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锦衣亲军
能得一红袍大官垂问,郭绍很激动,虽不知对方身份,但还是赶忙上前躬身作辑,恭声道:“下官郭绍见过大人!”
“郭绍?好,好,这名字好。”
郭之奇一听对方也姓郭,乃是本家不由更是高兴,和声问郭绍:“你现在周士相手下做何差遣?”
“下官现为...”
郭绍刚要开口说,四周却又是一阵骚动,原来城门那边又有两个着飞鱼服的兵士护着一面白无须的年轻人正急匆匆的往这边奔来。
“看到没,天子派人来了!”
“那脸上没胡须肯定是天子身边伺候的太监,那两个身上穿飞鱼服的怕就是天子亲军锦衣卫的人吧?”
“前头那个真是太监?”
“我骗你做甚?咦,我说你盯着人家裤裆看什么?”
“这不是看看是不是少块肉嘛...”
“......”
百姓们对于出现的三人很是好奇,在那交头接耳议论着,尤其是那貌似太监的年轻人更是一路引得无数目光注视。
围观的官员们却无百姓们如此好奇,反而都很激动,知道皇上这是知道广东大捷的消息派人来了。
扶纲识得那年轻的内监,知其是伺候太子殿下的齐福,他怕郭之奇不知,便低语与他说了。
“皇上那边也知道消息了?咱们还没报上去啊?”
郭之奇有些奇怪,他和扶纲接到消息时就出城来看真假。并未派人向天子禀报,怎的天子就派人来了?
扶纲笑了笑,道:“怕是签押房那些小内监听了咱们说话。便急着进宫报喜去了。皇上一高兴,还不赏他点什么?咱们这些大臣求稳,那些小内监们可是急着求喜钱呢,哪管这事有没有核实无误,呵呵。”
“这倒也是。”郭之奇也笑了起来,并无反感内监所为,毕竟是喜事嘛。
齐福接到差事时。王坤嘱咐得紧,要他赶紧把人带进国公府,一刻也不能耽搁。要不然就要他好看,吓得齐福一出国公府就一路向着北城狂奔而去。没办法,他不会骑马,摊上这急等着的差事也只能靠两条腿了。
这一路赶得可真是够辛苦的。那两个锦衣亲军都是壮汉倒也罢了。可怜齐福这个阳气不足的太监,却着实是遭了大罪,气喘吁吁的险些一口气接不上来。
一眼瞅到扶纲和郭之奇两位大学士在前头,齐福步子瞬间迈得更大,很快就奔了过来,身子还没停稳,就赶紧给二位大学士见了礼,尔后急声道:“二位大人。皇上要见广东来的报捷使!”说着就拿眼四处瞧去,扯着嗓子尖声叫道:“哪位是广东来的报捷使?”
“回这位公公话。下官便是广东来的报倢使。”
郭绍一看来人是天子身边伺候的太监,忙拉着梁双虎上前。
“就是你二人?”
见是正主了,齐福微一点头,便对郭绍道:“你们赶紧跟咱家去见皇上,皇上这会都等得急了。”
说完想起什么,忙又对扶纲和郭之奇道:“二位大人,皇上也请二位赶紧过去呢。”
“知道了,你且先带他二人去见圣上,我二人随后便到。”
扶纲和郭之奇含笑应了,他们能理解天子此时的心情,就如他们先前在内阁听到捷报时一样。
这时那两个锦衣亲军却单独走到那堆真鞑子首级前捡了几颗脑袋看来看去,又问了查验的兵部官员后,这才双双点头重新走到了齐福身后。
齐福瞥了他们一眼,没有过问什么。
郭之奇知道圣驾移跸昆明后,原先的锦衣卫走散大半,为了加强天子护卫,黔国公沐天波便将自己的部下充作了天子亲军。这些亲军不受晋王指挥,唯听沐天波一人命令,所以这两个锦衣亲军肯定是受了沐天波吩咐跟来再次查验的。
“沐国公倒是不放心。”
扶纲笑了笑,沐天波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小心,他和郭之奇带人来查了,难不成还怕他二人合着广东一起弄虚作假欺骗天子不成?
梁双虎这边一听要马上就去见天子,却是一脸犯难道:“现在就走么,能等一下吗?”
齐福没好气的瞪了眼梁双虎,不快道:“不现在走什么时候走?难道你们还要皇上等你们不成?”说这话时,他可是已经竭力压着脾气了,要知为了接这二人,他齐公公半条命差点跑丢,若不是看在他二人乃是报捷使,又是皇爷那急等着要见的,那边还有两位大学士在,恐怕早就说几句重话给他们听了。
郭绍见状,忙道:“不敢,不敢。不过还请这位公公稍侯一会,待下官将手下安顿好再与公公进宫,可好?”
“嗯?”
齐福脸色拉了下来,这不识好歹的,当真要皇爷等你们不成?
郭绍刚要说实在不行那就现在就走,等回头再安顿手下,副将梁鸣远却走上前来,对他道:“你们且随这位公公去面君,你们的人我这边自会安排。”
“那就多谢这位将军了!”
郭绍和梁双虎都是放下心事,不把手下安顿好,他们还真是不放心就这么进城见天子去。
那边扶纲也吩咐兵部官员道:“你们带人把鞑子首级和军旗都装车带到城中,稍后或许要献捷御前。”
“是,阁老。”
几个兵部官员依言做事,很快便把鞑子首级重新装车,另外还把太平军缴获的满州军旗给带上。一个兵部官员更是不忘把那面记有此次大捷详细战况的露布给拿了过来,几人围在一起看了又看。方一脸兴奋的将露布重新用杆子挑了起来,准备进城时一路宣扬过去。
郭绍这边听这几个兵部的官员叫扶纲为阁老,心下一震。没想这其貌不扬的老头竟然是永历朝廷的阁老大学士,乖乖,这可是个了不得大人物。又拿眼去看问他名字的郭之奇,不禁猜测此人身份恐怕也了不得,或许也是位大学士,却不知叫什么名字,得空得找人问问。回去也好和大帅细说。
梁双虎乃是绿营降兵投得太平军,哪里知道什么阁老不阁老,只知道手下有人安顿。自家又能去见天子,真是祖坟冒了青烟,心里高兴得很,咧着嘴在那傻笑。
“两位。皇上催得急。你们赶紧随咱家走吧!”
齐福因为皇命在身,急于回去交差,见梁双虎和郭绍还在那磨蹭,不由有些不耐烦了。
“是,是。”
郭绍不敢耽搁,侧身朝扶纲和郭之奇施了一礼,请齐福先行。又朝梁双虎打了个眼色,后者也赶紧有样学样向着扶、郭二人行了礼。然后跟在郭绍身后随齐福进城。
进了城,郭绍偷偷加快脚步。从袖中摸出一块银元宝递到了齐福手中。齐福捏在手中,暗自掂量,怕有五六两重,不由眉开颜笑,心里的怨气去了不少。
郭绍又摸了两锭小些的银块塞给了那两个锦衣卫,二人拿了银块只是笑了笑,都道郭绍太客气了。
郭绍自然也是对他们客套一番,梁双虎在边上见怪不怪,他虽实诚,可这些人情事却是懂的。他二人初来乍到,又是要去见天子,什么事都不懂,不与人方便,人家哪会与你方便,提点你几句?万一在觐见天子时闹出什么君前失仪的笑话来,那可就是丢人丢到家了。
昆明乃云南省会,虽地处偏远之地,比不得北京和南都,也比不得广州城,可毕竟也是一省中心,又未经什么兵灾,城中自然热闹无比。城内百姓又都知道广东来了报捷使,这会街上满是人。若不是梁鸣远派了一队兵护送,只怕这几人半路就能被百姓给围住了。
郭绍还好,毕竟是个举人,又做了几年盐巡使,场面上见得多了,对围观百姓也不稀奇。梁双虎走了没多久眼神就四处打飘了,好像乡下土包子进城般,看到什么都是好的,有百姓朝他叫喊是不是广东杀鞑的好汉,他还咧着嘴朝人家直挥手,生怕人家不识得他。
到了国公府后,自有禁军上前盘问,齐福出示腰牌后便带着二人入了国公府。那两个锦衣卫则是另有去处。
郭绍知道永历帝是刚刚从贵州安龙移跸昆明没几月,所以昆明城中不可能有现成的皇宫供永历帝居住,因此对于齐福将他们带到黔国公府并不感奇怪。
梁双虎却是大为困惑,他识不得字,以为国公府匾额上写得是紫禁城,因此进入府内发现眼前并没有什么宏伟大殿,不由在后低语道:“昨这皇宫这么小的,连个三大殿都没有的?”
郭绍一听,对梁双虎刮目相看:吆喝,你这土包子还知道三大殿呢?
“把头低下来,别东张西望,这是天子行在,不是你们广东。”齐福见梁双虎在那四处张望,便斥了他一声。
“知道了。”
梁双虎闷着头不敢再四处张望,老老实实随在后面,便是脚步也不敢快上几分。
又行了片刻,齐福领着他们在一处廊檐下定住,回身对他们道:“你们且侯着,咱家入内禀报一声。”
“劳烦公公了。”郭绍赶紧道。
齐福一摆手,便往廊檐那头的屋子继续走去,没多久他便出来朝郭绍和梁双虎一招手:“万岁爷召你们觐见。”
“进去之后先磕头,三呼万岁,千万别抬头看,皇上要你们起来才能起,皇上不说话,你们千万别动,也别开口,知道吗?”齐福得了郭绍的银元宝,自然要提点他几句。
“公公放心,我二人晓得。”
郭绍点头应了,齐福也不再多说,前头领着二人便进了永历帝的书房。
永历帝刚来昆明时是被刘文秀安顿在云南贡院,后来才被李定国搬到国公府。这书房原先也是黔国公沐天波的书房,永历帝住进来后并将此作为日常批阅奏疏、召见臣子所在。因为国公府里并没有可供朝会的大殿,所以永历帝也是一切从简,罢了每日朝会,只逢十、十五前往贡院举办大朝。平时臣子奏事都是在书房这边。这书房建得也是颇大,容个几十人在内议事并不嫌挤。
“启禀万岁,广东报捷使带到!”
齐福进屋后便向永历帝禀道,然后朝郭绍和梁双虎打了个眼色,二人立即向前跪下,行五拜三叩大礼。
“臣郭绍(梁双虎)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毕后,郭绍和梁双虎记得齐福交待,都不敢起身,只低着头,肃着手,等待皇帝的御音响起。他二人心下现在也是紧张得很,毕竟是头一回见真龙天子,就好像小媳妇初进门见公婆般十分的忐忑。(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精忠报国
“两位爱卿快快平身!”
早已等得着急的永历帝朱由榔毫无皇帝架子,笑着抬手要郭绍和梁双虎起来。待二人起身后,朱由榔却见他二人并不敢瞧自己,知他二人拘束,也不以为意,笑着说道:“朕听闻广东露布告捷,斩获甚多,是不胜欢喜,你二人可携有具体奏报文书,且拿来让朕看,也叫朕知道将士们是如何奋勇杀敌,取此大捷的!”
“有,有,臣这就为皇上取来!”
郭绍赶紧从怀中取出周士相亲笔书写的报捷文书,齐福上前取了递给王坤,王坤又转递给朱由榔。
梁双虎则是牢牢记着齐福的交待,低着头不敢动一下。
朱由榔一边看,一边不住点头,赞道:“好个奇秀才,两次设伏同一处,歼灭清军数千人,斩获之大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合上文报,正要说话,就见黔国公沐天波和礼部尚书丁继善在内监的带领下进了屋。
沐天波年纪比永历帝大几岁,但长得颇是富态,许是长期养尊处忧的缘故,相貌比之永历帝还要年轻些。丁继善则是一六十许岁的老头,头发倒没全白,胡子却都白了,不过走起路来还是很精神。
待他二人行了礼,朱由榔笑着问他们:“两位爱卿,广东报捷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
沐天波点头道:“臣已知晓,也派人去验了,确是大捷,214颗首级都是真满州鞑子。兵部那边已经点验清楚,臣和丁大人是为御前献捷之事而来的。”
丁继善跟着说道:“皇上,今已证实广州总兵周某所报大捷为实。按制朝廷当办献捷仪式。按祖制,当以大汉将军36人列班,以礼部为主司仪,引《大明会典》与礼部会志,皇上不仅要亲到太庙祭祀,还要至午门露布天下。”说到这,他却面露难色。话锋一转道:“不过朝廷现下困难,肯定无法按祖制操办,故具体如何操办还要皇上拿个准章。臣等也好着手办理。”
丁继善的话让朱由榔听得眉头直皱,这次广东献捷仪式肯定不能按祖制办,首先昆明这就没有太庙,更没什么午门。甚至连皇宫都尚未修成。如何有这等场地操办献捷仪式。再者当年晋王两蹶名王、露布告捷时,朝廷也未如此隆重办理过献捷仪式,现在广东这边虽斩获也大,可只是歼灭了数千清军,并没有收复失地,影响不及晋王当年声势,若真大操大办,晋王知道后会作何感想。要是让晋王生了朝廷对他不重视之心。这岂不是好事变坏事了?
献捷仪式办肯定是要办的,不过却不能大办。沐天波也有心借这次广东大捷鼓舞上下士气,但丁继善说要大办他却是不同意的,他想得跟永历帝一样,一来朝廷现在没这么多银子操办,二来晋王那边正在用兵,这仪式操办过盛难免会剌激到晋王及其麾下将领。
“臣以为广东难得大捷,献捷仪式自是要办,如此可以鼓舞上下士气,但眼下晋王正领军在外,朝廷开支颇大,故仪式能简则简。”沐天波说出了他的看法。
“唔...”
朱由榔微一沉吟,觉得沐天波说得不错,献捷仪式能振发昆明城的军心民气,一扫因孙可望兵犯云南所带来的颓丧恐慌,因此肯定要办,但也不能大办,简办最好。当下欣然说道:“就依沐卿的意思,此事便交礼部去办,到时还要劳二位爱卿多费心。”
“这是臣的本份,皇上何出此言。”沐天波道。
丁继善张了张嘴,没说反对的话,他刚才说是那么说,但朝廷现在的困境他能不知。只不过他身为礼部尚书必须要以祖制对待此事,若他直接说要简办,那不知情的人肯定以为他这礼部尚书存心轻慢广东那边不按制度办呢。
定下献捷仪式的事,朱由榔将视线重新转向广东来的这两个报捷使身上,他走到郭绍面前,细细打量了他一眼,笑着问他道:“不知郭卿现在太平军中做何差遣?”
郭绍小心回道:“回皇上话,臣乃香山盐巡使。”
“盐巡使?”
朱由榔一怔,这是个什么官,他以为郭绍既是周士相派来报捷,那肯定大有身份,不想竟是个从未听过的官。
王坤也不清楚这个盐巡使是个什么官,大明管盐的倒是有巡盐御史,虽是个六品官,但管着两淮和长芦盐场,权力极大,也是都察院十三道御史最肥的位子,但这个盐巡使却是从没有听过。
沐天波想了想,问郭绍道:“你这盐巡使可是尚可喜在广东设的私官?”
郭绍脸一红,不敢隐瞒自己降人的身份,老实说道:“不瞒皇上,臣原先确是做得满清的官,这盐巡使也是伪藩尚可喜为了盐利而设的私官,不过臣自归顺大明以来,便以明臣自居,万不敢再有贰心,此心天地可鉴!”
“噢!”
朱由榔不以为意,摆手笑道:“哎,郭卿从前做哪处的官不要紧,重要的是现在你是我大明的官,弃暗投明如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沐天波也笑了起来,甲申以来,明朝的官投过去做清朝的官数不胜数,那清朝的官投过来做明朝的官也是多不胜数,远得诸如当年的李成栋,金声恒等人,近的还有晋王李定国、蜀王刘文秀等从前的反贼呢。所以明降清,清归明乃是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丁继善虽古板老人,但也知这年头这种事情太多,因此也见怪不怪。
王坤却插话道:“这盐巡使既是伪藩所设官职,往后便不能再提了。”
“确实,广东那边官制也要理一理才行。”沐天波赞同王坤的意思。大明的官职哪能用伪藩的那套。
朱由榔笑道:“此次广东大捷,朕自是要封赏的,前番周士相有夺取新会之功。朕已下旨授他以广州总兵之职,现在又立大功,朕还是要升他官的,周士相以下有功将士人人也都有封赏,如此才能激励将士奋勇杀敌,报效朝廷嘛。”
郭绍心下大喜,他投了太平军后。周士相并没有升他做什么官,仍是守着盐巡使,现在永历帝金口一开。说不定他能弄个知府做做,毕竟他可是来报捷的正使。
见梁双虎还低头站在那,朱由榔意识到自己慢待了他,便同样笑问他道:“梁卿从前在何处任职?”
梁双虎还沉浸在觐见天子的激动之中。竟是没听到永历帝的问话。郭绍忙拉了他下,这才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看着永历帝:“啊?什么?”
朱由榔和沐天波被他这样子弄得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丁继善胡须一翘,很是不满的摇了摇头,心道武夫就是武夫,君前怎能如此走神!
郭绍汗颜之下低声将皇帝问话与梁双虎说了,梁双虎听后。下意识就道:“回皇上话,俺从前在绿营当的兵。”
绿营兵?
朱由榔和沐天波都是一怔:正使是伪藩设的私官。副使是清军的绿营兵,这周士相手下难道就派不出点像样的人材过来吗?
“唔,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弃暗投明,好,好得很。”
朱由榔刚刚还不介意郭绍从前伪官身份,现在自然也不好说梁双虎这绿营身份,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不想梁双虎听了永历帝这话,却大着嗓门道:“俺家将军手下不少兄弟从前都是在清军那儿的,还有些兄弟还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呢,不过自打跟了俺家将军以后,弟兄们都是咱大明的兵了,一个个都知道往后一定要替皇上卖命,搏个封妻荫子呢。”
闻听这话,沐天波眉头一皱,有些疑惑道:“你们太平军上下都是这样的人?”
沐天波倒没有计较梁双虎称呼周士相是将军,因为这年头称将军的多了,况周士相已是广州总兵,虽未挂将军印,但他既自称将军,朝廷总不能下旨斥责他吧。广东那地离着昆明可远呢,朝廷想管也管不着啊!
梁双虎摇摇头,仍是大咧咧道:“俺们太平军的兄弟都是这号人,弟兄们在一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起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杀鞑子,端得是快活!”
听了这话,郭绍暗自撇嘴,梁双虎这丘八当真是什么都能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他.娘的,在皇帝面前把降兵和土匪当成显摆的本钱来了,真是没天理了。
沐天波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闹半天,这太平军竟然是一帮降兵和土匪纠合成的队伍,带着这么支兵马竟然也能把清军打败,还打了个这么大的胜仗,那周士相也当真是厉害。
奇秀才真是人材!
朱由榔也有些感慨,他倒是没有多想,笑道:“无妨,都是心怀我大明的义士,不管你们以前什么出身,今后朕都是一视同仁,绝不会有所偏颇的。”
梁双虎一脸激动:“皇上,俺是真心要为你卖命,把满州鞑子赶跑的,俺还特意学岳武穆在背后剌了字呢!”
“噢?”
朱由榔精神一振,难道老天爷真要保佑大明中兴,要不然怎的一介武夫也知道要学岳武穆呢。他有些激动了,问道:“可是刻得精忠报国?”
梁双虎却摇头道:“俺不识得字,也不知那人给俺刻得什么,要不皇上帮俺瞅瞅?”
“放肆!”
丁继善一听梁双虎要皇帝瞅他背上刻字,忍不住斥了声,太不成体统了,哪有在皇帝面前赤身的。
朱由榔笑着示意丁继善不要小题大作,他对梁双虎道:“也好,你且脱去上衣,朕就与国公替你瞧瞧背上刻得是什么字。”
“哎,好!俺这就脱衣裳!”
梁双虎好像没有看到郭绍连连打过来阻止他的眼色,解开衣服扣子猛的转过身去把上衣往下一拉。
“皇上,俺背上刻得是精忠报国不?”梁双虎很自豪的背对着众人。
背后却鸦雀无声。
朱由榔说不出话来。
沐天波也无话可说。
丁继善和王坤是看得发呆。
半响,齐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不能不笑,因为这梁双虎背上确是刻了字,不过刻得可不是什么精忠报国,而是五个大黑字——“顺治是条狗”。
“俺学岳武穆精忠报国,背上刻下这几个大字,就是时时刻刻提醒俺一定要为皇上荡平满州鞑子,保皇上中兴我大明,哪怕俺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郭绍深深的吸了口气,用种很异样的目光死死看着正一脸自豪的梁双虎,脑海中只反复一个念头:这丘八之前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
“好,好,好一个精忠报国!好一个精忠报国!”
朱由榔也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只冲梁双虎这番话,哪怕他背上刻得不是精忠报国,今后也是精忠报国了,因为他皇帝金口开了,“顺治是条狗”就是精忠报国!(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恃功要挟朝廷
阅读提醒,很重要!!
请手机起点客户端阅读的读者在收到更新提示后,不要马上阅读,请等15分钟后再行阅读,否则阅读的是防盗内容,非正式内容,请切记,切记!.........如果你已经打开,那么请将本书先行下架,再重新收入书架阅读即可。
上月稿费出来,我还是继续防盗吧,毕竟我一家三口要生活,我选择了写作为生,就想以自己的作品换取稿费,如此才能保证妻儿吃穿开支,如果没有收入,我何必写书,也不可能坚持写下去,更不可能写好。
请诸君原谅骨头的自私!
......
云南曲靖,晋王中军大营。
虽夜色已黑,晋王李定国仍独自在大帐中静坐,不时因为焦虑而起身在帐中踱来踱去,孙可望十万驾前军的进逼威胁使得他根本无法入眠。
桌上点燃的两根蜡烛烧得只剩一点,烛泪慢慢积攒成沉重的珠滴,像什么人的眼泪似地慢慢地流下来,在白银烛台上积成油汪汪的一摊。蜡烛芯不时爆响,迸出几点火星,还没有落下,就已变成焦黑的小渣子,掉到书页上,在这沉静的夜里,也能听到微微的响声。
为了摆脱不佳的心绪,李定国从桌上抽出一本《孙子兵法》在灯下仔细研读起来。但看不到两页,他就无法再静心看下去,望着灯芯上的火苗发呆。
桌上有一叠信函,这是各路将领上呈的军报和请求指示的信札。另外还有昆明送来的塘报。
终是无法安心,李定国自嘲的摇了摇头,将《孙子兵法》抛到一边。端起烛台来到帐中那张长桌之前,桌上摆着一张刚刚绘制的云贵地形舆图。图上有些地方贴着黄绫小条,小条上用笔清楚地标着“张,十五营,藩十二营,王二十营…”等字样。
这些黄绫小条所标示的便是定国麾下各部的番号和兵力,贴条的位置则表示各部的驻防地点。另外。在图上还有一些红箭头,这是孙可望驾前军进犯云南的进兵路线。
地图是晋王手下的幕僚记室前日匆匆绘制而成的,内中有些地势地形标得并不对。但眼下却是李定国手中最宝贵的一份地图了。若说绘制地图最好的那帮人自然是当年北京兵部职方司的那帮官吏,只可惜这些人大半在甲申之变时降了清,南下的寥寥无几,以致此后南明政权再也未能绘制出详尽地图。能有这份大体还算正确的地图参考。李定国已是极其满意的了。他借着烛光仔细看着地图,对图上己方的军事部署一目了然,而使他担忧的却是那醒目的红箭头——孙可望的大军用不了多久就会抵达曲靖了。
这次孙可望为了对付李定国,几乎将自己的实力全部动用,说是倾巢而来也不为过,甚至不顾北面的清军威胁,从湖南防线也调来了两万多驾前军,实十万之兵。号三十万之众,来势不可谓不凶猛。前锋进抵云南后连破数县,颇有势不可挡的气势。
相比孙可望的十万驾前军,李定国麾下仅有直属本兵3万余人,兵力只是孙可望的三分之一,因此李定国再是能征善战,此刻也不禁有些不安和焦虑,毕竟孙可望麾下的驾前军和他手下的本兵都是大西军的精锐兵马,无法在战斗力上强过对方,又无法在兵力上胜过对方,这等实力悬殊的恶仗,饶是李定国也有些心惊。
人都说可望善治国,定国善用兵,但李定国自己清楚,孙可望不仅善治国,同样也善用兵,不然当年老大王张献忠也不会将孙可望视为自己的继承人大力栽培,当年大西军入滇时也不会由孙可望出任盟主统一指挥大西军。
义兄样样都好,偏偏野心太大了些,他若和我一样扶保永历帝,我兄弟何以兵戈相向,不论谁输谁赢,便宜得都是满州鞑子...
李定国叹了口气,他从来就不想和孙可望内讧,也一直希望能和孙可望好好谈一谈,然而这位义兄却是再也不愿跟他多说一句了。
孙可望的十万驾前军大举进逼让李定国忧虑不已,还有一点同样让他忧虑,那就是永历朝廷管辖的明军过于庞杂,不仅有原来大明的官军,还有李自成的大顺军改编而来的兵马,更有各地义师和土匪纠合起来的兵马,名目繁多,让人记都记不过来。
这次李定国出战孙可望,虽永历帝已下诏特加晋王得专征伐,赐尚方宝剑,允便宜行事,持招讨印,又以蜀王为副招讨,负全权指挥之责,命各地明军务必听侯晋王统一提调,然而事实却是李定国只能指挥自己的直属本兵出战,其他各部明军或是不遵调令,或是阳奉阴为,或是干脆就不理会,这使得定国初期所定御敌于贵州境内的作战计划因为兵力不足而废弃,最终只能在云南境内被迫迎战孙可望。
想到这件事,李定国就是头疼,但也无计可施。
长期以来,归属于南明政权的明军就是各自为政,彼此关系错综复杂,原有将领的势力也是根深蒂固,加上这些明军分散在各地,时不时就被清军截断与永历朝廷的联系,成了一个个孤立的地盘,这使得定国即便有永历帝全力支持,也还是无法指挥调动得那些兵马统一作战,甚至连蜀王刘文秀麾下的兵马他也无法直接调度。
迎战孙可望尚且调动不了那些明军,他日迎战清军,又如何指望得了这些明军?
定国的目光看得更远些,他担心得是将来,明军虽多,却是一盘散沙,若是不能马上将各处明军整合起来,将来势必会被清军逐一攻破。到最后,这大明还是要亡。
蜡烛火焰闪跳了一下,便摇晃着颤拦起来。这使得李定国的心好像也微微发颤了。他望着跳跃的烛光,感到有很多东西在往他冰冷的心里挤,是愁闷?是忧郁?还是悲哀?或许还有几分恐惧?
过往生涯也不断闪现在李定国脑海之中,曾经的一次次血战让李定国呼吸有些急促,他不想去想,可怎么也无法驱走这些回忆的片段,他的精神越来越紧张。额上竟然渗出一层冷汗。
“唉!...”
李定国长长的叹了口气,走到案边放下烛台,重新坐回椅子上。心中的焦躁简直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偏偏却不能对人诉说,只能独自忍受,独自支撑。
帐外响起脚步声。这突然的脚步声让李定国回到现实之中。他抬头朝外看去,见来人是自己的部将刘勇,便问他:“何事?”
“王爷,蜀王来信了,他已率本部兵从千秋垶回返,最迟半月就能和王爷会师。”
刘勇说着就将蜀王刘文秀的书信递给了李定国,定国接过拆开看,看后先前的烦燥一下去了许多。露出笑容对刘勇道:“蜀王心中还是有朝廷的,他若能及时赶到。咱们的压力要小许多。”
刘勇却有些担心道:“蜀王麾下虽有数万之师,但多分散在川中各地,蜀王能带回的只能是其本部,怕不会太多,和孙可望那边相比,咱们的兵马还是少得多。”
“不妨,蜀王只要能回来,便胜过数万大军。”李定国放下书信,沉声说道:“那边也不会尽是都听我那位义兄的,观望的人怕也不少,有蜀王回来相帮我这晋王,他们总要再考虑下的。我想到时真打起来,说不定会有不少老兄弟不愿帮我那位义兄来打我们的。”
“但愿如此吧。”
烛光下的晋王憔悴的模样让刘勇鼻子有些发酸,晋王今年不过38岁,但鬓角却早生了白发。
心疼之下,刘勇劝道:“王爷,你还是要多保重身体,这天色已经不晚了,明日事情还多,蜀王这又马上要回来,王爷是不是先宽宽心,去歇息,要不然您身子骨垮了,谁还能担得起这大明的天?”
“本王睡不着啊。”李定国苦笑一声,对刘勇道:“换你,你能睡得着?”
“睡不着。”
刘勇也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知道劝不了晋王。这时帐外又有脚步声传来,他便出去问了声:“何事?”
外面人道:“昆明勒将军急递!”
“昆明?”
刘勇尚未开口问昆明何事,帐内晋王李定国已经走出,对那昆明来人道:“拿来!”
来人忙上前将急递送上,定国接过一边往内走,一边撕去急递上的封蜡。
走到案前,借着烛光,定国仔细看了起来。这急递满满写了几页纸,定国看得很凝重,不发一言。
刘勇见状,心下一紧,低声问道:“王爷,是不是王尚礼沉不住气动手了?”
王尚礼是孙可望的部将,李定国扶保永历帝到昆明时,因为刘文秀主张迎永历帝入城,王尚礼虽不愿,但也不敢拒绝,只能将永历帝迎了城。其后为了安抚昆明城中孙可望的这些部将,永历帝便将王尚礼从固原侯加封为保国公,然而王尚礼却一直私下仍和孙可望联系,闻知孙可望兵犯云南后,王尚礼更是蠢蠢欲动,想在昆明做孙可望的内应。
李定国出征前为了防止王尚礼在昆明作乱,除了将王尚礼部下几营兵马打散调入他军,又命部将勒统武和黔国公沐天波暗中防范他,在此之前同样是孙可望的部将夔国公王自奇因酒醉误杀定国营将,担心定国兴师问罪,便率所部出昆明渡澜沧江奔永昌府。不过定国却不担心王自奇,因为永昌府地处偏远,消息不灵,王自奇逃到那里根本无法和孙可望取得联络,也不可能对昆明造成威胁,因此定国便没有理会他。
现在昆明城中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王尚礼了,要是勒统武和沐天波看不住王尚礼,让他闹出乱子,那晋王这边就要被动了。
刘勇很是担心,好在李定国摆手道:“不是他,是好事。”
刘勇松了口气,王尚礼没内乱就好,有些好奇的问李定国:“王爷,什么好事?”
“广东来了捷报。”李定国一口气看完急递之后,笑了起来,将勒统武的急递拿给刘勇,“你自己看吧。”
刘勇急忙接来看,他早年曾在私塾中学过两年,后来参加大西军后也不时请些先生教他,故而公文军报都能看下来。他将身子微微向烛台近了近,借着烛光细细看了起来,看了两页就不禁长出了口气,有些兴奋道:“斩获满州真鞑子首级218颗,另斩尚可喜和耿继茂手下的汉军旗兵856人,广东绿营兵3230余人,另俘虏清军3150名,并有满州兵14人归降,其中还有一佐领,广东这次可真是大捷!”
“确是大捷,本王现在对那周士相很是佩服。”李定国也在笑,笑得很开郎,一扫心头郁结。
刘勇想起来了,问道:“这周士相莫不是前些日子郭之奇与王爷说得那个奇秀才?”
“不是他,还有谁?”
李定国揉了揉太阳穴,蜀王刘文秀回兵的消息让他去了大半烦燥,这广东的捷报则让他忧虑尽去,也是大为高兴,哪怕广东的大捷对他这边毫无帮助。
“此人倒是厉害,先前听说他能在尚可眼的眼皮子底下夺回新会,还成功把新会守住,当时末将就觉这他了不起,现在他又在广州附近连败清军两次,还打败了满州八旗兵,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听说这周士相不过二十几岁,和王爷当年一样,都是少年英雄呢。”刘勇由衷说道。
“是个人材,本王在他这岁数时可不及他。”李定国的笑容忽然凝住,叹了口气:“只可惜咱们知道得太迟了。”
刘勇也有些郁闷,“哼”了一声:“这事误在马吉翔之手,若不是他把消息压着,咱们又怎会不知道广东发生了这么大变故。要是当初由王爷领军入粤,只怕这会广东全省已经收复。”
“这事怪不得马吉翔,是本王考虑的不周,朝廷新移昆明,上下都乱成一团,内阁也好,各部也好,难免误事,把责任都怪在马吉翔头上也不公平。”
“王爷怎还为马吉翔说好话的。”刘勇不岔。
李定国摇了摇,没有说什么。
见晋王不想多说马吉翔,刘勇便只好闭嘴,他接着往下看去,突然愣住,再抬头看李定国时,已是一脸糊涂。
“周士相立了这么大功劳,怎么皇上只授了他个兴平伯?当年陈邦傅那种小人寸功未有都能授庆国公,李成栋手下那帮人也不过靠着反正之公就封了公、侯一大帮子,就是王尚礼和王自奇也授了国公,张虎一个侍卫都封了伯,现在人周士相替朝廷立了这么大功劳,皇上却只封了个兴平伯,这算怎么回事,这不是叫人家寒心吗?”
说完眼睛又扫了急递的最后几行,不由又“咦”了一声:“勒统武说皇上原本要授周士相兴平侯,可周士相却持功要胁朝廷和皇上,皇上气不过这才改授兴平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朝廷钦差
六月广东,酷暑难耐。
两个月了,在这期间不仅太平军没再有什么军事行动,广东各地的明军也同样安静得很,至于清军那边,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奇怪的现象就好像是明清双方在广东约定好停战似的,究其原因,都是心照不宣——大家都怕热。
当然,最怕热的还是从北方来的清军,汉军旗兵还好些,尚能在城中活动活动,满城里的八旗兵却是动都不敢动,整日就窝在满城,一个个没精打彩的饭都没胃口吃,哪还有什么满州勇士的模样,更休说去骑马打仗了。
靖南将军哈哈木急得不行,可除了不停跟外城催要降暑的水果和在满城多打水井外,他也无计可施。他是大清朝的靖南将军,又不是南海的龙王,说能呼风就呼风,说能唤雨就唤雨的。
要知道前些年南下的满州兵一到这个季节可都是早早就回返京师避暑了,否则别说打仗了,光是中暑就能减员一小半。再说了,广东这地方真要好呆的话,早几年前朝廷就会在广州设满城,哪里还会到现在?
当日议政王大臣会议后,八旗上下闹得那么凶,还不是因为广东这地方实在不是他们能呆的么,故而谁也不愿来广东受活罪,这才闹腾开的。
酷热的天气让哈哈木要为塔音布报仇的心思也淡了下来,兵败之后他向顺治皇帝上了折子请罪,顺治帝却没有因此而怪他。反而特意下旨宽慰了哈哈木,又要议政王大臣会议商议一下,是不是再往广东增派些满州牛录。
顺治的考虑是广东现在的局面有些复杂。不但二藩未能趁南明孙、李内讧西进广西配合线国安部对明军发起攻势,反而藩下兵力都叫广东明军给牵制住了。又接连吃了败仗,损兵折将,虽说尚可喜和耿继茂还是声称局势并未恶化,太平寇不过是小患,乃是乌合之众,等到天气凉爽下来。二藩自可收拾掉他们。然而顺治帝不是傻子,他虽年轻,但也知道不能学前朝的崇祯帝叫臣下蒙住耳目。虽说大清朝没有东厂和锦衣卫,可顺治帝在广东自有他的耳目存在,所以对于去年以来广东清军和太平寇的一系列战事还是清楚的。
李率泰那也老实上了折子,承认了广州绿营主力基本被太平寇打光的事实。也明说眼下广州城内兵力空虚。各处兵力都吃紧,形势比之前年李定国来攻时还要恶劣——当初新会这个广州的西南大门可是一直牢牢被清军控制的,现在却是叫明军夺了去。没了新会作屏障,广州面临的危胁实在是大。
不过让顺治宽心的是,李率泰虽说太平寇能打,但其作战方式似乎是学的当年李自成、张献忠的流寇手段,甚至就是土匪行劲,因为他们每占一处并不想着将此处长久控制。设官安民以为根据之地,反而大行掠夺破坏之事。尔后将所得尽数带回盘踞之香山老巢,使得当地百姓民怨沸腾,对太平寇十分敌视。而且太平军并没有攻打广州城的能力。
不得民心,便不能持久,不能持久,则旦夕可亡。
顺治很高兴,若李率泰所奏属实,这太平寇确是不足为虑,他不怕太平寇能打,能打的军队多了去了,当年李自成的兵、张献忠的兵都能打,可现在哪里去了?
李率泰又说,太平寇似并无野战能力,几次与我大清兵作战,靠得不过是坚城依托和地形之利,加之其流窜方式,使得官军无法将其围堵。
李率泰奏道若是官军兵力足够,大可将太平寇老巢香山四面合围起来,然后使一路精兵直抵其腹心之地,另使数路扫荡其周边之地区,层层环压之下,太平寇必无路可逃,覆亡乃是必然。然现在广东官军并无足够军力用于围剿太平寇,加之境内其他明军袭扰,勉强只能保证广东精华之地不失,很难对明军及太平寇大举用兵,因为二者牵其一动,发起全身。
若官军大举用兵太平寇,则势必要抽调各地驻防军力前来会剿,如此就叫他处明军有机可趁;若大举用兵他处明军,则太平寇亦会趁机而动。二者彼此依存,实是棘手。因而李率泰请求朝廷能够再向广东增派援军,以使广东有足够兵力应对此局面。
顺治反复思量后,决定允李率泰所请,向广东再增派满州八旗兵,结果这次不但诸王公大臣一致反对,就是先前提议在广州设满城的安亲王岳乐也不赞成。
诸王反对的理由是,满州丁口乃国之根本,现今朝廷已设了西安、江宁、杭州、永登、荆州、潼关、太原、银川、福州、广州等十几处满城,每城少则千余兵,多则数千兵,十几处相加需两万余满州八旗将士驻防,再加上家眷,便是不下十数万之众,这已经占了满州人口的三分之一多。
而八旗兵入关时也不过就是十万之众,这些年在与明军、闯军、大西军的战事中前后伤亡了一两万人,余下的除却驻防满城的这两万多人,就只剩下不到五万。
这不到五万的八旗兵还要在关外盛京留一部分以护卫祖宗龙兴之地,余下的则要坐镇京师,还要保留一定数量的八旗兵随时支援各处战场,哪里还抽得出兵力南下增援广东!
提议在广州设满城是岳乐的主意,当初他可没想到广东的战事会打成这样,所以这一回实在是没底气力争。岳乐不吭声,反对的王公大臣们自然占了上风。顺治没办法,便示意苏克萨哈提了个折衷方案——调蒙古兵南下增援广东。
这个方案倒是得到了满州王公大臣、贝勒爷的同意,可却遭到蒙八旗王公贝勒的反对,两方僵持不下时,老臣宁完我打了个圆场,说现在派兵去广东也不合适,北方人不适应广东的酷热天气,不妨等秋后再议。
于是,调蒙古兵南下这事便暂时搁置了下来。
顺治颁旨免去广州府两年钱粮,算是精神上支持一下李率泰,同时也打消了掉李率泰去福建的心思。这节骨眼上,顺治帝不会犯糊涂,临阵换将的事情,前朝崇祯帝能做,他却是不会做的。怎么着也要等广东局面安定下来,才考虑换人的事。
.........
不打仗不代表周士相就能闲得下来,天再热,他也是在香山各乡不断来回奔波。
永历朝廷委任周士相为广州总兵的旨意和周士相派往昆明报捷的队伍是前后脚来去的,所以双方没能碰上面,因此郭绍和梁双虎到了昆明之后才知道自家大帅已经不再是什么记名潮州总兵,而是实授的广州总兵。不过广州城还在清军手中,这实授不实授的意义也不大。
周士相这些日子一直在前山寨忙着和佛郎机人洽淡军火买卖的事。
这几天前山寨的官员听得最多的就是他们大帅周士相骂佛郎机人的话。
周士相不懂什么英文,也不懂什么西班牙文,拉丁文什么,所以他来回骂得最多的是就是“**you!”,至于那几个佛郎机人到底明不明白,他却是不管的。那个汉人通事怎么翻译,他也是不管,反正他就想骂,因为这帮白皮鬼子实在是奸商,奸得不能再奸,一杆破火铳竟要收他30两银子,还不带送药子!这还不算,30两的价格是期货,东西还在大洋那边呢,要想买现成的,翻一倍,得他.娘的要60两一杆!
至于火炮,价格更是高上天,周士相带着弟兄们抢得再多,也禁不起这帮白皮鬼子如此敲诈。
周士相气不过,便将这几个佛郎机人给扔在了前山寨,自己带人回香山县治仁厚乡。半路上不断寻思,澳门这鬼地方也无险可守,是不是可以带兵去抢他们一把。
快到仁厚乡时,宋襄公派人来报,说是永历朝廷的那个钦差还赖在城里不肯走,结果周士相二话不说带人往永乐乡去了。
他真是不想见那个永历朝廷的钦差,虽说这个钦差就是当初跑大樵山忽悠胡老大的那个程邦俊程主事。
上回程邦俊来送了个罗定州参将的官印,这一次却是送来广州总兵的大印,按理,人家是来送官的,又是代表永历朝廷而来,周士相不搭理人家也就罢了,可不能总躲着人家不见吧。可他真不想见这程邦俊,因为姓程的每次都摆出钦差的鬼架子要他带兵去接受广东总督连城壁的指挥打广西。
从香山跑去打广西?
周士相除非脑子进了水才会去干这蠢事!
可程邦俊却有他的一番道理,也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广西已经被清军线国安部占领,广东这边和云南失去了联系,要想恢复和朝廷的音讯,则势必就要拿下广西,就算消灭不了线国安,也得把桂林和南宁这两座重镇拿下,如此才能让广东、广西、云南三省盘活,对抗清大局至关重要。
....................
再次阅读提醒,很重要!!
请手机起点客户端阅读的读者在收到更新提示后,不要马上阅读,请等15分钟后再行阅读,否则阅读的是防盗内容,非正式内容,请切记,切记!.........如果你已经打开,那么请将本书先行下架,再重新收入书架阅读即可,或打开目录点击要更正的章节,按住五秒钟,会弹出重新下载菜单,选择重新下载即可。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火德尚红
推荐一本同样是南明题材的作品——《重生南明当皇帝》
此书主角魂穿朱由榔,是一部以永历帝视角展开的反清杀鞑力作。
论作者文笔,骨头是很欣赏的;论作者的历史功底,骨头也认为他是同类作品中的佼佼者。
重要的是,这本书的作者也是骨头曾经的读者,所以诸君可以支持一下这位同袍,骨头希望有越来越多的读者朋友能够成为和骨头一样的作者,让我们一同为更多的读者带去属于我们汉人的故事。
.....
程邦俊的理由也不能说就是错的,若是广东明军能出兵广西打通和云南朝廷的联络,那么就可以将局面恢复到永历八年时的情形——当时李定国尚在高州盘踞,广西虽有线国安部清军未能剿灭,省会桂林也被清军控制,可南宁、柳州等府、州、县仍在明军之手,因此广东和云南的联系并未中断,和安龙行在的讯道也没有中断,这使得广东明军整体上还是能知道朝廷动向,也能及时服从朝廷调度指挥的,此点从广东总督连城壁和大学士郭之奇一起发动广东所有力量配合李定国的二次东进就可以看出。
现在的情况则是,李定国带着其本部精兵保着永历帝朱由榔去了昆明,广西线国安也是人杰,立即瞅准时机发兵攻打明军控制的广西诸府州,短短时间内就夺取了广西全省,一下子就切断了广东明军和云南的联系。将广东明军变成了一支孤军。
正因为陆路不通,周士相才请凌海将军陈奇策帮忙,用水师的两条船将郭绍、梁双虎从香山送到了钦州的防城县。由此取道经南宁境内再折道奔的昆明。(作者注:明时广东钦州含后世广西地盘)
当时决定走这条路时,周士相还不知南宁已被清军攻占,结果梁双虎他们在南宁附近碰到了一队清兵,好在这队清兵只是下乡征粮,人数并不多,梁双虎手下带的又是太平军的老卒精锐,一个冲杀就将这队清兵击溃。又得当地人指点了小路,如此才安全通过清军占领区到达云南,要不然恐怕这支队伍半路就能被清军截获。
程邦俊去年从广东回来后。便从郎中升任职方司的主事,因他曾多次前往广东,故兵部接到旨意后便要他再次前往广东传旨,同时配合广东总督连城壁整合广东明军力量。以图恢复两广。
程邦俊深知现在到广东很危险。所以他和大学士郭之奇从广东来时一样,都是扮得道士,这才过了清军在广西境内所设的关卡,饶是如此,一路上也是心惊胆战,唯恐身份被人发现。
正因为沿途经历,使得程邦俊深感广西清军对于云南和广东的威胁,故而到了广东后他便先去钦州拜见了总督连城壁。极力请求连城壁能够发兵攻打线国安,打通云南和广东的通道。要不然朝廷不知广东情况,广东也不知朝廷动向,彼此孤立,连个消息都不能互通,何谈统一指挥,又何谈中兴。
连城壁也深有所感,他知道广东这边的明军实际已成了孤军,既不能独力应对广东清军,更不能对朝廷提供任何支援,且处于广东和广西两处明军包围之中,若是不能打通和云南的通道,他日一旦两广清军合力动手,广东这边局势肯定会崩坏。
其实相较收复广东,连城壁更加关心的还是永历帝的安危,当初他听到晋王从安龙将天子圣驾移跸昆明后,就知道孙可望定然不会罢休,肯定会发兵昆明。可他身在广东,无法越过广西清军率部前往昆明勤王,因此忧虑不已,乃至对新会发生的大变也没有及时作出相应部署。
郭之奇去昆明后,连城壁便每日在总督衙门坐等音讯,日日上香为天子祈福,盼着李定国能大败孙可望那贼子,对广东的事情根本没有尽到一个总督的职责。这等消极所为,不但让远在新会的陈奇策、朱统等人不满,也令手下一帮幕僚失望,都道总督大人此举或是忠臣行为,可非良臣所为。
程邦俊的到来让连城壁知道了朝廷的最新动向,知道孙可望虽然已经公然发兵云南,但眼下却尚未深入云南,晋王李定国领本部精兵前去迎战,天子又下诏让入川的蜀王刘文秀领军回救,连城壁才稍稍安心。
对于程邦俊请求之事,连城壁不是没有动心过,可连总督现在是有心无力,他面临的情形和正在云南曲靖应对孙可望大军进逼的晋王李定国一样复杂。
广东明军分散各处,山头林立,有原大明官军,也有李定国留下的少量兵马,另外还有李成栋的余部,这些人在李成栋死后推其子李元胤为首坚持抗清,李元胤在郁林战死后,他们仍坚持抗清,但却不愿听从连城壁的指挥,如此一来,连城壁空有总督之名,却无法以自身号召力指挥这些明军,他实际能调得动也不过就是在钦州的几千嫡系明军。至于那些义师,连城壁从来就没指望过他们。
想当初,晋王两次东进,广东各地明军、义师群起响应,尔今连城壁以总督之尊却只能指挥钦州的这点兵马,两者威望相差可不是一点两点,乃是天壤之别。
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连城壁有心打通和朝廷联系的通道,却苦于无兵马能执行。四府巡抚张孝起从高州赶到后知道此事,提议不妨以总督手令调香山的太平军至钦州,尔后再令太平军出兵广西。
张孝起认为太平军兵马已过万,又前后数败清军,这等精兵放在香山是大明的损失,应将其放到更有用的地方,所以让太平军去打广西无疑是个好选择。
连城壁犹豫不决,新起的太平军虽说能打,可不是原来的大明官军,而是周士相自己拉起的人马,也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任何钱粮供给,现在突然要人家听命去打广西,他实在是开不了这口。况且天子已经钦封周士相为广州总兵,并非广西总兵,所以调太平军打广西于理不合。
其实让连城壁无法决定的真正原因是他几天前才大骂过周士相,并且把周士相向朝廷要官的奏疏派人送到了昆明去。现在却又要人家来卖命,总督大人也得考虑自家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连城壁说要等大学士郭之奇回来后再商议此事,张孝起无奈,便不再说此事。
程邦俊却对张孝起的提议深以为然,他迫不及待便赶到了香山,宣了旨意后便以钦差身份督促周士相马上挥师西进,或走陆路,或走水路,定要在八月以前全军抵达钦州,然后向广西进军。
为了激励周士相率军西进,程邦俊更在宋襄公面前隐讳暗示,若太平军能西进广西,一举拿下广西,则朝廷定会按当年李成栋旧例封王,周士相以下将士封公封侯更是不在话下。
程邦俊更道,太平军虽然在广州附近两败清军,可是到了还是退回香山,无法拿下广州真正立足,既然眼下太平军没有攻打广州的能力,那不如去广西为朝廷出力,也为太平军谋取一块真正的地盘,怎么也比盘踞香山这个小地方强吧。
宋襄公将这番话说给周士相听,周士相却是冷笑一声,程邦俊一个小小主事真当自己是内阁大学士了,也敢提点江山,信口开河,封王封公这种事能是他这小小主事说得出来吗!
永历朝廷当真是想要自己兵进广西,怎么也得派个大学士来和他说吧,或者是连城壁来对他说,最差也得有个圣旨来吧,哪有个兵部主事在那空口白牙的。
去广西,周士相压根不考虑。他好不容易把太平军带到了香山,又好不容易把广州清军给生生放了两回血,眼下正是趁着天热两方罢战之时消耗胜利果实,巩固香山和太平军的大好时候,他脑子坏了才会带队伍去钦州接受连城壁的指挥去打广西。
“你去告诉程邦俊,我现在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是抽不空来见他,他若要走,我们派人护送他走,他若不想走,那就呆在香山,随他干嘛。等本帅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再说。”
宋襄公委婉的将周士相的话说给程邦俊听后,程邦俊气得半天说不出话,一甩袖子就去了新会。周士相这里碰了壁,陈奇策、朱统那里未必不愿为朝廷立此奇功了。
程邦俊气乎乎的跑到新会时,周士相正在永乐乡新设立的太平军军服司里验看刚刚做出的3000件新军服。
该司的负责人是林婉儿的父亲林万福,不过具体制作军服的却是罗定州泰达布行的杨家人。
因大明是火德尚红,再加上广东这地方本来就热,要是还用从前的黑色,太平军上下就别指望在太阳下活动了,热都能把人热死,故而这一次的新军服全部是红色。另外考虑广东气候,这3000件新军服都是布甲而非棉甲,乃以布为面里,中间缀以铁甲,表面钉甲钉。
用于制作兵服的布匹全是抢来的,甚至制作兵服的那些妇人也大半都是太平军以”自愿“为名掳来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构架
制作出来的这3000套成衣并不是周士相前世常见的那种军服,而是沿用了明军固有的军服式样,不过在右臂上面用黑线绣了“太平军”三字。
这种布甲军服比棉甲要轻,透气性也更强,对于太平军这一支短期内必然是在南方作战的军队肯定是最适宜的,真要弄些又厚又重的军服出来,恐怕士兵们反而要怨声四起。
周士相也没有别出心裁设计什么新式军帽,依旧是沿用南明军队常见的斗笠式军帽,帽身以竹子和布编成,帽顶上方插有系有红绸的尖顶,看起来倒也威风。
其实周士相倒是想为士兵们都弄一顶铁盔戴戴,如此就可以在战场上减少头部受伤的概率,可是太平军暂时没那个条件制作上万顶铁盔出来,便只能暂时先用这种斗笠帽子。
周士相夸赞了林万福,也夸赞了泰达布行杨家那帮人,对于他们能在短期内就赶制出这批成衣表示很高兴,也很满意。又吩咐下去,给军服司的500女工记一次嘉奖,如此这些女工便可以从设立在各地的公库领取十斤大米和一斤猪肉或五个鸡蛋改善生活。
林万福打知道“女婿”要来后,便张罗了一桌酒菜,结果周士相并没有留下吃饭,而是命人将这3000套成衣送到良字乡给步军左营换装,又要他们抓紧制作下一批,同时把500双军靴的制作提上日程。
吩咐完这些事后,周士相便去永乐乡公所察看本地移民的安置情况了。这让林万福很是失落。抱怨女儿肯定是没把大帅伺候好,要不然昨“女婿”见了丈人这么冷淡的,他还借着这次机会和“女婿”好好谈一谈。是不是把他调到县城去弄个肥差,而不是在这军服司里成天做衣服。实在不行让他去干老本行,替太平军公库打理钱粮也成啊。自家“女婿”的事,他这老丈人难不成还能上下其手,败“女婿”的家当不成?
见林万福这么失落,原罗定州城泰达布行的掌柜杨万全乐了起来,早在罗定时他就不耻林万福的为人。为了点银钱竟然把女儿送人当侍妾,再之后又为了自家小命把女儿轰出门,硬塞给周秀才。实在是耻为人父。现在倒好,周秀才压根不理会他,看他往后还好意思老是摆幅大帅老丈人的臭模样了。
当初周士相在罗定大抄士绅和大户人家,又把这些人家全部裹挟带走。杨万全等人心里不记恨是不可能的。不过经历了新会保卫战,杨万全等人的心思多少也变化了些。最起码这几家人偶尔碰上的时候,不再骂什么贼秀才,而是称一声周秀才了。
周士相一到永乐乡公所,就叫公所的人把名册和安置簿子拿来,一一细看了起来。移民安置一直是他很关心的事情,因为人口的多与少决定了香山的发展,也决定了太平军的强与弱。更间接决定了周士相自己的命运。
在灵山镇时,周士相就反复对部下强调人口、粮食、盐铁对于太平军的重要性。三者又以人口最重。
太平军前后从增城、顺德、番禺以及新安北部一些乡村往香山迁移了3万余人,这当中只有数千人是主动愿随太平军走的,其余的都是被强行迁移,或者说掳来更合适。当然,在对外宣传上,太平军都是强调这些百姓全部是自愿跟随的。
3万多新移民的涌入迅速补充了香山急缺的劳动力,使得大量因战乱而抛荒的土地得到耕种,同时也为太平军提供了大量后备兵源。
新移民是按照太平军后营模式进行安置的,其中一半的人口安置在了前山寨,组建了20个新村,统一由前山寨乡公所进行管理。
前山寨乡公所是香山县十几个乡最大的一个乡,若论面积,足以超过周士相前世的珠海市。不过面积大是大,但前山寨的人口加上这些新迁来的移民也不过才3万多人,这点人口还不及一个下等县。而全香山县的人口加起来也不到十万,所以3万多新移民的涌入并没有引发本地人与外来人口在土地归属上的冲突。香山境内现有耕地完全可以消化这些移民。
永乐和长宁这两个乡是香山县内最支持太平军的两个乡,这得益于当初铁毅在这两乡搞的十几起灭门惨案。
正是这十几起灭门惨案,才使得永乐乡和长宁乡的地主士绅被连根拔起,宗族势力也被一扫而空,使得当地给地主家当佃户的贫民百姓从此得以解除捆在身上的人身枷锁,也分到了属于自己的土地。
农民最重眼前利益,得到利益之后他们便会想方设法保住,因此在尝到太平军给他们带来的好处后,永乐和长宁两乡的青壮对报名参加太平军十分踊跃。报名人数达到了3000多人,最终有近2000人加入太平军,这也导致这两个乡的农民家家都成了太平军军属,享受和后营组建的那些村子相等的待遇。
安置在永乐乡的移民有4000多人,被安置于该乡东北部,组建了3个村,原先那里零散居住的村民则被乡公所迁到了本地人多的村子。
周士相一一查看了该乡公所给付移民的口粮、农具、耕牛,及几个村公所的组建情况。虽然仍有些不足和瑕疵,甚至还能隐约看到一些贪污情况发生,但永乐乡公所的组织和动员能力已经远超从前,仅此一点便足以让周士相满意,至于那些小节,在当下并不是周士相要关心的重点。
以太平军现有的地盘和条件,考虑整顿吏治是个笑话,把这些公所的读书人整顿了,谁来替太平军办事?
周士相还没糊涂到那地步。
安置移民其实并没有花费太平军公库的钱粮,因为用于安置这些移民的钱粮原本就是从他们手中征收过来的。甚至连农具也是从他们家中带出来的。
而有了各地的乡公所和村公所协助,太平军也没有为安置移民动用多少人力。移民所住的房屋都是由他们自己搭建而成,田地也是由他们自己耕种。太平军要干的仅仅是保证他们安全。而移民之间的一些纠纷则由公所处置,治安上面也有各乡的保安队负责。太平军完全就是把人弄过来然后便基本不过问。
在看到该乡移民大多都是搭建茅草屋后,周士相忽有些不放心起来,因为香山这地方虽然气候好,物产丰富,可每年似乎也饱受台风之害。这些茅草屋搭建容易,但一旦台风来袭。屋子倒塌也就是瞬间的事。
回到香山后,周士相指示廖瑞祥马上组织人手在各乡兴建窑厂,大量制砖。由各乡公所统一规划地方建造砖瓦房,以改善百姓居住生活条件。当然,这些建好的砖亡房首先要满足后营百姓需要,其后才能供应移民。如果移民和当地百姓自己动手。以出劳力方式参与制砖、盖房。那这些人也可以优先得到砖瓦房居住,以此调动移民积极性。
烧窑技术这个时代早已成熟,找些曾经在窑厂干过的人来指导,周士相不担心会烧不出砖来。
再三考虑后,周士相指示宋襄公在军帅府下设民务部,部下又设农垦、渔牧、驿传、工坊四司,专门负责香山建设和发展。
宋襄公认为军帅府当主要管军,民务当交由香山县办。可在新会县衙成立类似户房、刑房、礼房的这样的公房处置这些事情。
这个建议被周士相否决了,因为在他看来。太平军未来肯定不会就只香山一块地盘,所以必须在军帅府内设民务部,将来万一能夺取广州,那么这个民务部便可以立即拿出来改头换面成广东布政使司,以此来接管广东全省的权力,并迅速运转起来。
宋襄公着眼于当前,周士相着眼于未来,他要建立的这个民务部完全就是一个小政府的构架,也是用于培养太平军自己的政务人才机构,若放在香山县衙肯定达不到自己的要求,且容易和县衙发生冲突,因此他强力推动此事。宋襄公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下来,根据周士相的意见,在军帅府成立了民务部,同时将各司职责明文落实下来。
周士相让宋襄公兼任民务官,因为没有具体官衔,所以这民务官便是个临时差遣。
农垦司的职责便是专门负责农业;渔牧司顾名思义就是负责捕鱼和饲养牲畜;而驿传司则负责道路修整和驿站的建立;工坊司则是专门负责组建铁器作坊,并统一管理,另外还有承担军械制造的职责。
因为这四司都是与民生切切相关,所以周士相不要那些读书人负责,只要宋襄公找些与之相关的人手负责,再配些读书人协助,这样就不会让外行领导了内行。
农垦司的负责人是新会之战残了一只手臂的总旗钱丰,他不识字,不过在加入太平军前却是个种地的行家,且做事稳重,宋襄公便保了他做这个司主事。
渔牧司的任务说重不重,说轻倒也不轻,前后掳获回来的牛羊猪马等牲畜有一两千,这就需要数量极多的饲料及食草。香山是鱼米之乡,境内水系发达,山林也不少,所以渔牧司要管好这些牲畜,另外还得负责组织一些渔民出海打鱼,为太平军和香山百姓提供鱼肉。最重要的是渔牧司必须组建属于太平军的养猪场和养牛场,甚至养鸭、养鸡场,以便能够让太平军有自己稳定的禽肉来源,减少百姓负担。和农垦司主事钱丰一样,宋襄公为渔牧司选的主事是个叫宋保的渔民。
驿传司主要就是修整香山境内的官道,同时负责军驿的修建和维护。主事是廖瑞祥推选的一个姓秦的小吏,说这人从前干过驿卒,对这方面比较了解。工坊司主事是铁毅保举的一位属下,从前在老凤庄铜矿时专门给矿里打造器具,加入太平军后曾成功修好过一杆火铳。(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驻军澳门
民政事务千头万绪,比治军都难,周士相即便两世为人,对这些具体牵涉民生的事务也不可能什么都懂,更不可能亲力亲为,因此将大概架子搭起后,如从前一样便甩给了宋襄公和廖瑞祥具体办理。
六月下旬的时候,周士相等来了一人。
这人叫萧白朗,广东南海人,弘光元年的秀才功名,因清兵南下,南明政权不稳,科举中断,萧白朗未能在科举上再进一步,加之家境贫寒,便转而随族中一海商出海谋生活。靠着其聪明伶俐,十几年下来,倒学得不少洋夷的话,现在澳门替佛郎机人当通事。周士相在前山寨和那些佛郎机人谈火器买卖时,便是这萧白朗居中翻译。
当然,萧白朗不是被周士相请过来的,而是被绑来的,从其澳门家中绑来的。
萧白朗莫名其妙被人从家中绑出,一路也没人告诉他到底为何事,头上更被罩了黑布,不知道自己被带去哪,他只道自己是被土匪绑票,因此很是害怕。等被带到军帅府后,感觉有人在,便忙双膝一软就跪到在地,纳头就磕,口中称道:“好汉饶命,若要赎金,小的这就写信给家里,好汉们说多少就多少,小的绝不二话,更不敢劳好汉们劳神!”
说完便跪在那动都不敢动,隐约可见其身子在颤抖,想来真是害怕得紧。他不能不害怕,这年头绑匪可是凶残得很。
周士相挥手示意亲卫取下萧白朗头上的黑罩,尔后笑道:“萧通事不必害怕。是本帅让人请你来的。”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取下黑罩后,萧白朗还有些不适应,等抬头一看。却是吓了一跳:眼前这人不是旬前在前山寨要和佛郎机人买火器的那个明朝总兵吗?
“这...”
萧白朗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何这个姓周的总兵要绑自己,愣在那里。
“你不必紧张,本帅不会害你性命,只是想找你来问些事情,但又怕你不肯来,便不得已出此下策叫人将你绑来,哈哈。通事可要体谅本帅才是。”
周士相也不管萧白朗如何想,一句话就把绑票的事掩了过去。萧白朗兀自还愣在那里,不知道这人到底想干嘛。
“喔。你放心,本帅问过一些事情之后便会放你回去,起来坐下说话。”
见萧白朗还愣着,周士相只道他仍害怕。便宽慰了他一句。又示意瞎子李搬来张椅子示意萧白朗坐下说话。
“大人面前,哪有草民的座位,草民站着就好。”好像这椅子扎屁股一样,萧白朗一点也没有敢坐的念头,站在那捂着手不知如何自处。
“让你坐就坐吧。”
周士相没有理会萧白朗,自顾自的说道:“我手下人说你也是有秀才功名的?”
听了这话,萧白朗怔了一下,道:“草民是弘光元年考中的秀才。”
周士相点了点头:“既是有功名在身。就不要一口一个草民了,称学生吧。”
“是。大人。”
秀才见官称声学生是应有之理,萧白朗低声应了,不过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周士相把他绑来到底想干什么。
周士相随手端起婉儿熬得一碗酸梅汤喝了几口,只觉心清气爽,又看了眼萧白朗,轻笑一声,才道:“你且放心,本帅说话一向算数,说放你走就放你走,不过放你之前,你须得好生回答本帅的话,要是有什么隐瞒错漏的,那就怪不得本帅得多留你些日子了。”
听了这话,萧白朗心中一喜,赶紧道:“大人所问,草民...学生定当如实奉告,绝不敢有所欺瞒,请大人放心。”
“喔,本帅是信得过你的。”
周士相没有马上询问萧白朗有关澳门之事,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起这个人来,按前世眼光看,这可是个精通数国语言的精英啊,若是能收入囊中,便是多了一个外交人才,这样日后和洋鬼子打交道就不怕被他们骗了。
萧白朗被周士相看得有些尴尬,便道:“大人若是嫌葡萄牙人的火器价格高,学生可以为大人从中说项,让他们把价格降下来,大人看可好?”
“葡萄牙人?”
周士相品味这三个字,目中满是有趣。
“葡萄牙就是大人说的佛郎机人,咱们这边又称他们叫蒲丽都家人,不过按他们的话译过来,葡萄牙更准确些。”萧白朗以为周士相不知道葡萄牙的意思,忙解释了下。
周士相哈哈一笑:“本帅知道葡萄牙,也知道他们的国家在哪,嗯,离咱大明可远得很。”言毕,话音一变,“不过你道本帅大老远把你请来,就是为了要你去和葡萄人讨价还价的?”
不为这事又为什么?
萧白朗再次愣住,不为这事,姓周的把自己弄来做什么?
“你且和本帅说,为何这些葡萄牙人坐地起价,将火器价格哄抬数倍?”
葡萄牙人将一杆破火铳售出几十两银子的高价,一直令周士相耿耿于怀,想弄明白这些一直和大明保持良好关系的白皮鬼子怎的突然就变了脸,不认大明这个招牌了。
“不瞒大人,若是只大人一家来买,葡萄牙人倒也不会这么做,毕竟他们来咱们大明就是想赚钱的,不可能有银子不赚...之所以和大人这边谈不拢,实是因为清军那边也派人到澳门要采购一批火器,故而葡萄牙人才抬高价格想从中多赚一些。”萧白朗没有隐瞒,将实情透露了出来。
“就这么简单?”
周士相却是有些不太相信,总感觉那几个葡萄人在前山寨时对他这大明总兵的态度并不是很友善。
萧白朗犹豫了下,他只是个通事,葡萄人到底如何想法肯定不会告诉他。
“学生猜测,葡萄牙人之所以不愿和大人买卖,恐怕是担心清军那边知道后会不让他们再在澳门居住,毕竟眼下清廷比咱们明朝要强。”
说完这话,萧白朗有些担心会冒犯到周士相这个明朝的总兵官,不想对方却没有生气,而是点了点头,有所感慨道:“人善被人欺,家里穷的话,就是亲戚也看不起啊,何况这些唯利是图的家伙。”
萧白朗松了口气,又小心翼翼道:“不知大人还有何要问学生的?”
“现在澳门有多少葡萄牙人居住,他们的军队又有多少?”周士相开口问了个让萧白朗听后整个人呆在那里的问题。
“怎么,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周士相看着脸上阴晴不定的萧白朗,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大人的这个问题,学生不敢答。”萧白朗喉咙一咽,好像魂丢了一样,有气无力的说道。
“为何不敢说?”周士相一脸笑容的走到萧白朗面前。
“学生怕...怕...”
想到要是将澳门的实情透露给周士相,葡萄牙人知道后会如何处置自己,萧白朗不由一阵心惊肉跳.
这个姓周的明朝总兵想干什么?大明朝廷可是允许葡萄牙人在澳门居住的,难不成你现在想赶葡萄牙人走不成?
萧白朗很是不安,隐约察觉周士相所图不小。
“你不说,本帅这边也终会能查出来,不过费些功夫而矣。”
周士相收起笑容,正色看着萧白朗,道:“你既是我大明子民,又是有功名在身的士子,佛郎机人的话懂得也不少,这等本事只在澳门做个小小通事不免浪费了,嗯,不如本帅替你向朝廷保个官如何?”
“大人平白要给学生这般好处,学生无功不受禄,实是不敢要。”萧白朗咬牙拒绝了这个很诱惑的条件,葡萄牙人都知道大明要完蛋,更何况他这个汉人。
“你倒是聪明人,知道无功不受禄,不过只要你把澳门葡萄牙人的实情告诉本帅,就是有功受禄了。”说到这,周士相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你若不说,本帅却也不是这么好性子的人,说不得本帅真要当回绑匪撕回票了!”
“啊!大人,这…”
萧白朗被周士相的威吓之话吓得一个哆嗦,他不是不怕死的人,但是总觉就这么把东家给卖了,似乎对不起东家。他在澳门做通事这几年,葡萄牙人没亏待他,不仅让他在澳门买了房子安了家,每月又有高薪可拿,活得很是逍遥。因此内心很纠结,不知如何选择。
“你说还是不说!”
周士相微微示意,瞎子李嘿嘿一笑便提着大铁锤朝萧白朗进逼了两步。软的不成便来硬的,周士相不信这个萧白朗真能替葡萄牙人严守机密。
正百般念头转着的萧白朗瞥见瞎子李的那独眼不善,再看对方手中拿着的还有血迹没有拭去的大铁锤,暗自一凛,心道事已至此,也由不得自己不同意了,葡萄牙人对自己再好,难道还及自家性命要紧?
念及此处,咬牙道:“学生愿说!”
“好,这才是我大明子民吗!”
周士相笑咪咪的按着萧白朗坐下,等对方将澳门葡萄人军队驻防详情吐出后,他再一次扬声笑了起来。
萧白朗很紧张的问道:“大人莫不是真想派兵攻打澳门不成?”
“怎么可能!本帅是那种糊涂人吗!既然我大明允他们在澳门居住,那本帅身为朝廷命官,自应尊奉朝廷主张.......不过我大明只是允许葡萄牙人在澳门居住,却没将澳门卖给他们,所以我大明对澳门仍有管辖权,也有驻军权,因此本帅准备照会那些葡萄牙人,告诉他们,我大明军队要在澳门驻军!”(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抢劫澳门
在驻军要求的背后,掩藏的是周士相一颗火热的抢劫之心。促使他想要抢劫澳门的原因不但但是葡萄牙人在火器交易上的刁难,更重要的是澳门这地方的确太富有了,富有到周士相不能不动心的地步。
从前山寨那些经常来往澳门的商贩口中,周士相大致得知了葡萄牙人是如何在澳门生发的。他们从欧洲运来白银、胡椒、苏木、象牙、檀香等商品来与华人交易,其中以白银为大宗,这便是说澳门的葡萄牙人手中屯有大量白银,数量至少都是以数十万两计的。而葡萄牙人在大明采购的物品则是生丝、绸缎、茶叶、瓷器、麝香、甘草、黄金、黄铜等,其中以生丝最受葡萄人喜欢。
这个贸易可以说是暴利的买卖,利润高达20多倍,由此吸引无数的葡萄牙船主不远万里前来东方。不过这一切却都是大明律法所不允许的,属于走私贸易,换句话说,澳门的葡萄牙人全是走私贩子,和他们合作的华商也都是披着海商外衣的海盗。因此在法理上,周士相作为大明朝的总兵官,是有权力插手澳门事务的,仅以打击走私为名向澳门驻军便足以让葡萄牙人哑口无言,他们要么接受,要么就反对。但无论选择哪种,战争都是不可避免的,因为驻军从来就不是周士相的目的,他想要的是澳门的财富。
前世今生,周士相从来都不信奉白鬼至上,他只信奉实力至上。有足够的实力。管你是天王老子,膀子一捞也抢你.娘的了;实力不够,那就乖乖缩着。汉家历史,忍辱负重的故事从来不曾少过。
历史上的葡萄牙人也从来不是什么好货,且曾经侵略过中国,因此对于打劫澳门,周士相毫无心理负担。一旦战争爆发,他也压根不担心远在几万里外的葡萄牙人海军,他只需解决澳门的葡萄军队即可。哪怕葡萄牙真的向东方派来舰队。也足够运气能抵达目的地,周士相也不害怕,因为17世纪的东方还不是葡萄牙人说来就来的。
前山寨便是太平军进攻澳门的桥头堡。
天启年间修建的这座军事要寨便是用于防范葡萄牙人的。同时香山县负责澳门事务的官员也派驻此寨。清军占领香山后,沿袭明朝制度同样在前山寨设了千总官,且将此寨改隶广州府直辖,对于澳门葡萄牙人仍如明朝时放任不管。
太平军占领香山后。该寨千总陈士奇弃寨逃跑。使得太平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取了这座距离澳门只有20里远的军事要寨。原先周士相无意打澳门的主意,所以前山寨一切如常,现在他准备抢劫葡萄牙人,那么前山寨的重要性便突显出来。
进攻的桥头堡有了,但如何进攻,又如何能得手,得手之后又如何善后就成了周士相要考虑的下一个问题。
具体澳门每年能有多少进项,这一点仅是个通事的萧白朗肯定不知道。他向周士相提供的是澳门葡萄牙人驻军和炮台的情况。
据萧白朗说,澳门的葡萄牙驻军是从原先的警卫队扩充而来。人数并不多,只有500多人。这些葡萄牙士兵除一部分在市内维持秩序,大多都驻扎在关澳城墙上的两处炮台上面。这两处炮台上有大小炮数十门不等。另外,萧白朗说葡萄牙人在澳门的最高长官是总督布加洛,这人原先是个军官。
500多人的守军显然不会被周士相看在眼中,哪怕他们拥有两处炮台,也不够太平军打的。
周士相头疼的是葡萄牙人在澳门的真正实力并不单单就是这500多人的驻军,他们另外还有一支力量,这支力量不仅人数远超驻军,且战斗力也不下于这些驻军——他们便是常年停靠在澳门的葡萄牙船只上的水手。
众所周知的原因,包括葡萄牙人在内的欧州海船上的水手随时都可以成为士兵,也随时能摇身一变成为海盗,杀人放火对他们而言是家常便饭。那些海船上都配有火炮,几艘船组织在一起便是个小型舰队。
最保守估计,若太平军真的攻打澳门,总督布加洛能够迅速征召这些海船上的水手抵抗太平军,他们的人数绝不会低于3000人,甚至布加洛要是舍得下血本,将澳门的那些西方人和冒险者都征发起来,又能组建一两千人的军队出来。如此澳门守军人数便不会低于5000人,再加上他们都是配备火绳枪,在火器上并不弱于太平军。
因此周士相反复考虑之后决定不能强攻,而是改为诱敌出洞,利用前山寨这座军事要寨杀伤葡萄牙人的力量,和对付清军一样一点点的放他们的血,直放到他们无法承受为止。
而想要迫使葡萄牙人从澳门出来,周士相手上有现成的办法可用,这个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切断澳门的一切给养。
6月18日,周士相以军帅府名义行文前山寨,自即日起立即关闭关澳城墙,阻止任何人向关内的葡萄牙人提供酒米食物及一切生活必需品,同时派人通知葡萄牙人总督布加任,大明广州总兵官鉴于匪患严重,特向澳门派出一支由3000名大明勇敢士兵组成的军队,以便协助澳门当局维持治安,保护居民安全。
关澳城墙便是当年明朝沿葡萄牙人居住社区外围修筑的一道城墙,中间留个关闸设官兵把守。城门每五天开一次,用于向葡萄牙人提供酒米食物及生活必需品。后来城墙那头的葡萄牙人耍起小聪明,在他们那边的城墙后面加宽加厚,更修筑了两处炮台,如此一来,陆地上的任何军队想要进入澳门,就只能走关澳城门这一条路。
葡萄牙人的算盘打得很精,将明朝修建的城墙改建成他们的屏障,利用两座炮台扼守城墙,如此一来,就不用担心澳门会遭到任何敌人的进攻。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万一对面的明朝人同样关闭城门,停止向城墙后的澳门输送一切物资,那澳门在短期之内就将变成一座死城。那些在海上颠簸了大半年的船队到达澳门后发现这里没有他们需要的食物,也没有瓜果蔬菜,甚至没有货物可以运走,后果可想而知。
不想让澳门变成死城,葡萄牙人要么接受周士相驻军的要求,要么就必须自己打开城门,击败在外封锁的太平军。如此,便合了周士相的意,他求的就是葡萄牙人自己出来。
封锁澳门以及和葡萄军队作战,肯定要从北面抽调回太平军的精锐营头,这样一来北面防线力量就会薄弱。
世上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现在天热并不适合军队大规模作战,但周士相还是向新会派出使者,请求老将军陈奇策和镇国将军朱统等人能够利用水师对三江口的清军进行一系列的袭扰,最好能造成明军即将再度大规模攻打三江口的声势出来。
接到周士相请求后,老将军陈奇策倒是爽朗答应了,因为这大半年来新会从太平军那里得了不少钱粮供给,前些日子又是周士相安排人在肇庆那里偷偷往新会这边输送了一批粮食,大大缓解了新会明军粮草短缺的压力,现在周士相只不过请求新会这边造出声势,佯攻三江口清军,陈奇策自然要将人情还给周士相。
镇国将军朱统却从使者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周士相似乎要在香山有大动作,他不动声色的盘问了使者几句,结果这个使者太年轻,没沉得住气,三言两语就叫朱统给兜出了太平军要对澳门葡萄牙人动手的情报。
陈奇策被周士相这个大胆举动吓了一跳,不知周士相怎么想起要攻打澳门的佛郎机人了,这佛郎机人虽然占了大明的土地,但百多年以来对大明还算恭顺,天启、崇祯两朝更是提供了大批红夷炮给大明抗击东虏,永历元年的时候朝廷司礼太监庞天寿还从澳门买了几十门红夷炮,另外还招募了几百名佛郎机人参加大明军打击清军,所以总的来说,陈奇策不赞成周士相打澳门的主张。
朱统却从周士相这个大胆举动中嗅到了“铜臭”味,他其实一直就和澳门的佛郎机人有过走私买卖,知道佛郎机人在澳门聚敛有大批财富,若是太平军真的能打下澳门,那无疑就是打下了一处聚宝盆,可想而知周秀才会发多大的财。
“回去告诉你家秀才,发财的事他好意思独吞的?算我朱老子一股,要是不成,朱老子我可不会替他打掩护。”
使者回去将朱统的话对周士相一说,周士相知道不算朱统他们一份是肯定不成的,本着接济友军,强大友军好牵制更强大的敌军的原则,周士相便同意事成之后缴获算朱统、陈奇策他们一股。
有了准话,朱统便上心了,和陈奇策准备了三天,便带着水师的上百条战船大摇大摆的入了三江口,对着岸上的清军放了一通炮,吓得清军立即快马奔回广州报讯——明军大举来攻!
跑到新会准备说服陈奇策和朱统领军西进的程邦俊被他们的举动搞得十分糊涂,但他只是兵部主事,前来广东又只是宣旨钦差,身上没有其它的皇命,所以无法阻挠陈、朱二人行动。
同时,葡萄牙驻澳门总督布加洛接到了大明广州总兵官周士相的照会,并且得知从昨日起,关澳城门就被外面的明军切断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封死澳门
完全没搞明白状况的布加洛立即派人到前山寨向太平军提出了抗议,认为周士相所提出的驻军要求十分不合理,澳门的治安也非常良好,并不存在什么匪患,因此葡萄牙人不需要太平军的任何帮助。
布加洛同时愤怒的谴责太平军封锁关澳城墙乃是一种极其野蛮的行为,此举将导致在澳门的葡萄牙人及所有的西方人受到疾病、饥饿的困扰。如果太平军继续坚持这种野蛮行径,澳门当局将向贵国朝廷提出抗议,并保留采取下一步行动的权利。
对此,周士相的回应是澳门自古以来就是大明朝的领土,大明朝之所以允许葡萄牙人在澳门居住,完全是秉着人道主义精神可怜这些远道而来的西方人,使他们能有一个落脚点而不致终日在海上漂泊,但这不意味大明政府放弃了对澳门的管辖权,将这一块领土送给了葡萄牙人,所以身为大明朝驻广东的总兵官,周士相将派谴军队进驻澳门维持治安看作是职责以内的事务,同时也是大明朝对澳门管辖权的重要表现,完全合乎法理和道义。
“当然,若布加洛总督一定要向朝廷抗议,那本官也不会阻挠。噢,眼下我们的朝廷和皇帝陛下正在云南的昆明,那里离香山很远,你们得快点派人去,要不然时间耽搁太久。在此之前,本官的军队是不会解除对关澳城墙的封锁,还会派出水师驶向澳门周边海域。以防海匪肆虐。”
“本官希望贵方能够明白我们的行为完全是为澳门的长远安定着想,我们无意视贵方为敌人,但我们注意到。很多满清的奸细和海匪利用澳门对我军造成了危害,因此我们必须要派兵进入澳门肃清那些威胁。”
“请回去转告布加洛总督,如果他能正视我大明朝对澳门的管辖权,那本官也是可以和他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
周士相友善的提醒了使者大明朝廷的具体位置,同时恐吓要用水师封锁澳门海域,最后,他表示可以和布加洛进行谈判。以求达成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
水师,周士相没有,太平军的水营目前只有千余人。战船也只有两条,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利用香山的河流运输物资而矣,想要出海封锁澳门,那是痴人说梦。
不过太平军是没有水师。但不代表周士相就不能得到水师的帮助。广东的明军什么都缺。什么也不行,然而就是不缺战船,更不缺能打水战的水师官兵。
凌海将军陈奇策的水师就是周士相可以借力的最强大水师力量,拥有上百条战船的陈奇策部比只有几条战船的葡萄牙人要强大得多,只要他愿意,大可花费些钱粮请动老将军派些战船从谭江出海,到澳门吓唬吓唬葡萄牙人。
至于葡萄牙人的海军,那就是个笑话。周士相从来不担心,据萧白朗说。澳门的葡萄牙人战船只有几艘,他们东方舰队的主力在印度的果阿,而从那里赶来最快也要半年时间。
半年时间,足够了,等果阿的葡萄牙人舰队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海上,太平军或许打不赢葡萄牙人,陆地上,葡萄牙人得考虑他们是否有登陆作战并长期作战的能力。
布加洛的使者愤怒的离开了前山寨。
周士相不着急,封锁才刚刚开始,通过这几天的封锁情况来看,葡萄牙人还远没有到狗急跳墙的地步——他们还是有些积蓄的。
从北线调回的步军右营承担了封锁关澳城墙的重任,沿城墙10里之地为禁区,任何人都不可以靠近,更休说往城墙后的澳门运送粮食、瓜果蔬菜了。
前山寨的各乡、村保安队也在通往澳门的各条道路上都设了关卡,防止那些走私贩子偷偷往澳门运粮。为了调动乡民的积极性,周士相允诺若是乡民主动向太平军报告可疑人物,一经查获属实,那就可以得到嘉赏。
邵成国的骑营也被调了过来,每天都在封锁线上来回搜寻那些妄图越过封锁线偷渡到澳门的走私贩子。
针对澳门的封锁可以说是满清海禁的一个缩小板,这些天来,为了震摄那些铤而走险的走私贩子,关澳城墙外,太平军同样用一些木头挂着一些人头。
这些人都是因为偷偷越境被捕获后就地斩杀的。不过,太平军并不是像满清那样不问清红皂白滥杀,他们只是将其中的走私贩子、土匪砍了头,其余那些因为关心在澳门的亲人生活而偷偷想要运粮过去的,则是将其粮食没收予以关押数天后便放回。
为了彻底封死关澳城墙,周士相下了严令,任何人都不得徇私,有敢私放一人过去的,一经查获,负责该处封锁的军官和士兵都要受到重罚,情节严重的甚至会被立即军法从事。
在这严令下,仅仅用了三天时间,长达十几里的关澳城墙彻底被封死,十里内除了巡逻的太平军便再也看不到一人。
葡萄牙人是没有办法从海上获得给养的,因为广东沿海大部分地区都被明军控制着。不过为防万一,周士相还是派人去请陈奇策能予以配合,调一些水师战船到澳门海域,同时请陈奇策和朱统帮忙联系沿海的明军各部,希望他们都能切断和澳门的任何海上买卖,让葡萄牙人无法从广东沿海获得粮食补给。
为此,周士相再次被朱统狠狠敲诈了一笔,两次北进抢来的物资有四分之一送到了新会。另外,在朱统的协调下,周士相以事成之后的三成物资获得了沿海明军各部的帮助。这当中包括在台山文村的虎贲将军王兴和唐王朱聿锷。
徐应元和唐王取得了联系,在知道文村正在遭受大.饥荒后,周士相特意调拨了700石粮食请陈奇策用水师的战船送到了文村,另外随船的还有一些武器军械。周士相更请宋襄公写了封信给唐王,这封信上并没有写什么,只是单纯的表达了周士相对唐王的敬佩之情。(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鞑靼人会帮忙的
澳门,总督府。
距离太平军对关澳城墙的封锁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距离海面上出现明国人水师也过去了一个多月,然而总督府门口每日聚集的人却是有增无减。这些人各国的都有,甚至还有明国人的样貌,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着焦虑和不安。
太平军对澳门的封锁不但令常年居住的葡萄牙人感到恐慌,也让这些常年在澳门做生意的商人们感到惊慌,随着封锁的时间变长,他们的粮食已经快要吃光,如果情形再持续下去,用不了十天,澳门将会现第一个被饿死的人。
最初,澳门的所有人都对太平军的野蛮行为感到愤怒,现在他们却将愤怒的视线对准了总督布加洛,因为这么长时间了,布加洛仍然没有拿出一个有效的办法来化解这场危机。
“该死的,他为什么不见我们!我们需要食物,我们需要食物!”
“总督大人必须马上和明国人谈判,答应他们的条件!”
“......”
愤怒的人群在外面叫骂着,总督府内,葡萄牙驻印度总督任命的澳门总督布加洛也无比愤怒。让他感到愤怒的是手中一封公文,公文是从印度果阿发过来的,发函人是葡萄牙驻印度总督施罗保。
“我注意到东方的局势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大陆上的争端并不应影响到我们葡萄牙人在东方的利益。对于东方那个大国而言,我们在澳门的力量很弱小。甚至我们在整个东方的力量都不足以和这个强大的国家相抗争,因此葡萄牙一直以来对东方的态度就是中立,哪怕这个国家发生了可怕的叛乱。我们也不应该插手其中,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现在,尊敬的阁下似乎招惹到了麻烦,这个麻烦很大程度威胁到了我们在澳门的统治,连带着也威胁到了我们在东方的利益.....最后,我很遗憾的向阁下阐述一件事实,那就是王国在果阿的舰队是不会到东方去的。舰队在印度有更重要的使命存在,因此我希望阁下能用外交手段解决这件争端,尽快让澳门的局势恢复到从前。让我们能够继续从澳门运回欧州人民为之着迷的东方货物。”
施罗保的公函语气十分和善,甚至难得的用了“尊敬”来称呼布加洛,这是以往布加洛从来没有享受到的词汇,然而布加洛却在施保罗的字里行间读到的是不满和讽刺。这让他十分的愤怒。
“施罗保竟然愚蠢的以为这个麻烦是我招惹来的。他竟然不同意舰队到澳门来,他甚至还要我和那个野蛮的明朝总兵用外交手段谈判,难道他真的以为这次事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麻烦吗,仅仅付出一些金钱就可以化解吗!”
布加洛真的很生气,他之所以能够坚持不与明国人谈判,就是指望果阿的王国舰队能够赶到澳门来,这样即便不能在陆地上对明国人的军队给予痛击,但只要能够将明国人在海上的战船驱赶走。他仍然可以坚持下去,直到明国人自己撑不住。可是施保罗的决定却粉碎了布加洛的希望。没有果阿的主力舰队来支援,他是无法震摄明国人战船的,澳门也将被明国人从陆地和海上死死封锁住,真正成为一座死城。
“那些该死的明国海盗,我们一直合作得很愉快,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们不来帮助我们,难道我们付给他们的酬金还少吗!”
见总督将愤怒对向了那些海盗,布加洛的心腹,统领澳门葡萄牙军队的军官罗东尼无奈的摇了摇头,总督大人也太异想天开了,怎么能够指望一帮强盗和明国人的军队作战呢。
对于总督大人的愤怒,布加洛非常理解,也感同身受,但是他不能不尽一名忠心部下的职责——那就是必须提醒总督大人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总督大人,我们现在必须做出选择了。没有果阿的舰队帮助,我们是无法令明国人的水师从海上撤走的,那样,澳门就真正成了绝地了。施罗保公爵明显是将责任推给了阁下,如果阁下不能妥善处置这次危机,他便会有借口将阁下调到其它地方,从而可以让他的亲信来接管这座东方财富之城。”
“罗东尼,你想说什么?”布加洛平复了心中的愤怒,冷静下来。
“明国人的军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厉害,否则他们也不会鞑靼人赶到南边来,甚至连他们的政府也要被消灭了。因此我认为不应该害怕明国人的军队,而是应该和他们战斗,让他们知难而退。所以,总督阁下,请下令征召水手吧,我将带领他们出关把明国人的军队打败,让他们知道我们葡萄牙人的厉害!”罗东尼是坚定的主战派。
“不!”
布加洛却将那封公文扔到书案上,对罗东尼摇了摇头,道:“我们不能和明国人交战,否则我们将遭到教廷的指责。”
“教廷为什么会指责我们,我们才是欧州人,是真正的天主教徒,明国人不是!”罗东尼有些激动,不知道为何和明国人开战会惹来教会的指责。
“听说明国人的皇太子一出生便受洗礼成为我们天主教徒了,所以教廷是支持明国人的,一直以来教廷也竭力在东方推动他们的上层接受我们天主教,如果我们和明国人开战,教廷肯定会不满的。”
“既然他们的皇太子都是我们天主教徒,那为何关外的明军会敌视我们呢。”
“是利益!”
布加洛耸了耸肩,“罗东尼,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好好想一想,为何那个明国人的总兵会突然对我们采取敌对行动?”
“难道是因为那些火器的价格?”
罗东尼不相信明国人仅仅是因为要买的货物价格高了就要爆发战争。
“也许是,也许不是,谁知道呢,现在这个不重要了。”
布加洛很是苦恼的走到窗边,看着北方对罗东尼道:“你去和明国人谈一谈吧,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总督大人,这是软弱,是妥协,身为军人,我无法接受没有经过战斗的谈判!”罗东尼很是愤怒的叫了起来。
“这不是软弱,也不是妥协,而是智慧!”
布加洛斩钉截铁的回转过身子,对罗东尼道:“你要知道,明国人的敌人并不是我们,他们的敌人是北方来的鞑靼人,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和他们大打出手,广东的鞑靼人会替我们解决这个麻烦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澳门来信
北京。
度过难熬的夏季后,顺治将派蒙古兵南下的事再交由议政王大臣会议商办,原本他是准备将此事再往后拖一拖,看看南明那边孙可望和李定国打得如何,待二人分出胜负再决定往广东增兵的事。
不过七月中旬的时候,五省经略洪承畴上了折子,说朝廷应当马上向广东增兵,因为他已拟下三路大军齐进西南的战略。湖南战场的清军自然是为中路,至湖南兵进贵州;而在保宁的吴三桂和四川巡抚李国英则为右路,至川中入滇;广东平、靖二藩会合靖南将军哈哈木为左路,先领军和广西线国安会合,尔后再挥师入滇,如此只待孙可望和李定国分出胜负,朝廷便令三路大军齐进,趁南明元气大伤一举鼎定天下!
洪承畴的这个三路进军的方案让顺治拍案叫好,想起广东前些日子叫太平寇闹得厉害,广东总督李率泰和靖南将军哈哈木都有折子过来称广东兵力不足,故顺治决定马上向广东增派蒙古兵,以免平滇之时广东这个左路拖了后腿,叫永历朱由榔再喘过气来。
然而当顺治兴致勃勃的在议政王大臣会议将派蒙古兵南下的事情再次提出后,依旧没有被议政王大臣会议通过,气得顺治下朝之后连着打碎了几个前朝宫中的古董花瓶。
在董鄂妃那睡了一晚后,顺治决定罢除议政王大臣会议,仿前明设内阁。从此国家大事避开满蒙王公亲贵,一切都由他这天子亲断。
议政王大臣会议乃是祖制所定,关系满州王公大臣在朝堂上的权力分配。因此顺治知道想要把这事干成很难,为此,他找到大学士宁完我,征询这位首席汉臣的意见。
宁完我很赞同顺治撤议政、组内阁的想法,不过他特别提醒顺治,撤议政极其不易,不但违祖制。而且易失满洲人心,所以要顺治用最稳妥的办法缓缓施行,千万不能急于推行。那样做易引起八旗大乱。
顺治要的只是宁完我这位首席汉臣的支持,对方的规劝却是不放在心上的。从宁完我那里回来后,顺治便立即去找他的母亲,将罢议政设内阁的想法与太后说了。太后沉思许久。才同意儿子可以试一试。但决不可逼得太急太紧,多作试探,不行就收,务必要稳定人心,不能闹出乱子来。
有了太后支持,顺治便心中大定,立即召向来支持他的安亲王岳乐进宫,结果将自己要罢议政设内阁的想法一说。岳乐当场就被惊住了。
“皇上孝治天下,如果撤去议政。改动祖宗**,恐怕人心不服。再者四海未平,八旗将士尚在征战,此事是否可以缓办?至于改内院为内阁,有利无害,臣以为可以施行。“
岳乐的回禀很有技巧,他支持皇帝改内三院为内阁,但却不支持顺治罢除议政王会议,因为再怎么说,他也是议政王会议的首席王爷,要是议政王公大臣会议不在,他这首席王爷也就做不得了。
见岳乐不赞成,顺治心有些凉,又有意在内大臣索尼和苏克萨哈、敖拜几人面前透露了这个想法,让他们去试探诸王贝勒的口气,结果内大臣们报上来的结果让顺治大失所望,几乎在京的所有诸王贝勒都不支持他这皇帝。
顺治筹思终夜决定孤注一掷,他在乾清宫轮流召见诸王贝勒,把事情和他们挑明说破,以皇帝之威逼他们就范。
乾清宫东暖阁召见的第一位,是顺承郡王勒尔锦。
勒尔锦不是议政王,辈份低,年纪又小,顺治首先召见他,意在攻取薄弱环节。但勒尔锦一开口,顺治就怔在了那里,因为他印象中很是愚钝的勒尔锦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能说。
“禀皇上,撤议政、改内阁,勒尔锦以为不可。崇德二年夏四月,太宗皇帝圣谕曰:昔金熙宗循汉俗,服汉衣冠,尽忘本国言语,太祖太宗之业遂衰。夫弓矢我之长技,今不亲骑射,惟耽宴乐,则武备寝弛。朕每出猎,冀不忘骑射,勤练士卒。诸王贝勒务转相告诫,使后世无变祖宗之制。祖先圣训,子孙辈不敢忘;祖先定制,子孙辈不可改。皇上明见万里,恕勒尔锦直言……”勒尔锦说着,连连叩头。
听勒尔锦象背书一般流畅呆板,顺治又气又好笑,皱眉问道:“你的骑射如何?是不是明日往景山较射,考考你的马上功夫?“
“我...”
勒尔锦脸色通红,他哪里会什么骑射,在那趴着不敢作声。
“怪就怪在连你也在朕面前侈谈什么祖先圣训!“顺治盯着勒尔锦,厉声问:“谁教你背这些话的?”
勒尔锦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道:“实在是皇室宗亲…都怕皇上撤去议政,大家商量好来进…进谏,都说皇上从谏如流…勒尔锦便也事先准备下了…”
“难道你就不明白,治理天下不同于当年在辽东?制度不加更张取舍,万民怎能服帖,天下怎能安定?”顺治看了看勒尔锦空洞的眼睛,那里只有恐惧和迟钝,他忍不住高声问:“朕的话,你听懂没有?”
勒尔锦只当皇上又发脾气了,连连叩头,满脸冒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老话:“皇上明见万里,恕勒尔锦之罪,祖宗成法,万万不可更变!”
“出去!”
顺治说不出的气恼,猛一挥手,勒尔锦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退出了乾清宫。出来后,只觉后背都是汗水。
安亲王岳乐是第二个进殿的,一看他神情,顺治就知岳乐仍然不会支持自己,他觉得有些惋惜。
“撤议政、设内阁是皇上英明之举。治理天下原无成法,太宗皇帝若能入关为天下主。也会如此。关外关内,地理人民情势不同,国家制度若不变更。犹如三十岁大汉再穿五岁时的娃娃衣裳,不是憋死大人,就是弄坏衣裳…”
“正是正是!“
顺治没想到岳乐竟然说出支持自己的话,很高兴,激动地说道:“大清已是一个巨人,朕就是要为他缝制合体的衣袍!“
不想岳乐却叹了口气,道:“皇上。千好万好,只是为时太早。”
“为什么?”顺治一急,声音走了调。
岳乐沉声说道:“皇上明鉴。岳乐以为。待南明殄灭、云贵收复,天下一统后,再着手变更,似乎更为稳妥。若皇上现在就办此事。于国家无益。于满州更无大利!“
“你...你且下去吧。”
顺治皱眉示意岳乐下去,不想再听岳乐说下去。
第三个进殿的是康亲王杰书,他有不少地方和岳乐相似,但为人特别谨慎。杰书虽是礼亲王代善的后代,却非嫡传,年纪轻,资历浅,文不如岳乐。武不及济度,在同辈亲贵中。以谦谦君子的姿态周旋其间,使得人们都对他抱有好感,他也时时注意与各派力量保持同等距离,决不越过界限。
今天应召,杰书显得紧张,跪拜时因误压袍襟差点摔跤,目光也闪烁不定,可见内心不安。
“更变祖宗成法,恐怕会使满洲人心惶乱。人人都知太祖、太宗开国创业,规模制度可传永久。敬天法祖尤为满洲视为金石之言。求皇上三思而后行。“
顺治不快地问杰书道:“你是不赞同朕的主张了?“
杰书恭敬地回答:“杰书不敢。但杰书不敢独树一帜。多数王公大臣赞同,杰书也赞同。“想了想,杰书又补充道:“皇上切勿轻视众人对撤议政一事的愤慨。万一各位王叔王兄合力抗辩…皇上要心里有数才好!“
顺治一惊,立刻追问:“难道他们敢结党乱政?”
“不,不是的!诸王贝勒大臣对皇上耿耿忠心,决无二意。然而,这样的事,不谋而合怕也难免…皇上,能不能弃其主而求其次呢?请皇上明察。“
顺治明白杰书的意思。当然,改内院为内阁比撤议政容易,但对顺治来说,撤议政却比改内阁更重要。
连碰了三个软钉子,顺治心情很不好,也觉得累,但仍然坚持把议政王贝勒大臣以及六部满尚书一个又一个地召来单独面谈。结果很使他丧气。这些王公大臣都表示忠于皇上又忠于祖先,都歌颂皇上英明有为;都记得保持满洲优势,不近汉俗汉制的圣谕;都不同意撤议政--理由当然各种各样,不过,顺治从中摸到了一根脉络:议政王贝勒大臣唯简亲王济度马首是瞻。
顺治在暖阁里沉思着踱了好半天,命太监进食。他喝了奶茶,吃了点心,觉得心力都准备得较比充沛了,才命召简亲王济度议事。若是济度能够支持他,则事情就能成功大半。
给顺治行礼后,济度直言道:“皇上想必记得,多尔衮曾想削议政,把议政王大臣会议放在一边,他一人独揽大权。他又罢诸王兼理部务,使六部尚书听命于他一人。多尔衮如此变更祖制、胡作非为,引起满洲公愤,丧尽人心,一旦死去,身败名裂,岂不是报应?“
顺治勃然变色:这不是明骂多尔衮,暗指他吗?不过为了争取济度的支持,顺治竭力隐忍着没有发作。
不想济度越说越慷慨激昂,他道:“我满洲威临天下,靠的就是祖制旧俗,子孙万代传下去便能子孙万代永保社稷江山。这是我们满洲的传世之宝,要是丢掉,就是金宝玉宝也是没用!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又要被人家夺回去,人家无需用弓箭刀枪,只这汉制汉俗,就会将满洲这一支上天的骄子、仙女的高贵后代淹没在汉人的大海里!…那时满洲可就真要完啦!”
“胡说八道!”
顺治实在忍不住了,一拍桌子,怒喝起来。
“皇上恕罪!”
济度眼都不眨,立刻从坐垫上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皇上就是杀了济度,济度一片忠心可对皇上,可对祖先!皇上以为济度不肖。济度甘愿领罪。只要皇上一句话,济度立即辞去议政,从此不问朝事;议政王贝勒大臣也可以全体辞职告退,受皇上处分。但是议政的制度决不能改!“
济度的话让顺治气得牙痒,他知道济度不是说的大话吓唬他这皇帝,而真会摞挑子不干,一旦济度撂挑子。就会有一大帮人跟上来,不仅会使他这皇帝丢尽面子,还会使统一天下的大业付之流水。后果怕要更为严重!
顺治心里打了个冷颤,没有勇气重提撤议政的话题。他强压住心里沸腾了似的愤怒,忍气用不大平稳的声音说:“那么,改内三院为内阁呢?”
“禀皇上。明朝亡国。多半亡在起用文臣上,那是亡国的制度,决不可照办!”济度毫不犹豫的再次一口回绝。
“王兄此言过分了吧!“
顺治冷笑一声,鼻翼迅速翕动,眼睛忽大忽小,话几乎是一口气冲了出来,象质问似的声音又高又响:“当初先皇设立内三院八衙门,不正是参照明制?太祖时候有没有这些设置?“
太宗皇帝设立内三院和吏、兵、刑、户、工、礼六部以及都察院、理藩院。人人都知道是仿效明制。济度有些哑口无言,但还是非常固执地说道:“禀皇上。太祖皇帝定下的国事合议制度,先皇并没有改动!”
顺治勉强笑笑,道:“那么,王兄替朕谋算谋算,如果不撤议政,只改内阁呢?就如先皇那样,行不行?“
济度微微一愣,马上意识到皇上让步了。他想了想,无可奈何地说:“那就另是一说了,可请议政王大臣商议。“
“朕想撤议政,无非是因为国事繁忙,诸王贝勒大臣功高年老,理应安富尊荣、颐养天年,朕治国理政也可得速效之用。既然王兄等以为这是祖宗**,不可轻动,朕也有从谏如流的度量。将内三院改为内阁,设殿阁大学士,其实也不过是畅通办事渠道,再说内阁规模也应与我大清国相称才好。“
“皇上明鉴,济度以为内阁大学士比内院大学士多了一倍,又有学士、侍读学士等名色,其中汉人尤多,他们参赞国政,虽然学问高超,办事有才,终究非我满洲,不可付予高位重权,免伤我大清国体……”
“王兄的意思是…”
“济度思忖再三,殿阁大学士不应高过正六品…”
“什么?”顺治吃了一惊,失声道:“内三院大学士还是正二品呢,殿阁大学士怎就不高过正六品了!“
济度不动声色,依然恭恭敬敬地接着说下去,好象不曾被顺治打断过:“内阁不能与六部同级,大学士不能与尚书同品,免得内阁职权太重,有碍皇上理政治国。”
内阁的殿阁大学士,在明制中是崇高的相臣,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授大学士通常称为拜相、大拜,意思是皇上要礼敬、要拜托宰相调理天下大事。此刻,济度竟提出他们只能是小小的六品官!
六部衙门里的员外郎是六品,各省司、道、府、州、县中,州官的副职是六品,拿员外郎和州同的品级加给文华殿大学士、东阁大学士,这实在不伦不类,荒唐透顶!
顺治气得半晌说不出话,突然身子向后一仰,扬头放声大笑起来。
顺治的失态令济度吃了一惊,抬起头:“皇上,你这是?”
顺治笑得前仰后合,全然不顾帝王的威仪,在那大笑。
济度默默站了一会儿,担心道:“皇上保重龙体!“
顺治猛的停止大笑,瞪着济度,冷冷道:“去吧去吧!…朕没有发疯!你放心好了。”
济度走后,顺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股暴怒烈火一样蹿上来,撞着胸膛,烧上头面,他象战场上杀红了眼的武将,发出一声长长的、惨烈的嘶叫,抄起炕上那张花梨木的精致小炕桌,连同桌上的茶具、一套青玉文房用具,双手高高举起,狠命往地下摔去!不要说那些脆弱的器具,连小炕桌也散了架,木腿木条四处迸飞,吓得里外侍候的太监一个个合眼、闭嘴、低头,心里乱扑腾,真怕皇上迁怒自己,脑袋搬家。
顺治大踏步出了暖阁,出了乾清宫。他走得飞快,不管不顾。御前侍卫和太监们一窝蜂地跟在他身后小步跑着,又不敢靠得太近。快到月华门,顺治才放慢了步子,最后停在门边。他既不回头,也不动弹,冷冷地吩咐太监们道:“从今天起,朕谁也不见!奏本全送内院。向太后禀知,朕在西苑。速召汤若望来西苑虚白室见朕!”
太监找到汤若望时,他正拿着一封从澳门送来的信发呆,写信的是他的老朋友——澳门天主教会的主教艾儒略。(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帝国主义
艾儒略比汤若望大了10岁,二人一个是万历三十八年来华,一个是天启年间来华,前者现在是天主教澳门教区的主教,一直和汤若望保持着紧密联系。
从前艾儒略的来信多是询问汤若望有关满清皇室对于天主教的态度,以及汤若望在北京这边对天主教发展所做的事情,同时也会将西方传来的教廷一些趣事告诉汤若望,因此每回接到艾儒略的来信,汤若望都会十分高兴,然而今天这封信却让他高兴不起来,并且十分的为难。
艾儒略在这封信中一改从前对中国时局的含糊态度,明确的问汤若望,明朝政府在西南的政权还有没有可能将鞑靼人赶出中国,若是没有可能的话,则艾儒略必须马上向罗马教廷发回中国已被满清正式统治的情报,这意味着以艾儒略为首的东方天主教将再也不会支持那个在中国西南的明朝政权,也同时表明他们放弃了一直以来在明朝皇室身上所作的努力,连同那个被称之为“君士坦丁”的皇太子。
感情上,汤若望对明朝还是很有亲近感的,当年明朝的礼部尚书徐光启和他的学生孙元化和他都有很好的私人关系,他还在明朝的皇宫中传播天主教,受洗入教的就有后来的南明永历政权的司礼太监庞天寿等人。当年他也曾替明朝督造过火炮,并口述有关大炮冶铸、制造、保管、运输、演放以及火药配制、炮弹制造等原理和技术,整理成《火攻挈要》二卷和《火攻秘要》一卷供明朝政府参考。
因此。虽然明朝现在还只剩西南那么一小块地盘,哪怕清朝的皇帝将他如爷爷般敬重,汤若望还是不忍心就此抛弃明朝。他甚至还幻想过明朝的军队能够再次杀到北京来,可惜这个幻想从来没有实现过。
上帝,我该怎么做呢?
汤若望很苦恼,艾儒略信中不仅让他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并且如果这个答复是不利于明朝的话,那么艾儒略希望汤若望能够利用自己的身份,说服清朝皇帝立即派谴军队消灭那支正在让澳门的西方人饱受苦难和折磨的明军。他们又叫太平军。
“他们的首领是一个年轻的读书人,噢,对。中国人管他叫秀才。不过显然这个秀才不喜欢西方人,甚至对读书人也很不喜欢,他总是喜欢骂人,用粗卑的态度接待葡萄牙人的使者。并且多次扬言要派兵攻打澳门。让澳门的西方人流干最后一滴血。事实上,这个年轻的秀才也的确在这么做,他们已经封锁关澳城墙两个多月了,在这段时间内,没有任何粮食可以运进澳门,这使得很多人在饱受饥饿折磨,当中也包括很多孩子.....
圣保罗教堂的修士们也在饿着肚子请求上帝的祈福,神学院里的学生也都快没有食物了。我曾派人去求见这个不喜欢西方人的首领,我的人很明确的告诉他。我们是罗马教廷派驻东方的使者,我们肩负的是教皇的使命,我们是为和平和上帝福音而来,我们同时也得到了你们的朝廷尊重和认可,所以我们是朋友,你不应该这样对待朋友。然而,我们的友善换来的却是对方的谩骂和粗暴的对待。天知道他是想的,他竟然称呼我们是帝国主义的打手和帮凶!
天哪,帝国主义是一个什么样的词汇,又代表什么呢?我弄不明白,如果帝国主义是一个很不好的用语,那我认为,这个年轻的秀才才是帝国主义的打手和帮凶,他是那么的讨厌西方,那么的讨厌天主教,他是非常不友好的一个年轻人,他才是帝国主义者!......若是你已经选择,那就请帮助我,帮助澳门的这些上帝子民吧!”
汤若望将信揣进了怀中,在太监的引领下去了西苑的虚白室。他到了后发现年轻的天子正在摆弄着什么,屋内的长桌上摆满了瓶、罐、玉钵以及烧杯、天平等用具,方桌上堆满了书,线装的《本草纲目》和几本精装的羊皮面德文书尤其触目。
“玛法,朕正在制药呢。”
看到汤若望过来,顺治很高兴,笑着招手让他过来看。
汤若望笑着看过去,年轻的天子在试图把琥珀化在一种奇怪的液体中,不过他似乎没找对方法,干了这么久也没做出琥珀油来。
在汤若望的指点下,顺治终于做出琥珀油了,他转而又去制珍珠粉。他没有让汤若望帮忙,而是自己查书研究,动手制做,不一会就做了出来,小心的用包装起来后,顺治笑了起来,指着这几包珍珠粉道:“玛法,朕估算每包珍珠粉要值十两银子呢!”
“要是加上皇帝亲手采制的价值,我恐怕它不止一百两啦!“汤若望抚着卷曲的长须,慈爱地笑道。
“是吗?“顺治显然很高兴,“我要拿一半孝敬母后,十包给皇贵妃,余下的都给玛法。”
“谢谢你,皇上,上帝会奖励你的仁慈。“汤若望这时才摇摇头,叹息一声道:“自从四皇子被上帝召去后,皇上你可是瘦多了。”
“是啊!”
顺治也是一声叹息,董鄂妃所生的皇子早夭让他很心疼,当初四阿哥出生时,他甚至都决定要立这个儿子为太子,谁曾想四阿哥的福份竟然这么薄。?
想到早夭的儿子,再想到董鄂妃失去儿子的痛苦,顺治心头痛楚,他抽了抽鼻子,尽力不再去想这件伤心的事情,他问汤若望道:“玛法你说,一个人为什么推不动一座大山?“
年轻天子的这个问题显然很古怪也很突然,汤若望怔了下,道:“一个人当然推不动一座大山,因为他的力量太小。”
“不,朕以为那是因为山太大太重!“顺治摇了摇头,沉默片刻,轻轻地说道:“玛法,朕昨夜梦见朕在推一块石头上山,山顶松柏苍翠,云海壮观,可见旭日东升。可是越推越吃力,石头竟越长越大,越推越重,不多时朕便寸步难行,石头却长成大山,不但朕推它不动,一旦松手,它会向朕迎头压下,朕将粉骨碎身!”说到这,顺治停了下来,带有一丝期盼的眼神看向汤若望:“玛法,你会圆梦吗?“
“请原谅,我从来不信那个。中国有句老话,叫作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皇上,你是白天想得太多了。”汤若望可不想让自己在皇帝心里多个神棍的印象出来。
顺治凝视着汤若望,很长很长时间,才低声道:“玛法,你一定能懂得,只是你不愿对朕说。你知道吗,朕这些天一直在做一件事情,可是却怎么也办不成,这让朕很生气,也有种无力感,似乎朕这皇帝做得很失败。”
顺治将自己要罢议政王会议设内阁结果遭到所有王公贝勒反对的事情与汤若望说了。
汤若望听后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合掌叹道:“主啊,饶恕这些可怜的罪人吧!“他象个指迷长者似地谆谆告诫年轻的天子道:“皇上,体面的中国人特别顾及面子,许多人绝不承认怕死,总拿出冠冕堂皇的理由:老母在堂,子孙年幼等等作怕死的借口....所以在我看来,议政王爷们分明贪恋权势,却拿敬天法祖作幌子,反抗皇上的变革…他们真的很可悲!”
“是,他们就是这种人,可悲的人!”
顺治再次兴奋起来,汤若望的话真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济度他们之所以不肯支持自己,还不是贪恋权势,怕自己这个皇帝夺他们权!
“皇上,事情可以有其他解决的办法,只要开动脑筋,总会有办法的。”
“朕已经想到对付他们的办法了,他们不是要把大学士都降成正六品吗?朕就来它一个照旧例兼衔,大学士兼理六部,仍旧正二品,看他们还说什么!”
“皇上想到了,就应该去做,这样皇上的心才能真正的安定。”
“嗯,朕一定会去做的,朕要告诉他们,朕决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下去,绝不是他们可以阻挠的,朕也不会把这颗石头滚到朕推不动的地步!”
兴奋的顺治光顾着自己高兴,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玛法汤若望叹了口气,脑门也皱得厉害,似乎他老人家也有什么难言的事。
终于,顺治发现了汤若望的不对劲,他忙关切的问道:“玛法,你怎么了?”
汤若望看着年轻的天子,心里却在反复思量,最终,他还是开口道:“皇上,我在澳门的朋友遇到了一点麻烦。”
“噢,玛法的朋友?玛法快说给朕听听,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
“皇上真的想知道?”
“玛法的朋友就是朕的朋友,他们的麻烦就是朕的麻烦,朕如何不想知道!”
“好吧,那我告诉皇上。”
汤若望决定彻底抛弃明朝,他将艾儒略信中所说之事告诉了顺治。
顺治听后怒哼一声:“又是太平寇!”
“皇上知道他们?”汤若望惊讶的看着顺治。
“朕知道,这是支流寇。不过玛法放心,朕这就下旨要广东马上出兵剿灭他们,朕绝不会让玛法的朋友被这帮流寇欺负的!”
在自己最尊重的玛法面前,顺治是绝对不会说假话的,他真的愤怒了,他绝不能容忍玛法的朋友们被贼秀才欺负!(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三路进军
事关玛法朋友的安危,顺治当天就从西苑回到了宫中,叫苏克萨哈立即拟旨发往广东,要广东务必马上出兵围剿太平军。
出兵旨意八百里快马加急送到了广州,旨意分作了四份,一份是给广东总督李率泰的,一份是给靖南将军哈哈木的,另两份则是给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继茂的。
在给尚可喜和耿继茂的旨意中,顺治语气还算宽勉,给李率泰和哈哈木的旨意上却用语严厉,令得李率泰和哈哈木在接旨之后立即到了平南王府。他二人到时,靖南王耿继茂也在,想来也是找尚可喜商量出兵的事。
李率泰开门见山,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二位王爷,皇上的旨意可是让咱们马上出兵剿灭太平寇,却不知二位王爷几时出兵,又出多少兵?”
尚可喜还没开口,耿继茂就冷冷看了一眼李率泰,鼻孔一哧道:“总督大人说得轻巧,出兵出兵,这兵从哪里出?”
“靖南王,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皇上旨意可说得明白,这次是要我们四家一起出兵,不剿了太平寇,皇上处置的可不是我李率泰一人!”
耿继茂的态度让李率泰也恼了,对方是汉人亲藩不假,可自己也是皇家国戚,汉军八大家有他李家可没耿家!这小子当真以为自己怕他不成!
李率泰动了怒,耿继茂却也不怕,他年轻气盛不知做人。这一点比老奸巨滑的尚可喜差得远了。
耿继茂冷笑一声,讥讽道:“不错,皇上是要我们四家一起出兵。不过据本王所知,总督大人麾下怕是没什么兵能出吧?”
“本官督标还有千余悍勇之士,邻近各府县再抽些,总也能凑上三五千兵马,怎就是没兵可出?”
说这话的时候,李率泰有些底气不足,他的督标原先有两千多人。后来还配了马队和炮队,不过鹿头河一战,马队和炮队都叫太平寇给消灭了。马队倒还罢了。炮队损失的那几十门重金从澳门买来的炮可是让他真的肉疼。
胡启立战败后不敢回广州,跑到顺德和满八旗打官司,这官司虽叫李率泰给和了稀泥,可胡启立却怕回广州后被清算。所以带着他领回来的督标残部躲在顺德不肯回来。李率泰派了几次人过去明确告诉他,总督是不会追究他兵败之责,可胡启立就是不敢回来。
后来参政左清私下对李率泰说,胡启立之所以不敢回来,其实并不是怕总督大人会治他的罪,而是怕满州人会找他麻烦,毕竟他可是大清军入关以来第一个敢说满州人不战而逃的汉官。李率泰听后只得叹气,不再催逼胡启立回广州。
广州绿营是李率泰这个总督能够直接抓在手里的兵马。为此,他在广州绿营身上投入了重金和不少心血。只可惜随着林进忠战死,广州绿营算是彻底没了元气,现在仅仅靠着逃回来的几百营兵加上新招的两千新兵搭着架子,守守城倒也能成,拉出去野战却是万万不成的,故而耿继茂才如此讥讽他。
李率泰恼怒,却无法反驳,生生憋着闷气。
见李率泰脸色发青,耿继茂嘿嘿一笑,心中得意,仍讥道:“三五千人听着不少,可能济得什么事?那些拉来的夫子能当得什么用,总督大人这也未免太过应付皇命了吧。”
“你!”
李率泰气得直想跺脚,耿家这混帐小子也太不像话了,骂人不揭短,你倒好,直接把老夫这脸面给扯下来,还有完没完了!
李率泰气得想跺脚,哈哈木的表情却严峻起来,盯着李率泰道:“广东绿营兵都归你总督衙门调遣,怎的现在就这点人,还要用些夫子凑数?”
李率泰没好气的道:“这要问平南王了。”
“怎问起本王来了?”
听李率泰语气不善,尚可喜一挼胡须,哈哈一笑,起身道:“本王几时得罪总督大人了,要把这气撒我头上?”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李率泰索性也不与尚可喜再虚伪下去,脱口就道:“肇庆的许尔显,潮州的吴六奇,我可调不动。”
尚可喜没想李率泰当着哈哈木的面竟直接撕破脸皮,点明肇庆和潮州是唯他平南王马首是瞻,眉心瞬间黑了下来,闷声道:“这话说得,大人是总督,负有节制绿营之责,怎会调不动他们。”
李率泰不接这茬,直接道:“平南王,你也莫与我说这没用的,我只问你,到底出不出兵!”
李率泰现在也是真急了,若是议政王大臣会议通过调蒙古兵南下的提议,他又何必和尚可喜撕破脸。现在倒好,皇上没向广东增兵,反而下旨来催广东马上剿灭太平寇,他李率泰手下又没兵,不逼着尚可喜出兵他拿什么去平太平寇。
“出!”
李率泰的咄咄逼人让尚可喜脸色一沉,咬牙道:“皇命要本王出兵,本王岂敢不出兵,真要不出兵,本王不是抗旨不遵了!”说完想是也来了气性,带着几分怒意又道:“肇庆许尔显手下有几千兵,潮州吴六奇那也有几千兵,既然总督大人说他们只听本王的,那本王这就发文要他们带兵都来。潮州不要了,肇庆也不要了,都到广州来,本王就不信了,这么多兵马还剿不了他贼秀才!”
“平南王何必说这气话!”
李率泰冷静下来,知道尚可喜这是与自己在置气,他摆了摆手,气势弱了不少,示软道:“王爷只需他二人各调一些兵马前来就是,哪需全军都来。”
尚可喜哼了声,没有说话,他这也是气话,真要把潮州和肇庆的兵都调来。那广州城也就不保了。
耿继茂撇撇嘴,心下颇是有些羡慕尚可喜,潮州的吴六奇和肇庆的许尔显手下可是各自都有数千精兵的。要是这两人肯听他靖南王的,他又何必窝在广州城里跟尚可喜、李率泰置气。
哈哈木来广州这么久了,当然知道李率泰这个总督和两个汉藩不和,他有意调和,毕竟眼下的大事是要几家一起合力剿灭太平军,不是在这弄什么意气之争。
“行了,你们也不要吵了。这两个月我一直就想出兵剿灭太平寇。活剐那贼秀才替塔音布报仇,不过天热,满州儿郎们动不得。现如今天凉下来,皇上也要咱们先剿了太平寇,那我手下的满州儿郎都去。这一回我把四个牛录都带上,我亲自带兵去。看看那贼秀才到底有多大能耐。”
一听哈哈木要亲自领军出战。李率泰大喜,道:“有靖南将军亲自出马,太平寇覆亡指日可期!”
“既然靖南将军都要亲自领军,那本王也没什么好说的,本王藩下旗兵出2000,另外再从肇庆和潮州调兵来,怎么也要凑上5000兵,免得有人以为本王拥兵自重。不肯为朝廷出力。”
其实接到圣旨后,尚可喜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要出兵的。哪怕北京没有圣旨来,他也要出兵把香山的太平军剿灭掉,不然他这手脚就完全被捆住,根本无法腾出力量西进。
灭国的大功可是千载也难逢的!
本来尚可喜还想再迟些表态,但现在不能不立即表示了,要不然可真叫哈哈木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拥兵自重,不肯替朝廷出力了。
“不过三江口那边还需兵马支应着,所以本王得留些兵马,免得三江口有失。”尚可喜看了眼李率泰,见对方脸色有所松动,知道自己的表态起了效果。
“那是自然。”
李率泰点了点头,他对尚可喜的怒气的确消散了。三江口的兵马要防备新会明军,当然动不得,要不然让新会的陈奇策和朱统占了三江口,广州要做的就不是调兵打太平军,而是要留在城中坚守了。
哈哈木亲自领军,出动全部满州牛录,尚可喜也出了本家藩兵2000,另外还要再从肇庆和潮州调兵,姿态肯定是做足了的,没人能再说他平南王什么,现在就看靖南王耿继茂的了。
哈哈木一脸肃然的看着耿继茂,尚可喜只是如寻常的看着他,李率泰则是还带着气色,他不气尚可喜,却怎么也咽不下耿继茂这口气,这小子刚才也太混蛋了些。
被三人看着,耿继茂坐不住了,他起身来到哈哈木面前,看了眼尚可喜,又看了看李率泰,迟疑一下,终是开口道:“平南王年纪大了,这出兵打仗的事得咱们这些晚辈来,所以本王决定这次也亲自领军。”
李率泰“啊”了一声,不敢相信的看着耿继茂:“靖南王也要亲自领军?”
“本王自就藩就来,还一直未有军功,再这样下去岂不是叫外人笑我们耿家无人?这一次我藩下几个牛录汉军都去。”
李率泰的吃惊让耿继茂心中很是满意,他要的就是这效果。
李率泰沉默了,尚可喜也是用从未有过的目光打量这个侄辈,哈哈木则是哈哈大笑起来:“太平寇就和流贼一般,多是裹挟百姓以壮大自身,这等贼军,猛则猛矣,但一受挫,即无再战之力。这一次我大军压境,那贼秀才就是真长有三头六臂也跑不掉了。”
尚可喜命人取来地图,示意三人凑上来看,他道:“本王刚才和靖南王商议过,若是兵力足够,便兵分三路,中路取顺德直扑香山县治仁厚都,左路取番禺直扑良字都与中路会合,右路则沿龙眼都兵进前山寨,如此就叫太平寇首尾难顾,居中失彼。待中路和左路取了香山县治后,便一齐向前山寨进军,如此,太平寇便无可逃身。”
哈哈木定睛细看,片刻点头道:“就依平南王,我领满州儿郎为中路。”
耿继茂觉得良字都这条路好走些,便道:“既然将军领满州将士走中路,那本王便领藩下兵马走左路好了。”
如此剩下的右路自然便是归尚可喜了,他笑了笑没有异议。李率泰的部下营兵战力不强,商议后便归中路哈哈木调遣。
定下三路出兵后,李率泰、哈哈木、耿继茂便向尚可喜告辞,各自去准备出兵的事。待他三人离开后,尚可喜叫来在外的班志富,吩咐他:“你马上去一趟肇庆,要许尔显调2000兵到广州来。”
班志富问道:“要不要许尔显也来?”
尚可喜摇头道:“不用,肇庆那里得有大将坐镇,不能出任何意外。”想了想,道:“让那个唐三水带兵来,此人和太平寇交手过,还从他们手中夺回过罗定城,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班志富点头答应下来,便准备动身去肇庆,尚可喜又叫住他:“另外再派人去趟潮州。”
班志富疑惑:“潮州的兵也要调?”
“潮州不能调,厦门郑氏一直对潮汕地区虎视眈眈,不能让他有机可趁。”
“那王爷要吴六奇做什么?”
“让他把手下舟师都调到广州来,三江口那边不能被明军的水师压着。”
“好,我这就派人去办。”
尚可喜点头,班志富当即离去。他走后,尚可喜却在犹豫这一次是否仍派世子之信带兵。
.......
“王爷回来了!”
靖南王府,耿继茂一回来,二管事向荣忙领人上前伺候。
“嗯。”耿继茂随口应了声,吩咐道:“去整些吃的,本王饿了。”
“哎!”
向荣忙去吩咐下人去弄吃的,这边耿继茂有些疲惫的坐下,看了眼向荣,对他道:“你去和福晋说一声,本王过几天要领军去打太平寇,让他给本王准备些衣裳换洗。另外本王这几天也不在府里呆着了,本王要去军营住。”
“打太平寇?”
向荣怔了下,有些惊讶道:“打仗的事交给藩下将领去就行,王爷怎的要亲自领军去?”
“哼,交给谁?难道还要本王再损失一个牛录吗?”
想到小舅子王叔德的无能导致一个牛录400火铳兵全折在了太平军手中,耿继茂就是一阵火大,这一次他要亲自领军出征,不但但是证明自己的能力给外人看,更重要的是他信不过藩下那帮人,要是再给折了一两个牛录,他靖南王可是觉都睡不下了,他可不比尚可喜家大业大,老子留给他的家当可不多,经不起损失。
抬眼见向荣还站在那,耿继茂催道:“怎么还站在这,快去啊。”
“哎,奴才这就去。”
向荣不迭答应,忙退了出来去找福晋,这路上却是心思复杂得很。(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鬼老天
明永历十一年(伪清顺治十四年)八月,清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继茂、靖南将军哈哈木、广东总督李率泰,共同商定出兵太平军,初定各部于广州大校场集中,酌定兵马,分为三路。
中路,以靖南将军哈哈木为主将,率满州八旗兵1700余,并广东总督督标1000余兵、广州绿营新任总兵游达海部3000余兵,携民夫2000人,由顺德出发,从正南方向攻打香山县城。
左路,以靖南王耿继茂为主将,领靖南藩下汉军2300余,并南海、佛山两县营兵1600余人,携民夫2000人自番禺兵进香山,从东南方向攻打香山县城。
右路,以平南王世子尚之信为主将,率平南藩下汉军6牛录3000兵,并肇庆绿营精兵2000余,携民夫1700余人自香山龙眼都方向直驱前山寨。
清军三路兵马齐进,计有兵马16000余。经商定,三路大军又以留守广州的平南王尚可喜为主帅。
出师之前,尚可喜定下军纪,各路若有迟误军期或逗留不进的,副将以下者论斩;
有临战不前的,立即斩首;
各军兵卒以冲锋陷阵、破敌立功为主;
不许临阵争割首级,当敌兵败走以后,方准割取敌兵首级报功。若是敌军未败,就先行争割首级的,无论官兵,立即处斩;
又申明军令、军纪12项。官兵有违令者,立即斩首。
三路大军粮草供给由广东总督衙门并广州府统一调拨,令广东参政左清于顺德设立粮草大营。保证中路、右路二路大军粮草供应。左路靖南王部随军携带十日粮草,待夺取香山县治再供粮。
八月十五,中秋。
大校场三声炮响,三路清军浩浩荡荡出城杀奔香山而去。
.......
天亮后的马宁镇内一片残垣断壁,昨夜的大火基本将镇子烧成了废墟,空气中飘荡的不是呛人的烟味就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触眼所见,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大街上看不到一个百姓。只有一队队的清兵执着刀剑匆匆忙忙的跑来跑去,不时还能看到骑着马的清军呼啸而过。
“还有个活的,还有个活的!”
“把这南蛮子拖出来!”
一个没处可逃。趴在废墟里装死的年轻人被满州兵发现,他们将他从废墟中拖出来,然后取出切草料用的铡刀将这年轻人活活切成两半,尔后在那看着这可怜的汉人肆意的笑着。
在他们的不远处。两个绿营的士兵在一所尚未倒塌的屋子里发现了一个汉人的老妇。这老妇腿脚不灵便。没能跟随自己的亲人一起逃难,她本以为自己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大清兵来了不会对她怎么样,可让她惊恐的是大清兵依旧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拖了出来,
“饶命...饶命...”
老妇哀叫着求饶,一个营兵有些犹豫,另一个则是继续揪着老妇的头发将她拖到了满州兵跟前。
“老爷,小的抓到个刁民!”营兵一脸的谄笑。
“干得好!”
为首的满州兵抬脚将那还未咽气的年轻汉人上半截身体踢到一边。哈哈笑着揪住那汉人老妇的头发,这汉人老妇瘦得只有皮包骨。他轻轻一提就将其拎了起来,然后恶狠狠的朝地上摔去。
“扑通”一声,老妇被狠狠砸在地上,发出凄惨的哀叫声。在她的哀叫和恐惧中,满州兵忽的一脚踩住她的右腿,然后拔出佩刀狠狠向老妇的脚腕砍去。
“不!”
老妇尖叫起来!
“啊!”
脚腕被斩断的巨痛让老妇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满州兵浑然不理会这老妇的惊恐,用刀尖将她的小脚挑在刀尖上,对着手下用满语大声说笑着什么。
负责搜查活口的营兵又发现了几十个没来得及逃走的汉人百姓,他们中有老人,也有孩子,还有女人。他们没有听从太平军的劝告加入到撤离的队伍中去,他们以为自己都是顺民,大清兵不会杀害他们,因为大清兵也要人替他们种田,也要人替他们干活。可是现在,他们后悔了。
大清兵将他们一个个揪了出来,一杆杆刀枪对着他们。
“军爷,我们是顺民,我们是顺民...我们是顺民...”一个老者不住的求饶。
“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吧,我们和贼人不是一伙的,我们是忠于大清皇上的,是忠于大清的,你们不能杀害我们啊,不能啊,我们是忠于大清的...忠于大清的...”
老者的哀求没有任何效会,一个骑马的满州佐领在路过的时候很不耐烦的对着营兵带队的军官骂了句,那军官便连忙挥起了手。
“砍了”
一声令下,几十颗人头应声而落。
.........
谭江边,风雨交加。
几千名老弱妇孺在江滩上挤做一堆,风雨实在太大,她们的衣裳早已湿透,江风吹在身上冷得剌骨。她们相互抱成一团,在她们的身下,是一张张稚嫩的脸蛋。
“阿母,我饿。”
孩子们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可是母亲们也没有吃的,只能不住的哄着他们。
大些的孩子知道大人的困难,他们没有跟母亲要吃的,但他们却反复提出一个让母亲无法回答的问题。
“阿母,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上船?”
母亲抬头看了看狂风呼啸的江面,在心头轻叹口气,将孩子抱得更紧。
“快了,快了,等雨停了我们就能上船了。”
......
“宋大人,风太大了,对面的船过不来啊!”龙眼乡公所的乡长何保带人找到了负责这次撤离行动的宋襄公。
“等!”
宋襄公只咬牙说了一个字,他身上也早已湿透,雨水打在他的毡帽上“噼里啪啦”响着。
何保担心道:“大人,咱们能等得了,可女人孩子吃不消啊,雨太大了,没法子生火弄吃的,大人还能顶,怕孩子们顶不住啊!”
“你去叫保安队找些干粮先给孩子垫垫,等到船来了就好了。”
宋襄公叹了口气,这鬼天气他也没有办法,江上风浪太大,对面的水师也没办法冒着这大风过来,只能等到风停,否则危险太大。
这该死的雨什么时候能停!鬼老天!
宋襄公咬牙咒骂。(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生是汉人 死是汉鬼
突降的暴雨使得龙眼乡的撤离行动异常困难,原先估计只要五天就能撤离的行动已经持续了足足七天。
龙眼乡的撤离行动是太平军在香山境内最大规模的撤离行动,撤离人员包括安置在龙眼乡的原后营营民,以及当地百姓和新移民,人数达到了一万余人,并且是以老弱妇孺居多。
事前,为了防止出意外,宋襄公亲自前来坐镇指挥这次撤离行动。为了确保撤离行动的成功,周士相也从后方调来1000人的预备兵协助,加上龙眼乡的保安队,步军左营驻龙眼乡的一个卫,承担撤离行动的兵力达到了2000多人。
结合清军进军时间,周士相和宋襄公对撤离行动都很乐观,因为他们已经抢在清军前头开展了撤离行动,并且是就近撤往新会,失败的可能性很低。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中断了撤离行动,也令得这次撤离行动蒙上了失败的阴影。
现在成功撤离到江滩上的老弱妇孺只有7000余人,另有4000多尚在往谭江边来的路上。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或许再也看不到谭江了。
情况很不容乐观,清军三天前已经逼近龙眼乡,步军左营的那个卫已经和他们的前锋交过手,因为风雨的缘故,清军停止了前进,使得宋襄公这边还能争取多撤出一些百姓来。然而今天的风却比昨日大了很多,乃是台风。江对岸的新会水师根本不能在这大风中将船只驶过来,这使得几千老弱妇孺只能在空荡荡的,毫无遮挡的江边无奈等待。她们必须等到风停。没有任何办法。
雨还在下,风还在刮。
老弱妇孺们挤在江滩靠在一起,单薄并且早已湿透的衣服让她们不住发抖着,唯一的几处可以遮蔽风雨的地方早已挤满了孩子,沿江边看去,密密麻麻满是人。不时有婴孩的哭声响起,让宋襄公心乱如麻。颇有肝肠寸断的痛苦之感。
下午,保安队传来不好的消息,清军的一支营兵冒着风雨突袭了垫后的那一卫太平军。风雨之中因为不知来了多少清军,领军的百户只能被迫撤退。但那支绿营兵紧咬他们不放,现距江边不到几里地了。
离江边还有几里地了?!
宋襄公紧张起来,他深知一旦让清军冲到江边。后果会是什么。哪怕这些清军只有几十人,也会让江滩上瞬间变成人间地狱。那些女人孩子会因为惊慌失措相互踩踏,会因为恐惧而投入江中....
宋襄公不敢想象让清军靠近的后果,他让人找到了预备兵的旅帅、千户于世忠。
于世忠祖上曾是戚继光将军手下的偏将,世驻金山卫备倭。弘光元年江南沦陷时,于世忠跟着不肯投降的明军一路南奔,先入福建投奔隆武帝,再逃广东投奔绍武帝。永历元年广州城破时。他带着一些手下从广州城跑到新安县的赤柱岛,后来赤柱岛被新安的绿营兵攻破。他领着残余人马又逃进梧桐山继续抗清。
清廷委任的新安知县张大昌曾派人进山劝降于世忠,许诺只要他带人出来投降,不但可以保住性命,还可以保举他为新安县的绿营守备。然而张大昌的几次劝降都被于世忠拒绝,他让劝降的人告诉张大昌,他的祖父当年跟随戚大帅打倭寇杀鞑子,死在蒙古人的刀下,他父亲则是死在浑河金兵的刀下,到他这辈,说什么也绝不会辱没祖上!想让他投降鞑虏,门都没有,他生是汉人,死也是汉鬼!(作者注:赤柱,后世香港)
........
太平军攻占香山后,周士相曾派人去招揽那些散落在香山附近的明军余部。于世忠闻讯后便率手下残兵出山趁夜渡海抵达前山寨,同驻寨的太平军将领蒋和接洽,愿率所部改编为太平军。
蒋和见于世忠手下的三四百兵一个个衣衫褴褛,好像多久没吃过饭,武器也都没多少,只当他们是寻常明军,便起了轻视之心,但当于世忠不岔请蒋和看他的部下如何操练时,蒋和顿时收起了轻视之意。
于世忠的这三四百手下是按当年戚家军的练兵法子操练的,虽然人少,虽然吃不饱,虽然没有多少武器,但一旦操练起来,却让蒋和感受到一股强兵的气息。
蒋和当场没有二话收留了于世忠和他的部下,并让于在手下做旅帅,加千户衔。任命报上去后,周士相欣然批准。
获知清军三路大军进逼香山后,太平军也做了总动员,蒋和带领前山寨的预备兵全部赶到香山待命,在得知要他派一员得力部下到龙眼乡协助宋襄公撤离百姓后,蒋和脑中闪出的第一个人选就是于世忠。
宋襄公见到于世忠时,对方也是浑身湿透,但任凭风雨多大,他仍站着说话,而不是蹲下去。
听宋襄公将情况说了后,于世忠沉默了片刻,将他带来的1000名士兵集结在一起。
“后边传来消息,清兵追上咱们了,离这里只有几里地了,步军左营的兄弟正拖着他们,但这支清兵凶得很,人数也比他们多,怕是挡不了多久。宋大人和我商议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清兵冲到这里,要不然这里的女人孩子就全完了。所以我需要你们跟我去把鞑子挡住。”
风雨中,1000名预备兵紧握手中的长矛,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动摇,和他们的千户一样,任凭雨水打在自己的脸颊上。
“出发!”
于世忠转过身子,没有一句言语带头走在了前面。
于世忠部出发未有多久,龙眼乡的乡长何保把乡保安队和各村的保安小队都召集到一起,他紧紧的看着这些立于风雨下的保安队员们,任凭雨点打在他的眼睛上。
“太平军的爷们为了你们的老婆孩子去和清妖拼命了,我问你们,你们好意思让他们去为你们的老婆孩子拼命,自个却躲在这里吗?”
“乡长,别说了,我们这就去和鞑子拼命!”一个保安队员涨红着脸叫道。
“大伙都是爷们,哪有自家婆娘娃子叫别人保护的道理,大伙说,咱们去不去!”
“去,婊.子养的才不去呢!”
“只要能让咱们的女人和孩子活下去,老子就是死了,也不冤枉!”
“走,大伙跟太平军爷们一起去杀鞑子!”
“走,去杀鞑子!”
“……”
“那就别在这站了,乡长我和你们一块去!”
何保说着看了眼凝视他的宋襄公,深深的鞠了一躬:“宋大人,这些女人孩子都交给你了。”
宋襄公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只静静的看着他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