲征,不能不为之紧张。若皇帝出了什么意外,这大清可真是地动山摇了。

    范时崇却摇头道:“爷爷,昨夜星像孙儿也看了,孙儿却以为帝星之所以摇动,乃是因为帝星身边出现了一颗大星,色赤而亮,闪闪摇动,距帝座近在咫尺。”

    一听孙子也见到了,范文程更是紧张:“果真?此何星也这等光芒可畏?”

    “这个...孙儿却是不知道了。”

    “父亲不必紧张,钦天监观测到那新出现的乃是一颗流星,已经向东北方向坠落了,只留下一道细细的银线。”

    “坠落了?”

    范文程松了一口气,旋而又叹息道:“其实这流星划落倒可能会在世上引起灾难,那流星迫近帝星,恐有关国运,看来为父得向朝廷上个折子,看何处有灾,早些救济,再令府州县清狱,宽赦一些犯人才好。”

    范承勋却道:“父亲,孩儿对此事却另有看法。”

    范文程看了儿子一眼,挼须道:“说来听听。”

    “孩儿以为这迫近帝星的流星似是代表南方的明军,海匪围金陵,不正应了迫帝星吗?”范承勋大胆说出了他的看法,这也是他和几个交好同僚私下得出的解释。

    范时崇听后,有些惊喜道:“照这么说,此星落地,却是应了海匪败亡之兆了...这天象,可真是灵验!”

    “想来如此,南方传回的消息已经证实郑森在南京城下大败退走了。”范承勋笑道。

    范文程轻笑一声,得知南京被海匪围城时,他还真是担心南京会丢了,还好,郎廷佐和梁化凤等人没有辜负朝廷对他们的期望。眼下皇帝怕也是大是高兴,借着大胜海匪之势,大军南下清剿粤匪可收倍半之功。

    这天毕竟冷了,范文程又是六十几的老人,在花厅坐了一会,便觉寒意,便想回屋休息。这时,却有仆人来报,说是宫里来人要见老爷。

    范承勋问仆人:“来的是谁?”

    仆人道:“是太后身边的海公公。”

    范承勋一怔:“海大富是太后从关外带来的老人,在太后身边的地位只次于苏麻喇姑,这到底什么事要他亲自来跑一趟?”

    范文程也是不解,他挥手对儿子和孙子道:“你们回去歇着吧,我去看看。”

    当下就由仆人搀扶着到了客厅,厅中正焦虑的海大富一见范文程,忙上前行礼,道:“海大富见过太保大人!”

    “海公公不必客气,”范文程伸手作势扶起海大富,问他:“不知海公公所为何事?”

    “南京丢了,太后急召在京满汉王公大臣入宫。”

    “南京丢了!”

    范文程一惊,手中的鼻烟壶“叭嗒”一声落地而碎。

    与此同时,离范府几里路的宁完我府上也来了宫里急使,听说是南京丢了,68岁的宁完我当时就瘫座在椅子上,吓得宫里急使以为老太傅吓傻了。

    ......

    作者注:海大富其人史有所载,不过从姓氏推算,当是满人。(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五章 八大皇商 杀鸡取卵

    16年来,还是头一次由太后在乾清宫主持议政王公大臣会议,并且还是深夜召开。

    入关后,只有三个男人主持过议政王公大臣会议,一个是多尔衮,一个是顺治,另一个则是老郑亲王济尔哈朗。济尔哈朗主持那次,因为多尔衮死后想要夺权的阿济格被诸王一致治罪,幽禁起来。

    顺治手书的“正大光明”匾下面就是皇帝的宝座,布木布泰没有坐在这宝座之上,而是使人在御阶下临设了一张椅子。她坐在那,身边站着苏麻喇姑,眼前是跪了一殿的王公大臣,顶戴花翎脑后拖着辫子,清一色满人的打扮。

    “事情你们想必都知道了,哀家不问朝政,但这么大的事,哀家不能不问上几句。都说说吧,眼下该怎么办。”

    布木布泰抬手示意众人都起身吧。她虽是蒙古女人,可指甲上也套着满州姑子特别喜欢的套甲,长长的,尖尖的。说起来,布木布泰也是蒙古女人中难得一出的美人儿,今年48岁的她,因为保养得体,看着还如十几年前那般。

    殿中有三个王爷,两个亲王一个郡王,分别是显亲王富绶、康亲王杰书、敏郡王勒都。富绥18岁,杰书17岁,勒都21岁。除了这三位王爷,其他的亲王、郡王要么年纪太小,要么就资历不够,没办法参加会议。

    除了三位王爷,户部尚书车克、礼部尚书觉罗郎球、兵部尚书明安达礼、吏部尚书杜尔玛、工部尚书伊图都来了,另外还有多罗贝勒满山、太宗四子叶布舒、六子高塞、七子韬塞等人。汉官这边则是宁完我、范文程,及大学士金之俊、冯铨、成克巩、卫周祚等人。按制,内阁这些学士是没有资格参加议政王公大臣会议的,但因为内阁现在是行营和京师的联系所在,有很多情况他们比王公大臣们还要了解,所以布木布泰特旨让他们列席。除此之外,便是以苏克萨哈和遏必隆为首的内大臣和八旗的都统。大大小小,足足一百多人。

    太后问大伙怎么办,包括王爷在内的一众满蒙汉文武大臣却是一个都不吱声,独户部尚书车克上前奏话,他道:“禀太后,奴才以为皇上当立即班师回京!”

    “班师?”

    布木布泰怔了下,车克这是老糊涂了么,皇上这会班师回京,那天下人岂不都以为大清这是怕了太平寇,怕了那贼秀才了么。

    没等布木布泰开口赞同还是不同意,工部尚书伊图就上前对车克道:“你让皇上班师,那江南不要了么?”

    “皇上若不班师,只怕不是江南要不要的事了。”

    车克苦笑一声,将自己的理由说了出来,他告诉布木布泰及殿上一众王公大臣,南京这一丢,江南的钱粮赋税便再也收不上来,皇帝御驾亲征又搬空了国库最后存银,眼下大军驻于扬州和太平军隔江对峙,每日花钱如流水,行营接连催促户部办备饷银,可户部把底子都兜光也没有钱能撑下这场战事了。

    “不但是皇上那边要用钱粮,信王那边也要钱粮,陕甘西北的赋税本就少,收上一点就拨给李国英让他往西南输送,就这也送不上去多少。本来还能收些钱粮的湖广、江兮也丢了,奴才真是无处筹这银子,可大军在外,要是钱粮供应不上,有什么后果太后也当知道。奴才这实在是没有法子了,不得不出此下策,请皇上先班师回来,尔后再做定夺。”

    不当家不知油盐柴米贵,不当家不知这家有多难当。车克愁眉苦脸,没有人比他再清楚眼下大清财政的窘迫到了何种程度。说句诛心的话,这大清朝的国库跟当年的崇祯朝就没两样!

    兵部满尚书明安达礼认同车克的意见,他道:“当年孙可望和李定国来势那么凶猛,最后不也败了?....国库既没银子打下去,那不如请皇上班师,保住北方,养精蓄锐,待国库充实之后再发兵南下。”

    明安达礼的话得到了叶布舒、杜尔玛等宗室、满官的赞同,汉官们都没说完,他们的职责只是在太后发问时上前奏对,不然,是不能开口说话的。能发表意见的也仅是范文程和宁完我这两位入了汉军旗的老臣。

    布木布泰见赞同皇帝班师回京的人有不少,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她看向宁完我,问他:“太傅有什么意见?”

    宁完我显然是早就想好了应对方针,他晃晃悠悠的上前,开口道:“老臣以为皇上当班师,不但皇上要班师,信王也要班师。”

    闻言,布木布泰一惊:“信王也班师的话,岂不是把云贵又丢还给了朱由榔?”

    宁完我点头道:“老臣就是这个意思。太后您想,那贼秀才周士相拥的是伪唐王监国,眼下他得了南京,那伪唐王必然称帝。他若称了帝,朱由榔这伪帝如何自处?...据臣所知,眼下南方明军并不只太平寇一家,海匪郑森虽败于南京,可仍拥兵无数,川省、湖广、云喃亦有许多明军残余,这些人未必会拥那伪唐王,所以朱由榔若是回国,南方明军用不了多久定会内讧。”

    布木布泰似乎有些明白了宁完我所说,但这样做的话,代价太大,江南那边且两说,湖广和江茜本就丢了也无甚好说,云贵两省可是大清好不容易打下的,这说放弃就放弃了?况这事就是她这太后同意,扬州的皇帝能答应?

    殿上满汉大臣们被宁完我的建议惊的不轻,有意识到这或许是个好法子,但大多数人却认为这样做的话,大清付出的代价太大,皇帝那边怕是万万通不过。

    “不行,太傅这法子不行!如今不是当年,皇上万万退不得!臣以为信王那边或可班师,但皇上那里万万不能班师,否则必酿大祸...南方闽浙两省尚在我大清手中,江南亦有兵马,若皇上班师,周士相定能腾出手来攻打江南,闽浙,届时单他周士相一家就坐拥东南财赋之地,和两广、湖广三省之地,便是朱由榔归国,凭云贵两省又如何对抗得了周士相。我大清若坐视周士相攻入云贵,擒获朱由榔,则南方明军必然统一,其势已成,我大清如何还能撼动!...唯今之计,朝廷就是咬牙坚持,也要供应大军钱粮,皇上早领大军南下,要不然,将来后悔都没处可悔....太后,老臣年迈,怕是不能再如太宗时一般军前效力,可老臣却愿捐出家财,以供我大清扫平南方!”

    范文程的话宁完我愣在那里,也让一众满汉官员呆住。布木布泰更是感动不已:多好的小老头呀,真不愧是三朝元老,一代忠臣,不像有些人就知道退啊退的,眼下这光景,皇帝真能退,大清真能退吗!

    车克摇头道:“太保这话说得是中听,可是,南京丢了,江南的钱粮收不上来,国库空无一文,敢问太保这仗拿什么撑下去?难道太保以为单靠咱们这些做臣子的献上家财,就能供应得上大军所需钱粮?”

    范文程看了车克一眼,道:“大军渡了江,江南的钱粮自是能收上来,到时自是能缓解国库。”

    苏克萨哈忽道:“太后,奴才以为皇上是想咱们想办法筹银子,不是叫奴才们议是不是撤军。”

    车克微哼一声:“那你苏克萨哈说,这银子从何而来?”

    闻言,范文程却是迟疑一下,开口缓缓说道:“朝廷是没银子,有些人却有。”

    “哪些人?”车克催问。

    “八大皇商。”范文程说了四个字。

    “八大皇商?”

    这次不但是苏克萨哈精光闪动,遏必隆也是一下来了精神。

    范文程所说的八大皇商是指山茜商人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八人。这八家早在满洲入关前便常往返于关内关外,暗中为满洲输送军需物资,提供关内各种情报。清军入关后,顺治没忘为入主中原建立赫赫功业的八大家,在紫禁城设宴亲自召见了这八家,并赐给服饰。

    宴上,顺治要给八家封官赏爵,八大家受宠若惊,竭力推辞。于是,顺治便将他们封为“皇商”(籍隶内务府)。除这八家外,山茜另有曹、乔、渠、常四家亦为满清效力,或者可以说,山茜的商人全都是汉奸,若明军到,则家家可诛。

    从万历末年到现在,几十年下来,外人虽然无从得知这帮山茜商人到底有多少家财,但保守估计,几千万两怕是有的。

    宁完我对范文程这个馊主意甚是愤怒,他气道:“山茜商人对大清劳苦功高,你却要他们的银子,这不是杀鸡取卵,寒了人心?以后谁还敢为我大清效劳?”

    范文程没有说话,他对此事却是有迟疑的。他没说话,太后那边却开口了。

    布木布泰道:“什么杀鸡取卵的?...鸡可以再养,只要大清在,什么鸡养不得,又什么鸡得不到?这事就这么定了,遏必隆,你马上去山茜,哀家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是借也好,抢也好,总要把银子弄到。这仗,咱大清说什么也要打下去,哀家可是见不得这大清的江山今儿少一块,明儿少一块,回头又给丢一半的!”

    .........

    我们拥有强大的军备,重塑无上荣耀的时刻到了!——《甲午崛起》(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六章 安庆群英会

    安庆水营是顺治四年建立的,在镇压江西金、王叛乱起到了很大作用。现任水营总兵是扬州高邮人曹聚奎,大小船只近两百艘,水兵3600余人。除水营外,安庆城中有从河南南阳过来的一支绿营兵,人数在3000人左右,领兵的是南阳总兵王孟。除此以外,便是固山额真巴布什达尤手下的200满州披甲兵。

    王孟原是南阳总兵张超的副将,张超随简亲王济渡南下征粤兵败后降了太平军,现为太平军第七镇的乙旅旅校。这个第七镇从镇将到旅校、营官、卫尉,从上至下,军官也好、士兵也好,几乎都是清军绿营出身,因此被其他诸镇笑称为“绿帽镇”。

    南京失守的消息传过来时,巴布什达尤慌了手脚,这人是太祖皇帝开国五大臣温顺公何和理的侄孙。清军入关后,巴布什达尤只随英亲王阿济格出征过大同,此外便再没有带过兵。这一次岳乐将他带来,不过是因为他的妹妹乌亮海是岳乐的侧福晋而矣。

    安庆所有兵马加一块不过六千人,巴布什达尤自然提不起率部收复南京的心思,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继续守在安庆的好,还是赶紧离开这处险地的好。

    巴布什达尤再是无能,也是知道安庆这地方乃是长江必夺之地,眼下下游南京已丢,上游江西也被太平军占领,可想用不了多久,太平军必然会攻打安庆,到那时,他可能就是想走也走不得了。

    还好,就在巴布什达尤在安庆坐卧难安时,广东提督唐三水和九江总兵陈元二人从九江西边的瑞昌退了下来,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70多条船,3000多兵。

    唐三水和陈元还不知道南京发生的巨变,等到巴布什达尤将消息告诉他们后,前者当场就嚎哭起来,后者则是吓得脸都白了。

    痛哭之后的唐三水跪在地上不住向巴布什达尤磕头,请额真带领他们前去收复南京,救出安亲王,磕得脑门子都出血了。

    巴布什达尤有感唐三水的忠心,很是唏嘘。曹聚奎和王孟、陈元三人却是担心的要死,唯恐额真热血上头,真带着他们去南京送死。还好,额真大人很理智,在重重夸赞并安慰了广东提督后,他委婉表示眼下守住安庆的意义比夺回南京更重要。又道皇帝已率大军赶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兵临长江,到时肯定会有他们卖命表现的时候。

    唐三水听后,一幅心有不甘的样子,但最终还是长长叹了口气,表示一切听从额真吩咐。但只要额真一声令下,他唐三水和他从广东带来的这三千子弟兵定为大清赴汤蹈火!

    陈元也硬着头皮表态,他这会脑袋还悬着呢。九江是他的防区,他却不战而逃,要不是唐三水说动他,这会只怕早就化装潜逃,隐姓埋名去了。可就算有一颗将功赎罪的心,他也很担心朝廷知道他在安庆后,会不会仍就要法办于他。

    到现在为止,陈元也是弄不明白唐三水怎么就能这么心安理得的跑到安庆来。论起来,他这广东提督的罪比自己还大呢!

    陈元想不明白,只能猜测唐三水在朝中是不是有什么过硬的后台,要不然这人心也不会这么大。

    唐三水和陈元带来的这三千多兵无疑增强了安庆守军的力量,让巴布什达尤打消了放弃安庆的念头,转而决定坚守下去。他下令将东城腾空,以安置唐三水带来的广东兵,另外还特意开了安庆府库,给广东兵一人发了五两银子犒赏,以激励他们继续为大清效命。至于唐三水和陈元,当晚巴布什达尤就在府衙设宴,找了几个安庆有名的青楼女子坐陪,席上又是敬酒又是赏银,又是要向朝廷举保二人,把唐、陈二人感动得只差要为巴布什达尤做牛做马。

    好消息一桩接一桩,唐三水他们前脚刚来,又有一支清兵赶到了安庆,却是奉安亲王岳乐之命前往芜湖追剿浙寇的固山额真金砺部。

    金砺进城时,十分的狼狈。他从南京出发时,岳乐拨给他五千兵,可这会却只剩下了五百多人。

    巴布什达尤以为金砺遭遇了太平军进攻,不想金砺却苦笑着说他根本没有碰见太平军。这让巴布什达尤大奇,没遇到太平军,金砺的损失怎么这么大的。

    酒桌上,金砺将实情告诉了巴布什达尤。原来他率军到芜湖扑空后,便一路向西追击浙寇,斩获不小,斩杀了上千浙寇,余下的浙寇四散而逃。可就在金砺意气风发指挥各部要将浙寇全部扫荡干净时,却传来南京丢失的消息。当晚,河北总兵鲍照就带兵跑了,说是往南京方向去了,不用说定是去向明军投降的。

    山东总兵王一正和抚剿总兵梁加琦还算仁义,他们多等了两天,等确认南京真的丢了,安亲王岳乐和两江总督郎廷佐也被擒,他二人立即率部宣布反正归明。但还算厚道,没有攻打金砺,只监视于他。想来,二人一旦和太平军取得联系,便是他们翻脸动手纳投名状之时。

    金砺本部只有600从福建带来的披甲汉军,此时芜湖、宁国各地大小城池都已知道南京被明军光复的消息,大大小小官员全都宣布反正,原先的绿营兵也都成了明军。可以说,金砺这600汉军已经陷在明军的包围之中,他再难有所作为。

    图海建议金砺立即撤到浙西,和浙江巡抚佟国器会合,这样是合军进取也好,还是退守杭州,总能牵制明军。将来皇帝大军过江收复南京后,溃军之罪总能功过相抵。

    金砺却摇头不肯去浙江,他认为南京一丢,闽浙就在太平军的兵锋之下,沿海又有郑军,去浙江是死地。聪明的做法是马上渡江北返,或去扬州,或去安庆。

    图海只是旗下待罪之人,自是不能做金砺的主。当下,金砺就领汉军赶回芜湖,抢了已经反正归明的当涂水师几十条船,渡过了长江。本来,金砺是准备去下游的扬州的,可路上却被一支贼人冒充的满蒙兵袭击,折了百余人。又听说前方多有贼人活动,金砺担心撑不到扬州,便转而去安庆。在路上走了四天,提心吊胆了四天,终是看到了安庆城墙。(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七章 为何不死于贼

    听完金砺所说,巴布什达尤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不管怎么说,金砺带来的500多披甲汉军要比营兵强许多,是一支不小的力量。再者,有这些汉军在,巴布对于安庆的掌控更是有信心。毕竟,若没金砺带来的汉军,安庆一万守军只两百满州披甲看着,再加上大清流年不利,很难保证那帮绿营将领不会起二心。

    金砺眼下也真是无处可去,五千人的兵马一仗未打就溃了大半,虽说南京的丢失和他没有关系,但谁敢保证皇帝不会因他溃了兵马一事降罪于他。所以他现在只能呆在安庆,盼着老天爷能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也幸亏他没去扬州,真要就这样灰溜溜的去见皇帝,弄不好龙颜大怒之下直接把他给砍了。

    图海的日子有点难过,皇帝本就对他有怒气,岳乐一死,更是无人再能在皇帝面前为他说话。现在他也是没地可去,只能跟着金砺在这安庆看看老天爷会不会可怜照顾于他,降下一场大富贵给他。就如当年金王作乱时,南赣巡抚刘武元、高进库等人据守赣州击退金王叛军,又败李成栋军一般;或者如梁化凤在南京城所表现的那般。无论哪桩,都是泼天富贵。

    金砺和图海都在想大功,大功真的来了,可这功劳有点难啃。

    就在金砺来安庆的第四天,水师总兵曹聚奎派人慌慌张张来报,说是明军打来了。

    巴布什达尤和金砺、唐三水他们都是一惊,赶紧到江边查看。这一看,一个个都是心凉。

    江面上,一支比安庆水营强大得多的水师出现在他们视线中,密密麻麻的船只,不下几百艘。船上打出的旗帜明确告诉他们,对方是大明长江水师。

    按惯例,明军派人前来劝降,来人告诉巴布什达尤和金砺等人,湖广总督张长庚已经开城投降,尔今大明太平军十万雄兵顺江而下,区区安庆,指日可下。识时务的立即开城投降,若不然,城破之日,官绅兵丁俱屠之。

    湖广总督张长庚的投降让巴布什达尤和金砺都是心寒,图海在边上听着也是一脸苦涩,暗道南京丢了,江栖也丢了,湖广也丢了,难道真是天不亡朱明,要绝我大清一统宇内之势,为汉人续命不成。

    曹聚奎、王孟、陈元三人彼此互看,心下对于守住安庆没有任何信心。

    这时広东提督唐三水却冲出来狠狠一拳揍在那明使脸上,打得那明使当场就鼻血长出。

    “狗贼,我等可不是张长庚!我这就杀了你,好叫你太平寇知道我等与安庆共存亡之心!”

    唐三水说着竟然就抽出刀来要杀这使者,王孟和陈元吓了一跳:唐提督这是要绝大家伙的后路呢!

    二人慌忙就将唐三水抱住,气得唐三水在那破口大骂。金砺脸色发黑,他可不想唐三水真杀了来使。两国交战,不杀来使,打当年太宗皇帝起,大清就没干过这杀使的事。尔今又是敌强我弱,这事更加做不得。

    巴布什达尤不置可否,图海却劝他斩了这使者,断了绿营将领后路,让他们坚定守城之心。

    巴布心一动,觉得图海说的对,明军兵临城下,又是势大,威逼恐吓之下,绿营将领难保没人不会铤而走险和他们私通,开城投降。正要喝令将明使斩杀,唐三水却挣脱王孟和陈元,上前狠狠一脚踢在明使身上,喝骂道:“给老子滚回去,有本事就来打好了,老子在広东不怕你们,在这里,更不怕!”

    明使从地上爬起,冷笑一声,捂着流血的鼻子扬长而去。

    有唐三水这一出,巴布也不好再令将那明使留下杀害,只得由他而去。图海暗自摇头,巴布太过优柔寡断了,这明使脑袋是坚定军心的最好工具,岂能就这么放弃了。

    不得已,图海只得献言,说应当派水营出战明军船队,不然任由明军在江上耀武扬威,军心用不了几日就会散掉。

    “明军的水师比我们强得多,水营根本没有战胜的把握,眼下明军之所以没有过去,是因为怕我们的水营在后面袭击他们。可是我们一旦出动,万一败了的话,这长江便尽归明军了。”

    水营总兵曹聚奎连连摇头,图海这满人真是疯了不成,看不出明军水师比安庆水营强么?水营真要垮了,安庆就真成孤城了。

    巴布和金砺也觉不能轻率出战,他们商量了一下,一人在水营指挥,一人回城中坐镇,等着明军来打吧,这样总算还能借助岸上的炮台。

    果然,明使回去之后,明军的水师便立即挥师攻打水营。安庆水营硬着头皮迎战,双方战了一个多时辰,却是各有损失,天黑之前双方脱离接触。

    首战竟能撑下来,安庆水营上下大是兴奋,也让巴布和金砺有了些许底气,他们看出来了,明军水师虽战船不少,但想来是新成军不久,都是招降的原先清军水师,欠缺磨合,乱打一气,十分的不成章法。

    明军方面或许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次日竟是没有再来攻打安庆水营,这让安庆清军又多了些许胆气。

    巴布这边刚将首战经过稍作夸张送往行营,却是接到了塘报,这塘报看得巴布和金砺他们都是眼皮子直跳。原来皇帝已率大军到了扬州,并设江北大营和江北水营。同时下旨严惩与南京丢失有关的文武官员,大小官员名单列了一百多出来。其中更有许多满州将领被皇帝下旨抄杀,可怜他们在南京大捷之后奉命往江南各府县平贼,没死于贼手,转瞬却被自己的主子下令捕杀。

    “立绞籍没”、“发包衣辛者库为奴”、“革官并世职”、“抄家鞭一百”、“与本王下为奴”....

    一个个让人看得眼皮打颤的字眼着实让巴布胆颤,更让金砺头皮发麻。

    大清军法严酷,去年磨盘山一战,细说起来也算打赢了,可朝廷还是狠狠法办了一批人。信王多尼罚银五千两、平郡王罗可铎罚银四千两、多罗贝勒杜兰罚银两千两、都统济席哈革降爵、副都统莽古图、傅喀、克星格也被处罚,征南将军赵布泰更是被革去全部官职,贬为平民。简亲王济度在粤省那一仗,要不是全军覆没,没一个逃回来,恐怕治罪的更多。

    更惊人的消息还在后头,皇帝竟然下旨削岳乐王爵,抄其家,改其名为阿其那。郎廷佐也是满门被抄,发于披甲人为奴,死去的固山额真硕尔辉等人家眷都难逃处置,眼下不但江南还未沦陷的地方官员们人心惶惶,京城满州和汉军上下也是人人不安。

    金砺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明天,他很害怕,他担心此刻皇帝命捕拿自己的圣旨就在路上。他苦闷之极,带着亲兵跑到了安庆城中最大的酒楼春风轩,坐在楼上,看着远处江面上的明军船只,金砺十分委屈,抱着酒坛子“咕嘟咕嘟”就是几大口。正要店家弄些酒菜来时,却听隔壁屋里似有哭声传来。

    金砺大怒,要亲兵将那哭喊之人赶出去,不想亲兵却说是広东提督唐三水在隔壁痛哭。

    金砺一怔,那汉人提督在这哭什么。带着好奇之心,金砺来到隔壁,果然,唐三水正抱着一坛酒在那落泪。

    唐三水见金砺突然过来,微微发怔,旋即便要将桌上一封信收到怀中。可信却已被金砺看到,且拿到了手中。

    看完信后,金砺叹了一口气,很是同病相怜。

    “你?”

    “我?”

    唐三水亦是长长叹口气:“朝廷法度,谁人能免。唉,若知今日,当初为何不死于贼!...”(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八章 满汉好兄弟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同病相怜的金砺和唐三水一通酒下去后,二人竟是抛去了旗汉之别,只觉对方乃是平生最好知己,没有之一。当然,这也是得益于金砺本是汉军,能和唐三水说上话,否则换个不懂汉话的野人女真,那就是鸡对鸭讲,再知己也是狗屁了。

    “只可惜你我或许用不了几日就会被锁拿下狱了。”

    金砺长叹一声,脸色通红,越看唐三水越觉顺眼。他虽是汉军旗,这一生汉人却杀的太多,早就忘了自己曾经生为汉人,更别说和汉人交什么朋友。在他看来,旗人是主,汉人是奴,奴才只有伺奉主子的份,哪里能和主子交朋友,这可是坏了规矩,坏了等级的。不想今儿却看一个汉人如此顺眼,当真是造化弄人。细想,这人死后,又分什么旗汉之别,还不都是一具白骨。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啊。”唐三水苦笑一声,起身将金砺面前的酒碗倒满。

    “额真,什么也别说了,干了这碗!”

    唐三水一饮而尽,金砺也是酒劲上来,“咕嘟”喝了个干净。放下酒碗,金砺还是有些不甘心,他叹道:“可咱们冤啊!”

    “安亲王不冤,郎总督不冤?若说他们被擒丢了大清的脸面,皇上抄他们家不冤,可硕尔辉将军为大清战死殉国,皇上仍是抄了他的家,这冤不冤?”唐三水直摇头,也是绝望得很。

    金砺越想越气,“叭”的一声拍在桌上,道:“皇上这么干,这江南左右大小官员哪个还有心思报效咱大清?....皇上这不是要逼反江南吗!”

    唐三水哼了一声:“要我说,皇上肯定是不知道这些的,定是身边出了奸臣!”

    “奸臣?”金砺一怔,“索尼?鳌拜?”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唐三水“呸”了一口,“此间没有外人,和额真说句交心的话,唐某人真是不甘被奸臣所害啊!”

    金砺亦是愁眉苦脸:“圣旨一下,咱们不甘心也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能造皇上的反不成?”

    “我唐三水生是大清人,死是大清鬼,便真是为奸臣害了,我也怨不得皇上,只是....只是,我不服啊!”唐三水重重将酒碗砸在桌上。

    “事到如今,我们除了认命,还能有什么法子。唉,连安王都叫了狗了,皇上那,还容得下我们?...我们这皇上,还是太年轻啊...”

    金砺又是一声长叹,有些话他还是不好说出口的。要是睿亲王多尔衮还在,哪会由得皇帝做这愚蠢之事。只恨当年皇帝诛尽两白旗功臣时,他们这些人秉着明哲保身,事不关己之心看戏,弄得如今皇帝身边尽是两黄旗那帮人弄权,以致国事日益败坏。

    “其实...我等未必没有自赎的法子...只是...”唐三水突然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话想和金砺说,但又不敢说出来。

    “你我难兄难弟,过得今日不知有明日,有什么话唐兄尽管说。”

    金砺不知是真性流露,还是酒多了,竟和唐三水这汉人称兄道弟起来了。

    “这....”

    唐三水犹豫了一下,终是将他心中所想大胆告于金砺。原以为金砺听后定会怒骂于他,不想对方却是没有半点吃惊,而是沉思起来,显是琢磨这事的可行性。

    “额真看这法子可好?若你我二人合力,这事便能成。”

    唐三水红通通的看着金砺,他相信金砺不会不动心,毕竟这事干成了,不仅能保住性命,还能保住官位。替大清卖了这么多年命,金砺再如何忠心,总不会愿看家中妻女被发于旗下为奴,任人骑,任人打吧。

    半响,金砺神情动了动,他抬眼问唐三水:“何时动手?”

    见金砺愿意干,唐三水顿时有了底气和信心,他道:“时不待我,今夜便做!”

    “好!”

    金砺豁的起身,朝唐三水猛一点头,一把将唐三水抱住,行的却是蒙古人的抱腰礼。

    “这事若成,往后你我就是生死兄弟!”

    “好兄弟,干了!”

    “干!”

    .....

    半个时辰后,固山额真金砺和廣東提督唐三水突然求见额真巴布。巴布以为发生什么大事,急着披衣出来,却不想见面之后,金砺竟持短刀一下捅进了自己心窝,唐三水亦是拔刀将陪金砺出来的一个戈什哈砍翻在地。

    “你为何杀我?...”

    巴布倒地直到咽气,都不明白为何金砺要杀他。

    唐三水将腰刀在那戈什哈身上擦拭了一下,走到金砺身边,重重一拍他:“金兄,接下去的事就要看你的了,这安庆也是由你做主了!”

    金砺望了眼巴布的尸体,轻叹一声,不作他想。不杀巴布,死的就是他。

    巴布死后,金砺立即命令手下的披甲汉军持他手令冲进满州兵驻地,声称奉皇帝秘旨捕杀岳乐党羽巴布,余人不问。满州兵都知安亲王岳乐已被皇帝下旨抄家,巴布的妹妹乌亮海又是岳乐的侧福晋,自然不疑金砺所说,俱是奉命。

    天亮之后,金砺传安庆大小将领齐至知府衙门,又命知府秦广林将城中有名士绅俱传来。绿营一干将领还不知深夜发生的事,只是发现原本听命于额真巴布的满州兵都奉了金砺命令,不由有些奇怪。

    安庆府直隶两江总督衙门,又是江南左首府,前些年户部有意奏请拆分江南为江蘇和安幑两省,若事成,这安庆便是安幑省治所在。加上又是长江重镇,交通便利,商贸发达,城中有钱人不少,致仕的官员也有很多。

    安亲王岳乐来安庆后,城中大户曾积极向亲王捐献钱粮,以供大军。巴布在半月前也曾摊派过一些,所以接到知府衙门通传,士绅们都以为官府又要他们献银,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难免心疼。可想到明军现在就在外城江面上,这要是破了城他们有天大的家产也是归了明军,所以还是打起精神赴会。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九章 抬满旗 赐满名

    知府衙门大堂里已按着尊卑顺序摆了椅子,但来的人比较多,光是绿营都司以上的将领就来了几十人,所以站着的人要比坐着的多。

    衙门里的小吏按着以前的规矩,把茶水都备得妥妥的,当然,茶水只供有位子的,没位子的可对不住了,谁让你没资格坐下呢。规矩如此,可不能说咱们势利眼。

    绿营将领们因为察觉到往常听令于额真巴布的满州兵丁改奉了金砺命令,都是奇怪,所以相互间打听着消息。士绅们不清楚这事,只是相熟的坐在一会低声议论着等会要捐献多少好,大伙事先碰个头,心里有个数,免得有人抢了风头,害得大伙在满州人眼里落个消极的印象。

    金砺在满州披甲和汉军手下的簇拥下进了大堂,见来的不是巴布额真,而是金砺额真,一众不知情的官员士绅都是奇怪。但不解归不解,众人态度却是十分恭敬,全都起身相迎,没人敢表露心中的疑惑。

    安庆知府秦广林和廣東提督唐三水、九江总兵陈元三人随金砺一起到的。金砺坐下后,抬手朝秦广林示意一下,秦广林忙上前将金砺奉旨捕杀岳乐党羽巴布一事说于众人听。

    一听巴布拒捕被杀,王孟和曹聚奎等绿营将领都是变色,一众绿营将领也是嗡嗡一片。他们不能不惊讶,因为这事虽说是金砺奉旨而为,但却一个过场都没有,夜半三更就把人杀了,总是透着诡异,让人不能不多想。更重要的是,眼下明军大兵就在安庆城下,突然之间主将易人,军心难免会有触动。

    “安静!”

    唐三水见绿营那帮人不像样子,便大步向前,洪声喝了一句。众人立时静了下来,一个个目光发怔的看着金砺。

    金砺坐在那,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一边有满州兵佐领将一本花名册递上,却是从巴布那里搜出来的。

    金砺接过名册,什么也不说,只照册点名。这举动让堂上众人都有些愕然:这一句话也不说就点人数,莫非金砺这是要新官上任烧上三把火?

    点完名字后,金砺仍是没有说话,他不说话,堂上何人敢说话,一个个或坐、或站,气氛有些紧张。

    安庆知府秦广林的脸色很是难看,九江总兵陈元的脸色看着也像吃了苦瓜似的,倒是gd提督唐三水一脸红光,似乎巴布倒台对他大有好处。

    王孟和曹聚奎弄不透金砺打的什么算盘,金砺到现在也没出示捕杀巴布的圣旨,所以不知道这事究竟是真是假。但不管是真还是假,巴布也好,金砺也好,都是旗人大爷,那帮满州大兵又俱奉他命令,就是假的,也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所以这二人示意手下们不要乱动,只看金砺将他们召集起来所为何事。

    半响,金砺终是开口了,他道:“既然人齐了,那便不须本官多说,你们当中谁是巴布的党羽,自己站出来吧,免得本官一一拿人审问。”

    这话一说,堂上众人都是怔住。巴布随安亲王岳乐来安庆不过一个多月,这安庆城中哪个是他党羽?要说是党羽的话,也就巴布带来的那200满州大兵是,可现在这些满州大兵不是成了你金砺额真的兵了么,还要查什么党羽?

    有人不禁想道,莫非金砺这是要借抓巴布党羽名义狠狠敲安庆官绅一笔?

    曹聚奎和王孟也是这样想,二人暗自骂娘,金砺就是想生财,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哪有敌兵大军围城,主将还在城中大肆敲竹杠的!

    众人都不是傻子,哪个会自己站出来说自己是死鬼巴布的党羽,那不是自个找死么。

    见没人站出来,金砺也不动怒,而是看向唐三水。唐三水咧嘴一笑,袖子中竟然鬼使神差的摸出个小酒杯来。

    “叭”的一声,酒杯落地。

    有读书多的官绅立时想起“掷酒为号”来,惊得或是朝堂后屏风看去,或是扭头朝外看去。

    果然,堂外传来一阵甲胄声,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声,只见百多个满州大兵和同等数量的汉军披甲兵执刀明剑的闯了进来,直往这大堂而来。

    “额真明鉴,巴布在这安庆不过一个多月时间,如何会有党羽在!”

    曹聚奎自忖是水营总兵,金砺要想守住安庆便离不开他,所以见大兵进来,不由上前伸辩。

    “是么?”

    金砺却是并不理曹聚奎,径向后堂而去。那边安庆知府秦广林和gd提督唐三水、九江总兵陈元三人也好像事先通气一般,也迅速退向后堂。

    曹聚奎一惊,意识不妙,正要上前抓住唐三水问个明白,那帮冲进来的满州大兵已经挥刀杀人。他们二话不说,举刀便砍,一个因是有着举人功名的老者避让不及,正中一刀,惨叫一声便倒在血泊中。

    “你们干什么?”

    众官绅吓了一跳,起身喝斥起来,还有没有王法了,堂内要么是朝廷命官,要么是忠于大清的士绅,你们这些八旗兵怎么能说杀就杀呢!

    那帮满汉大兵却根本不答,如疯了般只管杀人。

    “额真有命,将这些巴布党羽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那些兵丁们杀红了眼,数人宰一个,厅内官绅都是文弱之辈,如何能是这如狼似虎的兵丁对手,这会逃也不知道逃了,吓得不是东跑西奔,就是蹲在地上直打哆嗦。一众绿营将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骇呆了,哪个有机会反抗,就是反抗也是敌不过群狼。

    整场屠杀都不足小半柱香时间,安庆城内的大小官绅和绿营将领就被杀了个精官。南阳总兵王孟身中数刀而死,水营总兵曹聚奎则是被满州兵砍断了脖子。

    知府大堂上的尸体还没有搬去,金砺就下令唐三水和陈元带兵接管南阳绿营和安庆水营,知府秦广林则带满兵和汉军去查抄被杀官绅家中,将所得钱财一半用于安抚南阳兵和安庆兵,余下则尽数运到知府衙门待用。

    当天下午,一封急报就从安庆快马发往拨州。

    急报由固山额真、廣東提督唐三水、安庆知府秦广林、九江总兵陈元四人联名发出,称太平寇数万兵围城,额真巴布什达尤与太平寇激战半天,不幸中箭战死。金砺、唐三水等人率兵死守,与敌鏖战一天一夜,终是得以守住城池。

    扬州行营的顺治接到安庆急报后,在索尼的建议下,觉得有必要树立一个典型,便下旨抬唐三水入满州正黄旗,赐满洲名库恩布,授一等精奇尼哈番,着任江南江安提督,镇守安庆;固山额真金砺失陷江南有罪,协守安庆有功,着罚银三千两,在唐三水麾下戴罪立功;九江总兵陈元虽有丧地之罪,但守卫有功,着任安庆水师总兵官。曹聚奎、王孟等战死将领,各有抚恤、恩赏于其家人。

    (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章 妻、子俱付我食之

    汉人直抬满州,这还是大清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便是宁完我、鲍承先、范文程那等开国老臣,不过是隶的汉军旗,都没能抬入满州,尔今却要抬唐三水入满州正黄旗,顺治心里其实是不愿意的。虽然唐三水这人不错,够忠心,又能干,自己还将他的名字手书在大内的屏风上,但不管怎么说,这人总归是个汉人。

    主意是索尼出的,鳌拜也认为这个点子好。这两个奴才出发点是好的,主子现在暴脾气,谁的话也听不进去,那些不切实际的惩罚官员圣旨一张张的出去,后果主子可能不愿去想,可奴才们不能不想。主子认为满汉有别,满州是大清国本根基所在,要是满州混了汉人,这根基就会损坏,所以将汉人直抬满州,是对满州的混血,玷污,更易被汉人同化,满州一族彻底消亡。

    奴才们承认主子的看法是正确的,但却不合当下实际情况。随着太平军夺取南京,明朝抗清力量再次兴起,局面已经变得变得对大清不利。人心这一块,更是逆转,连张长庚那个深得主子信重的汉人督抚都开城投降,可见不少人心中对于大清能否坐稳江山变得怀疑,动摇起来。而大清之所以能得汉人江山,靠的除了满蒙将士,更是靠的那无数汉官汉军。用明朝的话说,大清靠的其实就是一帮汉奸。

    如今,这帮汉奸开始观望,开始反叛,开始为自己找后路,而满蒙子弟这几年损失又太大,难以承担压制汉军的重任,因此鳌拜很是担忧。为了大清的将来,他不再执着于对索尼的成见,主动将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主张和索尼说了。索尼听后,也难得掏了心窝子,说眼下这光景,怕是必须要重用汉人了。

    两个奴才达成了一致意见,便想抽个机会向主子进言,纳范文程折子所说,将汉军大量抬入满州,将绿营大量抬入汉军。但因为主子这些时日因为南京丢失心情暴燥,接连处置了大量满汉官员,京师传来的消息也让主子很是不快,为此杖毙了一个不开眼的小太监,使得这两奴才寻不到合适机会开口和主子说这事。

    收到安庆急报后,索尼和鳌拜从中看到了机会。安庆一战是几月来难得的好消息,其他地方都是失地弃土,唯独安庆凭城坚守重创了太平寇,这个捷报无疑来得很及时,也很重要。

    索尼和鳌拜立时将急报呈递主子,主子看了后果然很高兴,于是两个奴才便趁主子高兴的时候进言,抬唐三水入满州正黄旗,以此做为先例。口子一开,后面再效此例,便能简单的多。

    奴才们坚称抬有功汉官、汉将入满州,会让这些人更加誓死为大清效力。顺治犹豫之后,同意了奴才所请。都说他是少年天子,易冲动,易暴躁,固执,但顺治其实还是愿意听取臣子奴才的建议,改正自己错误的。只是南京丢失关系太大,让他在徐州进退两难,着实丢了大面子,这才把怒火发泄到被俘的岳乐和郎廷佐身上,要不是这些臣子奴才无能,他这皇帝至于如此丢人么。

    顺治原是想任金砺为江南右提督的,鳌拜却说既已抬唐三水入满州,那便索性龙恩再浩荡些,改委他为江南江安提督,镇守安庆。要不然一直挂着廣東提督,实在是名不符实。金砺此人虽有功,但亦有过,却需敲打一下。

    顺治勉为其难答应下来,又问索尼和鳌拜如何看待太后主张查抄八大皇商的事。

    “这也是不得已的事。”

    鳌拜初听这个消息时着实吃了一惊,觉得范文程不应该向太后出这馊主意,可不这样做,国库就无来龙,大军还在扬州耗着,真要没了钱粮,灰溜溜的班师回去,恐怕后果更严重。

    索尼却是认同宁完我的法子,御驾回京,信王也回返,把南边都扔给明军自己内讧去,大清如前些年一样继续渔翁得利,坐看朱由榔和伪唐王自相残杀。可现在太后拍板定了此事,他便不好再说什么。

    “也许母后的法子未必就错了,大清能养得了鸡,自然取得了卵。大清要不在了,这鸡再多又有何用?那些皇商都是朕封的,他们挣的银子也都是我大清给的,现在朕要拿回来,似乎也没错。”

    顺治摇摇头,第一次在奴才面前叹了口气,又说道:“朕出京前,局面尚可,不想还未过江,南边就糜烂到这程度。朕有时候想,是不是朕真的无能,才导致今日局面。若非如此,怎的上天还让我大清国事如此多艰呢。”

    “主子,汉人说,多难兴邦。”索尼眼眶一红,主子难过,他这奴才肯定要心酸。

    鳌拜却道:“主子万不可这样说,尔今局面还没有崩坏,闽浙尚在我大清手中,江南亦在,贼秀才就是占了南京,眼下不还是缩在南京一隅,难以施展手脚么?....旁人以为咱大清现在落了下风,奴才却以为咱大清这是困住了贼秀才。”

    “朕设江北大营的目的就是让贼秀才难以他顾。”顺治点了点头,鳌拜这话间接拍到他心窝,他收起刚才的心酸模样,想了想,却又有些愤怒道:“梁化凤怎么搞的,为何没能拿下管效忠?他若解决了管效忠,并了他那八千兵,贼秀才不更是动弹不得!朕也好尽快发兵过江。”

    索尼和鳌拜不知如何回答主子这话,眼下梁化凤和管效忠是万万不能再火拼了,要不然,江南无有牵制,岂不便宜了贼秀才。

    顺治消了消火气,许也是意识到自己一厢情愿了,梁、管二人一个在苏州,一个在常州,这么多天来两人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用说肯定是彼此猜疑提防呢。这情形,你让梁化凤如何解决得了管效忠?他若真动手,只怕两败俱伤之时,便是贼秀才伸手之时。

    索尼正要奏禀江北水营征集船只一事,耳畔却传来主子的声音。

    “你们说,朕能否招降贼秀才?”

    “招降?”

    索尼和鳌拜都呆在那里,主子这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顺治没理两个奴才目瞪口呆的样子,在那自顾自说道:“朕封贼秀才为江南王,这个条件如何?如果嫌低,朕抬他入满州正黄旗,授他和硕亲王,你们说如何?”

    “这...”

    索尼和鳌拜真是说不出话来了。

    顺治有些不快,“朕知你们在想朕这是异想天开,不过不试一试怎知这事不成呢?”顿了顿,顺治似乎找到此事可行的例证,他有些兴奋道:“那郑森不也屡次要与朕讲和吗?为什么现在朕不主动和贼秀才讲和?”

    顺治越想越觉此事可行,他提笔亲自写了一封劝降信,命大学士巴哈纳渡江去南京找贼秀才说和。

    巴哈纳硬着头皮渡江,找到了镇江太平军,对方听说他是鞑子皇帝的使者,不敢怠慢,快马送他去南京。结果周士相却不许巴哈纳进城,在看了顺治的亲笔信后,周士相命桂永智出城带了一句话给巴哈纳——“将福临母、妻、子俱付于我食之,便降。”

    ..........

    《这个天国不太平》——网站强推作品。(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一章 拔毒瘤

    “镇江形势险要,连岗三跨据大江,古来皆为用兵之地。鞑子若要渡江,上游须从采石矶,下游便要从瓜州渡京口……”

    镇江北固山横枕大江,石壁嵯峨,山势险固。周士相与张煌言、甘辉等人立在山顶甘露寺上远眺大江,却因雾气太大难以一窥大江风貌,更不得见江北清军水营。这甘露寺,据说就是三国时刘备刘玄德招亲的地方。

    镇江有岗三,即北固山、金山和焦山,三山皆设有炮台。由于长江在此地转向东南方,出现明显的淤积,江面在唐代为四十里宽,宋代缩减为十八里,至明末更不足六里,水流益加迅急,故称“京口之渡,天下最险”,北面尤其水浅而急,不利行船;南面则有三山连亘,守之便若控天险。

    因为顺治在江北设了大营和水营,使得周士相无法全力扫除江南及闽浙清军,并且江北大营的存在对南京有重大威胁,为此在拒绝了顺治讲和后,周士相决定亲至镇江,先拔除江北水营这颗毒瘤,确保江北清军无法过江,如此他才能腾出手来收拾江南的梁化凤和管效忠。

    眼下赶到南京的太平军不足三万人,既要确保南京城及上游芜湖、宁国等地,又要确保镇江左近,兵力有些不够用。而常州的梁化凤和苏州的管效忠有兵万五左右,且都是精兵,不比太平军弱。故在派葛义夺取镇江之后,周士相便命他以守为主,不主动攻击常州的梁化凤,只让梁化凤和管效忠二人互相牵制。

    郎廷佐在这件事上出了大力,倒不是郎廷佐有转身投靠周士相之意,而是他在从岳乐和额色黑那里得知了皇帝要管擒马,要梁擒管和蒋之事后,有些幸灾乐祸,一次无意将这事告诉了亲信幕僚。结果这幕僚为了保命,将事情全盘托出,让周士相得以从中做手脚,使满蒙兵将这一消息透了出去。

    不出所料,管效忠果然和蒋国柱抱团缩在了苏州,梁化凤和额色黑则是进退两难,一面是虎视眈眈的太平军,一面是巴不得他们赶紧完蛋的管效忠和蒋国柱,纵是手上有几千重创了郑军的精兵,却只能窝在常州寸步难行。

    葛义和苏纳等将领倒是想直接把江南平定,灭了梁化凤和管效忠,这样江南在手,太平军就能有更大的回旋余地。周士相却不同意,他认为现在梁管二人是猜忌,谁都巴不得对方死,可太平军真要动手,或许就会弄巧成拙,把两人给逼到一块,先抱团对付太平军,那样就得不偿失了。现在这局面就挺好,周士相不着急解决梁化凤和管效忠,他着急解决的是江北顺治大军,至少,也要拔掉这个所谓的江北大营。

    不知为何,在听到顺治设立江北大营时,周士相就没来由的眉心一跳,因为他的兵叫太平军。幸好顺治自个糊涂蛋,搞了什么秘旨,导致梁管彼此提防猜忌,要不然再设个江南大营出来,可真够周士相喝一壶的。

    在攻取南京的第五天,周士相就组建了太平军的江南水师,以甘辉、余新所部郑军将士和从金砺追击下逃出来的浙军余部为主,另外还吸纳了江宁水营的一些清军,搜刮了上下游船只,堪堪建成了一支水师,不过多以民船为主。若不是从清军那里获得了他们从郑军处缴获来的十几条大海船,这水师怕是连江西鄱阳湖上的水匪都不如。再想到郑成功麾下的几千条战船,周士相对于组建属于太平军的强大水师越发感到迫切起来。

    钱,周士相现在有很多。打下南京后,太平军通过搜杀满城和汉奸官绅家产,共得白银一千八百万两。周士相命令将这批白银全部纳入公库,等监国到达南京后即行铸造大明元宝银元,在太平军控制区域全力推行新银元和粮票制。在钱粮不缺的情况下,打造水师乃至海军,最起码必须保证长江的制航权在手,已是周士相和幕僚将领们的一致认知。如果现在手头有一支郑成功那样的强大水师,周士相便根本不会对清军的所谓江北水营感到棘手,甚至都不必亲至镇江指挥拔除这颗毒瘤。

    以大欺小,如郑军那般横行,实在是件让人向往的事。

    清军的江北水营设在扬州南,长江北岸运河出口处。东为水师营,西为造船厂。瓜洲、镇江之间长江中,有小岛北新洲,距北岸瓜洲渡江宽二里。清军在岛东筑土山设炮台,保护江北水营出口。炮台东则有深沟、木寨保护,驻守兵绿营四千。

    周士相不习水战,张煌言、甘辉、余新等人却是此中高手,所以他没有自以为是的直接指挥,或是学后世某光头一样乱下命令,而是将攻打江北水营的职权放手交给张煌言和甘辉他们。

    张煌言指着江北瓜州继续说道:“攻取瓜洲的第一关,就是金山和焦山之间拦江铁链,鞑子称之为滚江龙。此前我随延平入江时,曾经破过滚江龙,延平退军后,清军又将这滚江龙重设,一是怕延平复来,二则是怕我浙军逃出长江。破了滚江龙后,方能去夺北新洲,不然,难以接近。”

    周士相点了点头,欣然说道:“尚书大人曾三入长江,对京口的形势较熟,故请尚书全权指挥,以炮火压制北新洲清军,再由甘辉将军领兵斩断滚江龙,登岸夺炮台。”

    “好!我拚全力指挥将士作战,这一次定叫鞑子水营一条船都不剩,叫鞑酋望江兴叹!”张煌言毫不犹豫地答应。

    周士相转头又吩咐葛义:“将你军中善于泅水的士兵全部交尚书大人指挥。”

    葛义早有准备,已经挑了六百多精于水性的士兵待命,其中一半都是镇江新降之兵,正好让他们卖力表现。

    甘辉、余新及浙军将领郭法广、魏大龙等商议了下,均觉成功把握很大。江南水师虽不如延平郑军,可和鞑子的江北水师比,也不差多少。更重要的是,浙军和郑军将士都是水里好手,兵员素质不是鞑子匆匆征集的兵丁可言,动起手来,己方优势很大。

    甘辉又建议道:“不过瓜洲上游另有木浮营,除了阻断航行外,亦设有火炮,我去取北新洲,可让余新和魏大龙领兵上行破木浮营。两处都得手后,我们便直攻鞑子水营,将他堵在港口里,用北新洲和木浮营的炮去轰他们。”

    张煌言认同甘辉意见,伤势刚好的余新和急于为浙军兄弟报仇的魏大龙磨拳擦掌,只待一显身手。

    周士相问众人:“诸位还有无高见?”

    张煌言等都说没有问题,此策已是最好。周士相便一锤定音:“既无意见,那明日辰时进兵,夺了江防天险,破他鞑子水营,待上游大军一到,本国公便过江去会一会福临小儿!”(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二章 大破滚江龙

    次日,江上仍是大雾弥漫,可视度不过一丈,并不适宜动兵。

    周士相也有担心,便问张煌言意见。张煌言微一沉吟,说道雾气虽不利己方动手,但同样也不利清军。有大雾掩护,清军便不能及时察觉江上动静,只要小心行船,当无大碍。

    甘辉和余新等人也认为大雾并不影响行动,或许还有帮助,周士相这才放下心来,命参与此次行动的太平军各部即刻听由尚书张煌言统一指挥,有临战不进者斩,有临阵不从令者斩。

    周士相仍于北固山等侯消息,张煌言、甘辉、余新、郭法广、魏大龙等将领则率部按事先部署行动。张煌言和甘辉等人上船之后,便命大海船皆以铁锁相连,避免行舟之时因视线不明发生碰撞。又令小船俱随大船之后,各船或以铁链、或以绳索相连,免因视线不明走散。各船又令严禁发出号声,官兵人等俱是噤口。

    大雾之中,明军水师悄然无息的向清军拦江锁链“滚江龙”摸去。十几艘大海船上的水兵都是郑军及浙军老水手,掌舵的都是入过长江几次的浙军军官。因视线受限,明军水师不敢加快速度,用了大半个时辰方堪堪上行数里地。此时雾气有所减淡,江上天空隐有阳光透进,用不了多久,雾气便会消散。

    北新洲炮台的清军并没有察觉雾色之中的明军,北岸瓜州水营也是一无所知。离清军“滚江龙”还有里许地时,张煌言吩咐甘辉:“前方就是滚江龙,大船不宜靠近,甘将军,你带人划小船过去。”

    “遵尚书大人令!”

    甘辉点了两队兵300余人,分乘二十几艘小船,众人齐心划浆,奋力向前。

    张煌言又传令海船在前,民船在后,大小船上火炮向着前方清军北新洲炮台狂轰。

    “砰!砰!”

    炮声打破了江上的沉寂静,北新洲上的清军听到炮声,立时知道明军来袭。此时雾气已经消散许多,清军发现了明军驶向“滚江龙”的小船,立时呼吼着开炮阻击。

    明军的炮子落在北新洲上,清军的炮弹则在江面上喷起一道道水柱。甘辉于小船之上浑然不惧,不断呼吼指挥部下奋勇向前。忽然,甘辉所在小船右侧不远处一艘小船中炮,木片纷飞,上面的勇士瞬间落水。张煌言见了面色一紧,身后的罗纶更是发出一声惊呼。

    甘辉没有去管落水的部下,他带的这300多兵从前就是延平藩里专门潜水的水鬼,平日负责检查船只,战时则勘察水域、凿穿敌船,一个个就如《水浒传》里的阮家兄弟般,端的是水性了得。这段江面虽然水流湍急,但这些水兵身上都负有牛皮制成的浮囊,纵是落水被水流卷走,也不虞有沉江性命之危。

    “下去!”

    顶着清军的炮子划到“滚江龙”处后,甘辉一声令下,水兵们三人一组,手持铁锯、大剪潜入水中,转瞬就是不见。

    岛上的清军见明军水鬼已经潜下江,知道对方是在破坏“滚江龙”,急得不断将炮子打在这附近水域。水花四射,“滚江龙”左近不时有鲜血涌出。

    张煌言看不到“滚江龙”处的具体情况,只是迟迟不见甘辉有得手旗号打出,心中很是焦急。又见清军炮子太过密集,立时下令为数不多的几门龙火贡全部开炮,以压制清军的炮火。

    所谓“龙火贡”,其实就是延平藩打捞和仿制红毛人的火炮。金厦方面早在郑芝龙时就已从洋人处获得这种火炮,之后郑成功在永历五年时获得rb援助自行铸造铜炮;永历七年又在海澄港外打捞起大炮两门,名之为“龙火贡”。这种大炮的重量为六千到七千斤,可发射二十到二十四斤炮弹,比起发射五斤炮弹的清军红夷炮,威力更为强大。

    水师船上只有八门龙火贡,是当日梁化凤率清军出击郑军时在仪凤门外江岸上抢到的,太平军破了南京,这些战船连同火龙贡被清军江宁水营的降兵给献了上来。原本张煌言是准备等甘辉破了滚江龙后再以龙火贡压制清军,配合太平军第一镇的两个旅登陆夺岛,眼下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开龙火贡!”

    随着军官的大声叫喊,原先就操作龙火贡的郑军士兵熟练地为龙火贡装填弹药,军官双手合十,向大龙火贡拜了三拜,然后起身将火把引着火绳。

    “砰!”的一声巨响,转瞬间,几条配备大龙火贡的福船跟着射击,“砰砰砰!”连珠巨响,明军炮手快速装填弹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再一轮巨响。北新洲炮台上的清军虽然也配有三千多斤的红夷炮,但是在超过二倍重的大龙火贡压制下,全无招架之力。先前密集的反击炮声,顿时变得稀稀拉拉起来。

    龙火贡打了几轮后,罗纶惊喜的叫出声来:“尚书,甘将军他们破了滚江龙,开始登陆了!”

    闻言,张煌言大喜,举目眺望,果然,甘辉他们已经驾小船驶向北新洲,并且打出了红旗。

    显然,那滚江龙破了!

    “全军开进,攻上北新洲!”

    张煌言兴奋下令。明军水师大船上的水手听到命令,立即斩断相互联系的铁链,水手们奋勇划浆,大海船快速向北新洲冲去。很快便冲过滚江龙,向着北新洲的清军炮台冲去。

    甘辉带领手下勇士们抢滩登陆,人手长刀,赤着身子,响着喊杀声冲向岸上清军。江上,驶来的明军船只,不论海船还是民船,都是打响火炮。北新州上的清军挡不住甘辉部,被他们突入,又见明军从战船上大举登陆,军心立时不稳起来。

    不过由于北新洲炮台周围泥泞,加上清军的壕沟和木墙,攻上岸的太平军第一镇的两个旅损失也很大,在付出两百多人的伤亡后,第一镇用药包炸开寨墙,夺取炮台。甘辉最先登上炮台,一刀斩落清军绿旗,江上及岸上明军看到,立时欢呼,士气大振。与此同时,北岸的清军瓜州水营也开出港口,快速向北新洲驶来。船上不仅有三千多北方绿营兵,更有一千多汉军精锐。(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三章 控扼江防

    清瓜州水营统领是满州正红旗都统多弼,其父武尔吉乃是正红旗第二佐领的首任牛录章京,明崇祯朝大将赵率教便是其在遵化时一箭射杀的。

    江上炮声响起后,多弼就知道明军定是在攻打北新洲炮台。北新洲上虽有四千守军,但多弼不知道明军来了多少人马,万一北新洲炮台丢失,那么瓜州水营就暴露在明军炮火射程之下,弄得不好,瓜洲水营一条船也别想出港。局面真成那样,多弼不敢想象皇帝会如何处置自己,为此立即点了汉军和绿营,督促水营马上出港增援北新洲,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明军占了这江上要点。

    发现清军水营出港后,张煌言立即号令水师上下调头迎上,双方就在距离北新洲北侧江面不到两里处展开了激战。

    北新州上,登岛的太平军第一镇两个旅在副将朱庆来的指挥下奋勇冲杀,数十人手持巨木,喊着号子冲开了炮台左侧的清军营地大门。太平军一拥而上,北新州的清军副将杨广孝率亲兵负隅顽抗,岛上的泥泞地上到处都是厮杀的人群。战至最后,杨广孝见援军突破不了明军水师,便弃军而走,藏匿在岛上一隐秘处,后被搜岛明军发现,押至北固山上向大帅报捷。

    见到传说中的贼秀才后,杨广孝竟是“扑通”跪地请降,周士相却将手一挥,命亲卫将此人掷于山下摔死。随后颁令,此后清军不战而降者,用之;战而不敌而降者,概不纳。

    张煌言指挥水师牢牢阻住多弼部,明军水师虽水手强于清军,但清军船只却多,双方打成了平手,死伤都很惨重。后多弼发现岛上清军已溃,明军已经使用岛上火炮轰击他的船队后,不得已只得下令后撤。

    水师此仗,明军损失海船3艘,民船41艘,士兵1256人;清军损失大小战船57艘,士兵1640余人。北新岛上登陆的太平军第一镇阵亡780余人,清军伤亡1000余,余者尽降。

    原计划夺取北新洲后,明军将继续攻击北岸的瓜州水营,以彻底拔除这颗毒瘤,使江北清军无法过江。但因水师损失过大,将士疲劳,张煌言便令撤军。北新州由第一镇两旅和郑军一部,计5800兵合守,副将朱庆来亲自坐镇。

    ......

    就在北新洲岛上和附近江面上明清双方厮杀之时,余新和魏大龙带着700多士兵乘30多条船只冲向了清军的木浮营。木浮营是捆绑巨木而成的浮坝,坝面以土填平,可容纳士兵五百人,火炮四十门,四角为尖顶,船只遇之立碎,满洲人称之为“木城”。

    魏大龙先带人潜入水中,悄悄观察了木浮营的结构后回到船上。

    余新不待魏大龙喘口气,就急切的问他:“如何?魏兄弟!”

    “是绳索,比滚江龙的铁链容易多了!”

    魏大龙呼了口气,搓了搓冰冻的双手。双手通红,脸上更是通红,却不是因为冻的,而是因为兴奋。

    “那就干他们!”

    余新亲领四艘沙船,对着木浮营直冲,清兵发现,立即开炮,四条船随即后退到射程之外,然后掉转船头,复又向前冲,清军再开炮,有一条船中炮,剩下三条船退回,掉转头再冲,清军不再上当,双方于是对峙。

    午时,下游方向听不到炮响,余新估计张尚书和甘辉已完成任务,便命令所有船只一齐向前。清军见状,再次开炮,余新下令还击,几十条船火力全开,声势也很惊人。

    “砰!砰!”数声,木浮营被击中,木片土石齐飞,清军却无惧意,这木城构造坚固,就是再轰上一天都无事。不想,一幕让清兵骇破胆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厚实无比的木城结构竟然开始解体,不断的随江水飘流。

    “城散了,快逃!”

    木浮营上的清兵赶紧放下小船向北岸撤去。原来余新引诱清军耗费炮弹的同时,魏大龙等人潜水割断了清军木浮营绳索。再用炮那么一轰,这木浮营自然解体。木城一旦解体,上面的清军再多,火炮再猛,也是无济于事的。

    余新和魏大龙顺利完成摧毁清军木浮营的任务,但是付出的代价也不算小,30多条船只剩13艘,700多兵丁也只剩下400多人。

    清军水师退入瓜州水营后,船上、岸上的炮台胡乱向着江面炮击。听着声势很大,然而全是无用功,浪费炮子而矣。

    周士相于镇江城赏赐有功将士,大赞甘辉、余新、郭法广、魏大龙等将。

    甘辉谦虚道:“国公过奖!这一仗之所以得胜,全是因为国公信重,放手大用我等而矣。”

    余新和郭法广、魏大龙等将却是兴奋,甚至有轻视鞑子之意。见状,坐在周士相身侧的张煌言微微摇头,板脸对他们道:“胜不骄,败不馁。你们忘了南京城下的教训吗?忘了在上游逃窜的日子吗?”

    听了尚书大人这话,余新顿时惭愧,郭法广、魏大龙亦是羞愧。

    周士相起身轻笑,示意尚书大人不必如此,打了胜仗,理当高兴。

    张煌言缓了缓脸色,道:“此役鞑子瓜州水营虽有损失,但建制尚在,一日不将其拔掉,总是钉子。国公还要做作谋断才好。”

    周士相点头道:“控住北新州,鞑子水营就出不来。目的已经达到,能全歼固然是好,但若拼得损失惨重,也得不偿失。我已令湖广援剿军团乘长江水师赶来,待大军到齐,先拔了鞑子水营,再和福临小儿决战。”说完,又向张煌言鞠了一躬,“到时,还要劳尚书大人费心费力。”

    张煌言忙避了这一礼,道:“煌言一介书生耳,国公率全军倡义复明,复我南都,于大明有大功,更于我浙军上下恩重如山,杀鞑之事,我自起兵之时便引为己任,国公不说,我亦不会推辞!”

    周士相要葛义带甘辉等人去吃酒席,与张煌言坐下谈起郑军将士一事。太平军破南京后共解救出了五千多郑军士卒,另有一万多家眷,能够找回的女眷都找回,找不回的多数便是死了。家眷现在都安置在南京,五千多郑军将士有两千也安置在南京,余下都编在江南水师当中。可以说,江南水师的主力是由郑军士卒构成,占了一半,余下一半是浙军,另一半则是太平军。

    周士相开诚布公的和张煌言说了自己的意思,他想将郑军将士留在太平军中,这个余新也有此意,甘辉对去留都无意见,只是需要延平王的认可。所以周士相想请张煌言休书一封去金厦,说服延平郡王能够同意甘辉、余新等郑军将士留在江南。

    至于浙军方面,张煌言早就和周士相谈过,浙军只剩两千多人,家眷又多,不擅陆战,没有地盘,根本难以独自发展。正如当年定西侯张名振死后,张煌言率部寄托延平藩下一样,尚书大人这一会也是主动提出和太平军合兵。周士相对此求之不得,自是满口答应下来,也正因为张煌言主动提出合兵,才有江南水师设立。此因果关系。

    张煌言有些迟疑,按他对延平王的了解,恐怕不会让甘辉和余新留在太平军中,但他还是答应休书,尽力相劝延平。

    “也不知延平这会到底什么打算,是应国公相请来长江会师,共奉唐王呢,还是攻打达素,收复福健?”

    张煌言暗自叹息一声,因为他觉得延平多半不肯奉唐王。(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四章 达素遣使

    从南京败退回到金厦后,郑军的实力仍然很强大,虽然精心训练了几年的陆兵损失很大,尤其是铁甲兵基本损失怠尽,但水师却是损失不大。然而这次北伐却消耗了金厦数年积蓄,郑军有效控制的沿海岛屿根本再无法支撑这么一支庞大军队的后勤供应,故延平王尚在崇明时就开始考虑进军东番,以求为金厦军民获取一块能够稳固的根据之地。

    回到厦门后,原弘光朝太常博士、永历朝太仆寺少卿沈光文自东番归来,向延平王进言:“金门寸土,不足养兵;厦门丸城,奚堪生聚?”

    又有在东番热兰遮任荷兰东印度公司台湾评议会通事长十几年的汉人何斌来投,献上了一份秘密地图,标明船舰如何航行才能绕过荷兰炮台在鹿耳门登陆,另外何斌在逃离台湾之前曾经暗中派人测量了进入大员湾的鹿耳门水道。沈光文的进言和何斌的来投促使延平王下决心收复东番,他召集诸将军议,将出兵东番之事与诸将说了。

    “天未厌乱,闰位犹在,使我南都之势,顿成瓦解之形。去年虽胜达虏一阵,伪朝未必遽肯悔战,则我之南北征驰,眷属未免劳顿。何廷斌所进东番一图,田园万顷,沃野千里,饷税数十万。造船制器,吾民鳞集,所优为者。近为红夷占据,城中夷伙不上千人,攻之可垂手得者。我欲平克东番,以为根本之地,安顿将领家眷,然后东征西讨,无内顾之忧,并可生聚教训也。”

    延平说完,原以为诸将定为响应于他,不想大半将领都是心存疑虑,一个个面有难色。

    宣毅后镇将吴豪起身道:“藩主,末将去过东番几次,红毛夷在那里修的炮台甚是厉害,水路又险,实是不利进军。再者东番和我闽地风水不同,我等皆大陆之人,若去东番,只怕水土不服。”

    吴豪的意见很明显,他不同意去和占东番。宣毅前镇将黄廷也道:“东番那地方,听人说是很大,但我等大多都未过去看过,不知情形是否属实。红毛夷的炮火虽厉害,这个却是不怕的,只是我们的海船太大,若进东番则必须在红毛夷的炮台前过,这不是听任红毛夷打吗?”

    两个大将的发言让延平王眉头微皱,这时建威伯马信却开口说道:“藩主考虑的是咱们金厦太小,军民又多,难以凭之久拒鞑子,所以想先固根据,再壮枝叶,此是万全之策。我马信是北人,对东番虚实不知,但以人事而论,蜀地还有高山峻岭,兵将尚可攀藤而上,卷毡而下;长江有铁缆横江,都可用火烧断,所以红毛夷虽桀黠,布置周密,难道真没办法破他们?....今我军在南京失利,军心影响极大,将士们都担心金厦立不住,故信以为,不如派一军前往探路,倘可进取,则并力而攻;如果红毛夷真的利害,不利进取,那咱们再作商量,亦未为晚。”

    马信所言甚是中肯,延平听后点头道:“马信所言,因时制宜,见机而动之论,甚稳妥。”

    不过闽地出身的将领还是出言反对,各将议论不一。不同意出兵东番的比同意的要多,有将领更是提出和廣東联兵合取fj这怎么也要比去东番,远离大陆要强。有将领更是心下担心,去了东番,还如何抗清,如何复兴大明?

    原兵部尚书唐显悦、兵部侍郎王忠孝、zj巡抚卢若腾三人坚绝不同意延平去东番,认为收复东番的目的是脱离抗清前线,仅从郑氏一家私利考虑取远离大陆的台湾为安身立命之所,是无意复明的表现。但他们不敢直言,便以吴豪和黄廷意见为肯,认为不可去东番。

    参军陈永华见诸将和官员们不同意藩主意见,思虑片刻,道:“世上之事,做了才知能不能成,不做如何知成不成?先尽人事,再听天命。吴、黄二位将军所言,是身经其地,细陈利害,乃守经之见,亦爱主也,未可为不是。但建威伯所言,大兴舟师前去,审势度时,乘虚觑便,此乃行权将略也。所以我以为,不若先尽人事,成与不成,都由藩主决断。”

    协理五军戎政杨朝栋支持陈永华之见,认为收复东番此举可行。杨朝栋是郑鸿魁旧将,在军中素有影响,他支持出兵东番,使得不同意的将领开始动摇。延平趁机起身拍板定下此事,不容诸将再议。

    延平的意图为取东番为复明基地,而不是全军撤往东番,自绝大陆。所以金厦及南澳一带的岛屿不能失去。为此他决定亲自统率主力出征台湾,命忠勇侯陈霸防守南澳;派郭义、蔡禄二镇前往铜山会同原镇该地的忠匡伯张进守御该岛,必要时策应守南澳的陈霸部;留户官郑泰和参军蔡协吉守金门;洪天祐、杨富、守南日、围头、湄州一带,连接金门,以防北面来犯之敌。

    最后,延平决定世子郑经守厦门,辅以洪旭、黄廷等将,与洪旭之子洪磊、冯澄世之子冯锡范、陈永华之侄陈绳武三人调度各岛防守事宜。

    延平向来果断,威信又重,诸将只得奉令。延平下令全军立即大修船只,只等年后出兵东番。然就在军议后的第六天,却传来了南都被太平军光复的消息。紧接着南都就有周士相的使者前来,告诉延平,甘辉、余新等郑军将士已被解救,此刻正在江南和清军战斗。周士相邀延平再入长江,两军会师南都,共奉唐王号令天下,驱逐满鞑。

    南都光复的消息令得金厦军民为之欣喜鼓舞,失利的颓丧一扫而空,两岛鞭炮之声日夜不绝。鲁王朱以海在病榻上闻讯后,泪流满面,要世子朱弘桓扶他起来向着孝陵方向长跪。宁靖王朱术桂、泸溪王、巴东王等明朝宗室亦是激动,一个个在那如小孩般又跳又喊。

    延平藩下诸将磨拳擦掌,便要再入长江和太平军会师南都。然延平却迟迟未有下令各军再入长江,这让宗室和诸将们都是困惑。已有更确切的消息传来,苏松提督马逢知都扯旗反正归明,正在攻打折江的闽浙总督赵国祚和折江巡抚佟国器,何以藩主却还按兵不动,便是不入长江和太平军会师,也当发兵大陆,攻取湢踺啊。

    诸将困惑时,延平却接待了达素派来的使者。(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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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 伪清顺治十一年,广东新会汉人周士相:“我汉家男儿绝不为奴!”汉儿不为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儿不为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儿不为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