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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傲骨铁心     汉儿不为奴txt下载     汉儿不为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零九章 下赣州

    太平军大举北伐,贼秀才亲率数万大军猛攻韶州。据守韶州的广东提督唐三水率部坚守三日,终因寡不敌众被迫放弃韶州,率余部向赣州退去。途中遭到太平军马队追袭,幸得清南赣总兵胡有升救援,所部终得保全,然军械盔甲、钱粮辎重、伤重之兵尽数丢弃。

    探马急报,太平军占领韶州后,以偏师取南雄,主力立即越过梅岭,分兵两路,一由龙南、信丰,一由南安、南康,直逼赣州。消息传出,江西全省为之震动,局面有如当年金、王叛乱之时。

    “贼军旌旗器仗焜耀一时,所携粮饷、弓刀、铳炮、火药等不可计数。其气壮,意在先取赣州,再夺南昌,复下九江,挥师东下,与海匪合兵,谋取南京!”

    清南赣巡抚苏弘祖在向广东提督唐三水求证后,向清廷发去八百里加急,同时请南昌的江西巡抚夏一鹗立即调集江西绿营主力增援赣州。

    夏一鹗和江西提督刘光弼商议后,认为赣州为江西门户,唇亡齿寒,倘赣州一失,南昌以南除吉安外再无重镇可挡太平军,届时太平军必然挥师直扑南昌,凭借江西现有兵力定难抵挡。唯有集全省之力增援赣州,如此才能将太平军挡在梅岭。

    为坚定夏一鹗御敌信心,刘光弼强调当年刘武元、高进库等人守赣州,先败金声恒、王得仁,后败李成栋之事迹,使得夏一鹗信心大涨,欣然同意集全省之兵救援赣州。7月13日,江西提督刘光弼率江西绿营主力6000由南昌出发,经吉安增援赣州。此时太平军前锋已至信丰,贼秀才多次致信清朝赣州守将人等进行招降,降书之中多有屠城灭族要胁。

    赣州城中的清广东提督唐三水、南赣巡抚苏弘祖、南赣总兵胡有升等人采取缓兵之计,不断派使者回信表示愿意反正,借以麻痹贼秀才,实际上却乘太平军未到之时在附近乡村搜括粮食,加固城防工事。

    赣州城和广西的柳州城一样,三面临水,地势险要,城墙坚固,是易守难攻的重镇。加上当年一座赣州城令反正的几十万明军望城兴叹,现任南赣总兵胡有升也全程参与了两次赣州保卫战,守城经验丰富,城中又存有大批军械钱粮,就是药子都是以十万斤计,更有江西巡抚援军赶来,故城中清军士气高涨,对于守城信心十足。

    广东提督唐三水在总兵胡有升的陪同下巡视全城后,对官兵人等放言有赣州雄城在,那贼秀才必是第二个李成栋,兵败身死之期不远矣!

    7月17日,右路太平军经龙南、信丰一路推至赣州城下,据悉此路太平军为贼秀才亲领。太平军至赣州城下后,贼秀才下令连营数十余座,炮火连天,环攻彻夜。同时左路太平军在大将葛义的指挥下,迅速扫荡南安、南康、崇义、兵进九牛驿,瓦解了赣州周左清军抵抗力量。

    清广东提督唐三水与南赣巡抚苏弘祖见太平军势大,周左府县尽失,便商定利在速战,即趁太平军营垒未固、濠沟未成,立足未稳之时,派总兵胡有升挑选精锐士卒突然开城出战,打太平军个措手不及,破坏他们的炮台,为南昌援军赶到争取时间。此计正是当年南赣巡抚刘武元、总兵孔国治等人守赣州,击败李成栋的办法。

    次日凌晨,清南赣总兵胡有升率军四千分别从小东门、南门、西门出城,欲一举袭营重创太平军。岂料太平军早就有备,炮铳齐鸣,马队杀出。四面八方喊杀震天,出城清军猝不及防,惊惶败退,自相蹂践,兵员和器械损失惨重,根本无法再行袭营。南赣总兵仰天悲呼,知事不可为,被迫下令撤军回城。

    不曾想,胡有升领着千余败兵退至城下时,却发现任他们怎么呼喊开门,城门都是纹丝不动。不仅如此,原先城上的赣州兵都是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广东提督唐三水从韶州带来的广东兵。那些广东兵居高临下,对城下的赣州兵哈哈大笑,旋即便枪铳弓箭齐放。胡有升大惊,知道不好,唐三水定然是与贼秀才私通反水了。情急之下,拍马欲逃,却被城上广东兵和城外太平军两相夹击。

    先是出城偷袭不果,现是老巢被端,清军大乱,纷纷逃窜,大部被太平军马队追入河中溺毙。战后,清扫战场,有太平军士卒于河滩捉获大马一匹,金鞍辔俱全,送营报验,审问清军俘虏供称系总兵胡有升所骑战马,随验明转解大帅报功。

    周士相闻捉获胡有升座骑,遂命人至下游搜寻胡有升尸体,果有发现。经验尸,确认胡有升并非中箭中铳身死,而是失足坠马溺毙而死。此死状与当年东勋李成栋如出一撤,却不知是天意使然还是纯属巧合。

    .........

    刚刚率军赶到吉安的江西提督刘光弼望着狼狈从赣州逃出来的广东提督唐三水,整个人都变得不好起来。

    “贼带红衣大炮一百位,来攻赣城四十位,尚有六十位见在梅岭。至城下,炮火日夜不停,总兵胡有升督众出城袭营,不幸遭贼兵合围,以身殉国。贼兵大举攻城,破大小东门,巡抚苏弘祖于抚衙自缢殉国,粤省提督唐三水率残部与贼巷战一日,及至夜间,方率残兵数百逃出……今贼既取赣州,势必来犯吉安、南昌。省内人心惊惶,战守而无所恃,职死固不足惜,而朝廷四省咽喉尽轻弃于一旦耳。”

    清江西巡抚夏一鹗闻赣州沦陷,悲愤莫名,向清廷告急。同时令提督刘光弼率军就地驻防吉安,又请广东提督唐三水率残兵,另拨营兵八百名共同协守吉水。

    太平军方面在夺取赣州城后,不待休整便向吉安推行,不给江西清军任何喘息之机。与此同时,周士相以大明粤国公、大都督名义广为传檄江西地方,命各地早降,否则大军一至,不论文武尽数屠戮。(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章 好男儿留的什么辫!

    太平军新二镇奉命攻打位于赣州东北的兴国府。镇将朱庆来亲率一旅兵连破清兴国守将康清泉设置的木城五座,俘斩清兵千余人。24日午时,太平军进至距兴国城五六里处,康清泉挥军迎战,为太平军所败,退入城中。次日,太平军开始攻城,当时上游暴雨,致使河水泛涨,不能涉渡。朱庆来遂命在西、北两门外和南门旱路上挖濠栽桩,防止清军突围。

    连遭惨败,又与南昌、吉安失去联系,兴国孤城一座,清军军心不稳。太平军围城只两日,清军便行瓦解,于日夜间出东门渡河逃窜。太平军占领兴国城,清兴国知府章天闻自缚投降。朱庆来命章天闻仍为兴国知府,命发榜安民,留兵数百以镇地方,其余诸部乘势尾随追击清军,向宁都方向展开攻势。

    败逃清军为北方客军,没有什么本乡土地的观念,逃跑路上竟然大肆祸害百姓。此时明清相争,天下未靖,稍有家财的人都是把金银财宝埋藏起来,等天下太平之时再取出。有地方百姓看到清军过来,不以清军乃是败逃而来,慑于清军往日威风,纷纷献上吃食,不想清军却将百姓抓起,拷问谁家有钱,随后便将有钱之人架在火上烤,若是苦主不肯将藏钱交出,便活活烤死。有些肥胖之人,往往死后一地油脂,极为恶心惨烈。

    除了拷打索钱,清军更是掳掠妇女,百姓家中稍有姿色妇人尽被掳去,或带往偏僻处淫耻辱,或当其父兄之面作乐。有清军败兵逃命之时有抢得船只,索性将抢来女人绑在船上,没日没夜的就在船上胡搞。若是这些抢来的妇人稍有哭泣,立时就是砍下脑袋。

    清军败兵作恶之举激起兴国、宁都百姓愤怒与不满,两地数万百姓自发割辫,或围攻县衙,或为太平军向导,或于道上伏杀清军,或为太平军提供情报,使得新二镇进军神速,数日间便下县城六座。

    有关清军在兴国、宁都等的暴行传到正在指挥攻打吉安城的周士相耳中,当场书写手令,命凡属兴国、宁都清军不得纳降。负责攻略兴国、宁都、广昌等地的朱庆来接到手令后,当即下令将已降与被俘的清军600余人尽数坑杀,同时命将缴获清军抢掠财物发还苦主,妇人亦一同发还,此举大得民心。

    .........

    永宁县属吉安府,因提督府调令,原驻县城绿营兵勇400移驻府城,以协防抵御南方粤匪。该城防务由知县管涌潮征招乡民青壮填充,城中具体防务由把总洗千军负责。

    这日,管知县于县衙后堂设宴宴请城中士绅大户,商议筹粮募饷事,却有守城兵勇来报,说是来了一大帮子永新县的营兵,正闹着要进城。

    永宁东面就是永新,永亲的兵怎么跑到永宁来了?难道永新失守了?

    管知县和洗把总吃了一惊,那帮县中士绅大户也是人人变色。众人都知道事关重大,当下就簇拥着知县老爷往城头一观,看是否真是东面永新过来的溃兵。

    众人上城之后,果见城下有两三百绿营兵丁正在吵闹。这些士兵衣衫破烂,不少兵丁身上还带着绷带,显是负伤在身,大部分士兵手中都没了兵器。见城上守军不开城门,这些营兵群情激愤,骂爹骂娘的不堪入耳。

    听这些营兵骂得难听,士绅们不由皱眉,管知县却顾不得计较这些,探出身子伸头大声问道:“你们从哪里来?”

    “永新!”

    真是永新的兵?

    管知县心下一突,仔细看了看,又喝问道:“你们杨千总何在?”

    管涌潮口中说的这杨千总乃是吉安总兵杨文远的侄儿杨孝忠。沾其总兵叔父的光,那杨孝忠年纪轻轻就任了千总官,三月管涌潮往府城公干的时候曾和陆知府一块吃酒,席上便有杨孝忠。那杨孝忠虽说是个武官,不过其人却颇是风雅,很好读书,也很敬重读书人,每年都自掏腰包支持县中家境贫寒的学子进学,因此颇受士绅百姓好评。管知县和杨孝忠有过几面之谊,听到城下是永新的兵,自是要问一问杨孝忠的下落。

    听了城上叫喊,城下一个把总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仰着脖子喊道:“城上的,太平寇打进永新城了,杨千总叫贼寇给杀了,贼寇堵了往吉安的路,咱们没处跑,这才退到你永宁来.....你们快开城门放我等进去,不然那太平寇来了可没人帮你们守城,他们可在后面追着呢,用不了多久就打过来了!”

    太平寇奔永宁来了?!

    管知县和一众士绅们都是大吃一惊,有两个胆小的士绅更是吓得两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城上的兵丁青壮听了也都是人人变色,洗把总的腮帮子也抖得厉害。

    管知县很慌,县里本来就没有多少驻防营兵,前几天总兵大人一纸调令就调走了大半,现在就余200多兵丁,要不是紧急征召了千余青壮上城协守,恐怕城头上都看不到多少人。他天天烧香盼佛祖保佑,太平寇都往府城、省城那去,别惦记着他这小地方,哪曾想佛祖不保佑他,那天杀的太平寇竟然还是来了。心里慌得很,可管知县还是强打起精神,稳住心神,问那把总道:“太平寇来了多少人?”

    “这哪个晓得,我等光顾着逃命了,谁敢掉头去打探啊...不过估摸着怕不下千人。”那把总一脸不耐烦。

    不下千人?

    管知县的脸色难看到极点,这要是来的太平寇不多,他发动全城上下一起守,总能撑过去。可这一来就不下千人,城里这点人手恐怕顶不住啊。

    那把总一路逃命过来,嗓子早就冒烟了,见城上光顾着问东问西,也不开门放他们进去,不由急了,叫嚷中道:“还磨蹭什么,赶紧放我们进城,要是太平寇打过来,好歹我等还能帮着守城。”

    听了这话,顿时有士绅就直摇头,“县尊,不能放他们进来,这吃了败仗的兵可是信不得啊!”

    其他人听了这话,想了想都是纷纷附和,不同意放这些永新的溃兵进城,因为他们担心这帮败兵进城后会抢劫作乱,那后果可比太平寇打来差不了多少。这年头,只要不是本乡本土的兵,那都是信不得的。把总洗千军没什么主意,拿眼看着管知县,听他的决定。

    管知县很是犹豫,在那沉吟不语。城外永新兵见城上没有反应,也都急了,在那不断的叫嚷催促。守城的兵丁青壮们没有知县老爷的命令自然是不敢开城的。

    沉吟许久后,管知县才下了决心,咬牙吩咐洗把总道:“开门,放他们进来。”

    洗千总迟疑一下,道:“县尊就不怕这些溃兵为乱?”

    管知县摇头道:“他们疲惫不堪,伤痕累累,如何有心作乱?再说都是朝廷的官兵,我身为朝廷命官,又如何能拒他们于门外。”有一点管知县没有明言,他怕他要是不放这些兵进来,万一叫人奏上巡抚衙门,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众士绅见县尊老爷决定了,便不敢再反对。于是洗千总命人打开城门,城外的两三百永新溃兵立时如见救星般,激动的冲进城中。还好,这些溃兵进城之后都很老实,士绅们担心的作乱抢劫的事没有发生。管知县又让洗把总将这些溃兵安置到军营中,大抵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城外远远就听到马蹄声,灰尘卷土扬上半空,竟真是太平寇杀到了。

    打来的太平寇人数真不少,光骑兵就有好几百,余下都是步军,看着怕是有一两千人。这些太平寇兵临城下后没有马上开始攻城,而是往城中射了几封劝降信,前几封都是好言好语,最后一封却是威胁再不开城投降,破城之后他们便要城中文武官员连同他们的全家老小统统杀光。

    一帮士绅都吓坏了,有人便劝管知县开城投降,可管知县却咬紧牙关,宁死也不肯降贼。领兵的把总洗千军平日得了管知县不少好处,加上他全家老小都在吉安府,所以也不敢降。他怕他要是投降的话,自己全家老小就会被清军杀害。

    为了稳定人心,同时也为激励青壮百姓奋勇,管知县开了库房,把县中刚收上来的税银全拿了出来,加上士绅大户们筹的一些钱,给每个兵丁发了十两银子赏,青壮则是一人三两,另外杀猪备酒,又是领着县丞和主薄他们挨门巡视,一番动作下来,城中人心稍稳,局面看着还是能有所作为的。

    深夜,城内却突然生了变故。有数十人在城中到处点火,霎时火光冲天,风助火势,城中烧成一片,城头上的守军立时大乱!片时功夫,白日放进城中的永新营兵就冲到城门夺城,他们杀散守城的永宁兵丁和青壮,踏着他们的尸体打开城门,将早在城外等侯的太平寇放入城中。

    变故发生时,管知县正和县丞林远康、把总洗千军等人商议明日城防事,得报那些放进来的永新兵竟然做了太平寇的内应后,管知县悔得肠子都青了。但事已至此,他除了一死以报君王,也是无能为力了。

    管知县绝望的到后堂寻夫人准备自缢殉国,县丞林远康却和洗把总带人去组织兵丁青壮抗击太平军。

    “长毛发匪,我与你们拼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永新县丞林远康虽然害怕得要死,但却奋勇挥舞一柄长剑,带着家中老仆勇敢冲向太平军。

    “难道我还不及一文弱书生!”

    把总洗千军被林远康的忠义之举感动,带着手下亲兵不要命的和太平军厮杀在一起。然而他们虽然英勇,但毕竟寡不敌众,加上城中早已遍布太平军,真所谓大势已去,又如何能力挽狂澜。只片刻功夫,洗把总和手下的亲兵便都被太平军剁为肉酱。

    林远康身中数刀仍兀自和太平军拼命,虽努力挥剑欲砍杀太平军,但奈何却是伤不到一人,那些太平军有意逗弄于他,待其力竭之后方一拥而上将其乱刀砍死。管知县没死成,归根结底是他还是怕死的。绳子套到脖子那一刻,他心软了,于是他便被太平军给绑着送去见他们的主将。

    太平军的主将没有进城,而是在城门那里。管知县被押到城门时,便发现白日他放进来的那帮永新溃兵都在,那个诓骗他的把总也在。

    那把总并不是在那太平军主将面前为自己邀功请赏,而是拽着自己脑后的辫子,冲他的一干手下喊了一声:“好男儿留得什么辫子!”尔后拿匕首狠狠切去自己的辫子,手下有样学样,人人大吼割断了脑后金钱辫。

    那太平军主将看到了被押过来的管知县,问部下此人是谁,待得知便是永宁知县后,那主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对部下道:“白日说过不降便杀他全家老小,你还把人带过来做甚?”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一章 盼公速至

    前文有误,时任江西巡抚为张朝璘,夏一鹗为上任巡抚,顺治九年卒。

    ..........

    率部攻占吉安府辖各县的正是太平军第三镇镇将蒋和。自北伐以来,蒋和多有联络各军将领,言要效仿陈桥驿,为大帅披黄袍,尔后各军回师广州,将那鸟唐王废为庶人,从此两广姓了周,大伙俱都做从龙功臣,然后再挥师北伐,灭了满州鞑子,将来大伙封妻荫子,公侯百代。

    不想北伐以来,第三镇便一直为先驱,作前锋,与各军之间往来无多。拿下赣州以后,周士相带第一镇、第十五镇和新二镇围攻吉安府城,蒋和则被命令率所部第三镇扫荡吉安府辖各县,使得蒋和迟迟无法落实为大帅“披黄袍”的念头,一肚子憋屈自是全撒在了那些冥顽不灵,不肯归降的清朝官吏头上。

    第三镇先破永丰县,杀城中清朝官员9人,士绅28人。被杀之人还包括这些人的家眷,当日只杀得永丰人头滚滚,不少士绅大户就此灭族。蒋和又命将永丰被杀之人首级全部拿铁丝串上,派人送到安福县,吓得安福知县当即开门归降。此后又有龙泉、泰和、庐陵三县或受复明大义所感,或为局势所迫,携全城绅民反正。

    永新知县周泰昌为顺治十年同进士出身,自感受清恩甚重,拒绝归降明军。结果城破,周泰昌一家19口无一得存,本城千总陈孝忠连同县学诸生50余人伏诛,使得永新县自此生员断绝,时人哀呼文脉底断。利用永新归降营兵诈开了永宁城后,蒋和又故计重施,命将知县管某、士绅20多人连同其家眷,不论老弱,尽皆从南城摔下。又派兵捕捉当日城上协守青壮600余于东门三里亭坑杀,致使永宁城中家家有丧。邻近万安县士绅闻永宁惨事,士绅联同衙门书办小史一起行事,将不肯开城归降的清知县捆送太平军前,从而保全该县。

    赣州以北,新二镇进展顺利,先后夺取兴国、宁都、安远、瑞金、龙南、石城、长宁、会昌等县,又有信丰、雩都、安远、广昌、南丰等县举城反正。新二镇前锋甲旅兵进建昌府,建昌府清军不敢抵挡,往北面抚州方向逃窜。

    太平军中军主力第一镇、第十五镇、新一镇及骑兵一部在大帅周士相亲自指挥下包围了吉安府城。因吉安一带暴雨如注,致使太平军行动困难,营盘安置也十分不便,原先定于以火药爆破吉安府城也因地湿不得行,故周士相只令各军将吉安团团围住,重挖深壕,重筑营城,每日以火炮攻城,不克不休。

    吉安城中清军人心惶惶,粮食价格陡涨,生火木柴也短缺。清江西提督刘光弼派人向南昌告急,称内绝粮草,外无救兵,势难久待。清江西巡抚张朝璘此刻却是一点援兵也调不出,反而要为南昌城的安危焦心竭虑。原来赣州被太平军攻占的消息传到江西各地后,便引发了一连串的反清起事。

    原崇祯朝兵部主事江星桂、生员马江等人在南康府起兵响应。马江自称巡抚,江星桂称兵部尚书,携众数千先后攻克都昌、湖口、星子等县。清南康副将徐学易等人见势危,兵力不敌,下令全军入南康城凭险扼守。岂料南康都司陈万和等人却被江星桂等人的使者策反,领兵数百在安义县举旗反正,使得南康城顿时成了一座孤城。

    鄱阳湖一带向来就有水匪聚集,清军数十次进剿都未能彻底平定,这会各水匪也是趁着清军手脚大乱,兵马空虚的机会相继而起,各立山寨,以永历纪年造作符印,以次拜官,自郡县、监司、抚按、科道、部院、总镇之属咸备。其歌曰“弟兄一千七,天下无人敌。有人来犯我,一个一两一”。有其他水匪和绿林没有起兵反清的,这些鄱阳湖水寨便会联合攻打,迫使对方一起举旗。总有十八寨,寨主称复明天下兵马大元帅,其下总督数人,巡抚数人,五军都督一应俱全。

    太平军新二镇尚离建昌府泸溪县百余里地时,本城清朝知县和县丞等人便俱携印潜逃,城中百姓纷纷出城避难,诺大一座县城,等到太平军前锋探马来时,竟是空无一人,直叫那些太平军探马以为这城是座鬼城。自甲申以来,此事还为头一桩。

    各地一些士绅学子也趁势起兵,百姓平日多受清廷榨取,这时便也纷纷响应。虽乌合之众,却因各地清军空虚,几乎建制官兵,故瞬间便能成事。抚州乐安知县胡某平日贪赃枉法,加田亩过额,结果城中一小儿突发大喊“大明兵至”,百姓瞬间挥臂呼吼向县衙冲去。衙役捕快无人敢阻,胡某吓得藏于茅房之中,结果被愤怒百姓搜出,将其活活溺死在茅坑之中。

    南昌府丰城县也发生了绅民数百掠市,官兵惊散之事。巡抚张朝璘派副将吴之培领兵百人前往镇压,结果兵行半路便自相溃散。武宁县绅民乡宦公然网巾大袖,口称大事已就,劝知县速为迎顺,以至人心汹汹,各地官员无一有固守之志。

    瑞州上高县匠人冯国材化名朱弘图,假称史阁部名义,领学徒亲友十多人起兵,竟是一下就夺了上高县城。其后,冯国材派人联络高安、新昌和瑞州府城的士绅乡宦,准备一起举旗攻占府城。瑞州清军千余人来剿,冯国材率乡民奋勇抵抗,原先约定起兵诸乡绅竟无一人至。苦战两个多时辰,冯国材被清军擒杀。

    清江西监察御史李之粹竟然派人偷偷送信给周士相,信中说:“人心未死,谁无汉思?公创举非常,为天下倡,天下咸引领企足,日夜望公至!”

    除去已被太平军攻占的府县,江西其余诸府无一府无有士绅乡民举旗反清,张朝璘见人心不稳,为了防止内变,竟然把在江西降清的原李成栋部将陈胤、丁全桂等人全部杀掉,又命在城中大肆逮捕有复明嫌疑的士绅读书人,更强行拉夫征丁,全城百姓敢怒不敢言。(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二章 心腹大患

    清江西巡抚张朝璘为汉军正蓝旗人,清军入关以后,其随豫亲王多铎下江南,克扬州、江阴,后又平湖南,克武冈、沅州,再随睿亲王多尔衮讨伐大同姜瓖,和身死广东的李率泰一样,都是两手沾满汉人鲜血、替满清助纣为虐的刽子手。

    江西上任巡抚夏一鹗是汉军正白旗人,顺治九年死于任上后,时为户部侍郎的张朝璘便迁为江西巡抚。在江西任上数年,张巡抚为江西百姓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便是上折子为南昌、瑞州二府免了三年赋税。

    刚刚命将从前随李成栋反正归明后又叛降大清的副将陈胤和丁全桂捕杀,又命在城中大肆拉夫征丁,又行文各地命镇压乱民土匪作乱,巡抚张大人是忙得团团转,也是急得团团转,可这还没顾得上喘口气,南昌的巡抚衙门便来了江宁的特使。使者是奉江西江南总督郎廷佐命令来的。

    郎廷佐为辽东广宁人,其父是明朝的一名秀才,后金奴尔哈赤攻占广宁后,郎父前往投归,被后金授予世袭游击一职。顺治三年郎廷佐从肃亲王豪格征四川,平张献忠,迁秘书院学士。顺治十一年,授江西巡抚,十二年,擢江南江西总督一职。原先的江南江西总督府驻地是在江宁,顺治九年的时候曾迁到南昌来,不过去年又迁回江宁。

    总督大人派使前来,张朝璘自是不敢怠慢,忙问使者何事。使者拿出一封总督大人的手令,却是要江西方面立即调拨兵马赶去救援江宁的。

    “江宁那里有海匪寇城,我江西这里也有长毛贼打来,绿营主力都叫刘提督带去吉安了,省内到处是刁民作乱,省城人心惶惶,咱们哪还有兵去救江宁!总督大人这莫不是急糊涂了?病急乱投医也不是这般个投法!”

    左布政佟凤彩和巡抚张朝璘一样,都是汉军正蓝旗人。不过佟凤彩却是开国额驸大臣佟养性的从孙,当今一等公佟图赖的从侄,论起和满州的亲贵来,比郎廷佐这个总督和张朝璘这个巡抚还要近些,因此说话有些大喇喇,一点也不怕得罪郎廷佐。

    右布政王庭不是汉军旗人,而是地道汉官,所以不敢如佟凤彩那般说话,而是叹口气对使者道:“江西情况早就发去总督衙门,总督大人当知我江西情形,太平寇十数万大军北上,仅我江西万余兵马抵挡,不说吃力得很,而是根本挡不住。赣州一丢,江西全省便为之震动,万一吉安再失,我等连省城都不能呆了...还望使者回禀总督大人,非我江西不发兵救援总督大人,实是无兵可派。”

    “江西乃四省咽侯之地,万一有失,上游、下游联络便尽切断,届时太平寇上可攻湖广,下可入江南,所造成的威胁不比海匪来得小,这一点总督大人当明白得很,却为何还要我江西派兵,莫非江宁那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张朝璘意识到江宁那边怕是很凶险,要不然郎廷佐不会派人来向自己求援。

    听巡抚大人这么一说,佟凤彩忙问了使者一句:“江宁那边现在到底什么个情形?”

    使者一脸发苦,道:“几位大人有所不知,自镇江失守后,江宁便越发危急,江南各地是连串恶耗,大江南北各州县失守数十城,有些地方更是内外信息不通。小的从江宁出来时,那海贼已经兵临城下,听说那海贼头子领着一大帮亲信上了钟山,采踏地势,又领了贼兵贼将和一众从贼劣绅往孝陵拜了明太祖,说什么南京必下呢。”

    “这么说来,江宁可真凶险了。”

    佟凤彩有些发呆,他想到万一江宁这座明朝的陪都真被海贼夺了去,那明朝说不定还真能咸鱼翻身。

    那使者还在说着,“海贼兵马众多,一部扎狮子山,一部扎第二山上,一部屯扎狱庙山,一部扼凤门要路,又分兵屯扎汉西门,连了几十座营盘。还有水军屯扎东南角,依水为营,铁甲兵屯扎西北角,傍山为垒,连诸宿镇护卫大营。那营盘都是设了鹿角了望,深沟木栅,看着很是威风....”

    听到这,张朝璘突然抬手止住了使者,然后对佟凤彩道:“海贼如此布营,真是怪哉。”

    “抚台大人的意思是?”佟凤彩没明白巡抚的意思。

    “江宁城高坚固,乃天下第一雄城,以郑贼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做到将江宁城包围得水泄不通,惟一可取的战术是分兵数路佯攻,借以迷惑城内,而以主力选择城守薄弱环节,一举突破,如此才能下城。可海贼计不出此,反将兵马如此分散驻扎,看着是声势浩大,给人威慑,但他一日不攻城,这再多人马又有何用?....想那郑贼也是经年大寇,于闽浙常与朝廷官兵征战,按理也是沙场名宿,焉不知这攻城道理?真是怪哉。”

    听了这番话,佟凤彩也是奇了怪了,问那使者:“海匪确是一日都不曾攻城?”

    使者摇头道:“小的来时,海贼在城外没有动作。”说完,想起一事,忙又道:“不过海贼其实是想来攻城的,总督大人让管提督派人纳款伪降,骗他们说我朝有定例,守城者过三十天,则城失罪不及妻女。今城中各官眷口都在北京,所以希望海贼能宽限我们一个月,一个月后当开门迎降。”

    佟凤彩止不住笑了起来:“这等鬼话,那海贼如何能信,亏总督大人和管提督想得出来的。”笑完却是愣在那里,因为刚才使者说的明白,海贼在城外除了大扎营盘,便再无动所,这不是说明那海贼真信了那鬼话?

    “郑贼真信了,不但信了管提督的话,还厚赏了管提督派去的人,说什么他率大军来攻我江宁孤城,是易如反掌,不过既然管提督和总督大人有意归降,他便姑准宽限,如此能取信天下。当然,郑贼也说了,到期不降,破城之时,寸草不留。”

    王庭听的眼都直了,不是为使者最后说的郑军寸草不留害怕,而是为郑贼竟然听信小孩子都不信的鬼话而发怔。

    “郑贼是太自信了,他自金厦起兵北上,战必胜,攻必取,镇江一役又斩杀了四千我满州大兵,只以为他天下无敌了,江宁又是一座孤城,他是想不损一兵一卒就拿下江宁城呢。”

    张朝璘冷笑一声,起身对那使者道:“你且回去与总督大人说,我江西实在是无兵可派,不过请总督大人放心,那郑贼志大才疏,定然破不了城。倒是江西这边,那贼秀才陆师精锐,又下我赣州重镇,实乃比海贼更为心腹大患。”(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三章 我之长刀比满州更利

    吉安城,清江西提督刘光弼皱眉看着天上的太阳。连着下了五天雨后,这天气终是转晴了。阳光照在大地那刻,城外的太平军爆发出欢呼声,城内的清军却是人人紧张——雨停了,城外的太平寇可就要攻城了!

    这几日的大雨让太平军一直没能对吉安城采取有效攻势,只有那些被放在棚子下的火炮趁着雨停间隙朝城上轰上几发,以此告诉城内清军不要心存妄想,这雨便是下得再大,时间再长,太平军对于吉安也是不克不休的。

    吉安城内的清军主力乃是刘光弼从南昌带来的江西绿营主力,有兵6000余人,这些绿营兵大多参与过当年赣州保卫战,其中不少人还曾经随金声恒、王得仁反正归过明,另有少部分是随将领投降的原李成栋部明军。因为军官和老兵较多,所以这部清军的战斗力较高。

    刘光弼是清军之中不可多得的一员悍将,这人也是汉军正蓝旗人,当年随洪太伐明围大凌河,领兵一举攻克明军炮台三座。后来明监军道张春、总兵吴襄等率军四万从锦州赴援以解大凌河城之围,刘光弼当先驰阵,斩杀明军裨将两人,率部攻入车阵,令得明军阵脚大乱,战后论功予世职梅勒章京,升任汉军固山额真。顺治十三年进世职累进一等阿达哈哈番,任江西提督,被顺治亲赐鞍马、弓矢。

    除了刘光弼从南昌带来的这六千江西绿营主力,吉安城中还有总兵杨文远麾下的千余标兵,加上杨文远赶在太平军抵达吉安之前从府辖各县调来的2000多驻防营兵和汛兵,勉强使城内守军达到了万人。另外清军还大量征发城中青壮和搜刮左近乡民上城助守,使得城中可用人力多达三万。按兵法上说,围城之兵需三倍,攻城之兵需五倍,因此刘光弼估算城外的太平军总兵力当在十万人左右,要不然那贼秀才不会有胆量围着吉安不放。

    事实上攻城的太平军没有那么多兵力,其第一镇有兵四旅,第十五镇有兵三旅,新一镇有兵四旅,马步兵27000余人。另外还有四千多降兵,加上自己的卫队和少年兵,周士相屯在吉安城下的总兵力只有三万出头一点。以这么点兵力围住吉安,且要不克不休,从兵法上来讲肯定是不明智的,攻城伤亡也必然极大,但周士相却有信心以最小的伤亡夺取吉安。

    这个信心的来源便是北伐军强大的火炮优势,赣州一役,周士相得到的不仅是进入江西的坦途,更得到了城中积聚无数的军械,其中仅药子就多达三十余万斤,这意味着太平军的火炮火器优势将能发挥到最大。若不是这几日天公不作美,周士相早已下令强攻吉安了,而不是白白耽搁数天功夫。

    天气放晴之后,周士相拿千里镜盯着吉安城看了片刻,便下令将那些降兵全部驱赶上去。听到这个命令,葛义、齐豪、王.辅臣他们立时明白,大帅这是要正式攻城了。

    “最后一次射书城内,一柱香后再不开城,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的另一种说法自然是屠城,这个命令让葛义和王.辅臣等将领都是精神一振,兵官董常清却是脸色大变,上前劝道:“大帅,城中清军固众,但百姓也不少,他们不过受清军胁迫这才参与守城,非自愿与我大兵为敌。倘若破城之后行屠城事,未免屠戮太重,有损我北伐大军仁义之师威名,往后恐赣省百姓会视我大兵为仇寇,此于我北伐大业不利。”

    “本帅只说过北伐之后不可杀害无辜,不可抢夺百姓财产,何曾说过我太平军乃仁义之师?”

    周士相放下千里镜,纠正了董常清这个错误的说法,他对董常清道:“城上青壮手中可有武器?我军攻城之后又会不会被他们所杀?若答案为是,他们便称不上无辜...本帅不问他们为何出现在城上,本帅只知道他们的存在便是我破城的阻力,对任何手持武器拒我太平军者心怀仁慈,便是对我将士之最大不负责任。”

    周士相又道:“仁义二字,本帅最是听不得。本帅唯愿世间所有异族但知我太平军为虎狼之师,不愿听他们称赞我为仁义之师。异族畏威而不畏德,同族之敌更是如此,倘不能使他们晓得我太平军之厉害,晓得与我作对之残酷下场,那便永远不知畏惧。世上事,但只畏惧才会懂得进退,懂得识趣。诚然,我太平军乃大明王师,此番北伐乃为匡复三楚,直取南都,但更为屠戮满州,直捣黄龙,迎天子复归神京,如我军歌所唱,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大帅也说了,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对胡人满州,自是要屠灭其族,但这吉安城中非是胡儿,乃我汉人也!”

    董常清倒也不是婆婆妈妈之人,只是这吉安城中确都是汉家百姓,屠城令一下,死的可不是满人,而都是汉人,因此心下不忍,执意进谏。

    周士相却问他:“胡虏爪牙便是胡儿,若他们是汉儿,缘何替满州为虎作伥?若他们是汉儿,为何不开门迎我汉家军队入城,又为何凭城拒阻我们?这天下汉人比满州多,可为何自我起兵以来,诛杀最多者都是汉人,而非满州呢?”

    “这...”

    董常清语滞,心下却还是不忍,犹豫片刻,仍要开口相劝。周士相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言,他道:“想要日后死人少,想要顺顺利利拿下江西全省,这吉安城便非屠不可。不过你说的也对,不问清红一概加以杀戮却是不对。”说到这,周士相迟疑片刻,改了命令道:“破城之后,凡兵者皆杀,凡上城协守青壮三中抽一杀,凡伪清官员、助鞑士绅尽皆灭门灭族,余下百姓可活。”

    说完,扭头吩咐王.辅臣、葛义诸将道:“此役不同赣州,你们须以铁血之势告诉那些替满州效命之人,我之长刀比满州更利!”(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四章 驱兵攻城

    清江西提督刘光弼果断拒绝了周士相给出的最后一次机会,他拔出长刀,以刀尖指城下,发出誓与吉安共存亡的誓言。

    太平军的劝降信是在四城同时射进,不下数十封,不少清军和守城青壮都看到了信中内容,城中官员士绅对信中所说灭门屠城都是恐惧,不少士绅为此动摇。刘光弼让吉安总兵杨文远和知府陆国孝等人威胁众士绅和守城青壮,倘使不出力导致城破,日后大清真满州兵至,必屠城加以报复,到时才是真正鸡犬不留。

    清军入江西,曾在南昌、赣州等地屠城,杀害汉民百姓百余万,以致赣江为之变色,此事距离现今不过十年,当真是沥沥在目。知府陆国孝等人反复宣扬大清真满州兵雄威,以南昌、赣州被屠之事恐吓众士绅,结果士绅被吓住,担心日后清军再来真会屠城报复,于是再不敢动摇,纷纷相劝青壮卖命协守,断不能使太平寇入城,否则他日祸事必至。为激励青壮卖命,士绅们慷慨解囊,许下重赏,令得青壮们人人胆气复升。

    刘光弼又与众士绅道,太平寇入赣以来,府县失守数十处,殉难官员不计其数,故只需城中士绅齐心协力守住吉安,待他日大清真满州兵至,收复失地后定以各地官职相酬士绅。此举让士绅更是坚守守城之心,齐致说道愿与大清兵共存亡。

    劝降不果,意料之中事,倘清军愿降,前几日便已开门,何至今日。周士相命发降军攻城,鼓声响起,一队队身穿红色军服的太平军从营门走出,四千多降军也被分批提至城下,分发武器准备攻城。

    一门门火炮被从雨棚中推出,随着一声令下,一发发炮子落在城墙上。太平军的火炮并没有多大的准头,不过全部对准城上,要么砸在城楼上,要么砸城垛上,或是直接砸在城墙上。硕大的实心铁球弹一落地便掀起一片的碎石碎块,一些倒霉的清军或被炮子当场砸死,或被碎石砸在要害,城墙上的通道上到处都是散碎的血肉,一滩滩血迹上满是掉落的砖石碎块。

    刘光弼咬牙缩在城门楼中,听着城头上呼啸的炮子声,他估摸着城外太平军火炮怕是不下百门,要不然打不出这等声势。城上的清军要么贴墙躲在城垛后,要么趴伏在地上,那些刚上城的青壮却是因为没有经验,吓得在那鬼哭狼嚎乱叫乱跑,不少人因此做了倒霉鬼。

    甲申以来,何人最为识时务者为俊杰?

    降官降兵也!

    降兵们被驱赶着向吉安城墙冲去,他们很有自觉性,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就是作为炮灰攻城,但他们同时也清楚,只要自己能够活下来,那么他便不再是炮灰,而是摇身一变成为太平军的一员。这一点,不论明清,都是予以肯定的,也是这些降军为此卖命的唯一机会和好处。想当初,这些人几乎无一不曾被清军驱为炮灰攻城过,今日再做这事,也是再熟悉不过。

    四千多降兵就这么一窝蜂冲向吉安城墙,有人扛着刚刚打造的云梯,有人推着制造简单的盾车,有人执着大盾顶在头上,还有人拿着刚刚从太平军那领来的弓箭不住射向城头,以掩护己方登城和撞击城门。

    太平军虽是围住了吉安四面,但主攻却只南城一面。幸运的是,当年清军攻打吉安时曾驱百姓填平了城外的护城河,所以这些降兵们可以直接抵近城墙,要不然有护城河横在那,怕是他们中的大半连城墙都摸不着就惨死在护城河边了。

    周士相任由降军攻城,只命炮兵不住发炮压制城上清军。攻城主力第一镇被命令就地待命,待降军抵进城下再见机而动。数百蒙古骑兵一直吊在降军的后面,作为威摄的存在,一旦发现降军有掉头者,或迟滞不进,他们便会纵马上前砍杀。降军们没有选择,只能撒开两腿往前跑去,以期不要被城头的炮火和弓箭击中。

    城头上,趴在垛口后的吉安总兵杨文远发现太平军竟然驱降兵攻城,愤恨的捏紧了拳头,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团怒火喷发出来。清军的炮手们一直在等待,迟迟没有得到开炮的命令。吉安城上有二十几门火炮,负责开炮的炮手都是刘光弼的督标精锐,统领的游击当年曾在赣州保卫战中一炮炸伤王得仁,致使明军不得不停止攻势,给了他们喘息之机,最终等来了北面过来的满州兵。

    杨文远愤怒太平军驱清军降兵攻城,却对这些降兵一点也不手软,之所以迟迟没有下令开炮,却是因为那些降军还未进入火炮射程。终于,降军们进入了火炮射程,杨文远将手重重拍在城垛上,下令开炮。听到号令的炮手立时将早就备好的,正在燃烧的火把拿到手中,对着露出药膛的火信引子烧去。

    “轰!”

    十几门火炮喷发出怒火,炮弹呼啸从炮膛射出,向着远处冲来的降兵飞去。那尖厉的炮声十分的剌耳,炮弹落在地上,惨叫声彼此起伏,很多降兵被炮子直接命中,身子炸得不知分成了多少块,手脚满天飞,好不骇人。没有被当场炸死的降兵们只恨不能早死,痛得在地上满地打滚,凄厉地惨叫着。被炮弹炸过的地方,云梯、盾车残骸到处可见,人的尸体东一具西一具,遍地都是鲜血。

    突然打来的炮子让降军们前进的脚步为之一滞,目睹前方的惨状,很多降军吓得两腿发抖,可是后方的太平军骑兵却毫不犹豫的纵马上前,马上的蒙古人操着夹生的汉话挥刀砍下数十颗头颅,让发怔的降军们再也不敢迟疑,胆战心惊的继续朝前冲去。城上的炮火纵然可怕,但不冲的后果更可怕。在城头大炮忙着换药装弹的空隙,降军们又往前冲进了里许地。城上的大炮再次打响,又是一片惨叫。

    发现城上清军火炮位置后,太平军的炮兵在那些白人参谋军官的指引下迅速调整了炮位,一轮炮击,清军的火炮顿时被炸翻三门,吓得清军炮手如见鬼一般。

    催促进攻的战鼓敲得震天响,督阵的蒙古兵们根本不在乎那些降兵的性命,只要前面稍有停滞,他们就如狼群般的冲上来砍杀。在督战太平军骑兵的压迫下,降兵不得不继续朝城上扑去。城头上,清军的火炮和弓箭不住发射着,付出数百人的伤亡后,降兵们靠近了城墙,云梯一座座的搭了上去,一些被挑出来给披甲的清兵手执大刀,急急忙忙的攀城而上。

    城上清军疯狂的射杀那些从前的同伴,一个个降兵从云梯坠落,很快城下就伏尸一片。降军们或哭天喊地,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下面的拼命往上爬,上面的则是拼命的阻挡他们。

    城头上,太平军的炮子,清军的炮子来回不住的飞腾着,喊杀声令得城中躲在家中的百姓心惊肉跳。

    鏖战半个时辰后,太平军中军大营,红色令旗升起,顿时,数千红色披甲的太平军向吉安城扑去,行进在队伍最前面的是300肩上绣有红星印记的士兵,他们手中拿的是刚刚配发下来的新式火铳,军中称之为燧发枪。

    发现太平军开始攻城后,清提督刘光弼一面急忙抽调督标亲兵涌上城头,一面将十几箱白银抬上城头,下令不论军民,但凡杀敌一人,皆可至箱中取银一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钱能使鬼推磨,望着那晃眼的银元宝,守城清兵青壮士气高昂不可复加。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五章 屠吉安

    太平军主力第一镇在镇将葛义指挥下,从三个方向往吉安城下集结。与此同时,第十五镇、新一镇也开始向吉安其余三个城门发起进攻。本来,按战前部署第十五镇和新一镇只是助攻,以牵制吉安守军,主攻方向仍为南门,由第一镇负责。但战斗打响后,新一镇的镇将王.辅臣却派人飞马向周士相请命,请求将助攻改主攻。周士相欣然同意,命董常清修改军令,各部皆为主攻,先下吉安者为首功。此令一下,再加上军帅府刚刚颁授军功授爵制,诸镇将领无不想获首功积功授爵,故而人人奋勇,战意高涨。

    四门同攻,清军立时感受压力。周士相命炮兵将能够快速移动的虎蹲炮和各式轻型铜炮都向前推进,以猛烈的炮火压制吉安清军。清军也是孤注一掷,刘光弼、杨文远等人命将能用于守城的器械都给搬上城头来,“万人敌”、猛火瓶、石灰、擂木、石块堆满城头,架起的大锅用热油熬着粪汁一起烧得滚溅,只待太平军上来就倒下城去,烫他们个死去活来。

    第一镇向城墙抵近,降军们收到了撤退的命令,顿时如蒙大赦,却知道不能从正面去冲击太平军的阵列,一个个十分小心的从两侧绕过。

    清军的火炮基本哑了声,现下轰鸣的都是太平军的火炮。望着城下的红色海洋正一点一点的向城墙接近,清军上下都是紧张万分。

    总兵杨文远右手紧紧的握着佩刀,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直直盯着压迫上来的太平军,对身后大锅熬煮金汁发出的恶臭味恍若未闻。四周清兵同样也是如此,人人直直盯着太平军,面色却是苍白无血。一些弓箭手的手因为紧绷弓弦,都被勒出了深印。青壮们也是面无人色,人人胆战,但却咬牙坚守岗位。有人更是幻想长毛贼爬城时,能侥幸杀上一人,好去提督大人的银箱中抓银子。

    让清军意外的是,进攻南门的太平军抵近之后,却是没有如那些降军般潮水涌上攀城,而是在鼓声和唢呐声的指引下在城下列成一个个方阵。

    清军不明白太平军这是何打法,一个个眼神满是困惑,不过很快他们就弄清楚了太平军是要干什么。

    “预备,放!”

    随着军官的命令,第一镇的3000多铳兵将铳口对准了城上打响了手中的火铳。一排接一排的士兵轮流发射,铅子铺天盖地,整个城墙的上空到处都是铅弹呼啸飞过的声音,城墙亦被打得“砰砰”直响。城上的清军初始不防,被密集的铳子扫倒一片,尔后惊觉过来,城上再也不见一人,均是趴伏在下以避铳子。

    清军无不憋屈,太平军不攻城,只在那用密集的火铳压制城头,让他们头也不敢抬一下,何谈杀伤敌人。

    吉安总兵杨文远从未经历这种打法,一时慌了手脚,待反应过来想探头察看太平军动作时,一颗铳子正中他顶上红樱,震得他头盔一颤,吓得一下又缩了回去。

    第一镇装备最新配发燧发枪的300士兵都是军中用铳老手,相对于准头不是很好,射速也较慢的火绳枪,这些靠火石击发的燧发枪使用起来不仅顺手,而且威力奇大,唯一遗憾是药子装填尚未得到改进,但总体比之先前使用的火绳枪却是要强大许多。

    300燧发枪瞄准城头一片区域,以百人为一队,不间断的射击。如此密集的火力,虽然城上清军有着城墙的掩护,但也死伤了不少的人,甚至于有一种被压得抬不起头来的感觉。那种感觉又如在水中不得呼吸一般,压抑得人心直跳,压抑得人直想发狂。

    “轰”的一声,一颗实心大铁弹不偏不倚的正中城楼上的刘光弼将旗,旗杆“吱呀”一声倒了下来,吓得刘光弼赶紧命亲兵去将将旗重新升起来,要不然对于守军士气可是极其沉重的打击。

    刘光弼打后金天聪年间就随八旗征战,从未见识过用火器如此厉害的明军,一直以来也都是他领兵压着明军打,这回却是被明军压着他们打,心中滋味很是不好受。同时也是暗自佩服,那贼秀才果然是名不虚传,难怪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继茂,简亲王济度,靖南将军罗托、广西提督线国安他们打他不过,就是那胡文升死的也不冤。如此战力,如此战术,天下强兵谁能出其左右?

    佩服同时,却是更加憎恶,自崇祯年间流民造反以来,这天下足足乱了三十年,如今好不容易伪明朱由榔弃国,云贵平定,大清即将一统天下,正是百姓休养生机恢复之时,这贼秀才却平空杀出,使得形势大变,战乱又要持续下去,却不知又要枉死多少人。

    刘光弼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贼秀才生吞活剥,但此刻的他,却是困在城楼之中动弹不得。

    南门清军被压在城头不得动弹之时,其余三门太平军攻势越演越烈,清军伤亡惨重,各门守将不断派人来求提督大人派发援军,刘光弼又哪来援军可发。随着时间流逝,太平军的炮手也是打得熟络,炮子打得越发精准,城上清兵就是躲在城垛后也往往叫炮子砸中。有士兵为了躲避炮子砸落的石块而跃出,结果头刚冒出,就被城下的铳子打得血如涌注。

    伤亡之大,已是刘光弼和杨文远等人难以接受了,那些青壮死的再多,他们也毫不在乎,因为这些都是可以随时补充的。只要吉安城中还有人,就不怕征不来人。可那些经年老兵的损失,却是无法得到补充,尤其是督标亲兵,这些可都是他们的生存本钱,打没了就打没了。

    刘光弼的心抽搐得厉害,一开始,他是期望使用青壮来消耗太平军的火器,损耗他们的兵力,再以嫡系督标兵重创他们,可是太平军这种只靠强大火器压制城上,却不攻城的战斗方法让他有力使不出。

    炮声、铳声不停的响着,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歇,天知道长毛贼是从哪弄来这么多火铳和药子的。

    刘光弼有一种抓狂的感觉,就像是要折磨人一样,偏偏不肯一次折磨完,就这么一刀一刀的刮下去,直刮得他遍体磷伤,直刮得他血流如柱,直刮得他肉去骨现,直刮得他一命呜呼。

    城上有青壮受不了这种挨打的压抑,开始在城上逃散。清军立即进行镇压,杨文远的亲兵手起刀落,就是几十个人头落地,那些青壮一阵惊慌,不敢再往城下逃,硬着头皮贴着城墙蹲在那。

    太平军的炮子和铳子打得再凶,只要他们不攻城,这城便丢不了。任凭太平军打了一会,清军有明白人暗自松口气,觉得太平军十分愚蠢,倘此时攀附攻城,城上守军哪有余力反击。这帮蠢材不趁此夺城,只在那胡乱放铳,又有多少药子可用。等到药子打完,你还不是得攀附夺城,那时守军也是回过神来,十八般器械用上,你又有多少人命可填。

    抱这想法的清军将领不在少数,刘光弼也是如此想,然而他们却不知,城下太平军中有一队臂带红袖的士兵已经抱着一个个正方形状,用丝绸包裹的物件钻进了城门洞子。

    周士相拿着千里镜注视着南门,等着那声巨响。很快,一声巨响传来,只见城门洞子黑烟一片,沉重的城门被炸飞,城门后堆积的石块如天女散花般向城头、向城下砸去。

    “城门破了!”

    清军大惊,城下侯命的青壮吓坏了,刘光弼一个激灵,顾不得头顶上方飞舞的炮子和铳子,趴墙往城下一瞧,顿时吸了口冷气,视线中,无数红衣太平军已经涌进了城门。

    南门一破,清军顿时大乱,刘光弼和杨文远等人慌忙领军欲将攻入城中的太平军赶出去。城下数千青壮被清军催逼着去填城门,可根本挡不住冲进来的太平军。一些青壮急于逃命,这节骨眼直接拿起武器同弹压他们的清军厮杀起来。

    这种情况发生,刘光弼知道坏了,他不可能再控制城中情形了,趁着太平军还没有完全攻陷南城,领着亲兵便往北门跑去,想从那里趁乱冲出逃到吉水去。可人还未赶到北门,北城那迎面就退过来一帮子败兵,不用问,北门也是失守了。

    刘光弼只觉天旋地转,慌忙间根本无处可去,只如丧家犬般领着残存亲兵在城中东撞西奔,最后被太平军围于一处民宅之中放火活活烧死。

    总兵杨文远在城破之后领兵奋勇顽抗,后与知府陆国孝等人退入府衙。杨文远自知绝无活理,故而很是疯狂,死战不退,最后力竭被太平军活捉,绑在府衙前当街砍头。知府陆国孝、同知涂文均、知县刘同缨等一干吉安大小官连同家眷均被太平军处决。入城太平军挨街沿巷,挨家入户搜查清兵和青壮,凡兵者一经发现立即格杀,青壮者则拉往城外,计捕杀清兵4000余人,捉青壮两万余。当夜,太平军将青壮分成数营,以三人抽一丁者处斩,计杀青壮六千余。次日,周士相下令将城中士绅大户及其家人尽数押往城外,连同老弱共计1560余人全部驱于河中溺死。

    城中搜捕直持续了三日方止,计杀绅民清兵近两万人。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六章 迎大明天兵

    吉安一下,清军江西绿营主力尽没,南昌门户洞开,清江西巡抚张朝璘手中再无兵马可拒太平军。

    据守吉水县城的清广东提督唐三水闻吉安被屠,吓得不战而逃,率部退往临江府。次日,太平军兵临城下,吉水知县何杰率城中绅民奉上黄册丁薄,口称“迎大明天兵”,跪伏于道,开城出降。

    八月初三,太平军大举北上,临江府辖新淦、新喻、峡江三县驻防清军闻风而降,无一官一兵敢凭城拒守。

    八月初七,太平军十五镇攻克临江府城所在清江县,追杀清广东提督唐三水直至丰城,并擒清临江知府黄宣朝,掌印都司徐学增等人,经报大帅后,第十五镇镇将齐豪命将黄宣朝、徐学增等人尽数斩杀,以儆效尤。

    夺取临安府后,周士相率部继续北上攻打瑞州,派镇将蒋和等进攻袁州府,击败清将张先夔部三千余人,占领袁州。袁州府辖四县宜春、分宜、萍乡、万载皆降,大小官员尽弃顶带而换冠裳。有官员寻明时衣冠不得,便花重金从道人处购买,又或从戏子处购买。各式故明衣冠,飞禽走兽不分,闹剧十足。

    临江、袁州两府少数不愿投降的清廷官员均被捕杀,清江西掌印都司柳同春在袁州被拿获,闻知此人被捕获,周士相立命将人解至临江。

    柳同春当年于金、王反正归明之时抛下妻儿家属,缒城而出,乔扮成和尚星夜逃往南京搬请救兵,后来又为南下的清军将领谭泰提供江西地理图,为清军进攻南昌及其附近州县中立了赫赫功劳。若非此人,金声恒、王得仁断不会败亡如此快速,南昌城中二十余万百姓亦不会被加以屠戮。

    周士相亲审柳同春,柳同春反破口大骂,周士相大怒,命割去此人舌头,又以大钉钉其十指,使之痛不欲生。一夜折磨之后,瞎子李缚柳同春于南城大街,召百姓围观,以腰斩之刑将柳同春处死。稍后,临江快马通报袁州,命捉袁州柳家帅府柳姓之人三百余,尽皆斩杀,以达汉奸不留后。

    西路太平军主力进展顺利,东路新二镇朱庆来部亦进军神速,闻吉安失守,提督刘光弼身死,抚州临川守将刘士元率部归附,随后自请先锋攻打抚州城。城中清军坚守两日,不支溃逃,抚州遂下。奉军帅府令,朱庆来将城中不降官员士绅尽数诛杀,以刘士元部镇守抚州,朱庆来率部向东攻打饶州。清饶州守将汤永中据城反正,至此,江西以东四府尽数落入太平军之手。消息传到南昌,江西巡抚张朝璘疾心痛首上书清廷,称江西变乱,全省已无坚城,只南昌、九江孤城两座。赣省得失,只在旦夕之间!

    八月十四,太平军新一镇攻打瑞州,瑞州右协副将郑启仁在双方交战于城外时,暗通太平军卖阵回营,致使清瑞州总兵姜仁信被杀。郑启仁挟持清瑞州知府王建等人开城出降。

    瑞州一失,南昌以南再无一城一池可挡太平军。南昌城中亦是无有兵马可守,巡抚张朝璘摄于封疆大吏不得弃土之严令,守不得,战不得,退不得,当真是度日如年,每日面色如土,嚄恨而已。大小官员前来问策,张朝璘无有策出,只要左布政佟凤彩等官遣人出城号召四乡绅民入城协守,又命右布政王庭往九江召九江总兵杨元率部守卫省城。杨元见令却以九江兵寡为由拒绝救援省城。

    江西御史李之粹秘请张朝璘以南昌反正归明,张朝璘大怒,命总兵陈胜将李之粹捕杀。陈胜却未遵令,反命部下厚待李之粹,部下不解,陈胜道:“李公之策不过为保全我等,今南昌必失,何必枉自杀人,不如结个善缘,以求后路。”

    八月二十一日,太平军终抵南昌城下,张朝璘命总兵陈胜等人征发青壮死守。陈胜却与李之粹合谋擒获张朝璘,开南门迎太平军入城。

    周士相入城之后,命提张朝璘、佟凤彩等伪官,讯问他们为何不降。

    张朝璘不吭一声,佟凤彩却大叫:“旗汉有别,天下何有旗人降尔汉狗之道理!”

    闻言,周士相废话不说,命将张朝璘、佟凤彩等汉军旗官肢解弃尸,其后颁令,江西全省汉官反正来降,均授原职听用。若杀旗官来降,则官升一级;杀满官来降,官升两级。

    二十三日,周士相命李之粹持他令牌前往九江,声称大明天兵马步十余万至,只有迅速归降才可免遭屠城。清九江总兵陈元吓得面色如土,解印而逃。路上碰到仓皇逃窜过来的清广东提督唐三水,二人仔细一琢磨,要是就这么逃走,将来清廷必将治罪,于是在唐三水力主之下,陈元硬着头皮随他去九江西面的瑞昌城,一面向清廷疾报赣省危局,一面派员前往安庆求救。

    九江城内,陈元逃跑后,其他官员和部分绅士也一哄而散,九江重镇转瞬之间竟然无有一官一吏维持,陷入后世“无政府”状态。

    闻知九江情况,周士相失声而笑。两天后,九江士民推出代表数人前往南昌,迎请大明天兵接管九江城。葛义奉令领兵接管九江,接着占领湖口、彭泽等地。至此,江西全境除少数地方仍在清军之手,其余府县尽为太平军所有。

    李之粹投效新主,欲谋新功,遂上策周士相,言称:“前番有伪总督郎廷佐遣使请兵援救江宁,今大兵当乘破竹之势,以清兵旗号服色顺流而下,扬言赣省援军,江宁必开门纳之,其将吏文武可以立擒。遂更旗帜,播年号,祭告陵寝,腾檄山东,中原必闻风响应,大河南北,西及山、陕,其谁得而为清有也?”

    周士相很重视这个建议,一面着手部署进军江南,一面传令湖南野战军团都指挥赵四海发兵攻打长沙,尔后湖南军团顺江下游与北伐军合兵略取江南,以应对自北京而来的顺治大军。正当周士相就李之粹之策准备着手东进之事时,南京城下却是一场巨变。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七章 观贼不似兵

    南京那边,延平郡王无疑是受骗了,瓜州、镇江两战的胜利和江南大批州县望风来附让他做出了错误判断,竟然相信了南京城内的清军会在一个月之后投降。

    清两江总督郎廷佐一面以江南提督管效忠的名义卑辞“请降”,借以缓兵;一面不惜以放弃部分州县为代价,从附近地区调集一切可用的军队,同时向清廷发出十万火急的求援奏疏。在周左援军到达之前,郎廷佐、硕尔辉、噶褚哈、管效忠等人自知兵力不敌,不敢出城作战。

    最早赶到南京的援军是苏州水师总兵梁化凤统带的4000兵。梁化凤先是在苏州与江宁巡抚蒋国柱的抚标兵会合,尔后进至丹阳时连续接到总督郎廷佐四次调兵入援南京的羽书。

    梁化凤知道南京危急,连夜进兵,于26日上午到达句容县。此时句容已向郑军纳款投降,地方又是丘陵曼衍,草木蒙茏,所以梁化凤怀疑郑军会在句容有埋伏,下令严密戒备,搜索前进,结果毫无郑军踪迹。

    通过险处以后,梁化凤长松一口气,笑着对部下说道:“海贼太大意了,句容这等险地都不置兵扼险,倘若他们部署数千兵在此,我等焉能过去。”

    当天深夜梁化凤即率兵到达南京城下,郎廷佐闻知梁化凤来援,欣喜异常,忙命开正阳门让梁军入城。此后,在郑军大规模“围城”期间,又有江苏、浙江等地的驻防清军相继赶到南京。

    计有:苏松提督标下游击徐登第领马步兵300名;

    金山营参将张国俊领马步兵1000名;

    水师右营守备王大成领马步兵150名;

    驻防杭州协领牙他里等领官兵500名;

    浙闽总督赵国祚和驻防杭州昂邦章京柯魁派镶黄旗固山大雅大里、甲喇章京佟浩年带领驻防杭州披甲满洲兵500名;

    浙江巡抚佟国器派抚标游击刘承荫领精兵500名;

    和州副将赖天光领兵600名;

    当涂游击蒋庆领兵260名;

    芜湖参将赵真领兵480名;

    ......

    围城期间,南京上、下游清军源源不断通过郑军防线进入南京,安庆方面,清安亲王岳乐也发兵1600名乘船赴援,竟在郑军水师眼皮底子眼进了南京城。前后大半月,进入南京的援军多达一万余人,而山东、河南、江南各地援军陆续不绝。

    已于七月十六出京南下御驾亲征的顺治帝接到郎廷佐急报后,传旨命内大臣达素为安南将军,同固山额真索洪、护军统领赖达等统领官兵北上增援江宁,又命漕运总督亢得时督兵赴援。亢得时因圣旨催逼,性命攸关,不得不出师高邮往援南京,然而他早已被郑军吓破胆子,以为不死于敌必死于法,故在七月二十八日竟然在途中从船上跳入水中自尽。

    延平郡王对于南京周左援军陆续进城一无所知,诸军将领都以为时间一到,南京必开城投降,所以军心懈怠。前锋将余新部营盘扎于南京城下,营中一切都暴露在城上清军眼皮底下,丝毫无有防备。军中士兵更是三、五成群,每日只管往江边捕鱼取乐。管效忠等人于城头之上看到长江边密密麻麻的满是郑军士兵,营中根本没有多少士兵警戒,不由向总督郎廷佐提议出城攻击这些明军。

    郎廷佐和昂邦章京硕尔辉却认为这是郑军故意示弱,好诱清军出击,不同意管效忠的出战请求。另外有将领也认为好不容易用诈降为南京争取了一月时间,各地援军也是不断抵达,情形变得对清军有利,不妨继续拖下去,等到期满后若是城中兵马仍然不够,可以继续借口人心不定再拖上一段时间,那时候御驾亲征大军恐怕也离江南不远了,只要江宁咬牙坚持,未必不能撑到皇帝大军到来。若是现在就主动出城进攻,那便是连拖延时间的机会都没有了。

    南京城内对于是否主动出击争论之时,城外的延平郡王藩属户官杨英在巡视各营时发现了前锋镇余新的部下士卒擅离汛地到江边捕鱼,忙将此事上禀延平郡王。延平王得报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要余新管束部下,去江边打鱼可由伙兵去,战兵还是留在营中。余新却未重视此事,随着时间推移,江宁城内要求主动出击的声音越来越多,因为城外的明军动静怎么看也不像是诱敌之计。

    郑军方面,不但余新部阵营涣散,其余各部也完全没了军队的样子,包括延平王郑成功的中军在内,各部郑军不但和余新所部一样扩展营地,在江边撒网垂钓捕鱼,而且不再严格盘查商贩,任由百姓出入。一些郑军营盘更是热闹的像个集市,南京附近的商贩和农民每日都去郑军营地赶集,向郑军兜售禽蛋、布匹、米酒等物。这个情况很快被清军侦知,一开始郎廷佐他们还不相信,后来派人化妆成商贩去郑军营地侦察,果然轻松通过关卡,没有受到郑军的仔细盘查。一些化妆成菜贩子的清军细作甚至还上到了江边郑军水师船上。他们一上船,船上马上就有不少妇人围拢过来挑选、购买他们的菜蔬。

    城外郑军如此荒唐,主动出击的声音自然高涨,江宁巡抚蒋国柱却坚决反对出战,认为城外郑军动静实在过于诡异,多做多错,不妨等侯下去。一些参与过瓜州和镇江之战的清军将领也不同意出战,那些从瓜州突围逃回南京满州将佐,更是打死也不同意出城和郑军决一死战。

    极力主战的管效忠得不到大多数人的同意,正焦急时,梁化凤站了出来认为当出城反击杀郑军一个措手不及。梁化凤建议由刚赶来南京的镶黄旗固山大雅大里、甲喇章京佟浩年所率的驻防杭州的500披甲满洲兵出城突击郑军,大雅大里和佟浩年却不同意,认为他们只有500披甲兵,万一葬送,南京城中就没有足够满州兵镇压那些汉军绿营了。

    管效忠气得和大雅大里吵成一团,作为镇江之战的统帅,管效忠一战就葬送了四千满州八旗兵,导致江南战事糜烂,如果不能立功自赎,那么战后清廷绝不会饶过他,抄家灭族基本上都能肯定,为此,管效忠绝不能坐视良机,他极力与梁化凤游说总督郎廷佐,请求出城攻击郑军。

    “标下观贼根本不似兵,反似流民,乌合之众,毫无军纪,只须出奇不意合军一击,海贼定败无疑!”

    郎廷佐再三犹豫,终是被管效忠和梁化凤说动,但却不肯派大雅大里从杭州带来的500披甲满州兵出城突击,只命管、梁二人各率手下骑兵出城。次日黎明时分,梁化凤率领部下骑兵五百余名出仪凤门、管效忠领兵1000余出钟阜门突然对郑军营垒发起冲击。

    余新原以为仪凤门地处偏僻,城墙前面长满芦荻,似无人出入,所以全未设防,未料清军竟然由此攻击。梁化凤亲率五百骑兵直冲至余新营前,一时箭矢齐飞,杀声震天,余新所部士兵多数从睡梦中惊醒,还来不及接战就被射死。其余士兵惊慌之中连甲衣都来不及披戴就和清军厮杀在一起,不少铁甲兵被清兵射死。

    眼看清军人马来去奔驰,耳中听到金铁铿锵,己方士兵节节后退,余新来回喝止,却是已无法有效指挥,所部连半柱香都未撑上就告崩溃,余新被俘。清军初战告捷,收兵在城外扎营。

    闻知余新战败,郑成功大惊失色,依据形势变化,重新部署军队,以观音山至观音门一带为集结地点,准备同清军决战。他派左先锋镇杨祖统率援剿右镇姚国泰、后劲镇杨正、前冲镇蓝衍屯扎大山上,作犄角应援;中提督甘辉、五军张英伏于山内;左武卫林胜、右虎卫陈魁列阵于山下迎敌;他自己督右虎卫陈鹏、右冲镇万禄在观音门往来策应;后提督万礼、宣毅左镇万义等堵御大桥头大路;右提督马信、宣毅后镇吴豪、正兵镇韩英由水路抄蹑其后;左冲镇黄安专门负责水师,防止清军由水上来犯。(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八章 本藩对不住将士们(完)

    “首战告捷,重创海贼,卑职(标下)为总督大人贺!”

    江宁城中总督衙门内一片庆贺之声,杯觥交错,好不热闹。两江总督郎廷佐脸上洋溢着有一个多月没见着的笑容,昂邦章京硕尔辉的脸色也因为过于激动而涨红得厉害。

    谁个也没想到看势强劲,自入江以来战无不胜的海贼大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梁化凤和管效忠领着不到两千人的兵马就重创了海贼万余精兵,还生擒活捉了海贼大将余新,当大雅大里和佟国年等一干满州将佐听到这个消息时,可是当场惊呆了一片。

    “梁总兵一战得手,生擒海贼大将,居功甚伟,本抚定会在折子上为总兵大人大书一笔!”

    江宁巡抚蒋国柱是抑止不住的激动,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紧紧握住梁化凤的手,激动的声音都打颤。蒋国柱不能不兴奋,因为这梁化凤可是他的部下,战后叙功,一个运筹帷幄的功劳怎么也跑不掉的。

    梁化凤听了巡抚大人话,心下自是高兴,嘴上却是表示谦虚,忙道:“能有此胜都是靠总督大人的缓兵之计,靠抚台大人指挥有方,末将只是稍稍卖力些而矣。再说那海贼本来就是乌合之众,末将于城头观他兵营,哪有半点强兵模样,先前是高看了他们。”

    “对,对,乌合之众...”

    蒋国柱听了这话,想到郎廷佐派管效忠领军攻打海贼,结果却在瓜州和镇江遭遇两场大败,葬送了四千真满州大兵,而他这边,梁化凤首次出手就重创海贼万余精兵,生擒其大将,两相一比较,怎么也是他蒋国柱高出郎廷佐这总督一大截,自是无比高兴。

    郎廷佐面上有些讪讪,管效忠听着也不是滋味,黎明一战,他也是率部出了城的,只可惜选错了攻击方向,战果不及梁化凤来的大,若是将他换在仪凤门,怕是那余新就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了。

    看到郎廷佐和管效忠脸色有些僵硬,蒋国柱自是知道他们想什么,打个哈哈道:“当然,管提督也是劳苦功高的,本抚定也会为你大书一笔。”

    说完,高举酒杯对一众官员将领道:“诸位,经此一战,海贼丧胆,我大清官兵却是士气高涨,这江宁城必能守住,来,我等为大清、为皇上贺!”

    “为大清、为皇上贺!”

    文武官员连同满州将佐自是欣然举杯,郎廷佐却是微哼一声,很是不快,因为刚才诸官可是为他总督大人贺的。

    昂邦章京硕尔辉是大清开国五大臣安费扬古的儿子,原先江宁驻防昂邦章京哈哈木调任广州将军后,他从西安满城调来南京出任昂邦章京。这人是个好脾气之人,不似一般满州将佐那般高高在上,抬着鼻孔看人,南京被围之后,他着实很是害怕,因为南京满城的驻防八旗全葬送在了镇江,只以为南京必会失陷,他性命不保,哪想这梁化凤却是打了这么一场胜仗,自是兴奋无比。

    他对众人道:“安亲王发来谕令,命我等坚守,他正在调集北方各省援军,等海贼困顿坚城,安亲王便发大军扑他后路,断其首尾。圣上也已出京御驾亲征,待大军到来,贼寇必灭!”

    众官自是大为点头。

    蒋国柱忽的问总督郎廷佐:“据闻粤匪北上袭扰江西,不知赣省情形如何?”

    郎廷佐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前番本督派人去了南昌,张朝璘说粤匪已经下了赣州,这会提督刘光弼正领军与粤匪对峙在吉安一带。”

    蒋国柱很是担心道:“粤匪凶悍,那贼秀才有李定国的本事,刘光弼能挡住他?这江西可是四省咽侯之地,若是落入粤匪之手,江南、闽浙、湖广都有危险。”

    大雅大里眉头一皱:“倘江西真有失,粤匪岂不是可以顺江奔江宁而来?”

    郎廷佐正要开口,硕尔辉却起身摇头道:“无妨,安亲王已部署安庆水寨做好准备,且安庆有安亲王坐镇指挥,粤匪但无水师,便难以顺江杀来。”

    一听安亲王亲自坐镇安庆,大雅大里等满州将佐自是再放心不过。

    郎廷佐亦道:”眼下以江南事重,张朝璘只需撑上旬月,自有大军解救,江西方面不必担心。”

    “总督大人,末将以为应该一鼓作气,打铁趁热,明天就可发动对海贼的全面攻击。”梁化凤说话谨慎,但仍见出他的得意。

    “梁总兵神勇,但是余新仅是郑逆之一部,今天之战,已足以延后其攻城步骤,待更多援军到达,再作计较。”郎廷佐不置可否。

    “总督大人明鉴,海贼虽众,但是能披甲作战的士兵,应不足三万,陆地上冲锋突驰,确为我八旗劲旅之长。”梁化凤在领兵作战的同时,也细心观察郑军的状况,他续言:“海寇散得太广,我军由南侧登上幕府山,顺着山势向下冲杀,以先声夺人之势威吓,同时在仪凤门开炮放火,再遣一队绕道护城河,至大桥头夹袭,就可以把海寇逼向江边。”

    听了梁化凤这番话,管效忠也觉不错,但却皱眉问道:“郑贼中军仍有许多铁甲精兵,我军再次出战,郑贼必有所备,到时该如何对付那些铁甲兵?”

    “装上钩锁的夹连棒,足以破之,黎明之战可证。”梁化凤胸有成竹地,“即使我方未获全胜,也能让海寇付出代价,他们远道而来,要再补充攻城用的装备,至少需要十天工夫,届时近有安亲王大军,远有圣上大军,该担心的不是我们,而是郑贼了。”

    郎廷佐见梁化凤求战态度坚决,管效忠也不反对,硕尔辉等满州将佐因受了清晨一战剌激,也是个个想请战立功,于是便点头同意。这一仗,是梁化凤自告奋勇,若胜,他这总督当然有定策统御之功;即使败了,是梁化凤轻敌冒进,于己无损。

    郎廷佐起身作揖,对梁化凤和管效忠等人说道:“南京士民之安危,便要托付给诸位将军了。”

    稍后,商议明日由硕尔辉、梅勒章京噶褚哈、玛尔赛、总兵梁化凤等率领主力由陆路出战;提督管效忠等领军由水路配合;总督郎廷佐等在城留守。

    次日,江宁清军精锐尽出。郑军前一日已备妥弹药,见到清军出现,立即开炮迎战,双方炮火齐鸣,喊杀震天。郑军大将杨祖没料到清军亦有不少火炮,双方于是对峙,以火炮互击。忽然,风向转变,把炮击的烟雾、沙尘都吹向郑军,一时之间视线受阻,炮击停止。

    梁化凤见机不可失,挥旗吹号下令冲锋,大雅大里、佟国年等率满洲骑兵冲杀过来,声势惊人,杨祖派出铁甲精兵,但似乎训练不足或是仓促接战,不少铁人被战马一撞即倒。清军挥舞着带钩子的枣木大棍,郑军的斩马刀无法发挥效用,杨祖眼看无法阻挡骑兵冲刺,只好后退,于是清军改以强弩力射,乱箭齐飞。

    郑成功在观音山上望去,只见清军旌旗飞扬,队伍前方是一群红缨头盔骑兵,很是鲜明,双方先是对峙,接着竟然是清军逐步推进,己方士兵无法招架,心里很是担忧。正在此时亲兵来报:“藩主,大桥头和江边都发现鞑子!”

    “这些鞑子不怕死吗!”

    郑成功大怒,发现杨祖部队已无法抵挡,节节后退,遂立即命令:“叫万禄领右冲镇、右虎卫去支援。”但是山路崎岖,无法疾行,已经来不及了,提督蓝衍身中数箭阵亡,杨祖所部于是溃败。

    郎廷佐在城楼上观战,见到清军旗帜缓缓向山上移动,兴奋地对左右说道:“我家兵上山,胜矣!”

    郑成功挥舞大旗指挥,命令邻近部队围堵,但因水气氤氲,视线不佳,部队看不清楚旗号,再因之前瓜镇之役有人擅自行动,到达南京后,郑成功严令“无令不许轻战”,各军不敢擅离阵地,使得郑军的优势兵力不能灵活应变,互相支持,中提督甘辉更是被困在山中,不敢擅自移防。

    郑军节节失败,清军则气势正强,擅长骑射的满洲士兵由高处向下冲杀,登时郑军阵式大乱,纷纷败走。甘辉勒马大喊,欲召回四散的士兵,却指挥不动他们,清军愈围愈多,甘辉挥刀力战,手刃数十人,但左右随从也已阵亡多人。眼见大势已去,为免再增士兵伤亡,甘辉就对着清兵大喊:“勿射箭,我是甘辉,你们可擒我去请功!”清兵乍听,还无反应,待见甘辉放下大刀,才一拥而上,将他捆绑起来。

    郑成功见战况不利,情势危急,命令参军潘庚钟站在指挥台的黄盖伞下,不可擅离,以免影响士气。自己领了十余骑,欲到江边,亲自命令水师从后方攻击,梁化凤见到观音山上黄盖屹立,指着对部下喝道:“擒贼当擒王,捉住郑逆者有重赏!”

    大队清兵向观音山上杀来,潘庚钟严守命令死战,终被清军射杀。后提督万礼率军断后,在大桥头遭先已派驻的清兵两面夹击,亦不敌战死。主将接连地战死和被俘掳,郑军指挥失灵,虽兵力仍从,但士兵已失斗志,竟相奔往江边。

    郑军陆战死者无算,但是江岸的船只和士兵仍纪律森然,梁化凤部众在各处纵火,管效忠也率领水师开炮袭击,郑军兵众扶持伤者和眷属,依序登船,前头的不躁,后方的不乱,井然有序,让清军也感佩服。然郑军水师既要保护随军眷属,又要为撤退留下后路,加上陆战战斗力不高,根本没有力量扭转形势。

    仗打到这个地步,郑成功知道无可收拾,命人传令甘辉等将立即全军撤退。上了大船的郑成功回首江边,看着那黑压压的人头,和远处传来的喊杀声,不由轻叹一声,对参军陈永华道:“本藩十年心血打造的大军,竟是一招不慎惨败如此,本藩对不住将士们啊!”

    一阵江风吹过,八月长江好像瞬间变得北风凛冽。(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九章 我等前来接应张尚书!

    国破家亡欲何之?

    西子湖头有我师;

    日月双悬于氏墓,

    乾坤半壁岳家祠。——明兵部尚书张煌言《八月辞故里》

    ..........

    宁国府,一个扮为金山松隐禅寺的和尚行色匆匆的进了城。很快,正在府衙接待徽州府来降士绅代表的张煌言便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延平郡王南京城下大败。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让人想不到,以致张煌言愣在那里,久久不能相信。

    在此之前,张煌言曾力劝郑成功拿下镇江后从陆路进军南京,后为配合郑军作战又请为先锋,率本部三千余将士下船于两岸芦苇中昼夜牵缆,提前八天到达南京观音门下。不想郑成功未采纳张煌言及甘辉走陆路的建议,依旧乘海船从水路进发,导致张煌言部在南京城下孤立无援,被清军以快船百余艘出上新河顺流拦击,张部兵少受挫。好在清军知道郑成功大军在后,未敢追击,张部得以保全。

    因迟迟等不到郑成功大军,张煌言便集结所部兵船游弋于南京附近江中,又派出大量使者招徕邻近各州县。张部停舟于江北浦口,浦口城中的百余清军骑兵不敢守城,竟从北门逃遁,张煌言部下七名士卒即由南门入城,浦口光复。

    等到郑成功大军终于抵达南京城下时,却传来芜湖等地官绅纳降归附的消息,郑成功认为收取上游郡县既可以收复失地,声张兵威,又可以堵截湖广、江西等地顺江来援的清军,于是请张煌言率领舟师西上,自己负责进攻南京。

    张煌言到达芜湖时,部下兵不满千,船不满百,好在清芜湖守将赵真率兵赶去救援南京,芜湖城无有清兵驻守,当地士绅又都纳降,张部这才得以上岸。随后,张煌言以延平郡王郑成功的名义发布檄文告谕州县,太平、宁国、池州、徽州四府都有官员士绅派员请降。短短一月便招降克复四府三州四十二县,又得归降清军和当地绅民义勇参加,兵员扩至水陆兵万余人。

    上游除安庆以外基本落入明军之手,下游江南两岸更是降者如云,大好局面,只要南京一下,东南半壁便可尽数光复,哪曾想延平王竟在南京吃了败仗,全军撤退了!

    张煌言焦虑万分,郑成功大军一退,单他这万余兵力怎么也是挡不住清军的。可是现在芜湖、池州、宁国、太平四府有大半县城已归明朝,无数复明士绅冒着杀头危险支持明军,若他也和延平王一样率部撤退,岂不是置这些士绅百姓于死地,更寒了天下复明绅民之心?

    张煌言和参军郑允耕商议之后,决定派那假扮和尚的细作带着他的亲笔信去寻郑成功的行营,无论如何也请郑成功不要撤走,便是郑军真的要走,也请郑成功能派百艘大船给他。张煌言这是打定主意在南京上游坚持下去了。

    信中张煌言如此写道:“胜败兵家常事,不异也。今日所恃者民心尔,况上游诸郡邑俱为我守,若能益百艘来助,天下事尚可图也。傥遽舍之而去,其如百万生灵何?”

    安排这一切后,张煌言带人立即赶回芜湖,尔后命各地部下到芜湖商议浙军下一步动作。

    芜湖衙门里那些杂役奴仆都被清退,值守的都是张煌言的浙军精锐,气氛很是紧张,前来议事的诸将知道南京大败的消息后,一个个都是面色凝重。

    原定西侯张名振麾下参将魏大龙起身问道:“延平王现在何处,可是在镇江?若在镇江,则事还有可为。”

    张煌言叹口气,道:“延平王船队已经航向崇明。”

    “什么?往崇明去了!”魏大龙失声惊呼,“延平王这不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吗!”

    “延平王就算要走,也应该派人通知我们一下,我们也好立即撤退,他这船队都往崇明去了,我们才收到消息,他这是根本不看重我们浙军将士性命啊!”另一将领陆凤鸣恨恨的握紧拳头,对延平王不管盟友的举动十分失望和痛心。

    堂内一干将领悲愤莫名,有性急的甚至气的大骂延平王不仁不义。张煌言起身,示意诸将不要吵,他道:“延平王也是有不得已之处,南京一役他损失了上百艘船,精兵数万,大将甘辉和余新都叫清军擒住,如果不急撤,船队或会被清军封锁在长江内。”

    “尚书就知道替人家想,那我们呢?延平王担心被困,我们又怎么办?!就算要撤,也该通知我们一起撤!”

    魏大龙的话引得诸将纷纷附和。

    半月前刚刚反正归明的原清军南陵守备张文胜忽的问道:“延平王到了崇明后还会再次入江吗?”

    张文胜所问吸引了诸将,均是看向张煌言,若延平王还会再次入江,那局面虽然凶险,但也不会坏到哪去,毕竟郑军水师在这长江之上乃无敌的存在,便是损失了一些船只,也绝非清军能够对敌的。

    张煌言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老实说,我也不清楚延平王的计划,到达崇明后是整军再战?还是撤走,又或是与鞑子议和?眼下能对延平王直言谏诤的潘庚钟大人和甘辉将军都不在了,一切只存乎延平王的一念之间。不过便是延平有意再次入江,眼下细作探知鞑子兵船大增,人马四出,所以我们需要有最坏的打算,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坚持下去,不使前功尽弃。”

    “诸位,木已成舟,我们毋庸再抱怨,如今情势虽然不利,但也不是全无可为,只要团结一致,仍可杀出一条活路。”说话的是总兵郭法广,原是定西侯在浙江招纳的义勇头领,为人十分勇敢。张煌言接管定西侯部浙军后,提拔郭法广为总兵,是张煌言手下能当大用的将领。

    听了郭法广的话,魏大龙也附和道:“我等追随尚书大人,本就是要杀鞑子的,尚书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诸将也纷纷表态,愿随尚书大人行动,大伙同心协力,怎么也要把这难关渡过去。

    张煌言点了点头,转身问身旁的徐允耕:“你怎么看?”

    “诸位先想想,对我们在船上的眷属而言,是进,还是退,比较安全?”

    徐允耕是跟随张煌言最久的幕僚,除为他谋略擘画,又待人随和,能与军士一起同乐,当部属有所争执时,徐允耕犹能排难解纷。所以听他开口,魏大龙便问道:“如何是进?请参军详述。”

    “我想延平王南京兵败的消息应该还未传到江南右和江西各地,所以我们还有时间筹备。不过我军不擅陆战,所以我以为可沿江西进直趋鄱阳湖。江西一直是抗清要地,以尚书大人十余年的声望,应可在江西号召义军再起,这样比顺江经过清军防区出海要安全的多。”徐允耕说出了他认为最好的办法。

    张文胜问道:“那么退呢?”

    徐允耕道:“延平大军南京战败,鞑子气势肯定正盛,那些原先归降我们的清军也会转而与我们为敌,所以我们极可能遭到前后夹击,因此沿江撤退绝非上策!”

    诸将听后,都在思索这进与退哪个更好。

    张煌言开口道:“参军的意思是向上游奇袭,以巩固我在江南右四府的成果。如此,就算没有延平王的援助,我们也可以就地取粮以自保,若能夺取江西,则可与粤省的太平军联络……”

    张煌言正说着时,屋外忽传来争执的声音,亲兵来报:“有个百姓在外面吵着要见尚书,我们说您正在会商,他却一定要见。”

    “让他进来吧,许是有什么事。”

    张煌言摆手让亲兵将人带进来,进来的是一个看似商人的百姓,那人看到张煌言,忙上前行了礼,然后说道:“张尚书,小人是做粮食买卖的,久仰尚书大名,所以听到一些消息,觉得对尚书大人不利,便赶了两天的路,想着一定要把消息告诉尚书大人。”

    张煌言忙问:“噢,什么消息?”

    那商人道:“太平府易帜降清了!”

    张煌言一惊,急问:“那太平周近等地的状况如何?”

    商人摇头道:“这个小人不太清楚,但是听说原先归降大明的地方好多都转头降清了。”

    张煌言听后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此事本可预料,只是来得快了些。”

    那商人想起一事,又道:“另外小人还听说鞑子有千艘兵船已过安庆,说是什么鞑子亲王往去南京增援的。”

    参军徐允耕急道:“鞑子兵船会停泊在池州吗?”

    商人道:“平时失船许是会在池州休息,但现在这么乱,或许不一定会在池州停船。”

    徐允耕又问了商人一些池州和安庆的情况,谢过此人后命亲兵将他带下。

    张煌言问诸将:“池州是我们到江西的要地,现在清兵接近,该不该驰援?”

    诸将却谁也没有开口,有的忧心、有的忐忑、有的不怕,但却没有办法可想,只能沉默以对。

    “形势已很清楚,咱们并无退路,也许郑王爷在崇明停留几天,将重振声威,到时候我们再顺流而下,前后呼应!”郭法广见军心有些动摇,便为大伙提气。

    张煌言和徐允耕商议了一会,也没什么好主意,便要诸将马上启航向池州,等到了那里再作下一步决定。

    张煌言的船队先抵达铜陵,途中遭遇一小队驶向南京的清兵,双方发生战斗,清军船少,不敌张煌言的炮火,被击沉四艘。不过由于张部一万多人分乘各式大小不同船只,又是逆流上行,使得前后船只相距十数里,所以前方发生战斗,后队很多人还不知道。而且现在军中都在担心到了池州后会不会碰上清军的那千余艘战船,所以士气很是低迷。

    夜半时分,张煌言和徐允耕等商议军事直到三更,张煌言正想睡下歇一会时,忽闻外面炮声大作,营中很多人在大喊:“贼鞑子劫营来了!”

    张煌言急到甲板观看,只见江上远处不时有火光冒起,人声嘈杂,无法确知状况。张煌言以为真是清军来劫营,便下令备战,可是江上清军炮声却逐渐远去,除了模糊的人声之外,再也不知具体。

    事发突然,张煌言不敢入舱,便和衣在甲板。待天亮之后,他派出小船勘察清点,发现原来是下游的几艘清兵船开炮壮胆,双方并未发生实质战斗。

    正当张煌言和诸将为此松口气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却出现了——张部停泊在较远处的船队听到清军来了,竟吓得在不明究竟下解缆升帆,不告而去,使得张部只剩不到三千人。不告而去的大半都是这一个多月招降收纳的清军降兵和地方义勇,其中就有降将张文胜等人。

    船队走了大半,能战之兵不到三千,进取江西的战略变得难以实施,张煌言痛心无奈,决定改向巢湖。定下去巢湖坚持抗清后,张煌言忽然有股酸苦涌了上来,人在瞬间变得苍老许多。

    得知尚书大人准备去巢湖后,魏大龙等将领却反对,认为巢湖入冬后水浅,根本不便停留海船,不如进入霍山山区,那里从前有不少抗清义师的山寨,或许能够立足。张煌言考虑之后采纳了这个建议,毅然下令全军弃船登陆赶往桐城,由桐城进入山区。

    英、霍山区属于大别山系,正处在河南、安徽、湖北三省之交,山势波澜起伏,常年云雾缥缈,在安徽境内尤其险峻,陡崖、峡谷遍布,仍有一些抗清组织在山中筑寨。由于浙军不少士兵的眷属随行,加上武器辎重,故而张行进速度很慢,六天之后才到达桐城,所幸一路平安,清兵尚不知张部已转由陆路。然而,对浙军更大的考验才刚开始,浙军要进入二、三百丈的山区,不只跋山涉水,还需越过危峰峭壁,连骑兵都只能牵马而行,而且绝大部分的士兵都来自沿海,缺乏登山的装备和经验。几天走下来,不是淋雨受寒,就是双脚皆起了水泡,家眷妻小,更是苦不堪言,但人人都在咬牙坚持,无一人叫苦,无一人离队。

    原本张煌言的目标是阳山寨,一个位在山顶的村寨,可容纳上万人,一直是抗清的根据地。张煌言已先透过当地义民去信,没想到走了大半路程之后,才得知阳山寨已接受清军招抚,原因正是南京兵败。张煌言大为愤怒,几欲领兵攻占,但虑及地势险峻,仰攻不易,终究放弃,改往英山山区。

    八月十五日中秋节那天,张煌言带领的浙军仍在山中行进,忽传来前方有清军把守,张煌言为免损伤决定翻越东溪岭,绕道以避之。结果走了大半天之后,后方来报说是鞑子追上来了。

    张煌言大惊,不明白清军怎的行动如此迅速,后又有来报,这才弄清楚,原来后方追上来的是鞑子的骑兵。此时张部上下已是精疲力尽,妻女眷小人人无力,士兵更是饿的走不动道。倘若继续行军,清军骑兵追上来后,恐怕张部覆没就在此间。

    张煌言咬牙下令郭法广、魏大龙等将领挑选能战士卒数百人随他垫后,要参军徐允耕领着其他人继续走,务必要将浙军的种子保存下去。

    浙军上下都不忍尚书大人为他们垫后,又都知此一垫后尚书大人必殉国,所以不论是士兵还是妇人孩儿皆不肯独走,都道要与尚书大人同死。场面之悲,闻者落泪,观者痛心。

    张煌言流泪对众人说道:“诸位追随我与定西侯多年,我张煌言铭感在心,然今日之局面,鞑子目标是我,为保存抗清力量,你们当速走,善加珍重,日后大明光复还要靠你们。”言毕,一揖到地,众人泪眼相望,依依不舍。

    “尚书大人保重!”

    一兵忽拜倒在地,众人全部跪下,嚎哭之声声振山区。

    抱着必死之心的张煌言和郭法广、魏大龙等将领着不到500人的浙军伏于清军必经两侧山坡。未及多久,后方果有蹄声传来,紧接着众人便看到数百清军披甲骑兵出现,旗色打出的是镶白大旗。

    “是蒙古鞑子!”

    魏大龙曾和满蒙真鞑作过战,一眼便看出来的是镶白旗的蒙古鞑子。闻听来的是真蒙古鞑子,浙军上下虽然害怕,但无一人轻离战位,人人均是抱着死念要为同伴和亲人争取活命时间。

    张煌言拔出佩剑,正要下令放箭,对面清军骑兵却似乎发现了浙军的埋伏,纷纷勒马止步。为首将领拿鞭指着此处山坡与身边之人说着什么。

    眼看鞑子不进伏击圈,郭法广等人便要下令浙军冲杀而出与鞑子拼命,却见对面清军有一将领突然驰出,对着这边喊道:“前面可是浙军弟兄?我等是广东太平军,奉我家大帅之令前来接应张尚书!”(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章 满蒙特别行动队

    “此必是鞑子想赚尚书大人去!”

    一帮留着金钱鼠尾辫,骑着高头大马,甲衣齐全,刀快箭利的蒙古兵说自个是广东的太平军,浙军上下哪个肯信?

    自甲申年清军南下,冒充明军诈城骗降之事层出不穷,这里又是英霍山区,离广东十万八千里远,周左附近都是清军,那太平军插上翅膀他也飞不过来,所以浙军上下根本不信对方是太平军,张煌言也是不信,下令不要理会对方,不过却也没有下令冲杀,而是想看看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对面不回应,可把奉了帅令领着部下从江西饶州府辗转了近千里地,才弄清浙军去向的太平军千户那木图搞糊涂了。他以为情报有误,他们追上的不是大帅说的那个大明兵部尚书的浙军,而是当地的义师民壮。真要是这样,那可误了大事,要是不能把那个兵部尚书和他手下的浙军救下来,回去之后大帅纵是不与他算账,王镇将恐怕也要他好看。

    想到外号“马鹞子”的镇将脾气,那木图不由就有些慌。镇将样样好,酒量更好,唯一不好的就是脾气太大,发起火来可叫人害怕的紧。

    那木图的外甥,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又一块在惠州投降太平军,现在担任总旗一职的额尔德木尼见舅舅愣在那里,前面的明军又无动静,便和身边的一个军官一块打马上前察看。

    那木图这边犹自不放心,又喊了两声,前面明军仍是毫无反应。见状,那木图便不想在这浪费时间,寻思赶紧折回去抓些清兵问问,免得那张尚书真叫清军给捉了。不过被抓了也不打紧,凭他们这些蒙古真鞑子的威风,从绿营那提个人还不是小事一桩。

    那木图正要勒马回去,额尔德木尼却道:“舅舅,怕是那些浙军不信咱们,要不我和王百户过去和他们说?”

    “过去?”

    那木图一怔,看向安军使王重山,询问他的意思。

    这王重山原先是徐州的世袭卫所兵,甲申年清军南下山东,明朝的东平伯刘泽清不敢抵挡清军,带着部下兵丁往淮安跑,当时只有16岁的王重山也和父亲一块跟着刘泽清南下。后来刘泽清成了弘光朝的江北四镇,不过清军一来,他却立即剃发降清。王重山的父亲却不愿丢了祖宗衣冠,把脑袋剃成个难看的阴阳头,于是带着王重山往南逃,途中遇见史阁部出巡的仪仗,便随史阁部一起进了扬州城。

    进了扬州没多久,北面的清军就打过来了。眼看着扬州城越来越危险,史阁部又没有什么御敌办法,王重山的父亲不想父子都死在扬州,便托上官给王重山谋了个出城买粮的差事。结果王重山任务还没完成,扬州的噩耗就传过来了,城中八十余万军民被清军屠戮一空。对着扬州城痛哭一番,磕了三个响头后,王重山和同伴抱着木头渡过长江,此后几年在几支不同的明军效力。

    不过看着自己投靠的明军将领一个接一个的投降清朝,明朝的皇帝一个接一个的被俘被杀,这王重山渐渐也是心灰意冷,变成了一个兵油子,再也没有了当初要为父亲报仇的热血。永历二年王重山在江西索性随上官也投降了清廷的靖南王耿仲明。后来在广州娶了个媳妇,生了一双儿女,日子过得倒也舒坦。虽说父仇未能得报,但想着怎么也是把王家的血脉给传了下去,没让王家绝后,也算是对得住父亲了。再说这天下大势已然归清,凭他王重山一人又能掀得起什么风浪来。所有人都降了清,都识了大势,自己又必抱着仇恨到死。这人,总要过日子不是,王重山如此安慰自己。

    前年太平军攻入广州后,在广州有亲人牵挂的王重山闻讯当夜就和同伴偷偷跑出军营逃回了广州。原以为可以从此做个平头百姓,不想太平军却将他们这些逃回来的汉军重新组织起来,以他们的家眷胁迫他们卖命。潮惠之战时,为了活命,也为了广州的妻儿不被清军屠杀,王重山很是卖命厮杀,立了些战功被提升为总旗。等看到满清的亲王都被打败,那么多满州和蒙古鞑子都投降了太平军,王重山那颗早已沉寂的复仇之心竟是再度燃起,因为他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潮惠之战后,王重山随军出征广西,杀入湖南,积功升至百户,现为新一镇骑兵旅甲营安军使一职。额尔德木尼建议去和明军谈一谈,王重山也认为当去问个清楚,免得和张尚书阴差阳错失之交臂。那木图想了想同意下来,于是王重山和额尔德木尼解去甲衣和武器,赤手空拳向前方山坡走去。

    “不要放箭,我等确是太平军,奉我家大帅之令来接应张尚书!”王重山和额尔德木尼一边朝前走,一边举起双手大声叫喊。

    原以为清军哄骗不成便会来攻,不想对方却是派人过来,还口口声称他们真是广东的太平军,这一下浙军上下都是困惑起来,张煌言也是诧异,命将人带过来,好看看这帮蒙古鞑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重山不认识张煌言,但见几个明军将领簇拥着一书生模样的中年人,想着上面交待的张尚书模样,心中便有了数,忙拉着额尔德木尼上前拜道:“末将太平军百户王重山(总旗郭木德)见过尚书大人!”

    两个清军军官二话不说就朝自己下拜,张煌言真实被惊到了,受也不是,不受也不是。

    “你们真是太平军?”

    郭法广和魏大龙等一干浙军将领也是张大嘴巴,一个个只觉不可思议:难道这些蒙古骑兵真是太平军不成?

    “此为我家大帅给尚书大人的亲笔信,另有我二人腰牌呈上,请尚书大人一验真假!”

    王重山知道张尚书他们不可能就此相信他们,于是和额尔德木尼将自己的腰牌及那木图给的大帅亲笔信呈上,另外还将帽子摘下,露出刚剃的脑袋给浙军将领看,以示他们是新近剃发。

    郭法广担心这两人会行剌尚书大人,便替尚书大人接下信和腰牌。信给了尚书大人,腰牌则捧在手中察看,不过看来看去却是验不了真假,因为这腰牌制式和浙军不同。

    张煌言拿起密封的信件,见上面火漆印有大明粤国公、大都督周字样,不由一愣,旋即撕开信封看了起来。

    信的落款人确是周士相,上面说周士相已率太平军攻占江西全省,闻知浙军和兵部尚书张大人在江南左一带活动,担心浙军会遭到清军围攻,尚书大人有危险,所以特派其部满蒙兵将化妆成清军前来接应。

    看完信,张煌言半信半疑,上下打量着王重山和额尔德木尼。额尔德木尼长着蒙古鞑子特有的大饼圆脸,王重山则是和汉人无异。

    张煌言微一沉吟,问额尔德木尼:“你是蒙古鞑子?”

    “回张尚书话,我从前是蒙古鞑子,但现在不是了,”额尔德木尼一昂脖子,很是自豪道:“我现在是汉人,叫郭木德。”

    张煌言一怔,抬手指了指远处的清军骑兵:“那些都是蒙古...都是和你一样的?”尚书大人本想说那些都是蒙古鞑子,但想要是这些蒙古兵和郭木德一样都是太平军,以汉人自居,那用鞑子称呼他们不免有些不妥。

    “是,我们是太平军的骑兵。”额尔德木尼猛一点头,又重重说了句,“汉人的骑兵!”

    王重山在旁边也道:“尚书大人有所不知,我太平军中有不少满州及蒙古降兵,他们现在都习汉字,说汉话,用汉名,与我等汉人没有什么不同,不再是什么鞑子了。”

    浙军一干将领听着可都是傻了眼,要这么说的话,那些蒙古兵真是太平军了?!

    听王重山这么一说,张煌言想起来了,去年满清的简亲王济度曾率大军南下入粤攻打太平军,结果却在惠州被周士相大破之,想来这些归附的蒙古骑兵便是随济度南下的蒙军旗。

    王重山生怕浙军上下及张尚书还不信他们,便说道:“尚书大人要是还不信,末将这就去让弟兄们都解甲过来,如此,尚书大人总能信我们了吧?”

    张煌言和郭法广他们商议了下,觉得这事恐怕是真的,但为防万一,还是让这些骑兵解甲过来,这样要是对方真是太平军,那自然没有问题,要是假的,焉敢赤手空拳,将性命送到浙军手上。

    张煌言同意王重山的请求,王重山让额尔德木尼留下,回去和那木图一说,一听那个尚书大人真在这里,那木图大喜,忙命军士下马,除留一些人看守马匹,其他人都解下武器随他去见尚书大人。这一下,张煌言和浙军上下都是信了,齐松口气同时,又为太平军能够接应他们感到庆幸和兴奋。

    张煌言让魏大龙赶紧去通知徐允耕他们,尔后很是高兴的拉着那木图的手问他道:“你们是如何得知我在此处的?”

    那木图笑道:“尚书大人有所不知,我们是满蒙特别行动队,我们这一队的任务便是专门接应张尚书和浙军弟兄。”

    “满蒙特别行动队?”

    这个很是奇怪的名称让张煌言和一干浙军将领听着都是一头雾水。

    张煌言不解道:“何为满蒙特别行动队?”

    那木图笑道:“我等从前都是满蒙鞑子,尔今又用这个身份潜入江南左活动,故而大帅说我们是深入敌后的利剑,因此以满蒙特别行动队称之。”

    .........

    作者注:伪清顺治年间将明朝南直隶改为江南行省,大致为后世江苏省、上海市和安徽省。江南右为江宁府、苏州府一带(江苏);江南左则为安庆府、徽州府、宁国府等地(安徽)。(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一章 一颗心凉个彻底

    满蒙特别行动队是江西御史李之粹所上“以清军服色顺流而下,扬言赣省援军入江宁”之策的落实,不过周士相派出的并非伪清军,而是实打实的满蒙大鞑子,目的也不是袭取南京,而是破袭南直隶,夺取安庆。

    延平王在南京大败的消息已由军情司在江南的情报人员通过间道传到南昌,与此同时安庆方面也传来消息,清安亲王岳乐在得知郑军南京大败后,即领北方数省绿营兵搭乘安庆水营的船只赶往南京。安庆则交给了固山额真巴尤布达什统带3000河南绿营负责。

    郑军的大败让周士相不得不召集诸将紧急军议。兵官董常清建议北伐军主力当立即从江西饶州向徽州进攻,尔后经宁国府、太平府直趋南京城下,抢在顺治大军赶到之前强攻南京。

    董常清认为只要夺下南京,便可以南京为据,接着出兵攻占镇江,整合江南反清力量,和顺治大军隔江对峙。若清军渡江,则以主力与清军决战。若胜,清军必将一蹶不振,无力再战;若败,北伐军则退守南京,和清军一样坚守不出,同时从广西、湖南两个野战军团抽调主力镇从江西来援。这样有南京坚城可依,又有援军可至,清军困顿城下,时间一久,必成劳师,到时内外夹击,鞑虏授首之期不远矣。

    董常清这个提议很有冒险精神,甚至有可能一举擒杀鞑酋顺治,所以诸将听着很是心动,然而一个现实难题却摆在了众人面前。宁国、太平府一带多是丘陵地区,不便大军行军,南京以西更是如此,千余人的兵马能轻易通过,可几万人的大军连同辎重、民夫却是难以迅速通过,更无法在南京西面展开。

    南京又是坚城,城内清军刚刚打败郑军,士气高涨,不可能再跟郑军兵临城下般一样惶恐,直以为末日将至。另外岳乐又从安庆带了北方数省绿营兵去了南京,所以保守估计南京城内的守军兵力恐怕也要比北伐军多,再加上清军缴获了郑军大量火炮军械,使得太平军攻城难度陡增。万一攻城不下,北伐军岂不成了孤军,成了劳师,重蹈郑军大败覆撤?

    李之粹和桂永智坚决反对董常清的冒险之策,他们认为自古下南京必先夺其上游,而南京上游两座重镇九江和安庆是兵家必争之地。只有取得安庆和九江的控制权,才能考虑攻打下游的南京,否则易被夹击。

    桂永智甚至劝说周士相不要着急攻打南京,而是当稳固江西,东面图取闽浙、西面则占领湖南全境,配合忠贞营打下武昌,彻底收复湖广,然后集中兵力打进贵州,一举解决云贵的多尼和吴三桂兵团,这样便可以整合粤、桂、闽、浙、滇、黔、鄂、湘八省地盘,和清廷隔江对峙,缓图缓取,以一路军收复四川,占领汉中收复陕甘;一路军从上游下江南,这样清廷首尾难顾,顾东便失西,顾西便失东。东西两路无论哪路得手,对清廷都是致命打击。

    江南为财赋重地,陕甘则为精兵产地,桂永智之策,便是逼迫清廷二先其一,无论选择保哪个,或是丢了哪个,清廷在北方的统治都会被动摇。只是此策施行起来,耗时日久,没有三两年时间根本无法办到,且还要担心中途有什么变故,尤其是被困在云贵的清军毕竟是清廷最大的一支重兵集团,满蒙八旗有足两万人,吴三桂部下也是精兵强将,真要打云贵,势必一场恶战。

    以太平军现有的实力,便是能够成功歼灭云贵清军,付出的代价也将大到周士相无法承受,等到舔完了伤口,恐怕满清那边也能回过气来。且最重要的是,若采纳桂永智之策,则战争的主动权在一开始便将转入清军之手,因为鞑酋顺治已经御驾亲征,又有南京大胜,所以顺治是不可能坐视太平军稳固江西,谋取闽浙,任由多尼大军被困西南而不管不问。

    几乎可以肯定,顺治在抵达江南之后,肯定会向江西进军,趁着击败郑军的风头迫使周士相集中主力与他决战,而周士相则必须迎战,因为他不能放弃江西。无论是从政治角度还是从军事角度出发,江西都不能轻弃,要不然军心会动摇,那些投诚归附的降将降官也会动摇,就如当年李自成在一片石大败之后,降闯的明朝官员和将领几乎全部反叛一样。

    同时,放弃江西,太平军亦将失去战略纵深,广东将直面清军压力,又将回到清军大举攻入西南时的局面。那时,周士相决定西征广西,为的就是防止西南清军攻入两广。更要命的是,若周士相决定在江西和顺治展开一场会战,肯定要调动湖南和广西的野战军团主力,如此势必削弱湘黔、桂黔防线力量,西南清军压力大减,很有可能趁机突破封锁,到时两支清军重兵前后夹击,太平军的日子可不好过,一个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战争的主动权,周士相是万万不会拱手让出的,他必须采取攻势,牵制搅乱清军,更要夺取南京,这不仅仅是因为南京近在咫尺,而是因为收复南京的政治意义极大,对于人心的影响大到无复可加地步。一旦南京被明军光复,不说太平军内的那些降官降将,就是清廷内部那些汉官汉将,恐怕都要重新审度一下天下大势。到时不是周士相担心内部不稳,而是鞑酋顺治得考虑一下攘外同时如何安内了。

    自二世为人那日,周士相便一直筹谋捡取南京国姓兵败果实,今日这果子就在眼前,虽说这果子上现在满是尖剌,可只要咬牙伸手去摘,忍着巨痛总能摘下,所以他如何肯放弃。

    周士相拍板而定,南京必须夺取,会议的主题不再是打不打南京,而是怎么打南京!

    军部官郭雄取出地图,给出了军部的参谋意见。军部参谋一致认为,唯有走长江水路才能有攻占南京的机会,但这个机会已经由原先的七成变成了现在的五成。军部降低攻占南京成功性的机率原因便是清安亲王岳乐带往南京的援军。

    郭雄给出了具体数据,如果走徽州、宁国、太平这条陆路,主力四镇全部抵达的话,最快也得20天,这还得排除中途会遭到地方清军的拦截,及建立在南京清军如傻子般缩在城中不出,任由太平军大摇大摆的向南京城下进发。若南京清军出城拦截,占据地利,那么军部对于能不能击退清军,抢在鞑酋大军赶到前抵达南京城下不抱乐观。

    另外,走陆路的话,对北伐军的后勤也是个极大的考验。毕竟周士相下了严令,北伐军不得抢掠百姓粮草,这就使得军部的后勤压力大增,北伐军离南京越近,就意味着粮草运输线越长。在纯靠人力运送粮草的情况下,保证前线粮草供应,显然是个代价极大,也极其困难的工程。

    “走水路,拿下安庆!”

    周士相下了决心,陆路太慢,不可测的风险又太大,那就走水路。延平王逆风而上,他便顺风而下。

    可诸将听到大帅这不容置疑的命令,却是面面相觑,走水路是快,也稳当,能够一次将兵马粮草都运上,可问题是太平军哪来的水师?

    九江有原清军的水营,不过在九江总兵陈元逃跑后,九江水营也一轰而散,葛义接管九江后只收编了几十条船和数百清军水师,短期内根本别想建成一支属于太平军的长江水师。

    没有水师,如何夺取安庆?那安庆可是在江对面啊!

    诸将都是困惑,李之粹却是眼睛一亮,问道:“大帅莫不是想收编鄱阳湖那帮水匪?”

    太平军北上攻取赣州后,鄱阳湖水匪便联兵起事,称十八家,声势很响,各家各寨大小兵丁也有一两万人,主事者称天下复明大元帅,比周士相这个唐监国册封的征虏大将军、兵马大都督都要威风,下面总督巡抚封了一大帮,这个王那个公的好不热闹。不过太平军攻陷南昌、饶州、九江以后,这些以复明为旗帜的水匪却不来降,也不派员和太平军联络,只在湖中快活。太平军这边忙于攻占江西各府县,一时也没顾得上这些人。

    李之粹以为大帅是想收编鄱阳湖水匪,尔后让这些水匪入江去攻打安庆的清军水营,如此太平军便能由水路攻打南京,不想周士相却是摇头道:“一帮水匪有什么大用,指着他们肯效命,黄花菜都凉了。”

    “那大帅的意思是?”李之粹不解了,不收编那些水匪,从哪弄水师来。

    周士相对诸人道,军情司探知兵部尚书张煌言正带着原定西侯张名振部水师在江南左各府活动,这支浙军水师虽然不及郑军强大,但也是一支实力不弱的水师力量,若能和他们取得联络,让浙军袭取安庆,尔后配合太平军沿江攻打南京,那这水路自然是畅通无阻的。

    诸将对于浙军了解不多,周士相便要郭雄将军情司送来的有关浙军活动情况和实力简单说了下,听说浙军就在宁国、芜湖一带活动,诸将顿时热议起来,倘若浙军真肯配合太平军夺取安庆,那攻打南京可就有很大把握了。正热议时,军情司却有急报送来,周士相打开一看,一颗心顿时凉了个彻底,信中只说了一件事,那就是浙军在铜陵自相瓦解,兵部尚书张煌言率残部弃了海船上岸奔英霍山区去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二章 拿出你们的威风来!

    浙军的自行瓦解一下就断了周士相走长江的心思,没有浙军的配合帮助,靠九江投降的那几百清军水师和几十条船就想夺下有水陆清兵合守的安庆,然后把北伐军的四个主力镇运到南京去无疑痴人说梦。

    只恨延平王撤得太快,倘若他仍在镇江一带,周士相无论如何也要和他取得联络,让他知道上游的江西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要郑军庞大的船队横在镇江不走,太平军就是走陆路打南京,路上再怎么耽搁也是浑然不惧鞑酋大军的。因为只要有郑军横在江上,鞑酋大军就得望江兴叹,进不了南京城。

    没了顺治大军的威胁,周士相就能从容解决南京的清军,毕竟他有着攻克南京的杀手锏——前世那支太平军在史书上留下了以棺材爆破法攻取石头城的成功战例,他不需创新,自需照搬就行。爆破技术在铁毅的主持和改进下,现在已经成了太平军的破城法宝。城门薄弱就以药包爆,城门坚固厚实就穴地爆破,如新会城、柳州城那般一举炸塌城墙。只要火药足够,这个时代再坚固的城门,再固若金汤的城池都将成为太平军的囊中之物。

    只可惜,现在的问题不是南京能不能拿下的问题,而是怎么去南京的问题。

    浙军的瓦解让太平军诸将都是沉默,原先听说郑军兵败南京,厅内诸将大多幸灾乐祸,因为延平王可是几次拒绝和太平军合作,潮惠之战如此,拥立唐王也是如此,当年晋王东征广东时更是如此,这使得延平王给太平军将领的印象很差,不少人认为郑延平私心太重,这次发动北上入江之役,恐怕是有自立之心,至少也是有不愿奉唐王为尊,另起炉灶的念头。若郑延平能和太平军联兵北上,一从江口入,一从江西入,水陆合进,清军就是长十个脑袋也不挡不住。只可惜,郑延平太过自信,自恃水师天下第一,有兵十余万,结果却落个惨败而归的下场。而对浙军及那位大帅常挂在嘴上,与“岭南三忠”相提并论的兵部尚书张煌言,太平军上下却是敬佩的,同时也很同情。

    有关浙军的情报几乎是公开的,明军知道,清军更知道。浙军成分很复杂,兵员主要是沿海的渔民和农夫,还有商贩、手艺人、戏子....总之三教九流无一不全。虽为浙军,但军中也有很多人来自南直隶,甚至河南、山东。这些人在参加浙军之前都不是大明的军人,但他们却凭着一腔热血投奔浙军,追随定西后张名振和兵部尚书张煌言和鞑子血战到底。

    然而浙军一直被清军压迫在舟山群岛,钱粮紧张,武器更是缺少,连肚子都吃不饱,自然谈不上什么训练了,所以每每和清军战斗,浙军都是败多胜少。即便如此,浙军上下仍是咬牙坚持,哪怕基地舟山被清军所占,他们仍然在张煌言的带领下退到金厦继续和清军作战,宁死也不降,这一次随郑军入长江,更是为全军先锋。仁人志士,汉家英儿这些词语用在参加浙军坚持抗清的那些大明普通人身上,最是合适不过,他们实为天下抗清人士之楷模、之表率,应为汉家子孙千秋万代所诵扬,所铭记!

    “延平王撤退时难道没通知张尚书?浙军好歹也有上万人马,又占了那么多地盘,就这么自己瓦解了?”李之粹有些难以相信,他身为清廷的江西监察御史,自有途径知道郑军大举入江后浙军在江南左各府取得的战果,所以很难相信浙军就这么自崩了。

    周士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没有这方面的情报,但显然郑延平抛弃了张煌言,否则何以有浙军在铜陵自行瓦解一事发生。除了对前途绝望和士气极端低迷,周士相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可以让在江南左取得巨大成就的浙军一夜崩溃。军情司的情报上写的明白,浙军是在没有和清军发生任何战斗,甚至都没有接触的情况下瓦解的。

    董常清在惠州“头不顶清天,脚不踏清地”时便闻张苍水大名,这时不由哀叹一声:“苍水公带着残兵去英霍山区,怕是凶险了。”

    “战罢秋风笑物华,野人偏自献黄花。已看铁骨经霜老,莫遣金心带雨斜。”

    默念了一首从他人处听来的张煌言诗作,董常清忽的跪倒在周士相面前,恳切求道:“望大帅速发兵救援苍水公,要不然苍水公必落入清军之手!”

    李之粹眉头大皱:“救浙军?怎么救?我们连江北都过不去,怎么去英霍山区救张苍水?”

    “张尚书为国为民,乃我汉家之英雄,本帅如何能不救他!”周士相起身环顾众将,尔后对李之粹道:“谁说江北我们过不去?不但江北我们能去得,南京城亦能去得!”

    “怎么去!”诸将不约而同问道。

    周士相没有说话,而是将视线落在了苏纳脸上。

    “大帅?”苏纳怔住,不知道大帅看自己是什么意思。

    桂永智做了几十年幕僚师爷,自有一颗玲珑心,见状,若有所悟,道:“大帅莫不是想让军中的满蒙将士摸过去?”

    “不是摸过去,是名正言顺,大摇大摆的过去!”

    周士相的计划很简单,太平军主力自然是过不了江的,但是军中那些满州兵和蒙古兵却是能去的,因为他们只要换上清军的衣服,就是活脱脱的满蒙大兵!

    周士相迅速做出安排,命将北伐军中的满州兵和蒙古兵调出来,组建满蒙特别行动队。满蒙特别行动队的任务除了援救张煌言的浙军残部,将他们接应出来外,同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破坏、破坏、再破坏!

    清朝的府县衙门、军营、驿站、粮草运输线、地方投鞑士绅、清军传讯驿兵…只要是涉及清朝地方官府统治和清军的人、物、机构,都是满蒙特别行动队的目标。

    利用满蒙大兵的身份,利用满蒙大鞑子在清朝地方官员和绿营心中的威风,利用那些官员和士兵对大鞑子的畏惧之心,利用这个时代通讯手段的落后,利用满清方面根本不知太平军中有大量满蒙降兵存在这一优势(知道的都已被歼),周士相下令满蒙特别行动队要在江南左、江南右制造恐慌,瘫痪清朝在江南的统治,切断清军的汛道,使南京的清军变成聋子、瞎子。

    “满蒙特别行动队的最终目标便是要让江南的清军对满蒙八旗产生不信任,谁也不相信八旗兵,各地清军相互猜忌,你疑我归明,我疑你反正,府县之间谁也不通气,谁也不联络,使整个江南没有官府的存在!”

    “我要求所有的满蒙归化兵拿出他们昔日的威风,钻到清军的肚子里,搅料他们,撕烂他们!”

    组建满蒙特别行动队的任务周士相交给了苏纳和王.辅臣负责,因为他们的手下满蒙兵最多。

    对于满蒙特别行动队的忠心,周士相是毫不怀疑的,因为满清军法严酷,战时阵丧上官部下都要被处死,况那帮蒙古兵手中有一个满州亲王、一个郡王和无数额真、都统、协领、参领、满州大兵的性命。而那些投降的满州兵,广州满城的上万满州妇孺在天上看着他们。

    清廷可以饶过那些投降太平军的汉官,但绝不会饶过这些满蒙兵,因为他们的存在和所作所为是对满州统治的最大威胁。

    “不跟着我走,他们就得跟济度走!”

    当然,王.辅臣和苏纳在选派组建满蒙特别行动队时,还是注意安插军官人选,行动队中更有少量汉人军官,满蒙军官也是搭档使用,以确保行动队不会出纰漏。

    被派往江南活动的满蒙特别行动队共有十六支,人数最多的就是专门接应浙军的那木图部,有四百多人。其他各部多则百余人,少则数十人,其中有真满州兵将96人。

    领受任务后,这些昔日的满蒙大鞑子迅速消失在江南大地,他们甚至连关防文书都懒得制作,因为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话,便是他们的身份证明,是他们安全的最大保障。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三章 大人,小人冤枉啊!

    太平府荻港附近的官道上,一队打着绿旗的绿营兵很是兴高采烈,因为他们刚刚捕杀了百来个浙寇,抓了几十个浙寇俘虏和他们的妻女眷小,正着急将浙寇的首级和俘虏送到府城去请赏。

    这队绿营兵是荻港水营的兵,带队的王把总一路上都很激动,看着部下用大筐挑着的浙寇脑袋,当真是越看越喜,同时也对自己再次及时“反正”感到庆幸。要不是他英明果断,这会恐怕被人捕杀的就是他了。

    就在四天前,王把总还和这些被他捕杀的浙寇称兄道弟,领着手下弟兄绞断了辫子,发誓要和鞑子不共戴天。可当听说海匪大军在南京城下大败后,王把总立马肠子悔青了。当时他还怕消息有假,特意派人到府城打探了下,结果确认海匪真的大败,现在南京的清军正在大举四出追击捕杀海匪和浙寇,两江总督衙门发来的通缉浙寇首领张煌言的告示也送来了。

    一夜之间,江南竟然再次变色了!这当真是天大的噩耗,比听到海匪大举入寇南京来得还要让人措手不及。

    身上胡乱弄了一身走兽服的王把总惊魂之后还算果断,知道这事不能耽搁,于是当夜就再次打出了绿营的旗帜。那些绞断的辫子本就收着,这会也是拿了出来,也不管是谁的了,就那么胡乱的粘在后脑勺上。而同营的浙军却对此事一无所知,结果被突然作乱的清兵砍杀怠尽,余下几十人连同妻眷尽叫生擒。

    得手之后,王把总便急忙带兵将战利品和俘虏送往府城,这些可都是洗涮他王把总曾经投敌的最大证据,只要把这些浙寇脑袋和俘虏往府城诸位大人面前一摆,还有谁敢指责他半句,还有谁敢说他曾经投敌。

    其实王把总并不担心府城那边会把他推出来做替罪羊,因为那帮家伙屁股也不干净,浙寇还没打到太平府时,他们就急慌急火的派人去纳表请降了。浙寇一来,一个个都屁颠屁颠的去迎“大明王师”,哪有人还忠于什么大清。换言之,这太平府的文武官吏全是一般黑,谁个不知道谁个做过什么,现在的情形是大伙一块将功赎罪,一块去哄骗南京和朝廷,以保各位的身家性命,没人敢独自跳出去拿全府同僚的性命洗清自己。

    这一路,王把总倒也唏嘘过,浙寇那边其实对他们这些反正的清将不错,给了他一个太平府守备的职事,这可比把总高得多。原以为是把握机会飞黄腾达,哪想竟是上了艘沉没的贼船,弄得自己是狼狈不堪。

    “让他们走快些,这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才能到府城?”

    怨气之下,王把总对俘虏的行进速度非常不满,喝骂着拿鞭子开始抽打行动不便的俘虏和女人们。手下的兵有样学样,这会可没什么怜花惜玉的心思,一个个下手都毒的很,管你如花似玉还是碧月羞花,都是狠狠挨打没的商量。没办法,这帮兵们也都指着这些个海寇家眷保命呢。和命比起来,再美的女人也不顶事。

    清兵的抽打让女人和小孩开始哭泣,男人们则咬牙低声咒卖这帮无耻之徒,有人试图挣脱捆缚在身上的绳索,但却白费力气。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突然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

    马蹄声让清军一惊,因为太平府的驻防兵都是绿营,可没有骑兵,所以一个个脸色惊疑,不知来的是什么兵。

    南京的汉军来的这么快?

    王把总也被蹄声吓了一跳,却是想到来的怕是南京的汉军。府城那边有消息说总督大人派了不少汉军前来剿杀浙寇,但没想会来的这么快。

    “总爷,好像是满蒙八旗?”一个眼尖的清兵看着出现在视线中的队伍,声音都有些打颤了。

    “满蒙八旗?!”

    王把总脸色也是大变,定睛看去,果然来的都是清一色的尖盔红顶,不是正宗的满蒙八旗兵是什么!

    “都避开,都避开!”

    王把总生怕有不晓事的部下挡了满蒙大爷的路,忙大声叫喊让手下们退到两边,免得满蒙大爷们因为路被挡了而发火。来的满蒙骑兵大约有几十人,他们也发现了前方的清军,纵马奔了过来。王把总盼着这些满蒙大爷不要停留,直接走人,可满蒙大爷们却非勒马停了下来。

    为首的军官不知是满州人还是蒙古人,他在马上扫视了一眼这帮绿营兵和那些被他们捆绑的浙寇俘虏,嘴角微微一动,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些大筐装着的脑袋上,开口哇哇说了一通。

    王把总听不懂马上的满蒙大爷说的是什么,却满脸谄笑,在那不住点头。甚至有种幻觉,似乎满蒙大爷的声音如天籁般悦耳动听。

    “你能听懂佐领大人的话?”

    耳畔响起的熟悉话语让王把总回过神来,抬头一看,说话的是个年轻的满蒙大爷,这年轻大爷的汉话说的不错。

    王把总先是一呆,脸上一红,然后则是赶紧摇头:“回大人话,小人听不懂。”

    “听不懂你点什么头?”那年轻的满蒙大爷讥笑起来,四周的满蒙大爷也都发出哄笑声。

    王把总一脸尴尬,手下的兵则是提心吊胆,浙军俘虏和家眷们则是恨恨的望着这帮满蒙鞑子。

    那年轻的满蒙大爷笑过之后,问王把总:“你是什么官?”

    “小的是荻港水营的把总王有庆。”王把总一边说,一边把腰牌掏出,恭恭敬敬地双手捧上去。身份得验个明白,要不然满蒙大爷们有什么误会,他王有庆的人头可就不保了。

    那年轻的满蒙大爷从王把总手中接过腰牌,看了一眼递给了身边的佐领。那佐领却看也不看,只对年轻人说了几句,年轻人听后点了点头,扬鞭问王有庆:“这些都是什么人?”

    “回大人话,这些都是小的带兵捉住的海匪浙寇。”

    “你要把人押到哪去?”

    “小的准备把人送到府城去。”

    年轻的满蒙大爷听后,和身边的佐领说了几句,王有庆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却发现对方说话时不时瞄向自己的后脑勺,顿时一个激灵,感到有些不妙。果然,那年轻的满蒙大爷突然一脸怒容的指着他喝道:“把你的帽子摘下!”

    “这…”

    王有庆哪敢把帽子摘下啊,他那辫子可是假的!

    见王有庆不敢摘帽,满蒙兵们立时拔刀,那年轻的满蒙大爷更是猛的纵马上前,一刀鞘削弱了王有庆的官帽。因为力度极大,官帽飞出时一下就将王有庆粘上的假辫子给带飞了去,顿时呈现在满蒙大爷眼前的就是王有庆光秃秃的脑袋。

    “反贼!”

    年轻的满蒙大爷大喝一声,甩落刀鞘,长刀立时向王有庆脖子上砍去。

    “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这辫子…”

    王有庆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更是骇得不知闪躲,眼睁睁的看着满蒙大爷的长刀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噗嗤”一声,王有庆人头落地。

    事发突然,王有庆手下的营兵都是惊的呆了,未等他们反应过来,数十满蒙骑兵就挥刀向他们杀了过来。

    “饶命,饶命啊!”

    营兵们惨叫连连,根本无人敢还手,只知扑通跪倒在地求饶。满蒙大爷们却是根本不予理会,只驰马砍杀。终于,营兵们回过神来,没死的立即大叫着四散而逃。满蒙大爷们却是紧追不放,未用多久,荻港水营这三百多营兵就被杀了个干净。很多营兵至死也不明白为何大清的满蒙大兵要杀自己,他们可是刚刚立了大功,斩杀了无数浙寇海匪啊!

    营兵们不明白,浙军的俘虏和家眷们也不明白,那些满蒙鞑子在追杀清军的时候对他们可是秋毫无犯,似乎他们才是清兵,而那些营兵才是明军。

    杀光这些清军营兵后,满蒙兵们也没有打扫战场,搜捡战利品,而是迅速聚集又向前方继续前进。自始至终,这些满蒙鞑子都没有理会过浙军一干人等,把浙军上下弄得无比困惑,一个个都觉做梦般。

    忽然,前方远去的蹄声又折了回来,来的只一人,却是刚才和王有庆说话的年轻鞑子。那鞑子纵马奔到浙军俘虏面前,对他们说道:“刚忘记告诉你们了,你们的张尚书现在芜湖,你们速去与他会合。”说完,勒马便走。(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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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 伪清顺治十一年,广东新会汉人周士相:“我汉家男儿绝不为奴!”汉儿不为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儿不为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儿不为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