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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傲骨铁心     汉儿不为奴txt下载     汉儿不为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七十章 皇上,出大事了!

    达素的信上对于济度怎么战死的说得很是模糊,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济度所率的入粤大军在惠州境内叫太平军全歼了!

    两万多大军,满州子弟千余名,蒙古兵近六千,汉军五千余,直隶绿营和河南绿营近万兵就这么全军覆没了,一个逃回来的都没有?!

    一个亲王、一个贝勒、两个额真、四个都统、参领、协领、提督、总兵,副将...大小将校几百人,就这么全完了?!

    岳乐不相信,打死他也不信,可达素的信却写得明白,济度大军真的完了,他拼死率部攻打潮州,拼着伤亡惨重也要援救简亲王,可还是迟了一步!

    达素说太平军的实力比先前估计的还要强大,不但简亲王大军被他们全歼,他的福建兵也被重创,这会福建上下都是人心惶惶,个个都担心太平军会趁势和金厦的郑氏合兵先下福建,再下浙江,直取江宁!

    岳乐惊得只觉脊背无比凉冷,他知道达素不可能误报,这么大的事,给这奴才十个胆子也不敢误报!

    济度真的死了,入粤大军也真的完了!东南也告急了!

    “来人,备马,本王要进宫,快!”

    这么大的事,达素敢拖,岳乐可不敢,旁的事他能帮达素遮盖一二,可亲王战死这么大的事,他能帮那奴才遮盖!

    眼下大清能够调动的重兵都在西南进攻李定国,要是太平军真从广东杀出和郑氏合兵进攻浙闽。攻打江宁,大清在东南的驻防兵马根本抵挡不住。东南一失,可不是西南大军钱粮给断了这么简单的事。而是整个天下都要震动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岳乐急匆匆的进了宫,可是皇帝却不在宫中,侍卫们说皇帝去西山找汤若望了。岳乐那个急啊,快马加鞭直奔西山而去,可到了西山发现皇帝并没来。找不到皇帝,岳乐急的团团转,赶紧派人去找。就是把北京城翻个遍,也要把皇帝找到!

    .........

    此时的顺治不知道岳乐找他找的都要急疯了,他悠闲的在宣武大街的报国寺前看那些汉人杂耍呢。顺治本是想到西山散心。可出宫之后却改变了主意,叫吴良辅找来身旗人小军官的衣服给他换了,尔后便领着十来个御前侍卫到宣武大街看热闹去了。从前他也经常化装去宫外游玩,不过对太后、对臣子那里却说自己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报国寺名声在外。门前街市的繁华热闹可以与开封的大相国寺、南京的夫子庙相媲美。寺前算命看相的、耍猴斗鸡的、卖狗皮膏药的、卖冰糖葫芦的、卖杂七杂八小玩意儿的什么都有,各地的小商贩们操着南腔北调在地上摆着摊子叫卖着。逢年过节还有庙会呢。

    报国寺的和尚们很乐于见到庙门前的热闹,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能每日跟那些商贩们收租钱,而且那些游人多半也会到寺里上柱香,奉些香火钱,这样一来,和尚们日子自然好过,所付出的不过每日派些小和尚到寺外清扫而矣。化外之人没了阿堵物。也活不下去啊!

    十来个着便服的御着侍卫跟着顺治后面,警惕的看着四周的行人。他们虽没佩着刀剑,可腰里却鼓蓬蓬的,显然武器藏在里面。

    顺治穿着件蓝布汗衫,头戴貂帽,脚蹬黑筒皮马靴,手里把玩着一柄折扇。妆扮有些不文不武,不伦不类的,看着八成像满人,二成像汉人,如此装束,可谓十分扎眼,引得路边行人和商贩不时朝他瞄上两眼。对于百姓的反应,顺治却一点也不介意,相反还很开心,见有刚出锅的糖葫芦,便叫吴良辅摸出个铜板买来,瞅着颜色鲜艳,嘴一馋张口便咬。

    “爷,您悠着点儿,小心烫着。”

    吴良辅担心主子给烫着,赶紧出声提醒,他个太监中气不足,声音颇是尖利,听着叫人觉得很别扭,幸好附近人注意的是他的主子,而不是他这个奴才。

    “朕…我知道了,再多嘴割了你的舌头。”

    顺治对吴良辅一瞪眼,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又甜又酸又脆又香,不由想道汉人的东西还真是好吃。

    ..........

    离顺治所在不远处倒有个僻静之处,此处是书肆,既有摆地摊卖书的,也有摆在长条桌上卖古玩、字画的,还有卖眼镜、烟筒、茶叶以及一些日用杂物的,可谓闹中取静,别有一番景致。自然,经常光顾这里的大多是读书人了。

    几位读书人慢步走过来。当中一人有一张面若冠玉的脸庞,他便是昆山才子徐元文。徐元文左边身材稍高一些的则是在京中认识的好友湖广才子熊赐履,他右边的却是湖广老儒生程汉斌。

    三人去年同时入京备考,也同住在宣武门南边的会馆里,由于志趣相投加上都是才华横溢之辈,所以惺惺相借,不几日便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友,相约一起金榜题名。今天,三人是慕名而来报国寺外的书肆逛逛。

    “想不到在这熙熙攘攘的街市里,还有这一方净士,你们闻闻,这字画味很香哩!”

    徐元文说着就朝一间书铺走,这里面卖的大多是字画、碑帖和金石文玩等。

    “走走,咱们今儿个是来添置文房四宝的,还是去前面看看吧,这里的东西我可买不起。”

    程汉斌没钱买那些字画,笑着拉徐元文就往前走。徐元文有些恋恋不舍。

    “等一下,元文你看看,这是否是赵子昂的真迹?”熊赐履突然从后面拉住了徐元文的衣袖,指着挂着的一幅八骏图。那马画得昂首嘶风,很是精神。

    “你们俩这前拉后扯,我这袍子可受不了啦!”

    徐元文笑着拨开了程汉斌的手。悄声对熊赐履说道:“这些马画得倒也神俊,可再仔细一瞧却有欠缺之处,恐怕是幅赝品。”

    店主见这几个读书人小声嘀咕,便笑脸相迎:“几位相公气度不凡,想必是行家,本店虽不大,但好东西却不少。真心想买您得仔细看看,来,来。里边请!”

    “多谢了,我们几位不过随便看看,不耽误您做生意了!”

    徐元文双手抱拳向店家致歉,不经意间却发现了一只被擦拭得亮闪闪的宣德炉。不由眼睛一亮:“老板。这只宣德炉什么价?若价格合适我便买下。”

    “这个…”

    白白胖胖的店老板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道:“相公果然是慧眼,一眼就相中了这只鼎炉。只不过您来迟了一步,眼下这炉子已经有了买主,您就是给个天价咱也不卖。做买卖得讲个信誉,先来后到,对不起,得罪您了。”

    “看不出。你倒还真是个本分的商人。若我这位朋友愿意出高出你老买主几倍的价钱你也不干?嘿嘿,人人都说无商不奸。这话到这儿行不通了。”熊赐履在一旁打着哈哈。

    店主笑道:“几位看样子是江南文士,又通情达理,饱学诗书,你们就别为难我了。”

    人家都这么说了,徐元文也不好再说什么,摇了摇头离开了此间,往前面卖文房四宝的铺子走去。

    “熊兄,明年的春闱你考不考?”程汉斌掉头问熊赐履。

    熊赐履点头道:“肯定要考的,只是,如今与徐兄、程兄一同赴京赶考,只怕愚兄要落在你二人之后呀。不过,只要不是名落孙山,便也没什么可忧虑的。”

    “熊兄过谦了。我辈读书人只是顺应天意,丁酉顺天,江南两案,朝廷执法如山,求贤之意颇诚,我辈有缘一起为朝廷效力,还分什么先后呢?唉,时不我待,有时我真为白白浪费的几年光荫而惋惜。”

    程汉斌有感而发,原本十年前他就应该入京参加会试,可却老想着朱明尚在,万一满州人做不得天下,他参加清朝的会试可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结果一耽搁,就是十年,尔今虽才四十许岁,可却有了白发,便是真叫他中了进士,又能做得几年官,且还只能做些地方官,入阁拜相今生是想也不敢想的了。

    “现在朝廷大军已经攻入贵州,西南朱明肯定是撑不住的,天下一统也就是今明两年的事。我以为皇上明年肯定要为天下统一特开恩科,咱们也算是时来运转,便是春闱不中,也能再考恩科。自古惯例,恩科不黜,我们便是运气再差总能考上,从此便一心一意做了太平盛世的贤臣,造福苍生,也不枉此一生了。”熊赐履也大发感慨。

    徐元文倒是年纪小,没他二人这般感慨,倒是京中大人物都道明年状元必是他昆山徐元文,这一点倒让他心里有些骄傲。

    三人说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家饭庄门前,三人逛了半天,肚子正好饿了,便相视一笑,抬脚进去。

    “三位相公里面请!”

    跑堂的肩上搭着一条白手巾,显得干净利落,热情地将三人让到了一处临窗的桌子前,又忙着彻茶倒水。紫砂的茶壶茶具,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乡土气息,徐元文三人默默地品着茶,一时无语。

    “这位爷,请问您吃些什么?”

    跑堂的又招呼旁边一桌的客人了,却是逛累了的顺治一行。顺治正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饭庄里的陈设,并没有回答店跑堂的问话。

    “这位爷,小的听您说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不知这肴撰皆南味的隆盛轩里的菜肴合不合您的口胃。这么着,您若要吃那天福楼的吊炉鸭子、宝华春的熏鸡熏肚片,还有那一品香饽饽铺的奶油花糕,您只管吩付一声,小的立马出去给您买。”跑堂的满脸堆笑,他看得出,这桌上一帮人是以扮作旗人小军官的顺治为首。

    顺治回过头来打量跑堂的一眼,咧嘴一笑:“我这还没开口呢。你倒说了一大箩。如果要吃那天福楼的烤鸭,我干吗往这儿跑?”

    “这…爷说的有理。”跑堂的嘻嘻一笑,“爷稍等片刻。小的立马把本店上好的酒菜给您端来!”

    “且慢,小二,您怎知我爱吃什么?”顺治故意为难这个跑堂。

    “嘿嘿!小的但听爷吩咐。”

    “你说说看,那里挂的一幅楹连说的是什么意思?”

    顺治用手一指,店小二随口念了起来:“‘十斗酒依金谷罚,一盘春煮玉延肥。’爷,这是取元人萨雁门集中语称颂本店的名撰糖蒸山药的。要不先给您来一盘尝尝?”

    “唔。看不出你还略通文墨。”

    “哪里,耳濡目染吧,让爷见笑了。”

    “......”

    这边顺治闲着无事拿跑堂的开心。旁边徐元文对程汉斌、熊赐履道:“今儿个我做东,你们俩点菜吧。”

    徐元文家境殷实,比熊、程二人条件好得多。熊赐履出身于书香门第,家中虽不贫寒却也非富族。当年张献忠杀进湖广。熊赐履全家十数人被乱军所杀。只他和母亲侥幸活命,从此家道中衰,母子相依为命。出生于昆山世家大族的徐元文自然知道熊赐履清贫而又清高的生活窘境,每次小聚差不多都是他做东。熊赐履深知徐元文的好意,一来二去的便也习意为常了。

    “咱们来一盘‘江豆腐’?有道是‘江家豆腐伊家面,一人离筵便不鲜。’”

    “赐履兄,你已经够瘦的,光吃豆腐怎么成?反正是元文兄做东。咱们也来些解馋的。对,再来一盘‘潘鱼’和一盘‘胡鸭’。”

    “说来令人感慨万分。这饭庄的许多名菜都是以来此进餐的京官士人的名字命名的。有朝一日,不知会不会出现以你我兄弟们的名字为名的菜肴?”

    “哈哈,元文贤弟,你的野心可不小哇!你最喜欢吃什么?让我想想,”程汉斌哈哈一笑,“对了,你最爱吃螃蟹是吧?放心,有朝一日你入阁拜相,这隆盛轩里保准又多了一道美味‘徐螃蟹’呢。”

    “瞎扯,难不成有人爱吃甲鱼,便有菜名叫陈乌龟、宋王八?”徐元文被程文斌的话也逗乐了。

    “三位公子好开心哪!听口音你们是南方人士,专门进京赶考来的?”

    顺治听隔壁桌三人说话有趣,便笑咪咪地走了过来,正巧还有一个空位,他随口问道:“我可以坐下说话吗?”

    “请!”

    徐元文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位满人军官,看样子不过二十来岁,但他的语气和神态自有一股子威严和风度,似乎与他的年纪不太相符。不管怎么说,来人很文雅,落落大方,不油滑也不骄矜,比平日里常见的那些个前呼后拥的满洲贵胄要谦恭有度。当下便也默认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我姓黄...”

    顺治煞有其事地给自己介绍了一番,京片子里夹杂着一些山西方言味,说得不伦不类的,一旁的吴良辅和侍卫们听了只管捂着嘴巴乐。

    “这样吧,咱们边吃边谈,将那桌子上的菜都端过来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徐元文二人未置可否,顺治已经招了手,不一会店小二便上了一桌子的菜肴。

    “有上好的竹叶青吗?俺喝家乡的酒下去才顺当。噢,不知三位文士可喝得习惯?你们江南人大多喝味儿淡的米酒、黄酒,也是,若头脑喝得晕晕乎乎的还怎么做文章呢?小二,再抱几坛米酒来!”

    见来客口口声声地称自己为文士,徐元文朝熊赐履看了一眼,欠身说道:“这位黄…”唉,他只说姓黄,该怎么称呼呢?看年纪又比自己小一些,徐元文犹豫了一下:“黄大人,在下只是一介儒生,我三人相约是进京赶考的,至于能不能金榜题名成为文士,还不一定呢。”

    顺治大喇喇道:“莫叫我什么黄大人,我年纪比你们小,便叫我黄弟好了。”

    “什么?皇帝?”熊赐履手中的筷子一抖,有些吃惊。

    “我本姓黄,论年纪又比你们小一些,称我为小弟不是很合适吗?各位大哥。咱们先干两杯!”顺治心中好笑,觉得跟这些汉人的书呆子称兄道弟倒很好玩。

    “在下湖广熊赐履先干为敬!”

    “好,爽快!”

    “在下昆山徐元文不胜酒力。以茶代酒吧。”

    “在下程文斌…”

    顺治对熊程二人点着头,频频举杯,眼睛却紧盯着徐元文,突然想起一事,便问他道:“徐兄是昆山人,却不知可知昆山顾亭林?”

    徐元文一怔,脸上有些不悦。心道我舅父之名如雷贯耳,也是你可以直呼其名的吗?

    “黄弟,徐公子正是顾先生的亲外甥!”熊赐履喜欢喝酒却不胜酒力。此时已经有几分醉意,话也多了。

    顺治一怔,顾炎武不是不许门人出仕大清的吗,怎么他亲外甥反进京参考来了?

    “你舅父亭林先生答应你出仕我大清吗?”

    “人各有志。这些年大清如旭日东升。若我汉人再一心向着朱明就太过愚腐了。我辈自幼学习四书五经,可谓满腹经纶,而大清不日即可收复云贵,荡平海寇,一统天下。若谈到疗疮痍,安天下,非孔孟程朱圣道不可。所以...”

    “好,简直太好啦!”

    不等徐元文把话说完。顺治竟兴奋地抓住了他的手摇了起来,喜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今后治国平天下的事正要依靠你们汉人呢。”他这话却是发自肺腑之言,且真是高兴,连顾炎武的亲外甥都愿参加大清的科举,做大清的官,可想汉人那些儒生心态已经发生何等变化。等到西南和广东平定,只怕世上汉人的读书人再也没有一个还抱着朱明正统不放的了。

    顺治的欢喜劲却把徐元文和熊赐履搞糊涂了,你不过是个满人小军官,怎的口气倒像大清皇帝般。程文斌的视线却落在另一桌正盯着这边的吴良辅和一众侍卫身上,心下隐隐有些激动,难不成眼前这年轻人真是皇帝?

    顺治当真是高兴,端起酒杯便要敬三人,饭庄外却一阵骚动,隐有无数人奔了进来。吴良辅和众侍卫一惊,纷纷站起,却见进来的都是宫中的侍卫,为首的一等侍卫费扬古。

    一眼看到吴良辅他们,费扬古顿时松了口气,大步上前跪在顺治面前,道:“皇上,奴才总算是找到你了!”

    “费扬古,你找朕干什么?”

    顺治十分不快,难得和三个一心投效大清的汉人读书人喝酒,聊得也投机,费扬古却冒冒失的闯来坏了事。这三个汉人知道他皇帝的身份后,还能如刚才一样与他称兄道弟么。

    “朕难得出宫散散心,你们这帮奴才也真是多事,有什么事不能等朕回宫说,非要找到这儿来!”

    顺治放下酒杯,发现徐元文三人早已吓得跪在了地上,心下不由叹了口气。

    费扬古道:“皇上,出大事了,安亲王请皇上赶紧回宫!”

    顺治眉头一皱,问费扬古:“出什么事了,岳乐急着找朕做什么?”

    “这...”

    费扬古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徐元文三人。

    “这三位是进京赶考的举子,朕很欣赏他们,有什么话直说,不必顾虑。”

    这三人已经决意投效大清,顺治对他们也很看中,当然不会要他们出去,这种做法可不是招揽人心的手段。果然,听皇帝说很欣赏他们,徐元文三人心下立时激动起来。

    费扬古无奈,只得道:“皇上,广东战报,简亲王他...”

    “济度怎么了?”

    “简亲王甍了!”

    “死了?几时死的?”顺治吓了一跳,不敢相信,“济度身子骨比朕壮,也不过比朕长了两岁,怎么说死就死了?他得的什么急病,怎的如此厉害?你这奴才倒是说啊!”

    费扬古咬牙道:“皇上,王爷他是战死的!”

    “战死的?”顺治一惊:“怎么可能战死?他可是带着两万多大军的,怎么会战死!”

    猛然,顺治意识到什么,他整个身子颤了一下,对费扬古吼道:“你这奴才是说朕派往广东的两万多大军不但战败了,还将亲王给阵丧了!”

    “皇上!”

    费扬古“扑通”一声将脑袋重重磕了下去,虽什么话也没说,可却让顺治什么都明白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顺治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他愤怒的咆哮起来,吓得侍卫们全都跪倒在地。因为过于愤怒,顺治竟然失手捏碎了手中的酒杯,那鲜血顺着手腕就流了下来。

    “皇上息怒!”(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一章 黄毛小儿

    七星关之战使吴三桂名声大振,顺治派侍卫尼雅达亲往他军中慰问,不过有一事却比大败李定国、皇帝专程派使慰问还要叫吴三桂高兴,那便是和他一起南下贵州的搭挡李国翰病死了。

    李国翰是汉军镶蓝旗人,太宗时任宫中侍卫,因作战勇敢被太宗赐“墨尔根”封号,后擢其为汉军镶蓝旗固山额真,世职累进一等昂邦章京。顺治五年被清廷授予定西将军,与吴三桂一起镇守汉中。

    算起来,李国翰和吴三桂搭档快十年了,可是他的死却没让吴三桂有半分悲伤,反而欣喜若狂。因为名义上李国翰是协助他,但实际却是清廷派来监视与牵制他这个平西王的。同李国翰一样负有牵制吴三桂使命的还有一人,便是川陕总督李国英。

    李国英和李国翰都姓李,名字也都有一个国字,不知道的人都道他俩是兄弟,实则二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李国翰早在后金时期就是汉军旗人,而李国英直到甲申年还是明朝大将左良玉手下的总兵官,他与左良玉之子左梦庚一起降清,后随肃亲王豪格进军四川,因功升为成都总兵,如今却已是川陕总督了。

    现在二李去了一个,吴三桂如何不喜,更要重的是,李国翰这一死,其麾下的清军只能归吴三桂节制,由此使得吴三桂能够指挥的清军兵力达到了七万余人。再加上在四川、贵州一路收编的南明降军,名义上属平西王吴三桂调遣的的兵员已近十万之众。正因兵员众多。实力强悍,故吴三桂才有底气和李定国先后在黑石渡、七星关大战。

    不过这两场大战虽然战胜了李定国,逼使李定国退往云南。但吴三桂也为此付出了伤亡近两万的代价。大战过后的吴军也无力继续深入,只能在遵义一带休整,等侯其它二路清军到来。

    五月初七,进入贵州的信郡王多尼命吴三桂火速赶到平越州东南的杨老堡参加军议。与此同时,贵阳的罗托和洪承畴,都匀的赵布泰和线国安等清军将领都接到了多尼命令。

    吴三桂没有急着赶往杨老堡,他知道多尼所统满州大军虽然已入贵州。但肯定不会充当入滇先锋,更不会让满州兵将在云南大量伤亡。所以多尼所部名为大军主力,实际却是各部清军的督战队。尤其是他吴三桂的督战队,谁让他平西王是汉人,手下的兵将也都是汉人呢。清廷以满州制蒙军和汉军,又以蒙汉军制绿营。这个国策和用兵方略不论何时都不会改变。

    吴三桂不是不想抢这灭国首功。可李定国虽然退回云南,但其直属本兵尚有两三万精兵,又有刘文秀、白文选、冯双礼、马宝、马唯兴等部明军分散在云南各地,这些人手下兵员或多或少,加在一起也有十万众。另外云南境内还有仍听令于永历朝廷的土司兵马,所以虽只剩一省地盘,可清军想要彻底占领云南,解决各路清军恐怕仍需几场恶战打。不是轻轻松松就能直取昆明,阵斩李定国。擒获朱由榔如此简单的。

    黑石渡和七星关这两战,吴三桂的嫡系关宁军伤亡很大,那些降兵虽多,但不可依仗,所以吴三桂现在真正能调动入滇可与云南明军作战只有三万人不到,这点兵力只能堪堪敌住李定国的本部兵,若再对上冯双礼、白文选他们的兵马,恐怕就敌不过了。就算能胜,几场大战下来,只怕吴三桂的嫡系关宁兵也伤亡怠尽了。

    兔子急了尚咬人,吴三桂不想再打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恶战。从前在辽东时,他就明白如何保证自己的利益,也看多了舅舅、父亲他们是如何为了保存关宁军而牺牲那些外省客兵的。做军头就要有兵,做王爷也同样如此,没有兵马,便是让你当皇帝又如何?别看清廷现在对吴家很是宠信,吴三桂封王,儿子配了公主,又许了一省地盘养他平西藩,可真要把兵马和明军拼光,恐怕清廷就会收起先前的一切许诺,对他平西王也来个清肃了。

    吴三桂看得很明白,因此不想再充当入滇先锋,将自己的老底子关宁军都消耗在云南。他召来手下谋士方献亭和胡守亮,向他们求计如何避免沦为炮灰。

    胡守亮早年就是吴三桂舅舅祖大寿的谋士,祖大寿降清后他投了祖大寿的妹夫吴襄,也就是吴三桂的父亲,此后便一直在吴家出力。当年吴三桂在决定投闯还是降清时,胡守亮和时为山海关总兵的高第都是主张降清,这才让吴三桂拿定主意和多尔衮联络。清廷要吴三桂领军南下时,胡守亮正好生病,没来得及随军,但病一好便急忙赶来遵义了,此举让吴三桂很是感动。

    胡守亮对吴三桂道:“若寻求自保之策,必须搞清楚明军主力在云南的分布。”

    吴三桂点头道:“派往云南的探子回报,李定国所率主力驻扎在罗平,伪蜀王刘文秀因被李定国夺了兵权在昆明郁结重病,已是领不了兵,其他将领如冯双礼、白文选等人驻防何处,暂时还没有探查清楚。”

    胡守亮笑了笑,道:“知道李定国在哪就行了,其他人不足为虑。”

    “胡兄怎能如此说话?”方献亭有些惊讶。

    “明军之中,就数李定国足智多谋,又最能打,所以咱们只要不去罗平硬碰李定国,怎么也不会在其他人手中吃亏,这样自然就能保存实力。”

    吴三桂闻言欣然赞同,道:“这话言之有理,本王也是不想再与李定国硬拼,毕竟咱们的老底子消耗多了,谁知清廷会不会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方献亭沉思片刻,道:“我倒以为不管是李定国,还是白文选又或是冯双礼,咱们都尽量不要跟他们动手,让罗托和赵布泰、线国安他们去打,等他们打了之后,咱们再看结果决定下一步行动。”

    “坐收渔翁之利,这法子是好,可多尼怕是不会让本王闲着。”吴三桂有些担心,想法是好,可多尼能让他就这么在遵义保存实力?

    不想方献亭却“噗哧”一笑,道:“王爷,兵是你领的,仗也是你打的,多尼个黄毛小儿在后方能管得着王爷怎么打?”

    胡守亮也笑了起来:“王爷尽管放心去杨老堡便是,多尼有什么安排,王爷先听着,且看其他人怎么说,能推就推,推不掉便先应着,左右这仗是王爷指挥,多尼这个大军统帅和他父亲多铎、伯父多尔衮比起来嫩得太多,和尼堪、岳乐他们也不能比,咱们就欺他了又怎样?”

    二位谋士这么一说,吴三桂顿时会悟,说实话,打心眼里他也是看不起多尼这个才23岁的大军统帅,试问一个从未经过战阵,只不过靠袭了父亲王爵的黄毛小儿能有个狗屁本领?

    当下便也宽了心,将各部军务安排之后,便带着大将胡国柱赶往杨老堡。(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二章 信王为何不见你

    杨老堡位于贵州东南的平越州,不过是个小城堡,不过此堡傍山而筑,层层叠叠,远远看去倒也非常壮观。堡内屋舍房都是青石砌成,由于地位常年细雨绵绵的山区,加上空气湿润,故而堡内的墙壁大多长出潮湿的青苔,让人一望之下,能产生世事沧桑之感。

    吴三桂赴会只带了麾下大将胡国柱,其余诸将一个未带。到了杨老堡后,便有专人将吴三桂带了进去,不想多尼却没有接见他,反叫人领他先去休息。此举让吴三桂不由奇怪,有心想找熟悉的将领打探,可又觉堡内气氛似乎不对,故而也不敢私下活动,便由着人安排,稍作梳洗便欲休息,这时亲卫却来禀报,道是五省经略洪承畴求见。

    洪承畴这么晚来见我所为何事?

    吴三桂心中诧异,他曾拜洪承畴为师,加上也有心想从洪承畴那里打探下为何多尼不接见他,顺便请洪承畴帮忙在明日军议时替他说几句话,故而赶紧奔出室外,远远便对洪承畴行跪拜之礼,口中呼道:“学生未去拜访老师,老师倒来见学生,实是折煞学生了。”

    见吴三桂这样,洪承畴浅浅一笑,他和吴三桂虽有师生之名,可无师生之实,如今吴三桂已贵为王爷,却还能对他执师生礼,不由心下欣慰。一边上前扶起他,一边道:“京师一别数年,平西王别来无恙啊!”

    “老师莫要如此称呼学生,学生可是会折寿的!”吴三桂此言倒非做戏。而是内心实话。

    洪承畴摆摆手,道:“平西王...”

    吴三桂忙打断他:“老师直呼三桂名字便可。”

    “唔,也罢。”

    洪承畴微微颔首。不再客气,说道:“三桂,你七星关一战可是打出了名声,三路兵马唯你这路进展最顺,怎么,你是想要抢这入滇破明首功了?”

    吴三桂苦笑一声,道:“老师面前。学生不敢隐瞒,学生虽有心得这破明首功,可黑石渡、七星关两战。学生部下伤亡太大,能够击败李定国已是侥幸,哪敢敢想那入滇首功。”

    “你当真不想?”洪承畴一双精目似要看穿吴三桂般。

    吴三桂被他看的有些不舒服,却还是硬着头皮道:“真不敢。”

    “是么?你可知这是何物?”

    洪承畴不置可否。从手中摸出一物叫吴三桂看。吴三桂见了洪承畴手中那物。却时无语,原来洪承畴手掌之中是一枚棋子。

    洪承畴拿枚棋子叫我看是何意,是在暗示我是清廷手中的一枚棋子,是进是退都不由自己,还是另有所指?

    吴三桂猜不透洪承畴此举何意,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不解道:“老师的手掌之中执枚棋子却是想与学生说明什么?”

    洪承畴淡淡道:“说明你平西王在欺骗我这个老师。”

    吴三桂一惊,故作惶恐地道:“学生从未欺骗过老师。却不知老师怎会有此念头?”

    “进屋说话。”

    洪承畴示意吴三桂与他进屋,入屋后自顾自的坐了。对吴三桂道:“你我虽有师生之名,但实无尊贱之分,而且以你为人,应该自视甚高才对,为何我一来,你便对老夫行跪拜之礼?”

    “学生对老师当然要执礼甚重,这有何错了?”洪承畴这个问题让吴三桂都不知如何回答了。

    洪承畴直接问他道:“三桂,老夫面前,你就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老夫且问你,你此次来杨老堡,可是有事要老夫帮忙?”

    吴三桂没有多想,既然洪承畴自己说了,他便顺水推舟道:“老师真是神人也!望老师念你我之旧情,明日军议替学生分说几句。”

    洪承畴故作不解地道:“你贵为平西王,又刚刚败了李定国,正如日中天之时,却不知要老夫帮你什么?”

    在洪承畴面前,吴三桂觉得自己没有必要隐瞒,便实话实说道:“学生不想入滇与李定国硬拼。”

    闻言,洪承畴笑了笑,道:“食君禄替君分忧,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你平西王尔今战功赫赫,且进展最顺,你不入滇谁入滇呢?”

    见洪承畴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吴三桂有些着急,道:“学生所想,老师当真不明白吗?”

    “老夫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却不是能做主的人。老夫如今境遇,嘿嘿,也是个局外人,这点,想必你心中也有数。”说完,洪承畴饶有意味的看了吴三桂一眼。

    吴三桂心中仍是困惑,他道:“西南方略乃老师一力推动,三路兵马入滇,哪路先哪路后,老师再无决断之权,进言几句总是能的吧。”

    “你们啊,前明时你们辽东军便常这样做,如今大清了,你们还这样做。你可知你那想法既是保存实力,也是拥兵自重,乃朝廷大忌也。”洪承畴摇了摇头。

    吴三桂忙道:“学生不敢拥兵自重,否则当日也断不会降了大清,学生所想只是让麾下子弟有所善终而矣。”

    “你不必掩饰什么,这世上事,老夫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其实这事并无什么大不了,你便是一见老夫就道出,老夫也不会怪你什么。早道早好啊...”

    “早道又怎么好?”

    洪承畴今天说话很是有几处莫名奇妙,让吴三桂越听越是糊涂。

    “早道,就免得老夫大费周折。”

    “老师这话意思是?”

    “你早说,老夫便早教你,怎么,你平西王如今真是贵人了,连老夫的话都听不明白了?”

    “却不知老师有何教我!”

    “老夫能知如何办?”洪承畴嘴里说的是没办法,眼睛却是盯着吴三桂。

    吴三桂心念一动,毫不犹豫就跪在洪承畴面前,道:“望老师不吝赐教,学生当铭心刻骨,至死不忘!”

    见吴三桂终是明悟了自己意思,洪承畴便赶忙扶起吴三桂道:“平西王言重了!你我本无师生之名,平西王如此看重老夫,纯粹是抬举老夫。老夫哪有不知之理?只是以后,老夫若有不顺,望平西王也多担待些。”

    吴三桂不知洪承畴所说不顺指何事,但却立即道:“三桂若得恩师相助,必然厚报恩师也!”

    吴三桂故意将“老师”换作“恩师”。洪承畴听出他称呼改变,“老师”变“恩师”,其中意味可是大了。

    “依恩师之意,学生该如何为之呢?”

    “你原先是准备如何说的?”

    “入黔以来连战不断,伤亡颇重,军士疲惫,不能再战。”

    “军士疲惫,终有恢复之日,伤亡再重,也有补充之时。”

    “恩师之意,是告诉学生即使以此搪塞也非长久之计么?”

    “老夫什么都没说。”

    “此策不行,老师可有他策教我?”

    “永历不除,朝廷难安,若你久不能入滇,必让朝廷生警惕之心。”

    “恩师之言甚是!只是学生不知如何应付?”

    “贵州境内土司中不安定之徒甚多,这些人必然生事。”

    “多谢恩师赐教!”

    吴三桂心中大喜,洪承畴分明告诉他,他可使贵州土司不时有动乱之假象,这样一来多尼也好,清廷也好,便无法让他马上进军云南,间接保存了他的兵马实力。说透一点,就是养贼自重。

    洪承畴却是依然不动声色地道:“平西王不必过早谢我!土司虽可作乱,平西王亦可平之,但其戏不能长作!”

    吴三桂忙再请教:“恩师明鉴,学生愚钝,无法想出万全之策。”

    这一回,洪承畴却是突然沉默下来,手指在桌上轻轻的叩动着,半响,忽的对吴三桂道:“你可知今日信王爷为何不见你?”

    .........

    还有一更,时间不定。(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三章 挟天子

    吴三桂一愣,听洪承畴语气,似乎多尼不见他真有隐情,不由有些紧张道:“此事学生也是不解,还请恩师赐教。”

    在吴三桂的紧张注视中,洪承畴迟疑了下,方道:“信王今天刚收到八百里急报,广东那边简亲王全军覆没了。”

    “啊!”

    这消息让吴三桂怔在那里,有些不敢相信:济度的两万多人马竟然在广东全军覆没了?

    “消息可属实?”

    吴三桂心“扑通”直跳,正如他当年在陕西听到亲王尼堪战死一样。当年尼堪虽然战败而死,可其麾下满州将士却大半保存,这一次广东却是亲王连同大军一起全军覆没,让他不能不感到震惊和恐惧,但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

    “这等天大的事情,你以为会有假?”

    “这...”

    吴三桂心下震骇,脸上阴晴变幻不定,难道朱明真是命不该绝,这边几十万大军云集贵州只待给南明最后一击,那边广东明军竟然反手就全歼了济度大军。

    片刻,他平复心中震骇,问洪承畴道:“可是金厦的郑家和广东太平寇联手所为?”

    洪承畴摇了摇头:“郑家没有和太平寇联手,简亲王的两万多大军是被太平军一力消灭的?”

    “这怎么可能!”

    吴三桂差点吓的跳起来,若是金厦郑家和太平军联手败的济度,他虽然也震惊。但也能勉强接受。毕竟金厦郑家实力雄厚,并不比李定国差,舟师更是天下第一。大清倾举国之力也不如他。若郑家和太平军联手,济度不明就里仓促从福建南下入广东,太平军在前,郑家在后,济度麾下纵有两万多大军,总不及这两家合击之力,战败也不是不可能。可现在洪承畴却说郑家没有参与此战。济度大军完全是被太平军一力击败,若事情属实,便意味着南明在云南李定国、金厦郑成功之外又出了一个能战且实力强悍的广东贼秀才出来。

    那贼秀才是怎么练的兵。那太平寇又是怎么这么能打的?

    济度这一败,太平寇立时便能北进福建,要是和金厦郑家联了手,东南可就告急了。朝廷为解东南危局。肯定要从西南调兵回援。不然坐视明军恢复东南,不但天下震动,西南这数十万大军也将被断绝粮道,无力久持,甚至会被困在西南调不出来,那明朝怕是真能中兴了!明朝若是中兴了,自己可就没有好下场了...

    吴三桂心中惊惧,局势的突然变化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洪承畴见吴三桂沉默不语。出声打破平静。

    “三桂,你在想什么?”

    “学生什么都没想。”

    “真是什么都没想?”

    “恩师何必非要学生说呢。”

    吴三桂苦笑一声。他心中当然在想事,但要他直言对太平军感到害怕,对局势的变化感到担心,害怕朱明真的再次续命,害怕自己将来没有好下场,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洪承畴亦是苦笑一声,尔后正色对三桂道:“你不必去想朱明是否气数未尽,你只需知道你我现在没有回头路可走便行了。”

    吴三桂微一点头:“恩师说的是。”稍顿,试探道:“广东战败,朝廷是不是要从西南调兵回救东南?”

    洪承畴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道:“圣上来了秘旨,问咱们最快需要多久可以攻入昆明,擒获朱由榔。”

    “云南地形复杂,明军尚有十数万众,李定国虽被学生败了两场,但其本部兵马实力未折,短期内怕是难以分出胜负。”

    “老夫也是如此想,若依老夫看,便是东南有警,短期内同样也不会有大的变动。朝廷大可叫东南先撑着,待咱们平了云南之后,数十万大军挟灭国之势回兵东南,那太平寇也好,郑家也好,又能当得我们几击。更重要的是,擒了朱由榔这个天子,那贼秀才也好,郑森也好,可都是无主孤臣了。纵观古今,可有孤臣能成事的?”

    “那倒没有。”

    洪承畴一番话让吴三桂心中大定,是啊,不管东南是否有危,只要这边平了云南,擒了永历,这朱明不亡也亡了。

    “信王怎么说?”

    “信王?”洪承畴嘴角微咧,露出几分讥笑之色,“他现在担心的不是东南不稳,而是自己会不会成为大清立国以来第三个阵丧的亲王。”

    “信王他?...”吴三桂嘴巴微张,多尼当真如此不堪?

    洪承畴知他如何想,微叹一声:“毕竟年轻。”

    吴三桂点了点头,多尼没有经过战阵,陡然听到济度战死,失了分寸感到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朝廷若是调兵回救东南,则西南兵马便弱了,若是入滇不顺,岂不是要功亏一侧?”吴三桂有些担心道。

    “老夫当力谏圣上,万不能从西南调兵。”

    “万一朝廷非要从西南调兵呢?”

    “那便要抓紧入滇,务必今年平定云南!”

    “要是按恩师所说马上入滇,则学生怕是不免要成为先锋,可学生怕是力有不及,恐误了大事。恩师可否替学生想个万全之策,既能平了云南,又能保学生麾下不致伤亡太大。”

    洪承畴看了眼吴三桂,忽的冷笑一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吴三桂脸色一红,低声道:“学生是怕误了事,东南那边又生大变...要是朱明真的喘过气来,学生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听了这话,洪承畴更是冷笑:“你无葬身之地,老夫就有了?”

    吴三桂语滞,还是有些不甘心,刚才洪承畴还教他养贼自重,这转眼却要逼他入滇,这不合情理啊。他思来想去摸不透洪承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得再次跪下,言辞诚恳道:“恩师可有两全法子,若有,还请恩师救我,学生他日必报恩师大恩。”

    “平西王言重了,这个世上,谁也救不了谁,然而又是谁也离不开谁。”洪承畴却似乎改变了主意,不愿帮这个学生了。

    “恩师真不愿救我?”吴三桂有些发懵。

    “老夫真没有什么可教你的,唉,老夫累了,且先去休息。”洪承畴竟是不愿再与吴三桂多说,负手起身便往屋外走去。

    吴三桂一愣忙要上前送,洪承畴却摆手道:“不必送。”

    吴三桂无奈,目视洪承畴离去,有些失落的坐到洪承畴方才坐的那椅子上,想着局势的陡然变化,心下难免焦虑。怎么也不得安定,便起身想去外面走一走,刚站起,头一偏,却发现桌子上竟然有字!

    吴三桂一惊,探身过去看,却是“挟天子”三字。这三个字显是洪承畴所写,沾的是茶碗之中的水。这会字迹有些淡了,若吴三桂不注意,恐怕再过一会就干了。

    挟天子?

    吴三桂呆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四章 大将军到

    自己所求不过是既能平了云南又能保存麾下实力,不致狡兔死走狗烹,可洪承畴却给出了这么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主意,吴三桂思来想去也不知这“挟天子”和自己所图有何联系。

    挟天子固然是好,能挟天子便能为天子,这世上又有哪个不想做皇帝的,可问题哪个天子能让他吴三桂去挟?

    北京的顺治,再给吴三桂十个胆子也不敢去挟,他也没有挟的实力;昆明的永历,他却是一心只想诛杀,从未考虑过挟了这天子再替明朝卖命的打算。再者,清朝的天子本就防着他,要不然也不会让二李一直监视他;明朝的天子那边有李定国保着,视吴三桂如仇寇,又哪会把个天子让他挟着,况且,他挟了永历这个亡国天子有什么好处?

    所以仅从字面上理解,吴三桂觉得这三个字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洪承畴这个人老谋深算,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留下这三个字的,因此这“挟天子”肯定有深意,只不过自己猜不透而矣。

    吴三桂想的头都大了,“挟天子”三个字便如藏头诗般叫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有点后悔没有将胡守亮和方献亭带来,若二人有一个在场,恐怕都能为他当场解说洪承畴的真实用意。

    吴三桂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细细琢磨刚才洪承畴的言语,觉得洪不是突然起性来找自己,要不然他也不会随身带着枚棋子。就那枚棋子,恐怕也是大有深意的。洪承畴也给他出了主意,如借土司作乱自重。也欣然纳了他的“恩师”一称,话里话外也有想与自己结成唇齿相依的关系,显然,洪承畴是有什么事要依仗他这个平西王的,要不然也不会如此举动,这不合他的身份,也不合他的为人。

    吴三桂清楚。洪承畴和他一样,表面上虽受清廷宠爱,其实清廷对他们都有防范之心。所以他和洪承畴的地位并不是那么稳固,因为南明未平,清廷还需大力借重他这个能征善战的平西王。洪承畴那边,倒是颇有点卸磨杀驴的味道。这点从顺治派多尼南下为大军统帅就可看出。

    替清廷百般谋划。费尽心血,最后却得了这么个结果,说洪承畴心中没有怨气,怕是不可能。但仅仅一点怨气就想让洪承畴另起炉灶,重投朱明,那却也是不可能,要不然洪承畴也不会说要力谏清廷不调西南兵马回援东南,而是立即南下入滇了。洪亨九现在想灭掉朱明的心思不比吴三桂差。

    吴三桂太了解自己这个名义上的老师。他知道洪承畴这个人是不到最后关头,不到无法选择的地步。是绝计不会做出什么改变的,所以洪承畴现在仍是忠于清廷的。但吴三桂也判断洪承畴没有要害他的意思,否则也不会出这么个主意给他。只不过此人素来圆滑,官场浸淫了数十年,“挟天子”这个主意太过大逆不道,一旦叫人知道,他洪承畴立马人头落地,所以他才以茶水写在桌上,水干字消,言语又不露一点口风,自然是什么证据都没有。

    洪承畴到底要借这三个字告诉吴三桂什么,或许是要吴三桂自己去悟,又或是时机未到,洪承畴不愿多说,等时机到了,他自也会挑明。当然,吴三桂也可理解为这个主意只是洪承畴最后的选择,真万不得已时,这法子就会成二人的救命稻草。

    那什么样的局面,洪承畴和自己都要面临生死选择?难道此事和广东战局变化有关?

    吴三桂隐隐有些明白“挟天子”三字所指,但又却看得不是很清楚,再三思虑后,他将这三个字深深藏在了心底。对于洪承畴,吴三桂总觉得他城府太深,就像人雾中看山,实在看不明白雾中之山的高峻,险要,棱角,给人总是如梦似幻非常美妙的感觉!

    当夜,在百般思虑中,吴三桂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次日一早,就有信郡王的戈什哈前来通传,说是请平西王军议。

    ........

    吴三桂匆匆梳洗后,便带着胡国柱去了军议所在的原明军的卫堡指挥所。

    胡国柱是吴三桂的心腹大将之一,此人也是辽东子弟,当年吴三桂在山海关降清时,胡国柱不过12岁,如今也才27岁。虽然年轻,但胡国柱打起仗来却是勇敢,因此很得吴三桂信重。

    吴三桂已决定等平了云南后,便将自己的二女儿嫁给胡国柱为妻,此事他已与正妻张氏谈过,张氏也颇是看中胡国柱,同意了这门婚事。

    吴三桂共有三个女儿,除这个准备许给胡国柱的二女儿外,大女儿已经嫁给手下另一大将夏国相为妻,小女儿则是自幼便说于苏州王家子永康。大女儿和二女儿都是正妻张氏所生,这小女儿却是宠妾圆圆所生,小名阿珂,今年才14岁,长得颇像其母,只等过两年便送嫁苏州王家完婚。

    杨老堡的指挥所其实也就是堡中一间较大的石屋而已。吴三桂到时,屋内已到了许多人,内中有几个相熟的,却是随多尼一起南下的贝勒尚善,另外还有随罗托入贵阳的左标提督李本深,右标提督张勇,总兵王平等人。广西将领也来了许多,但吴三桂只识得广西提督线国安一人,和尚善、线国安招呼过后,因多尼未至,吴三桂便放下王爷架子,与李本深和张勇谈了几句。

    李本深和李成栋一样,原先都是弘光元年江北四镇之一的高杰部将。高杰死后,李本深和李成栋一起投降了清睿亲王多铎,被编入汉军正黄旗下。后洪承畴出任五省经略时指名跟清廷要了李本深南下,出任永州总兵官,麾下兵员12000人,都是直隶和宣大的精兵。其部也是中路罗托部的主力。

    张勇原为明朝副将,后在九江投降英亲王阿济格,授为游击,跟随清陕甘总督孟乔芳转战陕甘,先后镇压米喇印、丁国栋起义,升任甘肃总兵。洪承畴出任五省经略时,被从甘肃调至湖南归洪指挥,其部有1600兵,皆是甘肃固原子弟。固原是从前明朝的九边之一,常与蒙古人交战,故而固原兵都是精卒,所以虽才1600人,可张勇硬是带领他们连破明军数城,一路冲到贵阳城下,所立功劳不比李本深差。

    李本深和吴三桂在北京时有过数面,因此能和平西王交谈几句。张勇却是和吴三桂不熟,不过他是陕甘绿营出身,而吴三桂又长期坐镇陕西汉中,所以二人勉强倒也能谈上几句。

    张勇为人不善言辞,吴三桂和他谈了几句后便没了谈兴,这时随多尼南下的满州正蓝旗固山额真伊尔德和镶蓝旗的额真阿尔津进来,吴三桂便忙上前招呼。吴三桂一走,张勇倒是放开了,寻了同为陕甘绿营出身,现为洪承畴经略协下右标游击的王进宝说话。另一边也是陕甘出身的督标中军副将赵良栋见了,也凑了过来。

    吴三桂和伊尔德他们说话的功夫,又有蒙古额真巴思汉、卓罗等人相继前来。随着越来越多的将领到来,石屋中立时就人头攒动了,相识的坐在一起叙着旧,说着最新的军情,不相识的也是含笑点头。都是带兵打仗的,除了少数如张勇般性子闷沉的,别的多是性子豪迈的,几句话一说,便是英雄惜英雄,五湖四海皆兄弟了。

    吴三桂注意到,屋内将领似乎多半不知道广东简亲王战败的事,看样子多尼接到消息后肯定对下面下了封口令,而洪承畴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不由让他又寻思起“挟天子”那三个字来,以致有点走神,还是阿尔津叫了他两声才回过神来。

    “大将军到!”

    听到声音,屋内的喧哗声顿时静止,所有人都齐致的看向屋外,在他们目光注视下,多尼在平郡王罗可铎和左路统帅赵布泰的簇拥下迈步走了进来,跟在后面的却是五省经略洪承畴。

    “见过大将军!”

    诸将一起向多尼行礼,吴三桂虽是平西王,可却是汉藩,且归多尼指挥,便也跟着众人一起行礼。

    “都起来吧。”

    多尼坐下后,吴三桂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边上的平郡王罗可铎也沉着脸。他看向洪承畴,发现洪承畴也在看他,且冲他微微点了点头。见状,吴三桂暗道看来洪承畴已帮自己在多尼那边进过言,而多尼显然也接受了洪承畴的意见。

    吴三桂心下稍安,同时也在猜测多尼会不会当众将简亲王济度战败之事说出,然而多尼并没有说此事,而是直接道:“今日叫你们来,为的是何事,恐怕你们都已猜到。不错,本王今日军议便是要定下入滇之事。”

    ............

    今天就一更,有点累,休息下,明天两更。一号争取爆发下。(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五章 马鹞子

    多尼来之前显然和洪承畴、罗可铎有过商量,所以他简短开场之后,便示意洪承畴与诸将详细说明。

    洪承畴对众人道:“大将军的意思贵州已为我大清所有,眼下明军残部都集中在云南,我军当立即入滇,免给明军喘息之机。探子消息,明军的主力由李定国统领驻在罗平,鉴于李定国部战斗力颇强,为云南明军之首,滇中明军又尽他马首是瞻,所以大将军决定派一毫发无伤之军与其周旋,将其牵制住,其余各兵则趁势肃清其余明军,抢占昆明。”

    三路兵马,右路的吴三桂先后与李定国大战两次,中路的罗托部也在攻打贵阳时受损较重,只左路的赵布泰没有什么伤亡,所以屋内众将听后,都已明了大将军和五省经略是要赵布泰那路兵马充为入滇先锋,牵制最难对付的李定国部。

    洪承畴话说的这么明白,吴三桂不由向他投去感激目光,后者却是神色不变。罗托也是暗松口气,虽然李定国叫吴三桂败了两仗,但是虎威仍在,其本部兵马实力未折,倘多尼要他去拼李定国,这心下难免还是有些不安的,毕竟当年李定国可是有过两蹶名王,险些吓的皇帝要划江议和的威风!有敬谨亲王尼堪和定南王孔有德的前车之鉴在,罗托不能不惦量自己有没有和李定国交手的斤两。

    吴三桂和罗托卸了心事,赵布泰却不干了。本来他就对多尼采纳洪承畴的意见快攻云南不满。现在又要他做入滇先锋,去打谁都不敢啃的硬骨头李定国,心下自然不高兴得很。他以自己所部刚入贵州。且从未与李定国部有过交战经验为借口,希望多尼改派有与李定国部作战经验丰富的兵马为先锋。三路兵马只吴三桂这路和李定国有过交手,赵布泰这明显是要让吴三桂去当这先锋去啃硬骨头李定国了。

    和赵布泰一起来的广西提督线国安也是不愿去拼李定国,不仅不想去拼李定国,甚至都不想入云南,而是想着赶紧带着他的兵马回防广西,因为他从赵布泰那里得知了广东简亲王济度战败的消息。

    和别人都料想太平军会和金厦郑家联手取浙闽。攻江宁,撼动东南不同,线国安却以为太平军不会北上福建。而是会西入广西抄他的老巢。他之所以如此认为,只不过从最简单的路途远近及影响考虑。太平军联合郑家北上福建和浙江,固然可以令得东南震荡,迫使清廷从西南调兵回救东南。如此是能减轻云南的压力。但也只是减轻而矣,并不可能从根本上瓦解清军针对云南的攻势,清廷也不可能放弃因孙可望降清而降下来的这一次难得能彻底消灭朱由榔的机会。

    东南是财赋之地,云南却是朱明朝廷和天子所在,朝廷和天子没了,取了财赋之地又有什么用?

    所以线国安认为广东明军只要不傻,肯定会马上回兵入广西,要么就是入黔在后打击入滇的清军。要么就是入滇和李定国合兵一起正面抗击清军,如此便还来得及救朝廷和永历。从路途上来看。从广东杀到南京,和入广西救云南,两者距离上也是差得甚远。担心太平军会入广西端自己老巢,线国安自然不愿去云南,可他是定藩下的将领,名义上广西提督,人称线伯,可现在不过是三路大军左路统帅赵布泰手下的一员将领,军议重事,哪有他说话的份,再有想法,也只能按下。

    赵布泰要把硬骨头丢给吴三桂,吴三桂哪能如他所愿,当下便以自己所部在黑石渡、七星关遭了重大损失,兵卒们连日苦战都已疲惫,急需休整,另外遵义左近有一些土司作乱为借口推脱此事。

    吴三桂的推脱让赵布泰很是不快,转身对多尼说道他的兵马刚进贵州,虽兵卒精力充沛,但对云南和贵州的地形不熟,不及另外两路兵马有经验,若由他为先锋,怕是这仗不好打,一个不慎,很可能会失败。

    吴三桂那边自然也是针锋相对,反正两人谁也不肯去当冤大头硬扛李定国,屋内诸将被这二人的争吵给惊得目瞪口呆,却谁也不敢相劝。平郡王罗可铎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多尼也有些挂不住了。

    这时,一直没有吭声的罗托却出面帮吴三桂说话,他直呛赵布泰道:“皇上要你做征南将军,便是要你征南的!大将军既有意让你做入滇先锋,你便领着儿郎去打就是,怎的就是推三阻四,找这么多理由的。你若是不想打仗,便辞了这征南将军回北京就是。”

    “你!...”

    赵布泰被罗托噎得道不出话来。

    本就心烦的多尼见状,和罗可铎私语两句后,摆手道:“你们不要再推来推去,这样吧,入滇的事情,你们三家谁都别闲着,一起去。”

    一起去?

    赵布泰和罗托一块愣住了,吴三桂怔了下却是立即道:“遵大将军令,我回去后马上率军从遵义出发抄明军的后路。”他倒是精明,反正李定国在罗平,不在他吴三桂的正面,顺着多尼这个黄毛小儿就是,免得叫人说他平西王不听调。

    罗托不言语,似在考虑入滇后走哪条路能避开李定国。赵布泰一见吴三桂连抄后路的话都说出了,忙要开口说自己率兵去夺昆明,可不等他说话,多尼却对他道:“征南将军还是率兵去攻罗平,只要你把李定国给牵制住,入滇首功便是你的。”

    多尼都这么说了,赵布泰也不好再推脱,只得闷声应了。一边的线国安却是眉头大皱,奈何却没他说话的份。

    多尼扫了眼吴三桂和罗托他们,又看了眼洪承畴后,又道:“本王率大军与罗托一起进攻曲靖。据探曲靖守将是白文选,此人也是大西军的名将,本王便和罗托把他解决掉。”

    多尼是大军统帅,既已决定,自然无人敢违,当下便定下吴三桂从遵义进军,赵布泰直攻罗定李定国,多尼和罗托则直趋水西,进攻曲靖白文选部的三路进军方案。

    散会后,吴三桂想着洪承畴在会上的帮忙,也想着昨日他所留那三个字,便故意脚下放慢了些,想等洪承畴过来再讨教几句,不想洪承畴却好像知道他在等他,根本不来相见。

    这洪亨九!

    吴三桂无奈,只能叫胡国柱传令下去,卫队即刻回返遵义,准备攻打云南。

    吴三桂走后,洪承畴方才露面,身后跟着他的两个贴身侍卫张大元和王辅.臣。张大元和王辅.臣都是宫中的御前侍卫,洪承畴出任五省经略时顺治特意拨这二人充作洪的贴身侍卫,免得这个能替他坐镇南方的重臣叫人剌死了。

    张大元仗着自己是宫中出来的,对洪承畴并不怎么敬重,洪承畴有心撵他走,可人毕竟是皇帝派给他的,故而便是再不满也只能忍着。和张大元不同,王辅.臣却对他这个经略敬重有加,尽心伺候,很得洪承畴欢心,一直想着是不是给放出去带兵。

    王辅.臣这人看着一点也不像个武夫,他面孔白皙,长身玉立而眉如卧蚕,酷似世上流传的吕布画像,所以军中有人给他起了个“活吕布”的名号。他原先追随姐夫刘某参加农民军,不过生性好赌,有次一夜输掉了刘某的官饷,刘某大怒便打算杀了这个小舅子,结果人没杀掉,反把自己命给送了。

    王辅.臣杀了自己的姐夫,在农民军那边就呆不住,便流窜到明朝总兵姜瓖麾下当了兵。姜瓖反正归明后投不久,认为满人兵不刃血而占据大同要冲之地,却对他有功不赏,还屡受训斥,于是心怀愤懑,密谋反正。未过多久,南方便传来李成栋、金声恒等降清明将再次反正,声势甚大,于是姜瓖便自称兴汉大将军,以大同为根据地,打起反清复明的旗帜,王辅.臣始终追随鞍前马后。

    清摄政王多尔衮派阿济格领军攻打大同,结果王辅.臣奉命出击清军,他黄马白袍,于乱军中冲突奔驰,十荡十决,勇猛无敌。阿济格麾下八旗劲旅都是自关外打到关内的百战精锐,遇到王辅.臣却谁也挡不住,数万大军无一人敢战,但见王辅.臣来,清军便大喊:“马鹞子至矣”纷纷溃散。

    王辅.臣成名后未过几月,大同便失守,他无奈投降阿济格,因其勇猛,倒也免于被诛,只是被没入辛者库为奴。多尔衮去世,顺治亲政,爱惜王辅.臣的才干,任命他为御前一等侍卫,又将其拨给洪承畴做贴身侍卫。

    王辅.臣见经略老大人似有什么心事,又遣走张大元,心道莫非洪大人有什么事要交待于我。果然,洪承畴交派他一事,却是让他马上去广州,跟太平军赎回他的儿子。

    “你若能将士铭赎回,老夫便保你一个总兵前程。”

    洪承畴所许的赏格之大让王辅.臣无法拒绝,正当他准备应命时,洪承畴却又说了句:“若赎不回,你便伺机杀了士铭,老夫同样保你一个总兵前程。”

    ”大人,这...“

    王辅.臣惊在那里。

    ............

    王辅.臣是禁名,奇怪?(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六章 朕意不可

    昆明,大学士郭之奇被马吉翔和王坤气得都想拿刀杀了这两奸贼。

    郭之奇从广东冒着生命危险辗转回到昆明后,便将广州收复、满州将军哈哈木全军覆没,清平南王尚可喜连同其子尚之信被杀,靖南王耿继茂反正,总督李率泰被杀的详情向永历一一奏明,请按制册封耿继茂为归义王,按大功晋周士相为亲王,以节制广东诸军,兴师入广西勤王。

    不想,首辅马吉翔却因为周士相从未贿赂过自己,且从来没有向朝廷进过任何贡物便极力阻拦此事,他对永历道:“亲王国之重爵,不可轻封。晋蜀昔以滇黔来归、复以勤王之功方得封。今士相止复粤省,若酬亲王,他日当以何赏之?”

    周士相所立功劳之大,已不下晋蜀二王。以一军之力,斩一王反一王,又斩满州将军以下兵丁两千余人,杀总督以下官吏上百,俘虏总兵以下官员不计可数,实打实的收复了一省之会,这功劳远比当年晋王两蹶名王要大得多。论功,晋亲王乃理所当然之事,可是永历却不想封周士相为亲王,因为他实在是舍不得王号封爵,然郭之奇却不能体察他这天子内心,一力为那周秀才请封,且所言又是句句在理,更要紧的是,若依郭之奇所言,周士相得了亲王号后便能立即整兵入广西往云南来勤王,这无疑就使朝廷安危多了一份保障。

    自孙可望降清,清军大举攻入贵州后。永历日夜担心的便是清军哪一天会突然杀到昆明城外,因此他盼勤王之师的心思便如久旱盼甘霖一般,巴不得各地明军都来云南勤王。保他这天子无事。可勤王之师却要亲王封号来换,这就让永历很是不高兴了,倘若人人来勤王,人人都要亲王号,那这亲王岂不也太不值钱了些。

    一方面舍不得亲王封号,一方面却又想让人家来勤王,关键的是人家现在所立功劳也够封亲王。所以面对郭之奇的振振有辞,永历真是很犹豫,几次差点忍不住要说那便封了吧。正为难时。马吉翔这番话却让永历一下收起任何要封亲王的念头,是啊,周士相年纪尚轻,如今只复了广州。朕便要封他为亲王。那他日后若再复了一两省,朕拿什么封他?学那满州胡夷般授个摄政王给他么?功高可是震主啊,孙可望这个国主的教训可不远。

    “士相封亲王之事,朕意不可。”

    “圣上三思啊!”

    见皇帝听了马吉翔的话不肯封周士相为亲王,郭之奇心下大是着急,正待再劝,不想司礼监王坤却又上来进了谗言,道:“士相骤得大功。气傲性慢,当日复香山即恃功挟朝廷名爵。故老奴以为亲王事当缓晋之,免其以为朝廷怕了他,亦或求着他,反失了臣子本份。”

    王坤原本倒也不想和郭之奇唱反调,他虽无能,贪生怕死,可也知道广东那边有强军兴起对大明可是好处多多,一个亲王封便封了吧,只要那周士相能够率军来勤王便行。可马吉翔不住朝他打眼色,示意他也反对此事,念马首辅那边给自己也谋了不少钱财,内外又皆知自己和马吉翔是同党,所以王坤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便只得违心一说了。

    王坤这话说的比马吉翔还要狠上两分,他不说周士相持功跟朝廷要官的事还好,一说永历更来气了。

    上回广东报捷,永历大喜之下本是要封周士相为国公的,结果就是因为这要官的事,一下降了两级只授了个兴平伯。这事原本倒也淡了,永历事后想想也有些愧疚,觉得对周士相还是亏欠了些,毕竟人家在广东为朝廷立了大功,只给个伯爵未免显得他这做皇帝的太小气。

    可永历生性却是个犟性子,认定了的事一百头牛都拖不回。犟性子其实也不是坏事,坏的却是永历每每想出的念头都于国于己十分的不利,是最下下乘的选择。当年他几次在清军未至之前就弃城逃跑,任凭那些忠心的臣子如何死谏劝阻,永历都不愿意听,最后落到沦落为孙可望傀儡的下场。永历也从来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至少从不会在臣子面前当众说自己这个做皇帝的不对,便是愧疚也只是私下里自己感慨,容不得别人提。臣子有什么做错的,他更是能记上许久,直到自己淡忘或是故意不去想这事,但若有人提起,却是瞬间就会再次发作的。

    王坤打在桂王藩邸时就伺候永历,自然知道这位皇帝的性子,所以他不跟马吉翔一样从日后考虑反对周士相晋亲王事,只将从前他做的让皇帝不快的事情再提一下,便能收到比马吉翔所言还要好的效果。果然,永历不快了,怎么也不肯封周士相为亲王。

    “皇上,尔今国事艰难,清军数十万即将入滇,朝廷可用兵将不多,单靠晋王一人之力恐怕太过危险。此时多一分力量都是好的,广东周士相麾下兵将数万,且是击败满州兵丁的强军,若他挥师勤王,与晋王合力,云南局面当不会崩坏太快。”郭之奇出于大局考虑,执意相劝。

    马吉翔却冷冷一笑,道:“郭大人从广东一回来便要力请封那周士相为亲王,却不知得了广东许多好处?”

    闻言,郭之奇立时气得满脸通红,指着马吉翔怒斥道:“我为兴平伯请封王,全是出于公心,为皇上,为朝廷大计考虑,你安敢诬我!”

    永历再如何糊涂,也是知道郭之奇绝不是那种小人的,而马吉翔的为人,他这做皇帝的却是很明白,因此便有些不快,狠狠瞪了眼马吉翔,若不是他所言正合己意,只怕不免要训斥他一番了。

    马吉翔也意识到自己攻击方向错了,轻咳一声对永历道:“皇上,其实非臣反对兴平伯晋亲王事,论功,兴平伯足够晋亲王,然臣听说清廷已派大军入广东征讨兴平,此时战局未明,若兴平不敌,朝廷却已封他为亲王,那将来传出来的便是我大明亲王不敌清人的亲王,于我朝影响颇大。”

    永历一怔,旋即明悟马吉翔的意思,若此时就封了周士相为亲王,万一他敌不过清廷简亲王济度的大军,那民间无知之徒就会说大明的亲王打不过大清的亲王,对明朝肯定不利。

    王坤眼珠一转,却道:“若封兴平为亲王,老奴却不知正领军在外的晋王会如何看此事。”

    “这....”

    永历一个激灵,他知晋王李定国对同为亲王的蜀王刘文秀颇多猜忌,若叫他知道朝廷又封了一个亲王,肯定会不满的。而此间朝廷却要一力仰仗晋王,却不是仰仗广东的周士相。轻重缓急,哪个更重要,他不能不虑。

    想到晋王李定国正领军对抗吴三桂,又想到自己前去拜访蜀王时对方与自己所说的几句话,郭之奇不由沉默,知道周士相封亲王事怕是不成了。犹虑再三,他决定退一步,道:“皇上,便是不封兴平为亲王,也当晋郡王,焉有功不赏!”

    马吉翔却道:“莫待广东再败济度捷报传来,一并升赏?”

    “唔...那便再等等?”

    永历这话是在征询郭之奇的意见,眼睛却是看着马吉翔的。郭之奇知道周士相封王事难成,皇帝现在想的是等广东战局分出胜负,说难听点就是看看周士相有没有命活下来,再考虑他的封赏之事。这皇帝,未免也太过寒人心了。

    “臣告退!”

    郭之奇失望从殿中退出,一路长叹短嘘,说实话,他其实并不相信周士相,可局面如此,却又不能不希望太平军能够入广西勤王,要不然单凭云南一省,单凭晋王李定国一人之力,如何挡得住已入贵州的数十万清军。

    却不知广东那边,战局究竟如何,已是五月了,算时间,怕太平军和清军已分出胜负,若太平军胜,我这边却没有为周士相成功请封王,那可如何是好?.....转而又想,若太平军败,那清军必然已重新占领广州,那广东局面便不堪收拾了。

    成也好,败也好,郭大学士都是忧心重重,真不知自己是怎么从大殿一步步走到这里的。突然,有一清脆的女声唤住了他。

    “郭学士请留步!”

    “你?”

    郭之奇停步转身看去,却见是一不认识的宫女叫他。

    那宫女上前给郭之奇行了礼,尔后道:“奴婢是长乐郡主身边伺候的,郡主知郭学士从广东回来,所以叫奴婢一直在这等着,要是学士从皇上那出来,便请学士过去。”

    想到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长乐郡主,郭之奇脸上难得有了些笑容,心道郡主倒是心急,好在我替她打探清楚了那土匪窝中的秀才究竟是谁,若她知道那秀才究竟是何人,怕是要惊喜连连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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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封不了王便做女婿?

    因为云南财政十分紧张,再加上不断的战事需要大量的军饷开支,故李定国在五华山为永历修建的皇宫一直没有完工,所以永历帝后仍是居住在沐天波的黔国公府内。逢五、十的大朝,永历会前往地方宽阔的云南贡院举行朝会,其它时间都是在国公府内理政。国公府的规模在昆明城中仅次于贡院,但要做为帝后行在还是勉强了些。

    长乐郡主朱淑仪年纪虽小,论辈份却是永历的姑姑,加上她伯父是永历朝廷承认的隆武帝,其父又是殉了国的伪绍武帝,所以永历特意下旨命内廷比照公主的一应待遇安排长乐郡主。但这个公主待遇也不过是比昆明城中寻常富人家的女儿稍好一些,真要按照典制上的公主待遇安排,永历是拿不出这份钱的。

    晋王李定国善治军却不善理民,现在云南境内的一应基础还是孙可望在时定下的,当初孙可望以云贵二省之力独抗清军犹感吃力,各项开支也都是紧凑巴巴,现在永历朝廷仅靠云南一省供应,财政上肯定是非常困难的。

    永历不是不想五华山的皇宫快点修建好,可他没有钱,内库大约只有万把两银子可用,这点钱扔出去连听个水响都不得。就是现在,内廷的各司监衙门也是名存实亡,只御马监和司礼监起着内廷作用,其余各衙门多是裁撤了,手头困难的永历实在是养不起那么多阉人。永历帝后的各项供应也是能省则省,皇帝和皇后都如此了,长乐郡主那边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特殊关照,能下道旨意比照公主安排,已是永历对这个小姑姑最大的宠爱了。

    长乐郡主居所是原来黔国公沐天波的母亲陈氏所居的屋子,当年沙定州作乱,陈氏连同儿媳焦氏及另外两个儿子沐天泽、沐天润都被乱军所杀,沐家后人现在已是所剩无几了。

    郭之奇是内阁学士,但却是外臣,而朱淑仪是郡主,又是未出阁的,所以按礼他这外臣是不方便见郡主的。但这个时候,充为临时行在的国公府内又哪有那么多规矩可言。

    在那宫女的带领下,郭之奇很快就见到了长乐郡主。年前他去广东时,郡主模样还有些瘦弱,现在再看,却是长开了不少,想来是这几个月饮食较好缘故。

    “郡主!”

    郭之奇上前微一作辑就要行礼,郡主却是抢先一步制止了他。郭之奇也不客气,没有坚持行礼,而是关切的问了些郡主最近饮食和生活起居方面的事,话里话外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之情溢于言表。郡主心中感动,叫宫女搬来凳子请郭之奇坐了,尔后关切道:“学士这一路可曾遇险?”

    郭之奇道:“劳郡主牵挂了,这一次路上倒没遇险,只是行至广西境内碰上连绵雨天,赶路不便,耽搁了日程,不然,当一个月前就能回来。”

    “学士是国之重臣,却屡屡只身入险地,为我明江山奔走联络,淑仪心下敬佩。”

    “这都是我这做臣子的本份,眼下国事艰难,我等臣子再不尽力,难道要等国亡再去出力吗。”

    郭之奇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伤,放眼朝廷上下还在不断坚持奔走的,除了他外便是去了四川的文安之,其他人都是得过且过,昏昏噩噩,消极度日,更有那马吉翔之辈弄权耍利,把个朝廷内外弄得乌烟障气,真是一点也不知大难临头。

    有些话,郭之奇不好在郡主面前说,见自己方才那句话让郡主有些伤感,想到她那苦命身世,忙带着些许高兴对她道:“我在广东时细加打探过,已为郡主访出那秀才是何人。”

    “噢?”朱淑仪闻言立时变得紧张起来。

    郭之奇笑了笑,也不卖关子,对郡主道:“那秀才便是兴平伯。”

    “兴平伯?”朱淑仪怔了下,失声道:“可是那广东镇周士相?”

    “就是他。”

    郭之奇点头道,“周士相是新会生员,其父母妻儿遭清军所害,他为父母妻儿报仇手刃了清将由云龙逃往大樵山,后与胡全他们一块下山攻打罗定州城,此间事迹与郡主所言是合得上的。”他又将周士相的相貌和郡主说了,郡主听后结合心中印象,自然是对得上,不由欢喜,却因女儿家,不敢将喜悦之情表于面上。

    郭之奇又将周士相收复广州事迹与郡主说了,郡主听后自然也是无比震惊,不想当年那个秀才竟是如此有本事。既说了广州收复的事情,郭之奇便也将请封王不得之事与郡主说了。

    “....皇上不肯纳我意见,广东兵若不来勤王,只凭晋王怕是云南不保,朝廷说不得又要迁移了。”

    郭之奇说完之后眉头大皱,清军真打进云南,却不知朝廷又能迁到哪里去。郡主听后半天没有言语,许久,方咬牙说道:“我去与皇帝说,让他给周士相封王,让广东兵马上来勤王。”

    郭之奇苦笑一声,道:“皇上这会叫马吉翔、王坤蛊惑了,郡主去说,怕是皇上反而会更怒周士相。”

    郡主无语,叹道:“只恨我是女儿身,不能带兵杀敌。”

    女儿身?

    郭之奇忽的闪过一个念头,自古笼拢臣下只两个手段,其一加官晋爵,其二便是联姻。皇帝不肯封周士相为亲王,又拖着郡王不肯封,那莫不如便赐婚,将长乐郡主许与周士相?

    若郡主下嫁周士相,周士相便是朱家的女婿,朱家朝廷有难,他能不来勤王?

    郭之奇心中大热,只觉这事操作起来比封王的成功性要大,皇上那边多半会答应。不过这事却需问郡主心意方好,正要开口试探,却听外面一阵动静传来。

    郡主也是诧异,吩咐宫女道:“去看看前面怎么了?”

    宫女应命去了,不一会便回来禀道:“郡主,是晋王回来了!”

    ...........

    咳咳,没能爆发啊,下午去幼儿园看小朋友表演了。嗯,虽然我看的都是其他小朋友的妈妈。(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八章 广东又来报捷了!

    闻听晋王李定国回来了,正在吃饭的永历连饭也不吃了,慌慌张张的赶来相见。

    “晋王可是回来了,前线军情如何,可将清军击退?”一见李定国,永历便问出了这个月来最关心的事。

    “臣无能,臣有罪,臣辜负圣上!臣在贵州吃了败仗,未能将清军赶出去!”

    李定国风尘仆仆,身上征衣尽是灰尘,显是一路赶的甚急。但见皇帝如此慌张,本就因战败而于心不安的他立时就内疚万分,跪倒在永历帝面前。

    “啊?败了?”永历吓了一跳,“晋王何时败的?为何未向朕禀报?晋王现在还有多少兵马,驻在何处,将士们可能再战?晋王又可有把握将清军挡在贵州,若挡不住,昆明又可有把握守住?万一昆明守不住,朕又要去哪?....”

    永历一连串的发问让李定国一时无法回答,怔怔的看着他。永历醒悟过来,知道自己失态了,忙上前将李定国扶起,叹道:“爱卿何罪之有?是朕无能,连累爱卿了!”

    “圣上,臣...”

    李定国无比自责的缓缓起身,站起来后却发现皇帝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那瞬间愧疚之情一下涌上心头,只让他鼻子发酸,竟是忍不住哽咽起来。他这一哽咽,永历又哪里好受,晋王是他的主心骨,主心骨都这样了,他这天子前途岂不更黯淡,当下竟也失声落泪。结果等马吉翔、王坤、沐天波、郭之奇、侯震、扶纲、雷跃龙等臣子闻讯赶来后,却发现皇帝和晋王正抱头痛哭。顿时,诸臣心头立时蒙上一层阴影,看来晋王没能夺回贵州,清军马上就要大举入滇了,朝廷前景堪忧。

    李定国哭了一会,发现马吉翔他们都来了,皇帝也在痛哭,知道这样下去,势必会让皇帝和大臣们都失去信心。他拿沾满灰尘的袖子抹干泪水,强打起精神对永历道:“圣上不必伤心,事情并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臣还可以再集兵马与清兵一战!”

    “晋王还能战么?”

    永历帝心中没有主意,也很疑虑,李定国刚才都大哭了,又在贵州吃了败仗,他现在还能再战?

    见皇帝信心不足,李定国有些后悔不应该御前失态,导致君心动摇,便道:“圣上不必疑虑,臣是主动退出贵州,本部兵马实力未折,清军吴三桂部也被臣重创,一时半会还杀不过来。臣令本部兵驻在罗平防备清军南下,星夜赶回朝廷,便是要与圣上说整兵再战事。”

    郭之奇听李定国说他本部兵马未折,不由暗松口气,只要晋王本部兵实力还在,加上白文选、冯双礼他们,清军短期内绝不可能打到昆明来。当务之急除了配合晋王整兵再战,也必须马上请皇帝下旨将长乐郡主嫁于周士相,令他节制广东兵马速来勤王,要是等晋王也撑不住时再谈联姻勤王事,甚至允封亲王,却是怎么也来不及了。

    闻讯赶来的臣子有二十几人,这帮朝臣们虽说是永历的臣子,但人人清楚朝廷真正依靠的是晋王李定国,晋王便是这朝廷的顶梁柱,若是连李定国都无法击败清军,这朝廷肯定保不住。因此他们一听晋王被清军击败退回云南,一个个所想不是晋王本部实力还在,而是都道坏了,连战无不胜的李定国都败了,这朝廷还有谁能救得了,还有谁能挡得住清军!

    马吉翔面色发苦,有些六神无主。其他人也是脸色难看,均是在想今后去向,人人都是惴惴不安,就是一贯忠心耿耿的沐天波这会也是没了主意。

    永历帝看着这帮站得很整齐,却面色都是慌里慌张的大臣,再看已是一脸坚定的李定国,不由对诸臣说道:“晋王新败然本部兵马未折,他意欲再整兵马与清军一战,众卿以为如何?”

    这话让李定国一愣,他已明说自己要整兵再战,皇帝的意思怎么是要问大臣们能战不能战。

    郭之奇也是眉头微皱,暗道皇帝好不糊涂,晋王忠勇无双,既请再战,便当全力支持,焉有再问他人意见。若有人说不能战,难不成便要晋王不战,弃了云南不成?

    朝臣中也有人想到此节,均是对皇帝举动感到不解。李定国不敢质疑皇帝,只得扭头看诸臣,盼着诸臣能够一起表态,全力支持他与清军再战。不想,马吉翔却突然上前一步,对皇帝道:“圣上,臣以为晋王之败并非其它原因,实是入黔清军人多势众。若贵州还在我朝手中,晋王自可整兵入黔与清军周旋,现下贵州已失,我朝只剩云南一省,若晋王整兵与清军再战,若败,恐我朝便无立足之地。因此臣以为,晋王整兵再战同时,朝廷当放弃昆明向滇西方向撤退,此为万全之策!”

    此言一出,满殿皆哗,永历更是惊道:“为何要朝廷向滇西撤退?”

    马吉翔没有理会晋王李定国的愤怒眼神,他道:“滇西地处边界,地势复杂,若守,有屏障可依,若攻,也能即时出击。晋王胜,朝廷便再迁回昆明,若晋王败,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时,我们还可以撤到缅甸去!缅甸非清朝之地,我们若居于此,清朝必无法干扰!”他这话显然是不认为晋王整兵再战会赢,而是做的最失败的打算了。

    “圣上,此计不可!”

    郭之奇和大学士扶纲同时出声阻止,他们还没糊涂!

    马吉翔怒瞪郭、扶二人,不快道:“我这策为何不可?”

    郭之奇怒道:“如果退到滇西,必陷入绝境也!缅甸虽非清朝之地,但缅甸国小,清朝势大,若以强势压之,缅甸必不会得罪清朝而保圣上!”

    李定国也被马吉翔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他怒道:“圣上,臣虽败,但并没有到山穷水尽之地步。若将各路兵马召集起来,仍然可与清兵决一死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若朝廷此刻便退往滇西,则势必军心不稳,臣所部能战至最后,其他人却怕是不能!”

    李定国只差说朝廷要是往滇西退,他李定国再失望也还能替永历卖命,其他人就未必了,说不得就一块降了清了。退走滇西乃是臭棋中的臭棋,比之当年永历从肇庆退到广西还要臭。

    马吉翔不知是真怕了清军,还是要一意和李定国作对,竟是死撑着道:“俗话说,兵败如山倒!晋王新败,其势必衰,若勉强纠集兵力与清兵作战,只能徒增新败。若再败,便无处逃遁也!”

    扶纳怒道:“国家偌大,岂无我等容身之处,非要往滇西这绝地去!”

    马吉翔哼了一声,道:“国家虽大,但一天难容二日,你们敢说晋王再战必胜?若不胜,朝廷仍留在昆明,清军至,如何逃脱?若朝廷落于清军之手,大明还有中兴机会?现在退至滇西,朝廷名声是不好,可却仍有回来机会!”

    “圣上万万不能听马吉翔蛊惑,滇西去不得!”郭之奇愤而说道:“臣以为此刻当令晋王假黄钺出征,再令各地兵马速来勤王,朝廷万万不能退守滇西,否则叫勤王兵马如何自处!”

    马吉翔冷笑道:“云南都叫清军包围了,哪来的勤王兵马!”

    郭之奇道:“广东有兵,可叫广东兵入广西,这样即便云南真保不住,朝廷也可由广东兵接应迁往广东!”

    “原来你郭大学士仍打着广东的主意!郭之奇,你还敢说你没收过广东好处,否则怎的想着连朝廷都要迁到广东去!”

    见马吉翔这个时候还在诬陷自己,郭之奇气得竟是说不出话来,永历见郭之奇脸憋得通红,怕人给气出什么事来,便赶紧要吩咐内监给郭之奇搬凳子坐,外面却有一小太监兴高采烈的奔进了大殿,高兴的叫喊道:“万岁爷,广东那边又来报捷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九章 是真是假?

    广东这次来的报捷使是军帅府参军徐应元,正式官职则是兴平伯属六官的工部官。

    和上次郭绍他们报捷不同,徐应元是大摇大摆,直接从肇庆的苍悟县奔的广西梧州府,然后一路畅通无阻过大小十余处关卡从广西直接进入云南。之所以如此,却是他手上有新任广东提督唐三水开具的公文,用的名义则是往云南买茶往广东贩卖。

    云南普洱茶天下闻名,从当地人手中买来价格极其低廉,转运出去却是能翻上数十倍,此中利润极其惊人。明清虽正打着仗,可明也好,清也好,大家伙都是要吃饭的,所以这私下的买卖从来没有断过。千里当官只为财,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图的可不是名垂千古,百姓安康。官官相护,发财的事情怎能挡了人家道,何况自家买卖也少不得需要人家照应,所以广东提督唐大人派来的人,广西官员可没有敢刁难的,反而还要帮着照应些,免得哪个不开眼的强盗把唐大人的银子给劫了。

    徐应元是举人出身,也是做过知县老爷的,能弃了名节做汉奸,其人肯定不是迂腐之辈,所以一路走来,该使的银子还是使了出去,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银子。一路走来一路散银子,广西那十几处关卡将徐应元捧得高高,吃住都是用心,小娘子也有的享受,比起第一次到云南报捷吃尽苦头的郭绍等人,徐举人不知享了多少福。就这,到了昆明城时,徐举人嘴里还有怨言,报的劳什子捷,累得老爷腿肚子都抽了筋。他却不想想,这一路在那些小娘子身子用了多少气力,纵欲过度能有好?

    昆明城的规模可比不得广州,可城中人口却比广州多的很。广州那边虽已光复,可不少百姓脑后的辫子尚未割去,衣冠什么也是汉满各半,因此一下看到这么多明朝衣冠的百姓士子,徐举人多少还是有些感慨的,仿佛一下回到青年时光,那时他也是翩翩佳公子,手执纸扇,每日流连羊城之内,不知迷倒多少青楼的姐们。

    随着前面把守的兵丁变多,徐应元渐渐嗅到了一股莫名存在的威压,心下立时端正起来,他要见的可是大明朝的皇帝!

    带着些许不安跟着带路官员进了大殿后,徐应元像模像样的行了大礼,口称:“臣兴平伯属工官徐应元奉兴平伯令,特来向吾皇报潮惠大捷!”

    耳畔传来大明皇帝的御音,“徐卿免礼。”

    边上有礼部官员提醒徐应元可以诵读报捷文书了,按规矩,需得报捷使本人奏禀。

    徐应元忙打开报捷文书,视线无意瞄了下前方,这一瞄却立是一震:朱由榔生得好威风,正是人中之龙啊!

    他不敢多看皇帝,当下便扬声念道:“臣兴平伯广州镇总兵周士相谨奏……三月,虏伪简王济度引满蒙旗虏及绿营兵二万二千犯惠州,臣部偏师先守陆丰,俟虏困城下,臣乃率大队以舟师航潮,袭虏后队,斩虏伪续顺公沈永兴、协领左元、鲍敬以下四千级。

    复守玄武山,济度率其兵一万六千窜至,以满蒙旗虏兵扑攻。臣部官兵八千与虏大战三日,将士俱仰天恩,死力报效,斩虏伪总兵吴六奇、杨镇威以下七千,而臣部将士亦止余三千矣。虏粟绝,济度退碣石卫,臣尽发广惠兵筑寨围之。逾月,虏总兵刘忠、张超、蒙古额真苏日勒、佐领阿勒塔、汉军协领蔡元丰、满洲协领鄂多等势穷投诚。臣乃攻贼大营,获济度以下,伪贝勒杜尔佑、都统纳海以下真虏首级三百七十五级,尽歼虏师。

    臣上承皇上天威神武、下赖将士感恩士效死,幸得全胜,实非臣一人之功也。惟乞皇上体臣部将士死伤殆重,多加赏恤,臣乃万死不能报皇上厚恩矣!今谨列有功将士名姓于下,伏请皇上明察!......”

    报捷公文念完,徐应元等着耳畔传来皇帝愉悦惊喜的声音和朝臣们的欢呼声,不想,却是半天没动静。困惑之下,他大着胆子抬头看,却发现皇帝好像入定般正盯着他看,顿时就是一惊,吓得赶紧低下头去。

    “皇上,广东此番大捷,斩伪清亲王首,实乃万历以来国朝首等大捷,臣为皇上贺,为大明贺!”

    郭之奇拜倒在地,脸上止不住的笑容,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太平军竟然能够全歼济度大军!可是全歼啊,那公文说的明白,活活斩了伪清一个亲王啊!还有那么多满州兵、蒙古兵投降,这...这...这真是辽事四十年来第一功啊!...更重要的是,济度大军一灭,福建清军必然丧胆,太平军没了北面的威胁便可从广东抽身入广西勤王,如此一支生力军前来,云南战事必将改观!再不济,总能打破三路清军合围云南之势。

    “臣为皇上贺,为大明贺!”

    震惊半天的群臣们也反应起来,纷纷跪在地上向永历道贺,人人脸上都有喜气,广东多出一支能打的兵马,对于朝廷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对于他们这些永历朝臣而言,更是救命稻草,正如郭之奇所言,广东兴起,云南便是不保,也可将朝廷迁往广东,而不是去那滇西绝地自取灭亡。不少臣子都是打永历在肇庆登基基便跟随的,所以对于朝廷迁回广东,他们是一万个支持的。

    晋王李定国也是惊得合不拢嘴,脑中只反复一个疑问:广东那边是怎的如此能打的?

    马吉翔却是呆站在那,心里很不是滋味,这边刚指责郭之奇,那边广东又有大捷至,首辅只觉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当真是难堪的很。

    永历终于反应过来,他微愕的看着广东的报捷使,下意识道:“诸位爱卿,广东兴平立下如此大功,自当封赏,你们看,应该给个什么样的赏赐呢?”

    论品级,周士相是广东镇总兵官,论爵位,则是兴平伯。单一总兵官不过正二品,可有了伯爵,那就是超品,况前番圣旨又给了周士相开六官的权力,这实际上就是开府建衙,和金厦的郑成功一样了。眼下朝廷艰难,为让武人忠心报国,永历朝廷将公侯滥封,导致朝廷名器如儿戏般。国初对封爵极其严格,天大的功劳也不过按步就班升赏,封伯已是万难,何况封侯、封公。现在却是亲王都封了三,郡王封了四,国公不下数十,侯爷上百,伯爷有多少,怕是永历朝廷自己都弄不清楚。不加爵位,便只能加将军号。大明立国之初对武将的称号控制极严,轻易不得有加将军号,即便是九边重镇的统兵大将也不是全能加将军号。现在这将军号也是漫天飞了,光是广东那边有将军号的就不下十人之多,所以将军号比起公侯来更加的不值钱。

    阵斩亲王,全歼清两万余大军,斩杀清提督、总兵、额真、都统数十,又得满蒙兵数千来投,这大功,国公和侯爷肯定是拿不出手的,朝廷真要赏罚公明,只能封王。

    永历现在的感觉和马吉翔差不多,都是觉得自己如被当众扇了一耳光,他一点也不敢看郭之奇,就上午,他还说了不封王,虽未明说,但却是打定主意等广东战报出来再行封赏。现在广东战事结果出来了,大捷,一个他想都想不到的大捷。如今,不封王的话永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可要他口中说出封王却也是不能。这性子使然,却是难改的。

    广东如此大功,明摆了必须要封王酬功,然后让广东兵来勤王,可皇帝却要问群臣意见,再结合刚才马吉翔和郭之奇的话语,群臣也不傻,知道这当中必有什么隐情。有机灵的已经想到前些日子广东兴平持功跟朝廷要官,结果皇帝一怒将他的国公给降为伯爵的事,不由都是明亮,看来皇帝这是不愿意给广东封王,但自己也没法说,便要借群臣的口阻止此事。

    群臣再是无能,但能坚持跟随永历到如今的,那也多是真正忠心为明的,所以他们可不愿落个陷害忠良的名声,竟然都沉默了。

    郭之奇见状,知道皇帝这是心中坎过不去,便寻思着如何让皇帝下台,好能让周士相满意,皇帝满意,晋王也满意,这样周士相带兵入广西援救朝廷的事便水到渠成了。正要开口,却见皇帝突然视线落在了马吉翔身上,直接点了他名,道:“马吉翔,你是内阁首辅,你觉得广东兴平此次大功当如何封赏?”

    马吉翔听到永历叫他的名字,立时打了个寒战,硬着头皮走出队列,看看永历的脸色,也看不出什么喜怒,再看看周围的同僚,咬咬牙,迟疑开口道:“圣上,广东兴平此次战绩太过骇人听闻,还要点验方能核准,为公允准确计,总要见过级才做数。”(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章 数万大军保皇帝

    闻言,群臣目瞪口呆。

    晋王李定国也是有点发懵,但却觉这话有理,毕竟仅凭一份报捷文书就说消灭了清军几万,斩了一个亲王,怎么也不能让人信服。

    郭之奇虽恨马吉翔又来生事,可也没法反对,要不然不论广东大捷是否属实,有心人若在皇帝面前栽他和广东互为援应,私下结党,他是怎么也洗不脱的。此事也是犯了皇帝大忌的,孙可望战败之后,朝堂之上清洗了不少和孙可望关系紧密的臣子,哪怕这些臣子是出于公心,想依仗孙可望中兴大明,可在皇帝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郭之奇出于避嫌考虑无法反对此事,永历听了马吉翔这话,倒是精神一振,看向没弄明白什么情况的徐应元,和声问他道:“徐卿,此来报捷可如上次将阵斩首级带来?”

    “回陛下,潮惠大捷之后,兴平伯便令臣前来朝廷报捷,臣来时匆忙,广西汛路又不通,故臣是伪装前来,所以无法携带大量首级来。不过臣却是将伪清亲王济度大印和王旗带来了。”

    现在这天气,首级防腐做的再好,也不可能千里迢迢带来云南,况为了赶时间,徐应元走的是广西官道,轻车简从,真要大车小车装一堆首级过来,只怕广西官员不怀疑也得怀疑了。当初郭绍他们来报捷确是带了斩获的满州兵首级,不过那数量小,且当初并不知道广西已被清军所占,因此就带了过来。路上也确被清军拦截,若不是梁双虎他们奋勇,清军又是小队人马,只怕半道就会被截了。

    “噢?伪亲王的大印和王旗?”

    永历面容一抽,来人将济度大印和王旗都带来了,那想必潮惠大捷肯定是真的,要不然周士相从哪去弄清廷亲王的大印来。就是战报还是不实,光凭这颗亲王大印,那也是了不得的大功。

    “那是作不得假了,兴平此捷当是属实。”

    永历有些意兴阑珊,他最不想做的事,却一步步要成真,只让他觉得难受。他倒不是真觉得广东周士相有何不忠,只是觉得有些不舍那亲王的封号。当初他封孙可望为秦王时,李定国和刘文秀他们都是封的郡王,就这也是被逼无奈,有求于人。等到了昆明,又有孙可望大军压境,这才又晋封刘文秀和李定国为亲王,实是指着二人替他去打孙可望。和亲王封号比起来,永历把性命还是看得要重一些的,真要威胁他性命了,亲王也是说封就封的。然现在周士相没有威胁到他性命,所以这亲王封号永历真是很难下定决心封下去。但如此大功,要不封赏,叫永历又如何面对天下臣民,如何面对那些替他朱家卖命的将领和志士?

    .......

    广东把济度大印和王旗带了过来,郭之奇提着的心自是立时落下。马吉翔脸皮再厚,这当口也不能说王旗和大印做不了数,他站在那立,皇帝又没明确表示,颇是尴尬。

    广东大捷,如何封赏是朝廷的事,皇帝如何封,晋王李定国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自将皇帝从安龙移驻昆明以来,他是一直格守臣节,对于朝廷事务并不干涉,这点倒和当年的李成栋颇是相似。只可惜如此高风亮节所换来的却是朝政紊乱,各类小人充斥朝堂,值此存亡关头,内阁首辅竟然要他在前面领军和清军决战,朝廷却放弃昆明逃往滇西,真不知如此昏庸主意,他马吉翔是怎么想的出来的!皇帝又怎生非要用这满朝皆曰可杀之人为首辅的!

    广东大捷,那太平军如此能战,若入广西参战,从广西入贵州的那路清军势必要回兵,如此一来,自己的压力也能减轻些。

    李定国没功夫搭理昏了头的马吉翔,只在那寻思郭之奇方才所说的调广东兵勤王之事,却没注意殿上没了声音。朝臣们都在看着皇帝,皇帝也在看着朝臣,很是安静。

    马吉翔又一次被当场扇了耳光,任他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再顺着皇帝的意思说,可要他开口为广东周士相请封王就如要永历自己开口封周士相为王一样难。

    马吉翔不肯出头,群臣们又看着自己,永历心下苦笑一声,知道这事拖不下去了,正待开口点郭之奇,欲成全他请封王之事,那边报捷使徐应元却又想起一事,奏道:“皇上,兴平伯另有题本要奏。”

    “拿来于朕看。”

    永历摆手,示意王坤将周士相的题本拿来。打开之后,却见周士相如此奏道:“臣本陋乡诸生,父母妻儿俱为虏害,余骸不存。人伦之道,止留忠君一途矣!臣以微末之功,忝受圣恩,累加爵赏。而君父危难于西陲,臣又岂敢忘之!

    臣今在广州,枕戈习戎,俟粮糗备定,即尽发粤中兵西征桂、黔,以解滇京之困、以纾索虏贼氛。惟请车驾暂跸行在,待臣兵至,则与晋殿下内外交攻,必可轸灭群丑于三迤。而后提兵北上直取南京,则孝陵十五载膻腥之辱一朝粪除,皇上经年生聚之功指日克竞。臣之赤诚,天地可鉴!今临难之时,臣叩请皇上听臣策,臣必不背恩负君,臣泣奏再拜!”

    合上题本,永历感慨颇多,周士相还是忠心的,他大败清军之后想的却是立即往云南勤王,其心可嘉,其勇可许。

    罢了,罢了,朕身为天子,难道当真就不舍那亲王封号了!

    永历缓缓起身,却是决意要以亲王相酬周士相,令他马上带兵来勤王了。不想,殿下徐应元见皇帝起身,却又奏道:“皇上,兴平伯另要臣奏请皇上,不论时事多么危急,皇上和朝廷都万不能退守滇西,否则国朝必亡!兴平伯言,有要皇上迁他处者,必是奸贼,皇上可令甲士当场诛杀此贼,免国事为此贼所坏!”

    “什么?”

    听了这话,永历当场愣在那里,马吉翔也是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徐应元。

    李定国、沐天波、扶纲他们也全都怔在那里:周士相怎么知道马吉翔要皇帝退守滇西事?难道那秀才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永历下意识看向郭之奇,却发现郭之奇也是一头雾水,瞧神情不似作伪,且退守滇西之策是马吉翔今日才提,郭之奇在此之前并不知此事,广东报捷使入城之后便被直接带到大殿,郭之奇根本没有机会和他透露此事,所以此事怕是巧合。

    “广东兴平倒是将臣当成奸贼了!皇上,臣为首辅,乃是朝廷脸面,今兴平直指臣为奸贼,臣是可忍,孰不可忍,请皇上罢臣首辅一职,另请贤臣任之!”

    马吉翔气得浑身颤抖,退守滇西的主意可是他出的,这么多人听到了,难道他还能不承认。那广东周士相不给他进贡便罢了,现在反称他是奸贼,要皇帝诛杀他,这口气马首辅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

    永历却没有理会马吉翔,只问徐应元道:“兴平除了要朕不往滇西去,还有何言要与朕说?”

    “兴平伯言称若万不得已之时,皇上和朝廷可往广州去,有我太平军数万将士保护,皇上和朝廷断不会有事!”

    徐应元说完之后,不为人注意的瞄了眼永历,眼神之中颇是闪烁,却不知这话真是兴平叫他说的,还是他自己说的。

    “他要朕去广州,他要带数万大军保朕...”

    永历喃喃数语,忽的放声笑了起来。皇帝的笑声让群臣很是困惑,均不知皇帝因何而笑。马吉翔怔了片刻之后,突然心中大石落地。一直伺候在边沉默不语的王坤抬头瞥了眼这位打小就被他伺候的皇帝,尔后又将头低了下去,心中却是暗叹了口气。皇帝的反常举动让晋王李定国也是糊涂不解,郭之奇却是隐隐感到不安,皇帝这笑声似乎并不高兴。(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一章 赐婚

    永历的笑声在殿中回荡许久,广东兴平言称数万大军保他这皇帝,当年孙可望亦称数十万大军保他这皇帝,可结果如何?

    当初可望恃功跟他要秦王封号,满朝文武尽是帮着一起叫嚷,没一个反对此事,那陈邦傅等人更是瞒着他伪造金印册封可望,最后让他捏着鼻子认了此事;而兴平当日就曾恃功跟他要官,今日又有朝廷大学士为他一力请封王,遣来使者还要请诛“奸贼”,扬言数万大军保他和朝廷,这场景似曾相识得很....

    大笑过后的永历乾纲独断,他对诸臣道:“晋王数万大军尚在,朝廷也尚在,云南全省军民也尚在,朕如何会去他广州?便真是到那万不得已之时,朕便学孝烈帝殉国便是。”这话既是说给朝臣们听的,也是说给那广东报捷使听的。

    皇帝突然如此说话,且说得无比悲壮,这和群臣认识的皇帝反差十分大。他们眼中的皇帝但有风吹草动就抛妻弃子,扔下无数追随他的文武官员,不顾江山社稷,不顾朝廷安危,只顾自己逃命。现在,皇帝却说真到危急时刻便学先帝崇祯殉国,这反差之大,令得满殿文武都是惊讶。

    晋王李定国也大为震惊,就在他震惊之时,永历突然来到他身边,对他道:“朕意已决,晋王可假黄钺代朕出征,巩昌王白文选、庆阳王冯双礼、汉阳王马进忠、淮国公马宝、叙国公马惟兴等将都归晋王节制,朕在昆明每日为晋王烧香祈祷,盼晋王早传捷报。”言辞无比诚恳,当真是把江山社稷、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李定国。

    “臣...臣遵旨,臣定不负圣上!”

    不论皇帝此刻心中作何感想,但使自己假黄钺出征,又以举国之兵归己节制,全力支持自己与清军再战,仅这态度便让定国心中激动,俯首便拜。

    “晋王出征之后,朝廷上下务必齐心,前方将士所需,朕无不应准.....朕相信晋王必不负于朕,当日可望十数万大军压境,朝廷上下人人畏惧,就是朕,那时心里也是怕的,可结果呢?....可望十数万大军叫晋王一力破之,今日清军便是人数再众又能如何,朕相信,晋王此次出征定能大破清兵!”

    “皇上圣明!”

    不论是否相信李定国能够击败清军,在皇帝发表了如此慷慨激昂的话语后,群臣都是轰然下拜称颂。

    永历微一点头,很满意群臣们的反应,他也不再询问群臣意见,而是径直道:“广东兴平有大功,朕赏罚分明,拟旨,授兴平为粤国公,节制广东军政,接旨后当着本兵入广西勤王。伺有大功,亲王、郡王,朕欣然赏之,对于有功之臣,朕向来不吝封赏!”

    粤国公?!

    群臣惊愕,无人说话。皇帝无戏言,不管这国公是否配得上广东兴平大功,皇帝既已决定,做臣子的也只有欣然领之了。

    那边徐应元傻了眼,来之前他可是跟周士相打了包票的,亲王封号带不回,郡王封号却是肯定能带回的,可现在朱由榔却只给了一个国公爵位,还是个粤国公!

    要知道这粤国公可是死去的瞿式耜在世时的封爵,虽说现在永历朝廷封号太乱,根本不按礼制册予,可你也不能拿个才死去没几年的死人国公改封给活着的功臣啊,你要拿也得拿个死去两百年的才行啊,比如马宝那个淮国公。

    这他娘.的算什么事!

    徐举人心下要骂娘了,朱由榔长得真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看着绝对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之姿,怎的办起事来却这么荒唐的。这要把粤国公给带回去,秀才能要他好看?要是知道这还是个死人封号,还不气得暴跳如雷。

    徐举人又气又急,偏脸上还要作出一幅为周士相受封国公感到高兴的模样,当真是别扭至极。

    粤国公?

    晋王李定国也觉皇帝未免有些小气了,但转念一想,倘若皇帝真以亲王封那周士相,那岂不是又出了个刘文秀。刘文秀十天前已经病重去世,现在永历政权唯他晋王最尊,可定国依旧执着名利,竟是不愿为周士相仗义直言,恐再出一亲王与他争权。

    郭之奇却是大急,不顾群臣都是噤言,独道:“皇上,兴平如此大功,只授国公大为不妥!”

    “郭卿的意思是朕以国公相酬兴平大功,兴平却认为朕给的爵位低了,会对朕不满,不愿带兵来勤王么?若是如此,这种臣子朕又要他做什么!”

    永历语调极其冰冷,也真是恼了,郭之奇是他一手提拔信重的大臣,却不知为何竟处处为那周士相说话。难道真如马吉翔所言,郭之奇在广东收受了周士相好处?永历心下越发猜疑,看着郭之奇目光亦越发冷淡。

    “臣非此意!”

    郭之奇暗叹一声,知道皇帝这是疑忌兴平了,他再说下去也是于事无补。周士相也真是,怎的就关心起朝廷迁守来了,你要接朝廷往广东便说来勤王保驾便是,真到了那一步,皇帝不去广东还能去哪?你偏要说什么数万大军来保驾,这话皇帝听着能好受?

    “皇上,臣听说周士相父母妻儿俱为清军所害,故臣请皇上赐婚,以长乐郡主下嫁兴平,彰显皇上和朝廷恩义。”

    郭之奇无奈将备选法子拿了出来,他真是一心为朝廷着想,周士相在广州和他说的明白,也确是有为难之处,单一国公是很难节制广东那些军头们的。而太平军入广西勤王的前提就是大败济度和整合广东明军力量,前者已经完成,现在就剩后者了。

    长乐郡主是绍武帝女,广东那些军头中不乏当年绍武政权的旧部,若周士相娶了长乐郡主,那些绍武旧部便没有理由抵制周士相。凭太平军的实力加上绍武旧部支持,自己再从中活动,广东局面便能安定下来,到时周士相还有什么理由不肯来勤王。

    “赐婚?将长乐许与周士相?”

    永历一愣,郭之奇为周士相请封王不成,怎么又来为他请郡主下嫁了?

    长乐郡主今年17岁,论理是该择个夫婿,若长乐下嫁周士相能令他及麾下数万将士忠心报效大明,永历自不会反对。他微一沉吟,却没有立即做主,而是问身边的李定国道:“晋王以为可否?”

    “臣无意见。”

    晋王对未能替周士相直言颇是有些愧疚,便欲撮合此事,再者,他也没有理由反对此事。若郡主下嫁能让广东太平军兴师入广西勤王,对云南战事肯定是大有帮助的。

    晋王不反对,永乐也想到长乐配与周士相的好处,索性便对郭之奇道:“此事朕准了,朕封郡主为公主,以公主礼出嫁。”

    郭之奇松了口气,皇帝还算没有糊涂,知道将郡主身份再抬高些,如此周士相娶公主为妻,虽只授了国公,想必也不会太过委屈。他高兴了,却发现广东那个报捷使好像不太高兴,且神情看上去有些发懵。

    徐应元现在当真是哭笑不得,他给秀才带回个死人国公号不算,又要给他带回个朱家婆娘做老婆,却不知秀才会如何要他好看。便是秀才通情达礼,知道这事不怪他,可军帅府里那两个女人能饶得过他?

    .........

    文武百官退下后,永历没有回去,而是孤独的坐着殿上,看着空空荡荡的大殿,他突然有种怪异之感,觉得自己好像被大殿吞噬了。虽然让晋王假黄钺出征,可永历这心仍是不安定,他很害怕晋王会战败,若是晋王战败的话,难道自己真要学孝烈帝死在这昆明城中?

    永历打了个寒颤,再次感到自己这皇帝做的无比艰难,又无比危险。他有些恨当年的丁魁楚与瞿式耜,若不是这二人将他推上帝位,他现在用得着这么担惊受怕吗!

    他却是故意遗忘了当年他又是如何盼着当皇帝的心情。皇帝是九五之尊,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和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当了皇帝就可以号令天下!

    当年,永历幼稚的以为自己一旦当上皇帝,便是众望所归,届时天下人都将团结在他麾下,将满州人逐出中原,让他朱由榔带领大明中兴,成为汉光武那般的雄主。可现在,朱家的江山分崩离析,满目疮痍,他朱由榔的性命似乎也不稳....

    时过境迁,若再有选择的机会,永历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选择当这个皇帝。

    永历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不可能的事,他忧伤的起身缓缓走下台阶,看到王坤仍默默的站在那,鬼使神差的竟然问他道:“你说,真到万不得已之时,朕是去广东还是去滇西?”

    王坤愣在那里,似乎他记得,皇帝先前当着满朝文武说,真到万不得已之时,可是要学孝烈帝的....

    ..........

    今日已三更九千字,各位书友不必等,早点休息。

    另外闲话一句,永历临死前最大的后悔就是没能给白文选封亲王、马宝那些大将封郡王,以致这些实力派忠心不在。

    对于晋王李定国,按正史记载,虽然忠勇形象不可否认,然还是有不少瑕疵。骨头不愿对这位汉家英雄多作诋毁,故着笔甚少。(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二章 钱不够用了

    广东,忙于整合力量准备西进的周士相突然发现自己的钱似乎不够用了。

    一直以来,太平军实行的都是公库制度,即规定作战中缴获的金银﹑绸帛﹑珍宝、粮食、盐油菜肉都必须上交公库﹐然后由公库视官兵家眷需要再行拨给。此制度保障了参加太平军的官兵及其家眷生活所需,也吸引了大量贫穷百姓参加太平军。

    当初周士相在罗定时曾大力宣传“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肉吃,人人有衣穿”这个口号,而公库制度便是这个口号的保证。完全建立在人无私财和平均分配原则上的公库制度,在太平军创立之初起到了积极作用,然而随着太平军的不断军事胜利,所占领的城市乡镇日多,财货来源也变得丰富,再加上大量降兵的加入,公库制度自然受到冲击和破坏。

    人都是有私心的,从前那些一无所有的穷人突然有了自己的收入,在太平军中也有了一定地位,必然会开始聚集自己的私财。太平军兵员成份本就复杂,土匪、降兵占了六成之多,指望这些或为了活命,或为了发财而加入太平军的官兵能够严格执行缴获充公,严格律己,基本上是一件无法做到的事情。故而周士相在成立老四镇时便开始为官兵定饷,以此来确定官兵收入,保证官兵有足够的收入能够养活自己及家人。如此一方面凝聚官兵人心,另一方面也最大程度避免因为钱财而发生的抢掠和屠城。

    潮惠大战后回到广州的周士相没有忘记战死和伤残的官兵,他定了高额的抚恤金补偿战死官兵家眷,并规定阵亡者为“烈士”称号。烈士家中男丁,成年者若从军直接定选兵饷,晋升时也可优先;若不愿从军,则可给予钱粮赋税减免。未成年的孩童则可入少年兵大营学习,毕业之后优秀者升入兵备讲习所进修,学成入军中从伍长、安军小使做起。无法升入兵备讲习所的则由各地官府安排,或在县衙做事,或在各乡、村公所任事。总之,周士相反复强调,绝对要保障烈士家眷待遇,哪怕大伙都饿肚子,也要省下钱粮供养烈士子女和他们的父母。

    对于伤残者,周士相也格外重视,规定轻伤者发给伤残金并安排在各乡、村公所任事,如此既保证他们有体面的工作,长久稳定的收入,也保证了各乡、村公所任职人员对于太平军的忠诚度。不能自理的重伤者则专门在香山修建荣军院,安排专人照顾他们,此笔款项包括人员开支都为军帅府特别开支,并不由地方官府承担。

    “只有心无牵挂,士兵们才会一勇直前,若是咱们抠抠索索,舍不得点银钱,又怎能叫士兵们甘心替咱们卖命。”

    “钱从军帅府开,不走地方,这不是本帅要减轻地方负担,而是要叫咱太平军几万将士都知道,本帅是他们最坚强,也是最大的后盾!战死不要紧,父母妻儿本帅替他们养着,还叫他们的子女将来有出息。伤了残了也不要怕,本帅养着,瘸腿断胳膊没什么,照样做乡长、村长,只要本帅在,只要咱们太平军在,没人敢瞧不起他们!”

    ......

    潮惠之战,太平军共计伤亡8890名官兵,其中阵亡者4620人。阵亡者的抚恤金在周士相尚在惠州时就开始由广东布政使司和军帅府一起统计准备,周士相回到广州后,伤残金的部分也都统计出来。与此同时,潮惠之战有功将士的赏赐也被统计出来,周士相花了两天时间一一核对,确认无误之后便批字同意分发。

    除了抚恤金、伤残金,赏赐金外,周士相还给运粮的民夫和修建堡楼的泥瓦匠们发了赏银。

    周士相认为战争绝不单单是军队的事,百姓的付出比军队的付出更大,军队打赢了有赏赐,那么百姓自然也应该得到好处,这好处,周士相称之为“战争红利”。

    “咱们打赢了,百姓们就得到好处,你们说,他们支持咱们的积极性会不会高?会不会盼着咱们打赢?会不会全力支持咱们?要是咱们每次出去打仗,百姓们替咱们出夫子,出粮食,却什么也得不到,你们说他们会怎么想?”

    周士相是力排众异决定给百姓分发战争红利的,潮州和惠州的百姓没有得到这笔红利,大头全被广州百姓得到,尤其是香山地区,几乎家家都得到了太平军的战争红利。

    这个红利有多有少,视该户有无子弟参军,耕种土地面积,缴纳粮食多少,出工多少而定。这笔红利也不是单纯发给金银铜钱,也有以布匹、肉食、米粮、盐油代替的。实际操作中,香山县也有将剩余土地做为红利替代银钱分发的,此举得到了香山百姓的一致拥护。

    抚恤金、伤残金、赏赐金及各项支出,再加上给百姓们的战争红利,这数目加起来就是个天文数字了。即便太平军在广州得了整个满城的城富,再加两座王府,一座总督府,银钱方面也是立时变得紧张起来。

    大量银钱从太平军公库流入到官兵和百姓手中后,很快,一个新的问题便出现了,那就是物价通胀。流出去的金银基本集中在广州府,而广州府总共就五十多万人,现在一下多出数百万两白银、铜钱在市面流通,物价上涨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周士相两世为人,如何不知这个道理,他决定回收金银,抑止物价的飞涨,顺便对公库进行改革,以使公库更加适应现在的情况。反复思量后,周士相决定改公库为银库,于广州成立广东银库总行,下设广州、潮州、惠州三处分行。三府所辖县、散州又要成立支行,支行以下又设兑换所,这兑换所便建在各乡公所内。

    广东银库总行归军帅府直统,由军帅府的户部代管。银库总行成立后,周士相命宋襄公着手发行军票,军票面额参考后世人民币,定为分、角、元三种面值,依次为二分、五分;一角、二角、五角;一元、五元、十元、二十元、五十元,最高面额为一百元。

    二分等同二文铜板,五分等同五文铜板,分与角都参照现在市面流通的铜钱,元则参照白银,一元即为一两银子,一百元便是一百两银子。而一两黄金则可在公库换取10元军票,即一两黄金固定为兑换十两白银。

    金银兑换肯定是浮动的,这中间利润也极大,但不是周士相现在要考虑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推动军票流行,让军票在太平军控制区域内首先流通起来,并以绝对的实力保证军票的价值,尔后才是考虑汇率问题。(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三章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然而当周士相满心欢喜的将自己这一又能稳定物价,又能聚敛财富的计划跟宋襄公说了后,却遭到对方的激烈反对。

    “这军票不过一张薄纸,以薄纸当钱用,百姓哪个认得?...大帅想法是好,可咱大明开国之初时也曾用过这薄纸当钱用,称之为宝钞。然而这宝钞用了后,军民百姓却是谁也不认它,年年贬值,洪武时宝钞一贯能买米一石,宣德年连五文钱都不值,所以正德时干脆就废了钞法全用银两铜钱....我知现在银钱花的太多,大帅又要准备西征,处处用钱,说是流水也不为过,然便是再缺钱用,大帅也不能想出这用纸当钱使的法子,军士百姓们虽然不识字,但这一张纸如何收得?...大帅真要强推此法,恐军心民心都要动摇啊!”

    宋襄公这番话让周士相不亚被兜头浇了一分冷水,细细思量,推行军票的确是有些想当然,可是若不发行军票,如何解决银钱短缺的问题呢。

    宋襄公道:“古代聚钱之法除了大征赋税,盘剥百姓外便是铸钱。”

    周士相问:“如何铸钱?”

    宋襄公道:“当然是铸银钱和铜钱了。民间流通的银子,铜钱成色、重量不一,大帅不妨将这些银两和铜钱回收,新开铸钱厂,将收上来的银子和铜钱改铸成制式统一的新钱。铸钱有钱息,银七锡三,甚至银六锡四都可以。只要咱们铸的新钱成色足,样式新,百姓必然接受,新钱一旦流通开来,便等于什么都没做,就能从每枚新铸钱中赚三成钱息。”

    周士相听后,脑海中立时闪过“袁大头”及前世所用的一元硬币、五角硬币。仔细寻思,立时便接受了这铸钱法,不过这钱怎么个铸法却是又为难起来,永历马上就要完蛋,难道自己还要铸“永历通宝”不成?

    “铸大明通宝!”

    宋襄公看出周士相担心,一语掷地,又告诉周士相,当年绍武政权在广州成立时,大学士苏观生便有心要铸新钱好发军饷,于是叫几个从南京工部逃出来的官员组织了批工匠准备铸新钱,岂料绍武政权太过短命,四十几天就叫清军灭了,故这新钱连模子都没弄出来。那几个工部的官员和工匠也叫尚可喜抓了去,太平军破广州后,这帮人就落在了太平军手中。先前一直没用得上这帮人,眼下既要决定铸新钱,这帮现成的人手自然就能派上用场。

    周士相大喜,有了现成的铸钱工匠,铸新钱自然不是难事,只要保证份量足,样式新便可。不过另有一个问题,那便是如何才能将百姓手中的银钱和铜子回收上来。

    这个宋襄公倒是一时也没什么好主意,周士相想了想后告诉宋襄公,他还是要发纸票,不过这纸票叫粮票,上面并不注明值多少钱,而是规定能买多少粮食。从前宝钞信用太差,且拿纸当钱用在百姓看来太过异想天开,可若这粮票能够实实在在的买到粮食,那就是变相成为一种可兑换的货币了。

    太平军现在推行的是建村设乡、集体耕种,保证粮食产出的一系列制度,所以百姓除了应向官府缴纳的田赋外,剩下的粮食也要优先卖给太平军,因此各地的公库除了负有保管太平军缴获的战利品外,还负有储存粮食的职责。换言之,公库实际就是粮库和银库的结合体。而这个世道,粮食才是真正的硬通货,银子再多,你买不到粮食,花不出去也是无用的一堆金属而矣。

    周士相要发行粮票,以避免直接发行可当钱使的纸币不被百姓认可,从而让太平军政府的信用受到打击,而要让百姓认可接受粮票,首要便是能确保持有粮票者随时随地能在就近公库买到粮食,且足斤足两,毫无克扣。这一点事关粮票能否成为变相货币存在,故周士相必须要严格把控,同时在各地兴建大小粮库,以方便百姓纳粮、买粮,减少当中的消耗。同时,持粮票购买粮食要比拿银钱买粮便宜一成,人都是贪便宜的,只要粮票能多买到粮,便能让绝大多数人选择粮票,信任粮票。

    只要太平军能有足够的粮食储备供官兵和百姓兑换,百姓便不会把粮食放在家里。粮食这东西存久了会坏,卖给太平军的公库换成钱或是换成可以随时兑换出来的粮票当然是好的。对周士相而言,发粮票是为谋利,可在百姓看来,周大帅发的这粮票却是大大的德政,既能让他们赚到实际好处,又能让他们减少屯粮风险,毕竟没有任何一个百姓的抗风险能力能高过拥兵数万的周大帅。

    很少有百姓知道现在广为宣传的岳爷爷转世、兴平伯周大帅实际是抢劫起家,若他头上的风险大了,周大帅会立马将风险转嫁出去。清廷那边可是称呼周大帅是贼秀才的。

    只要可以实实在在兑换,粮票信用就会建立,和粮食同等物价的货物自然可以通用。时日一久,百姓就会放弃手中的银钱和铜钱,转而用粮票来购买各种生活物资。而在这个环节上,大量的银子和铜钱就会流入到太平军手中。太平军再通过铸新钱的方式谋利,铸成的新钱还可去清占区购买物资,甚至贿赂满清官员,从而达到经济蚕食的目的。另外,太平军还可拿新钱到澳门买枪买炮、聘请西洋技师,开展海外贸易谋取暴利。这样一来,银子就能发挥比在百姓手中更大的价值,也能让太平军的财政变得宽裕,有了宽裕的财政便意味有了可持续的战争动员能力。

    和清军几仗打下来,太平军不是赢在战斗力超出清军多少上面,而是赢在了比清军高出不知多少倍的组织和动员能力上。比烂的话,太平军肯定没有清军烂。

    当然,直接将粮票发给百姓肯定是不行的,任何新生事物都会遭到怀疑,周士相决定先将粮票用来支付官兵的军饷,尔后由士兵和家眷拿着粮票再到各地公库兑换粮食。初期发军饷时也不能通通都发粮票,而是任由官兵自己选择,是要粮票还是要钱,等到他们实际买粮之后,尝到粮票的好处,以后自然就会选择直接拿粮票而不是要钱了。

    至于日后有可能的粮价波动,却暂时不需要考虑。官兵百姓们大多不识字,哪里能考虑那么长远。真要到了粮价大幅下跌,那便意味天下太平。只有太平时节粮食产量高,才会出现粮价低,反之,便价高。

    粮贱伤农,可周士相却愿意看到粮贱伤农,那代表他成功了。粮贱固然伤农,可怎么也比被饿死,被奴役要好吧。

    和宋襄公反复商议具体细节后,周士相决意将各地公库一分为二,成立粮务所和银庄两个机构。前者专门发行标注多少斤的粮票,后者则在负责铸钱的同时承担民间钱庄的作用。

    银庄和粮库一样,都能实现随存随取,可付给存票,也可付给粮票。而当百姓尝到了粮票的好处,存票自然便会减少。这样一来,便能回收大量金银,使铸钱厂有足够的原料改铸新钱。只要粮票一直能够在粮务所兑换出粮食,粮票的信用便会一直坚挺。

    发粮票和新钱最大的敌人就是私铸和伪造者,故周士相在成立粮库和银庄同时,颁下严令,凡有私铸银币、伪造粮票者,皆为清寇之奸细,本人凌迟、家中成年男丁一律处死,余者皆流放琼州,遇赦不回。并鼓励民间揭发举报,若查证属实,则揭发者可获举报者一半家产为奖励。

    此等严令及村、乡、县、府、省联查联办机制下,敢于伪造太平军粮票和私铸者只能是清廷那一边,而如何有效避免被伪造,则是铸钱厂那帮有几十年铸币经验的官员和工匠的事了。周士相尽可能的将前世所知道的一些防伪知识结合这个时代的现实灌输给他们,并让布政使司衙门组织各县官吏轮期培训,培训的内容便是如何鉴别真假粮票。

    周士相希望能将自己的头像刻在新发行的大明通宝银币上,结果却被宋襄公大大的白眼了一回,说你想造反不成!

    周士相讪笑一声,大明通宝上刻他周大帅的头像,的确有些过份。退而求其次,他要求在新发行的粮票上印上自己的头像。这个要求并不过份,粮票只是太平军自己发行的可供士兵百姓买粮的凭证,所以粮票上印他周大帅的头像不犯忌讳,然而宋襄公却是好心的劝周士相莫要干这事,因为活人的头像印在纸上可是件很不吉利的事情。苦口婆心相劝,周士相却是执意要印,宋襄公无奈同意,叫画师过来替周大帅画了头像,然后叫铸钱的工匠们好生描绘,争取印出最好的效果出来。

    瞎子李也嚷嚷大帅头像不能瞎印,这是要折阳寿的,结果却是轮到周士相白他一眼,继而冷哼一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四章 六官 科举

    忙着发行粮票和铸新钱谋利积蓄实力时,周士相相继委任了六官。年前未东征前,大学士郭之奇带来的圣旨除了封他为兴平伯外,就是给了任六官的权力。

    六官即为吏、礼、刑、户、兵、工六官,负有察言、承宣、审理等职,以方便施政。除了给任六官的权力,圣旨上还允许周士相委任官职,武官可达二品,文官却只能达六部主事级别,而主事一般是六品官。显然,永历这道圣旨对于文官的任免还是卡得极严,从中也能反应出永历朝廷上下还是有着旧思维,即“文贵武贱”。

    在此之前,只有金厦的延平郡王郑成功于永历九年(伪清顺治十二年)被特准设置六官。如此不能看出,永历允设六官的前提是该藩(员)与朝廷联络中断,或相隔遥远,为便施政,这才特旨放权。

    因吴六奇突然进犯惠州,周士相不得不提前东征,以致六官一直未设。潮惠大捷后,周命徐应元为报捷使往昆明报捷,考虑徐应元并没有正式官职,便命他为工部官,按圣旨所给权力,定的是六品。回到广州后,补充六官的事情宋襄公提了多次,周士相便拟了人选任了下去。

    吏官委的是从前李率泰的幕僚桂永智,礼官则是致仕在家的原崇祯朝礼部主事郭天叙,刑官则是原绍武政权的广东按察使司副使丁之相,户官是玄武山一战断臂的营校蒋孝铭,兵官则是在陆丰献策劝降的惠州生员董常清,如此加上工官徐应元,六官便全部到任。

    六官之设非于布政司衙门,而是兴平伯属,也就是说,六官其实是周士相的私官,只不过永历朝廷承认他们的官职和品级。他们的职责也仅仅是协助兴平伯处理政务,不得干涉地方衙门办公,这变相约束了藩(镇)权力,好为朝廷日后接管藩(镇)地盘伏笔。

    只不过广东这个布政使司衙门其实是周士相一手建立并操控,连同各府县官员都是他周士相一手任命,所以兴平伯属的六官在周士相不同意的情况下是没法子插手具体政务的。

    六官之设和布政司衙门、府、县、乡、村及军帅府军部、民部职能有很多重叠的地方,属可有可无的官。但设六官是永历朝廷给周士相的权力,是种象征,所以他又不能不设。为了使六官能够正常运作,不与布政使司及军帅府重叠冲突,导致不作为或拖后腿,周士相重新理了下广东政务。

    布政使司作为广东最高政务衙门,地位不容动摇,布政使宋襄公同时为军帅府民部官,负责太平军实际控制区域的一切民政事务。而与民政有关的户官、工官、刑官、吏官四官则列于布政司衙门内,各官向宋襄公负责,具体承接布政使司衙门原关各官事务。这便等于将布政使司衙门的事务具体细分了下,类似后世省政府下辖交通、公安、民政等厅,而这些厅的厅官就是六官。

    做为布政使司的最高官员,宋襄公直接向周士相负责,如此便不致外有布政使司,内有六官这两个相互重叠的机构出现。太平军地盘就那么大点,人口也就一百多万,周士相还无意将这个六官作为将来的六部培养,当下,扩兵简政才是最合乎的手段。

    军部作为太平军的总参谋部,不涉民政事,和军事有关的兵官则归军部提领,负责军中将校任免,功绩查叙、军械军饷、粮草辎重重。六官的礼官做为一个和军政、民政都不怎么相干的官职,周士相暂时没想到如何安排那位前崇祯朝礼部主事郭老大人,便叫他先挂个名,领份俸禄,有关礼仪事便找来问问,无事便由他去。

    张安、宋英所建的军情司也在秘密扩大,既不由军帅府的民部管,也不由军部管,而是周士相自己直管。

    周士相允张安打造情报网的同时,可暗中从军中、民间挑选招募人手加以训练,组建军情司的行动队伍,该力量性质类似锦衣卫,是周士相手中除铁人卫外另一支可随时调动的秘密力量,人员大概在400人左右。

    六官委任后,周士相下令各府县除大力屯垦外,还要大力加强养殖业,多养牲畜,如猪、羊、鸡鸭等。此事由民部的农垦、渔牧二司大力进行,各府县务必重视并加大投入。民部定期派员考核,地方官员表现优秀者当予以嘉奖并提拔。

    甘蔗也是农业发展的重点之一,将甘蔗提炼出砂糖,再作为商品贩卖给澳门的西洋人,利润也很高。周士相叫香山县选一两乡着手进行规模种植,对种植户先行给予补贴。此外,广东百姓只会用煎熬海水来制造食盐,因此盐的品质很差。周士相为了改良制程而引进淋卤晒盐法,命先在盐田附近挖水沟,使海水淋到沙土上形成盐土,再将从盐土提炼出的盐卤,拿去结晶池经过日晒得到一颗颗的盐粒,以此提升盐的品质。

    盐铁一直是封建王朝专营,周士相也不例外,命布政使司下设盐巡司,专门负责盐场及查缉私盐任务。

    周士相又纳宋襄公议,于广州设立广东大学堂,为全广东最高学府,各府、州、县设立府学、州学、县学,还要求各乡、村也设小学,方便子弟入学受教育。为了减轻入学儿童家长负担,鼓励他们送子入学,周士相特地规定,凡是子女入学者,其家可免田赋四成。

    宋襄公又以布政使司名义规定治下各府县儿童必须七岁入小学,课以布政使司编录课本。三年两试,照科、岁例开试童子。州(县)试有名送府,府试有名送省,省试取中,准入广东大学堂,学制三年,学成再入兵备讲习所一年,仍按月月课。三年取中试者,文补六官、布政使司、各府县内都事,武补队正、卫尉、安军中使,擢用升转。

    此策即是科举制,只不过将科举八股取士稍作更改,命学子习由布政司编定,军帅府审定课本,内中多是经世治民务实之识,八股文章仅占两成。广东大学堂和兵备讲习所作为太平军的文、武最高学校,不仅承担学子教习任务,为太平军输送军政人才,更是给予全广东士子读书人的一条出仕之路。(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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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 伪清顺治十一年,广东新会汉人周士相:“我汉家男儿绝不为奴!”汉儿不为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儿不为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儿不为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