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大学士自广东来
黔国公府在隆武二年的沙定洲之乱中曾被乱兵破坏过,后来大西军进入云南后,孙可望派人重修了黔国公府,并在此主持大西军政务。大西军联明抗清后,孙可望在贵阳建立秦王府(国主府),黔国公府交还给了原本的主人沐天波,不过因昆明被冯双礼等大西军将领控制,沐天波便一直没敢住回这国公府,直到李定国保永历帝移跸昆明,这国公府才被充作了永历帝后的临时居住。
黔国公府虽然比不得皇宫规模,但在昆明城中又称沐王府,故而占地也是极大。
因心痛走失的长子和次子缘故,朱由榔对三子朱慈煊便颇是疼爱,心里急着想见儿子,在内监和宫女的引领下,他快步向国公府后院走去。
夜色中的国公府静悄悄的,除了当值的侍卫、太监和宫女,府内其余人都在屋子里酣睡。按宫中规矩,夜里都会有喊夜的宫娥,她们每夜都手持宫灯和金铃,口中高唱“天下太平”,风雨无阻,寒暑不辍。但黔国公府并非皇宫,这里只是永历帝后暂居之处,加上当时从安龙撤离仓促,宫中的一应用具都没能带上,到了昆明后也只是仓促安置,宫中制度、规矩都是并未建全。李定国更是将首要放在了永历帝的护卫安全上,因此国公府里一应规矩都是从简,这宫娥喊夜自然也是免了的。
到了王皇后居处,早有宫女快步迎了上来跪侯永历帝朱由榔。不多时。王皇后匆匆忙忙地赶到门口跪迎。
由于长期跟随永历帝奔波逃亡,王皇后的身子一向不好,朱由榔哪里能让她跪。忙拉她起来关切的说道:“朕不是对你说了么,朕与你就如民间夫妻相处,这些繁文礼节都免了,以后你若再这样,朕就不往你这来了。”
王皇后听了心中感动,却道:“皇上是一国之君,臣妾身为皇后。为一国之母,又如何能不遵礼法。”
朱由榔笑了笑,摇头道:“你我患难夫妻已是世间最大真情。何须谈什么礼法。”说完,一脸期待的向院内看去,“煊儿可好?睡了没有?朕刚才在书房很是想他。”
“煊儿已经睡了,他还小。身子骨哪里能熬夜。早早就睡了。对了,煊儿今日跟着雷先生学了不少道理呢。”王皇后拉着丈夫的手慢慢往居住走去。
王皇后口中的雷先生指的是大学士雷跃龙,也是朱由榔为儿子选的太子师。
一听儿子学了不少道理,朱由榔的脸上不禁有了一丝笑意,问道:“可是真的么?煊儿莫惹了雷学士,反叫你这母后来哄朕。”
“瞧皇上你说的,臣妾再是不知好歹,也不能养儿不教。反帮着他瞒父亲的道理。煊儿真的聪慧之极,雷先生不过教了几回。他便记下了。下学回来,臣妾亲自考问的,他一一答得上来,甚至还能举一反三呢。”
王皇后咯咯一笑,脸上满是母亲为儿子骄傲的得意之色。
“那便好,那便好,煊儿好生读书,将来继承朕的皇位,朕做太上皇,与皇后你就在宫中每日抚琴作诗,游山看水,做对神仙鸳鸯。”
朱由榔脸上笑意更盛,他真的很想不再为国事操心,也很想与王皇后如民间夫妻般快乐无忧的活着。若真能恢复祖宗江山,他宁愿将皇位让给儿子,与王皇后安度余生。
王皇后听了却是眼眶一红,想说什么却是无从可说。
朱由榔见她这样,心下也有些难过,强打笑颜道:“不说这些了,对了,朕来你这就是为了看一看煊儿的,你快带我去,朕有些等不急了。
王皇后有些为难道:“皇上,你这做父亲的也不看看是什么时辰了,煊儿早睡下了,你这去不是惊醒他么,明儿个煊儿还得上早课呢。”
话一出口,看着丈夫略有些憔悴的面容,心里不由暗自发酸,改口道:“臣妾知道皇上忧心国事,抽不得空父子好生聚聚,既然皇上想得很,那臣妾这就去唤醒煊儿,让你父子好生谈一谈。”
朱由榔想了想,却道:“算了吧,煊儿已经睡着了,朕这做父亲的就不去唤醒他了,免得叫孩子埋怨我这父亲的扰他休息。朕也乏了,这就与皇后歇了吧。”说完伸手拉住王皇后想去歇下,身后却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什么人乱跑,也不怕惊了皇爷!”
内监转身举灯照亮来人,侍卫们也扭头看去,目中露出警惕之色。
来得是个小太监,他上前跪倒在地,道:“禀皇上,王公公有急事要见皇爷!”
王皇后心疼丈夫,便斥那小太监道:“都什么时辰了,皇上要歇了,王坤有什么事明天不能再说吗?”
“这...”
小太监听了皇后娘娘这话,愣在那里不敢说话。
朱由榔却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看了一眼那小太监,问他道:“王坤有什么事?这么急要见朕。”
那小太监忙道:“王公公要奴婢来请皇上,说是广东的郭大学士回来了,现正在书房候着,有重要事情禀报,请皇上速去!”
“郭卿回来了?!”
朱由榔先是一惊,紧接着大喜过望,吩咐内监:“快前头掌灯,朕要去书房。”
“皇上你慢着点,别摔了。”
王皇后知道大学士郭之奇自永历四年以后一直在广东招募义师抗清,他此番前来昆明肯定是有广东的重要消息,因此也不敢耽搁丈夫,忙要侍卫们跟上去照看。心头却在忐忑不安,不知郭之奇带来的消息是好是坏。
“郭卿,你几时到的?广东那边情形如何?晋王走后,广东局面可崩坏?连城壁现又在何方,他还有多少兵马?广东的尚可喜和耿继茂可曾有西进动作...”
一进书房,不等看到郭之奇的身影,朱由榔就已经急不可遏的奔了进去,顾不得喘口气,便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神情焦急又有几分期盼。
书房候着的不是郭之奇一人,还有刚刚接任司礼掌印太监的王坤。
..........
安排女主出场了,大家可以猜一猜本书女主为何人,噢,对了,前文有过铺垫。(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督抚文报
司礼监王坤早年不过是宫中的普通内侍,一直伺候永历帝朱由榔的父亲朱常瀛。朱常瀛是神宗万历皇帝的第七子,天启七年到衡州就封桂王时,王坤也跟着到了衡州。
弘光元年朱常瀛病死,死后由第三子安仁王朱由楥袭桂王,不久朱由楥也病死,这才让永历帝朱由榔袭了桂王位。在此期间,王坤一直是桂王府的管事太监,也是颇受三代桂王的信重。
隆武二年,隆武帝朱聿键在福建汀州被清军俘虏杀害,使得南明政权皇位再次空出,按照明朝的皇位继承制度,皇位应该由神宗皇帝的直系男性后裔继承。而当时神宗皇帝的男性后裔只剩下朱由榔一人,于是在广西巡抚瞿式耜等人的拥立下,桂王朱由榔称监国于肇庆,以两广总督丁魁楚为首席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瞿式耜为东阁大学士兼吏部左侍郎管尚书事,同时任命了各部院官员。
按制,首辅丁魁楚和次辅瞿式耜向永历帝推荐了司礼掌印太监人选,他们共同推选的司礼监掌印人选是曾担任过崇祯、弘光、隆武三朝的司礼秉笔太监兼御马监提督的庞天寿,而永历帝朱由榔中意的的人选桂藩老人王坤只能出任司礼秉笔太监一职。
崇祯朝以前,司礼掌印太监虽是内廷第一人,但是实际权力却不如提督东厂和提督御马监的秉笔太监,如天启朝的九千岁魏忠贤便是司礼秉笔兼提督东厂太监,而当时的司礼掌印太监王体乾虽号称是内廷首佬。但不过是唯魏忠贤马首是瞻的一条狗。究其原因,便是他没有提督东厂和御马监的权力。
崇祯帝登基以后听信党人蛊惑,裁撤了东厂和锦衣卫。使得之后的提督东厂太监再难以利用厂卫监督文臣势力,导致文臣势力一手独大,皇权无法再与之抗衡。之后,随着关内农民起义和关外战事频发,原先号称内兵部,排名内廷十二衙门二十四监第二的御马监成了内廷最炙手可热,也是权势最重的衙门。崇祯朝的大太监高起潜便是提督御马监太监。也正是此人害死了五省总理卢象升。
王坤早年就在宫中耳闻目睹过九千岁魏忠贤的赫赫权势,又看到过高起潜如何仗着御马监横行一时,蒙骗崇祯帝。他自知资历浅。争不过三朝元老的庞天寿,便想将御马监这支直属皇帝的兵马抓在手中,可惜虽有永历帝朱由榔力撑,王坤却是斗不过有外朝支持的庞天寿。若不是庞天寿在永历朝廷迁到安龙后弃了旧主攀附孙可望。恐怕王坤一辈子都要被庞天寿死死压一头。
庞天寿畏罪自杀后。王坤如愿以偿当上了永历朝廷的司礼掌印太监兼提督御马监,他与首辅马吉翔互为援引,在昆明城中呼风唤雨,不可一世得很。
庞天寿虽有投靠孙可望欺压旧主之嫌,但却是知兵之人,当年永历帝从桂林逃到全冈时,庞天寿坚持留在桂林将从澳门佛郎机人手中购买的火炮用于守城,结果凭借这些火炮重创了来犯清军。清军夺城无望被迫撤退。到安龙以后,庞天寿也是积极支持孙可望的东进战略。间接为李定国的桂林大捷和衡阳大捷创造了有利条件。
与庞天寿相比,王坤当真是差得太多,他除了不断劝永历帝在清军未到之前就先逃难,便再无是处了。这使得他与马吉翔一样深为外朝有识之士痛恨,奈何永历帝却对这位桂藩老人无比信任,近乎言听计从,因此即便外朝再如何痛恨这位内廷第一人,王坤的地位都稳若泰山。
大学士郭之奇是崇祯元年的进士,后因得罪当时的首辅温体仁和权臣周延儒不得已告假归乡。温、周二相倒台后,郭之奇回京任礼部主客司主事,再转员外郎奉使荆州。崇祯九年典升福建提学参议,主试泉州。后又升福建按察副使,率兵平定闽清一带之乱,并提兵扼守杉关,使闽南得以安定,再升任詹事府詹事。
甲申年,北京沦陷,郭之奇带领在闽明军为朱由榔戴孝举哀。永历帝在肇庆登基时,郭之奇丁忧守制在家。永历三年奉召至桂林,官礼部尚书。永历四年以后,郭之奇得授东阁大学士,自请回广东雷州巡视营兵,招募义勇抗清,结果在马鞍山下遭飓风,所乘船只覆没,其妻儿5人身亡,郭之奇漂至一海岛仅以身免,从此便一直在广东沿海坚持抗清,与永历帝已经七八年没有见过面。
这一次郭之奇突然回来,自然让永历帝朱由榔惊喜交加,顾不得皇帝威仪直奔进了书房。
在此之前,郭之奇一直与王坤说着话,他是带兵的文臣,十多年来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更有几次险些以身殉国,加之知道王坤的劣迹,因此对于这个司礼掌印太监自然是不假颜色,只淡淡与其说话,连声恭维都没有。王坤却也不恼,面上一团和气,肚子里怎么想却不得而知了。
“皇上!”
“万岁爷!”
朱由榔进来之后,郭之奇和王坤同时跪倒在地。
“郭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看到多年未见的郭之奇已是满头白发,朱由榔不由心为之一痛,赶紧上前将郭之奇扶起,又示意王坤也起来。
“郭卿,这些年让你漂泊在外,真是辛苦你了。”
朱由榔上下打量着老了许多的郭之奇,心中感慨万千,当年君臣初见时,这位郭大学士刚满四十岁,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尔今再见,却已是如垂幕老人,满脸风霜姿态。
“臣不辛苦,辛苦的是皇上您啊。”郭之奇看着数年未见的皇帝,也是说不出的酸楚。
王坤见君臣二人相对近乎要流泪,赶紧笑着上前说道:“万岁爷,郭大人从广东一路风尘仆仆赶来,一路上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这刚进城还没歇脚,连饭也没吃上一口,就要老奴领着他来见万岁爷了。”
一听郭之奇饭还没吃,朱由榔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急道:“那怎么行,怎能叫郭卿还饿着肚子,朕这就让人去传饭菜来。”
王坤抬头朝外看了眼,苦笑一声:“万岁爷,这都深夜了,膳房怕是停了火。”
永历一怔,王坤说得不假,国公府只是他和王皇后暂居之地,各项规矩都没定下来,这会膳房那边怕是早就灭了火头,匆忙之下哪里能有饭菜送来。
永历有些为难起来,既想快点从郭之奇那里了解广东的情况,又不忍心郭之奇就这么饿着肚子说话。
郭之奇却摇头道:“皇上,臣不饿,你不必为臣的肚子张罗,臣这还有要事禀报。”
闻言,永历没有吱声,而是从御案上亲手端起一碟点心递到郭之奇手中,道:“郭卿,天色实在太晚,朕又是刚搬到这国公府来,下面各项用度还没个章程,还请郭卿不要往心里去。这些是朕吃剩下的点心,你且将就先垫垫肚子。广东的事等你吃完再说,朕等得起。”
“臣!...臣谢过皇上!”
接过永历帝递来的碟子,郭之奇鼻子奇酸,微一点头便将碟中点心塞进嘴中。他确实是饿得很,这一路上也是吃了不少大苦头,更险些叫清兵捉了去,若不是那位流落民间的公主相救,只怕他今生再也不得见永历帝了。
吃了几口,郭之奇忽抬头道:“皇上,广东总督连城壁的奏报你可看到了?”
“连城壁的奏报?”朱由榔一怔,摇头道:“朕没有看到连卿的奏章。”
“没有?”郭之奇一惊,失声道:“怎会没有?连城壁的奏章去年腊月就急递御前了,臣是二月才启程离开钦州,这都隔了数月,为何皇上还没有收到奏章?”
朱由榔意识到事情不对,脸色一变,怒视王坤:“怎么回事!”
王坤一惊:“莫不是半路叫清军截了?”
郭之奇冷哼一声:“不可能,连总督奏章发出时,南宁、柳州尚在我大明手中,讯道并未中断,清军如何能截我方奏章!莫非是朝中有小人蒙蔽圣听,私扣了督抚文报!”
“或许是发到了安龙,这才没有收到?”
王坤很是委屈,这事真不是他干的,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擅压督抚文报,只能猜测是不是连城壁的人把奏章误发到了安龙去。
听了这话,郭之奇愣在那里,奏章误送到安龙的可能性也存在。
朱由榔目光闪动,忽对王坤道:“你马上去内阁给我查查看,若是有广东的奏报,马上拿来给朕看。”
“是,万岁爷,老奴这就去。”
王坤吓得冒出一身冷汗,赶紧带人到暂充作内阁办公的国公府门房去找广东来的奏报。
待王坤走后,朱由榔有些忐忑的问郭之奇:“郭卿此次不远而来,莫非广东发生了大事?”
郭之奇见永历帝好像很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忙道:“皇上,广东是发生了大事,不过不是坏事,而是好事!”
..............
凌晨定时发布,另一章看情况发布,这个情况就是骨头今天醉不醉酒——老姐终于出嫁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伪帝之女
“好事?”朱由榔精神一振,急忙问道:“什么好事?”
“新会城被我重新夺回!”郭之奇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兴奋。
“噢,你所说的新会是不是前年晋王围城数月而不下的新会?”朱由榔眼睛有些发亮。
郭之奇重重点头:“就是那新会城!”
“听说那新会城被清军修得无比坚固,前年晋王几万大军使尽手段都无法夺取,最后无奈饮恨撤兵,却不知如何被你们收复的?郭卿,你快与朕说,朕很想知道!”
永历急不可耐想知道郭之奇他们是如何收复晋王李定国都打不下的新会城。
郭之奇却摇头道:“皇上,新会城不是臣和连总督收回的,而是太平军从清军手中夺回的。”
“太平军?”
永历一怔,不知这太平军是哪家兵马,旋即释怀,郭之奇这几年一直在广东坚持招募义勇抗清,想来这太平军便是他招纳的一支义师吧。
“这太平军是如何从清军手中夺取新会的,郭卿快与朕细说。”
见皇帝如此心急想知道事情经过,郭之奇当下便将太平军夺取新会城,并在此城坚守数月,最后击退清平南王世子尚之信所统大军的事迹详细与永历帝说了。
在叙述过程中,郭之奇对太平军首领周士相的功劳丝毫没有隐瞒,最后还将周士相守城又让城之事与永历帝说了。得知凌海将军陈奇策也率部参与了新会之役,现在更和镇国将军朱统等人一起据守新会。又于去年腊月发动了三江口之役,永历帝甚感欣慰。自晋王李定国两蹶名王以来,这还是明军首次收复失地并成功守住。不能不让他感到高兴和欣慰。
郭之奇又细说了眼下广东各地明军情况,将这几年他和广东总督连城壁所做的努力一一向永历帝禀报。
朱由榔听得不住点头,不时夸赞郭之奇和连城壁劳苦功高。
“三江口之役我军虽败,但却也牵制了广东二藩,只要新会一日在我手中,广东清军便不能全力西进,如此。可保西南不受广东清军威胁。另外臣得知晋王护送皇上移跸昆明之后,一直担忧圣驾安危,与连总督商量之后。臣便辗转前来昆明,一来向皇上禀报广东详情,二来也是想请晋王再次出兵东进,一举收复两广!”
“这...”
朱由榔有些失神。他与晋王李定国决定东征还是入川时可不知道新会城已被明军重新夺回。若是知道的话,肯定会放弃入川,改为东进。哪怕孙可望大军杀来,哪怕晋王需要亲自领兵东征,他也断然支持的。
新会关系重大,晋王李定国在朱由榔面前可是数次提起在新会饮恨之事,每提及都是遗憾无比,晋王曾道若当日能一举拿下新会。眼下广东全省便尽为大明所有,广西局势也不会崩坏。如此有了两广地盘,再有云南缓冲,孙可望能逞一时威风,却逞不了一世威风。关键时候,大可让圣驾移跸广州,有两广地盘在手,再有闽浙呼应,孙可望不足为虑,中兴北伐也大有可为!
只可惜这消息来得太迟了,就迟了那么两三个月!
朱由榔大是懊恼,却不能扫了郭之奇殷殷之心,便转过话题道:“听郭卿一说,那周秀才真是奇人,能文又能武,朕恨不能现在就去广东见一见这个奇秀才!”
郭之奇没有察觉永历帝心中的懊恼,笑着道:“周士相将新会城让与凌海将军陈奇策后,便率所部去了香山县。臣来前,连总督授他以记名潮州总兵一职。”
一听连城壁只给了奇秀才一个记名潮州总兵,朱由榔不乐意了,埋怨道:“如此大功,连城壁也忒小家子气了,何须记名,实授便是,他也不怕寒了义士之心。”
郭之奇提醒他道:“皇上,总兵实授非督抚所能定的,连大人之所以只授他记名,也是为了朝廷威严。”
被郭之奇这么一提醒,朱由榔才想起来实授总兵可真得由他这皇帝来颁发旨意,要不然各地督抚人人都能实授总兵,还要他这皇帝做什么。
“瞧朕高兴得,倒把这事给忘了,明儿一早我就叫内阁拟旨,让兵部派人去香山。周士相既率太平军到了广州府的香山,那便让他做广州总兵好了,嗯,定要实授,以显朕对有功将士厚望。”
“皇上圣明!”
郭之奇听后心事顿时一松,眼下国难当前,对有功之人朝廷正是要不吝封赏才是。正要开口相问贵州方面情况,却见王坤一脸苦色的急急奔了进来。
“万岁爷,广东的奏报找到了。”
“拿来我看。”
永历伸手从王坤手中接过连城壁的奏报,上面所写果与郭之奇所说没有一点误差,朱由榔先是彻底松了口气,却不禁又有些恼怒,一拍桌子怒道:“马吉翔怎么办的事,他怎敢将地方督抚的奏报压下不报!”
王坤有些害怕道:“许是圣驾刚刚移跸昆明,内阁又是新建,千头万绪,把这事给忘了。”
王坤不说话还好,一说这话朱由榔更是大怒,喝道:“住嘴,朕知你与马吉翔关系紧密,可这等大事焉是你能为他辩解的!”
“老奴不敢!”王坤吓得跪在了地上。
朱由榔余怒未消,“从明儿起,通政司送上来的所有奏报必须先送到朕这里看过再交内阁票拟,马吉翔若问起来,就说是朕说的,他若反对,就叫他来见朕!”说完,又瞪了眼王坤:“你是朕的人,不是他马吉翔的人!”
王坤险些被这话吓得晕过去,趴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郭之奇动容道:“上天感皇上勤政之心,定会天人感应,保皇上做中兴之君,恢复祖宗江山社稷。”心下却是暗叹,皇上也当真是太过宠信马吉翔了,私扣地方督抚文报这等大罪竟然不做任何处置就轻轻放下了,这叫朝臣作如何观感?
郭之奇有心就此事奏马吉翔一本,可考虑自己刚到昆明就在皇帝面前弹劾首辅,恐怕有些不合适,便打消这念头,准备明日见晋王李定国时再将此事与他说,希望晋王能够劝说皇上处置马吉翔。
至于那位公主之事,郭之奇也是心有犹虑,不知当不当与永历帝说,毕竟这位公主不单单是殉国的隆武帝侄女,更是与永历帝争夺皇位的唐王朱聿鐭的女儿,身份实在敏感,牵涉帝系之争,若是处置不好,恐怕会给永历帝带来大麻烦。故而他不敢轻易开口,站在那里,很是为难的样子。
见他这样,朱由榔知他是有事,便道:“郭卿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郭之奇迟疑一下,终是说道:“臣这次来昆明,于途中得一女子相救,据那女子自己说,她乃伪绍武帝朱聿鐭的女儿长乐公主朱淑仪。”
........
作者注:明朝公主姓名不按太祖所定命名仪制。(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是真是假
“唐王的女儿?”
朱由榔听到伪绍武帝朱聿鐭的名字时,没有如郭之奇以为的那般情绪激动破口大骂朱聿鐭,反而依旧称呼朱聿鐭称帝前的藩王号,很是奇怪的问他:“当年广州城破,唐王不是全家都叫李成栋捉了么,怎么还有个女儿跑了出来,你确定那女子是唐王的女儿长乐公…长乐郡主?”
“皇上?”
郭之奇摸不透永历帝是真关心这个唐王女儿真假,还是怒极之下在说反话,他直觉眼前的皇帝这些年变化太大,当年闻知朱聿鐭在广州称帝后,永历帝可是当着百官面破口大骂朱聿鐭是窃登大宝的鼠类,恨不得将之缚来当场砍杀。这使得一直以来永历朝臣都不敢在永历帝前提起有关绍武的事情,甚至绍武的年号也是犯大忌的。郭之奇刚才用伪绍武帝称呼唐王朱聿鐭,又称其女为公主,已是犯了永历朝廷的大忌,因此他也是万分的紧张,害怕永历帝因此而恼怒。
见郭之奇忐忑的看着自己,朱由榔知他想什么,轻叹一声,低语道:“唐王当年虽与朕有过争位之举,但他以死殉国,全了我朱家子弟气节,你说朕和一个死节藩王还置什么气?况唐王是朕的叔辈,朕又岂会真为他一时之过而恨他一辈子?”
言毕,又是一声长叹:“只可惜当年广州城破,我宗室24位藩王被清军捕杀,使得宗室人才凋零。无有大材能辅佐于朕,不然,何以叫朕独力应对这危局。”
郭之奇不知道如何接这话茬。当年李成栋打进广州城中,城中24位明朝藩王与绍武帝朱聿鐭一同殉难,虽使得近亲宗室亲藩为之一空,但同样也使得世上再无藩王可以威胁到朱由榔的皇位继承。说句不好听的,若现在还有几位亲藩在,永历帝恐怕不会是希望这些藩王能够辅佐他,而是会害怕另一个绍武帝出现吧。毕竟永历朝廷所作所为很令一些拥明志士心寒。
一旦出现一个比永历帝更有能力,更能得民心的藩王,甚至哪怕只比永历帝多一些胆色。不会遇事就跑,那么永历帝的帝位是否还能得到天下拥明势力承认可就难说了。这一点从眼下闽浙的二张和郑氏态度便可看出,他们名义上虽奉永历帝为共主,但一个却仍对鲁王不死心。一个则是打着死去的隆武帝旗号。对永历朝廷不冷不淡。
当然,这些话郭之奇是肯定不敢当着永历帝的面说出来的,只能将之深藏在心中。
“当年唐王与朕争位,细算起来还是朕的过错,朕若不跑,唐王也不会在广州篡逆偕称伪号。”
回想当年之事,朱由榔也是懊恼万分,一点也没有为自己粉饰的意思。这让郭之奇在惊讶之余不由生出些许感动,经历这些年的风雨。皇上终是成熟了许多,能够反省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隆武二年,因郑芝龙拒不发兵,以致清军队长驱直入福京,并于长汀俘虏隆武帝朱聿键。不久,隆武帝绝食殉国,时为唐王的朱聿鐭和隆武朝的宫员逃到广州,而其他南明势力则在广东肇庆推举桂王朱由榔为监国,对此,唐王朱聿鐭和逃到广州的隆武朝官员都没有异议,愿奉朱由榔为尊。
同年十月十六日,江西赣州失守后,在肇庆监国的朱由榔闻讯大惊,不顾朝臣劝阻,于十月二十一仓皇从广东肇庆逃往广西梧州,置广东全省于不顾。于是,大学士苏观生在朱由榔放弃广东全省出逃的情况下,与一众已由海路到达广州的明朝藩王合议后,按兄终弟及原则,联同大学士何吾驺、广东布政使顾元镜,侍郎王应华、曾道唯等拥立朱聿鐭为皇帝,以明年为绍武元年。
朱聿鐭在广州称帝的消息传到梧州后,朱由榔大惊大怒,立即又回到肇庆登极称帝,改元永历。称帝后,朱由榔立刻派遣兵科给事中彭耀、兵部主事陈嘉谟前往广州,以藩王礼节拜见朱聿鐭,规劝其取消帝号。
绍武帝朱聿鐭本人并未表态,而首席大学士苏观生却大怒,斥责永历当日不顾广东出逃,今日却反来指责绍武君臣,要绍武帝奉他这逃跑监国为尊,实在是无耻至极,因此命人斩了彭、陈二人,再令大将陈际泰督师攻打肇庆。
清军大敌当前,苏观生却要和永历朝廷内战,显然应对极为失当。永历君臣见调解无望,也调兵遣将,以广东学道林佳鼎为兵部右侍郎总督军务,夏四敷任监军,会同从韶州调来的武靖伯李明忠带领一万多名士卒迎击。双方在广东三水县城西交战,绍武政权的军队大败,陈际泰临阵脱逃。林佳鼎初战告捷,踌躇满志,命令士卒昼夜行军,直奔广州,企图一举扫灭绍武政权。
绍武方面的总兵林察利用与林佳鼎同族和过去共事关系,采取伪降诱兵深入之计,指使四姓海盗伪降。林佳鼎轻信寡谋,依约率部乘船前往三山,突然遭到四姓兵的攻击。林佳鼎部所乘内河小船无法同四姓海上大船作战,被迫登陆迎敌。又因地理不熟,陷入了三尺多深的泥淖,结果一败涂地,林佳鼎和夏四敷溺死水中,李明忠单骑逃出,部下兵员几乎全军覆没,绍武军大获全胜。
正当绍武、永历二帝自相残杀之时,由佟养甲、李成栋率领的清兵已夺取潮州、惠州。李成栋用缴获的南明地方官印,派人向广州的绍武君臣发出地方太平,清军并未压境的假消息,使得广州的绍武君臣根本不知道潮州、惠州已被清军占领。
隆武二年十二月十五日,绍武帝朱聿鐭幸武学,百官聚集,而此时,李成栋精选清兵300人,进入广州城北花山,又派10余人混入广州城,内应脱去头上的伪装,露出辫子,挥刀大呼“大清军队到了”,并斩杀一人,广州便满城奔溃,紧接着,大队清兵从东门冲入。
士兵向大学士苏观生报告清军来袭,苏观生却压根不信,还以妄言惑众把报信士兵处斩。转眼之间,清军登上城墙,随即去掉伪装,露出辫子,乱箭下射,城中顿时鼎沸起来。不久,清军压境的战况得到证实,苏观生急令关闭城门,调兵作战。
可是,绍武朝廷的精兵都被派往肇庆方面去对付永历朝廷,一时调不回来,苏观生遂率领城内明军与清兵激战一昼夜,清兵本有撤退之意。但原崇祯朝督师袁崇焕的部将、福建总兵官谢尚政却引清兵入城,广州即陷落。
苏观生见大势已去,写下“大明忠臣义固当死”八个大字后,自缢死亡。绍武帝朱聿鐭见大势已去,又无法回到行宫接回妻儿子女,只得拖了一条被子混在乞丐当中,打算爬城墙逃走,但被追骑赶上抓获,囚于东察院。李成栋派人送来饮食,朱聿鐭拒绝,说:“我如果喝你的一勺子水,有什么面目见先人于地下呢!”后自缢而殉国,结束其四十日的统治。
绍武朝的主要官员如何吾驺、王应华、顾元镜等降清,而广州内的二十四个明朝藩王则全数被杀。朱聿鐭死后,朱由榔成为南明唯一的皇帝。
当年往事历历在目,郭之奇原先就是隆武朝臣,因此对于隆武帝朱聿鐭按兄终弟及的皇位继续制登位并无抵制,况当时永历帝朱由榔自己放弃广东全省出逃广西,使得广东全省权力出现真空,那么留在广东的明朝官员拥立新君继续抗清可无厚非,最后绍武帝和苏观生也双双殉国,气节方面也是毫无指摘之处的。若说有错,也就是绍武朝廷不应该在大敌当前起衅内战这事,但这件事和永历帝当时的处置也有很大关系。
唐、桂之争实在是复杂,牵涉帝系继承更是敏感,郭之奇即便是大学士,即便深得永历帝信任,但在这件事上也不敢发表自己的过多看法。
朱由榔惆怅了一阵,也不再提此事,问郭之奇:“唐王女儿现在何处?”
郭之奇道:“臣入城前将其安置于驿馆之中。”
朱由榔皱了皱眉,又问道:“可有信物证明她的身份?”
“有唐王生前给其的几件饰物证明。”
郭之奇说这话时心中也没什么底气,毕竟单凭那公主自己所说,加上宫中几件饰物实在是难以证明她就是唐王朱聿鐭的女儿。
果然,永历帝朱由榔一听就摇头道:“单凭几件饰物无法证明,须得找人验看方行。”转而问王坤:“宫中可有在唐王藩宅伺候过的人?”
还跪在地上胆战心惊的王坤忙抬头道:“回万岁爷,唐王藩宅伺候过的人宫中没有,却有在福京伺候过的人。”
福京指的是福州,当年隆武帝在福州登大宝,改福州为福京。
王坤这么一说,郭之奇也想起来了,忙道:“臣当年在福京时曾见过唐王携女入宫见过隆武帝,可让福京宫中的人来验看,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王坤却道:“福京沦陷时,唐王女儿怕只几岁,现下十年过去,模样肯定与幼时不同,只怕当年福京宫中的人也未必能验看得出。”
“且让他们先去看看,唐王为国死节,朕是敬佩的,若唐王女儿真的逃出生天,朕定是要留之在身边的。不过其人是真是假,却要验明正身,免再出一遭假太子、假童妃案。”(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人心真难逆?
驻防增城的义勇营参将俞天恩给周士相送来一条大鱼,这条大鱼便是当年和苏观生、何吾驺、顾元镜等人一起拥立绍武帝的王应华。
王应华是崇祯元年进士,曾任武学教授、礼部员外郞、福建按察使、礼部侍郎,隆武二年参与拥立绍武帝,为东阁大学士,名列绍武内阁第三。
清军攻破广州时,绍武帝曾逃到王家请求王应华能够收留他,然而却被王应华拒之门外。绍武帝死后,王应华和何吾驺等人一起降清,出任清廷的光禄寺卿,后又和何吾驺一起向清廷上书乞修明史,是名符其实的不要脸,不过也是个大人物,是太平军目前为止抓获得品级最高的降清汉人官员。
王应华本在京中好好的做他的光禄寺卿,不该这么倒霉落在俞天恩手中,偏偏他老父病逝,清沿明制,王应华必须回家丁忧守制,要不然他这官就别想再能当下去。王应华老家是增城石排埔心上汴村的,俞天恩拿增城做了投名状降了太平军后,便派兵四下去搜刮粮草,顺便奉周士相之命抓捕一些在乡的为清廷效力的官员士绅,结果王应华便被俞天恩给当成大鱼送到了香山。王应华的儿子王名振也被一并押到了香山。
回到香山后的周士相忙得团团转,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接见王应华,便要徐应元代表他去劝降。
王应华不同于塔音布,这人一直是做明朝的官。更做过绍武朝的大学士,其是在广州被破之后才降的清,所以周士相很想此人能够向太平军投降。这样太平军官面上就有了一位曾经的大学士相助,对于士子民心的招揽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打从鹿头河回来后,徐应元就被周士相摞到了一边去办他的教化班,每日所忙都是有关宣传岭南三忠的事,政务军务根本轮不到他插手,跟一个教书先生一样,着实让这位举人老爷气坏了。以为从此再无出人头地机会,不想周士相却突然点名要他去劝降王应华,这让徐应元从中看到能够大展拳脚的机会。
“先生乃是武学教授。又做过大学士,可谓是熟读圣贤之大儒,胸中有万千学问,故而先生当知华夷大防。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满州人以少民而占我汉家江山,为固其统治而屠杀我千万汉民,使我汉民活于水深火热之中,先生看在眼里,难道就甘心为虎作伥?甘心同袍受那异族荼毒?甘心看我华夏衣冠从此断绝?…我家大帅知道先生是有大本事的,当年降清也不过是不得已之举,故而今日特让我来请先生相助,共襄抗清大业!”
“你不用说了。老夫已经降清,便没有再掉头事明的道理?告诉你家大帅。他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但让老夫背弃大清却恕难从命。”
“先生这又是何必呢?”
徐应元费了好大口舌头,只盼能说动王应华好向周士相表功,哪知王应华却是油泼不进,根本不为所动,一幅铁骨铮铮的忠臣义士之样,叫他好不着恼,暗骂这老匹夫还真会柿子捡软得捏,当年你怎么不做忠臣,反而现在却要摆个死样子出来。
若不是周士相想招纳此人,徐应元才懒得跟王应华费口舌,按下心头不快,仍好言相劝,王应华却自始自终再不开一口,见状,徐应元知自己说不动他,只好悻悻而去。
“王应华想当满州人的好奴才?他老糊涂了吧,他可是我明朝的大学士!”
听完徐应元回报,周士相十分吃惊,他还以为王应华本就是明臣,所以徐应元去劝降是水道渠成的事,哪知结果却是这样,这让他很是纳闷,也是困惑不解:为何王应华能降清廷,却不愿再归大明?
“去,叫苏纳去劝,本帅让他看看,连鞑子都降了我,他这汉人凭什么不肯助我,难道他当真要以死报他的满州主子吗!”
周士相生了闷气,他不明白为何王应华这个做过明朝大学士的汉奸都不肯回心再次归明,难不成在这帮人心目中,大明真的不可救,也断无中兴的机会了吗?要不然,何以解释这些人的选择,这人心当真难逆吗?
“是,大帅,卑职这就去让苏纳去劝。”
徐应元忙又让归降的满州佐领苏纳去劝降王应华,哪知苏纳到后,还没开口说话,就见王应华指着他讥笑道:“不知我如今当呼你为满州人还是叛逆?若是满州人,如何从贼叛了祖宗?若不是满州人,为何却留有我满州人的辫子?”
“你…”
苏纳脸色一红,无话可说,本想好的种种劝降之语再也说不出口,怏怏而去,回去之后更是气得把辫子给割了,自己改了名字叫王泰,说以后彻底断绝满州的一切。一同投降的满州兵听后也都起了汉人名字,对满州姓名再也不提。事情传到宋襄公耳中,却是讥笑这帮满州人真的小聪明,他们改汉名无非是不想让广州知道自己投降了太平军,从而保全自己的妻儿老小,这等小心思能瞒过谁,却偏偏做出这等可笑样子。
“这老匹夫当真以为本帅不敢杀他吗!去,再让他儿子去劝,本帅就不信这个邪了!”
闻知苏纳一句话都没说就被王应华讥笑而去,周士相大怒,让徐应元领王应华的儿子再去劝降,他就不信王应华真有什么为满清殉死的气节!他若真这么有骨气,当年就不可能降清做汉奸了!
“大帅英明,王应华再硬,也硬不过骨肉亲情吧。”
徐应元忙去提了王应华之子王名振来,要他立即去劝说其父投效太平军。
王名振胆小怕死,一听自己老爹还没死。而且太平军大帅想重用他,忙点头哈腰应了下来。在徐应元的带领下,满怀希望的去劝父亲不要死脑筋了。赶紧向太平军大帅表效忠心,省得连累他也跟着掉脑袋。
“父亲大人!”
“名振!“
父子相见,自然是一番唏嘘伤感。
王名振见一旁的徐应元朝自己打眼色,忙对王应华说道:“父亲,我是奉太平军周大帅之命来…”
话还没说完,王应华就一个激灵,松开儿子。眼神之中尽是疑惑:“大帅之命?”
王名振点了点头,一脸期盼。
“你想说什么?”
王应华的手开始抖了起来,脸上阴晴不定。
王名振劝道:“父亲。良禽择木而栖,你本就是明臣,何必固执呢?”
“我儿真是糊涂…唉…”
拿眼角余光瞥了下不远处的徐应元,王应华故作不经意的朝前迈了两步。以极低的声音对儿子道:“我的傻儿。你道为父真要为那满州人殉死吗?”
“那父亲为何?”王名振无比困惑,父亲既不想为满州人殉死,何以不肯归顺?
王应华知道儿子懦弱,脑子不太精明,便低声道:“为父当年可曾与你说过鸡蛋莫放在一个蓝子里的道理?”
王名振点头道:“孩儿小时便常听父亲说这道理,但这与父亲重新事明有何关系?”
“你糊涂,这天下大半已是大清的,南明小朝.廷不过苟延残喘而矣。成不了气候的,你别看这太平军现在闹得凶。等满州人的大军真的杀过来,他们能挡得住?所以为父不能再归明,真要归了明,大清那边为父就没了后路!”
“父亲若是不肯归顺,那太平军的周大帅怕是会杀父亲。”
“为父已经老迈,活不了几年了,要杀便杀,怕个什么。若是为父的死能为你们带来清廷的福荫,为父就是再死上十次也心甘情愿。”
“父亲,孩儿怎能眼看父亲被贼人所害?父亲不是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现在太平军势大,好汉不吃眼前亏,父亲且忍辱偷生,假意答应下来再作打算吧。”
“为父教你的道理怎的就不明白!你要知道,为父和你都是那篮中的鸡蛋,若放在一块万一篮子掉了那便都碎,放在两个篮子中,则碎一个还能保一个。现在为父就是那要碎的蛋,只有为父碎了,你们才能安全,明白吗?你没有替清廷做过事,也没作过恶,贼秀才不会牵怒于你。”
“父亲真打算如此了,万一大明能中兴呢?”
“若大明真有中兴之日,你便投大明,为父身后的名声还要靠你去补救。”
“孩儿如何补救?”
“无论明、清,编史之人都是读书人,且又以东林党人为多,这些人哪个没做过龌龊事,哪个屁股又干净,若清胜,则你不必去做任何事,为父一个忠臣评价跑不了,若明朝真能死灰复燃中兴起来,那你就去找修史的那些人,他们知道如何写老夫的。走,你现在快走!”
说完,“叭”的一声,王名振的脸上重重挨了王应华一耳光,王应华假装身子气得直抖,指着王名振骂道:“滚,你马上给我滚!”
“父亲...”
王名振捂着半边脸,做出无比委屈的样子。
“孽畜,还不快滚!”
王应华咆哮的声音传得老远,他这是故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儿子没能劝降他成功。
“老匹夫,六亲不认吗!去,把他给我带过来,本帅要亲自问他!”
一连三拨去劝的人都被挡了回来,连儿子也不能相劝,周士相不能不亲自出马了。
宋襄公统计过,太平军从增城、顺德、番禺掳来的官员和读书人有好几百人,这些人可都是太平军用得着的,现在打下的地盘急需要这些文人去治理,如果王应华坚持不肯归附自己,对于这帮人的影响肯定很大。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说动王应华归顺自己,对这些汉官读书人也好,对太平军也好,都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新附兵的麻烦
周士相口口声称今后太平军将一改从前流寇做法,改以建设根据之地以供战事所需,然在攻打增城、番禺、顺德等县时,太平军所行的却仍是流寇手段。
最典型的表现就是太平军大规模搜掠占领区内的“战略物资”,并以“自愿”为名将青壮大量迁往香山,虽然至始至终,太平军的主力营头仍然坚守了“不杀人、不放火”的五条军纪,但翻墙倒柜般的掠夺粮食和盐铁行为仍使当地百姓蒙受巨大损失。在此过程中不乏有村民自发组织团练反抗太平军,由此带来一定程度的伤亡。
二次鹿头河大战全歼塔音布部,周士相才稍稍着手改变了一些过激政策,允许不愿随太平军南迁香山的百姓可以留有一定口粮,对反抗强烈的村子也不再强行攻打,以免百姓无谓伤亡,并且大力宣传百姓若不随太平军南迁则势必会受到清军报复,但是这些补救措施来得太晚,截止太平军撤军时,增城、番禺、顺德及新安部分地区的百姓死伤已经超过千人,被焚毁的村寨也达到了十多处。
随着两次鹿头河战事的全胜及清军在增城、番禺、顺德等乡下统治的瓦解,越来越多的绿营兵和土匪、强盗加入了太平军,使得太平军的新建营头不断增加,达到了十几个,新附兵的数量也从起初的千余人上升到了六千余人。
这些新附兵的军纪败坏了到了极点,仅以增城义勇营俞天恩部为例。在夺取增城向太平军纳降之后,俞天恩便使部下在四下抢掠,屠镇屠村不下一二处。美其名曰要向太平军周大帅纳粮完税。若有不从,即视为心向鞑子而大加杀戮。
新附兵在各地的破坏性抢掠令得太平军在这些地方的名声大坏,周士相也不是不想约束这些降兵,但是这些降兵来源复杂,且各自都据有一块地盘,彼此也十分分散,令得急于班师回香山的太平军没法抽出兵力。也没有时间对他们用兵。到了后来,周士相索性也不去管他们,任他们自生自灭去。
秦智生强烈反对放任这些新附兵不管。说这些土匪降兵打着太平军的旗号捞尽好处,但坏的却是太平军的名声,长此下去如何得了,等到广东百姓人人都视太平军为敌寇时。再想弥补可就来不及了。现在就算太平军一时没有能力去将这些新附兵都纳入太平军的体制中。也应该派出官吏接手这些新附兵所控制的地盘,尽力维持地方治安,约束新附兵的军纪,阻他们对百姓的祸害,而不是这样放任下去。
周士相没有理会秦智生要求派员整肃降兵的请求,一来他手下真没有这些人手派出去,二来太平军两次北进已经扩员很多,自身还没来得消化。哪里还有余力去整编那些新附兵。三来他私下以为这些降兵虽然不堪,但好歹也有数千之众。算是一股不大也不小的力量存在。
眼下广州清军前后被太平军消灭了七八千之众,短时间内广州清军已经没有能力大举对香山用兵,这从塔音布被歼以后,当面的清军噶来道噶部便收缩回广州可以看出。
两次北进,第一次周士相是想从清军占领区获得粮食,第二次则是在抢粮之余消灭清军的一定力量并彻底破坏广州周围府县向清军供应粮草的能力,使得广州地区清军只能从潮汕地区调粮,而不能就近解决粮草来源。这势必会加重广州清军的负担,也会影响他们的用兵能力。
可以说,周士相设想的两次北进战略目标已经基本完成,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消化这两次北进的战果,将随太平军南迁的百姓安置于香山各处,等到夏粮收割后再发动一次北进战事,一点点的割清军的肉,放他们的血,直至太平军有能力进攻广州城。
这段时间内,香山需要绝对的安全和稳定,太平军的重心也不再是进攻,而是防守,那么有数千新附兵马屯散在广州附近,无疑是替太平军挡在了前头吸引清军的目光,这对太平军而言是件好事,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名声的受损而矣。
乱世之中,人命本就如草芥,周士相能做的就是将随太平军一起南迁的百姓安顿好,让他们不被饿死不被杀害,至于那些被新附兵祸害的百姓,他也就只能抱以愧疚之心了。名声嘛,刀把子够硬,名声就好;刀把子不硬,再好的名声到了刀笔吏手下,都是猪狗不如的。
人,没有完美之人,事情,也必然没有完美的事。
十全齐美这种好事放在当下这个时代,只能说是一种奢望。
回到香山后的周士相召集了一次百户以上的军议,在这次军议上,周士相正式提出五大区的概念。
五大区指得是核心区、边缘区、沦陷区、友军区、中立区。
所谓核心区即是以香山为主的太平军主要地盘;边缘区就是香山周边的地区;沦陷区即清军占领区;友军区自然是指被明军控制的地盘,而中立区则是指那些被既没有归附满清也没有归附南明的势力地盘。
太平军的首要任务就是保证核心区不受清军威胁,核心区的百姓也绝对不能受到太平军的侵犯。而边缘区内的势力必须接受太平军的指挥(主要为新附兵),太平军可以默认边缘区自主征粮征税,打太平军的旗号,在清军进犯时也提供保护,前提就是边缘区的势力必须向太平军交纳一定钱粮。同时,太平军也会约束边缘区势力对当地百姓进行保护,而不是一昧杀戮抢掠。
太平军要马上建立和友军区的联系,同时也要和那些中立区的势力达成一定程度意向,只要中立区的势力没有明确倒向满清,太平军就不会对对方用兵。至于沦陷区,则是太平军今后用兵主要方向,对于沦陷区内的百姓,太平军原则上是不会杀害。
关于如何对沦陷区百姓这一点,周士相说得比较模糊,他准备将王应华的事情处理后,再和宋襄公他们好生商量一下日后在沦陷区用兵的注意事项。
周士相急于想得到俘虏的降官和读书人归顺,是因为他急需要这些人帮助他治理香山,构建太平军的文官系统。
周士相从来不认为武人就只能打天下,而不能治天下。在他看来,一个完善的政权应该文武并重,文官既是武官,武官同样也是文官。文武的区别不应该只是看他管的是民还是军,而是应以识不识字,能不能看懂公文,能不能依制度办事,能不能就事发表自己的见解来区别。
一句话概括,周士相眼中的武人不过是不识字的提刀人,只要识字的提刀人都可称为文人,而不是这人当的是什么官,哪怕他只是个把总,只要他识字,看得懂上头发下的公文,那么他就是文官,而非是武官。
文官为帅,武官为相;文官能骑马拉弓,武官能提笔赋诗司,这看起来很荒谬,但事实上却是儒家教导的核心所在,六艺便是这理念的基础,出将入相才是儒家思想的精髓所在。
然而现实却是这个时代的武人大多不识字,识了字的,哪怕官至总兵,爵至王爷,在世人眼中也还是武官,而非是文官的一员。文贵武贱这种歪曲了儒家思想的理念几百年来大行其道,若不逢乱世,武人的地位卑下到令人无语。
周士相想要打破这种畸形的文武观,想要建立太平军的文武兼并政权,就必须要一大批能文能武的人来帮助他构建这个政权,充任各级官吏。可问题是他的夹袋中没有这种人,或者说这种人少得可怜。
培养太平军的文武官员是未来太平军发展壮大的关键所在,晋王李定国、蜀王刘文秀和孙可望及当年的艾能奇便是张献忠在大西军中培养出来的新生代,尔今已然扛起大西军的重担,更成了大明王朝最后的栋梁。如果孙可望没有异心,周士相相信这位大西军会盟的共主肯定在史书上的成就不下于李定国,毕竟孙可望才是张献忠的真正继承者,大西军真正的领袖!
周士相常感手下人才匮乏,尔今香山和太平军的一切都是他一手强行推动,尽管有宋襄公和廖瑞祥不遗余力的帮助,可实现起来还有困难重重,这其中的原因便是没有得力的基层官吏辅助。
光靠一个权力下乡的架构还不足以支撑起太平军在香山的发展,必须要有足够的官吏维持这个构架,并不断充实扩大下去,太平军才能获得源源不断的钱粮、人力供给,获得稳定的后方,才能在和清军的不断战斗中坚持到底。
教育培养这一块,周士相已经在做,但正如新会县衙仅有几个秀才在帮着廖瑞祥维持县衙运转一样,教育这一块也是步步艰,很难让教出来的学生达到令周士相满意的地步,更休说教员力量奇缺,教材奇缺。况且,香山县的教育不过年初才着手,等到那些学堂里的孩子真能成长起来,最少还要几年时间,在这几年,周士相就必须获得那些现成的文人来帮助。
俘虏的降官和读书人就是放在周士相嘴边上的宝藏,他不能因为对方的不肯归顺而将人杀了,他必须要让这些人替自己服务,哪怕他们不情愿也得让他们暂时低下头来为己所用。
周士相让徐应元把王应华提了过来。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杀人解决问题
王应华被带过来时,只扫了周士相一眼便将头扭到一边去,脑袋微向后仰做出一幅忠臣义士模样,只差破口呸周士相一脸口水了。
瞎子李大喝一声:“见了我家大帅,还不跪下!”
“老夫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君王,也跪父母高堂,你家大帅是什么人,也当老夫来跪?”
王应华一脸不屑,论出身,他是崇祯元年的进士,周士相是什么?不过是个秀才。
这世上焉有进士跪秀才的道理!
更何况他未降清前乃是绍武朝的大学士,降清后又是大清的光禄寺卿,这等身份又岂是一个秀才能比的!
王应华不怕死,但叫他向一个秀才下跪,那才是真的要了他老命。
“他.妈个逼的,老东西骨头硬是吧!去,把这老东西给我按倒!”
瞎子李刚刚被周士相提为身边的亲卫小旗,见王应华敢摆出这么一幅死模样出来,不由大火,喝令左右把王应华强按住跪下。
周士相不发一语,冷眼旁观。
“放开老夫,老夫才不跪这贼秀才!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你们就杀了老夫!”
王应华竭力挣扎就是不肯跪,瞎子李恼了,提起刀鞘就要上前砸断这老东西的膝盖,看看老家伙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慢着。”
周士相开口唤住瞎子李,示意亲卫们退下,尔后开口道:“先生这番表现。想必来前就已想好了,不过本帅总觉得差点什么。”
王应华一愣,脱口道:“差点什么?”旋即懊悔。不该接贼秀才这个茬的。
周士相轻笑一声,道:“你应当见我之后便破口大骂于我,尔后我盛怒之下命人将你直接拖出去砍了,这样才能彰显先生为大清效死节的壮烈。嗯,想必先生昨儿已经早就作好绝命诗了吧,这样死前吟来就更加完美了。”
“你!...”
王应华被周士相这番话说得十分憋屈,他确是已做好被杀准备。更精心准备了两首绝命诗,只待行刑前就大声诵读出来,如此一来。他王应华可就真成了为大清效死节的忠臣,美名远播,清廷不厚待其子都说不过去。现在却被周士相这么直接指出来,倒像是遮羞布给突然扯去。又像是把戏叫人戳穿。叫他十分的郁闷。
言归正传,周士相正色道:“先生真不肯相助本帅,为我大明中兴出力?”
“明室气数已尽。”王应华冷冰冰道。
“我大明天子尚在昆明,西南数省尚还是我大明治下,就是这广东,也有我众多大明兵马在,前有我朝晋王两败清军,今又有本帅两败清军。大江南北心怀大明的仁人志士数以十万计,拥明兵马也有数十万。先生怎就妄言我大明气数尽了?”
王应华冷笑一声:“永历不过西南数省地盘,何以和得大半天下的大清相比,现下不过是在云南苟延残喘,灭亡是迟早的事。至于你和那大西贼,哼,不过夜郎自大之徒,窃以为胜了大清兵一两次,就能做那明室中兴美梦?愚蠢至极!不说你,便是那大西贼,胜了我大清兵两次又如何,还不是在广东境内连吃败仗,这说明什么,说明南明气数已尽,绝非人力可以挽救的。”
周士相叹口气,道:“照先生这么说,我等所做所为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徒劳而矣了?”
“你既知道,还来问老夫做甚?”王应华的胡须翘在上面,看着很是大儒风范。
“先生这样子叫人看着真觉先生是忠臣烈士,青史留名得很。且不论我大明是否气数已尽,我只问先生,先生为汉人,满人为胡人,现胡人占我江山,杀我百姓,奴我汉人,先生身为汉人为何偏要去当满人的奴才?”周士相知道这王应华真的是不肯归顺了,但还是想再劝一次。
“天下已定,国运已定,百姓已安居乐业,我大清当今圣上千古明君,尊孔重道,国人也好,汉人也好,只要天下太平,不受刀剑之祸,不受流离之苦,这日子便是知足。刀兵再起,苦得还不是百姓。我为百姓计,有何错?”王应华吃了秤砣铁了心,绝不为周士相所动。
“一句尊孔重道就让先生甘愿为异族效死?一句尊孔重道就可以让先生无视异族之残暴?一句尊孔重道就能让先生无视我大明百姓死伤?”
王应华大义凛然道:“百姓死伤分明就是你们造成!天下早定便早一分安定,你等多顽抗一天,便使百姓多一天苦难!当年老夫审时度势,毅然降了大清,这才保下广州数十万百姓,若不是那李成栋背叛大清,数十万百姓何以为他陪葬?此事个中道理再明白不过,顺者自能安生,若非李成栋生事,广州百姓怎会死?”
周士相听后无语,许久,方道:“我今日才明白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王应华,你身为我大明学士却向满人摇尾,浑无明臣气节,亦无读书人骨气,罢罢罢,本帅再问你一次,你可愿再次归明?”
王应华脑袋上扬,一脸正气道:“天下事有兴有衰,国亡受戮,历代皆有。我为大清尽忠,只愿早死,你不必与我多说,我是不会归顺于你的,你若真是英雄,就让我一死,以全我名节。”
“你当真不怕死?”
“生是大清人,死是大清鬼!我为全心中之节而死,死有所值,死有所安!”
“那好,既然如此,那本帅也不与你再废话了,来人啊,把这老匹夫拉出去,砍了!”
周士相决意杀人。
“多谢!”
王应华冷冷朝周士相看了一眼,一脸视死如归,扭头坦然而出。
周士相气不打一处来,吩咐徐应元道:“你去监斩,把那些官和书生全叫过来,让他们亲眼看着王应华脑袋落地。尔后将王应华的首级用竹杆挑了,挨个问他们话,愿归不愿归。”
徐应元问道:“若他们还不愿归如何处置?”
周士相眉头一挑:“那就把他们的脑袋也砍下,同样用竹杆挑起去问下一个,还是不肯就接着杀,直杀到他们肯归顺为止!看看是他们脖子硬还是本帅的刀硬!当年他们能被满州人的刀吓坏,今天同样也能被我的刀吓坏,所区别不过是谁的刀砍的脑袋多而矣!”
徐应元一个寒颤:“卑职明白!”
........
王应华被拖出去后,徐应元就带人把一众掳来的官员士绅和读书人带了过来,命他们观刑。
待行刑手架好王应华准备下刀时,徐应元想到自己当日归降之事,有些惋惜的走了过来,俯下身子轻声对王应华道:“先生可要想好了,这刀砍下去可就什么都迟了。”
王应华一脸无畏道:“死就死,还有甚么可说的?”顿了一顿,却又问道:“哪边是北方?”
徐应元伸手朝北边一指,不明白王应华问这个做什么。
“多谢!”
王应华拱手答谢徐应元指向,正了正身子,神情凝重的面朝北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冠,又摸了摸辫子将它毛发理顺,突然弯腰趴了下去,重重的朝北方磕了三个响头。
见王应华如此忠于清廷,徐应元撇了撇嘴,对行刑手吩咐行刑,便转身离开,不再去看王应华人头落地的惨状。
“行刑!”
一声大喝,大刀挥下。
“噗哧!”
鲜血四溅,人头落地。
人头落地那刻,观刑的一众官员士绅发出惊呼声,胆小的吓得立即扭过头去不敢看。
有过目睹塔音布被锯杀的恐怖回忆,徐应远这会对于单纯的人头落地倒没什么反应了,他沉着脸命人将王应华的脑袋用竹杆挑到那些读书人面前,然后开始一一询问他们是想死还是想活。
王应华的人头被竹杆挑得高高,就那么悬在一众官员士绅、读书人头顶的上空,鲜血还不停的往下滴落,看着甚是吓人。
.........
徐应元去行刑后,周士相一直在想,倘若这些官员士绅读书人都如王应华这般以为天下大势已定,宁死也不愿归顺太平军,他难道真要杀光他们不成?
王应华说的是虽然荒谬,但却也是事实,仅目前局面来看,南明政权真的是苟延残喘,人心比不过现实,人心也硬不过屠刀,被清军屠刀吓破胆子的这些士绅对于南明怕是真的不抱什么希望,他们担心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还有身后的家族。
王应华的表现与其说是想搏一个大清忠臣的美名,倒不如说想给他的家族留条后路,他若真的再次归明,万一南明还是灭亡,那他的家族便会因他的选择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个年代,家国的家字远远大于国字,更何况那些敢于反抗清廷的官员士绅已被屠戮一空,剩下的都是没有胆子反抗的,他们只知道顺从强者,保住家族的利益。太平军的两次大捷固然重创了广州清军,可毕竟只是两场小规模的战事,对全局的影响也微乎其微,所以很难让这些人将太平军当做强者,从而心甘情愿投顺。
这是个悲哀的事情,也是最现实的事情,周士相很矛盾,一方面他没有办法利用什么大义和大势吸引士人投奔,另一方面他又急需这些人的帮助。
考虑良久之后,他发现自己似乎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杀人。
满州人用屠刀将汉人吓成了麻木不仁、梳着一条丑陋怪异辫子的奴才,现在周士相便要同样用屠刀将奴才重新变回人。
..........
请求推荐票和订阅支持。(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还有个唐王没死
半个时辰后,徐应元一脸兴奋的过来禀报,说他不负大帅所托,那136名被掳来的官员和读书人除了最开始的两个人外,其余尽数表态愿归顺太平军。
“噢,是吗?走,带本帅去见见他们。”
周士相很高兴,屠刀的效果当真是立竿见影,一下解决了他最棘手的麻烦。他迫不及待要去看看这些即将加入太平军的官吏和读书人,场面上也要对这些人安抚几句,如此才能收揽人心嘛。
“是,大帅,请!”
徐应元忙在前头带路。到了校场上,不等人走近,他便大声叫道:“大帅到!”声音极其宏亮,听得周士相暗赞一声:好个主持人!
周士相扫视了众官员士子一眼,见他们大多很惶恐,不敢抬头看自己,也不敢乱动一下。知道他们这是被吓怕了,也不见怪,面带微笑的望着他们。
“诸位不必拘束,本帅乃大明天子钦封的总兵官,今日本帅率麾下十万儿郎来香山,便是要驱逐鞑虏,复我大明汉室江山的。”
周士相给自己包装了一下,也虚张了一下声势。尔后他才又缓缓扫视这些不敢正眼看自己的官吏和士子,和声说道:“本帅知道,你们当中有的是曾替清廷效过力的官吏,也有的是在乡的士子,这一次到香山来也不是你们的本意,但不要紧,既然你们已经决意投效本帅,那本帅便当你们是自家人。往后对你们也是要加以信任,委以重用的。你们且放心大胆的在香山,只要你们忠心大明。勇于任事,本帅是绝不吝封赏的,你们有了功劳,本帅也定会向朝廷奏明为你们请功,他日封妻荫子绝不在话下!”
说完周士相停了下来,等待人群中有识趣的出来接他这话茬,不想人群却是一片沉默。一点反应也没有。
周士相心一沉,徐应元见了一突,赶紧上前道:“诸位刚才都是明确表了态的。现在大帅亲自与你们见面,你们还不赶紧上前向大帅表鉴忠心?”
顿了一下,又人群还是没有反应,他脸上也挂不住了。拿眼朝那三个还举着竹竿的士兵示意了下。士兵们忙把竹竿在人群上空晃了下,立时就有鲜血滴落在人群中,引得人群一阵骚动。
“各位愿为我太平军效力,我太平军便保各位身家性命无忧,同时也保各位家眷无忧,但若各位刚才只是虚言欺哄于我,那我可对各位不客气了。”
徐应元害怕事情再次办砸,竟然不顾周士相在场。直接威胁起一众官吏和士子来。
周士相对此没有意见,负手站在那。等着这帮人的反应。可是人群仍然沉默,依旧没有人主动站出来。
周士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怒的不是徐应元没把事情办妥就来禀报害他白来,而是恼这帮人太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都已经把裤子脱了,还他.娘的死拽着裤头算个什么事。
“大帅,要不让俺再去锤死两个!”
瞎子李磨拳擦掌,只待周士相答应,便去挑两个读书人练练手。自从那日锯杀塔音布后,瞎子李就很喜欢这种当众杀人的快.感。
“再等等看。”
周士相还算沉得住气,没有让瞎子李动手。他心下已经盘算,这帮人既然已经答应徐应元投效太平军,那么不管他们是否是心甘情愿还是被逼无奈,都要兑现自己的选择。不指望他们感恩戴德的来感谢太平军周大帅不杀之恩,可场面话说几句总行吧。现在这个样子死水沉沉的,如何指着他们做事。又道看来三颗脑袋的震摄力不够,还得多挑几颗才行。
正不耐烦时,终于有一个还穿着清廷八品官服的中年男子缓缓抬起头来,见周士相看他,忙又低下头去,可是没过两秒,又将头抬了起来,嘴角也是一动,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嗯?
周士相心中一喜,只要有人带头,其他人便好办,当下便指了指这八品小官,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帅话,下官姓陈名建泰!”那八品官见周士相真的问起自己来,也是心中一喜,补道:“下官是伪朝增城教谕。”
“增城的教谕?好,好,本帅手下正缺你这等大材。”周士相赞了句,问他道:“既然你做过教谕,那么本帅便让你做香山县的教谕,你看可好?”
陈建泰左右看了一眼同伴们,略一犹豫便坚定的点头道:“下官愿为大帅做事!”
周士相微一点头便吩咐道:“来人啊,赏陈建泰白银二十两!”
“多谢大帅!”
接过几锭银元宝,陈建泰的眼睛亮得不行。他何尝不知这所谓太平军压根没有十万人,也不过是广州附近的一支明军孤兵,将来到底是不是能在香山立足还难说,如今自己投了他,将来恐怕未必就有好果子吃。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比起那两个被砍掉脑袋的倒霉蛋,陈建泰心想自己总要比他们幸运些吧,至少能比他们活得长。至于家中妻子是不是会受自己降明的牵连,那可就管不着了,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嘛,天高任鸟飞,大丈夫何患无妻。相公这可是为了有命回去见娘子,可不是真要置娘子于死地,你可是没看见,王老大人血淋淋的脑袋还挑在上空呢!
这人只要有带头的,后面跟上的肯定多。
有陈建泰做榜样,既得了官又拿了银子,顿时又有几个在清朝那边做官的站了出来。他们的官做得都不大,都是**品的小吏,一个个将自己在清朝那边当何官做何事一一说了,周士相也同样委他们同样官职,赐予赏银。尔后又有士子站出来,有顺治十六年的举人,也有永历年间的举人,秀才更是多,籍贯大多是广东的,也有少部分是福建和江西的,还有两个是南直隶的。
“好,既然你们都愿替本帅办事,本帅也定不会亏待你们。你们且都下去,本帅这会心里很高兴,难得诸位如此深明大义,愿助本帅一臂之力,本帅别的不敢保证,保你们衣食无忧、荣华富贵却是小事一桩!”
一百多号人,周士相自然不可能一一与他们说话,和带头的说几句也就行了,他现在事情多,不可能把时间都耗在这的。示意徐应元把人都带下去送给宋襄公安排,宋襄公那里正在准备办一个短期官吏速成班,教材都是根据周士相给的意见编出来的,只要把这些投靠过来的官吏和士子往速成班里一送,迟则一月,快则半月,便能出来做事了。
周士相不担心这帮人会身在明营心在清,吃着太平军的饭却砸太平军的碗。他有个针对性的措施,那就是专门让廖瑞祥安排人手监管这些人,直至确认他们是老实办事而不是偷奸耍滑,背地里捅太平军的刀子才给予真正信用。
甚至如果有需要,周士相不介意学一学明太祖,在这帮家伙办事时专门弄几个大头兵拿着刀站在旁边看着他们。这种做法固然大伤这些读书人的颜面,可却是短期内最有成效的法子。长期嘛,走一步看一步了,周士相现在也算体会到什么是摸着石头过河,香山百废待兴,一应事务都是草创,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投入,物力可以抢,人力现在也只能抢,只有等到太平军可以真正吸引有本事的士人来投,这个问题才算是得到初步解决。等到太平军自己培养的人才能出来充实各级政权,这个问题便不复存在了。而这一切需要太平军至少能够拥有一省地盘才行,不然,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周士相要走,一众官吏、士子自然识趣,颂扬之声不断,这时却有一士子站出来拦阻周士相,他道:“总兵大人,学生乃是唐王部下,恳请总兵大人能送学生回唐王那里去。”
唐王?
周士相停下来怔在那里:哪冒出来个唐王部下?
细一想,不对啊,唐王不是隆武帝登大宝前的藩号吗,隆武帝登基后,唐王由其弟弟朱聿鐭袭封,也就是绍武帝。隆武帝和绍武帝都殉了国,哪又冒出来个唐王?
“好大的胆子敢蒙骗本帅,我朝两任唐王皆已殉国,何来唐王一说!”
周士相勃然大怒,自家好歹也是个秀才,这士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用个假唐王来哄骗自己。想走直接说便是,本帅又不是不通情理的,安敢如此欺瞒于我!
大怒之下吩咐左右:“拿下这妄人!”
言毕,却被后面的徐应元一拉,很是尴尬的提醒他:“大帅,是还有个唐王没死呢。”
........
为增加每日新增订阅以提高均订成绩,好有底气请求网站安排推荐,故每日十二点左右发布的章节仍采取防盗措施。此时为深夜,当不会影响读者阅读。若仍有深夜追书读者,还请特别注意,收到客户端更新提示后晚十五分钟再行阅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唐王也可当皇帝
周士相很尴尬,他不知道隆武和绍武死后,大明还有一个唐王存在。身为永历朝廷的总兵官,却不知宗室藩王近况,更声称唐王已死,周士相的表现真是让那帮官吏和士子笑话了。
燥得满面通红的周士相先是瞪了眼提醒他的徐应元,后又瞪了一眼那自称唐王部下的士子,尔后便命人将他带到军帅府。接着泰若无人的从众人面前大摇大摆走过,等回到军帅府后,便立即让徐应元将所知道的有关唐王之事与他说个明白,省得等会见那唐王部下再闹出什么笑话来。
有关唐王之事,徐应元了解的也不多,他只知道绍武帝朱聿鐭在广州登大宝后,便令其弟朱聿锷袭封唐王。广州城破时,城内24个明室亲藩遇难,但朱聿锷却率宗族数十人成功从广州逃到恩平守备王兴控制的台山地区。王兴奉其为主,用船经海路把朱聿锷带到万山之中、四邻大海的文村安置。
“卑职听说这个唐王朱聿锷被王兴带到文村后,仍奉永历年号,用明朝服制,屡次同清兵斗争。后来朱聿锷又让王兴率部迎天子移驻肇庆并上表臣服,随后劝说郑成功效仿,废除所立监国淮王朱常清,另外还公开表示揭阳的益王朱由榛、夔州的楚王朱容藩所称监国乃是偕越,让他们取消伪号,共奉永历为主。”说到这,徐应元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说道:“不过这些事情卑职也只是听说,是真是伪。卑职也不知道。大帅若想知道得详细些,恐怕还得另找人来问。”
“知道了。”周士相点了点头,并没有质疑徐应元所说的意思。而是问他:“你所说的恩平守备王兴是不是虎贲将军王兴?”
“二者乃同一人。”
徐应元很肯定恩平守备王兴就是现在被南明授为虎贲将军的王兴,因为当年他在广州做小吏时曾看到过一份战报,上面载有恩平守备王兴被永历朝廷封为左军大都督,挂虎贲将军印。当时他还纳闷,一个小小守备怎的突然就被永历朝廷封为了左军大都督,后来才知原来这王兴是因迎驾有功才被永历帝重用的。
周士相从宋襄公那里了解过广东各部明军情况,知道这虎贲将军王兴率部屯驻于台山、恩平一带。不过虽是挂将军印的左军大都督,但其实力却有限,手下只几千人马。曾与驻上、下川岛的凌海将军陈奇策一起参与过新会之役,结果是无功而返。
唐王朱聿锷、隆武帝和绍武帝的弟弟,仍然留在广东坚持抗清、虎贲将军王兴保着唐王在文村...
周士相陷入沉思,忽对徐应元道:“若你所说属实。这个唐王倒是个贤王。”
徐应元有些敬佩道:“唐王确是贤王。”他虽是贪生怕死之辈。但对于唐王朱聿锷这个明室亲藩却是真的很佩服,论胆色,当世亲藩无一人能与其并肩,便是永历帝都不能望其项背。
“这世道,贤王难得啊。”
周士相有感而发,起身在花厅中踱起步来,来回走了几次才停下脚步,转身说了句让徐应元大为惊恐的话。
“你说。这个唐王朱聿锷和永历帝比起来,哪个更合适当我大明朝的皇帝?”
“大帅!”
徐应元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卑职至归降大帅那刻起,便以明臣自居,身为臣下,卑职哪敢妄议君上!”
“哎,”周士相失声一笑,“本帅只是随便问问,此厅只你我二人,传不到第三人耳中,本帅为人处事,讲得是个就事论事,以本帅看来,天子遇事即跑,唐王却能留在险地坚持抗清,二者胆量一个天一个地,单以胆色而言,唐王肯定比天子更适合当皇帝。”
“卑职...”
徐应元被周士相这话惊在那里,哪敢插嘴说半句,心中暗诽:贼秀才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你身为明臣怎的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语来,若这番话传出去,不说昆明的永历朝廷如何看他,就是新会的陈奇策怕也要视太平军为敌寇,不共戴天了。这帝系之争可是闹着玩的?当年绍武和永历自家窝里横,结果被清军捡了便宜的教训可没过几年呢。你贼秀才好不容易有了今日这般局面,不思稳固,却想掺和这帝系之争,凭你现在这实力,你配掺和这事吗?
周士相似在自言自语,浑没有顾忌徐应元在边上。
“隆武帝在福京登大宝,殉国之后绍武帝兄终弟及再登大宝,那么按顺序,这个唐王朱聿锷似乎也能登大宝。当年唐、桂就有过相争,论对错,永历似乎不占理,万一过几年永历真的还是跑到缅甸去,那我是不是可以拥这个唐王来继续反清大业,把永历扔在缅甸不管呢?这样做似乎有利也有弊,利在大陆仍有明室皇帝可以号召天下,弊的却是拥明势力肯定要为此内讧,唉,麻烦...万一永历跑的时候我已经夺取两广,他不往缅甸跑,要往我这跑怎么办,这好像更麻烦,到时我是迎他还是不迎?...”
周士相的声音尽管很低,可是却句句传入徐应元耳中,只听得他既是一头雾水,又是胆颤心惊。
这事可难办,走一步看一步,先和唐王取得联络再说,朱由榔的德性终究靠不住,不能指望他。
周士相拿定主意,这才醒悟徐应元还跪在那,忙道:“你怎还跪在这?起来吧。”
徐应元忐忑不安的站起身,一脸困惑的看着周士相:“方才大帅说什么天子要跑到缅甸去?又要跑到广东来,卑职听得实在是糊涂...”
“本帅胡言乱语而矣,天子怎会跑缅甸去,又怎会跑我这来?你听错了!”
周士相的神情变得很难看,阴侧侧的盯着徐应元,看得后者脑皮发麻。好在,这神情也未有多长,周士相脸色一缓,对徐应元道:“你替本帅去一趟文村可好?”
“去文村?”
徐应元的脑子实在跟不上周士相的节奏,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周士相却摆手道:“你先去那自称唐王部下的家伙带过来,本帅要审问他。”
“是,大帅。”
徐应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无奈只好一肚子疑惑的去提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露布告捷(上)
有明一代,云南一直被视为偏远之地,所谓天高皇帝远,云南人对于皇帝的印象远不如世镇云南的黔国公来得深刻,对于北方发生的惊天大变也没有深切感受,似乎那一切离他们很遥远,直到永历帝移跸昆明之后,云南人才知道大明朝的京师已被满州鞑子所占,大明朝的皇帝也被满州人赶到了云南来。
现在,昆明城中的百姓以天子驾临自豪,每日茶馆、酒楼、大街上听得最多的几个字便是“天子脚下”。不过,昆明城中仅热闹了几月,局势便骤然紧张起来。因孙可望驾前军兵犯云南,昆明城处于半戒严状态,各门都有明军盘察进出人员,唯恐孙可望的奸细混入城中生乱。城中也不定期对坊间居住人员进行盘查,更有谣言说天子马上又要离开昆明了,因为秦王孙可望的大军就要杀过来了。这谣言让昆明城中人心惶惶,再也不复天子来时那般热闹。
这日上午,昆明北城外来了一支奇怪的队伍。这支队伍带了十几辆马车和骡车,从外表看和寻常的商队没什么两样。但走近了细看,这支队伍却散发着和商队不一样的味道——寻常商队一般也就几十号人,这支队伍却有上百号人,且全是精壮汉子,人人腰间还佩着刀。为首的几人更是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气,令人只敢远看而不敢近观。
云南现在是特殊时期,为了加强昆明城的防卫能力。晋王李定国特意调了自己麾下的精锐兵马驻防各城门,驻守北门的便是晋王麾下的本兵,指挥这些本兵的是副将梁鸣远。
梁鸣远是大西军出身。早年一直追随张献忠造明朝的反,大西军联明抗清后,梁鸣远反倒做了明朝的官。不过身份的转变并没有让梁鸣远不适应,晋王两蹶名王的两次战役他都参加了,斩获也不小,积功升至副将,只差一步就可坐镇一方。这次若不是被晋王点名留守昆明。梁鸣远现在只怕已经带兵去迎战孙可望的驾前军,说不得已然立功升任总兵了。
守门的士兵发现城外来了一支奇怪的队伍时,梁鸣远正在观看手下的象兵训练那几头从土司手中得来的战象。闻讯后他立即带人赶到城门。
那支奇怪的队伍并没有马上进城,而是停在了城外二里地处,梁鸣远在城门楼上远远看去,就见对方的领头之人吩咐着什么。尔后那些精壮汉子一个个就脱去了身上所穿的短打汗衫。从马车里翻出新的衣服穿在身上。
梁鸣远看得清楚,那些精壮汉子穿在身上的是明军的衣服,这让他稍稍放下心来。
有士兵叫道:“将军,他们打旗了!”
梁鸣远双眼微眯,定睛看去,对方果然打出了一面旗帜,上书三个斗大汉字——“太平军”。
太平军?这是哪家的兵马?
梁鸣远感到诧异,在脑海中搜索半天也没有有关太平军的半点信息。
城外的太平军很懂规矩。知道昆明现为天子驻跸之地,所以外兵不能随便入城。按例都要在城门外等着由城内兵马引入,不按这规矩来的,也就是那八百里加急的军情快马了,不然,甭管你是哪路督抚总兵部下,到得城门下也得老老实实的接受盘问,否则,定你个谋逆不在话下——这天子所在能是你个当兵的随便进的吗?
不过,似乎城外的太平军也不是真懂规矩的样子,他们并没有派人和城门守兵接洽,反而打旗之后就呆在了那里。这与理不合,你不说明来意来昆明城干什么,难道就为在城外呆上那么片刻?
梁鸣远身负守城重责,对于来历不明的太平军自然有些警惕,见对方迟迟不派人来接洽,便要派人去盘问这支太平军的底细和来历,这时,身边的士兵又惊呼起来了:“露布!将军,他们打出露布来了!”
露布?!
梁鸣远再次一惊,果然,那太平军真打出了记有文字,用于报捷的露布。
震惊之后,梁鸣远却是大怒,一支闻所未闻的兵马竟然也学晋王殿下当年两蹶名王打出露布来报捷,真他.娘的太不要脸了!
难道你们太平军也砍了两个鞑子亲王不成!
这绝不可能!
放眼天下,除了我们大西军,还有哪支明军能打得过满州鞑子!他们若真打得过鞑子,又何必拉拢我们大西军为他们卖命呢!
“都随我来,老子要看看这太平军到底何方神圣,也敢在咱们爷们面前露布告捷!”
梁鸣远气哼哼的带人下了城门楼子往城外而去。一众本兵也怒气冲冲的冲出了城,他们可都是当年参与过桂林之战和衡阳之战的精锐,哪里受得了外人在他们面前露布报捷。
本兵们的确有愤怒的本钱,也有骄傲的资格,他们的骄傲是他们用鲜血造就的。哪怕这些本兵其后在广东连吃两场败仗,但他们却从来不认为是自己打不过广东清兵,他们认为自己只是输给了疾病和坚城,要不然何以他们撤退时广东清军都不敢出城追击一步呢。
当兵的有当兵的骄傲,现在有人公然在本兵们面前露布告捷,这帮本兵当然气不过。若是真的还好说,若是假的,这帮本兵能当场就把太平军给打趴下,叫他们晓得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
梁鸣远一边怒气冲冲带着部下往太平军报捷的队伍走去,一边死死看着那十几辆马车。
看马车,有门道,你不能看上面装的什么,而得看那车轮印。但凡印子深的,那车里装的东西肯定实沉。很明显,太平军的马车里并没有装多少货物,因为那车轮印子并不深。
梁鸣远没有多想马车里装得什么,他注意到太平军的人看上去真像那么一回事,但也仅仅是看上去能打,仅凭这个就要让梁鸣远相信这太平军有露布告捷的资格还是远远不够的。他打马奔到太平军队伍前,喝道:“你们是哪路的兵马,来昆明何事,又为何高举露布?”
“回这位将军话,我等是奉记名潮州总兵之命,前来向朝廷和天子报捷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露布告捷(下)
记名潮州总兵派来向天子报捷的?
梁鸣远先是愣在那里,随即放声大笑起来,一个记名的潮州总兵也敢派人来露布报捷,这真他.娘的让人笑掉大牙了。
梁鸣远的部下也哄然大笑起来,记名总兵是个什么玩意,他们能不清楚?一个小县城都能住几个记名总兵,这样的货色也敢大咧咧的来向天子报捷?真他.妈的不怕闪了腰。
太平军队伍被梁鸣远及其部下的哄笑搞得十分糊涂,不知道这帮人为什么发笑。
江西人梁双虎是这支太平军报捷队伍的领头者,而充任报捷使的则是良字乡盐巡所大使郭绍。
梁双虎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也不知如何和昆明的人打交道,更不知这报捷怎么个报法,因此一路上他都是听郭绍怎么说就怎么做,刚刚弄出的那露布也是郭绍的主意,说是露布告捷可以让昆明城中的百姓和朝廷里的官员都知道太平军的威风,天子那里也会格外重视。
梁双虎也不识字,不晓得郭绍在那块四方帛布上都写了些什么,来前他曾向老上司邵九公请示过到昆明该怎么办,邵九公没说其他,只让他遇事多问郭绍,按郭绍的意思办就行。说是郭绍乃是读书人,肚子里的墨水比咱们大老粗多得多,知道的事情也多,大帅既然让他做报捷使,那咱们就听他的便是,千万不能自作主张,要不然在昆明闹出笑话来丢的不仅是咱太平军的脸面。更是丢咱江西人的脸面。
梁双虎是个实诚人,也是个死心眼,邵九公说什么他都听。于是一路上便什么事也不自作主张,只听郭绍吩咐,更一口一个郭大人叫着,实实的把郭绍给捧上了天。
按着郭绍意思把露布举出来,昆明城的人却哄笑他们,梁双虎觉得不对劲,又不好直接问人家笑什么。便低声问郭绍:“郭大人,他们笑什么?”
郭绍轻咳一声,这个问题他也很困惑。未降太平军前。他只是个八品盐巡所大使,见过的世面也不比梁双虎多多少,这露布告捷也是他现想到的主意,具体怎么个操作法。实际他也不知。现在露布打出来。名号也报了,可人家却哄笑起来,让他以为自己弄错什么了。
郭绍也不好意思告诉梁双虎说他可能把露布弄错了,便硬着头皮拱手向梁鸣远道:“这位将军,我等从广东千里迢迢而来乃是向天子报捷,却不知将军何时让我等入城面圣?”
“入城面圣?”
梁鸣远收住笑声,暗道这帮家伙还真是脸皮厚到家了。
他上下打量了眼郭绍,不去回答对方。而是带着笑意问道:“你家总兵姓甚名谁?”
郭绍刚要开口,梁双虎却抢先叫道:“我家总兵姓周名士相。”
“周士相?”
梁鸣远似乎觉得自己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想到对方是记名潮州总兵,便问道:“这么说,你们是从广东来的?”
郭绍生怕梁双虎再抢话,忙道:“正是,我等月前自广东香山出海绕至广西登陆,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才到的昆明。”说完,想起一事,又赶紧道:“噢,对了,我等来时不知南宁已落入清军之手,还和他们打了一仗。”
“你们和广西的清军交手了?”
梁鸣远不由再次打量了眼太平军这百多号精壮汉子,点了点头,赞了一句:“你们能逃出来,确是有些本事的。”
“逃出来?”
郭绍一怔,刚要开口说他们可不是逃出来的,那边梁双虎却一脸自豪的嚷道:“这位将军,俺们可不是逃出来的,而是把那队清军打跑了过来的。”
“就你们这百多号人把清军打跑?”
广西的清军多是孔有德部下的汉军旗兵,梁鸣远当年曾和他们交过手,知道这帮人十分的难缠,咬住了就不放,除非把他们打疼,要不然就会死死撵着你。因此他压根不信眼前这支仅有百多号人的太平军能把路上碰到的清军打疼打跑,然后从容的从广西到昆明来。
梁鸣远的一众部下也都是面露讥笑,这一回梁双虎和一众太平军都看得明白了,原来人家根本不信他们。
梁双虎胀红着脸叫道:“这位将军,俺梁双虎向来不说大话,俺们兄弟确实是把那帮清妖给打跑了的,你要不信,挨个问俺们兄弟便是。”
这番话却让对面的本兵们再次哄笑起来,世上哪有这样核实的道理。
梁鸣远笑着摇了摇头,知道这梁双虎是个粗汉,便没有继续讥讽对方,只问郭绍:“你家周总兵派你们来向朝廷报什么捷?”
说到正事了,郭绍赶紧正色道:“我太平军于广州与清军大战两次,斩获满州真鞑子首级218颗,另斩尚可喜和耿继茂手下的汉军旗兵856人,广东绿营兵3230余人,另俘虏清军3150名,并有满州兵14人向我太平军归降,其中有一佐领。故我家总兵大人特命我等前来昆明向天子报捷!”
待郭绍说完,梁双虎哼了一声指着身后那些马车道:“这些车上装得便是从鞑子那里缴获的军旗,另外便是割下的真鞑子首级,我家大帅特意叫我们带过来请朝廷验明的,你们若是不信就当场验一验,看看我们说得是真是假!”
二人话音一落,梁鸣远部下的本兵们便嗡嗡一片。
“真鞑子首级?车上当真是真鞑子首级?”
“吹牛吧,真鞑子怎么会投降归顺我明军的?”
“这帮人说连满八旗的军旗都缴来了,看样子怕是真的。要不然东西一验就知真假,真要吹牛,也不会弄些假东西出来吧?”
“......”
本兵们议论四起。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梁双虎身后那些马车和骡车上。
“验,看他们说得是真是假,要是假的,弟兄们揍不死他们!”有本兵叫了起来。
太平军那里自有人还击,叫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东西都在这。俺们不怕你们来验!”
“若是假的,你们就等着吧!”
“若是真的,你们是不是让俺们也揍一顿!”
“嘿。要是真的,老子让你们揍一顿又如何!”
“......”
底下人吵成一片,梁双虎心中也憋着火,为对方小看自己生闷气。因此没有搭理梁鸣远。
郭绍见这样不是回事。忙对梁鸣远道:“这位将军,你是否要验看一下?”
“验!”
梁鸣远脸上笑意早已消失,他翻身跃下座骑走到那些马车旁边,有两个手快的部下抢先一步掀起了马车上罩着的麻布和干草。
“石灰!”
众人朝车里看去,上面铺了满满一层石灰。
难道石灰下面真是鞑子的首级?
梁鸣远等人都吸了口气,绿营和汉军的首级谁都能弄得到,可真满州鞑子的首级却不是那么好弄的。当年衡宝之战,晋王虽然阵斩满清亲王尼堪。可最后得到的真满州鞑子首级也不过千余颗,现在一个小小的记名总兵也斩获200多颗真满州鞑子首级。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见梁鸣远等人站在马车边没动,梁双虎以为他们吓到了,便在一边嘿嘿道:“天热,鞑子脑袋存不住,怕烂,我家大帅便要人用石灰和大盐铺在上面,不过不是就这么埋在里面,鞑子的脑袋另外用酒泡着放在最下面呢。路上俺曾扒开一坛看过,一点也没烂!”
梁鸣远的一个部下听后伸手抓起一把石灰,果然这石灰里有不少大盐粒子。
梁鸣远微哼一声,吩咐部下:“把坛子扒出来!”
“是,将军!”
当下几个本兵就伸手在车厢里扒拉,不一会就摸到了几口坛子。一个本兵小心翼翼的将其中一个坛子取出,见上面不仅用牛皮纸密封着,还抹了一层泥,便拍掉封泥,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划开封皮。
封皮被划开瞬间,一股酒味扑面而来。
那本兵用鼻子嗅了一口,酒气香浓得很,但再嗅一口时,却发现这酒的味道有些怪。
酒坛子的开口极大,看尺寸真能放一颗脑袋进去。他探头朝坛子里看去,明澈的酒水里果然有一颗脑袋泡着,从上方看不清楚这人的长相,只能看到这脑袋额头极其光滑,脑袋后面也的确扎着根金钱鼠尾辫。
“将军?”那本兵看向梁鸣远,询问接下来怎么办。
“砸开!”
那本兵闻言忙用力将酒坛举起,然后坛子被重重砸在地上,“咣当”一声酒坛碎开,里面酒水流了一地,一颗人头也顺着酒水滚落在脚下。
“捡起来验!”
梁鸣远视线一动不动的盯着那颗人头。
那本兵也是老兵,验过真鞑子的首级,弯腰捡起那被酒水泡得都有些皱皮的脑袋,一点也不害怕,也不忌讳,拿手一掐这鞑子脑袋的嘴巴,露出顿时满嘴的黄牙。
仔细看了又看,这本兵回头叫了声:“将军,是真鞑子!”
“拿给我看!”
梁鸣远有些激动的上前提起那脑袋后面的辫子,将之高高举起,仔细端详后确认这的确是颗真满州鞑子的脑袋。
郭绍很是高兴的上前道:“这位将军,首级可有错?”
“再验!”
梁鸣远没有理会郭绍,而是命部下再验首级。此时已不是几个人来验,本兵们上来了几十人,挨个车箱扒拉石灰,取出酒坛,但听酒坛不住的砸地碎裂声,一颗颗真鞑子的脑袋被本兵们取出来细加验看。
“没错,这是真鞑子的脑袋!”
“我这颗也是!”
“这里的几坛也都是!”
“......”
随着本兵们的叫声,一颗颗真满州鞑子的脑袋被提出来堆放在一起,数目果然是太平军所声称的214颗。
忽然有个士兵提着颗脑袋失声叫起来:“这颗鞑子脑袋怎么回事?”
周围的几个本兵以为终于发现了颗假冒鞑子的首级,纷纷围了上去,梁鸣远也走了过去亲自查看。但那颗脑袋确是颗真鞑子首级,可不知为何,这脑袋从上到下都被用针线缝合过,那至上而下的裂口好似一条蜈蚣般狰狞无比。再仔细一惦量这首级,感觉份量很轻,就好像这脑袋里面是空的一般。
梁鸣远的部下过来低声禀道:“将军,首级数都对,那几面军旗也确是满八旗的旗帜,错不了!”
梁鸣远呼了口气,看了眼已是一脸得意的梁双虎:“你们且在此等着,我这就进城亲自为你们通禀!”(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长乐郡主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国公府假山上的凉亭里,年仅七岁的太子朱慈煊正大声地朗读着《千字文》,每当读错时,太子师、大学士雷跃龙总会用一柄纸扇轻叩桌面,朱慈煊见了便知自己错了,请教师傅后再重新朗读。如此停顿几次,这朗读的声音便再也没有停过,听得雷师傅也是不住阖首。
假山下,站着五六个内监,他们年纪大的有四十岁左右,年纪小的却只十二三岁。
“殿下真聪明,才六岁就能背千字文了,我六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和泥巴呢。”那个十二三岁的小内监一脸羡慕的看着假山上的太子殿下,不时还跟着摇头晃脑两下。
边上一个模样很是俊俏的年轻内监听了笑起来,打趣这小内监道:“殿下是龙子龙孙,你孙猴子也敢跟殿下比,也不怕折了你的寿。”
被唤作孙猴子的小内监吐吐舌头,尔后又不服气的冲这年轻内监哼了一下,看得其他三人都笑了起来。
那四十岁左右的内监站得久了,腿有点发麻,便斜靠在身后的石壁上,道:“殿下是真的聪明,先前殿下跟雷学士学《三字经》时,可是怎么也学不进去,现在倒好,《千字文》都背得这么流利了,咱们这些人啊,哪个都比不过殿下。”说完,看了眼那个相貌颇是俊秀。又很年轻的内监,对他笑嘻嘻道:“齐二,你可得好好伺候殿下。说不定将来也能跟王公公一样当大裆呢。”
齐二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道:“唉,我哪有王公公那福分,也不知道咱大明朝还能撑几天呢...”说到这,猛觉说错话,忙又岔开,转而说道:“对了。陈公公,听说皇后娘娘把那个长乐郡主给带在身边了,有这事么?”
陈公公就是那年长的内监。他没有计较刘二刚才的失言,而是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那郡主咱家远远看过一眼,模样很是出挑。就是有些瘦。怕是这几年流落民间吃了不少苦头。”
齐二将身子朝陈公公凑了凑,道:“我听外面的人说,这郡主是郭大学士半路上捡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万一是个假的,皇后娘娘不是闹笑话么?”
闻言,陈公公脸色一板,训斥齐二道:“你不要乱嚼舌根子。皇后娘娘亲自带人验过郡主的身份,福京过来的也都说是真郡主。所以郡主的身份绝不会有假,你以后千万不要乱嚼舌头,小心这种话传到娘娘耳朵里吃不了兜着走。”
齐二却没当回事,笑嘻嘻的含糊应了声,陈公公见他这样,也懒得再说他什么。
另外一个矮些的内监忽然插嘴说道:“我到外面去采办时听人家说那长乐郡主又被称做长乐公主,陈公公,这又是怎么回事?”
齐二一听还有这事,也来了兴趣,央求陈公公给他们说说内情。
陈公公虽然稳重,但也是个老好人,拗不过齐二他们,便四下看了眼,见没人过来,这才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们,这位长乐郡主啊以前确实是个公主,他爹就是那位在广州和咱皇爷抢大宝的唐王,所以这位郡主做过四十天的公主,外面才有这说法。”
“公公说得是绍武帝...啊,呸呸呸,是那个唐庶人?”矮内监猛然抽了自个一个嘴巴,绍武帝这说法可不是他能说的,传出去可是要命的。
陈公公瞪了他一眼,却没有斥责他乱说话,而是沉声道:“也不能叫唐庶人,咱们还得称唐王,毕竟万岁爷没下旨夺那位的王爵,再说那位又是殉了国的,于情于理,咱万岁爷也不能将那位给废了。”
“那倒也是。”齐二伸了伸懒腰,又很奇怪的问道:“不过那位和咱万岁爷不对付,皇后娘娘为何要把这郡主收在身边,听说万岁爷还准备重新册封她为公主呢。”
“万岁爷和娘娘怎么想,可不是咱们这些做奴婢的能过问的。得了,这话就到此打住吧,往后你们在外边都注意些,莫人前人后的与人瞎嚼舌头,咱家能容得了你们,别人可容不了,万一这些话传到王公公耳里,咱家到时就是想为你们求情,人家也是不会理会咱家这破落户的。”
“是,是,公公教训得是。”
齐二他们听了陈公公这话,都收起了嬉皮笑脸,看样子他们对王坤都害怕得紧。
几人又站了会,小内监孙猴子忽然仰头对陈公公道:“公公,晋王亲自领兵去打孙可望了,你说晋王能打得过孙可望吗,我听人家说,孙可望手下的兵马可是大西贼的精锐,比晋王手下的兵还要多,还要强呢。万一晋王打不过孙可望,咱们万岁爷怎么办?”
“嘘!”
陈公公连忙打个手势示意孙猴子噤声,然后低声对他道:“小猴子,外面的事情咱爷儿几个私下说说可以,可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说,尤其是什么大西贼,这几个字可是一个字都不能在这国公府里提,要不然这话传晋王那里,他老人家不与咱们计较,晋王麾下那些大将能饶得过咱们,万岁爷能饶过咱们?”
陈公公又补充了一句:“咱们老老实实的伺候着殿下就行,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你这小猴子还没咱家一半高,你操个什么心。”
齐二他们听了都是捂着嘴发笑。正这时,身后却传来王皇后的声音。
“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敢躲在这里嚼舌头根子!”
陈公公他们吓了一跳,没想王皇后竟突然来了,慌得赶紧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道:“娘娘恕罪!奴才们该死!不该在这乱爵舌头,请娘娘恕罪!”
王皇后哼了一声:“今后再敢胡言乱语,仔细你们的舌头!都起来吧。”
“多谢娘娘!”
陈公公等人忙不迭起身,这才发现王皇后旁边还有个少女。这少女模样很是清秀,虽没有沉鱼落雁之美,也无倾国倾城之色,但看着却让人很是亲切舒服,仿佛这少女就是家中小妹一般。
这姑娘是谁,怎么看着这么眼熟?难道是皇后那边新收的侍女?
陈公公不敢盯着那少女细瞧,但觉自己好像在哪见过,突然,灵光一闪,想到这少女是谁了,这不就是刚才大伙说得那位长乐郡主吗!
王皇后今儿心情好,拉着长乐郡主过来看太子读书,她拉过长乐郡主的手,指着假山上笑道:“淑仪,你看,煊儿今儿个很用功呢。”
朱淑仪抿嘴嫣然一笑,也赞了一声:“太子殿下真是聪慧,竟是一个字都没念错。”
“煊儿真是长大了,知道用功了。”
王皇后一脸笑意,目中说不出的柔情。
“娘娘,殿下这阵子可用功呢!别看他表面上挺爱闹爱玩的,实际上他一有空就躲在书房里不出来,昨晚上殿下一口气临了十几张帖子呢。”
齐二是贴身伺候太子的内侍,他见王皇后似乎心情不错,便悄悄拍去了膝上的灰,站在了皇后的身后,讨好地说道。
“真的吗?可也不能太用功了。”王皇后转过身来看了眼齐二,突然问他:“你跟随皇上几年了?”
齐二一愣,不知皇后娘娘问这个做什么,他道:“回娘娘,奴婢是永历元年随在万岁爷身边的,已经九年了。”
王皇后点了点头:“嗯,也有不少年头了。那你知道武宗和熹宗两位皇帝的事吗?”
“这个?”
齐二打小念过书,这些年也看过不少书,在一众内监里也属于读书人,要不然永历帝也不会让他当太子的贴身内侍。别的他不知道,武宗时的刘瑾、熹宗时的魏忠贤他能不知道?当即就被王皇后这话给吓得说不出话来,更不敢正视王皇后那炯炯的目光,额上也沁出了汗珠子,王皇后的眼睛却像鹰隼似的直盯得他心里发毛。
长乐郡主显然也是知道王皇后话中所指,她不经意的看了眼假山凉亭中仍在读书的太子,又看了眼诚慌诚恐的齐二,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皇后娘娘教训齐二,陈公公自然不敢多嘴,低着头站在那。孙小猴子三人也是一动不敢动。
“娘娘明鉴,奴婢自伺候殿下以来,从没唆使殿下耽于玩乐,更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一心一意伺奉殿下,绝不敢有半点坏心思!”
齐二感觉自己都快哭了,好在王皇后只是吓吓他,好让他用心服侍太子,不致误了太子读书。
王皇后板着脸道:“正因为你本份,本宫和皇上才让你伺候太子...本宫让你记着这两位皇帝故事,也是让你安于守己,莫要有什么坏心思,要不然坏得可是你的小命。”
“是,是,娘娘所言极是,奴婢记下了!”齐福抬起衣袖揩着脑门子上的冷汗:皇后娘娘没来由的吓唬自己做什么。
王皇后没再理会被自己吓得心直跳的齐二,牵过长乐郡主的手,对她道:“皇上前些日子念叨要见见你,却一直忙于国事没得空,我这做嫂嫂的今天便带你去见见他,省得他老念叨。”
.............
看到书评区有读者反应手机端可能没有显示正常更新内容,影响了阅读,在此深感抱歉。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羊肉汤很好吃
国公府的书房里,永历帝朱由榔正忙着批阅上午内阁送来的奏章。从前在安龙时,各地送来的奏章都是先送到贵阳国主府,尔后再从国主府转到安龙行在,转来的奏章也大半被孙可望批阅过,送来只是知会朱由榔一声,因此朱由榔并无半点实权,完全就是个傀儡天子。就连安龙府的内阁和六部也是有名无实,永历朝的事务几乎都被贵阳孙可望所设的六部垄断了。
李定国保朱由榔到了昆明后,永历朝廷的内阁和六部才算真正发挥作用,朱由榔也再一次行使了他的皇帝职责。
李定国和当年的东勋李成栋一样,对永历帝相当虔诚,很是尊重新建立的永历朝廷,格守臣节,并不干涉朝廷官员任免。
不过朱由榔却没有吸取从前教训,仍然任命曾投靠孙可望的马吉翔为首辅,虽然李定国对此没有多说,但其部下和外朝正直的官员却多有怨言,认为皇帝是非不分,信重小人。
大学士郭之奇的到来揭发了马吉翔私扣督抚文报一事,不过此事却被朱由榔轻轻放下,只派人斥责了马吉翔一通,除此之外再无责罚。
已经亲自带兵迎战孙可望驾前军的李定国在军中得知此事后,十分痛心,但仍叮嘱昆明留守的部下,说“我等今日既已保天子和国主决裂,便当尊奉天子,天子旨意我等不可擅议,谨守之便行。”
不过为防马吉翔再次误事,李定国还是特意派人回昆明。要各部以后的奏章一定要先送天子处,这与朱由榔传下的旨意相同,因此马吉翔固然大恨此举剥夺了内阁权力。但也不敢再与皇帝和晋王唱反调,老实夹起尾巴做人了。
此事过后,六部和通政司的一应奏章便都先送到了永历帝这边。
朱由榔也一改从前懒散,对于送上来的奏疏凡事都要即决,今日的奏疏一定要今日批下,绝不拖到明日。外朝说起皇帝这份精气神和认真劲,都道能和当年的崇祯皇帝相提并论。这个评价是好是坏。却只能让人遐想了。
上午通政司就送来了十几份奏疏和塘报,都是各地快马送到昆明的,朱由榔批完几份便叫内监拿去送到内阁票拟。然后再叫司礼监批红。
祖制是内阁先票拟,再由司礼监批红,皇帝看过没有问题再正式颁旨下发各部执行,现在这制度并未改变。只不过在内阁票拟前多了个皇帝亲批而矣。
马吉翔自遭永历帝训斥后。理阁也小心起来,阁臣所拟的意见大多以皇帝批阅为主,一定程度上内阁的权力大为削弱,皇权再次渐重起来。
又批完一份奏疏后,朱由榔忽对伺立在旁的王坤说道:“你再去内阁看看,有晋王的消息没,有的话赶紧给朕送来。”
王坤知道天子这是担心晋王和孙可望的战事,他道:“皇上。晋王的奏章要到了,内阁肯定会马上给皇上送来的。”又劝道:“皇上这都批一上午的奏疏了。也该停下歇息片刻了。”
朱由榔摇头道:“朕哪里能歇,又哪里敢歇。对了,今儿内阁当值的是谁?”
王坤道:“是扶阁老。”
扶阁老就是大学士扶纲,原本是首辅呼声最高的,不过后来因为皇帝钦点了马吉翔,扶纲便只能退居次辅之位。
扶纲为人老成稳重,办得也颇得力,朱由榔不担心他会误事,转而问王坤:“马吉翔去哪了?”
王坤一愣,想了想道:“老奴听说阁老去办晋王的军粮了。”
“筹措军粮这种事情要户部和兵部去办就行了,他一首辅去干什么?”
朱由榔大是恼火,马吉翔还真是会办事,身为首辅却去办筹备军粮的小事,他还真是分得清清重缓急。
见皇帝发了火,王坤忙道:“阁老也是不放心,怕下面的人误了晋王的大事,眼下晋王身负我大明安危,军中的用度可是万万不能马虎的,可不能出现粮草不济。”
王坤明显是为马吉翔说好话呢,马吉翔堂堂一个首辅跑去筹备军粮,旁人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王坤能不知?还不是想趁机捞上一笔中饱私囊,也难为这首辅能落下面子亲自去伸手,这些年在安龙也实在是憋屈得很,好不容易有了伸手机会,首辅也不要脸皮了。
朱由榔被王坤哄住,转怒为笑,道:“这倒也是,晋王那边的确要供给充足,万不能叫下面的人误了事。嗯,马吉翔被朕训斥后,倒是知道点好歹了,也不枉朕如此信重于他。”说完也不去管王坤,自顾自的坐在那,接着的批阅剩下来的奏疏。
就这么批了几份后,朱由榔突然觉得有些疲倦,便叫王坤把奏疏和塘报读给他听,他再给出批示意见,就由王坤提笔拟了。
王坤早年在紫禁城时曾入内书堂学习过,得益于内书堂的教导,他的字倒是写得不错,工整得很,加上他本就是司礼掌印太监,批过不少红,因此下笔自然不会有错。朱由榔在边上看着也很是心安。
王坤代拟了三份奏疏后,朱由榔觉得自己精神稍稍回复了些,便摆手示意王坤退下,自己继续亲自拟旨。
王坤忙恭敬的往后退了几步,又立在方才站立的地方,秉气呼吸,不敢有一点动静。
又批完一份后,朱由榔见桌上的奏疏和塘报还多,一时也批不完,便放下笔,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坐得时间久了,他也颇是有些腰酸。
王坤这边上来正要问皇上需不需要吃点东西,外面有内监在屋外禀道:“禀万岁爷,皇后娘娘和长乐郡主来了。”
“皇后和郡主来了?”朱由榔脸上立即露出笑容,吩咐那内监:“快让她们进来。”
不一会。王皇后便和长乐郡主朱淑仪双双来到了书房。
“臣妾见过皇上!”
王皇后躬身就要行礼,朱由榔忙上前扶住她,故作不快道:“跟你说了多少次。见了朕不要行礼。”
王皇后笑了笑,却仍是坚持要行礼。朱由榔拿她没办法,只好任她去了。
“淑仪见过皇上!”
长乐郡主也上前给朱由榔行礼,她的父亲乃是绍武帝朱聿燠,曾祖是太祖皇帝二十三子唐王朱桱,按辈份,绍武帝朱聿燠和隆武帝朱聿键都是永历帝朱由榔的叔祖辈。故叙起来朱淑仪便是永历帝的姑姑。但她可不敢真在永历帝前以姑自居,加上年纪又小,便只唤自己名儿。
“郡主快快免礼。”
朱由榔看着这个远房堂姑。想到她的伯父和父亲,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感慨良多,上前牵过郡主。含笑问她:“这些天还住得惯?”
“淑仪住得习惯。”
虽是侄儿。但永历帝朱由榔比朱淑仪大了近20岁,加上这些年疲于奔波,看着也显老,故而在朱淑仪眼中,堂侄朱由榔倒像是父亲一般。
王坤上前给王皇后和长乐郡主见了礼,又去搬来两只锦凳。
“习惯就好,朕就怕你住得不习惯。来,坐下说话。”朱由榔示意王皇后和长乐郡主坐下说话。
“听郭学士说。当年你本是和唐王一起从广州逃出,为何后来又与他失散了呢?”
朱由榔所说的这个唐王肯定不是长乐郡主的父亲朱聿燠。而是她另一个叔叔,现在文村的朱聿锷。
“淑仪当时还只七岁,被乳母抱着与叔父一起逃出广州,半路却被清军追上,乱军之中乳母抱着淑仪与叔父走失,不得已乳母便带淑仪回她的老家罗定州。淑仪在那生活了数年,乳母不幸染病去世,后来淑仪听人说叔父在台山一带,便想去寻他,哪知路上却碰见土匪叫他们掳到了寨子里去。”
想到最疼爱自己的乳母之死,朱淑仪红了眼眶,强忍住心中悲意,继续说道:
“那些土匪见淑仪年幼,又不说话,只道淑仪是个哑巴,便叫淑仪替他们做饭洗衣。淑仪在那个寨子里住了有六年,后来这帮土匪听了一个秀才的话下山去打罗定州城的清军,那秀才带土匪们下山后,被土匪掳来的女人都下山跑回家了,淑仪一个人不敢呆在那里便也下了山。下山之后,淑仪无家可归,便想一个人去台山找叔父,可又不知道叔父究竟在哪里,直到路上遇见郭大学士。”
“若不是淑仪,郭大人便过不了清军的关卡,甚至还会被清军抓去,每说起这事,郭大人都对淑仪赞不绝口呢,视淑仪为救命恩人呢。”王皇后插话道。
这些事情王皇后自然和朱由榔说过,想到郡主小小年纪就吃了这么多苦,朱由榔不由叹了口气,对长乐郡主道:“郡主这些年真是吃了不少苦,朕听着都是心酸,唉,我朱家子弟真是多灾多难。”说着,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自己在肇庆走失的那两个亲生骨肉,竟然也是眼眶一红。
王皇后见丈夫这样,知他是想念骨肉,怕他过于伤感伤身,忙对王坤道:“去叫人送些点心来,皇上忙到现在想必也饿了。”
“是,娘娘。”
王坤忙出去命宫女送来点心。
点心送来时,朱由榔已止住伤感,拿起一块点心递给了堂妹,柔声道:“你是我大明藩王之后,却从小就什么荣华富贵也没享受过,反而跟我们这些大人一样遭罪吃苦,朕真是很心酸,也很痛心。来,吃块点心,这可是昆明城很有名的酒楼做的,好吃的很,朕很喜欢吃,你尝尝看,若是喜欢吃,朕就叫他们再送一些来。”
长乐郡主接过那块点心,忽然有些失神,低声道:“淑仪知道羊肉汤很好吃。”
羊肉汤?
朱由榔和王皇后都愣了下,正待开口询问,不想外面却突然奔了个人影来,急急燥燥的也不看路,“扑通”一声便跪到在朱由榔面前,激动的叫嚷道:“皇上,露布告捷,露布告捷,露布告捷啊!”
........
读者指出一错误,已作更改。朱淑仪乃是永历帝的堂姑辈,非堂妹。唐王的辈份和万历帝等同。(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朕要看看将士们
前文有一个重大失误,幸读者提醒方才意识到,已作更正。这个失误乃长乐郡主为永历帝朱由榔的姑辈,而不是平辈关系。隆武帝和绍武帝的辈份与万历帝等同(详见太祖命名仪制)
另为增加订阅量,若当天新增订阅超过2000,骨头断然会四更万字以上回馈诸君。当然,此举主要是剌激各位看盗版的朋友能够前来正版支持本书,毕竟这本书的成绩主要是看订阅,没有订阅,万事皆空。若各位稍有余钱,有心的话也可补订前面章节(盗版看过,正版未订),使本书均订能大幅提高。
作品创作中难免出现失误,若读者发现请及时指正,骨头万谢!
本月更新20余万字,一日未断,乃骨头写书以来最努力的一月,骨头将继续保持这份动力,也请大家多多支持。
明天是新的一月,在此骨头也求些月票,推荐票撑撑汉儿的门面。
.......
“露布告捷?晋王打胜了?!”
朱由榔被这消息惊得“豁”的一声几乎是跳了起来,动作之快吓的王皇后和长乐郡主心都是一紧,生怕皇帝太过激动摔倒。
“不是晋王,是广东,是广东那边!不是晋王,不是晋王...”
来人是个小内监,激动的语无伦次,朱由榔听得一头雾水:广东那边怎的来告捷了,还是露布告捷?
王坤见状,赶紧上前喝斥那小内监:“说明白些。广东那边谁来报的捷,怎么个大捷,说清楚。万岁爷听得糊涂呢!”
“啊?...啊!”
小内监醒悟过来,赶紧细说道:“万岁爷,来报捷的不是晋王的人,而是广东记名潮州总兵周士相手下的人,说是在广东两败清军,斩获满州真鞑子首级218颗,另外还斩杀了汉军旗兵800多人。绿营兵3000余人,更有十多个满州兵也投降了,其中还有个满州兵的什么佐领。听着好大一个官呢!...奴婢在内阁那头听晋王手下的人一说,就赶紧跑过来向皇上贺喜了!”
“斩获满州鞑子首级218颗?!”
朱由榔这回听得清楚,心下固然有些失望这大捷不是来自晋王,但广东能有此大捷。更斩获真鞑子首级200有余依旧令他高兴万分。忽的想起这周士相不就是前些日子郭之奇与他说得那个奇秀才嘛!
“好啊,好他个奇秀才,不枉朕授他广州总兵一职!他没让朕失望,斩真鞑子首级二百有余,果是大捷,果是大捷!”
激动的朱由榔兴奋的搓着双手,自晋王两蹶名王以后,明军在各处战场均无进展。休说打败真满州鞑子了,就是那些绿营兵也没斩获多少。晋王两攻广东。声势不可谓不浩大,到头来还是无功而返,现在时隔数年,终于又传来大捷的消息,不能不让朱由榔激动:祖宗还是保佑他的!
“臣妾(淑仪)恭喜皇上!”
王皇后和长乐郡主也被这好消息激动了,双双跪到了朱由榔面前。长乐郡主为这大捷消息高兴同时,却忍不住在想为何皇帝要称那记名潮州总兵为奇秀才?
“广东得获如此大捷,实是大明中兴迹象,老奴在此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王坤也跪在地上向朱由榔贺起喜来。
“好,好。”
朱由榔许是太过激动,还沉浸在大捷的喜讯之中,并没有马上扶王皇后起来。王皇后见丈夫如此激动,心下也是高兴,笑着拉长乐郡主起身。
王坤则是悄悄转首问那小内监道:“消息可曾核实了,确是斩获真满州首级两百有余?”他心下还有些担心这消息的真假,万一是假的,可就让万岁爷白欢喜一场了。
那小太监一脸喜色,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兵部和晋王的人一起来报的,肯定不会有假!”
一听是兵部和晋王的人一起来报,王坤心中信了六分,不过还是又问了句:“兵部那边怎知斩获得是真鞑子?莫不要被骗了?”
闻言,朱由榔笑容也是一滞,紧张的看向那小内监,心下有些害怕那周士相莫不是杀良冒功来了?毕竟这么多年各地往朝廷也报了不少大捷,更有声称斩获真满州鞑子几千的,结果事后一查明,都是些粗鄙武夫为求朝廷封赏而夸大其辞,更有无耻之徒杀良冒功的。要是奇秀才也学那些人哄骗朝廷,当真是要辜负朕对他的厚望了!
好在那小内监没有犹豫,而是笑道:“奴婢问过内阁那边的人,说广东那边报捷的队伍把真鞑子首级都带来了,还说晋王的人已经在城外验过,确认那些首级都是真鞑子的无疑,郭大学士和扶阁老这会也出城去看了!”
晋王的人验过了?
王坤松了口气,又听郭之奇和扶纲也出城去查看,不由坚信无疑,看来这回广东是真的大捷了,要不然也不会让郭、扶二位大学士都激动的出城去看。
朱由榔也暗松了口气,停滞的笑意再次上扬,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笑得极是痛快。
王皇后见丈夫欢喜成这样,也是喜不自禁,广东的捷报来得太是时候了,现下昆明城的人都为晋王和孙可望的战事担心,皇上也好些日子没能睡个安稳觉,这次来的虽然不是晋王大捷消息,可这捷报同样也能安定人心,更能让皇上安心睡个好觉。
长乐郡主也是欣慰,她虽年纪不大,但也知广东这次的捷报会对昆明城的人心产生何种影响,也知道这个捷报定能让堂侄永历帝稍稍安心。朝廷刚刚移跸昆明,又逢秦王孙可望作乱,各地人心惶惶,都对局势不乐观,现在广东捷报一传,可证老天爷没有抛弃大明,中兴仍然有望,那些因孙可望作乱而首鼠两端、观望局势的人肯定也要再仔细权衡自己选择的利弊。
王坤虽是贪生怕死之辈,和前任掌印太监庞天寿不能相比,但对于永历帝的忠心却是从来不变的,眼见皇帝为这捷报欢喜得激动连连,他也是高兴得落了老泪,一边擦拭泪水,一边大笑。
“皇上,广东那边报捷的队伍还在城外,是不是让他们马上进城?”王皇后见丈夫欢喜得忘了正事,忙提醒了声。
朱由榔一拍脑袋,笑道:“不是皇后提醒,朕倒忘了这茬。”说着便吩咐王坤:“你马上派人去把报捷的队伍带到国公府来,朕要好生看看这些立了大功的将士们!”(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两位大学士
4月第一更,求月票和推荐票、订阅支持!
.........
广东派人来向天子报捷,且还带了200多颗真满州鞑子首级的消息早就在昆明城中不胫而走。
永历帝朱由榔知道消息那会,城外已经聚了不少闻讯赶来的官员和百姓,要不是现在昆明是特殊时期,进出城门盘查得严,恐怕城里出来的百姓更多。
前来围观的人的实在太多,怕不下数千人,守城的明军生怕出什么乱子,派出两个千总带了几队兵在城外维持秩序,昆明府也派了百多号衙役赶来帮忙,免得真出了事不好收拾。
当年晋王李定国两蹶名王,阵斩满清亲王尼堪时,昆明城因为远在后方,所以对这两次大捷并无多少印象。现在随着天子御驾移跸昆明,便是市井走卒也都知道了大明朝这十多年所发生的大变,连带着对夺了大明江山的满州鞑子也是十分的好奇,好奇之余自然也害怕。他们不能不怕,因为传言那些满州鞑子可是生吃人心的禽兽,每到一地都要屠城的!
现在广东那边突然来报大捷,还往昆明送来了两百多满州鞑子的脑袋,昆明城中的老少爷们自然轰动起来,都想来看一看这真满州鞑子脑袋长啥样,是不是比咱汉人多个眼或是多个耳朵,要不然昨那么喜欢吃人呢?
最先听到消息的就是经常在城门转悠的闲人,这些家伙平日就和守门的兵混得极熟。找个熟悉的士兵稍一打听就知道城外发生了什么,再套个交情便出了城来看热闹。不过这些家伙平日在城中一个个表现得都是条好汉,可等真看到那些才被从酒坛子里取来的鞑子脑袋时。当场就吐了一半。余下一半则是捂着嘴好像见了鬼似的往城里跑,惹得四周的人耻笑不已,有相熟的还打趣他们中看不中用。
围观的人群中有很多是准备进城的百姓,有探亲的,也有进城买东西的,更多的则是挑着自家菜地里的菜进城准备贩卖的,挑着柴火的也不少。各地往昆明跑商货的马帮也有好几支。这会也都是不进城了在那看热闹。
看到太平军的队伍停在这里,又围了好多官兵,百姓们自然好奇。结果和那些闲人们一样,看到那些一颗颗码好,堆得好像座小京观一样的人头堆子,百姓们也是骇了一跳。就是屠户见了也碜得慌。毕竟这么多的人头摆在眼前,那场景实在是吓人,光天化日瞧着也慌。
有的妇人哪里看过这等恐怖场面,当场吓晕的都有,不懂事硬往里面挤要看热闹的孩子被吓哭得也不少。马帮那些人平日走山闯水,吃得就是刀口上的饭,倒是没几个被吓到,反而在那指指点点。似乎在说真满州鞑子长得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好吓人的。
吓晕的吓晕。吓哭的吓哭,看吐的看吐,等到再一打听,知道这些个人头就是夺了大明江山的满州鞑子,百姓们天然的就爆发出欢呼声。
同族之人同仇敌忾在这些百姓身上表现得最为淋漓尽致,哪怕这些昆明城外的百姓并没有遭到鞑子的祸害,可还是下意识的叫一声好,不为其他,只为他们也是汉人。
汉人和异族鞑子自古就是势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围观的人群当然也不尽是汉人,云南地处偏远之地,境内有许多部族存在,这些被土司控制的部族对于明朝,对于永历帝多半是拥护的,然而也有少数在孙可望兵犯云南以后与之联络,妄图充为内应的,更有少数幻想能跟当年沙定州一样也做云南王的。这些部族的人混在人群中,见了那一颗颗满州鞑子首级,也是心思各异。
围观的人群里也有不少官员,不过多是些青绿袍的小官,没见一个红袍大员,都是听到消息后连手头公事也顾不上就匆匆跑来要亲眼看看满州鞑子的。他们中的大多数并不是云南本省人,而是随永历帝从肇庆一路过来的外省人,两广的有,江西福建的也有,甚至还有北直隶的,年纪也大多在三四十岁。
亲眼看到一颗颗满州鞑子首级摆放在眼前,这群低品官员有很多竟然落了泪,他们虽是文官,但没一人被这些脑袋吓晕,更没一人为之呕吐,都是咬牙切齿的望着这一颗颗鞑子脑袋。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段不忍回首的悲惨往事。
围观的人越多,梁双虎和一众手下就越兴奋,因为这样才能让他们向云南百姓展示太平军的赫赫战功。
临来前,周士相召见梁双虎时和郭绍时,也是反复强调他此次不但但是护送这些鞑子首级到昆明,更重要的是到了昆明以后要想尽一切办法向官员和百姓宣扬太平军的威风,让云南的人都知道广东有个不比晋王麾下精兵差的太平军。
先前为了隐藏身份,躲避清军盘查顺利到达昆明,梁双虎根本没机会宣扬,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不显摆一下都觉得对不住自己。好几次,他都随手提起一两颗鞑子脑袋,向着四周百姓和那些官员摇晃,告诉他们这些鞑子是怎么被他们打败,又怎么被他们割下脑袋的。
梁双虎那边努力向云南人展示太平军的“武功”,郭绍这边却有些着急,先前那参将说是进城替他们禀报,可这么久过去,城里也没个动静,光来了帮看热闹的算个怎么回事。
来时,宋襄公告诉过郭绍,此次到昆明献捷,天子一定会接见他这个报捷使,询问广东战事详情,随后按例肯定要有封赏下来,但到底朝廷如何安排他们向天子报捷,宋襄公自己也不清楚,所以他只要郭绍到了地方后好生配合朝廷就是。
现在城门口侯了这么长时间,却仍不见城里有什么动静,郭绍难免狐疑起来,东猜西想的。
城外的守城明军和那些闻讯赶来的官员们也觉得奇怪,广东来的报捷队伍都来半个时辰了,就算再耽搁,朝廷里那些负责的官员们也该到了,没道理让人家报捷队伍在城外侯这么长时间的。
朝廷在干什么,这般做法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吗!
官员们低声议论着,对朝廷诸公迟迟没有安排感到不满。
梁双虎也等得不耐烦了,正想问问那些守城明军怎么回事,人群却传来轰叫声:“来了,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
梁双虎往城门那边瞧去,视线里,就见两顶轿子从城门出来,轿夫脚下走得颇急,显是轿子里的官员催得紧。轿子后还跟着一大帮子官员,看他们跑的气喘呼呼的样子,便知道这一路肯定没停。
轿子落下后,两个红袍大官从轿中走出,尔后一前一后向这边走来,守城明军看到这二人都是行礼。先前的那位副将梁鸣远也随同而来。
梁双虎见这架势,知道这两个人肯定是大官,便问郭绍:“他们是什么人?”
“别乱说话,穿红袍的肯定是大官,咱们等着就是。”郭绍示意梁双虎别开口乱说话,耐心等侯。
来得这二位正是内阁次辅扶纲和大学士郭之奇,他二人在内阁听到消息后就双双赶了过来。
斩首真满州鞑子200有余,斩获汉军旗兵800多,绿营兵3000多,还俘虏了几千营兵和十几个满州兵,更有满州一佐领向太平军投降,这消息如何不令扶纲这个内阁次辅兴奋。
郭之奇更是高兴,太平军能在广州附近两胜清军取得大捷,还往朝廷送来真满州鞑子首级和缴获的满州军旗,不能不让这位永历朝廷派驻广东督师的大学士开怀大笑。若论封赏,太平军的总兵周士相有功,广东总督连城壁有功,他这大学士更有功,不过郭之奇和扶纲一起出城来可不是为了什么功劳,而是也要亲眼看一看那214颗真满州八旗兵的首级。
扶纲和郭之奇到后,百姓们知道是大官来了,便自动分开到两边,在官兵的护卫下,扶纲和郭之奇来到了太平军的车队前。
“验!”
扶纲没有和梁双虎、郭绍说半句话,就急切吩咐随同而来的几个兵部官员再验首级。
那几个兵部的官员想来也是做熟了这种事,几人上前看到这么多的人头摆着,先是都吸了口冷气,尔后一人拎起一颗满州兵的脑袋就验了起来。验一颗,点一次头,不一会,214颗首级便被一一核实无误。又查看了那几面缴获的满州八旗军旗,几个兵部官员这才激动的向扶纲禀报确实是无误。
其实扶纲从兵部官员最先验几颗首级时的表情就知道错不了,但还是耐着性子等到最后,等到最终确定后,激动的扶大学士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此刻,再也没有什么言语能够形容这位内阁次辅心中的喜悦和激动。若不是碍于阁老之尊,百姓都在看着,只怕,扶大学士已经欢呼着跳起来。
郭之奇也是满面笑容,看着太平军一干人越看越顺眼,尤其看到郭绍一身文人装扮,更是亲切万分,笑着问他:“你便是周士相派来的报捷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