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大明兵进城了!
广州东城是北宋熙宁年间在古越城基础上所建,东城建成后,以县署为中心,接连南北城门和东西通道的纵横街道。南宋年间,宋廷偏安,视外贸税收为主要财源,于是在城南珠江北岸设市舶司。市舶司设立以后,珠江北岸这一带便兴旺起来,几年以后此地便成了广州的南城,尔后和东城一块合并为广州府城。洪武年间,镇守广州的永嘉侯朱亮祖扩建府城,将原东、西、子、南四城连而为一,又将广州城向北拓至越秀山一带,这便形成了今日广州城的规模。
广州是岭南地区唯一的通商口岸,贸易极其发达,故羊城富庶天下闻名。南都陷落以后,大量不愿剔发的百姓随同明朝官员往岭南逃难,他们的到来使得广州人口急速增加,以致城内房价涨了数倍。难民无法在城中取得落脚之地,便只能沿着广州城墙聚居,形成了长达十余里的棚户区。
永历四年(伪顺治七年)的庚寅之劫,让羊城一夜之间成了地狱,也让城中的百姓连带着城外的十里棚屋一夜之间消失。
屠杀了数十万广州百姓的南下汉军两藩和他们的家眷成了广州城的新主人,为了充实城中人口,重新恢复广州的繁荣,好能从中收取商税供养藩下兵马,尚可喜和耿继茂便陆续从附近府县迁来了几万人口,加上今年刚迁来的满州八旗家眷,广州的元气慢慢开始恢复,已有十万之众。
人多了。做买卖的便多,各地的商贩都看中了广州这块宝地,尤其是新建的满城格外吸引着他们的目光。虽然平南王和靖南王商税收得狠。但架不住利润大。那些商贩们都是走南闯北的,心里透亮,知道什么人的银子好赚。
这世上达官贵人的银子是最好赚的,其次便是那些暴发户,显然,从北京来的满州人就是他们眼中的暴发户。那些满州大兵再凶,他们也总要花钱吧。他们的老婆孩子衣食住行哪样不要花钱买,哪样不要买好的,要不然杀那么多汉人。抢那么多钱财做什么,留着带进棺材不成。
自得知朝廷要在广州设满城后,广州城里的商家就活动开了,有后台的直接和官府搭上线。甚至和满城的将军府挂上路。没后台的也是想方设法想从中分一杯羹。年初开始。广州城的商家就大量派人到各地去收购货物,或用车、或用船拉到城中,也不卖,就囤在那,只待满州人来赚他们的银子。不然,广州城那些穷哈哈也消化不了这么多的货。
果然,北京来的满州人到了广州后就带动了城中的消费,那些满州婆娘很舍得花钱。看到好的东西很少还价,这让广州城的商家们狠狠赚了一笔。只有一样让他们很忌讳。那就是满州人用来结帐的好多都是没化开的金银手饰,那上面血迹连着锈迹,擦都擦不掉,天知道那些满州婆娘怎么会把这不祥的东西放在手头的。
城内的中心区扩建成满城后,原先的居民都被官府迁到了南边的归德门一带。他们多是穷人,没有能力重新建房,幸运的能抢先住进那些几年前死了主人的房子,动作慢的便只能自己搭棚户住。官府也不是没有补贴,只不过这个补贴很少,根本无法让这些“拆迁户”重新购房或建房。
一时间,归德门的城墙边恍如几年前的模样,密密麻麻的一排排棚屋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归德门外就是珠江,江上每天都有船只靠岸,男人们便去帮着抬货运货,出卖苦力赚些辛苦钱,女人们则在家做些手工活,以此糊口度日。有手艺的自然是想办法把手艺重新转起来,这样总好过出卖苦力赚钱。
城中的大商家自然看不上归德门这片的贫苦百姓,他们不乐意赚这些小钱,小商贩们却是乐得挑街走巷叫卖,有的直接在人多的地方摆起地摊。这片地的人太多,各种营生便都相继出现,每天都有唱广东大戏的班子搭台。今天便有两个,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两边各唱各的,互不干扰。一个唱的是《天姬送子》,一个唱得是《碧天贺寿》,台上的戏子们披红挂彩,一唱一和的粤语让人听着十分的悦耳。这广东大戏本地人听着真是好听,可北边来的汉军和满州人却不爱听,没别的原因,他们听不懂。
王四就在这片棚户区中走街串巷挑担子,他不是卖货郎,而是挑着的剔头担子。转了一上午,前后剔了三个头,赚了十来个铜子,要是下午也能剔上几个,今日一家老小的吃食便算有了着落,幸运的话还能攒下几文来。
“剔头的,等一下。”
这刚过了路口,王四就听后面有人叫他,回过头去看,却是一个妇人拉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在朝他招手。
王四笑着把担子挑了过去,放下问道:“大姐家谁要剔头?”
“给我家小子把头剔了。”
妇人拉过身边的孩子,示意他坐到王四取下的凳子上。
“他啊?”
王四看了看那孩子的头发,笑着道:“这头发不长,再留些时日吧。”
那妇人摇头道:“不成,7岁了,要是不剔,叫官府晓得就不好了。”
“七岁了?”
王四有些惊讶,再次打量这孩子,怎么看都不像七岁的样子,心道或许是没什么吃的,身子骨长得不行,这才看着显小的缘故吧。
官府对剔头有严令,汉人家的娃娃要是七岁还不剔头扎辫,那就要出大事,弄得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王四放下担子,叫那娃娃坐好,取出剔刀便要下手,前头的路口却跌跌撞撞的跑来几个绿营的军爷,他们好像被鬼追似的,慌不择路的就朝这边奔过来。
王四吓了一跳,他可不敢挡绿营的军爷,慌忙拉着娃娃就要闪到一边,不想那几个绿营军爷的身后却奔出一匹高头大马来,马上的骑士一刀就砍在了落在后面的那个绿营兵背上,然后高声大叫:“大明兵进城了,大明兵进城了!”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满洲大爷
苏纳和瞎子李带着十几个满州兵是大摇大摆进的城,入城的时候,城门当值的绿营兵把总孔大文倒是碍于职责上前问了两句,却被苏纳一鞭子给抽到了边上去。
“眼瞎了不成,不知道本佐领是谁吗!”
苏纳一口满语,一众绿营兵哪里听得懂,但却是明白,眼前这位定然是满州大爷,那地道的满州话,哪里作得了假!
“大人莫怪,大人莫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孔大文这会也是顾不得疼,跪在地上就连煽自己大耳光子,说什么自己瞎了眼,有眼不识什么的。
苏纳哼了一声,也不去看孔大文,打马便奔进了城。
瞎子李跟在身后心还提着呢,原先他以为进城门时怎么也要勘验下关防,哪曾想苏纳一鞭子下去就这么进了城。早知如此,还瞎费个什么劲弄那关防大印做什么。
等拿下广州,俺也学些满话,往后也好糊弄这些绿营蠢货,瞎子李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掌握满州话这门本领。
苏纳带来的这十几个满州兵有6个都是在鹿头河跟他一块投降的,余下7个也是使了手段的,虽然一个个脸色难看,但却没有一个敢异动。另外3个则是从骑营调来的汉兵,马上的本领都不错得很,他们神色也绷着,却是紧张的原因。
绿营兵哪知道马上的满州大爷们脸色难看是因为他们是来诈广州城的,只道满州大爷们是被自家把总的眼瞎给惹恼的。一个个大气不敢吱一声,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恭送满州大兵入城。
他.娘的,我这破嘴。人满州大兵是我能盘问的!真他.娘的吃饱了撑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满州大兵的事你说我这破嘴去问个什么劲!这鞭子真是自个找抽的!
孔大文捂着脸一脸委屈,可是那些满州大兵们进了城之后,那个抽自己一鞭子的满州大爷突然又打马回来,指着他吆喝什么。
这一回孔大文听明白了,那满州大爷说得是汉话。他说靖南将军在香山大败太平寇,他们这些人是回来报捷的,稍后另有一队满州兵会押送敌军首级入城。叫他把人都集合起来,准备帮着搬运。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孔大文不迭点头,原来是回来报捷的。这是好事啊。满州大兵真是厉害,一出马就把太平寇给剿了,不像我们绿营,被人家打得跟龟孙子一样。
“都集合了,都集合了!”
孔大文精神抖擞的把手下百十个兵都集中到了城门下,准备以上佳姿态迎接满州大爷们归来。
苏纳低头和瞎子李低语几句,后者便领着几人打马往城中奔去。苏纳则领着余下的人看着绿营兵们。孔大文也没怀疑,以为这些满州大爷们是在等后面的同伴。他生怕满州大爷们看他部下的军容仪态不满。再给自己两鞭子,所以很是卖力的整顿手下。哪个站得不像样就踢哪个。
也就是小半柱香时间,城门外果然来了一队押着几十辆马车的满州兵,他们打的旗帜是正白旗。
“来了,来了,都精神些,别给老子丢人!”
孔大文兴奋的搓着手,带着几个手下跑到城门口准备迎接。可这支满州兵到了城门口后,当先骑在马上的几十人却根本不管孔大文他们,直接就往城门里冲了过去。
“小心,小心!”
眼看满州大兵就要撞到自个,孔大文吓得忙退到一边,再是好脾气的他也是忍不住在心头暗骂满州大爷们真不是个东西,打胜了就打胜了呗,至于这么牛气,不把我们这些绿营当人看吗!
骂归骂,孔大文这脸上可是不敢有什么不满,拉着几个同样惊慌失措的手下老老实实的缩在城门洞边上,生怕被这些嚣张跋扈的满州兵给撞倒。
进城的这队正白旗满州兵人数约有200多人的样子,押着30余辆大车,车上用麻布遮着,想到车里面堆得都是人头,孔大文心里就发沐。
等车队进了城,孔大文便想赶紧跑过去看能不能帮上什么手,毕竟刚才那个满州大爷可是吩咐过的,要他带人帮忙抬运的,但刚想过去,却发现那些入城的满州兵突然把他集合在一块的手下给包围了。
满州大爷们要干什么?
孔大文一头雾水,身后的一个手下却猛的拉了他一把,颤抖着压低声音道:“大人,别过去,好像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孔大文莫名其妙的看了眼手下,哪知这手下的脸却慢慢白了起来,拉着他的手也抖了起来,嘴巴里直打颤:“大...大人,不对...你看他们脑袋后面…脑袋后面…”想必是怕得厉害,这手下竟然吓得说不出来了。
“你他.娘的倒是说啊!什么不对了!”
孔大文被手下的结巴给气着了,他下意识的朝那些入城的满州大爷脑后看去,看着感觉好像也不对劲,定睛再一看,慌了,因为他发现那些满州大爷脑后有的有辫子,有的没辫子!
怎么回事?
孔大文一脸糊涂,怎么有的满州大爷辫子没了?!
就在孔大文还糊涂不解时,“满州大爷”们动手了。
苏纳第一个拔刀砍向了那些绿营兵。
“杀!”
一声令下,200余扮作清军的太平军杀向了那些绿营兵。马车上的麻布也被掀开,一个个提着大刀、裹着红巾的太平军士兵从马车上跳出。
“太....太平...太平寇!”
“大人快跑吧!”
孔大文吓得上下牙关猛抖,两条腿不听使唤,手下却还清醒着,见事情不好,忙拉着孔大文就跑,却不是往城里跑,而是往城外跑。
城门处的百余名绿营守兵完全无备,被砍死几十人后,余下的跑都没地方跑,吓得扔下武器求饶。
“留一队人控制城门,发信号给大帅,余下的人随我进城,给我把广州城搅得天翻地覆!”
瞎子李哈哈大笑着,马也不骑了,领人就往城中冲去。苏纳也二话不说,带着满州兵们纵马向城中冲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大事不妙
入城的太平军分成两队,一队控制归德门,另一队则几人一组向城中各处冲去,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最大程度的制造广州城大恐慌,让城内的清军无法及时赶到归德门,等到太平军主力入城,大事便定。
“大明兵到!”
“太平军到!”
太平军沿途不断大喊,遇到官府的差役和巡丁,立即挥刀上前砍杀。
苏纳手下的满州兵则是打马直接在城中冲撞,根本不管前面汉人百姓死活,为了求取制造更大的惊慌,苏纳甚至下令手下直接挥刀砍杀汉人百姓。死人之后,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广州百姓这才发出尖叫声四散而逃。
恐慌迅速蔓延整个广州城。
归德门左近的棚户百姓最先被大明兵到的消息震惊,大多数人起初还不相信,但等看到官府的人被后面追杀的太平军当街砍倒后,整个棚户区立时鸡飞狗跳起来,到处都是尖叫的声音。
唱广东大戏的戏班子锣鼓还在敲着,锣鼓声掩盖了远处传来的尖叫声,戏子也在卖力的“伊伊呀呀”的唱着,台下的看客也晃头晃脑的和着乐声。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只不过未过多久,台下的看客就惊讶的发现戏子们突然停下了吟唱,然后跟兔子一样往后台跑。
“昨不唱了,昨不唱了?”
看客们都是花了铜板的,这听得好好的突然不唱了,自然群起愤怒。他们从长凳上站起,指着那些目瞪口呆的乐师大声质问着,闲汉们更是叫骂起来。叫骂还不行。拿起瓜果就朝台上砸去。
幕后的班主听到前面传来的叫骂声吓了一跳,再看自家戏班的演员们一个个面色慌张的跑下来,一惊之后忙从躺椅子站起想看看前面发生什么事,他只道是不是又有人来闹场,结果把脑袋往台前一瞅,却是吓得傻站着在那不动了。
“班主,看啥呢。昨不唱了?”
“不唱就退钱!”
“对,退钱,退钱!”
台下的看客瞅着了台边上的班主。纷纷喝喊要班主退钱给他们。
“各位,这戏不唱了,各位还是赶紧回家吧,这看戏的钱改日定退。定退。”
班主心头发苦。他不能不苦,因为他看到几个头上裹着红巾的汉子正拿着刀站在他的戏班子门口。这还是轻的,要命的是当中有个瞎只眼的汉子手中提着一颗人头,那人头不就是每天都来收保护费的衙门宋五么!
遇到这种不要命的主,班主也存了花钱消灾的心思,只要对方不是狮子大开口到他不能承受的地步,那便都好说,都好说。
有看客注意到了班主的视线。他们好奇的回头看,这一看也都是吓得不吱声了。那血淋淋的人头可不是假的!
等到所有的看客都被吓得不吱声时。瞎子李才咧嘴一笑,把手中的人头朝人群一扔,吼了一声:“大明兵到,不想死的赶紧跑!”
“我的妈呀!”
人头落地,“轰”的一声,看客们四下逃散,你撞我,我撞你,把个看台下弄得是一片狼藉。几十个看客没一个敢往瞎子李那边跑的,全都一窝蜂的往台上跑,把个班主撞得直晃圈。
“一帮胆小鬼!”
瞎子李嘿嘿笑着,大铁锤往肩上一扛,朝手下叫道:“走,咱们去满城!”
........
“犯妇戚秦氏,你害怕通奸之事被夫家发现,竟与奸夫合谋,用砒霜毒害夫家上下十三口,现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抵赖的!速速招供,本官可免去你皮肉之苦!.....混帐,外面何事如此喧哗,不知道本府在审案吗!”
正在衙门里审一桩杀人案的广州知府朱国荣被外面传来的响动惊动,气极之下将惊堂木重重拍在案上,要师爷前去查看。结果没等师爷出大堂,一大帮百姓就冲进了衙门,一边往里跑,一边还大叫“大老爷,大明兵到了,大明兵到了!”
“什么?大明兵到了?!”
朱国荣吓了一跳,第一反应不可能,广州周围到处都是大清的兵,哪里来的大明兵,又哪里来的大明兵到!
“定是刁民在外作乱,来人啊,速与本官去弹压!”
朱国荣只当又是城中刁民扰乱人心,趁机抢掠,这事从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不过都被他及时弹压下去。不想这回又生了起来,他大怒之下便要领着差役前去弹压。可冲进知府衙门的百姓太多,把大门都给堵住了,前门根本走不得。再听外面到处都是尖叫声,还有什么大明兵到的喊声,朱国荣心下着急,若是不尽早弹压那些作乱刁民,城中局势必会崩坏,刁民若是趁机在城中放火,这后果可就严重了。
“大人,走后门,走后门!”
捕快头子宋三见势不妙,忙提醒知府大人从后门走。朱国荣也不敢耽搁,忙领着宋三等衙役急急去了后院,路上他接连吩咐,要宋三把衙役巡丁乡捕全组织起来,务必要将乱事控制住。
到了后院,从平日仆人买菜的后门刚一出来,朱国荣一行就被眼前所见吓住了,大街上不仅到处都是惊叫逃跑的百姓,甚至还有绿营兵在里面一起跑。
整个广州城都乱了起来,到处都是“大明兵到”的喊叫声,不光知府衙门这一带,总督衙门那边也是大乱,远处的平南王府也隐约有响动声传来,就连满城那边好像也乱了。
“不好,刁民声势已起,单靠本府已无力弹压,你们速保本府去总督衙门,快!快!”
朱国荣见广州全城都大乱起来,知道局面大坏,刁民已经起了声势,单靠他广州府的力量已经无法弹压住局面,当务之急是必须马上赶到总督衙门。总督衙门里有督标兵保护着,乱民不可能打进去。然后马上请总督大人出面联络平南王麾下的汉军弹压乱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乱事波及到满城,否则,他朱国荣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公子快走
在宋三一众衙役的保护下,朱国荣好不容易跑到了总督衙门,结果却得知总督李率泰并不在衙门里,而是半个时辰前去了平南王府。
总督衙门在东城,知府衙门在西城,平南王府却在北城,朱国荣急了,早知总督大人去了平南王府,他就应该直接去平南王府,而不是跑到东城的总督衙门来,这一下可是耽搁得要命,城中这情形哪容半点耽误啊!
总督衙门这边情形也不乐观,到处也都是呼喝大明兵到的刁民,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刁民生事。朱国荣很担心这些刁民中有太平军的奸细在,要不然怎么会突然间就闹得这么大。他倒是不担心真有太平军杀进城来,因为那根本不可能,大清兵的三路大军已将太平军死死围在香山,他们不可能长了翅膀飞到广州来的。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马上平息刁民作乱,将损失降到最低,尤其不能让乱事波及满城,要不然他这广州府也算做到头了。
总督衙门里现在主事的是右参政王章钧,他是月前刚从惠州知府任上调来,是个遇事容易慌神,没有主见,也没什么胆子的官员。乱事刚起的时候,王章钧就吓得不知所措了,在府里急得团团转,督标的人来问他怎么办,他吱唔半天也没说出个米和豆子来。
朱国荣的到来可是让王章钧见着救星了,他知道朱国荣办事颇能干,也很有主意。便拉着朱国荣,急声道:“刁民满城作乱,总督大人又去了平南王那边。朱大人你赶紧替本官拿个主意,可不能让刁民毁了广州城啊!”
朱国荣心下也烦燥得很,刚想要王章钧赶紧召集督标去弹压乱民,外面突然响起震天喊杀声,二人一惊:难道刁民纠合在一起攻打总督衙门了不成?
朱国荣也有些慌了,他不是怕刁民攻打总督衙门,而是害怕被刁民围在衙门里。这样就没办法和总督大人取得联系了。他让宋三到前头去看看,督标有没有可能把外面的刁民杀散,然后保他去平南王府。
宋三去后未多久就一脸慌张的跑来报道:“大人。外面作乱的不是刁民,是太平寇,是太平寇,大明兵真的杀到了!他们正在攻打衙门大门。督标的人正在挡着他们。但小的看他们怕是顶不住,大人,这里不安全了,咱们还是快走吧!”
“太平寇真的进城了?!”
王章钧被宋三的话吓得脸都白了,只觉脑袋一片眩晕,天旋地转。半响,才稳住身子,拉着朱国荣。话中都带着哭腔了,近乎哀求道:“朱大人。你带人去挡住外面的太平寇,本官这就去平南王府搬救兵来。”
不想朱国荣却一把甩开他,哼了一声,道:“还是王大人你带人去挡太平寇,本官去平南王府搬救兵来吧!”说完头也不回就往后院走,边走边对宋三道:“本府平日待你不薄,今日无论如何你也要保本府平安抵达平南王府,若本府平安,必保你全家富贵!”
“大人放心,小的就是死也要把大人平安护送过去!”
宋三和他弟弟宋五一样,也是个亡命徒,深知富贵险中求的道理,若这次真能保了朱国荣平安,下半辈子可就衣食无忧了!
当下,宋三带着一众手下护着朱国荣往总督衙门后院直闯,看到一下冲进来这么多拿刀的男人,虽说穿得都是官府的衣裳,领头的又是广州知府朱国荣朱大人,可府里的丫环仆人还是吓得尖声叫唤。
朱国荣也懒得理会这些总督府的下人,他怕太平军派人堵了后门,便要宋三找来椅子拼上,将他硬架着翻墙逃走。
总督府那些丫环仆人尚还不清楚发生何事,可看到广州知府朱大人翻墙而出,再听前面动静,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府里乱成一团,下人们跟无头苍蝇般在府中乱窜。有的身强力壮的男仆也学着广州府那帮衙差翻墙逃命,丫环们身子薄,哪有那个力气翻墙,只能哭着去找夫人。
下人们的尖叫惊动了正在书房读书的洪士铭,他原先住在驿馆,后来李率泰请他住在府上,原本等广东乡试一事了了之后便回京,可是因为太平军在广州附近肆虐的缘故,广东乡试的事情迟迟定不下来,无奈洪士铭也只能继续在广州呆下去。
这书读得好好的,外面却喧哗无比,洪士铭眉头不由大皱,不知道李率泰招进来的下人怎的如此没有规矩,这要放在他洪家,早就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发生何事?”
洪士铭推开窗户看到一个丫环正一脸惊恐的往内院跑,便叫住她。那丫环听管事说过洪士铭的身份,便停下哭着说道:“城中来了太平寇,老爷去了平南王府,大家都吓坏了,好多人都翻墙走了...洪公子,你也快跑吧,王管事说前面的兵丁怕是挡不住太平寇,要是让他们进了府,知道公子你的身份,肯定会捉你去的....奴婢现在去找夫人,你快走吧。”说完,那丫环便慌慌张张的朝内院跑去了。
太平军进了广州城?
洪士铭惊得书本掉落在窗檐下,呆呆的看着那丫环远去的背影。
............
总督府的大门处,百余名督标的营兵正在死守大门,可外面的太平军却越来越多,不时还能听见铳声响起。
带队的是千总官秦成,他是李家的包衣奴才出身,对李率泰忠心耿耿。见外面的太平军太多,自己手下就百十个兵,怕万一挡不住让太平军杀进府中,便带着几个亲兵想去保护夫人逃走。路上却撞到了王章钧,再看这位右参政,已然是脱去了官服,换上了一身平民的衣裳。
秦成张口想要说什么,王章钧却是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自去不要管他,见状,秦成叹了口气,咬牙领人去内院寻夫人。
大难临头,当官的跑得比谁都快!(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爱新觉罗家的女人
秦成找到总督夫人额恩哲时,后者正被一帮丫鬟下人围着,广州城进了太平寇的消息让这位爱新觉罗家的格格惊得目瞪口呆,也吓得失魂落魄,唯一还算镇定的就是那位伺候了格格20多年的苏老嬷嬷。
苏老嬷嬷年轻的时候是明朝辽东边将的小妾,后来满州人诈了城,她男人领兵反抗叫满州兵给杀了,她也被满州兵掳过去玩弄,结果替满州人生了两个儿子,从此便也死心踏地跟了满州丈夫。因为奶水充足,人又长得还算标致,旗里又把她送进汗王宫伺候那些刚出生的阿哥、格格们,再往后她男人跟着太宗皇帝打朝鲜战死,两个儿子一个随大贝勒阿巴泰入关战死,一个则是死在西征蒙古人的路上。
太宗皇帝可怜苏嬷嬷,念她一门英烈,便拨她专门伺候叔父舒尔哈齐的女儿额恩哲。后来额恩哲下嫁给李家,苏嬷嬷便跟着主子一起入了李家门,这一入就是20来年,早已跟李家融为一体。主子额恩哲和丈夫李率泰对她也是执长辈礼,从来不曾当她是下人看过,她也是定了心,要在这李府过完自己人生的最后岁月,然而现在却突然出了这么桩要命的事情来,一下就打破了老嬷嬷平静的晚年生活。
老嬷嬷拄着拐杖颤悠悠的过来时,就见一帮丫鬟下人围着主子额恩哲哭天抢地,再看主子被她们吓得都跟失了魂般,老嬷嬷气得拿起拐杖就去打那帮不中用的下人。边打边骂道:“你们这帮奴才,莫要吓唬主子,满州大兵都去打太平寇了。太平寇怎可能跑广州城来!”
“苏嬷嬷,太平寇真的进城了,满城的杀人呢,衙门外现在围的都是太平寇,我们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吓唬主子啊!”说话的是管事李桂保,这会也吓得不轻。动作倒是快,及时避过了老嬷嬷砸下来的拐杖。
秦成见老嬷嬷脚下不稳,忙上前扶住她。急道:“苏嬷嬷,桂保说得不假,外面真不是刁民,确是太平寇。我过来就是要保主子走的。迟了怕是走不脱了!”
“真是来了太平寇?!”
老嬷嬷不相信李桂保。却相信秦成,虽然这两人都是李家的家生子,可一个油滑,一个耿直老实。她眉头紧皱,老爷去了平南王府,府上总共就百来个兵丁,秦成现在说要保主子走,那显然是他没把握能挡得住外面的太平寇。
自家主子可是姓爱新觉罗的。这要是落在太平寇中还能有好!
老嬷嬷的脸沉了下来。
“新来的那个王参政哪去了,太平寇都把总督衙门给围了。他带人做什么去了?”
“别提他了,先前撞到他时,人已经换了百姓衣裳。”
“呸,做文官的都不是好东西,一个比一个胆子小!”一听王章钧跑了,老嬷嬷气不打一处来,却是连带着自家老爷也一并骂了,这当口倒没谁有心思计较这个。
“老爷那帮幕僚呢,平日老爷好吃好喝养着他们,过节客夫人这边都有东西厚赏下去,这会他们怎么也要为老爷出力吧,不要他们卖命,出个主意总成吧!”
“桂师爷跟老爷去平南王府了,余下的这会不知跑哪去了,甭指望他们了。”
“这帮混帐!”
能出主意的都跑了,老嬷嬷急得差点跺脚。
“老爷昨还不回来的,老爷昨还不回来的...”
夫人额恩哲这会身子发颤,浑身无力,只知道呆呆的坐在椅上喃喃自语。见主子这样,老嬷嬷心疼,她倒底是经历太祖、太宗、当今三朝的老人,虽然慌乱,但却转瞬就定下心来,猛然起身对还在哆嗦的李桂保喝道:“你马上把府上的下人都组织起来,到前头去帮着挡太平寇。”
又对秦成吩咐道:“主子这样子走不得,外面还不知道什么样呢,总督衙门修得结实,地方又大,太平寇再多,只要你领人死守着,一时半会他们总攻不进来。我琢磨着老爷这会已经带兵往回赶了,你就是豁出性命去也要守到老爷回来!”
秦成一想也对,太平寇在广州城到处杀人放火,也不知来了多少人,现在全城都乱了,夫人真要是出去了,未必就能安全。他手下的兵虽不多,可真要是全力抵挡,太平军也不可能马上就冲进府里。他有很大机会能坚守到老爷带兵回来。权衡再三,他拿定了主意。
“好,我就这去把太平寇挡住,夫人便交给嬷嬷了!”
秦成不再迟疑,领人便往前院去,他是李家的家生子,主在仆在,主亡仆亡,当真是为主子送了命,那也是死节。
“你们还愣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难道你们还要老婆子去和贼寇拼命不成!”
发现李桂保等人还站在那不动,老嬷嬷不禁火大。
“嬷嬷,我们哪拿过刀啊。”
李桂保和一众下人面色发苦,均是一脸为难。李桂保偷偷去看发呆的主子,视线中主子却回过神来了,拿眼猛瞪着他,怒喝:“你们还不快去,贼寇要是杀进来,主子我跑不掉,你们也别想跑!”
“快去,主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李家灭了你们满门!”老嬷嬷将拐杖高高提起,重重敲在地砖上。
闻言,李桂保和一众下人都是一个激灵,夫人真要是出了事,他们这些随到广州来的家生子哪个会有好下场,留在京师的那些家人怕也不得好死。
“都随我去杀太平寇,难不成真想连累全家吗!”
李桂保咬牙带着那些恐惧万分的李家下人们跌跌撞撞的往前衙赶去。啼哭的丫鬟们也被老嬷嬷震在那不敢再哭。
额恩哲看了眼将自己一手带大的老嬷嬷,轻轻握住她那满是皱纹老皮的手,带着悲色道:“嬷嬷,我心里害怕,老爷不在,我一个女人家也不懂,这里就交给嬷嬷了。”
老嬷嬷叹了口气,轻声安慰她道:“主子去躺下吧,有我在,贼寇害不了主子,老爷肯定会赶回来的。”说完吩咐那几个丫鬟,“你们几个还不快扶主子进去。”
“哎。”
两个贴身的丫鬟忙上来将吓得面无血色的主子扶进了里屋。待主子进里屋后,老嬷嬷抖抖索索的搬过一只锦凳坐到门口,对着外面一众惊慌的丫鬟仆妇们叫道:“我这老婆子就在这坐着,我倒要看看太平寇有多大本事能害得了爱新觉罗家的女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公的不在抓母的
秦成带人刚出内院,就看见十多个手下标兵正慌不择路的往这边逃来,前衙督署大堂那边也传来了喊杀声和铳声,秦成心下一紧,知道不妙,喝住手下兵一问,果然是太平军已经冲破大门杀进了总督府内。
包围总督衙门的太平军有好几百人,他们不要命的猛攻,还有火铳,督标那帮人本来就慌了手脚,加上秦成这个千总又跑了,他们顶不住便只能撤到二门,结果关门的时候慢了一步,叫太平军跟着冲进了正衙。
冲到前衙的太平军此时大喊要活捉总督李率泰,显然不知他们要活捉的目标并不在总督衙门内。
带队攻打总督衙门的是亲兵营副营官管天水,此人是江西绿营兵出身,不过在当绿营兵之前在家乡却是干得土匪买卖。带队攻破总督衙门后,管天水兴奋异常,带着手下在前衙到处搜寻,结果只找到了些躲藏在各公房的总督幕僚和小吏,并无李率泰的下落。
“快说,李率泰哪去了!”
被管天水拿刀架在脖子上的那个小吏已经吓得是屎尿齐下,一句屁话也说不出来,管天水见状,也懒得和他废话,挥刀便将小吏砍杀。
“你说,李率泰在哪!”
管天水长刀一指,两名士兵立即扑上前去将一名总督幕僚拉了出来,那幕僚和那小吏一样也是吓得说不出话,管天水眉头一皱,那两士兵立即一个按住这幕僚的肩膀。一个手起刀落,当场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鲜血狂喷。拖着辫子的人头在大堂的地面上一阵乱滚,瞬间一片殷红。
一众总督衙门的幕僚官吏被这血淋淋的场面吓得面如土色,个个瑟瑟发抖,一个胆小的甚至白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总督大人去了平南王府,不在..不在衙门内,将军饶命!”第三个被管天水指到的幕僚不等他问。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竹筒倒豆子般将李率泰的下落托出。
“他.娘的,闹半天。李率泰这个狗汉奸不在!”
管天水怔住,这个情况大出他的意料,也让他有些棘手,毕竟他接到的任务是必须抓到李率泰。如果不能活捉。就必须见到尸体,断不能让人跑了。现在却是扑了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叫他如何交差。
正着急时,一个小吏却讨好的道:“这位将军,总督大人不在府上,不过总督夫人却在。”他这话一说。顿时让其他人大为鄙夷,暗骂此人卑鄙无耻。
“总督夫人?”
管天水一愣。旋即想到瞎子李和他喝酒时曾说过要把李率泰的婆娘,那个爱新觉罗家的娘们献给大帅快活,刚才一心只念着活捉李率泰,倒把他婆娘给忘了。
嘿,公的跑了,抓母的也行!反正大帅给我的命令是占领总督衙门,平南王府那边自有人去解决。我这边把总督府控制住,再把李率泰他婆娘抓住献给大帅,大帅肯定不会怪我。
管天水哈哈笑了起来,拿刀朝那小吏一指:“快带我们去,少不了你好处!”
小吏忙点头答应,管天水扫了眼其余的幕僚小吏,忽然嘴角一咧,对他们道:“想活命的都老实呆在这儿,咱太平军还用得着你们,不会害了你们性命。但要是谁敢逃跑,别说老子手下的刀不长眼!”
一众幕僚小吏们哪个敢说个不字,一个个点头哈腰,就差发誓自己不会跑了。他们心里也清楚,太平军是明朝的兵马,占了广州城后不可能和上次尚可喜一样把广州城给屠了,所以必定需要他们这些熟悉城中事务的人出来善后,安定人心收拾烂摊子。因此只要他们自己脑子不发热,这条命便丢不掉。
见这帮家伙的确都老实,管天水哈哈大笑,留下一些人手看着他们,余下的人都随他去后衙,捉不了公的,就把母的给擒了,不过动作得快点,要是让那母鞑子上了吊吞了金块可就大大的不美了。
管天水领人冲到后衙,迎面便遭到秦成率领的一帮标兵拼死反抗,一阵砍杀之后,秦成遗尸当场。秦成死后,那些标兵和李家的丁仆一哄而散,再无人敢阻拦太平军。偌大的总督府如脱光了的娘们落在了太平军手中。
........
躲在书房的洪士铭求了满天神佛,结果一个都不灵验,菩萨没能保佑他,督标的人没能挡住太平军,他们已经打进了总督衙门!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洪士铭从窗户缝往外偷偷一看,太平寇正提着刀往这边奔,吓得一把拉着随他一起来广东的老仆陈叔,声音都结巴了:“陈叔,怎么办,怎么办...我爹是洪承畴,我可不能落在明军手中,他们会活剐了我的。”这个时候,他爹的身份可真是要了他这儿子的命。
“大公子,趁明军还没发现咱们,咱们快走吧。”
陈叔心里也害怕,但大公子安危不容有失,他无论如何也得把大公子带回老爷那。
“走?去哪?”
洪士铭脸都紫了,他是洪承畴的儿子,能不怕明军吗!
“去平南王府,实在不行随便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广州城这么大,明军哪里知道我们藏在何处。等风声一过,咱们再出城逃走。”陈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免得大公子更加惊慌。
“好,就这么办!”
洪士铭已是没了主意,什么都听陈叔的了,“陈叔,咱这就走,快,快!”
陈叔也不耽搁,朝外看了看,发现进来的太平军正在追赶一些下人,便赶紧拉着大公子往内院去,想从内院的侧门逃出去。他已替洪士铭换了一套下人的衣服,太平军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要小心些,总能跑出去。
内院那边已经乱了套,丫鬟下人们跟兔子一样全往内院涌来,管天水领着手下的兵丁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撵,不过倒也没怎么杀人。
洪士铭和陈叔提心吊胆的跑到内院,却看到一个老婆子坐在一只凳子上看着他们。
“那位莫不是五省经略洪承畴大人家的公子?!”老嬷嬷好像看到救星般,激动的站起身来朝洪士铭喊了一声。
这一喊可把洪士铭的半条魂给喊没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我爹是洪承畴
洪士铭差点要哭,他都换了下人的衣服,怎么那个老婆子还能一眼识出他来的!
“主子快过来,是洪经略的公子来了,我们有救了!”
苏老嬷嬷激动的拿着拐杖在地上直敲,听到叫声的额恩哲赶紧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发现真是洪经略的公子,不由也激动起来,轻呼一声:“洪公子!”
若是眼神能够杀人,洪士铭此刻已经把苏老嬷嬷给杀了。李率泰的夫人不仅是这总督府的主人,更是大清的格格,没被她瞧见倒也罢了,现在被她看到了,洪士铭再如何脸皮厚,再如何急着逃生,也不能不硬着着皮过去一下。
“洪公子,你可是来救我们的?”额恩哲一脸急切的看着洪士铭,生怕洪士铭说不是。
洪士铭苦笑一声,总督夫人这话问的让他无言以对。
“谢天谢地,佛祖保佑,洪经略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他家公子定然能保我家主子平安,谢天谢地...”
苏老嬷嬷把洪士铭当成了他爹那般的英雄人物,只道洪士铭是来救她家主子,哪里知道对方这会却是比那些下人还要不堪。
“李夫人,太平寇马上就过来了,此地不能再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吧。”
洪士铭脸皮薄,做不到扭头就跑,便只能带着额恩哲一起跑了。陈叔心下着急,可也不好开口阻止。
额恩哲刚要说好,那边管事李桂保大呼小叫的跑了过来。
“主子。不好了,后门也叫太平寇堵了,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
“什么。后门叫堵了!”
一听这话,洪士铭吓得两腿一软竟然瘫坐在地,对着陈叔就哭了起来:“我就说继续躲着,你偏要我出来,这下可好,前后门都叫太平寇堵了,你叫我往我哪跑!...他们要是知道我爹是洪承畴。还不把我活剐了...完了完了...”
额恩哲被洪士铭的举动吓了一跳,这才明白过来这位洪经略的公子可不是来救她的,而是要逃命的。不禁失望至极,也是鄙视至极:堂堂洪承畴的公子竟然如此无胆,真是丢人!
苏老嬷嬷也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见洪士铭这么没用。气急反笑:“洪公子。你这样子可是比不上老婆子我噢!”又叹口气,知道指望不上这位五省经略的废物公子,眼下只能靠自己了。她对那两个扶额恩哲出来的丫鬟道:“你二人快扶夫人去找间屋子躲起来,这府内这么大,太平寇没那么快能找到主子。说不定再过些时候老爷就带兵回来了,你们切记,万万不能出声。”
“那嬷嬷你怎么办?”
“主子快去吧,老婆子一把年纪了。太平寇能拿我怎么样!”
老嬷嬷倒也想得明白,左右她一大把年纪了。太平寇难道还能为难她这老婆子不成。
“那好,嬷嬷你自己要小心。”
额恩哲也没了办法,只能按着苏老嬷嬷的意思跟两个丫鬟去寻地方躲好,盼着老爷能早点赶回来救她吧。
“公子,我们也去找地方躲吧。”
陈叔将洪士铭从地上扶起,洪士铭看看老嬷嬷,再听听外面的动静,一跺脚也跟着额恩哲她们去躲了。
李桂保也跟在后头,但走了片刻却突然停了下来,回首朝坐在那的苏老嬷嬷看了眼,尔后咬牙往主子卧室摸了过去。
............
“把李率泰的婆娘给我搜出来!”
“给我搜,哪怕把这总督衙门给翻过来,也得把李率泰的婆娘给我找出来!”
管天水领着手下在内院到处搜寻,想找到李率泰婆娘,可总督衙门太大,内院这边的屋子少说也有上百间,还有花园亭榳鱼池什么,一时半会也没法把人找出来。
“快说,李率泰婆娘去哪了!”
太平军的一个总旗拿刀指着几十个吓得蹲在地上瑟瑟发抖丫鬟下人,威逼他们说出额恩哲的下落。
“小的不知道,小的不知道。”
一个中年下人哭着说自己不知道主子下落,结果那总旗听他哭了两三句话就一刀砍断他脖子。
其余人还没来得及发出自己尖叫声,那总旗的刀又指向了一名只有十六七岁的丫鬟,恶狠狠的喝道:“说,那婆娘躲哪去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主子在...主子在...”丫鬟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直哆嗦的指了指后面那一排房子,“夫人许是躲起来了,躲起来了。我真不知道她在哪间,你们自己去找好了。”说完整个人软倒在地,抱着旁边的女伴不断的抖着。
“哼哼,躲起来了?”
总旗朝那边的房子看去,脸上露出狞笑,对手下们叫道:“走,去把那婆娘拽出来!”
.........
额恩哲和两个贴身丫鬟躲在一间不起眼的客房里,洪士铭和陈叔则躲在隔壁房间的床下。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两间屋中的人都是吓得脸色大变,一个丫鬟都吓得要哭出声,若不是额恩哲手快堵住她,险些就哭出来。
“搜,一间间的搜!”
一扇扇房门被太平军砸开,传来瓶瓶罐罐倒地的碎裂声。洪士铭惊恐的看着陈叔,陈叔也同样看着他,二人彼此的目光中都是绝望和恐惧。
终于,洪士铭躲藏的那间房门被太平军砸开,剌眼的阳光一下照射进屋子,把藏在床底下的洪、陈二人给映得透亮。
“嘿,这里有人!”
几个太平军士兵大笑着冲进屋子将洪士铭和陈叔拖了出来。一个士兵刚要提刀威吓他二人交待李率泰婆娘躲在哪,不想洪士铭却以为对方是要杀他,吓得立即尖叫起来:“我爹是洪承畴,我爹是洪承畴,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啊!...”一边叫一边跪倒在地,裤裆明显湿了一片。
洪士铭的举动让陈叔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糊涂啊,你都说你爹是洪承畴了,那帮太平军能放过你!
“洪承畴是哪个?”
几个太平军却是一脸糊涂,不知道哪个是洪承畴。远处正在搜寻另几间屋子的总旗听到后却是精神一振,像打了鸡血般兴奋,快步跑了过来,急吼道:“哪个是洪承畴的儿子!”
“我是,我是...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洪士铭不住磕头,什么脸面也不要了,那总旗如获至宝般将他提起,好生打量了几眼便吩咐人赶紧向管营官报讯,他抓到了一条大鱼。
“总旗头,洪承畴是哪个噢?”士兵们见总旗把这小子当宝贝,忍不住问了起来。
“是个大人物,了不得的大人物。”
总旗放下洪士铭,盯着他嘿嘿直笑,过了一会才想起李率泰的婆娘还没找到呢,忙要手下继续搜,却发现洪承畴的儿子却盯着隔壁的屋子发呆。
总旗眼睛一亮,示意手下看住洪士铭,悄悄的往那屋子靠近,然后猛的一脚踢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正将一块金条拿在手中要往嘴里塞。
“想吞金!”
总旗说是迟那时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夺下额恩哲手中的金条,将她推倒在床上。那两个丫鬟吓得蹲在地上不敢动弹。额恩哲吞金不成,又猛将脑袋往边上的床塌砸去,结果脑袋还没砸上去,整个人就被抱住提了出去。
“放开我,放开我!”
额恩哲吓得花容失色,不断的拿手去锤打那总旗,可力道打在对方身上就如替对方掸灰般。她虽已42岁,但长期养尊处忧,身材、脸蛋保养极好,被抱出屋子后,外面的太平军看了都是眼睛放光,闻讯赶到的管天水更是咽了咽喉咙,暗道咱大帅这回可是有福了,这爱新觉罗家的婆娘还真是长得够劲!(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靖南王福晋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南蛮子,快放下我家主子!...老婆子和你们拼了!”
管天水带人将额恩哲和洪士铭押出来后,一直没人理会的苏老嬷嬷就举着拐杖冲了上来。她年纪实在太大,牙齿也早掉光,尖叫着冲向管天水他们,那声音好像漏气般剌耳难听。
额恩哲双手被绳索捆着,嘴巴里也被塞了布团,这是怕她咬舌自尽。看到苏嬷嬷冲过来打那些太平寇,额恩哲眼中全是泪水,不住的在那呜呜,却是说不出话来。洪士铭则是耷拉着脑袋跟个死人般动也不动一下,陈叔却是一脸不忍的看着老嬷嬷。
“死老婆子,滚开!”
一个太平军士兵上前将苏老嬷嬷拦下,一把夺过她的拐杖往膝盖折去,“叭”的一声拐杖断成两截。那兵也无意杀这七老八十的老婆子,折断她的拐杖便喝了一声要她退到一边去。
哪曾知没了拐杖的老嬷嬷兀自还不肯罢休,一边破口大骂太平军,一边还伸出满州皱纹的老手去抓那兵的脸。那兵气极之下随手将她推向后面,结果老嬷嬷站立不稳,后脑勺一下就撞在了一只板凳的尖边上,当场就出了血,人也瘫在那里,两条腿一伸一缩的抖动着,片刻功夫就咽了气。
“这....”
那兵见老婆子竟然摔死了,也有些意外。
管天水上前拍拍他,摆摆手道:“别管她。自己找死可不关我们事。”说完回头看了眼额恩哲,呸了一口:“这满州老婆子倒是个好奴才,你这主子就为她多流几滴泪吧。”他以为这老婆子是个满州人。却不知道这婆子乃是个汉人,只不过在满州人那边过得久了,便不把自己当汉人了,早年的杀夫之仇更是抛到了九宵云外去了,心里面只有自家主子的恩情。
额恩哲只在“呜呜”哭泣着,被士兵推着走过苏老嬷嬷尸体时,那颗心差点就要碎掉。
老爷。老爷,你在哪里啊,你怎么还不来救我啊!...
...........
靖南王府所在是原明朝的广东布政使司衙门。王府规模比不得绍武行宫改建的平南王府,但和总督衙门相比,却要大上一些。王府里役使的下人都是耿家从辽东带来的包衣奴才,用汉人的话说都是家生子。靖南王耿继茂领军出征后。王府的一应大小事务便都交给了嫡福晋石元灵主持。
石元灵是汉军镶黄旗人。她家乃是汉军八大家之一的石家,其父为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镇江将军石廷柱,两个兄长一个是娶了豫亲王多铎之女的和硕额驸石华善,另一个则是陕西提督石琳。
石元灵于崇德八年由父兄做主嫁给耿继茂为妻,次年即顺治元年便替耿继茂产下长子耿精忠,几年后又产一子,耿继茂替他取名为耿聚忠。
石元灵未出嫁前因母亲早死,十一二岁便在家替父亲打理家中事务。因此嫁给耿继茂后对于府上事务也接手得很快。成了靖南王嫡福晋后,石元灵更是将王府事务主持得井井有条。从来不用耿继茂操心,因此耿继茂在外面根本不担心家里面会出什么事。
太平军攻入广州城时,石元灵正与丈夫的侧福晋王氏说话解闷。
这个王氏虽说王府上下都叫她为侧福晋,但实际上只是耿继茂纳的小妾,并未得到朝廷的册封。因为王氏兄弟王叔德被太平军所杀,所以这些时日她的精神和身子都不好,耿继茂平日对王氏颇多宠爱,虽然也恨小舅子王叔德无能害他损失400部下,但也不忍看到爱妾为兄弟之死太过伤心,临行前便叫石元灵无事时多去陪王氏说说话,开解于她。
石元灵天性不是善妒之人,知道男人三妻四妾少不了,因此虽也怨王氏抢了丈夫的宠爱,使自己常独守空房,但还是能摆出大福晋的样子大度容她,隔三岔五就来寻王氏,次数久了,这王氏的精神头明显比以前好很多。
姐妹俩正说着话,忽然前面的侍卫却来禀报说城中有刁民作乱,王府外面乱成了一团。
石元灵自随丈夫到广州安家后,便经历了大小数次民乱,只当这次又是刁民生乱而借机洗劫钱财,因此未将这事放在心上,只要侍卫们紧闭王府大门,外面的刁民交给广州的官府去处置便好了。待知道城中作乱的不是刁民,而是太平军时,石元灵慌了,不知道这太平寇是从哪里冒出来杀进城中的,夫君和靖南将军他们又在何处。
刁民好对付,虽说广州城的满汉兵马都去香山围剿太平军,可广州府内也有巡捕和丁壮,还有千余人的营兵,平南王府那边也有汉军,刁民作乱固然让人猝不及防,但只要官府立即调兵弹压,用不了多久就能被镇压下去。可现在闹起来的不是刁民,而是打着明军旗号的太平军,侍卫说从城中的动静来看,怕进城的太平军有好几千人,这么多太平军可不是广州府的那些差役巡丁能对付得了的!
城中绿营和平南王那边的汉军加在一块也能有2000来人,要是依城坚守的话,太平军别说来几千人,就是再多上几倍恐怕也打不进城。然而现在太平军却是进了城,整个广州城都闹了起来,仓促之下绿营兵肯定挡不住他们,平南王府那边一时半会怕也腾不出手。
石元灵十分担心,藩下的汉军都被丈夫带走了,王府里的侍卫加上能动刀枪的男丁不过两百多人,这要是太平军来打靖南王府,靠这么点人手可怎么守得住噢!
石元灵毕竟是妇道人家,虽是大家出来的,又做了几年福晋,平日做事滴水不漏,井井有条,可现在的事态却是她从来未遇到过的,立时就慌了手脚。王府外面到处都是逃命的百姓,骚乱声四起,也不知道太平军是不是往靖南王府这边过来了。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大把的人质
早在入城前,周士相就已安排了解决广州城内各要害的人选,负责攻打总督衙门的是亲兵营的管天水,负责攻打靖南王府的是步军左营的副营官姜樊,而周士相亲自领军攻打平南王府。其余人手则在邵九公、铁毅等人的率领下控制广州知府衙门、绿营驻地并接管广州各城门。
葛义在神湾时受了箭伤,虽嚷嚷着要去广州干票大的,可是伤势却让他没法随军行动,只能无奈留在神湾。赵四海则要带着辎重营清点缴获,并安置伤兵,所以也没法参加夺广州之役。哥俩一起把秦智生掩埋后,从俘虏那里搞了两壶酒,坐在秦智生的墓边喝了个大醉,也哭了个痛快。
姜樊带人直扑靖南王府,沿途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百姓,看到太平军大队出现后,哪怕太平军此时的口号已从“大明兵到!”四字变成了“大明兵到,百姓勿怕!”八个字,可这些百姓们仍是尖叫着四处而逃。明军也好,清军也好,手中有刀的总是叫人看着怕。
靖南王府四周住的都是从辽东来的靖南藩下汉军正黄旗兵的家眷,太平军进城后,这些汉军家眷除了少部分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其余的全都往靖南王府跑去,结果路上就被姜樊的人给堵着了一部分。
为了逃命,汉军家眷们争相践踏,老人的喝斥怒骂、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声不绝于耳。急于活命的这些汉军家眷们把生的希望全寄托在他们的主子所在靖南王府了。
姜樊急于拿下靖南王府,哪里肯被这些汉八旗妇孺耽搁下来。当下便纵兵驱赶人群,不过想到大帅有过交待,便没有挥刀砍杀。只是将妇孺们驱散开。
对广州的两藩王麾下的汉军家眷如何处置,周士相和诸将有过激烈争吵,最后的决定是反抗者格杀,不反抗的则全部圈管起来,不能加以屠戮。
之所以下这个决定,只因周士相看中了耿继茂和尚之信手下的那帮汉军。若是能够留下他们家人的性命,妥加利用。那些汉军未必就会不顾妻儿老小死活跟着耿继茂和尚之信走到底。
哪怕这些汉军个个都是双手沾满汉人鲜血,个个都参与了当年的广州屠城,潮州屠城。但只要他们能够为太平军所用,将他们砍杀的对象变成从前的主子满州人,周士相便对他们的过去计往不咎。
太平军里的汉军降兵本就不少,做了千户、百户的也有好几人。可以说现在的太平军就是一支由周士相发起。却是由土匪、满、汉降兵、义勇、良民青壮组成的军队,本质上这支军队是由不同的人组成,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奋斗,因而从上至下,太平军都不排斥外来人,也渴望有更多的人加入其中。
不能杀戮洗劫那些汉军家眷,周士相自然要对部下有所补偿,这个补偿自然是平南王府和靖南王府。还有那座让所有人都心动的满城了。至于那些八旗家眷,无一例外都是人质。绑匪就是太平军。
.........
数千名汉军家眷哭天抢地的往靖南王府涌去,他们在外面拼命拍打着王府大门,希望府中的人能放他们进去避难,然而守卫的王府侍卫却不敢擅自打开大门放他们进去,只能去向主母福晋石元灵请示。
石元灵是靖南王福晋,外面的这些人都是靖南藩下的汉军家眷,也是他耿家的包衣奴才,现在她们的男人都随自己丈夫在外打仗,所以石元灵无论如何也不敢弃这些家眷不顾,她忙叫侍卫们开门,将外面的人放进府中。
“门开了,门开了!”
王府大门打开的瞬间,汉军家眷们激动的一窝蜂的涌了进去,王府的侍卫想维持些秩序都来不及。蜂涌进来的八旗家眷们惊魂未定,仍然尖叫哭喊着,结果让那些本来就惊恐不安的王府下人也跟着悲天喊地的哭嚎起来,好像天塌下来似的。
人太多,王府里的侍卫根本弹压不住,只能任由这些家眷在那哭喊。
石元灵心听得烦,却也是没有半点办法。
太平军的喊杀声从不远处的大南街、朝天街那边相继传来,可外面的家眷还在往府内涌,侍卫们人人变色,要是再不关门,太平军很可能会跟着这些家眷一齐冲进来。
“关门!”
石元灵的一张俏脸苍白无血,她咬牙命令侍卫立即关门。发现王府侍卫要关门,外面的家眷惊恐起来,发出剌耳的尖叫往里冲,但在那些侍卫的刀鞘猛砸下,王府的大门终是被缓缓的关上。已经进入王府的那些汉军家眷听着外面的哭喊声,难过不安的同时却感到庆幸。
王府大门外尚有千余名正黄旗家眷滞留,任她们怎么向里面哭喊,如何磕头,如何报出自己男人的名字,王府的大门都是死死的关着,纹丝不动。
“明朝兵到了,明朝兵到了!”
尖叫声从人群的最外侧向里侧迅速传播着,受到惊吓的正黄旗女人抱着孩子想向其它地方逃去,可是街道的两侧都来了太平军。她们无处可逃。
“大伙快跪下,快跪下!”
“把路让开,莫挡了大明兵的道!”
上了岁数的老人为了这些女人孩子不被太平军屠杀,他们大声喊叫着,妇孺们呆呆的听着,因为恐惧随着老人的声音自动退到两侧,让出一条直通靖南王府大门的通道。
两边扑来的太平军拿着刀矛望着这些惊恐到极点的八旗军家眷,却没有人大喊一声上前拿刀砍杀他们,只是顺着人群中的通道向靖南王府大门奔去。
“爹,爹!”
人群中一个小孩突然大声指着面前走过的一个太平军士兵大声叫喊起来,孩子的叫声音将让她的母亲吓了一跳,可是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孩子指着的那个太平军竟然听到声音后就停住了,正一脸激动的望着她们娘儿俩。
四周有熟悉这妇人的家眷们都呆住了,她们看得清楚,那个太平军不就是上面说已经在鹿头河随满州大兵一起战死的吴家老二吗?
越来越多的妇人从太平军的队伍中发现了自家的男人,和吴家老二一样,他们的男人身上都穿着明朝兵的服饰,脑后的辫子也早已剔去。
趴在王府围墙上的侍卫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外面的家眷在那激动的大哭大叫,可脸上却满是喜悦。
...........
请书友在书评区理智发言,不要进行谩骂和人身攻击。
骨头已经被封了所有作品,因此还请诸位一定要注意言论措辞。
骨头一直以来就坚定的书写自己的历史作品,哪怕被人抹黑攻击,哪怕作品一本本的被和谐,但也一如初心在坚持,在此,也恳请大家能够体谅,尽量不要在书评说些不合适的语,也请能以订阅支持骨头将作品创作下去,直至最终的完本!(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 广东的天要变了?
靖南王府内,庶福晋张玉华正对着佛祖的铜像虔诚的念着经文。佛象前案桌上,香已燃了一半,袅袅香烟飘散在屋中,闻上去一股淡淡的香味。
张玉华长相极美,却是个胆小的女人,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她是李成栋部将张乾的女儿,后许给广州举人李应文为妻。清军进广州后对城中百姓进行了大屠杀,李应文一家数十口都被清军残杀,张玉华却因为姿色出众被清兵掳去献给耿继茂。耿继茂贪她美色,也不嫌她是嫁过人的,将其纳为小妾,府里上下都唤她声庶福晋。
张玉华知道耿继茂看中的只是她的美色,她一个弱女子也不可能为夫家报仇,因此便只能强作欢颜伺候耿继茂,在王府内也是与人无争,不敢掺和女人间的争宠之事。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生下一儿半女,这样下半辈子就有了依托。为了不和耿继茂其他的女人发生冲突,张玉华特意选了这间偏僻的小院居住,每次耿继茂来都要绕好大一圈,为此也说过几次要张玉华搬个住处,却都被美人软言拒绝了。
虽然与世无争,但不代表张玉华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知道广州城进了明朝的兵马,也知道大福晋石元灵放了好多八旗家眷入府,侍卫们现在都在前面守着王府。她不知道侍卫们能不能挡住外面的明军,也不知道明军进府之后会对她这个靖南王的庶福晋做什么,因此只能在这佛像前虔诚诵经。但到底求佛祖保佑什么。她却自己也说不清楚。
耳畔传来的八旗家眷哭喊声让张玉华心绪不宁,怎么也静不下心来,那种不安的感觉让她想起当年父亲随李成栋出征江西时的情景。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见案上的香已经燃到底,便起身想为佛祖添一支新香,这时,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杏儿却一脸惊恐的跑了进来,稚嫩的声音满是颤抖。
“小姐,杀人了,外面杀人了!”
“什么杀人了?是明军进府了吗?”张玉华一惊。手中的香失手掉在地上,她以为明军打进了王府。
“明军还没进府,可是府里却在杀人。大福晋她...”杏儿心口“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显然刚才看到的一幕吓到她了,她惊魂未定,紧张万分道:“小姐。侍卫们说外面的明军太多。他们可能挡不住,所以大福晋就带着侍卫去杀那些王爷的女人,东院的两个都被她杀了,我看到她带侍卫往小姐这边来,便急着赶来报信,小姐,大福晋疯了,我们还是快....”
话音还没落。外面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顿时。张玉华的脸就变得苍白,她明白石元灵为何要带人杀耿继茂的女人。
她苦笑一声,该来的总要来,不想却不是明军,而是这个一直让她很钦佩的主母大福晋。不过换作是她,想必也会如此做吧,毕竟不能让耿继茂这个靖南王爷的名声被几个女人给毁了吧。
杏儿这会已经完全乱了方寸,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紧紧抓着张玉华,哭道:“小姐,我们快走吧,她会杀了你的,会杀了你的...”
张玉华刚要说话,石元灵的声音却传了过来,“你们往哪里走,外面都是太平寇,你们能跑出去吗?...张玉华,你是王爷的女人,也是耿家的女人,太平寇不会放过你的。于其让贼寇羞辱坏了王爷的名声,不如你就为王爷尽了名节吧。”
“对,我们是王爷的女人,我们必须死,绝不能落在太平寇手中!”
侧福晋王氏一脸死人色的随着石元灵一起出现在张玉华面前,除了她们俩,还有几个侍卫,12岁的世子耿精忠拉着6岁的弟弟耿聚忠有些害怕的跟在后面。
张玉华呆呆的看着大福晋石元灵,对方的脸色说不出的吓人。
“你真的要我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不能让你们落在太平寇的手中。”
石元灵心硬如铁,身为耿家的媳妇,身为靖南王的嫡福晋,她必须为耿家,为丈夫做这件事。但凡还有半点希望守住王府,她也不会做这事。要知道她可是连只鸡都没杀过,今日却让人在自己眼前杀了几个女人。她的内心痛苦又有谁知道!
“额娘,你为什么要杀她们,为什么要杀她们,你杀了她们,父王回来打你怎么办?...那些姨娘死得好可怕,好可怕...”
世子耿精忠被母亲的脸色吓到哭了起来,他这一哭顿时让他的弟弟耿聚忠也哭了起来,两个孩子的哭声让石元灵的心为之颤抖,但她却仍是咬牙朝侍卫们吩咐道:“动手!”
侍卫闻言上前一步,便要去抓张玉华。
“不必你们动手,我自己会了断。”
张玉华凄惨一笑,迈步走到杏儿面前,轻轻的拉住她的手,主仆二人相视都是泪水。
“我走了,你自己小心,太平寇要是破了王府,你便从了他们,这世道我们女人只有靠自己的身体才能活,千万不要反抗,知道吗?...小姐我还要你逢年过节给我烧些纸钱呢...”
张玉华流着泪低声对杏儿说着,突然毅然掉头向自己的寝室走去。
“小姐!”
杏儿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着。
张玉华进屋寻死后,石元灵面无表情看了一眼王氏,尔后薄唇轻启,缓缓说道:“妹妹,你是要人帮忙,还是自己走?”
“姐姐放心,我自己了断,不必人帮忙...妹妹多谢姐姐这些天来的照顾...”
王氏凄惨一笑,然而让众人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只见王氏突然发狂似的一把将石元灵推倒在地,然后拼命往院外奔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快抓住她,抓住她!”
石元灵被重重摔在地上,气得粉脸发青。两个儿子吓得赶紧上前扶她起来,耿聚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道母亲被人欺负,在那哇哇的哭。
侍卫们听到命令,冲上前去要将王氏擒住,却看到王氏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摔倒在地。
来人是侍卫首领耿义,他知道大福晋在带人处置王爷的女人,见王氏这个模样如何不知道她是想跑,但他却没有去抓她,而是焦急的跑到石元灵那边,急声道:“大福晋,太平军的人说可以放过咱们靖南王府,但必须大福晋去见他们!一柱香内,若是大福晋不去见他们,他们就放火烧王府!”
“什么?”
石元灵呆在那里:只要自己去见他们,太平军就肯放过靖南王府?
身后的屋内,张玉华的身子也是一颤,手中的绳子掉在地上:或许我不用死?
从地上爬起的王氏一脸惊恐的看着石元灵,耿义的话没有让她感到一线生机的,反而更加绝望,她恶狠狠的看了石元灵一眼,拔脚就向前殿跑去。等石元灵和侍卫们回过神来时,王氏已经跑得不见人影。
..........
广东的天要变了吗?
新建的满城居住着一万多满州正白旗和镶蓝旗的老弱妇孺们,男人都随靖南将军哈哈木去了香山。
去剿灭一支汉人的兵马并不会太让满州的老弱妇孺们激动,但是大军班师后带回来那些汉人财货却会让她们激动,让她们兴奋。
大军出征后,每个满州妇人都在想象着自家男人会从汉人那里抢回多少金银财宝交到自己手中,然后自己又可以去满城外的那些汉人商家购买什么样的好东西。
广州虽然天气太热,可要说好东西还真是不少,尤其是海外来的香粉珠宝比京师卖得品种都多,价钱也便宜,这是最让满城妇人们满意的地方。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满,那么的让人心满意足,那么的让人期待。
八旗男儿出去打杀汉人,为自家的婆娘娃儿带回战利品,这是打太祖皇帝起满州人每天都在干的事,没有谁觉得不对,一切仿佛都是天经地义,城外的汉人就应该将他们的好东西贡献给满州人。
女人们在翘首期盼着,孩子们也在扳着手指头算着阿玛什么时候回来,老人们则聚在一起说些曾经的威风往事,说起那些汉人的不堪,说自己当年砍下多少汉人的首级,玩弄过多少汉人的女人,然后再相互比着谁的儿孙更厉害,这一次又会立下多少功劳回来。
满城内的每一处场景都如同在京师一般,没有任何区别。然而满城上下等到的却不是凯旋而归的满州勇士,而是晴天霹雳。
明朝的兵进城了,那些懦弱的南蛮子竟然杀进城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是说汉人都是贪生怕死,如猪狗般胆小么,不是说他们根本不敢和满州八旗勇士交战,只会远远的望风而逃,或是用卑劣狡猾的手段暗算八旗勇士么,可现在他们怎么会突然打进了广州城,打到了满城外!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那些上了年纪的满州勇士也无法回答。
女人们吓哭了,没了主意,也没了神。
老人们从箱子里翻出曾经批过的甲衣,拿着一件件仍旧保养得极好的兵器上了城头。
满城的大门在太平军还没来之前就已关闭。几百个头发花白的满州勇士一脸无畏的看着外城的一切。
他们,要告诉城外的明朝兵,他们虽然已老,但仍杀得了汉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平南王的后事
感谢书友远古者的慷慨打赏,写书几年,阁下是支持骨头的第一位盟主。
为阁下,也为一直支持骨头的读者朋友们,今日五更以上,争取一万五千字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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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王府外,周士相亲自督战,誓要拿下这座广州城最后的清军据点。
太平军进城突然,留守城中的平南藩下3个牛录汉军还没弄明白发生何事,军营外就传来了太平军的喊杀声。
太平军刚刚全歼哈哈木的满州大队,又杀进了广州城,从上到下士气之盛远比汉军可比,可用骄狂来形容他们。冲在最前面的太平军为了抢时间,甚至对着那些挡道的百姓和汉军家眷砍杀起来,硬是砍出一条血路冲向了汉军大营。
汉军猝不及防,大营很快就被太平军攻破,留营的副都统秦国成慌乱中纠合起数百人且战且退,最终被太平军逼入不远处的平南王府。
平南王府内的侍卫和本家兵约摸有三百余人,他们的职责是保护王府安全。
城中乱起的时候,正与总督李率泰议事的尚可喜虽然立即发下令箭命藩下汉军出营弹压乱事,但已是迟了一步,等到大营的汉军被太平军从营中赶出逼入王府后,尚可喜才知道大事不妙,他已经失去了对广州城的掌控。
李率泰也惊得说不出话,怎么也想不明白太平军怎么从三路大军围剿之下跑到广州来的,又是怎么进的城。
想到妻子还在总督衙门。李率泰便求尚可喜派人给他回去救人,尚可喜答应了他,调了数十名本家兵给他。奈何平南王府已被太平军团团包围,李率泰根本无路可走。
“打破王府,活捉尚可喜!”
“打破王府,活捉尚可喜!”
外面到处都是太平军的喊叫声,李率泰骇然,和师爷桂永智相对无语,二人俱是在哆嗦着:天塌了。天塌了!
尚可喜也是脸色难看,却仍在下人的服侍下披上了甲衣,按着胯间长刀一声不吭的抬步走了出去指挥御敌。他可以失败。但他必须战斗到最后,他绝不会就这样看着太平军攻破他的王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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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士相已知管天水攻克了总督衙门,虽然没有捉到李率泰,但却捉住了他老婆额恩哲——那个爱新觉罗家的格格。
洪承畴儿子洪士铭的落网让周士相有意外之喜。传令管天水一定要将这二人看牢了。另让管天水马上组织人手肃清街面,即刻起广州城立即戒严,任何人都不能在外行走。此举便是要避免百姓无谓的伤亡,夺取广州城已定成定局,周士相不想再让无辜的百姓流血下去。
初入城时为了制造城中恐慌,有利于太平军迅速夺取全城,百姓死伤再所难免,现在却是要安定民心。着手善后。太平军是大明的兵马,不是满清的军队。城中的百姓有一大半是汉人,周士相是不可能让太平军和清军一样在广州制造第二次屠城的。
靖南王府并没有多少守卫力量,耿继茂是倾巢而出,所以姜樊带了2卫600兵去打,周士相完全放心。如果这样都拿不下靖南王府,姜樊也好,那600兵也好,统统都可以自个抹了脖子!他周士相不要这样的废物!
邵九公和铁毅已经抢占关闭了各处城门,现在的广州城就是一个铁笼子,关住了太平军的同时,也将清军围得死死,他们已是瓮中之鳖。
现在就剩平南王府和满城了。
拿下了平南王府,广州的局面便彻底定了,满城的那帮满州老弱妇孺不足为虑。
瞎子李在满城下面望着上面的满州老梆子直跳脚,可是大帅却不给他派兵,只让他领人守在外面,这可把瞎子李急坏了,扛着大铁锤在城下直叫嚷,要和上面的满州老梆子单挑,大有常山李瞎子在此,谁人敢战的味道。不过那些满州老梆子的箭射得还真准,瞎子李几次上前想叫嚣两句,都被对方的箭枝逼退。城头上那个射箭的满州老梆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射了几箭后就累得气喘吁吁,老骨头都好像要散了般。
苏纳带着几个满州兵在城中大肆砍杀制造混乱后也来到了满城,但他没有马上露面,而是躲得远远的看着瞎子李在城下骂娘。
望着城墙上的那些满州老人,苏纳觉得自己的脸很烫,手下的几个满州兵也都感到愧疚难安。但他们仍在思索着如何夺下满城,如何保下自己的妻儿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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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王府就是原先的绍武行宫,绍武行宫又是从原先的广东总督衙门改建而来,所以院墙修得极高。退入平南王府的几百汉军和王府内的侍卫本家兵拼死抵抗着,太平军一时未能攻破大门。
尚可喜藩下的汉军都是配得火器,他们在王府院墙后面支起了不少梯子,顺着梯子爬上院墙对着太平军放铳,一时之间太平军无法迫近王府。
亲兵营从周围的民宅中搜集了不少火油,想火烧平南王府,但王府内的铳子打得密,他们无法将火油和火把扔进王府。
周士相见状,便役使数百绿营降兵将广州城头上的那些铜炮给搬了过来,对着平南王府就是一阵炮击。一颗颗铁弹呼啸着向府内砸去,掀起一片片碎石灰尘。
若不是城头上的红夷炮太重,搬运太耽搁时间,周士相恨不能把那些大家伙也搬过来。
不断从空中落下的要命铁弹让王府内的清兵冷汗直流,谁也不知道铁弹会从何处落下,汉军还能仗着经验躲避炮子,那些没经验的王府下人们却只能傻傻的站着。等到炮弹落下时,他们想跑也跑不了。
一颗铁球不偏不倚的从半空中落下砸在一个本家兵身上,顿时就将这本家兵的身体上砸出个大洞来。滚动的铁球带着人的血肉又重重从地上跃起,飞向另一边的墙面上,砸出好大一个窟窿来。
炮击虽然压制了平南王府内的清军,但大门却仍无法夺取,太平军强迫那些绿营降兵去攀爬王府的院墙,结果冲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百余名身披双甲的满州兵红着眼睛充当了敢死队,步军右营调来的铳手不住的朝院墙上放着铳。硝烟弥漫中,满州兵终于爬上了院墙,王府内顿时喊杀声一片。
亲兵营副营官朱庆来亲自领人拆了周围一座大宅。将房顶上的大木削尖,几十个太平军顶着盾牌喊着号子将大木重重往王府大门撞去。
一下、两下、三下...
随着猛烈的撞击,王府大门上方开始跌落砖石,里面的人也察觉大门要被撞开。正拼命的用木头硬顶着。可是不远处那些从院墙翻落下来的太平军却是越来越多。正向大门这边冲来。大门后的侍卫和汉军抵挡不住那些红了眼的满州兵,初时他们还能奋勇搏斗,可听到对方口中呼喊的满州话后,这些汉军都是吓得魂飞魄散,还没弄明白怎么满州大爷帮着太平寇攻打平南王府,就已经被满州大爷们砍翻在地。
在攻入王府的满州兵配合下,平南王府的大门终是被狠狠撞开。大门被撞开的那霎,太平军的欢呼声响起。数百名太平军呼吼着、兴奋着冲进了平南王府。王府内的一切都如金银女人般吸引着他们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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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族弟尚可远满是鲜血的跑到尚可喜面前时,尚可喜便知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平南王府完了,他等不到儿子回来,也等不到任何奇迹发生了。
虽然前殿那边仍有不少汉军和本家兵在和冲进来的太平军拼命,但尚可喜知道败局已定,部下的拼死反抗阻止不了失败。
尚可喜好像被抽去身体的所有力气,他无力的坐到长亭边的长条上,身上的盔甲不是很重,从前他穿在身上还能打马驰奔,在马上来那么几下,现在却重如千斤般,压得他的后背一点点的往下垮。
“王爷,王爷!”
秦国成领着数十名侍卫赶了过来,看到平南王那落寞的样子,秦国成忍不住叫了起来:“王爷,但要末将还有一口气在,太平寇就别想伤王爷一根寒毛!”
“走,和太平寇拼了!”
尚可远满目狰狞的挥刀便要去和太平军拼命,尚可喜却是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后对他道:“你知道当年定南王是怎么死的?”
“定南王怎么死的?”
尚可远和秦国成都怔在那里,他们都感到了一股寒意从背后腾腾的往上冒着。
“当年我和孔有德、耿仲明合称山东三矿徒,我们一起造明朝的反,也一起投的太宗皇帝,一起受封的三顺王,然后又是跟着睿亲王入关,一块南下打南明....耿仲明倒是好死,他因为逃人的事吓得上吊自杀了,孔有德却被李定国围在王府里点了把火把自个给烧了,唉...当年的三矿徒,大清的三顺王如今就剩我一个了,也轮到我了。你们不必管我,都去吧,本王虽不知太平寇是怎么跑到广州来的,但可想那三路大军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愿不是之信那一路吧....本王死后,你们要降太平寇的就降,不必管那么多,能活下来就行,不愿降的本王在黄泉路上也等着你们....若是能够逃出去,若是之信还活着,便告诉他,去肇庆找许尔显,本王死后,平南王的爵位得他来袭。之孝我已经将他送进了京城,你们让之信替本王上封遗折,请朝廷看在本王这些年为大清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的份上,让之孝留在京中做都统,不要再让他南下。”
尚可喜的声音很是平静,让人一点也听不出他语气中的绝望。他平静的在交待着后事。
“王爷,不能啊!”
尚可远抱着尚之信的腿嚎啕大哭起来,秦国成和一众侍卫也都是掉泪。(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大明兵叫尔死
平南王府内的厮杀仍在继续,但厮杀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当最后两个仍在拼死抵抗的尚氏本家兵在绝望之下挥刀冲向太平军,结果被人数超过他们数十倍的太平军乱刀砍死后,平南王府内再也没有抵抗的清兵了。
从王府大门一路过去,到处都是尸体,有被刀砍死的,也有被铳子打得都是血洞的,更有被落下的铁弹给砸得尸骨无存的。汉军的、本家兵的、侍卫们的、王府下人的,连带着战死的太平军,尸体一具具的东倒西歪,布满了整个王府。
长刀砍在身上带出的血肉让人看着恐怖,鲜血染得青石铺就的地面一片殷红,人走在上面都打滑。没有死的清兵在那哀嚎惨叫,还能动的则苦苦挣扎着想要站起和太平军拼命,可他们的身子刚动,太平军的刀剑就砍了过来。
冲进平南王府的满州兵们杀红了眼,那些被当作炮灰冲王府的绿营降兵也红了眼,他们开始了对王府的血洗。在他们的带动下,太平军也跟着放手大杀,血腥味剌激着胜利者。
虽然耳畔不断有女人的惨叫传来,周士相也无意阻止部下对平南王府的血洗,正如当年尚可喜同样没有阻止部下对广州数十万百姓的血洗一样。
连同尚可喜在内的平南王府所有人,都要为当年的血债付出代价。
他周士相是两世为人,可他的部下不是;他周士相知道人类的最起码底线,可他的部下不知。这会便是他周士相。此刻也有着血洗平南王府的快感!
尚可喜必须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哪怕这个清算只是简单的以血还血,哪怕这个清算来得太晚。但是必须要做!
必须血洗,必须清算,满清依靠暴力摧残了汉人的脊梁骨,汉人同样可以用暴力灭他们的族!
即便不算从前的帐,广州城的数十万军民也足以让周士相下定决心血洗平南王府了。
汉人,不单单是代表文明,更代表一种精神——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我们可以失败,但我们不可以遗忘,化解仇恨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鲜血去洗刷曾经的痛!
没有了敌人。仇恨自然不在;没有了仇恨,我们才能向前看。
“传本帅令,只可杀人,不可奸污。不可抢掠。违者斩!”
周士相下了他在平南王府的唯一一条命令,这条命令表明他这太平军大帅还没有疯狂。
.........
一个又一个浑身是血、满眼通红的太平军在王府内奔走寻找着,他们手中的刀始终没有停落的迹象,一些投降的清兵也没能躲过被杀的命运,他们死前都很不甘,后悔,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投降也会遭到屠戮,那他们宁可和太平军拼到最后。
一些汉军从太平军的人群中发现了相熟的人。他们拼命的叫喊着对方的名字,把头磕得直响。求着对方看在往日的同僚情份上能饶过他们的性命,可是等着他们的还是长刀加颈。
昨日还是同为满州人卖命的同僚,今日却成了要命的屠夫,这世道变得真是太快。更让人接受不了的是,他们一直效命的主子也在砍杀他们,这让汉军们绝望。
满州兵们努力的表现着自己,似乎将平南王府内的人都杀光,就是他们向太平军效忠的最好证明。他们的刀每砍向一个汉军时,都会用很夹生的汉话叫嚷一句“大明兵叫尔死!”
搜,到处都在搜寻尚可喜的太平军,也到处都是在杀人的太平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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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王府的末日最能体现在王府女主人的房间里,大福晋杨氏将自己吊在了房梁上,地上倒着一只锦凳。
男主人坐在门前的廊沿下呆呆的看着和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女人,看着这个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女人身躯在房梁下轻轻的晃动。吊死鬼的死状实在是太难看,屋内有一股臭味,那是杨氏死后体内的粪便流出。
呆坐了片刻后,尚可喜挥手让族弟可远不要扶他,他颤抖着步入屋内,小心的将杨氏的尸体抱下,然后轻轻的将她摆放到床上,他还很细心的将杨氏一只掉落的鞋子替她穿上,他用白帕拭去杨氏身上的污迹,她要让自己的妻子死后也要保持着她王爷福晋的尊容。
尚可喜抚摸着老妻的脸庞,在那喃喃的说着什么,外面的尚可远听得不清楚,他想进来拉族兄走,可是又能走到哪里去,太平军正在满府的搜寻他们,说不定这会已经往这里来了。
杨氏的尸体旁,尚可喜的脑袋很痛,他不断的闪现着不曾看过的片断,他在想孔有德在桂林****前都在做什么,又在想崇祯皇帝在李自成进京后在皇宫做的那些事。
尚可喜的子女很多,他有37个儿子,32个女儿,除却领兵在外的长子尚之信,送往北京的次子尚之孝,余下的35个儿子都在王府内,尚之节、尚之璜、尚之瑛....
女儿们倒是嫁出去不少,但现在还有不少在府内。最小的那个才四岁,最大的是十五岁还是十六岁的?
平南王糊涂了,他真不记得留在府内的女儿有多少,都多大,没办法,他的子女实在是太多了。
儿子、女儿、儿媳、自己的女人...
太平寇会放过我尚家的女人?不,他们不会,他们会淫辱我尚家的女人!
不能让她们落在太平寇手中!
这个耻辱尚家无法承受!
这一刻,尚可喜终是体会到为什么崇祯皇帝要杀死自己的嫔妃,要杀死自己的女儿,因为若是她们落在敌兵手中,那是男人最大的耻辱和痛苦。
必须杀了她们!
尚可喜的双目一下清明起来,他握刀起身向着屋外走去,他必须要杀了那些女人,杀了自己的女儿,更要杀了他的儿媳,他不能让这些女人落在太平军的手中。
“王爷!”
族兄的一脸杀气让尚可远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握紧手中的刀,他以为族兄这是要和太平军去拼命了。
“去之信房中!”
尚可喜面无表情的从尚可远面前向院外走去,地上一片狼藉,院中桌子、椅子倒了一地,摆在石案上的花瓶也倒了好几个,碎瓷下竟然还夹有一些小块的金银,地上甚至还有几颗珍珠,几块碎成两半的玉器,不用说这也是那些下人们干得好事。主子都死了,奴才们顺手偷点东西也不算过份。毕竟没有人能够面对金银珠宝不动心。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谁都想趁乱捞一笔,至于他们是否能够真正拥有却是谁也不会去想的。
尚可远不知道兄长要去儿子房中做什么,他呆呆的握刀跟在后面,院外几十个侍卫看到王爷出来,忙围了上来。
尚可喜扫了一眼这些忠心耿耿的侍卫,什么也没有说,只点了点头,便向儿子尚之信所居的寝殿走去。侍卫们默默跟在后面,没走几步,前面就有人在叫:“王爷就在大福晋的房中,就在前面的院中!”
尚可远和侍卫们脸色都是一变,尚可喜的腮梆子上下颤抖着,数秒后咬牙低声道:“退回去!”
太平军发现了尚可喜一行,带路的下人大叫了起来,几个绿营兵兴奋的呼喝着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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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报尚可喜被找到后,周士相立即带人赶到。他没有马上下令冲进去,而是让人去和那些死守的侍卫们喊话,要尚可喜和他说几句。
贼秀才这么年轻?
尚可远看到了被亲兵簇拥的周士相,没想到这个手刃了由云龙,夺取了新会城,打败了尚之信,又锯杀了塔音布的太平寇首领这么年轻。
“本帅想和平南王说几句,却不知平南王爷愿不愿意!”
尚可远拿不定主意,对方这是不是在劝降。汉人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局面,若是王爷答应投降,永历朝廷未必就会要了他的命,毕竟族兄可是满清册封的汉人藩王,他归降的意义对于明朝实在太重要。永历君臣再蠢,也不会不好好利用这个归降的平南王的。
念及于此,尚可远便交待侍卫们几句,去屋内去寻族兄。然而他到屋内后却呆在那里,族兄尚可喜不知从哪找来的火油将自己从头到尾浇得**。
“王爷,你!...”
尚可远呆呆的看着族兄。
“贼秀才要劝降我么?”
尚可喜拔开火折子,看着发呆的尚可远竟然笑了起来,“倒是好算计,我若归降,之信那路兵马便成了明军,肇庆的许尔显也能易帜,潮州的吴六奇若是不想被贼秀才和郑氏夹攻,也只能归降,这样一来广东全省不战而定,南明凭添上万精兵...耿继茂黄皮小儿能做个什么,肯定也是要降,哼哼,再有我这大清平南王,永历朝廷还真能喘过气来,可惜,他太小看了本王。孔有德尚知为大清殉个死节,我尚可喜难道还比不上他?”
说完,尚可喜便将火折子点到了自己身上,“扑腾”一声,全身瞬间便着了火。
“本王不是三姓家奴!”
尚可喜的咆哮声传得老远,让被太平军从衣柜里搜出来的李率泰吓了一跳。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李率泰为何不死的?
尚可喜把自己给活烤了,望着烧得焦黑的平南王尸体,李率泰面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周士相在殿中随意的看着,不时拿起一两件小巧的玩意把弄着。边上,杨氏的尸体还躺在床上。
周士相没让人将杨尸的尸体搬走,也没让人破坏这个女人的尸体,毕竟尚可喜所做的一切和这个女人没有多大关系,何况人已经死了,没必要拿她的尸体泄愤。
李率泰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比尚可喜好多少,没被太平军捉住时,他倒也害怕得慌,现下却镇定了下来,开始了思考。
周士相没有马上让人杀掉李率泰,让这位两广总督不得不猜测对方用意所在,遐想连篇也是在所难免的。
李率泰虽是清廷的两广总督,但绝非文官出身。他12岁时即入侍清太祖努尔哈赤,16岁得太祖赐婚,先后跟随太宗洪太征讨察哈尔、朝鲜、锦州,又随大贝勒阿巴泰入关攻打山东。随睿亲王多尔衮入关后又征讨过李自成的大顺军,在河南迫使一万余大顺军投降,随后又从征豫亲王多铎,攻扬州破江宁、定苏、松、屠江阴,再随端重亲王博洛平定浙江、福建,后又讨大同反正归明的姜瓖,直至由洪承畴举荐出任两广总督,可以说他参与了清军入关前后的所有战事,双手更沾满汉人鲜血,是个不折不扣助纣为虐的刽子手。
如此一个人物,自然不会轻易向周士相投降。况且李率泰知道自己对汉人犯下的罪孽有多重,因此投降的念头只不过闪了一下便再也不多想。他想得更多的是外面的三路大军不知现在什么情况,广州的沦陷又会对清廷在广东的局面造成什么影响。又是否会影响到五省经略洪承畴向皇上建言的三路平滇方略。
周士相不杀他,只能让李率泰以为对方是想折磨自己再杀,或是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摆一摆他贼秀才的威风,仅此而矣,他实在是想不到对方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花样。
周士相偶尔朝李率泰看去一眼,眼神之中的轻蔑一点也不掩饰。这让李率泰很是愤怒,却无法就此喝骂什么,因为对方到现在一句话也没与他说过。
殿外。太平军正在将尸体往外抬,尚可远和一帮放下武器的本家兵侍卫没有被斩杀,而是被勒令去统计那些平南藩下的汉军家眷,然后将她们一一造册等侯进一步处置。
副都统秦国成没死。他的胸口被长矛剌中。失血过多,眼下虽还未咽气,但也活不了多久。
从太平军口中得知平南王**后,秦国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似乎看到了黄泉路上的王爷在向他招手。
尚可喜一众儿子被杀了不少,只有几个还在襁褓中的捡了条命,这会随着她们的母亲被太平军圈在了一处空殿中,里面另外还有尚可喜的一众女儿、儿媳。
她们不知道自己会被太平军如何处置。一个个如末日来临般在殿中哭泣。直到两天以后大殿的门被打开,然后进来一个个满脸放光的男人将她们一一挑选带走。从此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婆娘,为他生儿育女。尚可喜的那几个还不怎么会说话的儿子也从此姓了另一个姓,再也不知他曾经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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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当叫你一声额驸呢,还是唤一声总督大人?”
周士相终于开口了,他随手拿起一件玉制的小马车,不得不说雕刻的匠人手艺真是高超,巴掌大的玉石竟然能雕成一辆活灵活现的马车出来,这东西放在后世怕不比那个国宝翡翠玉白菜差。
看着周士相似笑非笑的神情,李率泰哼了一声:“本官既已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戏弄于我。”
“本帅可没有戏弄总督大人的意思,本帅这边还有件事想听听总督大人的看法呢。”周士相笑了起来,真的很诚恳的上前询问他道:“现在广州城已为本帅所有,只不过满城里还有上万满州妇孺,本帅不知如何处置她们。总督大人经年与满州人打交道,又是满州人的女婿,却不知有何可教本帅的?”
“让本官出主意?哈哈,荒唐!...你是不是想让本官说不如把满州人都屠了,一了百了,省得麻烦!”
李率泰感到好笑,贼秀才竟然让他出主意怎么处置满州人,当真是异想天开。
周士相却是好像明白什么,“噢”了一声,点头道:“总督大人原来是想让本帅把满州人都屠了,嗯,倒和本帅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放屁,本官何时这样说过!”李率泰急了,贼秀才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
周士相对李率泰的愤怒不以为意,自顾自道:“若本帅把满城给屠了,然后说是总督大人给献的策,你说清廷会不会信?”
“皇上不会中你这反间计的。”
李率泰气得手脚都哆嗦起来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惊惧,若贼秀才真这样栽赃给他,便是皇上不信这破绽百出的反间计,朝廷里那帮满州王公又会不会信?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只需散布开,让人知道便足够了。
在无法替自己证明的情况下,李率泰能够想到的最好后果就是朝廷不会防范他李家,但是对李家的人恐怕也不会再重用了。至于他李率泰的名字,时日久了,皇上恐怕也不愿意听人说过吧。毕竟他是大清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明军活捉的总督,性质比死去的孔有德、尚可喜、尼堪还要恶劣。
李率泰甚至能想到,或许某一天年轻的顺治皇帝会无意中对着宫人埋怨一句“李率泰为何不死的?”,然后这句话就被有心人迅速传播开,到那时,他李家怕就真要因此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我为何不自杀成仁,为何要听桂永智的话躲那衣柜里呢,我堂堂两广总督就是不被贼秀才栽赃,但是躲在衣柜里被搜出这事就足以声败名裂了!
李率泰悔得肠子都绿了,也恨透了桂永智。(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 就是这个车轮
周士相察言观色,见李率泰似乎很怕他会这样做,便道:“那倒不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谁知道你总督大人是不是贪生怕死降了我大明呢?....做土匪的还知道纳个投名状,你李大人难道就不会向我大明纳个投名状?所以,你李大人向我大明纳了满城这个投名状,满城也是你李大人给骗开的,这一点本帅深信不疑,你的皇上也会深信,满州的王公贝勒们也会深信,总督大人你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喽。”
“你,无耻!”
李率泰气得咽在那,一句话也说不出,贼秀才所说的听着是那么的荒唐,可却句句又好像是真的般,叫他惊惧万分。
谣言就是这么可怕,明明是假的,听上去荒诞可笑,可架不住无知的人太多,他们根本不会去思考这谣言的真假,他们只会将之当成真的,因为唯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比别人更聪明。若是有人跟他争辩,告诉他谣言是假的,他反而会跟你急。谣言张张嘴,辟谣跑断腿。
李率泰心中发苦,贼秀才真要造他的谣,这结,他解不了。
“其实我是真想把满城给屠掉的,好叫顺治小儿知道这世上还有比他满州八旗更可怕的军队存在。不过这样做似乎不太好,毕竟满城里都是些老弱妇孺,本帅杀她们有点胜之不武的感觉。不过若总督大人觉得唯有这样才行,那本帅也是纳谏如流的。反正执行屠城的是你李率泰,杀人的也是你手下的督标,不是我周士相。更不是我太平军!”
周士相笑了起来,把玩着手中的玉马车,越摸越觉好东西,想着不如把这东西送给林婉儿,她见了一定很欢喜,自己对那姑娘还是欠了许多。
“你若屠了满城,便是与我大清不共戴天。朝廷绝不会容你,必发大军来灭你!”
李率泰咬牙切齿,他不想再和贼秀才逞口舌之利。也不去想自己的身后污名带给李家的灾难,他只恨不得能将这贼秀才生剥活吞。
“是,这天下还没人敢屠满城,我要是屠了。满州人肯定要疯。你的皇上也会疯,不过,总督大人不可能不知道现在的局面吧?你以为你的朝廷、你的皇上应该从哪里调兵来灭我周士相呢?....噢,对了,有一件事情你还不知道,我得告诉你,哈哈木和噶来道噶的人头我已经叫人送到香山去了,这会怕耿继茂和尚之信已经知道哈哈木败亡的消息。”
靖南将军和噶来额真死了?难道中路大军覆没了不成!
这个消息让李率泰眼前一黑。站立不稳,心下也是越发的惊惧。哈哈木死了。尚可喜也死了,占了广州城的太平军已立于不败之地,耿继茂和尚之信那两个黄口小儿绝对没有胆量敢来夺广州城,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跑。如此一来,广东清军便是分崩离析,再也不能左右广东局势了。可想贼秀才稳定广州局势后必然会联合新会的明军收拾三江口防线的清军,甚至不用明军动手,三江口的清军也会跟着尚之信一起跑。
尚之信会跑到肇庆,耿继茂回不了广州,他也不敢往西边跑,他能去的地方只有惠州。很可能贼秀才会马上对耿继茂下手,毕竟他的左路军实力太弱,很容易吃掉。
李率泰念头急闪,已将耿继茂和尚之信的去向大体分析了出来,太平军控制广州,肇庆和潮州清军的联系就会被切断,许尔显孤军守在肇庆,就算尚之信能将右路清军和三江口防线的兵马都带去肇庆,他也不可能有胆量,也不可能有这个能力攻打广州。甚至尚之信很可能被父亲的死吓坏,放弃肇庆往湖南逃窜,这样一来,潮州的吴六奇更是独木难支,大清在广东的统治将彻底不在。
朝廷闻听广东巨变,从哪里调兵南下?
李率泰知道贼秀才的话不是唬他,朝廷眼下确是没有精力应对广东巨变,湖南战场和四川战场的清军是洪承畴三路平滇战略中最重要的两路,南明孙可望和李定国正在内讧,二人间的胜负很快就会决出,到时洪承畴必定指挥两路大军入滇,而不是抽调兵马解决广东的太平军。
洪承畴擅于用兵,他不可能放过一举消灭永历朝廷的机会,他只会上书朝廷继续执行他的平滇方略,尔后待云贵平定后再用兵广东。
李率泰沉默了,洪承畴的选择是正确的,换作是他也会这么做。但这意味着贼秀才可以在广东毫无威胁的发展起来,最终将成为大清的另一个劲敌。
打败了汉人两藩,打败了满州八旗的太平军,获得一省之地供养,他日必成大清心腹之患!
李率泰心如刀割,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的满州主子感到忧虑,感到恐惧。
许久,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对周士相道:“满城妇孺并未沾染汉人鲜血,你放她们一条生路,既可让她们感你的恩德,也可彰显你太平军仁义之名,何必非要杀害她们,徒落个暴虐之名呢。”
李率泰的声音越说越小,显然,他不认为周士相能够接受他的劝阻。
周士相怔了怔,哈哈笑了起来,道:“大清的两广总督是在求我放过满城吗?”
“算是吧。”
李率泰铁青着脸微一点头,他要为他的主子做最后一点事,哪怕不成功,他也要做。
“当年你在扬州的时候可曾劝多铎放过城内的八十万军民?”
“当年你在江阴杀那十几万江阴百姓的时候可曾手软过?”
“当年你在大同的时候又是不是可怜过城中的无辜百姓?”
“你入新会的时候,又可曾为城中被活活吃掉的无辜百姓流过一滴泪?你要知道,那里面有我周士相的父母妻儿!”
“就是你脚下这座广州城,你又可曾为那几十万冤魂烧过半支香?”
“你什么都没有!你杀我汉人的时候从来没有心慈手软过,现在又凭什么叫我放过那些满州人!”
周士相的每一句句发问都让李率泰无言以对,他想说大清入关屠杀汉人无可厚非,否则各地汉人如何肯归顺大清安享太平。屠得几城不过是为了让更多的汉民不敢反抗,初衷也是为了保下更多汉人性命,此即为大恶为大善。至于周士相的父母妻儿之死,那完全就是个悲剧,他并不知情,也无法阻止。
但这话李率泰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他毕竟是人,不是畜生,否则当日入新会时,他也不会为守军有粮草不食非要吃城中百姓感到愤怒,上疏弹劾尚可喜了。
“你李率泰到底是汉人,还是满人!你父亲李永芳似乎不是满州人吧?可你爷儿俩都干了些什么!你难道当真不感到愧疚吗!”
“本官...”
李率泰想说什么,却被周士相打断,他道:“罢了,本帅也不是禽兽之人,满城的女人我会放她们一马,给她们活路,不过男人却是要杀的,这一点李大人想必也没有意见吧。”
相对满州人和他当年的所做,周士相的决定已是很仁义了,不过李率泰还是低声说了句:“未及丁口的还请你也能放过。”
他以为周士相会讥笑他,不想对方却“嗯”了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当年蒙古人都有低过车轮者不杀,我太平军难道还能比不上蒙古人,你放心,满城的那些满州小崽子我也会放他们一马,就依蒙古人的办法做,这样,你也可以安心了吧。”
李率泰没有吭声,光此一点怎么也能活下几百满州幼童,他日北京知道此事,满州上下都会感他李率泰搭救之恩,从而也能化解周士相有可能造的谣言。他甘于低头向贼秀才求情,为的不就是能保他李率泰的名声么。
“满城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也下去吧,本帅暂时还不杀你,留着你有用。”周士相有些疲倦的挥了挥手,吩咐外面的亲兵进来,对他们道:“把这人带下去看好,不许他绝食,也不许他自杀,他若不肯吃东西,你们就给我撬开他的嘴喂!”
闻言,李率泰气得浑身直哆嗦,忍不住就想大骂,却听周士相又说了句:“为防李大人咬舌自尽,你们把他牙齿都给我敲掉。”
“是,大帅!”
亲卫们一乐,看着李率泰的目光好不歹毒,李率泰则是不由自主的一个寒颤,没等他想咬舌,边上的亲卫就一拳打脱了他的下巴。
巨痛之下,李率泰惊愕的发现自己的嘴巴不听使唤了。
“唔,你!”
口齿不清的李率泰愤怒的指着周士相要大骂,却被亲卫按住。
周士相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继续把玩手中的玉石马车,待李率泰被拖到殿前台阶时,他突然唤住亲卫,然后指着手中的玉石马车对李率泰说道:“刚才忘记与总督大人说了,本帅所说的车轮是指这辆马车的车轮。”
周士相缓缓的抬起手掌,掌中心那辆玉石马车真是雕刻得叫人惊叹。(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 清丁查户
黑漆漆、静悄悄的磨盘街好似无人居住般无声无息,往常的热闹再也不见,黑暗中也见不到一点灯火。
磨盘街的四周住的都是平南藩下汉军的家眷,太平军入城打破平南王府后,这些个汉军家眷就惶惶不可终日,他们紧闭屋门,上了年纪的男人守在门后面,女人则抱着孩子躲在屋中瑟瑟发抖着。
女人们胆子小,她们哭累了便在那长叹短嘘。男人们咬牙坐在院中,旱烟袋抽了一锅又一锅,可心却静不下来,和那些女人一样,他们也在恐惧。
男人女人,所有的汉军家眷都在恐惧,都在害怕明朝兵即将到来的报复,也都在求上苍保佑他们能躲过此劫。
然而上苍没有听到他们的祈祷,该来的总会来,平静的大街上突然响起阵阵脚步声,兵刃盔甲撞击的声音响彻在整个磨盘街。
“甲队往东、乙队往西,封住所有的街道出口,一家一家的清,不得漏过一户!”
“得令!”
外面的太平军肆无忌惮的发出响应声,然而一队队的往不同方向去。仿佛是故意要吓那些躲在黑暗中的汉军家眷,太平军们将步子迈得极响,不时还将兵刃在墙上、石板上敲上一敲,更有甚者把长矛的矛头在地上拖着,发出剌耳的磨擦声。
恐惧在黑暗中迅速蔓延着,一双双隐在黑暗中的眼睛满是惊恐的目光。
“娘,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他们要来杀我们了...”
儿媳李氏一脸惊惧的看着婆婆,婆婆也同样害怕。双手紧紧抱着怀中的小孙儿,生恐外面的明朝兵进来后会从她怀中夺走小孙儿。
“奶奶,你勒疼我了。”
小孙儿被奶奶抱得太紧,觉得难受低声叫了起来,奶奶忙松开手,孙儿不乐意的扑进了母亲怀中,却听到母亲好像在哭。虽然声音很轻,但真的在哭。
“当家的...”
奶奶扭过脸去看向坐在屋外门槛上的丈夫,快60的老阎头听到婆娘的叫喊后。抖抖索索的放下了旱烟袋,抄起搁在门边上的一把大刀,缓缓向院门走去。
“你们都别出去,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去!”
老阎头的心“扑通”狂跳着。手中那把他早年随满州人入关从明军手中抢来的大刀也是微微颤着。
“嘭嘭嘭!”
院门外传来重重的拍门声。屋内已经担心受怕了一天的婆媳二人同时惊恐的站了起来。
老阎头的呆呆的站在那里死死盯着院门,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似乎看到了下一刻院门被猛的砸开,然后冲进一大群太平军,将他砍倒在地再去抓他的儿媳和孙子。
老阎头不敢想象那一幕,他万分恐惧的站在那,但是他却没有看到院门被砸开,而是听到门外传来的陌生声音。
“开门!我们是广州府的。奉大明广州总兵之命前来清查丁口,快开门!”
清查丁口?
老阎头疑惑了一下。旋即更加惊恐,他记得三十年前在关外,大金的贝勒爷们也是用这个名义将那些辽东汉人从家中骗出来,然后一一加以杀害。那一次,整整屠了300万汉人。
呸!
老阎头盯着院门暗自呸了一口,什么清查丁口,还不是要杀我们!
这太平寇也是多此一举,直接叫我们去某处集中不是更好些,挨家挨户的杀,凭得费事。
老阎头有些绝望,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外面那帮虎狼之兵的对手,他不恨要杀他们的明朝兵,只是觉得委屈,不知道这报应为何要落在他们身上,而不是报在那些满州人身上。
我阎家也是汉人!汉人为何要杀汉人?...
老阎头的一口气劲突然泄了,他无力的坐倒在地,他想到了这间院子。
阎家的这间院子是几年前老阎头的儿子抢来的,院子的主人都被他儿子给杀光了,后院井中的那几具女尸也是老阎头下去捞上来的,要不然这水井就糟蹋了。这么好的一间院子,要是没了井可就不值钱了。
唉,作孽啊,报应啊...
老阎头苦笑一声。
.........
外面的人见里面迟迟不开门,等得不耐烦了,又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叫喊起来:“他.娘的,我知道你们躲在里面,要是再不开门我们就砸了!”
怎么办,怎么办?
屋中的婆媳二人惊恐的看着丈夫(公爹)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院门再一次被拍响后,在婆娘和媳妇惊惧的目光中,老阎头突然起身将手中的大刀扔在地上,然后慌里慌张的跑到了门后,发抖的将院门拉开。
院门打开后,冲进七八个穿着红色军服,腰间佩刀,头上戴着尖顶毡帽,手中打着火把的太平军。
一个士兵将手中火把朝老阎头脸上一晃,怒骂一声:“我们敲了半天门,你为何不开门!”
“小老儿我...”老阎头不知怎么回答,只能低头近乎哀求道:“大明的军爷,小老儿全家都是良民,都是大明永历皇帝的顺民,还请军爷饶过我全家!....”说完,跪倒在地,猛的磕起响头来。
“良民?汉军旗的有良民?”
带队的太平军小旗瞅了眼老阎,也看到了放在石桌上的大刀,笑了起来,却没有上前砍杀对方的意思,而是朝一名跟在后面也是一脸害怕之色的广州府小吏道:“问话!”
“唉!”
那小吏硬着头皮来到老阎头面前,一手捧着个名册,一手拿着枝毛笔,对老阎头道:“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回军爷话,我儿叫....”老阎头抬起头,迟疑的看着小吏。
旁边那太平军小旗喝了声:“叫什么?快说!”
老阎头吓了一跳,不敢犹豫,忙道:“我儿叫阎崇先。”
那小旗点点头,吩咐小吏:“记下。”
小吏忙拿笔记了名字,又问老阎头:“你家中几口人?”
“小老儿家中四口人,老两口带媳妇,还有一个六岁的孙儿。”老阎头说完之后担心的朝屋里瞄了一眼。
那小旗见了老阎头的动作,心里冷笑一声,却是吩咐那小吏:“把他家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下。”
“是。”
小吏不敢耽搁,向老阎头挨个问了遍。每说一个人名,老阎头都怕得要死,但又不能不说。等到那小吏把他家人丁姓名都记下后,老阎头忐忑不安的等着太平军对他们的处置,他很怕对方会将他们带出去,这意味着报应来了。
不想那太平军不旗却就此领着手下退了出去,在院门口时转身对老阎头说了句:“你儿子若是肯回来,你家就没事,若是不肯回来,你家都要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