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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傲骨铁心     汉儿不为奴txt下载     汉儿不为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章 你曾说过,忠臣无后

    炮营也抽调两营炮兵随同西进,所抽调火炮均为便于携带的轻炮,最重不过800斤。此两营炮兵由炮镇齐豪亲自率领,八月初二即由广州出发赶至肇庆。

    根据军帅府制定的进攻方案,齐豪将带领这两营炮兵配合第二镇进攻梧州,他们也是第一批入广西勤王的太平军。

    ......

    潮州,抱着吴六奇小妾正要拔鸟快活的赵自强突然被急促的脚步声惊动,正要发作时却见副将卢光祖一把推开了屋门,看也不看那个被扒光的小妾,急急冲道:“赵兄,军帅府急令,调我们去广西勤王!”

    “嗯?”

    赵自强目光一闪,一脚将那小妾踹到一边,赤.裸着身子一把从赵自强手中接过急令,粗粗一扫,二话不说拔脚便往外走。

    “大帅看得起我们第五镇,我们就随他去救皇帝,他娘个逼的,这大明的皇帝要老子去救,却不知这皇帝给什么好处给我们,要没好处,老子就抢了他昆明城!”

    发现卢光祖没有跟上来,赵自强冷笑一声,回头看着他道:“你怕也没用,人死吊朝天,去广西是危险,可他娘的却是有大富贵可捞的。你要怕死,可以不去,我放你走。”

    “走?我能去哪?清廷在一日,就没有我卢光祖的好日子过。”

    卢光祖笑了起来,笑声充满苦涩,亦充满不甘。赵自强只冷冷看着他,并不阻止他的疯笑。半响,卢光祖笑声噶然而止,一脸平静的从赵自强身边走过,只摞下一句话:“堂堂镇将,实授潮州总兵就这么光着屁股去勤王么?”

    “光屁股又如何,只要咱们能打,皇帝见了老子都得跟婊.子一样陪笑脸!”

    赵自强毫无顾忌的哈哈笑了起来,很粗俗的将那活儿往裤子里一塞。卢光祖对他大逆不道的话语一点也不奇怪,甚至还很认同,因为他从来不为任何人而活,他只为自己活着,也只为自己而战。清廷那边没他的活路,他便没有任何选择。他不想死。

    ......

    惠州,接到调令的苏纳一脸阴沉,死死盯着军帅府最近才配发的新式地图。许久,他吐了口唾沫,从身边的刀架上取下佩刀走出屋子,吩咐外面的传令兵道:“传令各旅即刻开至肇庆,镇兵本部随本将即刻出发,告诉各旅,我在肇庆等他们!”

    ......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潮州第三旅驻地,所有官兵都在忙着收拾行囊前往肇庆时,一个面目很是清秀的少年却跪在地上,愤怒、委屈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这少年叫于佑明,今年17岁,其父是这个旅的旅校于世忠,也就是他面前这个中年男人。

    打记事起,于佑明就没怎么见过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他只知道自己不断被几个满脸胡子,穿的却是破破烂烂的男人抱着躲来躲去,直到有一天他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一个似乎一辈子没笑过的男人。

    别人都说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可于佑明不承认,因为这个男人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父爱,他饿的时候,他不知在哪;他哭的时候,他不知在哪;他想母亲的时候,他也不知在哪!

    他,似乎从来没有将自己当作他的儿子,他只关心那些随他逃亡千里的弟兄,甚至几次将自己置于险境中,只为他的弟兄能够活下去,因为他说过,无论如何也要把戚家军的种子留下去,为此,哪怕付出他的生命他也无悔。

    懂事以后,少年从那些叔叔口中知道了父亲的一切,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背负着家仇国恨,他知道自己的爷爷和伯父们死在一个叫浑河的关外之地,他知道当爷爷和伯伯们的死讯传来后,自己的父亲就变了一个人。

    那时,还没有他,他的父亲也还是一个少年。

    当年的少年成了中年,当年的少年也有了自己的儿子,这个儿子如今也成了少年。可这个少年对于父亲想的最多的却是,这个名义上是他父亲的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儿子!

    少年很委屈,如果说从前父亲是因为逃亡,是因为被追杀而不能给他父爱,给他照顾,可安定下来后,他为何还是忘记了自己?

    那天,父亲将他留在香山和一群难民呆在一起,无声无息的带着他那些戚家军的弟兄不知去了何处,再次出现时,身上又多了几处伤口,而幼时常抱着他的叔父们又不见了几个。

    从那天起,父亲似乎想起了这个儿子,他拼命的督促儿子习武,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教授给儿子,只为下一次他如果回不来,这世上还有戚家军的后人活着,戚帅的本事还有人继承。

    少年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他刻苦习武,努力学习父亲传授的一切,也发誓要为自己的爷爷和伯伯们复仇,可是他却没有想到,父亲竟然要将他留下。

    “我不仅是你的儿子,我更是你的部下,你不能阻止我去杀鞑子!”少年愤愤不平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没有说话,脸色依旧如先前平静,却显得无比坚定。

    少年感到绝望,他知道父亲的性格,他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但他不甘心,他刻苦习武,努力学本事为的不就是杀鞑子么,现在,大帅要他们去杀鞑子,身为太平军的一员,父亲凭什么不让他去!难道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无用的么,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教我本事!

    “你不让我去,我就一直跪在这,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少年咬牙说道,他不是吓唬父亲,而是他真的会做到。

    儿子的坚绝让父亲终于动容,他迟疑了下,开口道:“此次大帅调令勤王,西南局面凶险万分,你还是留在这里的好。”

    少年听后冷笑一声:“原来你是怕我会死。”

    父亲沉默了,儿子的话深深的戳疼了他,是的,他是怕儿子会出事!这个世上,他只有这一个亲人,也只有这一个儿子,他不想他出事。

    “等你当了爹,会理解我的。”父亲说完,微微叹息一声。

    “也许我会理解你,可你同样也说过一句话,我想你应该不会忘。”少年脸上露出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成熟,成熟之中带有哀色,他轻轻的说了一句:“你曾说过,忠臣无后。”

    父亲的心猛的为之一颤,他流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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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昆明告急 肇庆军议

    在送来最新一封有关西南清军动向的塘报后,唐三水委婉向周士相表示,他和太平军的“友好关系”恐怕要中止了。这封最新塘报上只有一个消息,那便是晋王李定国全线大败,清军已攻入云南,正向昆明逼进。

    清方塘报显示,李定国秉黄钺指挥云南各部明军对准备入滇的清军发起反击,他命冯双礼、白文选等部向贵州安顺一带进军,又令前锋祁三升、李如碧等将带领兵马三十余营向平坝进军,自己则率本部向关岭进军,欲图同时对三路清军发起进攻夺回贵阳。与此同时,李定国又联络驻四川酉阳宣慰司的宁国侯王友进、荆川侯王光兴领兵由思南府攻湄潭,借以牵制清军。然而,因为广东战局变化,清军在贵州杨老堡举行的军议没有给予各部休整时间,反而加快向云南进攻的步伐,抢在李定国集结各部进攻贵州之前先行动手攻滇。结果就是三路清军的同时进兵一下打乱了李定国的部署,迫使李定国不得不收回各路兵马以全力保滇。此举导致云南明军再无法集中力量对清军发起攻势,呈各自为战局面。

    中路清军兵马最多,且是清信郡王多尼所统主力,为阻止多尼所部深入,李定国命白文选率部阻击,白文选迎战失利,麾下总兵大将刘镇国阵亡。左路赵布泰带领的满汉清军进至北盘江罗炎渡口,明军沉船扼险而守。投降的土知府岑继鲁却向清军献策,于夜间捞取沉船从下流十里处偷渡过江。天亮后,扼守渡口的明军发现清军业已过江,仓皇撤退。赵布泰连忙突击,在凉水井击败明军李成爵所部万人,又在双河口、鲁沟连败李定**。右路吴三桂军由乌撒府涉可渡河进入云南,经沾益州、交水至罗平,与多尼、赵布泰会合,清军数路迅速向昆明推进。

    看完这封清廷的塘报,周士相理解唐三水为何要委婉表示无法再合作下去,因为换作自己也会对明朝失去信心,对太平军不再看好。他无法苛求唐三水能够反正归明,也无法指责唐三水的动摇背信,因为这个家伙本就是个骑.墙派,和自己的合作也纯粹是建立在利益互换基础上。现在周士相效忠的大明朝马上就要完蛋,唐三水自然要考虑还有没有继续合作的必要。显然,唐三水做出了决定,周秀才人再好,再怎么能让他升官发财,这节骨眼还是撇清关系的好,毕竟明朝马上就要完蛋了。

    好在唐三水虽然动摇,但让他马上翻脸来打太平军,却是再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的。只有等西南彻底平定,几十万清军出滇直扑广东之时,唐提督才会彻底放下顾忌,对周士相这个“贵人”动手。那时,唐提督一定会将朝廷心目中的“忠臣良将”印象发挥到最佳,不如此,如何能让自己再进一步。让周士相稍安的一点是,唐三水保证之前双方的合作仍有效的,他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比如周士相请他派人去北京接马鹞子的儿子这件事,他已经着手去办了。

    .........

    周士相没有想到李定国会败得这么快,昆明已经告急,他没有时间再继续整合广东力量,也没有精力再和缩在钦州的连城壁耗下去,他必须马上着手入广西,无论如何也要抢在昆明丢失之前拿下广西,这样哪怕救不了永历,也能让广东和清军之间有一个广西作为缓冲,不致于立时就受到清军的兵锋威胁。

    将战场放在广东之外,对于太平军,对于广东眼下正着手的各项建设,对于广东军民士气都关系重大。反之,无疑是场灾难。

    周士相命令雷州的第二镇放弃对钦州的进逼,全镇赶往德庆州,然后乘上水师战船和齐豪的炮营进军广西梧州,务必在八月底前拿下梧州,为随后跟进的主力取得一个牢固的出发点。除了命铁毅和齐豪必须拿下梧州外,周士相也让他们将声势闹大,造成广东方面十数万大军来勤王的声势,以尽可能的迫使入滇清军抽调一部兵马回援广西,减轻李定国的压力。

    雷州和高州防务则由葛义的第一镇负责,连城壁那边,周士相倒不担心这位总督大人会脑子发热领着手下那几千乌合之众趁太平军主力入桂之际“收复失地”。

    不过为防万一,周士相还是给葛义送去一封密信,上面交待,若连城壁、张孝起等人真的不顾大局在背后捅太平军刀子,那葛义便负责将这两个督抚大员解决掉,事后推给乱军或土匪便是。同时,周士相命军帅府以第一镇三个旅为构架,再在高雷一带募兵扩建一镇兵,这镇兵暂由葛义统一指挥。

    八月初九,周士相在肇庆举行了勤王会议。与会的除了出征的太平军各镇将领外,便是那些或是主动来归、或是被迫来归的国公、侯爷、伯爷、将军总兵们。

    董常清代表周士相将清军大举入滇之事进行了通报,众人闻知晋王大败,昆明告急,都是脸色大变。这当中有真心为朝廷安危感到担心的,也有是为自己前途感到担心的。

    周士相起身先向来参加勤王会议的诸将表示感谢,然后明确告诉他们三天后他将亲率太平军主力入广西勤王,眼下先锋兵马已由德庆州沿柳江上溯进攻梧州。

    “本伯亲领大军十万入桂勤王,清军虽势众,但本伯麾下将士俱是精锐,休说汉军绿营,便是满州大兵也不敌我,故诸位也不必过于惊恐,想当初....”

    先是夸大兵马实数强调太平军过往战绩安抚众人后,周士相告诉与会众将领,他将再编三镇兵马,而这三镇兵马便是由与会诸将所部改编。

    将人家的兵马改编成太平军的镇兵,这无疑是赤.裸的吞并意思,周士相原以为会有人站出来反对,不想与会诸将却是没有人反对,就是有,这会也都是识趣的没有吭声,前些日子太平军的雷厉行动和表现出的实力让他们都很识时务。他们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先启玉,那家伙的脑袋这会还挂在肇庆东门楼上呢。而东门楼又是太平军安排他们进城的必经之地。在必经之地上挂上不听话的先启玉人头,周士相安的什么心,与会诸将没有傻子,能不知道?

    没有人反对,周士相便示意董常清将军帅府拟定的新编三镇方案详细说与这些人听。

    新编三镇即太平军第九镇、第十镇,第十一镇。第九镇镇将由威远侯郭登第担任,副将则由庆丰伯李光伯出任。镇下辖三旅兵,甲旅由漳平伯周金汤部改编,乙旅由海北道周腾凤部改编,丙旅则由威定伯施尚义部改编。

    第十镇镇将由广宁伯、虎贲将军王兴出任,副将则由总兵李常荣出任。镇下同样辖三旅兵,王兴本部改编为甲旅,靖氛将军邓耀部改编为乙旅,阁部大学士郭之奇所联络义师则改编为丙旅。

    第十一镇由高雷总兵高进库部改编,高进库出任镇将,副将则由总兵丰正伯熊朝佐出任。十一镇除高进库部降兵3000余,另有降将张月、王翰等部,镇下同辖三旅。

    此去广西勤王,可想硬仗、大仗、恶仗绝不会少,惨烈程度也绝不会低于过往任何一次战斗,太平军能不能打赢,或是能不能达成战略目标,周士相心中没底。但他清楚,只要他在广西战败,在座的这些将领中肯定会有人跳出来生事,甚至还会有相当一部分人改头换面投降清廷。这就意味着周士相即便能从广西退回广东,面临的也将是内忧外患的局面。

    故周士相必须将这些人带走,但这些人皆是有永历朝廷所册的爵位,侯、伯、将军、总兵一堆,虽被太平军强力打压,愿意接受太平军改编,可名义上周士相却是无法节制他们,可又要将他们尽数带去勤王,免得这些人在后方生出事端来,所以周士相做出妥协,这三镇只在名义上挂靠太平军,成为太平军所辖的建制镇,但军官任命他不插手,粮草方面他也提供,更许诺三镇兵随他入广西后可“酬地叙功”。

    所谓“酬地叙功”,即瓜分地盘。

    周士相许诺新编三镇诸将,入桂之后,下府城者即为此府之主,下州、县者同例。所下地盘越多,该部实力越大,待勤王战事后可报请朝廷实授。换言之,在肇庆召开的这次以兴平伯名义发起的勤王军事会议中,在没有得到永历朝廷任何授权的情况下,周士相以最强大的军头身份为新编三镇诸将划下地盘,并保证太平军冲杀在前,绝不让诸将成为炮灰。

    周士相妥协并付出最大的诚意让与会诸将说不出话来,在一些真心愿意勤王的官员,如海北道周腾凤等人的带领下纷纷向周士相表达了他们心中的激动。

    (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二章 曲靖惨案

    云南,曲靖府。

    城头上厮杀仍在继续,但厮杀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当最后两个仍在拼死抵抗的明军士兵在绝望之中哭着喊着从城上跳下后,曲靖失守了。上万清军狞笑着蜂涌冲向城中,城上城下到处都是战死的明军尸体,城中也很快传来惨绝人寰的哭喊声。

    清军统帅赵布泰(又名卓布泰)下达了屠城令,这是他和弟弟鳌拜最喜欢干的事情,他很享受这种征服带来的快感,他乐意听到那些汉蛮子的尖叫与哭喊声。

    和往常一样,曲靖城中所有活着的汉族男人都成了清军疯狂屠戮的对象,他们潮水般涌进城中,向着曲靖的大街小巷冲去,所到之处,手中的长刀一直不断挥砍着,一个个汉人在他们刀下倒去,一个个为了保护妻儿的男人惨死在他们亲人的眼前。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的女人被他们淫.笑着从屋中拖出来,一个个紧紧抱着母亲的孩童被他们用刀削去肢臂,用矛尖穿透他们的胸膛,然后在院子中兴奋的在半空中挥舞。

    清军的暴行令得那些手无寸铁的汉族男人恐惧,他们不敢再抵抗,甚至不敢再挡在门前,他们只知道跪在地上将头不住的猛磕,直磕得额头上的鲜血不住流淌,直磕头面目血淋淋,可他们的哀求却没有让眼前的禽兽有丝毫的怜悯,最终等来的还是挥砍过来的长刀。人头飞离身体时,男人的眼中没有愤怒,有的只是恐惧,和那断了线的声音——“饶了我们吧!...”

    一队清兵从巷子一路屠戮过去,再次回头时,身后满是尸体,没死的在那痛苦挣扎,呻.吟着。一个才两三岁的小孩什么都不知道的坐在地上,边上是他死去的父亲,他却没有哭喊,只是很好玩的看着仅剩一点皮肉相连吊在身上的胳膊。

    ......

    “求求你,把女儿还给我,把女儿还给我,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我陪你睡觉,我陪你睡觉....”

    女儿的被抢让商人的妻子大惊失色,她哀号的抱住那个满州军官,苦苦哀求他能够放过自己的女儿,只要他能放过自己的女儿,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满州军官没有拿脚去踹那个可怜的汉人女子,只很有趣的盯着襁褓中的那个才出生十几天的孩子看来看去,脸上甚至还能看到几分欢喜。突然,他笑了,笑的很开心,他拿沾满鲜血的右手去掐了掐这个汉人小孩胖嘟嘟的的小脸蛋,然后突然将襁褓狠狠砸落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

    “我的女儿啊!畜生,畜生啊!...”

    女人疯了,她松开抱着满州军官的双手,要去抱她脑袋都被砸出血来的女儿,可她的头皮却猛的一紧,整个人怎么也动不了,却是头发叫那满州军官拽住了。

    “放开我,放开我!”

    女人拼命挣扎,拼命锤打眼前的畜生,可却无济于事,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衣服被眼前的畜生扒光,然后将她狠狠摔落在地,不顾她的疼痛猛的分开她的双腿,然后如块巨石般压到了她的身上。

    可怜的女人被满州人一下又一下的折磨侵犯着,她心死了,她的目光变得呆滞。

    女人疯了,真的疯了,只不过她的脑袋始终侧歪着。在她呆滞的目光中,她的女儿毫无声息的裹在已被鲜血染红的襁褓中。

    .......

    下身传来的巨痛让秦氏痛楚难耐,瞥眼只见鲜血正顺着两腿往下流,不由慌得脸色苍白,又听院外已有清兵迫近的脚步,秦氏不由心乱如麻,再无生念,咬牙爬出屋外,见到十几丈外的水井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的便向水井奔去。

    “哈哈,有个大肚婆!快去禀报穆参领,他老人家最喜欢新鲜的胎盘了!”

    秦氏刚到井台边,院外就冲进来三个清兵,怪笑着要过来抓她。因为惊惧,秦氏尖叫起来,摸了摸隆动的肚子,毫不迟疑的便往井中跳去。

    “他娘的,别跳啊!”

    那三个清兵见这大肚女人要跳井,上前便要阻止,却是迟了一步,等他们跑到井边时,秦氏已跳下井去,只见黑幽幽的井底水花四溢,瞬间无声无息。只有那黑洞洞的井口似乎在无声的抽咽着,哭泣着,控诉着。

    “呸,真他娘的晦气,早知道就不去禀报穆参领了。”

    一个清兵刚丧气的说了句,院外就有人奔了过来,却是满州参领穆塔阿大人。

    “那个大肚子女人在哪!”

    穆塔阿兴冲冲的奔进院子,却发现只有三个汉军的士兵在那,不由怒了。

    一个汉军硬着头皮将那大肚子女人跳井的事情说了,穆塔阿一听脸色顿时一变,走到那井台从井中瞅了一眼后,却咧嘴笑了起来:“不妨事,刚死,胎盘新鲜着呢,你们三个下去把人给我捞上来!”

    “啊!”

    饶是三个汉军知道穆塔阿的嗜好,可听穆塔阿连死人的胎盘都吃,头皮也是发麻。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下去捞!”

    在穆塔阿的威逼下,三个汉军只能硬着头皮下井打捞。穆塔阿见一时半会也捞不上来,便领着跟过来的满州兵冲到隔壁一家店铺搜寻财货。店中有掌柜一家加几个伙计都被满州兵砍翻在地。

    搜了一气,将值钱的东西都寻出来后,穆塔阿正欲离去时,手下一满州兵却在夹柜中发现一个汉人幼童,看样子当是掌柜的幼子。穆塔阿原是要将这汉人崽子一刀宰了,但见其生得还算清秀,便喝住了要动手杀人的手下,命他们将这汉人崽子拖出来,然后手下兵都出去。

    那汉人幼童已被父母惨死吓住,听任穆塔阿摆布,不一会,屋外众满州兵便听到那幼童哭叫声,又过一会,才见参领大人提着裤子心满意足的走出店来。再见屋中那汉人幼童,如同傻了般缩在墙角。有兵问穆塔阿是否要杀掉这汉人幼童,也不知是穆塔阿善心大发还是刚才做得快活,竟是饶了这汉人幼童一命。

    .......

    曲靖屠城后,清军从城中退出,另由一路强拉民夫入城收尸,共得尸54800具,其中裸妇1254人,幼童3250人。收尸时,有先前未入城绿营士兵见裸妇女尸不乏色美者,竟猪油蒙心以尸泄.欲。另有曲靖城中年轻女子6000余名被清军携回营中,日夜轮流糟蹋,每日都有女子不堪受辱咬舌自杀。

    “除各土府外,其迤东之云南府以及临安、曲靖、澄江、寻甸各府与迤西之楚雄、武安、姚安、大理、永昌各府,无处不遭兵火,无人不遇劫掠。如衣粮财物头畜俱被抢尽,已不待言;更将男妇大小人口概行掳掠,致令军民父母、兄弟、夫妻、子女分离拆散,惨不堪言。所存老弱残废又被捉拿吊拷烧烙,勒要窖粮窖银,房地为之翻尽,庐舍为之焚拆,以致人无完衣,体无完肤,家无全口,抢天呼地,莫可控诉。军民饥饿,道死无虚日。其在曲靖、永昌一带地方更为惨烈,被杀死、拷烙死者堆满道路,周围数百余里杳无人烟。真使贾生无从痛哭,郑图不能尽绘。职不知滇民何至如此其极也。”——五省经略洪承畴奏疏。

    ........

    作者注,下一节防盗。凡上章末尾会作提醒。

    (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三章 早知就不降了

    罗平州原名罗雄州,乃曲靖军民万户府下辖一散州,万历十五年始建。现任罗雄知州万良庆是这知州衙门的第九个主人,原先的知州孟国升到曲靖做了知府,不过听说大清兵破城后,孟国升连同他一家十余口都成了大清兵的刀下冤魂,这让万良庆为自己及早投降之举感到庆幸,因为他若不早降,这会就是第二个孟国升了。

    大清的征南将军赵布泰对万良庆早归大清之举深为满意,钦点他升任曲靖知府,不过因曲靖府城叫大清兵给屠了,城中房屋也尽数纵火烧毁,所以征南将军便定了罗平州城为曲靖府城,连带着知州衙门也升格成了知府衙门。

    赵大将军两天前率大军攻取昆明去了,临行前倒也没有多少事务交待万良庆,只要他准备军粮,其余倒是没有多作要求,这让万良庆对征南将军赵布泰大是感激,他听赵大将军手下人说大将军不但自个是内大臣,他最小的弟弟鳌拜也是内大臣,一门两大臣,在大清朝廷地位举足轻重,所以心下生了巴结之心,不顾城中百姓死活,将他们赖以活命的口粮搜刮一净,只为能让赵大将军对自己能印象再深刻些。

    这日,城外忽然开来一队大清兵,人数约有数百,领头的是一个叫那满的满州佐领,手下大约百十名满州大兵。余下都是原定南藩下的汉军,据说是广西提督线国安大人手下的精兵,领头的是一个姓吴的参领。

    大清兵入城,万良玉自然是要热烈欢迎的。

    带着手下那些由明军改编过来的绿营兵将大清兵迎进城后,万良庆一边要人去准备酒菜,一边要绿营将营房腾出来供大清兵入住。不想那佐领却是对绿营的破烂营房颇是不满,领着吴参领打马在城中奔了一圈后,吴参领过来告诉万良庆,那佐领发了话了,今夜就在知府衙门住一夜,谁让这知府衙门是罗平城中最好的建筑呢。

    “难得佐领大人看上卑职的衙门,卑职这就令人腾出!”

    万良庆没有因为满州佐领强占自己的衙门而气愤,反而感到万分荣幸。不过自己一家老小都在衙门中,几个未出阁的女儿和几个小妾都在,想到大清兵的军纪,万良庆便想请吴参领到那佐领那里通融一下,给他半个时辰时间好把家眷安置到其他地方,免得被满州大兵糟蹋了。当然,这话万良庆肯定不敢和吴参领说,只说衙门里太乱,需要收拾一下。

    吴参领接受了这个说法,去与那佐领说了一会,可那佐领似乎有些不耐。不一会吴参领过来告诉万良庆,那佐领说了只叫儿郎们在衙门里住一晚,明儿一早就走,所以不必收拾什么,他的人直接进去住就行。

    那佐领发话了,万良庆无奈只得点头应了。他倒也没有多想,来的都是大清兵,又有满州大兵,自己则是率全城军民归顺大清的良官,还是征南将军委任的曲靖知府,所以只要女眷们躲在屋中不出来,想来大清兵们也不会特意去骚扰她们。抱着这念头,万良庆又招呼开,带着手下官吏将大清兵们迎入衙门。

    让万良庆头疼的是,满州大兵和那帮汉军住进衙门后,却不是他想的那般秋毫无犯,反而到处乱闯,吓得那些丫鬟仆人惊叫连连。有胆小的更是被吓哭了,而那些满州大兵却是哇哇大叫,一个比一个兴奋。仆人来禀,说是几个满州兵闯到了后院把小姐们也给吓着了,他们还对小姐们动手动脚。

    万良庆一听那还得了,他再不为别人考虑,也得为自家女儿着想,都是未出阁的,要是叫满州兵们糟蹋了,传出话他这知府还要脸不,女儿们日后还能嫁人不。

    万良庆硬着头皮去请吴参领和那佐领说,能不能约束一下手下,吴参领听后笑了笑,叫万良庆不用怕,满州兵不过是逗乐而矣,不会侵犯你家女眷的。至于自己手下那帮士兵,他等会便发话叫他们老实一点。你且把心放肚子里去,再怎么说你现在也是大清的命官,大水还能冲了龙王庙不成?

    吴参领一番话让万良庆再次宽心,他便是不宽心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边让人去叫女儿小妾们躲好,一边叫手下去准备酒菜,又寻思是不是要人去外面百姓家抓些女人过来,又或是把城里几家窑子的婊.子都弄来衙门,这样大清兵们真是管不住裤裆,也好有个发泄的地,不至于害了他的女儿清白。正寻思着,吴参领又传话来,说是那佐领吩咐了,叫他多备些肉食,手下儿郎们胃口大的很。

    万良庆一一照办,很快,几十大桌饭食和肉菜便准备好,那佐领也不客气,带着他的一帮手下满兵大快朵颐起来,一个个吃得狼吞虎咽的。吴参领和手下那帮汉军也没闲着,吆五喝六大吃特吃。桌上、地上一片狼藉,看得那些提心吊胆伺候的下人们一个个直吐舌头,都道大清兵难怪这么能打,原来吃饭都比明军厉害。

    万良庆带人等着,准备等这些大清兵吃完之后便领他们到腾出的空屋子歇息。他实在是担心大清兵会犯他的女儿,所以一步不离守着。谁知,那佐领三口两口刨完碗里的米饭,啃光手中的猪腿骨,又喝了两大碗酒后,竟然打着饱嗝晃悠悠的起身来到他面前,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笑容,而是板着脸一边拍自己的肚子,一边对他说着什么。听语气,似乎有什么地方万良庆做的不到位。

    万良庆哪听得懂满话,只能求助似的看着正和手下划拳的吴参领。吴参领见状,便笑着过问了那佐领怎么回事,听后脸上亦是笑容满面,转过头对万良庆道:“那佐领说了,你的酒食招待的不错,他和手下吃的都很满意,不过他们辛辛苦苦从北京到云南来,为的可不是吃饱肚子。”

    “那佐领的意思是?”万良庆忙问道。

    吴参领嘿嘿一笑,拿眼朝后衙那边瞄了一眼,意味深长道:“那佐领的手下刚才看到你府上似乎有几个姑娘长的不错,所以那佐领想请她们过来一起吃酒。”

    “这可使不得...”

    万良庆心中一个“咯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佐领这是打他女儿们的主意了。

    见万良庆脸色难看,吴参领不由收起笑容,正容道:“万知府,那佐领可不是好说话的人,他老人家可是两黄旗的人,两黄旗是什么?那是圣上的奴才亲卫!所以那佐领身份贵重的很,征南将军那边都是说的上话的,你可得想明白些。左右不过几个女人,万知府可莫要舍不得,要不然那佐领发起火来,我可拦不住。”

    吴参领话语之中满是威胁之意,万良庆听的亦是头皮发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是不敢发怒,可更加不愿把自个亲生骨肉推出来叫他们糟蹋,要不然他这老脸往哪搁。女儿再是赔钱货,可那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他赔着笑脸对吴参领道:“下官府上实是没什么好看的女人,都是些粗手粗脚的使唤下人,那佐领真要女人的话,下官这就叫人到外面去寻,包那佐领满意。”

    “外面的女人?”吴参领冷笑一声,“万知府是要找些婊.子唬弄那佐领吗!”

    万良庆吓了一跳,赶紧分辩道:“下官绝无此意,下官担保找来的都是正经百姓家的女人,都是良家,身子都干净的很...”

    话还没说完,就被吴参领打断了,“别他娘的屁话一堆,那佐领要的女人,这世上还没有人敢不给!你也别废话了,识相的赶紧把后院的女人送过来,要不然,哼哼..”

    万良庆的一个手下见这事实在不像话,便大着胆子道:“吴参领,我家老爷可是征南将军委任的知府...”话还没说完,却见刀光一闪,再看,自个胸膛竟叫吴参领给开了。

    “我...老爷...我...”

    那手下捂着胸口,鲜血却是止不住的喷涌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缓缓倒地。万良庆的其余手下见了,都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吴参领,你怎么能这样!”

    手下的死让万良庆瞬间醒悟过来,知道对方和那个满州佐领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女儿。他惊恐万分的怒指吴参领,不知哪来的勇气道:“本官这里不欢迎你们,还请你们赶紧离开,要不然本官就向征南将军、向朝廷参你们一本!”

    “参我们一本?”

    吴参领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般,一边笑一边将万良庆的话告诉那佐领,那佐领听后也是一下乐了,咧嘴大笑起来。一众满兵和汉军也围了上来,人人像看可怜虫般盯着万良庆放声大笑。

    “你们给我出去,出去!”

    万良庆肝胆欲裂,四周传来的笑声只让他觉得天旋地转。

    “弟兄们,人家要我们出去,你们说怎么办!”

    早得了那佐领示意,又一心要拍他马屁的吴参领嘿嘿一声,突然一声大呼,顿时手下汉军一把掀翻桌子,碗筷摔了一地,一个佐领抽出自己的佩刀,满脸狞笑的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对身后的汉兵叫道:“弟兄们,参领大人问咱们怎么办?你们说怎么办!”

    不等身后那帮汉兵回应,他就一个箭步冲到万良庆面前,对着他挥手就是一刀,锋利的大刀一下就从万良庆的肩膀上砍下,万良庆惨叫一声,左臂已经被斩断在地,断臂处的鲜血如喷泉般狂喷出来,吓得周围的衙门官吏和下人们都是下意识的把眼睛一闭。

    “杀人了,杀人了!”

    男人、女人的尖叫声很快从前衙响起,迅速就传到后衙。见了血的满州兵和汉军们如野兽般冲向后院,看到男人就砍死,看到女人则纷纷去抢。

    万良庆死前听到了后衙传来女儿们的尖叫和哭喊声,他喃喃只一个意识——早知就不降了。

    .......

    还有两更,皆为。读者不需等更,注意休息。(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四章 梧州大战

    “长江,南都,本藩还会回来的!”

    东南羊山海域,一场突至的飓风摧毁了延平郡王的庞大船队,致延平藩下折损数万精兵,军械无数,损失惨重。在兵部尚书张煌言和参军陈永华等人的苦劝之下,延平王郑森终是带着不甘率领残余的船队退回金厦。但他没有绝望,也没有放弃,在回首北方的海面时,他下定决心明年还要来!

    同时期,千里之外的广西梧州城东五里处,太平军第二镇、骑兵、炮兵的红绸底鎏金边军旗高高飘扬在一面小山坡上。山下金鼓轰鸣,各旅、营、卫的旗帜和士兵的军服一起汇成一片红色的海洋。

    太平军统帅周士相禁止兵为将有,在肇庆军议结束后,便严令旧时写着将领姓氏的将旗大纛全部废除,一律改授画着猛兽的军旗。依次为亲军铁人卫貔貅军旗、第一镇为猛虎军旗、第二镇为狮子军旗、第三镇为熊罴军旗、第四镇为云豹军旗,第五镇为麒麟军旗、第六镇为青龙军旗、第七镇为飞马军旗、第八镇为山鹰军旗、第九镇为麋鹿军旗.....

    按太平军老部队的规定,授旗时所部士兵必须全副披挂盛装列阵,依次上前发誓——“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军帅府制定的步兵操典更明确各部每日军队点操校操时,要先对军旗发誓,再唱大帅所命杀鞑歌。如此再加上广东正在推行的各种优待军人政策及大小安军使不断宣传大帅和本镇的英雄事迹,使得各镇官兵只要提起太平军,心中立时涌起一股自己就是替天行道好汉的豪情,同时对于太平军的归属感更为强烈。

    第二镇作为太平军老四镇之一,参加过新会守城战、香山反三路围剿战、奇袭广州城、陆丰守卫战...全镇可谓战功赫赫,英雄事迹更是层出不穷。如今,第二镇作为被大帅亲点入桂勤王的首军,全镇上下士气高昂,他们全身穿戴香山军服厂所制红色军服,手持长矛、盾剑、长刀、火铳等各式武器,整齐的排成队伍目视着前方的梧州城。

    .......

    梧州城中,虔诚的回教徒,原定南藩下总兵、现为广西留守总兵官的马雄决定出城击退这支从柳江杀过来的太平军,否则,他相信柳江上那望不到头的明军水师会将更多的太平军从广东运到梧州城下。

    马雄是宁夏固原人,原广西提督马蛟麟的养子。顺治九年任定南王旗下左翼总兵,顺治十年因随征湖南、广西有功,被清廷加都督同知,授二等男镇守广西。广西提督线国安随赵布泰出征贵州时,曾有两个人选供他选择留守广西,一个就是梧州总兵官马雄,另一个则是右翼总兵官全节。在再三权衡之后,线国安最终决定让全节随他入黔,而令马雄留守广西,以留守总兵官之职负责提调指挥留守广西全部清军,权力之大哪怕广西巡抚陈维新都不能比。

    发现柳江上突然出现大规模运兵的明军水师后,马雄知道提督线国安月前书信中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广东的太平军在取得潮惠大捷击溃简亲王济度大军之后,终于调头要入西南勤王了。而广西就是他们勤王的必经之地,重镇梧州则是他们的必夺之地!

    马雄没有轻敌,他知道能接连消灭八旗劲旅的太平军绝非普通明军,所以他一开始就保持了足够的耐心准备死守梧州,借梧州城消耗远道而来的太平军兵力,打击他们的士气,最终让太平军变成一支疲师。可是在发现太平军不断有新的兵马被水师运到,且其中还有骑兵和炮兵后,马雄改变了主意,他决定出城击溃上岸的明军,然后摧毁柳江上的码头,以便阻止更多的太平军登陆。

    出城的清军步兵被马雄摆成了品字阵形,之所以如此,是为了前阵被击溃还有后面两阵迟阻太平军步兵的推进速度。而太平军的步兵一旦跟着卷进清军大阵,那么他们阵型间的空隙就会暴露开来,这正好给他手下的骑兵进行决定性的冲击机会。

    到现在为止,战局还在马雄的预料和掌握之中,唯一让他感到吃惊的地方就是太平军竟然只花了一刻不到的时间就把他的前阵压得几乎撑不住了,单从时间上来看,太平军的体力远远没有消耗。

    步兵大阵再次被太平军压迫后退后,马雄不再犹豫,将令旗往右边一挥,身边立即响起海螺号的声音。右翼两千多等候多时的马雄本部骑兵们在听到号令后,立即熟练地跃上马背,大喊一声“胡大保佑!”便举着马刀杀向太平军的左翼。

    万马奔腾,震天动地!

    马雄属下骑兵千总黑尕喇一马当先,豪情无限。他想象着等下南蛮子崩溃时屁滚尿流的惨状,又想着待会能砍上多少明军的脑袋,又能为自己换来多大的功绩和前程,不由嘴角扬起。

    四百步、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对面阵中弥漫起一阵烟雾,接着就是和暴雨一样撒过来的铅丸。小小的弹丸带着火药爆炸产生的巨大动能,和对面飞驰过来的人马发生猛烈撞击,毫不迟疑地就撕开甲胄的轻轻阻挡穿透整个人体。清军骑兵中顿时和春天的草原一样绽放出无数血花,又散开成雾。

    黑尕喇等到听见后面的惨叫声才心中一惊,低头看了看胸口,没有中弹!

    胡大保……他还没想起保佑的佑字,又是一轮铅丸飞来,黑千总突然和撞上了一堵墙一样飞了出去。原来是坐骑中了弹,巨大的惯性把他往前甩了出去,重重砸在地面上。

    两轮火铳的齐射扫倒了冲在最前面的近百清军骑手,后面的清军骑兵却仍然不顾生死地纵马扑上来。他们大多数都是跟着马蛟麟、马雄转战数省的固原回回老兵,他们知道只要杀入阵里,这些汉人的鸟铳就只能当烧火棍用。不由得猛抽战马数鞭,加速冲击。战场上胡大保佑声、马蹄踏地声和怪叫声混合在一起,让人感觉不寒而栗。(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五章 随俺马鹞子杀敌

    马雄命本部骑兵冲阵之时,又令抚标副将李茹春、苍梧兵巡道李本晟等部亦向明军发起冲锋。在骑兵助阵之下,清军数阵同时开进,从梧州城头上看去,人马密如潮水,一波接一波向着太平军推去。对面太平军发现清军发起总攻后也收缩了阵线,准备迎击清军的全力一击。

    清军中军步入明军阵前两里距离时,山坡上令旗一动,明军大阵两侧的数十门火炮便齐齐发出轰鸣,将一颗颗炮弹砸入清军大阵中。这轮炮击比先前更为猛烈,大小火炮尽数开火,只将阵前化作一条细长血肉走廊。

    一些胆小的绿营兵看见满地的残肢碎肉吓破了胆,回身便想往后逃跑,却立时就被督战的马雄标兵拖到一边砍去脑袋。其他清兵见了,只能硬着头皮加快脚步继续前进。过了一会儿,清军前阵抵近明军阵前百步,队中的步弓手在各自军官的催促喝骂下小跑出阵,聚成几十上百人一团搭箭拉弦,正待射上一轮时,对面山坡上的明军铳手阵前却冒起一股股浓烟,接着便是铅丸如冰雹一样从两侧坠入清军队列。周围尽是弹丸扑扑的入肉声和倒霉鬼的惨叫哀嚎,一些才刚刚从民夫成为清兵才几天的胆小者竟然吓出了疯病,又哭又笑地坐在地上打滚,照例又被督战兵上前一刀砍杀。

    眼见明军火器厉害,那边骑兵又已冲向明军左翼,马雄急令清军前阵提前冲锋,尽早和明军步兵接阵缠斗,这样对面的火铳大炮就会失去作用,骑兵再给他们一冲,明军定然会大溃。伴随着阵后牛皮大鼓鼓声的骤然急促,清军阵中响起一片怒号,犹如一股黑雾般向明军大阵快速逼来。

    对面山坡上,太平军大阵两边的炮手和铳队仍然不紧不慢地收割着清军阵中的人命。炮声刚过,便是炒豆般一排鸟铳齐射,然后又是一阵大炮轰鸣,节奏犹如乐队的管弦交替一般。

    太平军虽然吃喝待遇甚好,军官也被禁止随意殴打士兵,然而平日操练却是严酷至极。不按操典规定完成动作者无不被军棍打得哭爹喊娘,有几个手脚呆笨的竟然被活活打残。有了这些鸡做了榜样,猴子们哪敢偷懒耍滑?两月整训过后,个个都是服服帖帖,山崩于前都不敢不听令完成动作。

    这训练成果此时便应在清军身上,跟着节奏一片片倒下,死伤惨重。等到清军冲进明军阵前三十步时,太平军的大炮猛然爆射出一阵弹雨,四散的铅弹天女散花般飞进清军阵线,立时又是放倒一片。

    随着最后一门大炮发射完霰弹,清军最前两排的披甲精锐几乎被一扫而空。一些轻伤倒地的清兵刚想爬起就被后队同袍践踏于地,活活踩死。看到清军继续冲近,明军炮营军官们便吹起哨子,让炮手们丢下大炮跑回步兵阵后。等候多时的步兵们一等炮手们跑过便放平长矛,一脚弓前一脚踏后稳住重心,相互结成一堵密布棘刺的长墙。几息的功夫,大炮未散的烟雾中便飞来一阵箭矢、梭镖和飞斧,当即有几十个被击中的士兵倒地,更多的却是打在太平军前沿那些披铁甲步兵所穿的各色铁甲之上,叮叮当当地形不成致命伤害。

    被铁甲弹开的箭矢还未坠地,前排的清兵已经嚎叫着冲上前来和明军步兵再次接上了阵。两军的阵线上顿时响起一片喊杀声和矛尖穿透人体的噗噗声。让清军有点意想不到的是,肉搏倒下的绝大多数都是留着辫子的清兵。

    太平军大帅周士相的前生在那支铁军中服役多年,几组刺杀套路被他带入了太平军中。虽然刺刀和步枪变成了矛尖和十二尺白杆,但技巧和发力特点却不无相通。大帅本人也经常亲下部队指导训练,还组织各种刺杀比赛。一旅胜者可赏粮票五石、猪肉十斤。

    如此物质刺激自然引得士卒们趋之若鹜,每日操练后竟然还有加练的。老四镇训练烈度远比后建镇要猛的多,如此练出的太平军步兵,对上那些几日一操的清军自然占优。太平军或两人一组或三人一组,一人刺敌头部一人便击其胸腹,纵是武艺高强者也只是手忙脚乱勉强抵挡,更别说普通的清军士兵了,直被杀得鬼哭狼嚎。才一刻时间,太平军阵前已经铺满清军倒毙的尸体,自己损失却并不多,伤员也大多被拖回阵后救治。

    看到清军中军前阵的攻击一滞,第二镇主将铁毅连忙命令中路步兵前进。一阵悠长的唢呐声响起,太平军步兵阵中立即响起密集的军鼓声。明军官兵们便踩着太平军从澳门葡萄牙人那里引进的泰西小鼓的鼓点,齐步向后退的清军方阵走去。一些胆大的清军军官带着亲兵想扑上去打乱明军的阵型,立即被几十条长矛刺穿。

    几个撑住气没死的,也被阵后跟着前进的炮手、伙夫用苗刀或短剑刺穿喉咙。清军前阵招架不住,步步后退。然而这时后面两个清军方阵也压了过来,前阵的清兵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和明军搏斗,然后被一片片刺翻倒地。双方的阵线之前尸体越堆越高,流聚向低洼处的血液和着浮尘,不一会就变得泥泞湿滑,却阻挡不了太平军中路步兵大阵推进的脚步。

    这幅惨景把抚标副将李茹春看得头皮发麻,他养上数年的兵,还是和老本贼李定国打过仗的精兵竟然猪羊一般被太平军宰杀!

    这是做梦吗?

    李茹春努力擦擦眼睛,却根本没法从恶梦中醒来。身边的苍梧兵巡道李本晟也是脸色煞白。太平寇凶悍成这样,他那些桂林兵还未靠近就吓得脚软。督战队上前杀了好几个后队的孬种也没让中军右阵多走上几步。中军士气如此,这仗还怎么打?!

    ............

    清军步阵被太平军步阵顽强抵住,并被大量杀伤的同时,两千余戴着无檐、形如圆锥,用藤竹制成喇叭帽的清军骑兵疯狂扑向了太平军步兵大阵右翼,内中更有悍勇的清兵赤着上身,只戴一顶白色回回帽,挥着马刀嗷嗷叫唤冲锋在最前。然而尚未冲进明军大阵,胯下的战马却不听缰绳的指示拐了弯。马上的骑手定睛一看,眼前明军的战阵竟然郁郁葱葱,好似一片丛林!准确地说,一片用长矛织起的竹林。

    那矛尖竖起的竹林密密麻麻不下千根长矛,矛尖闪着寒光,再加步兵始终没能令太平军阵形大乱,清军骑兵自然不敢拿命去碰这“竹林”。领军副将马明远见情况不妙,想绕开冲杀,两侧明军的铳手却又开始放起排铳,铳声中又有百余清兵被打落马下。从马上坠落的黑尕喇震惊不已,刚才的重摔折断了他的胫骨,他只能忍住剧痛依靠在一匹死马身上当了观众,指望着同袍们能给他报仇。没想到同袍们没能冲开明军的步阵,反而纷纷打马绕开。

    明军的步阵响起剌耳的唢呐声,然后便是一队队铳手按着队伍两边鼓手敲出的鼓声向着前方压了上来。明军的铳手从受伤未死的清军骑兵身上踏过,那些清军伤兵以为对方不会杀害他们,纷纷都道胡大保佑,不想当铳手过去之后,后方却又冲来一队刀手,他们挨个搜视没死的清兵,然后用长刀结果他们的性命。

    黑尕喇拿着长刀还想抵抗,却被一棍子挑开了刀,接下来便被按住用刀割开了脖子。血液从动脉飞溅而出,黑尕喇心中充满了恐惧。想喊胡大,眼前却看见自己死去多年的老母对着自己招手,天也渐渐黑了下去。

    远处,炮声隆隆,喊杀声仍就震天。

    ……

    “清妖在叫什么?”

    山坡上,铁毅放下千里镜,步兵大阵成功顶住清军骑兵让他感到欣慰。原先蒙八旗的固山额真,现为第二镇副将的苏日勒对清军了解的多一点,听到铁毅发问,便上前道:“他们叫的是胡大保佑。”

    “胡大保佑?”铁毅一怔,“胡大是什么人,能保佑他们?”

    “将军有所不知,梧州守将马雄是宁夏回回,其麾下兵也都是从固原过来的回回兵,原先是由他义父马蛟麟指挥,马蛟麟死后这些回回兵就都归了马雄,因他父子都姓马,回回兵中也有不少姓马的将领,所以外人又称这支回回兵叫马家军。”说到这里,苏日勒笑了笑,补了一句:“那胡大是回回们的神,回回兵都信他,就跟汉人信的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一样,都是天上的神仙。”

    “噢?”

    铁毅忽的高兴起来,指着马家军道:“他们回.教信胡大,我们罗教信大帅,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胡大厉害,还是我们的大帅厉害!”说完,红色令旗一挥。

    瞥见令旗挥动,一直坐在地上懒洋洋的马鹞子王.辅臣迅捷翻身上马,手上握着一杆长枪,身上披着一件红袍,望着正从步军大阵前绕开的清军骑兵,先是摇了摇头,尔后轻蔑一笑,猛的一拽缰绳,胯下座骑立时发出嘶鸣,将前蹄高高抬起,再次落下时已是快速向着前方冲去。

    “弟兄们,随俺马鹞子杀敌!”(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六章 敌人凶恶就要退缩吗!

    “两千多骑兵竟然冲不破太平军的步阵!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望着狼狈不堪退回来的马明远、侄儿马之龙、族亲马忠信等骑兵将领,马雄气不打一处来。手下这两千余固原回回骑兵是他养父马蛟麟一手带出来,又亲手交给他,从北至南纵横千里,哪怕明朝那个晋王李定国都拿他们没有办法,更被广西提督线国安倚为臂助,特意留在广西镇守,不想今日却是仅仅一个冲锋就折了三百多,这让马雄难以接受。若非骑军将领都是他的亲信和族人,早就令人将他们拖下去正法了。

    汉军都统戴良臣平日与马忠信等人关系颇好,便上前替他们说了几句好话,说是明军炮火太过猛烈,步阵又太过密集,步军那边迟迟无法牵制扰乱明军阵形,这才让骑兵无从下手,真要拼命的话,又怎会破不了太平军,只那样损失未免太大了些,忒是不划算。

    戴良臣和马雄当年都是定南王孔有德麾下的将领,二人和线国安等人随定南王千里迢迢南下,战斗情义不比广西那些明朝降将,因此被他这么一劝,马雄便将怒火按下。视线里,李茹春等部已被太平军再次压的后退,阵前到处都是尸体,若不是派去的督战队凶猛,恐怕那些绿营兵已叫太平军打得崩溃了。而此时,太平军的骑兵仍就静静呆在那山坡的左下方,丝毫没有出动的迹象。

    马雄并不怕太平军的骑兵,在他看来,这所谓的骑兵不提也罢,广东的南蛮子再怎么练,也绝计练不过他们这些北方的汉子。那些骑兵多半是缴获的战马,选些能勉强在马上不倒的士兵充数,猛一看倒是有些吓人,实际却就是用来吓人的,真要派上阵来,马雄相信自己手下随便拉出几百骑兵就能将他们击溃。仗打到现在,太平军骑兵都未出动似侧面印证了马雄的猜测,那就是这支骑兵压根不能打。

    江面上,明军的水师的战船一艘艘的横在江上,不过他们能做的只是为己方兵马打气,却无法上岸助阵。距离战场太远,明军水师的火炮也打不过来。

    水师无力干扰战场,骑兵又是摆设货,马雄所虑的就是太平军的步军方阵,还有他们的火炮。以绿营为主的清军步阵显然敌不过太平军的步兵,骑兵又没能冲破对方的防线,所以马雄在考虑是不是下令收兵,不再与太平军野战,仍就按先前的打算凭借梧州坚城消耗太平军,让梧州成为绞肉机,将太平寇一点点的绞死在城下。但现在就下令撤兵,步军那边肯定来不及撤下,一旦叫太平军打成追击战,绿营恐怕就会崩溃,那样损失太大了。没有绿营这些步军,单靠骑兵又如何能守城。守城毕竟也是需要兵力的!

    马雄拿不定主意时,其子马承荫却自素骑术一流,有着出生牛犊不怕虎的豪情,见太平军将绿营压得太狠,便愤然上前请战道:“父亲,孩儿愿带兵冲南蛮子!”

    闻言,退下来的骑兵将领马明远忙劝道:“承荫莫要小看这帮太平寇,他们可不是寻常明军,简亲王和哈哈木、尚可喜他们可都是叫他们给打败的。

    马雄侄儿马忠信也怕兄弟傻大胆,不知就里瞎逞强,也劝了几句要马承荫不要逞英雄。

    马承荫却不服气了,不平道:“你们怕什么,我族人论勇猛,可不比满州兵将差!”又对父亲道:“汉人的兵不比咱们多,他们分明就是来打先锋的,若咱们现在不把他们击溃,难道等江上的太平寇运来更多的汉人再和他们打吗?”

    “二弟,你不懂,汉人这支兵却是厉害,我先前看得可是分明,他们的步阵不是咱们能轻闯的。”

    马忠信的好心相劝却被马承荫当成了驴肝肺,他哼了一声,一点面子也不给兄长,说了一句:“大哥莫不是叫太平寇吓破胆了吧。”

    “二弟,你怎能说这种话!”

    马忠信被堂弟的话激的火上心头,豁的一下拔下衣服,指着身上那一处处伤口,大声道:“吓破胆?你也不看看哥哥我究竟打了多少血仗,从北到南,哥哥我哪一次不是冲锋在前!你以为我这身上的伤口是我自己捅的吗!”

    “你既勇敢,为何要长他人志气,灭咱们的威风!”马承荫其实有些心虚,可这么多人看着,他却不肯跟兄长低头认错。

    眼见着他二人就要吵起来,众回将都是发愣,马雄脸上也挂不住了,戴良臣见状,做出一幅长辈模样呵斥他们道:“胡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不是想被拖去打军棍!”

    被戴良臣这么一呵斥,马忠信和马承荫声音顿时哑了下去,诸回将也都看向马雄,不论是战还是退,还是马雄说了算。

    马雄扫视众将,站在这里的除了戴良臣外都是他的族人,也是他的亲信,更是他手下最为能战的将领。从这帮人眼中,他看到了如儿子承荫一般的火热求战目光,但也看到了侄儿忠信等人眼中的不愿战。他再一次踌躇了,他不是黄毛小儿,如何不知忠信他们说的不假,明军步阵太过厉害,真要再冲的话,损失肯定会大到他无法接受的地步。

    “马四巴巴,你怎么说?”马雄的目光最后落在一个身穿长袍,头戴白帽、一脸大胡子的长者脸上。

    被唤作“马四巴巴”的是马雄从湖北请来的大经师,其名马明龙,出身于湖北一个地方显贵的回回家族,从小就跟随父亲学习汉文和回回经文。15岁时便到西北宁夏同心城向几位回回学者学习经典,六年后回到家乡又潜心研究,这时有一位来自万里之外的西方回回大经师抵达湖北,马明龙就拜他为师,从而学习了胡大的正宗经文。由于马明龙谦虚好学,刻苦钻研,能够采纳各种回回学派的长处,在大明回人心目中有很高的名声。

    马雄随定南王孔有德入广西后便一直想在梧州和柳州兴建大回回寺,怎奈战乱不断,这大回回寺始终不得建,直到去年他率兵夺下柳州后方才有机会着手修建。大回回寺一建好,他就请有名的马四巴巴前来讲经学,好传播胡大的教诲,一偿心中夙愿。

    马四巴巴是自己请求随大军出城的,考虑到马四巴巴跟着自己不会出事,所以马雄便将他带在了身边。临战前,更是请马四巴巴为麾下回兵们诵读了经文,此举让回兵们士气很是高昂。这会,高昂的士气却因为冲阵失败有所低迷。

    众回将都是敬重马四巴巴,闻言都是看向马四巴巴。

    马四巴巴一挼长须,很是虔诚诵了经号,尔后用很是沧桑的声音对他们道:“汉人的兵是凶狠,我知道你们都不想去硬拼,可胡大曾教导你们遇到凶恶的敌人便要退缩吗?”

    众回将闻言,俱是凶光一闪,先前说要避战的马忠信、马明远等将领更是感到羞愧。唯戴良臣心中冷笑一声,对马四巴巴的话颇是不以为然,因为在他看来这些回将回兵其实都是汉人,和那些色目人长的根本两样,祖上都是清一色的汉人,却不知怎的就自视和色目人一样,反过头来倒瞧不起汉人来了。尔今是大清坐天下,回人也好,汉人也好,不都是要奉满州人为主。

    ...........

    还有一更,12点以后发布。(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七章 为了大清

    大经师马四巴巴一言让众回将心血大热,看向太平军的目光充满仇恨。

    马雄缓缓抽出宝刀,此刻,他再也没有任何犹豫,有的只是和凶恶敌人一较高下的勇气。

    “从前,我们也吃过败仗,也遇到过凶狠的敌人,当年我们跟老将军被明军围困在汉中的时候,那时我们没有吃的,且随时都会有破城的危险,可结果呢?我们不是一样把明军给撵回去了吗!...胡大说过不要害怕强敌,身为胡大的信徒,我们怎么能不听他的话!都给我挺起胸膛来,我命令你们去战斗!...难道南方的汉人会比当初围困咱们的陕西明军还要可怕吗!...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不敢从他们身上讨回来!”

    “请总兵大人下令!”

    众回将轰然请战,眼神之中满是狂热。他们是胡大的信徒,更是胡大的战士!敌人再凶恶,他们也绝不会退缩!

    “好!”

    马雄长刀指向太平军,正待发出进攻命令,视线中一直没有出动的太平军骑兵突然出动了,且似朝他的中军骑兵冲了过来。

    “汉人的骑兵来了,去,随我杀光他们!”

    马雄心下一喜,快速翻身上马,于马上扬刀大吼了一声。顿时,两千余回兵发出轰然声:“杀!”

    “去吧,为了胡大!”

    马四巴巴看到军心士气再次高昂,也不禁有些兴奋,他用饱含沧桑的声音高举双手对出征的士兵们叫道:“孩子们,放心杀敌去吧,胡大会保佑你们的!”

    “杀!”

    马雄再次大吼一声,双腿猛夹,座骑立时向前方疾奔而去。

    “杀!”

    两千余骑马回兵紧随着他们的总兵大人向着前方冲去。马承荫赫然冲在最前面,脸上满是兴奋,心中更是对杀戮和鲜血的渴望。他要建功立业,他要证明给自己的族人看,他是马家的第三代勇士!

    .......

    马雄率部冲杀过去后,戴良臣见李茹春他们的绿营有不支迹象,忙喝令所部九百汉军铳兵随他增援绿营。从仍还沉浸在兴奋中的马四巴巴身边走过时,马雄忽的停了下来,然后对他淡淡说道:“大经师刚才应该说为了大清。”

    “也许吧。”

    马四巴巴年老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戴良臣暗哼一声,没有理会马四巴巴,打马领着所部铳兵加入战场。正苦苦支撑的绿营兵得到戴良臣所统汉军增援后虽然仍无法将太平军压回去,但却是稍稳阵脚,不致如刚才那般被对方压着狠打。

    ........

    王辅.臣所部骑兵乃驻高雷第一镇所辖,第一镇被军帅府留在高雷镇守,所辖骑兵营却被调出重归骑兵旅建制,不过因为骑兵旅主力要跟随大帅亲来,故王辅.臣所领这一营骑兵暂归第二镇节制。得到出动命令后,王辅.臣翻身上马和第二镇骑兵营统领、原平南藩下汉军佐领秦林一起率部向清军骑兵所在方向冲去。

    太平军的骑兵和清军的回回骑兵几乎是同时撞在一起,两军相触那刻,王辅.臣的表现让秦林目瞪口呆,只见这刚刚加入太平军不过十来天的家伙竟然用一杆长枪将当面十数个清军骑兵扫落马下。那长枪所至,竟无一清军能挡得住,被扫落马下的似乎还有一个清军将领。

    刹那间,秦林想起了镇将铁毅对他所说的“马鹞子”事迹,原先他是不信,此刻亲眼见了,却是信的不能再信。难怪满州人都不敢与他交战,试问,这身手天下间又有几人!

    第一镇和第二镇的骑兵大半都是于惠州归降的蒙古兵,军官中满州人和蒙古人也占了一半。自加入太平军以来,这帮满蒙骑兵还从未和清军有过交战,只在扫平粤西那些明朝军阀时露过身手,却都是牛刀小试,从未如今日这般在马上大显身手。在这些满州和蒙古骑兵眼中,那些回回骑兵根本算不得骑兵,他们多年前就曾将他们一路驱赶,一路碾压,一路屠杀。如今,再次对付他们,如同杀猪狗一般。

    打一开始就在心理上碾压对方无数倍的太平军骑兵表现出了足够的实力,双方相汇那刻,回回骑兵就如同撞上铁板一样纷纷落马。

    才一交手就折了数百手下,马雄大惊失色,知道先前的猜测完全错误,太平军的这支骑兵力量绝对不是什么架子货,而是实打实的硬点子,甚至战斗力比他的族人还要高。

    激烈的战况让马雄顾不得多加考虑为何太平寇中会有蒙古兵,他只有奋勇指挥突击才能将劣势弥补回来。混战中,大将马明远突然被一个披着红袍,骑着黄马的太平军将领从马上扫了下去。马明远的落马令得前头的回回骑兵失去指挥,乱作一团,不断有人被太平军砍翻落马。

    远处战场上的双方步军的激烈交锋仍在持续着,炮声、铳声、号声、唢呐声不绝于耳。汉军都统戴良臣和抚标副将李茹春竭力收拢兵力妄图在一点打破太平军阵线,从而迫使太平军混乱,然而他们的努力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对面的太平军就跟钉子一样牢牢钉在那里,死死挡住清军的反击。

    人命在此时不值一文钱,不断倒下的同伴让清军惊恐,死在后方督战队刀下的清军已有百余人之多,可这仍然挡不住一些胆小的绿营兵往后撤退。

    李茹春和戴良臣将胜利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了马雄的回回骑兵身上,可回回骑兵的表现却比他们这边还不堪,才和太平军的骑兵交上手,就已伏尸一地。他二人都是沙场老将,均是知道今日这仗怕是输了,都有心退回城中,可却是怎么也不敢下令退兵,因为当面的太平军不仅跟钉子一样挡住他们的进攻,更如附骨之疽般死死缠着他们,令得他们想退都退不了。

    若是真想退也行,哗拉一声往后疯跑就是,这样是能脱离和太平军的接触逃回城中,但可以肯定,出城的13000兵马能回去的绝不会超过1000。

    戴良臣等清将没有任何选择,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和太平军继续打下去。参战的清军诸将将手下最能打的家丁和亲兵都派了上去,为的只是能迟滞太平军的进攻脚步,迫使他们后撤,哪怕暂时停止进攻也行。

    .......

    太平军的骑兵本来就强过清军的回回骑兵,虽然兵力比对方少了几百人,可是战斗力却高出他们数倍。王辅.臣这个马鹞子的无敌本事更让回回骑兵苦不堪言,军官们更是不敢喝吼聚集手下,因为他们一旦这样做了,马鹞子就会笔直打马奔他们而来,然后恍若无人的在乱军之中将他们从马上挑下。

    没有人能挡得过那黄马红袍明将的一枪,没有人!

    “挡住那使枪的太平寇,挡住那使枪的太平寇!”

    马雄的亲兵大声传达着主将命令,可是那个使着长枪的太平军将领太厉害,回回兵们根本挡不住。

    “我去杀了他!”

    不待父亲同意,马承荫就纵马冲那使枪的太平军将领冲了过去。快要接近时,他大吼一声,手中长枪舞成一团灿烂的银蛇,闪电般刺向王辅.臣咽喉,王辅.臣不动如山、目光如炬,恶狠狠地盯着那一点银芒,祼露在空气中的胳膊上鼓起了一块块的键子肉,握紧长枪的手背上亦暴起了一条条青筋。

    “去死吧!”

    马承荫刺出的长枪骤然加速,锋利的枪尖堪堪就要刺中王辅.臣咽喉时,异变陡生,只见王辅.臣的身影不可思议的矮了一截,马承荫志在必得的一枪已然刺空。霎时间,战马凄厉的长嚎响彻长空,陡地翻倒于地,马承荫整个人就被狠狠地掼到了空中。

    “呼!”

    闪着寒光的枪头掠过长空。

    “呃啊~!”

    凄厉的嚎叫响彻云霄旋即嘎然而止,抛起空中的马承荫胸口被剌出老大一个血洞,整个人重重地栽落在地上。

    “承荫!”

    爱子丧命让马雄惊恐交加,而那些回兵则是目瞪口呆,因为实在是太快了,他们只感到眼前一花,总兵大人的爱子就已横尸当场,而那披着红袍的汉人却威风凛凛地屹立在风中,毫发无损。

    “杀!”

    王辅.臣一枪挑落马承荫,看也不看这个在他眼中纯粹是无名小卒的不知名之辈,他纵马挥枪在回兵敬畏的目光中冲过,长枪所至,立时又有七八个回兵惨叫着从马上落下。

    “杀!”

    被主将勇猛而振奋的第一镇骑兵大声疾吼着向清军杀去,朝阳的光辉照耀着他们手中冰冷的刀刃,反射出死亡的森寒。

    “撤,快撤!”

    爱子的丧命让马雄方寸大乱,但他没有蠢到想去夺回爱子尸体,而是赶紧下令后撤。看到总兵将旗后撤,回回兵们立时纷纷打马往后方逃去,他们再也没有了胡大会保佑他们的信心,这会只想远远避开那些凶狠的太平寇。

    清军骑兵的后撤让太平军上下精神大振,人人奋勇上前追杀。王辅.臣发现清军将旗所在,把枪尖一指,厉声朝后喝道:“随我去杀那清将!”

    喝完,一马当先直奔清军将旗而去,百余第一镇的骑兵紧随他身后,如拳头砸向正疯狂后撤的回回兵阵中。王辅.臣以长枪开道,一路所向披糜,无人可挡。等杀到马雄将旗时,身后已是一条血路,不下百名回回骑兵命丧当场。

    ..........

    有关胡大、大回回寺、大经师什么的,书友莫找我问,不知道就算了,另请勿在书评区讨论。若有,删贴。(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八章 阵斩马雄

    眼见那黄马红袍明将就要追上叔父,马雄侄儿马忠信急了,大吼一声,刷刷两刀将一名持矛剌他的太平军从马上砍翻,尔后纵马往前一跃,手中马刀往一名太平军脖子上一拉又一挑,那太平军的头颅便已经被切了下来。

    马忠信手下数十回兵亲丁目睹主将神勇,大受鼓舞,纷纷嚎叫着紧随马之龙向那红袍明将冲去。前方却有百余回兵正拼命打马往这边奔来,后面是同等人数呼啸而来的太平军骑兵。

    “不许退,回去,回去!”

    “临阵弃逃者,杀无赦!”

    马忠信声嘶力竭的大吼大叫,甚至挥刀砍死两个逃兵,可回回兵们却是被太平军骑兵打怕,他们实在是没有胆量回头,纷给打马从马忠信两侧奔过。追杀他们的太平军根本不容这些回兵逃走,也分成两队紧追不舍。追赶中,回兵竟是无一个敢掉头去挡的。

    兵败如山倒!

    马忠信再是勇猛,也知自己无力改变战局,他只得弃了这些逃兵,领着亲信家丁纵马去救叔父。只要叔父在,马家军便还在,总能再建起来。叔父若战死,这马家军便完了。

    .......

    发现那红袍明将领着一队太平军朝自己杀过来,族人们都挡不住后,马雄心下骇然,然忙命令身边的亲兵去挡住那明将,要不然迟早要被对方追上。

    数十名马雄亲兵虽也畏惧红袍明将厉害,可护主之心还是让他们硬着头皮调头回去挡。见一帮不怕死的回兵冲过来,王辅.臣长枪一挥,喝了一声“放箭!”

    身后太平军中的蒙古兵立时对着那帮回兵放箭,顷刻间利箭刺破长空地尖啸声在回兵耳中响起,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几十枝利箭就从他们上空射了下来。

    “啊,我的眼睛!”

    “呃啊!”

    “嗷!”

    连绵不绝地惨嚎声中,二三十个护主心切的回兵惨叫落马。太平军中的那些蒙古兵箭射得实在又准又刁,哪怕这些回兵身上披了甲,还是被准确的射中。

    马雄见状,再也不敢耽搁,提马便跑。见扛着将旗的亲兵还跟着自己,想也不想一刀便想将砍他砍翻,然后猛抽马鞭回梧州城方向快跑。

    马雄将旗一倒,回兵们顿时失去主心骨,都道总兵大人已经战死,本就吓得疯狂逃窜的他们更是慌不择路的四下乱跑起来。

    “开火!”

    两百多回兵慌不择路竟是跑到明军步阵那边,明军步阵中的铳手立时开铳,伴随着密集的铳声,几十个回兵应声从马上坠落。余下的回兵惊恐交加,前有太平军步阵阻拦,后有骑兵追杀,真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只得硬着头皮向太平军发起死亡冲锋。又是两轮铳声,浓烟中,再也看不见一个冲锋的回兵,只百十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在那悲鸣惨嘶。

    阵线前,人与马的尸体交相叠积。

    ......

    王辅.臣眼尖,一直紧盯着马雄,发现对方摞下将旗逃跑后,不由冷笑一声,从身边一名蒙古兵手中抢过骑弓和箭壶,将长枪扔给对方后便双腿猛勒座骑直追马雄而去。当面残存的几十回兵见他冲来,竟是下意识的就打马往边上跑去,把路给让了下来!这些回兵真是怕了。

    “拿命来!”

    在距离马雄尚有百步距离时,王辅.臣嗔目欲裂就向马雄射去了一箭。

    “嗖!”

    尖锐破空声响起,冰冷的寒意自身后掠空而至,马雄目光一凛,本能的举刀向后一挡,只听“铛”地一声锐响,霎时激溅起一丝炫目火星,一支锋利地羽箭已然被他一刀格飞。

    “唆!”

    马雄来不及庆幸,又是一支羽箭闪电般射至,这箭力道比先前那箭更猛,马雄正要格刀再挡,却发现这箭并非射他,而是射他胯下座骑!

    马雄一惊,发现已晚,根本无从格挡那箭,只听“噗”地一声脆响,锋利地羽箭已然准确的射中了他胯下战马的后臀,深没及羽.

    “咴律律!”

    马雄座骑中箭之后顷刻间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惊天悲嘶.将马雄从身上狠狠的掀了下来。

    “受死吧!”

    马雄落地之时打了一个滚,等他站起时,王辅.臣已是拍马杀到,从腰间拔刀长刀,一声炸雷般地暴喝,马雄不及转身便感到颈项一凉,然后整个人忽的轻飘飘的飞将起来,悠忽之间,整个天地开始旋转、翻滚起来。令人窒息地死寂中,马雄诡异的看到自己仍然立于大地之上,只是项上少了一颗人头。

    我叫人砍了脑袋?

    马雄人头飞射,此刻脑海之中竟然还有念想,却是对于出城之举后悔不矣。若时间可以倒流,打死他也不会出城。

    这明将太厉害了,为何胡大不保佑我的...

    马雄最后的念头很快被黑暗吞噬,再也没有意识。人头落地那刻,目睹总兵大人被杀的回兵们再次惊住,人人如看天人般呆呆望着手举长刀的红袍明将王辅.臣。

    这明将,比胡大都要厉害!

    一刀砍断清军主将首级,王辅.臣心中好不得意,今日这战与他过往生涯相比,完全不值一提,想当年他在大同城下以一杆长枪杀得满州数万大兵无人敢近,在万军之中纵横如入无人之境,今日这战和大同城下相比,实在不值一提。不过却有特别的意义,这一仗是他加入太平军的首战,这清军主将人头便是他献给周士相的投名状。和那些满州、蒙古人一样,王辅.臣此刻是上了贼船下不得,想要活命,就不能让这船沉下去,且还要将这船造得更大更强。

    看了眼刀刃上鲜红的血液,王辅.臣忽的将长刀拿了过来,拿舌头去舔了下那鲜血,这是他戎马二十多年养成的习惯。舌尖上的血液有些腥味,也有些热。

    “杀!”

    王辅.臣大吼一声,狞笑着冲向那些傻怔怔看着自己的回兵。

    马雄的战死让战局再无悬念,回兵们也再无翻盘可能,在比他们更为强劲的太平军骑兵的追杀下,回兵们一个接一个的去见了胡大。

    一心要救叔父的马忠信被太平军团团围住,厮杀中,马忠信手臂后展,然后用力前掠,刀锋划出的轨迹直奔当面太平军的左前胸,只要砍上,雪亮的锋利刀刃就将在他胸口划开一道绝对致命的豁口。然而长刀还未抵及,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后背传来钻心的巨痛,就那么一瞬之后,他觉得自己的视线开始升高并且异样的翻转起来。

    天旋地转之中,马忠信看到下面一具无头的身体坐在马上奔驰而去,再接下来,他的双眼微微合拢了,世界变成了黑色,他的首级落到了地面上。

    清军骑兵覆没,两千余骑兵活着从战场上逃回梧州城的只有两百多人,而一直企盼胡大保佑的马四巴巴此刻已是纵马飞奔在逃往柳州的路上。战马将马四巴巴颠得老骨头都要碎了,可马四巴巴却依旧咬牙撑着。

    骑兵的覆没成了压倒清军步军数个方阵的最后一根稻草,苍梧道李本晟的桂林兵最先崩溃,而那些一直在后督阵的马雄标兵此刻早已不见了身影。抚标副将李茹春也抛了下部众拼命往回跑,但他没有逃进梧州城,而是和马四巴巴一样往柳州方向逃了过去。

    被溃兵裹挟着一路逃跑的李本晟看到了仍在率部拼死抵抗的戴良臣,乱军之中他想靠向对方,可那些溃兵却将他一路带得更远,始终不得逃往戴良臣军中。(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九章 梧州城破(上)

    城外的大败令得梧州城头观战的广西右布政使董应魁、左布政使张自昌、按察使许文秀、巡按张所养、梧州知府祖泽濶等人心惊胆战,眼看着回兵、汉军、绿营被太平军一边倒屠杀,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按察使许文秀倒是发狠要带城中仅存的千余营兵出城解救败军,接应都统戴良臣等部退回城中,可那些营兵哪敢出城。许文秀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营兵们却对摆在面前成箱的银子一点也不心动。银子是好,可总要有命拿,城外打的那么惨,他们顶上去还不是送命的多。

    城中的兵不敢出城,城外的兵又一败涂地,董应魁甚至想到了城破后自己的下场,张自昌等人或许能保下命来降了明军,可他是汉军镶黄旗出身,落在明军手中能有好?

    巡按张所养也是汉军旗出身,这刻也害怕的很,然而却没有跟董应魁一样绝望,而是咬牙拉着祖大寿族子、梧州知府祖泽濶下了城头,抓紧时间动员全城百姓上城助防。现在城中就千余营兵,若是再不组织青壮上城协守,一旦太平军攻城,城中哪有足够的兵力防守。为了让百姓们出力,张所养和祖泽濶派人在城中到处宣扬太平军是土匪,入城后要屠城,到时鸡犬不留,男女老少一个都不得活。在他们的欺骗和恐吓下,城中百姓不得不组织青壮上城助守,使得城头可用人手添了数千人。

    城外,太平军完全是摧枯拉朽般歼灭清军败兵,战至傍晚,太平军终于收兵,而最终逃回城中的只有汉军都统戴良臣所部,另外还有一些绿营残兵,加起来不到两千人。

    苍梧道李本晟所统的桂林兵全军覆没,其本人也在乱军中不知下落。浔州兵备道张继曾、柳州守备田升龙、南宁副将刘广恩等将领也都阵亡,他们带来的兵也被太平军杀伤怠尽,被杀被俘的清军足有万余众。

    大胜的太平军没有立即攻城,而是开始清理战场,并且强令那些俘虏开始挖掘壕沟,看架势好像是对梧州作长期围困打算,这让城头上的清军都是松了口气。他们不怕太平军长期围困梧州城,因为城中的存粮足够他们守上半年有余,有这半年时间,援军怎么也能赶到。他们只害怕太平军趁胜进攻,不给梧州任何喘息之机。

    汉军都统戴良臣却不这么看,他望着夜色中打着火把清理战场的太平军,望着那些拿着太平军发给的铁锹拼命挖土的自家败兵,一颗心沉到谷底。他不相信城外太平军的将领会犯傻,在重创梧州清军主力后会做什么长期围困打算,因为他们从广东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勤王,解救西南的明朝皇帝,时间对于他们非常宝贵,所以他们根本不会将时间浪费在什么围城上,故而他们驱使俘虏挖掘壕沟肯定有其它用意。但这用意是什么,戴良臣一时却未想到。

    马雄的战死让戴良臣成了梧州城中的最高将领,虽然城中有两个布政使在,可他们是文官,所以梧州的城防只能由戴良臣负责。戴良臣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桂林的巡抚陈维新在接到梧州败讯后能立即派来援军,同时向入滇的提督线国安发去八百里加急快报,请线督立即率师回援。如此,广西战事还能相持下去,只要能堵住太平军的勤王之路,云南那边最多半年就可分出胜负,只要擒住了朱由榔,到时太平军不败也得自败了。

    反之,若太平军攻下梧州,广西全省便会崩盘,因为马雄为了守住梧州这座重镇,将广西留守兵力七成都抽了过来,若梧州失陷,广西其余各府便没有足够的力量阻止太平军西进。取得梧州这个广西的门户后,太平军既可以从陆路直接进攻桂林,又可走水路进攻浔州、南宁二府,这三府再一失,广西全境便告失守。占领广西的太平军之后便可以以广西数府为跳板,直接出现在入滇清军的后方,那样一来,云南战事便要出现变化。

    戴良臣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摸清太平军勤王之兵的兵力有多少,但仅从城外这先锋兵马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来看,哪怕太平军勤王主力只有两三万人,也会让云南战局出现不可预测的后果。

    太平军实在是太能打了,但再能打,戴良臣也要硬着头皮守下去,梧州绝不能丢!

    次日天一亮,戴良臣的担心发生了,太平军果然不是做的什么长期围困打算,而是立即组织了攻城。

    ......

    炮镇指挥使齐豪亲自指挥对梧州城的炮击,西江上的水师也将船上的佛郎机炮运到了岸上,驱使俘虏将重达数千斤重的大炮一点一点拉到了城下。俘虏的清军炮手也全被太平军挑了过来,不管他们愿意还是不愿意,在长刀架在脖子上这刻,他们都必须向着城内的同袍开炮。

    上百门大小火炮沿着昨夜俘虏们挖掘出的壕沟一字排开,炮手们架好大炮,构建起土木工事,将黑洞洞的炮口对准城头,然后一个佛郎机军官拿着手中的工具对着城头测量起来,最终命令炮手打出了试射的第一炮。

    “轰”的一声,炮弹的轰鸣声在梧州城头响起,惊得城上的清军个个心惊。

    戴良臣的脸色也极度难看,太平军的火炮实在是太多了,真不知他们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火炮的。那一门门黑洞洞的炮口叫人看着着实发麻。

    试射之后,太平军的炮兵开始了对梧州城的总炮击。所有炮子都被打了出去,辅炮手们来来回回的抬运着实心大铁球。

    持续的轰鸣声一直没有停,不断的有炮弹落到城头,掀翻那些躲在女墙后的清兵,或是“砰”的一声将城垛砸得稀巴烂。一颗颗铁弹砸在城墙上,使得站在城头上的清军都有些站立不稳,他们能清晰感受到城墙传来的震动。

    太平军的炮击没有杀伤多少清军,因为炮弹完全是对着城墙发射,不过无论这些炮子是是否对清军造成多少伤亡,对他们的士气都是一个极大的的打击。那些被匆匆拉上城的青壮更是吓得站也不是,蹲也不是,在城头上乱跑。他们只觉得城池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倒塌。

    梧州城头上也有火炮,在受了一阵太平军炮击后,清军也开始发炮还击。虽然火炮的数量没有太平军多,声势也没有太平军猛,但城上发射的火炮还是给了清军上下一丝安慰和莫名的指望。

    参与攻城的第二镇士兵全部蹲在昨晚挖出的壕沟里,听凭头顶上方炮子跳来跳去。没有一个倒霉蛋被砸中,渐渐的城上的清军总算弄明白太平军为何要挖那些壕沟了。清军的炮手也想将炮弹直接打在壕沟中,可任他们怎么操作,那炮子却是一颗也落不下去。

    “轰”的一声,一颗从城下砸过来的大铁球正中城上一门火炮,巨大的重击之下,那炮身立时翻起在空中滚了几滚,然后砸在一名倒霉的清军炮手身上,一下就将他上半身和下半身分离开,那倒霉的炮手惨叫着想从炮身下爬出来,可怎么也爬不动。在同伴眼里,却又是另一一幅场景,一个断了半截身子的倒霉家伙扒拉着往外爬...

    戴良臣躲在城垛后面,满脸都是硝烟散过的痕迹,他的周围倒着几个倒霉的士兵和青壮。突然之间,一面女墙被炸出了一个缺口,一个清兵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下,就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细细看去,赫然发现,那名清兵的下肢不知到了何处,肠子滚落出来,被碎石压着,情景格外的可怖。(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章 梧州城破(中)

    仗着比守军多得多的火炮,太平军取得了对清军炮火的压制。炮声中,齐豪下令炮手将便于移动的小炮运过堑壕,不断的前移,直接推到梧州城下,然后对城门进行直射。

    与此同时,数千清军俘虏被太平军驱使着开始沿着壕沟继续往前挖掘,从城头上看下去,几千俘虏如蚂蚁般在沟中奋力挥动着铁锹,稍有懈怠,就会被监视的太平军拉到壕沟上,不理会对方的苦苦哀求,直接一刀砍去脑袋,然后将无头的尸首踹进沟中,踹到那些俘虏身边。血淋淋的场面令得俘虏们再也不敢偷懒,拼命的挖掘着,唯恐下一个被拉去砍头的会是自己。

    泥土飞扬,梧州城上清军看不到人影,却能看到城下泥土如下雨般从地上飞起,然后落下。清军俘虏卖力的挖掘很快就让梧州城下如同大地开了裂口般,一条条壕沟直抵城下。俘虏们为了活命奋力挖掘着,太平军军帅府派来随军的土木工师们则不断的纠正着壕沟直线,以免挖歪。几十个头上裹着红巾,右肩绣有“爆破”字样的汉子则小心翼翼的蹲在一条壕沟中,紧张的望着远处的梧州城。在他们的身后,赫然是两口大棺材。那两口大棺材顺着壕沟被这些大汉一直拖到这里,只在沟中留下又平又整的一道印痕,好像沟中的地面被平整过一般。

    太平军的土木作业令得城上的清军傻了眼,他们如看稀奇物般看着那一条条通到城下的壕沟,等到壕沟挖到城下只有几十步远时,他们终于看到沟里有无数昨天被太平军俘虏的同袍正跟蚂蚁般在那奋力开挖着。他们也看到一队队持矛拿铳的的太平军在壕沟里来来回回,而城上己方炮兵发射的炮子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一条条壕沟成了太平军的安全运兵通道,一队队太平军就从这壕沟中毫发无损的抵近城下,出现在清军眼前。

    这个场面让清军感到惊讶,第二镇的太平军将士却对此再熟悉不过。在广东时,他们按照军帅府派来参谋的要求下,已经做了无数次挖壕沟的演练,在一次次演练中,他们知道了如何才能将壕沟挖得更快更深更安全,也知道如何在一条条壕沟中快速转移。曾经第二镇在广州驻扎过的营地早就密布了和梧州城下同样的深沟堑壕。

    潮惠大战北线所做的土木作业成效得到了太平军上下的一致认可,碉堡、岗楼、堑壕这种立体防守的战术被周士相大力推广,同时也被进一步提升开。梧州城下这种堑壕战术就是其中之一,不过这种战术不是为了防守,而是为了进攻。准备的说,是为了如何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破城。

    “明军要挖地道破城,各监听口马上准备火油,要是发现明军地道挖进城中,立即倒油进去放火,绝不能让明军从地道上冲出来!”

    戴良臣根据过往的经验判断太平军如此土木作业除了躲避城上清军炮子外,便是要从地下挖地道进城。他立时传下命令,甚至带人到最近的两口监听缸前凝神静听地下动静,好在地下并没有响动传来,这让他稍稍安定,以为太平军一时半会挖不进来,毕竟从地上掘地前进可不单是有力气掘土这么简单,而是一项很复杂的技术活。

    虽说太平军还没能挖进城来,可戴良臣却是不敢掉以轻心,他亲自巡视了一圈各监听口,对各监听口的清军再三交待后,这才带人上了城。

    城上的清军此时已经开始向下面的壕沟放铳、射箭,他们也顾不得那些正在开挖的都是他们的人,他们只知道不能再让太平军把壕沟挖过来。铳子、箭枝如下雨般向壕沟射来,那些正在挖掘的俘虏顿时被射中一大片,惨叫连连的往后方逃。

    “预备!”

    “放!”

    发现清军阻止俘虏开挖后,前线指挥的丙旅旅校、原丛化千户黄四成连忙调来一营铳手,命令他们顺着壕沟快速抵进,然后以一队为基准,向城上放起排铳来。炮镇那边也稍稍调高了炮口,将铳子直接砸向城头,而不是如先前一般砸在城墙上。太平军铳兵的火力发射密集程度比城上清军强得多,再加上炮子压制,城上清军立时被压得无法探头。清军的炮手同样无法探头,他们只要探出头来,就会被狠狠的压回去,以至于他们只能拼着感觉去胡乱开炮,这样的炮击,对于那些躲藏在堑壕之中的太平军士卒来说,可以说是毫无威胁。

    布政使董应魁等人这会已经下了城,可没有人敢回去休息,他们聚在一起,不断的派人上城头查探城外动静,以致于梧州百姓们发现城内的这些大官们现在最喜欢听的,就是从城上急急跑来的士兵用拖长的单调叫喊的“平安”二字。

    许多年以后,梧州城内百姓过年时,相互见面的第一句不是什么“恭喜发财”,又或是“新年好”,而是“祝新年平安”。

    .......

    王辅.臣带着部下悠闲的远远看着硝烟弥漫的梧州城下,他们是骑兵,攻城战用不上他们,再加上昨天大战体力损耗也大,所以这会都是在后方休整。受伤的抬到江上水师战船进行救治,没受伤的则盘腿坐在山坡上,一边啃着上面发下来的犒赏肉食,一边笑着打赌梧州城何时可下。

    王辅.臣的手下大多都是蒙古兵,蒙古人好酒,他也好酒,所以特意跟第二镇的铁指挥要了几十坛酒,一人拿个大碗在那痛饮着。昨日那一战,两个镇的千余骑兵将两千余回回骑兵杀得人仰马翻,王辅.臣一人更是阵斩清军主将马雄及其子马承荫,死在他那长枪之下的回回兵足有数十名之多,如此强悍的身手和骄人的战绩自然让那帮先前不大服他的蒙古兵佩服的一塌涂地。虽然言语上还有些不便,可敬酒这事却是不须言语就能理解的。勇猛的人向来都是被人佩服和尊敬的。

    王辅.臣也不知自己喝了多少碗手下蒙古兵敬来的酒,饶是他酒量再大,这会头也有些晕乎乎的了。不过他还是很兴奋的强打着精神看着梧州城下的战事。他也是第一次看太平军攻城,他没想到攻城可以弄出这么多花样。第二镇的攻城法让王辅.臣很陌生,不再是他熟悉的蚁附攻城,也不再是那种披双甲的敢死之士攀城,更用不着什么撞城车,箭楼,而是只单纯的以壕沟迫近城下,然后借助堑壕的掩护压制城上守军。从现在情况来看,梧州城内的清军基本上已经被第二镇压迫的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但第二镇到底怎么破开梧州城,王辅.臣还是很好奇。毕竟炮镇打了这么久的炮,梧州的城墙还是屹立不倒,没有任何坍塌的迹象。只要城墙在,哪怕第二镇的壕沟挖的再多,也是白拱的。攻城攻城,总要把城攻下才成。

    好奇太平军如何攻城的可不仅仅是王辅.臣,他手下的蒙古兵也好奇,梧州城内的清军更好奇。城墙下监听的大缸表明太平军并没有将地道挖进城来,他们的壕沟也没有挖到城墙角下,而是在距离二三十步的地方就停止了。

    太平军到底如何攻城?难道就这样单纯用炮轰?这要轰到什么时候?他们又有多少药子和炮子可以经得起这种程度的消耗?

    城上的清军发现太平军似乎没有什么厉害后手后,不禁再次有了些许底气,梧州再怎么说也是广西重镇,明军和清军都曾对城墙加固过,仅凭大炮把城墙轰塌,难度可不小。现在城中守军虽然兵力不足,可也有三千来人,再加上那几千梧州青壮,只要城门不失,太平军想要攻进来,恐怕得付出比守军多得多的伤亡。而城下太平军兵力满打满算也不过万余人,这点人手又能经得起多少损失?

    然而,就在清军有了稍许底气时,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陡然在他们耳畔响起,然后脚下的大地瞬间摇动起来,如同地震一般。许多清兵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就站立不住跌倒在地上,然后头顶上方就好像下陨石般,无数碎石和城砖劈头盖脸的朝他们砸来。

    正在与手下一个佐领交待守城事项的戴良臣也被这声巨响惊动,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身子一晃扑倒在城墙上。一片碎石如雨点一般的落下来,如果不是他的身上还压着一名亲卫,或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惊天动地的声音消失后,空气中满是灰尘,黄蒙蒙一片,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耳畔传来的只有不住的咳嗽声和惨叫声。也不知过了多久,戴良臣呼的喘了一口长气,然后一把推开伏倒在身上的那名已被碎石砸烂脑袋的亲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却吃惊的发现眼前本来相通的城墙竟然豁开了好大一个缺口。

    第二镇使用了新会城下曾经用过的棺材爆破法,这一次他们破开了广西门户——重镇梧州城。

    ........

    作者注:下一章节为。为不影响正版订阅用户阅读,骨头尽量将放在深夜,这样不会影响大家阅读。(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一章 梧州城破(下)

    足足两口大棺材的密封颗粒火药爆炸后产生的强劲冲击力瞬间炸塌了梧州城墙。

    黑烟和灰尘中,一段长约十几丈的大缺口出现在人们眼前,上面空荡荡一片,原先守卫在那的百余名清军连同摆放的火炮已不知去向。

    一个在爆破时正往城下报平安的清兵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直接甩向城下,如同脱线风筝般坠落城下。

    而那些等着报平安的官员仍清楚的听到从这清兵口中发出的扬长声音——“平...安...”

    一众正在往城上抬滚木的青壮同时看到一根硕大的炮管从天而降,将他们面前地面上的青石砸得飞贱而起,然后砸出一个深深的大坑。

    几十具不知是活人还是死人的身体从天而降,好像龙卷风卷来西江上的大鱼般,“扑通扑通”的掉在他们四周。沉闷的“噗哧”声中,四周瞬间如同地狱,残肢断臂伴着脑浆、鲜血让一众青壮浑身散发寒气,惊恐让他们忘记心底和胃部传来的不适。

    广西右布政董应魁呆若木鸡的看着眼前出现的通亮大缺口,剌眼的阳光从那缺口笔直的照向他,直剌得他眼睛发疼。

    按察使许文秀被眼前所见惊得张不开嘴,右手指着那大缺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巡按张所养喃喃自语:明军使了什么妖法,使了什么妖法...

    梧州知府祖泽濶的两腿在打颤,他比其他人想的多了一步,他想到了即将从这大缺口下疯涌冲进来的太平军,他想到了自己这个梧州知府的下场。

    城外五里处的山坡上,王辅.臣失手掉落了手中的大碗,酒水洒在他的赤脚上,让他觉得无比的凉快。

    满州兵、蒙古兵、江上的水师、炮镇的炮手、俘虏们....

    上万太平军全部都在不约而同的看着那个让他们无比诱惑的大缺口。

    人人脑中只一个念头:这梧州城,下了!

    爆破发出的巨大冲击甚至令得城下那些被勒令捂着耳朵蹲在壕沟里的俘虏也被震晕一片,城上的清兵猝不及防之下,震死震晕的更是一大片。城墙倒下去瞬间,还能站着的清兵和青壮都疯了似的往城下跑,从未有过的经历让他们以为城外的明军是请来了得道大师作了妖法,不然怎的这高大坚固的城墙突然就塌了呢!

    怎么会?怎么会!

    戴良臣怔怔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缺口,空气中传来的呛人药子味告诉他,太平军是用火药爆了梧州城墙。答案根本不用猜测,可是戴良臣却是难以置信:这要多少药子才能把一整段城墙炸没影!

    “城破了!城破了!”

    一名被爆炸冲击波震得摔倒在地的清兵爬起来,先是揉了揉满是灰尘的眼睛,然后呆若木鸡,进而吓得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起来。

    “城破了,城破了!”

    越来越多回过神来的清兵扔掉了手中的兵器,使出浑身的力气往城下冲去,他们害怕,他们恐惧,他们很怕下一刻自己脚下的城墙也会突然塌下去。那样,他们会被活埋而死。

    一名绿营把总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爆炸发生的那段城墙离他太近,以致于爬起来时耳朵里还有尖厉的耳鸣声,脑袋也是“嗡嗡嗡”一片,那刻,他十分痛苦,只觉这般活着不如死了好。等到他终于清醒过来时,才发现城墙已经塌了,而身边的手下都在拼命往城下跑。本能让这绿营把总不及思虑一刀就将一名逃跑的清兵砍翻在地,然后大声喝骂着阻止士兵的逃离。

    “快堵住缺口,挡住明军!”

    戴良臣也醒悟过来,他带着亲兵冲到了缺口处,大声叫喊着让那一头的军官赶紧带人堵住缺口。

    虽然还有很多清兵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但是主将身影的出现还是令得一些清兵提起勇气冲向了缺口。他们或持着长矛,或拿着长刀,或端着火铳,或拿着盾牌冲向了缺口处。他们人挨人的紧靠着,将缺口堵得密密麻麻,头上两侧城墙上也出现了手拿火铳和弓箭的清兵,几百名被清兵威逼着上城的青壮也硬着头皮将所能找到的各种东西扔在下方的豁口,企图将缺口再次堵住。

    “杀!”

    显然,成功爆破掉城墙的太平军是不会让清军将缺口再次堵住。号角声和唢呐声同时响起,上千名躲藏在堑壕里的太平军士卒随着军官的号令从沟中纵身而起,一排排的长矛向着缺口方向冲了过去。

    “放!”

    铳手们对着城墙上的清军铳手和箭手打响了手中的火铳,一轮又一轮,不间断的射击让缺口处再次弥漫呛人的硝烟味。

    此时,争夺缺口的太平军也好,拼命守卫的清军也好,都在拼命厮杀着。勇气、武艺在这个时候都成了不管用的东西,人挨着人,随便一矛刺过去,随便一铳打过去都能干掉一个人,哪怕闭着眼睛都行。

    明清双方都在拼命,他们都明白这个城墙塌下来形成的缺口就是今天这场战斗的关键,谁能抢下这处缺口,谁就是今天的胜利者。

    第二镇两个旅的官兵全都顺着壕沟向缺口移动,一面面代表营、卫的军旗随风飘扬着冲向缺口。前面的人倒下去,后面的人就踏着他们的身体向前进,哪怕战友还没有死去,他们也毅然决然的踏了上去。

    清军也在拼死反抗着,从城上逃下去的清军在听到缺口处传来的搏杀声也醒悟了过来,城中的青壮也不要命的冲了上来,因为他们相信,太平军破城之后,他们的妻儿老小都会被淫.辱,被屠戮。

    一方为了胜利,一方为了活命,没有人肯退后,不断有人被填到缺口中去。尸体竟将这缺口填了三分之一起来,而明清双方就在这尸体堆积的尸堆上继续厮杀着。

    “赶他们上去,赶他们上去!”

    按察使许文秀面目狰狞,他竟然命令士兵将城中的百姓往缺口赶。他不需要这些百姓能够杀死明军,他只要这些百姓死在缺口上,因为那样他们的尸体就会成为这个缺口的一部分。

    十几丈长的缺口布满明清双方的士兵,第二镇的甲旅和丙旅都压了上来,千余名在阵地最前沿的俘虏也被威逼冲了上去,和城中的清军将百姓当作填豁口的工具一样,太平军同样将俘虏当作了消耗清军体力的工具。

    没有道义,也没有同情,人命就是工具,惟有悟州城才有意义!

    南门的缺口令得整个梧州城中的清军都被吸引过来,他们从各处城墙不断增援而来,死了一批又来一批,死了当兵的就让百姓上,惨烈的搏杀程度甚至比昨日大战还要激烈。有几次缺口就要被太平军夺下时,清军竟然驱赶老弱妇孺至缺口两侧城墙上,然后将她们活活从城上推下,为的就是这些“从天而降”的尸体能够砸倒进攻的太平军,能够成为和石头一样的工具,能够成为太平军的“绊脚石”。

    千里镜中,目睹清军疯狂的铁毅没有任何表情动作,只是将千里镜缓缓的移向城门那边。

    原先守卫在城门上方的清军都被塌下的缺口吸引过去,他们全都以为太平军会全力从这处豁口攻进城中,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几个头上裹着红巾,右臂绣有“爆破”字样的太平军士兵却从壕沟悄悄接近城门,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腋下夹着的,用丝绸紧紧包裹着的药包扔在了城门洞子。然后壕沟那边,十几个手持弓箭的士兵将手中的火箭射了过去。

    “轰”的一声,又是巨响传来,不待黑烟散去,潜伏在城门洞子前壕沟中的第二镇乙旅的士兵就呐喊着从壕沟冲出,潮水般涌进那城门洞子,然后如一支红色箭头般从城门洞子那边冲出。

    “城破了,城破了!”

    这一次大喊城破的不是那些先前被城墙塌下吓坏的清军,而是城外的太平军。

    梧州城真的破了,铁毅做了两手准备,他不会将赌注押在一个缺口上。(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二章 赶着投胎啊!

    发现太平军从城门攻进来后,大缺口那边拼死顽抗的清军绝望之下终于崩溃,梧州就此失守。

    从拂晓时分攻城开始至破城,太平军只用不到三个时辰时间。梧州城,可谓半日而下!

    “城已破,跪地降者免死!”

    “城已破,跪地降者免死!”

    火红的军旗引领火红的大明军人疾行在梧州城中,一路行过,一路皆是跪在地上的梧州百姓和清军降兵。

    太平军没有屠城,对放下武器的清军也没有屠戮,甚至接受了广西左布政使张自昌等大小官员的投降。

    有投降保命的,自然也有冥顽不灵抗拒大明兵,要为那北京的满州异族朝廷殉葬的。

    汉军镶黄旗出身、广西右参政董应魁于城破之时挥剑自杀;汉军正红旗出身,巡按张所养死战不降,领数十残兵被太平军绞杀在一处小巷中;汉军正白旗出身、原大明左都督、辽东总兵官祖大寿族子,梧州知府祖泽濶纵火自.焚;崇祯九年进士出身的按察使许文秀投井自杀;汉军都统戴良臣在城破之际自感生还无望,遂跳城自杀。

    城中局面稳定后,铁毅率镇指挥所入城。在那炸塌的大缺口处他驻马停了下来,视线中城墙内外尽是一堆堆的肉泥,残肢断臂、散乱的大肠小肠触目皆是。那缺口上密密麻麻的堆积着尸体,有清军的,也有太平军的,更多的却是梧州百姓的,内中还有孩子的。尸体层层叠叠,一层连着一层,已是堆到了两侧城墙的一半高度,从上至下形成一处小山坡,只不过山坡上是石头,是泥土,长的也是小树和青草,这山坡却只有尸体,坡中长出的是人的手臂。

    因为明清双方的激烈争夺,豁口处的尸体大多成了碎物形状,却是被上面的活人生生踩烂的。尸堆中隐约有呼救的声音传来,却不知是太平军还是清军,又或是百姓。率先入城的甲旅已经组织那些俘虏和青壮搬运这豁口上的尸体,天气太热,这么多的尸体堆积在这不处置的话,梧州便是夺了也是呆不了人,用不了两天,梧州就会成为一座瘟疫之城,一座死城。

    满地都是鲜血,人走在上面直打滑,空气中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随风还传来呻.吟和哭泣声,男人女人的都有。城墙下,许多被炮子砸断手脚,砸伤身体的清兵们绝望的躺在哪里,能动的则坐在那里,他们绝望的看着在面前来来回回的太平军,内心盼望着对方能够救治他们,可没有人理会他们,看向他们的太平军眼中也满是仇恨。

    一个双腿被压断,眼睛被铳子打瞎了的清兵在地上艰难地爬着,身下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他什么也看不见,他知道梧州失守了,他也知道在他身边不住跑动的是明军,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向这些敌人呼救,然而直到他咽气,他也没有得到一声回应。

    王辅.臣率领所部骑兵入城时也看到了城墙下的惨状,原先兴高采烈、无比兴奋的骑兵们在目睹豁口的惨状时,均是自发的停止了欢呼,无声的从城门默默进城。

    .......

    云南广西府城外的道路上,一群百姓跪在道路中间,为首的老者不停的向着一名清军的军官磕着头,眼看得已经磕破了头皮,流出了鲜血,但老者却是好像不觉疼痛,他仍是不住的磕着头,老泪横流苦苦哀求那清军的军官:“军爷,这点粮食是我们寨子的最后一点口粮了,你们可不能都拿去,得给我们留一点儿啊,要不然我们就没法活了!”

    “他娘的,你们活不活的跟老子有屁的关系,老子只知道搜不到军粮,上头就会要老子好看!”

    那军官被老者说的一肚子气,根本不念老者的年纪和他爷爷一般大,抬起右脚就将老者的胸口狠狠踹了一脚,踹完之后还不解恨,又怒骂道:“老东西,赶紧滚开,再挡我们的路,老子就把你寨子给屠了!”

    此言让老者身后的人群都是吓了一跳,女人吓得将怀中的孩子抱的更紧。

    那名被踹倒在地的老者突然喷了一口鲜血,他的儿子赶紧上前将他抱住,可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就要不行。老者用仅存的一口气死死抱住想与那清军军官拼命的儿子,只到闭眼。

    “爹!”

    儿子大叫起来,想冲上去和那清军军官拼命,可他的手仍被死去的父亲紧紧拽着。

    老人的死让寨子里的男人们都愤怒起来,可看到四周那些执刀大笑的清兵,再看身边吓得不住发抖的妻儿,他们最终没有勇气冲上前去和这帮畜生拼命。

    清军军官见自己一脚就把老头给踹死了,却是没有半点愧疚,反而觉得自己力气又长了不少,正要喝令手下将这些拦路的寨民赶走,身后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他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只见东边快速奔来几骑快马,马上骑士拼命抽打着马鞭,胯下的座骑嘴角都有明显的白沫泛出。

    “什么人?”

    那清军官军正要挥手示意手下将来人拦住时,却看到对方是驿兵,且是负责八百里加急快报的驿兵,不由一怔,回过神来时,那几个驿兵已经打马从他们身边疾驶而过,带起的尘土一下将这些清兵连同那些避让到道路两侧的寨民笼罩起来。

    那军官没来由的被灰尘呛了两口,咳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一边用袖子抹眼睛,一边怒骂道:“他娘的,赶着去投胎啊!”

    “头,这几个王八蛋好像是广西过来的,广西那边有什么大事要八百里加急?”一个清兵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好奇的说道。

    “谁知道。”

    那军官呸了两口,总算是把嘴里的灰土吐了个干净。

    ..........

    后天奶奶去世四十二天,也就是民间习俗“六七”,所以明天就要供菜,办法事,请亲戚...事情很多,故骨头没有时间码字,所以明后天每天只一更(今天赶稿后会在后台定时发布,请读者勿催,稍加理解一下。)(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三章 擒贼先擒王(上)

    广西府城外,炮声隆隆,喊杀震天。

    清广西提督线国安率定南藩下汉军四千余并绿营四总兵部及贵州明军降兵五万余人正在猛攻昆明的南大门——广西城。

    这广西府和广西省同名,却是一府一省。广西府元时曾为广西路,洪武十五年改置广西府,隶云南承宣布政使司。府下辖三州,分为师宗州、弥勒州、维摩州,又有一捏招巡司。广西府城所在师宗州位于昆明以南一百二十里处,为昆明南边重镇门户。

    广西府若失,则昆明以南再无险要关隘可以阻挡清军,因此广西明军为保朝廷和天子安危拼死抵抗清军,令得线国安部在广西城下已停留了四天。按照原先杨老堡军议时制定的作战计划,此刻线国安部应该出现在昆明城南,和赵布泰所率的满州兵、信郡王多尼、罗托等部清军会师后共同发起对昆明的进攻。

    显然,线国安部的进展比原定计划晚了,这不能怪线国安,实是广西明军的抵抗太过顽强。连日以来,线国安都在催使各部轮流攻城。他将大营就建于城外,命各部围城扎营,将广西府城围得是水泄不通。

    今日,左翼总兵全节奉命督使贵州降兵再次攻城。战斗开始后不到半个时辰,从贵州降兵中选出的数百敢死之士在付出一半伤亡后率先攀上广西城头,他们拔去了城上明军的旗帜,令得城下清军发出欢呼声。

    全节放声大笑,以为夺城有望。不想城中的明军守将,晋王李定国麾下的总兵官齐大铜在发现清军攀上城后,立时亲自带领手下亲兵反攻过去。

    齐大铜早年就随大西老皇帝张献忠南征北战,随四大王入滇后又参与对清的所有战事,骁勇无敌。其手下亲兵更是被清军蔑称为“老本贼”的大西兵精锐,在他的奋力反击下,攀上城的清军立时就不支,在随后增援的明军反扑之下被砍杀怠尽,余下的要不就是自己往城下一跳之了,要么就是侥幸在明军杀来之前顺着云梯逃下城头。

    明军守住这处缺口后,一边将擂木、土石,石灰从城上扔了下来,一边拿叉杆去推竖在城墙上的云梯。城下避无可避的清兵只能硬生生的挨着从上空落下的重物,或是被檑木砸伤,划是被石块砸死,要么就是被石灰呛瞎眼睛,从云梯上摔下的更是不计其数。刹那间,城下一片哀号,死伤一片。全节见明军反击得手,前方的贵州兵没办法再攀上去,军心士气也很低迷,便下令鸣金收兵。听到收兵令后,贵州兵们如蒙大赦,兔子一样从城墙下拼命往回跑。受伤的清军能够自己跑回去的在少数,大多数只能躺在城墙下惨叫。

    明军在付出千余惨重伤亡之后,终是将清军的第五次进攻给打了回去。

    又一次攻城的失败让清军大小将领都有些失望和泄气,望着退下来的全节一阵摇头。全节却不以为意,左右伤亡的都是那些在贵州投降的明军,他的嫡系本部一点死伤也没有,所以这种仗他乐意打,赢了固然好,输了却也没什么打紧。几天的进攻看下来,广西城中的明军也是到了极限,今日贵州降兵攀城险些成功证明城中明军也没有多少力量了,所以全节相信再攻上两次,广西城肯定会落入大清手中,因此没必要为了一次失利而颓丧。

    不过来到线国安面前后,全节还是大声请罪道:“提督,末将无能,这次攻城又败了!”

    线国安微一点头,却是没有说全节什么,而是拿着千里镜继续看着进攻兵马从城墙退下,脸上一点也没有对攻城失败的愤怒,而是很冷静,甚至嘴角还挂着笑意,这模样让全节看了不由安心,知道线国安不会处罚他什么。

    又看了一会,线国安放下千里镜,对全节,也是对诸将道:“败了就败了,没什么打紧,不过是小小挫折而已,难道还能赶上当年老王爷在桂林那一仗不成?...你们啊,就是一个个求胜心切,把胜负看得太重,须知胜负乃兵家常事,这世上有哪个将军是只打胜仗,不打败仗的?都看开些,本督看得仔细,城中明军已是强弩之末了,待明日整兵再攻,这城终是会破的。”

    主帅这番话自然让失望的诸将重新意气风发起来,气氛也为之一变,很是活跃。

    全节看了眼广西城,却道:“其实,咱们进展得慢些也不是坏事,要不然朝廷怎么知道咱们的辛苦?真要一帆风顺,一路平坦的杀到昆明去,信王爷和朝廷反觉得咱们这路也太轻松了些,其他几路兵马也会说咱们遇上的都是弱敌,这可显不出咱们的功劳来。”

    “对,这话我赞成,左右这平滇首功也轮不到我们,咱们啊就在这广西城多耽搁两天...昆明那边有朱明朝廷和皇帝在,李定国、白文选他们必然会死守,打起来一定是场恶仗,所以咱们也别急着去当炮灰,等到那几家啃不下去时咱们再去,也显得咱们定藩能打不是?”

    说话的是定藩出身,现为桂林总兵的王恩曾。站在这里的多半是定南藩下出身的将领,不是定藩出身的也是线国安自己的嫡系,没有满清贵胄在当中,所以诸将说话便放肆了些。

    线国安微微点头,王恩曾说的不错,进展太顺不是什么好事,眼下各路大军一齐抢攻昆明,而明军那边肯定不会让他们的朝廷和皇帝落在清军手中,所以必然会死保昆明,这一场仗打起来,百分百是场恶仗。而几路兵马中,只他线国安和吴三桂手下是汉军,那吴三桂却是平西王,所以满州人八成会让他线国安当攻城炮灰,所以晚去昆明其实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不必沦落到拼着损失惨重却为他人做嫁衣的下场。

    正要吩咐诸将随他至大帐商议明日攻城的事情,亲兵却来禀报,说是广西巡抚陈维新大人发来八百里加急快报。(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四章 擒贼先擒王(下)

    广西来的那几个驿兵不顾马力赶到清军大营,从马上下来时,人累得不行,那马更是没法活了。将八百里加急件递到提督大人手中后,这几个驿兵这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也得到了解脱,这要命的差事若是再接上那么一两次,可真能把人给活活累死。

    “把人带下去休息,给他们安排酒食。”

    线国安一边吩咐亲兵将几个驿兵带下去,一边撕开密封取出内中的信纸,上面的字迹确是广西巡抚陈维新的字体。

    信中,陈维新告诉线国安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广东明军已于数日之前从西江以水师舟船载运突入广西境内,约有万余明军从舟船上岸进攻梧州。留守总兵官马雄为了应对明军进攻,防止梧州有失,便从桂林、柳州等地调集兵马协防梧州。其后马雄趁明军立足未稳,率步骑一万五千余出城进攻,欲击溃上岸明军再于西江上用铁链锁江,阻止明军水师运来更多兵马,不料却遭大败。激战中,马雄本人阵亡,其麾下骑兵只逃出两百余骑,其余尽遭明军歼灭。随同出城作战的绿营抚标副将李茹春以下大小将校数十人阵亡,出城营兵、汉军也遭大败,仅汉军都统戴良臣率残部两千余退入城中。闻听败讯后,陈维新立即派出桂林营兵三千余往梧州增援,不想半路却遭明军骑兵拦截不得不退回桂林。

    信中,陈维新直言,因音讯不通,他不知道梧州城现在有没有被明军攻占,他也没有足够兵马援救梧州或击退入桂明军,甚至连守住桂林都不能,所以只能发来八百里加急,请求线国安能够立即率兵回援桂林,以防明军攻占梧州后向守军空虚的桂林、西宁、柳州三府进攻。此三府再失,广西便全盘归明了。信纸的最后面有几处墨点,可以想见陈维新在写这封信时心中有多焦虑不安,写信时又是多么匆忙。

    看完陈维新的信后,线国安拿信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广东那支打败了简亲王、平南王、靖南王、满州将军的明军终是腾出手来攻打广西了。而广西的留守兵马总共不过两万人,梧州一战却叫马雄给葬送了一大半,余下几千兵分守各地,根本挡不住广东明军。若自己不回师救援,结果便如陈维新所言,广西全省归明。回师还是不回师,线国安早有主张,但真到决定的时候,还是踌躇难决。

    “提督,巡抚大人信中说了何事?”

    全节从线国安微微抖动的手上看出异样,心中不由微微一惊,他的印象里提督大人可是向来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可今日却竟然手抖起来,真不知巡抚大人这信中说了什么吓人的事。

    “你自己看吧。”

    线国安没有说话,只是将信递了过去,全节拿起信,细细一读,神色也是瞬时大变。他吃惊的倒不是梧州被明军包围或攻占,而是吃惊马雄部下的回回兵竟然叫明军打得全军覆没,只逃出两百多人来,马雄本人也被阵斩!

    这广东明军的战斗力也实在是太恐怖了些吧...虽然早从线国安那里知道了广东战局变化,简亲王济度所率两万余满蒙汉大军叫广东明军全歼,可全节依旧被广东明军强悍的战斗力惊到。

    “梧州是广西门户,一旦被明军占去,广西另外三府便是守无可守了。提督,咱们恐怕得马上回师救援,要不然广西可就丢了。”全节急切间只有赶紧回师救援的念头。

    线国安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一脸惊愕和关切的诸将,却摇头道:“我们不回去。”

    “啊?”

    全节一愣,四周的其他将领也都怔在那里,老窝都要被明军端了,怎的提督大人却说不去救呢。

    线国安扫视诸将,沉声道:“赵将军和我在贵州有过商定,若广东明军真的西入广西,不论广西局面如何崩坏,我军也不回师,因为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便是拿下昆明!”线国安的手猛的指向昆明方向,“永历朝廷若不解决,就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些拥明的力量也会和咱们死斗到底,所以必须拿下昆明,擒贼先擒王,昆明就是这百足之虫的心脏,咱们一刀插在心脏上,广东明军再能战,也不过是这百足之虫身上的一条腿,没了心脏,这腿伸得再长也不过是个死物!”

    诸将听了这话,都是下意识点头。全节却是有些犹豫,他迟疑道:“提督,可咱们若不回师,广西可就保不住了。这可是一省地盘啊,难道就这么拱手让给明军?”说话时,一脸凝重之色。

    线国安冷笑一声说道:“只要能拿下昆明,灭了永历朝廷,我大清数十万入滇兵马转瞬便可东奔,明军得了广西又能如何,他们难道还能守得住?”

    全节闻言,凝重神色渐渐消散,暗道提督大人这话说的没错,就算广西被明军占了又如何,如今永历朝廷所在的云南都快要被大清占领,朝廷和皇帝没了,广东明军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广东明军攻我梧州为的就是入滇勤王,我们若回师救援广西就是中了他们的计,所以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昆明!我想,此刻那广东明军主帅恐怕做梦都想我回师吧。”

    “他们想让咱们回去,咱们偏不回去,昆明城就在百里之外,咱们倒要看看他广东明军有多大的本事能抢在昆明城破之前打到咱们后边来。”一清将道。

    线国安眼中忽的凶光一闪,指着广西府城对诸将道:“诸位,眼下形势有变,容不得我们再耽搁下去,你们回去多做准备,明日拂晓各部一起攻城,城破之后本督任众将士放纵一天,然后咱们挥兵抢攻昆明,灭了朱由榔再回师和广东明军一较高下!”

    “多谢提督!”

    清军诸将闻听可屠城放纵,都是大喜过望。(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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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儿不为奴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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