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军婚
民办转官办的具体措施就是由新会县衙将城中贩人勾当合法化,当然,在措词中县衙肯定不是人贩子,廖知县也不是**,而是实行军婚办法。
所谓军婚办法,简而言之,即由县衙出面将百姓家的女儿(妇人)嫁于太平军为妻,并给予这些女子体面的身份,保障她们嫁人后不受虐待,不被转卖。至于家中有女子嫁于太平军的家庭则一律纳入后营,享受太平军家眷的同等待遇。家中无有女子嫁于太平军的,则由县衙协调后营,从太平军公库中拨出一些予以生活,如此虽不能让他们吃饱,但却也能保证他们不被饿死。
在新增口粮实际并未增长多少的情况下,宋襄公认可了这个军婚办法,读书人出身的他又何尝愿意新会城中出现饿殍满地的人间惨剧,先前的硬心肠不过受环境所逼而矣。
建立在百姓被逼无奈选择的军婚办法,本质上还是剥夺了那些被“嫁”女子的幸福,但现下却是一个最好的办法了。宋襄公说得明确,就是太平军不饿死这些百姓,清军一旦破城,这些百姓的下场同样也是个死,甚至比死都可怕,历来清军营中男女男的事情还少了吗,对那些被无数禽兽按在身下糟蹋的女人而言,死亡才是她们最想要的幸福。相对那样,军婚可谓是天堂般的生活了。
我给不了这些百姓真正的幸福,也无法保证他们的生命,便只能给他们不那么差的生活了。
周士相如此安慰自己。
.........
军婚的消息经由县衙榜文张贴公布后,沉寂的新会城顿时热闹起来。前营五大营每天都有不当值的军士兴高采烈的跑到县衙报名,然后在那些临时衙役的带领下去选择他们的妻子。
后营的事情周士相干涉得少,前营却是管得很紧,为了防止出现一些不怎么和谐的事情,周士相下了严令。禁止任何已经娶妻的军官或士兵参与买媳妇的事情当中,一旦发现则严惩不怠。
为了防止士兵因为娶到媳妇过于高兴而丢了自己的本份,从而削弱守城力量,让清军捡了漏子,周士相又制定了一些章程,定下一些规矩,首要便是保证城上值守的士兵人数不会因此减少。其他则按先前的一些办法,不当值的军官和士兵每三天可以和家人见面呆上半天,除此以外必须时刻留在军营,违者重惩。
为了让那些被逼“嫁女”的父母不那么伤心。周士相让廖瑞祥尽可能的把军婚事情办得体面些,宋襄公也从公库拨出了一些红布,把军婚仪式尽可能的办得红火热闹些。
愿意娶妻的军官和士兵也一一到县衙交纳了他们娶亲的费用,说是费用,实则彩礼。太平军虽实行公库制度,但对于战斗中有功将士却有赏赐,有发银子的,也有发粮食、布匹什么的,因此这些娶亲的将士手里多多少少都有积蓄。便是没有钱的也能跟同伴借到,如此一来,那些将成为岳父岳母的新会百姓自然收到了女婿的彩礼和孝敬。县衙在这一块可不敢克扣,都是如实转给。彩礼倒也不多,一律都是五两银子。
虽然银子现在城中根本没有用,不过百姓成了太平军家眷自有他们的口粮供给,女婿在军中也有补贴。所以对于粮食的迫切需要倒也不那么要紧,因而明知这五两银子没有用,“岳父母们”还是强作笑颜的收下了女婿的孝心。
按照民间嫁女的一应手续。县衙出面替这些新媳妇和夫家定了婚书,白纸黑字的保证让不少百姓安心了不少。城中可没什么轿子,就是有,也早被太平军拿去烧火了,所以军婚时,新娘们只能步行。周士相只在第一次军婚仪式时出席一次,其余几次均未露面,都是宋襄公和廖瑞祥在主持,葛正、赵四海他们也参加了两回。
家中没有女儿的百姓在羡慕之余,也有不少人打起了家中婆娘的主意,一时间休书满天飞,原本还是他人妻的女人转眼就成了太平军的婆娘。这让周士相很是感慨,却也没法鄙视那些卖婆娘的男人,没办法,一大家子要吃饭,单靠太平军发给的粮食不过是勉强吊着性命,那小娃娃长身体怎么办?那老人饿得慌了怎么办?
对于这些被休的女人加入太平军后其家人享受什么待遇,周士相和宋襄公又争执起来,最后还是周士相退步,同意了宋襄公的意见不给这些百姓太平军家眷的待遇,但是彩礼却加倍,并且不给银子而划给比先前分给口粮多出三分之一的食物。没办法,真要全部纳入太平军后营,那要拨给的口粮比先前就要多出几倍来,这让时刻都在算计还有多少存粮,还能撑多久的宋襄公如何能肯。
不得不佩服汉家女人的坚韧,被休的妇人没有哭天喊地,甚至都没有以泪洗面的,在出门前她们只是不舍的抱着孩儿,不停的亲着他(她)们,不断的嘱咐丈夫一定要好好养大娃儿。到了新的“夫家”后,她们也舍不得去吃新丈夫给自己的食物,只趁新男人不注意时将食物藏好,然后寻个借口,哪怕只是出恭的借口也要溜出去把食物交给早就等侯的“旧夫”。
对此,“新夫”们倒也没有大动干戈,大多数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有主动要女人拿食物回去的。当然,也有小部分“新夫”对这吃里扒外的行为很是不满,对女人打骂起来。事情是发生在后营的,当事人却是前营的,最终只能由周士相处理。周士相的处置办法很简单,把当事男人召集在一起,也不骂他们,只问他们出身,在家时日子如何,吃不饱又如何。
一番问话,打骂女人的将士自然心中有愧,他们都是苦出身,都曾在家饿得要死,他们的爹娘也曾想尽办法只为让他们能够多吃一口,将心比心,他们如何狠得下心打骂那些苦命的女人。
新会百姓活路的问题刚解决没两天,齐豪就带回了一个坏消息——孙可望、李定国内讧。(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抛弃
“国主与西府皆是一时人杰,二人麾下兵马尽是我大西军精锐,以往抗清全赖二王,如今却兵戎相见,手足相残,徒耗抗清力量,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标下以为西府大军必弃两广直奔入黔,抢在国主之前移出天子,而国主为防天子落于西府之手,也必倾大军讨伐,一旦事实如此,则湖南必为清军所占,两广清军也再无顾忌,我军现时局面便如穿梭风浪间一小舟,面对清军的狂风暴浪躲无处躲,打无处打,随时都会舟毁人亡。”
“我军何去何从,标下还请千户早作定夺,迟则恐再无生路!”
齐豪以自己曾做过总兵官的眼光及对孙可望、李定国的熟悉分析了孙李二人内讧后的南明局面走势,同时也提出了自己对于困守孤城的太平军当何去何从的主张。很明显,在知道李定国和孙要望内讧,李定国大军绝无第三次东进之举后,齐豪对于困守新会的太平军已经不抱希望,否则也不会委婉提出突围逃跑的意见。
厅中一众太平军将领闻言都陷入沉默,各自思量齐豪所说的可能,却大多脸色阴沉,显然是想到若真突围,全军又能有几人能从清军的层层包围圈中走脱。
宋襄公见诸将士气低沉,不由开口道:“齐总旗何以认定李定国会弃两广直奔入黔,又一定会和孙可望去抢永历呢?”他不是大西军出身,若论出身倒是属于当年的东勋李成栋一系,故而言语间便没有齐豪这般对李定国和孙可望那么尊重,一口一个“国主”、“西府”叫着,毫无顾忌的就直接叫了名字。
未等齐豪答话,绿营降将,现为太平军试百户的李辅国就不屑道:“安龙府的永历名为天子,实则却是个傀儡。彼时天子尚有诸侯,诸侯亦尚知有天子,今天子却不能自令,这等天子值得去抢来抢去么?”
这话说得可真是大为不敬了,太平军怎么也是打着南明旗号,上下一应也都是以大明军队自居,可李辅国这种根本不把天子放在眼里的话说出后,厅中诸将倒有一大半点头附和,这让齐豪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却是不知这李辅国本就是绿营千总,而厅中太平军一众军官大半不是土匪出身就是绿营出身,一个正儿八经的大明武官都没有,这帮子人凑在一起对那从未见过的天子能有多大敬意?
周士相淡淡道:“天子再无用。臣下挟天子却是可以令诸侯的。”稍顿,又摇头道:“李定国未必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过孙可望这挟天子却是坐实了的,否则何以只让天子困于安龙而不接去贵阳,又何以国主自居,从不觐见天子的。现下有了李定国这一出,只怕孙可望是想这天子死得越快越好了。”
周士相言语间对永历天子和李定国、孙可望的不敬同样让齐豪心生不满,他虽甘居太平军为一小小总旗,可昔年却是大西军的总兵。更得永历天子册封,李定国虽疏远他,但毕竟是大西皇帝的义子,大明皇帝亲封的安西王;同样。孙可望也是大西皇帝的义子,也是大明皇帝亲封的一字亲王晋王,如此,于情于理他都对三者无比敬重。哪怕孙可望不满于他,李定国疏远于他,永历根本不知道他。却都不影响他对三者的敬重。如今,自己效力的对象却如此看待他所敬重之人,心下难免便生了不快。可他毕竟老成,见厅中太平军众将无一人脸上有异色,这太平军又是以一孤军之力夺取新会,且在清军重围之下坚持不降,论气节,厅中众人无一有亏,再想他所敬重的国主为了争夺天子正和西府自相残杀,当下这不快便去了大半,剩下的稍许不满也只能按在心底,怎么也无法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
周士相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对齐豪有所影响,便转了话头,询问他道:“安西王两次率军攻打广东,到底意欲何为?”说话间,已将李定国三字替换成了安西王的敬称。
周士相的些许转变让齐豪脸色宽了许多,他未曾多想,道:“西府为何率军攻打广东,标下所知也不多,但却听军中同僚说起过,西府意欲会合厦门郑氏东西合南广东,以两军之力共同收复广东,待控制粤省之后再考虑移跸事宜。”
周士相听后思索开来,永历朝廷是于广东肇庆所立,却因广东沦于清军之手而长期驻于广西,现在更是搬到了贵州安龙府,若是李定国早有移驻永历之心,并且成功夺取广东,那么他还真有可能把永历朝廷迁到广东来。那样一来,人在贵阳,实际控制贵州、云南、湖南一部的孙可望对广东的永历朝廷就是鞭长莫及,永历还真能就此咸鱼翻身成为真正的皇帝。只不过到时郑成功会不会和李定国一样奉永历为主却是难说,南明派系斗争激烈可不是世人所能想象的,各个皇帝你方唱罢我来唱,比之当年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朝上演了数十年的党争还要厉害,要说这南明究竟亡在何处,恐怕这派系斗争要占大半。事实上郑成功在历史上所作所为多半要归于拥兵自重的军阀一列,而不是忠臣义士的多。
念及至此,周士相只能暗自叹口气,此事毕竟未成,多作猜想无益,眼下要紧的还是孙可望、李定国内讧对广东局势究竟有何影响,对困守新会的太平军又有多少影响。他对众人说道:“安西王用意是好,只可惜两攻广东相继兵败,原来的计划自然无法实现。而孙可望那边又对天子虎视眈眈,安西唯有凭借本部兵力冒险突入安龙,把天子和朝廷从孙可望治下抢出,如此才能以天子名义号召天下,届时虽兵马不及,地盘不及,但也未必没有和孙可望一战之力。可惜,我们这位安西王爷却是未尝想到,他这一走,却是苦了我们这些尚在苦苦支撑,誓与清军死战到底的兵马!说句难听的,安西王此去便是将我等尽数抛弃!”(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漏
前文笔误,孙可望为南明册封一字王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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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士相直指李定国直奔入黔乃是弃两广抗清健儿不顾,直让齐豪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他甚是激动叫道:“千户所言,标下不敢苟同!”
“噢?”周士相没有对齐豪的激烈反应感到不快,而是问道:“齐总旗为何出此言?”
齐豪喘着粗气闷声道:“我齐豪虽早年跟随大西皇帝,但自永历五年联明抗清,便一心以大明臣子自居,据我所知,这大西军上下要论对天子忠心者,唯西府一人耳!如今天子受制于国主,我虽对国主同样敬重,但对其挟制天子之举也是不满,奈何国主一意孤行,我等无法阻止,西府却极力反对,更不惜与国主反目,此番西府率军入黔,实不得已之举。试问若是国主真逼迫天子禅让,这大明江山还有恢复可能?故千户所言西府抛弃两广抗清义士实属不实,要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好一个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齐总旗一言点醒我,确实,西府此举乃不得已之举,若天子真的不存,我等又能坚持多久。”
虽知孙可望和李定国一定会内讧,也知李定国实在是被逼无奈才率军直奔安龙,可潜意识里周士相却将太平军的存亡看得高于一切,在他看来,李定国若不弃两广奔贵州,而是以高州为基地随时准备第三次东进,那在太平军占领新会,打开了通往广州南大门的有利态势下,李定国趁势再次东进一定可以打败清军占领广州,尽而迅速控制广东全省。到时,不止南明多得一省地盘,更可以以广东为基地北伐中原。而太平军也可以凭借占领新会和坚守新会的大功得到李定国乃至永历朝廷的重视,获得发展机遇。
而李定国却为了永历天子弃两广不顾,使得太平军在新会的坚守变得毫无意义,甚至会使得太平军全军败亡在新会,这自然让周士相不甘心,因此心中有些怨言也是难免。可现在细想,李定国真的不顾永历,任由孙可望逼迫永历禅让帝位于他。那大明就真的再也不存了。大西军出身的孙可望也根本得不到厦门郑氏和尚在浙闽沿海坚持抗清的张名振、张煌言等势力的支持,更无法得到那些清军统治区的复明力量支持,到时本在名义上团结在永历旗帜下的各地复明势力必将随之分裂。与这个后果相比,只拥众两千余的太平军是否败亡显然是不值一提的。
太平军固然是周士相一手拉起,也倾尽心血打造,可实在是太弱小,也太渺小,在这明清相争的大格局下,甚至都做不得一块筹码。和亡大明相比。抛弃乃至牺牲一部分抗清力量在李定国看来虽属无奈,却也是最好的选择。
被人当作弃子扔掉的感觉肯定不好受,这一点齐豪也深有体会,当日李定国兵败新会匆匆撤退。驻防江门的他何尝不是被当作弃子扔掉了。可他从未因此对李定国生出怨言,打崇祯九年在凤阳跟着八大王起,提着脑袋也卖了二十年命,尸山血海爬过来的人。轻重得失自然分得明白,在西撤归路被清军已经截断的情况下,他又怎能埋怨李定国将他抛弃。
事实已然如此。当务之急不是怪他怪你,而是为太平军谋取一条生路,至少也要拿出一条应对办法来,不管是什么样的决定总能让已陷入惊慌的诸将安下心来。这节骨眼要得不是什么神仙,而是一个决定!
周士相打起精神,命人将他一手制作的地图摊在桌上,让诸将都围上来。
“我知大伙现在都忧惧,但我太平军打立营头起就没靠过别人,这一次生也好,死也好,总是咱弟兄们自个的事,求人不如求己,既然没有援军到来,局面也置我军为死地,那就死里求活好了。当真是死了,也没什好说的,不过在死之前,总要他娘.逼的多拉些清狗垫背!”
“愿听千户吩咐!”诸将纷纷打起精神。
周士相一边在地图上笔划,一边继续说道:“从敌我大的态势来讲,安西王弃了两广,则使我大明陷入顾此失彼的境地,首先是朝廷同我等尚在广东坚持抗清的兵马联络被切断,闽浙沿海的郑氏经海路入粤的通道也无法利用,在战略上形成东西呼应不灵、各自为战的被动格局。其次,广东、广西的易手,将为清军进攻贵州、云南制造了更有利的态势。
另外,安西和孙可望大战之后必有一失败者,此失败者到底是谁,我也不敢冒然定言,但却以为多半是孙可望败得多,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孙可望为野心逼迫天子,又妒忌安西两蹶名王大功,此天下人皆知之事,所以人和这块孙可望不占便宜。天时这块,外有清军虎视,内有同袍相残,孙可望又哪里有甚天时。再观地利,孙可望的军队大多集中在湖南战场,他若冒然抽兵回堵安西,一来削弱湖南战场抗清力量,二来也失了先机陷于被动应对,地利不谈也罢。若孙可望失败,就不能不担心湖南战场清军大举南下。”
若我是尚可喜,此时必然利用安西主力转移,广西明军势单力薄的机会,一面上书请廷请求湖南战场清军南下,同时点齐广东清军主力全速向广西推进,到时就算安西侥幸成功,把天子从孙可望手中抢出,又击败孙可望,可两广尽失,只余滇、黔两地的他又如何力抗四面而来的清军虎狼。说不得大明就亡在此间了。”
说到这,周士相叹了口气,他已将自己所知的历史尽可能的向诸将分析,余下的就不是他能知道,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了。正因如此,也激发了他的赌性,干他娘,豁出这二世为人的机会拼他一次,不为自己,不为苍生,不为大明,只为那死去的父母妻儿!
“不过这一切还未发生,只因我太平军还在广东,还钉在清军的眼皮底下!新会一日不破,尚可喜就休想腾出手全力西进!只要他无法全力西进,我们便能补这天漏!”
言毕,周士相一拳砸在了桌上,只震得上面的茶碗掀了一掀。(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西进
周士相从前鼓动人大多从两点出发,一为钱,二为官。前者自然是让一帮土匪们有奔头,觉得自己跟着周士相干这一票绝对值,后者则是一顶顶高帽子了。诸如他对葛正、蒋和他们所言道的世上最来钱的就是当官,今日去拼命便是为了做官,而做了官自然就有大笔的钱财进帐。
某种程度上,公库制度的设立是迎合这帮土匪出身部下的心理的,并且也是最能激励他们继续拼命的制度。正因有了公库存在,这帮土匪出身的部下才觉得公库里的钱都是自己卖命挣来的,所以不管于公于私都绝不能让公库被别人抢了,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抢来的财货叫别人抢去,自然就得去抢别人,吓唬别人,让他们不敢惦记太平军的东西。并且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抢掠所得,还得不断的扩大队伍,从公库里拨出很少一部分钱粮去叫别人替他们卖命。人多力量大,等到太平军成了一只无人可惹的老虎,那时公库里的财货才真正归自己所有,也不用害怕有人会来抢了。反之,若没了公库的存在,每次抢得的钱财都按人头分下,那到时大伙个个腰包都塞得满满,打起仗来谁还愿意往前冲,去拼死杀敌呢。
套用后世某部电影里的台词,那自然就是鞑子占了我们的地盘,抢了我们的钱粮,玩弄我们的女人,为了不让自己的钱财和女人、土地被他们抢去,那就只有反清了。
解释不同,含义却同。
周士相从来没有跟这帮部下说过什么大道理,或饱含深情的向他们宣传什么民族大义,因为他知道,这些话对这些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土匪来说,绝对是屁话。
乱世也好,太平盛世也好。土匪就只为更好的活着而存在。你跟他们讲得再怎么春秋大义,再怎么天花乱坠,都是没吊用,然并卵的。
因而当他的拳头重重砸在桌上,红着眼珠说要补这天漏时,厅中诸将均是有些发怔,除了齐豪有些热血上头,其余人都没反应过来呢。
宋襄公倒是反应过来了,可惜他没有和往常一样配合周士相说些继续鼓动的话,而是很冷静的开口道:“千户分析得是不错。但即便局面真如千户所言,可以我太平军这区区两三千人又如何能补这天漏呢?千户莫忘了,咱们眼下可是被上万清军困死在新会城呢。”
赵四海在沉默片刻开口道:“宋先生的话在理,咱们眼下不是不想把清妖拖住,可那也得咱们有力气去拖啊,这他娘的全困在城中,吃饭喝水都成问题,兄弟们又不是神仙,连城都出不去。昨子去补那什么天漏?”
李辅国在斟酌之后,道:“照千户方才所言想要补这天塌之漏,只能拖住广东清军不让他们西进,那样一来咱们太平军势必就得闹出更大的动静。不管是拦也好阻也好,总得想法设法拖住广东清军不让他们西进,退一步讲,广东丢了不打紧。可广西万万不能丢。只要广西还在,李定国那边总有补救的机会,广西若丢了。只怕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了。不过卑职原先在绿营时曾听上官说起过,定南王孔有德兵败桂林之后,李定国虽然趁势占了大半广西,可定藩麾下却仍有数千人在广西盘踞,为首的是广西提督线国安。卑职担心,要是尚可喜联络线国安一起发兵,局面便真如千户所言,两广尽失,李定国坐困滇黔了。”
绿营出身的李辅国一时间还不习惯对李定国使用敬称,倒是对曾经的东家多有客气,不过此时也无人在意,只是都在思量他这番话中包含的信息。
线国安?
周士相第一次听说这个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孔有德死后李定国并未能全部占领广西,清军仍在广西保存一部分力量。
宋襄公却知道线国安,在旁说了几句。原来这线国安也是辽东明军出身,当年跟着孔有德一起降金,后来随孔有德入关参与对李自成大顺军的作战。李自成败亡后又随孔有德南下,孔有德被困桂林之时,他率部向梧州进军。孔有德死后,又是线国安率部夺回桂林,其后李定国二攻桂林,因线国安守战有方未能奏捷,使得清军牢牢控制桂林一带。不过虽占着广西首府桂林,但线国安部也无力再夺取广西其余府县,与广西李定国留下的兵马呈相持态势。
听完宋襄公对线国安的一番介绍,周士相微一点头,不去理会这个为清廷在广西卖命的走狗,转而对众人道:“正因形势对清军有利,所以咱们要做的就是不让广东清军西进,使得广西线国安部不敢动弹!只要两广清军无法利用安西与孙可望内讧机会夺取两广,咱们头上这大明的天就不会塌!”
“怎么做?”
赵四海和站在身后的葛义不约而同的问道,齐豪目中精光也是一闪,宋襄公则在考虑周士相的补漏办法到底是什么,李辅国也在心中盘算,葛正、彭大柱等人则是一脸迷茫,不知是不愿意去考虑问题还是压根就不想考虑,只要秀才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士相抬着扫视了一众部下,缓缓说道:“我听闻当年辽东战场,关宁军以宁远、锦州为防线,二城相互依持,互为犄角,若清军攻打锦州,则宁远兵马立时援应,若清军弃锦州不打直取宁远,则锦州在其后如剌在芒背。据说老奴哈赤便是弃锦州打宁远,结果陷入前后失据的两难境地,最终兵败宁远城下。而这新会城便等同当年的锦州城,广州则是那宁远城,原先新会叫清军占着,逼得安西不得不率大军强攻,结果兵败退军。现时新会却叫咱们占了,便等若锦州叫咱们占了,广州的清军不西进好,一旦西进则势必要拔掉咱们这个钉子,不然留咱们在背后,他们能安心西进?一日不拔掉咱们这根钉子,他们便一日难以全力西进。”
诸将正准备附和时,李辅国却摇头道:“清军未必就从咱们这过,他们同样也可从肇庆西进。”
“不错,清军是可以绕开咱们从肇庆走,可是,”说到这,周士相的手指已经点在了代表肇庆的黑圈上,“可是大伙想过没有,广东清军能有多少力量西进?”(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水师
广东到底有多少清军,早在高要城时周士相就和宋襄公探讨过,得出的结论是广东清军总兵力约在25000至30000人之间,其中绿营占了大半,约有20000人左右,余下就是尚可喜和耿继茂统领的汉军旗,以及广东总督李率泰的督抚标营。其中又以尚可喜麾下汉军镶蓝旗实力最强,有旗兵四五千多,隶汉军正黄旗的耿继茂则只拥兵两三千人。
李率泰赴任之后挑选广东绿营精锐组建其总督标营,人数上虽只一千多人,但战斗力却不弱于平、靖二藩,加上名义上广东绿营都是归他这位总督大人提调,这才使得他有叫板平、靖二藩的底气,当然,李率泰的皇亲国戚身份在其中也起到了很大作用。换作别的不是旗人出身,也没有和爱新觉罗家沾家带故的人来做这广东总督,恐怕就事事唯二藩是首了。
明面上自李定国兵败新会撤兵后,广东大半便尽由清军控制,明军实际控制的区域只高州全部,廉州、雷州一部,另外隔海相望的琼州也仍由明军控制。在这些明军控制区域内,活跃着大大小小数十股明军(义师),人数多则数千,少则数百,甚至几十,他们大多由南明朝廷委任的两广总督连城壁和大学士郭之奇指挥,战斗力相比李定国统帅的大西军自然差得许多,比之清军的绿营也弱得多。但这些人马却能始终坚持抗清,不管条件多么艰难都坚持民族气节绝不降清却是难能可贵的。这一点,周士相也是承认并佩服的,否则当初也不会向外派出十几拨使者,其目的就是为了联络这些抗清兵马共守新会,以掀起广东新一拨抗清高.潮。
和明军控制区域相比,清军控制的地盘自然大得多,不过地盘占得越多。清军的力量就越分散。
仅清军牢牢控制的广州府而言,其就下辖番禺县、南海县、顺德县、香山县、新会县、阳山县、连山县、东莞县、新安县、三水县、增城县、龙门县、清远县、新宁县、从化县共十五县,另外还辖一个散州连州。
以如今的局面,清军必须在每县都驻防营兵,否则哪怕只是几十个乡间农夫也可以瞬间让一县易帜,更休提那到处都是的土匪山盗。便是仅为治安计,清军也要在各县驻防,否则县衙都不敢开门的。如此便是每县驻上百人,单这些广州府下辖县就需要将近2000绿营兵来驻防。广州尚且这样,清军控制的其余府县自然也好不了哪里去。肇庆府、韶州府、南雄府、潮州府哪个不是下辖十数县。这样一算,清军光是需要维持这些府县治安的兵力就得达到近万人,换言之,广东清军的一半被摊分在数万平方公里之内!
广东清军总共不过两万余人,一半却被分散在各地,能够动用的机动兵力只有数千,这自然就让广东清军当局倍感头疼。李定国两攻广东时,广州的尚可喜、耿继茂采取的应对办法就是把那些分散于各地的营兵全部集中在广州附近,然后凭借坚城抵御李定国大军进攻。等李定国撤走。清军再向蝗虫一样四散而下,重新控制那些被他们丢弃的地盘。
这一次,广东清军若想利用李定国大军转进贵州的机会彻底夺取广东和广西,那必然要抽调大军西进。可是广东清军就这么点人,他总不可能把驻防各地的清军全部调走,因此只可能是以尚可喜和耿继茂麾下的汉军旗为主力,配以一部分绿营兵西进。如此才不会动摇广东清军的根本所在。
问题来了,若尚可喜和耿继茂真想趁机西进,那么他们现在能够抽取的兵力只能是包围新会的清军。
清军两次强攻新会失败。仅丢弃的尸体就多达三千余具,其后为完成包围圈,尚可喜又从各地大量抽调兵马,结合对广东清军兵力的分析,周士相有理由相信新会城外这些清军就是尚可喜、耿继茂、李率泰所能抽调的极限了。
想西进,就得自己把包围圈解了,不然没那么多兵力西进,可解了包围圈,又得担心太平军会不会趁机四出,把广州一带搅得天翻地覆。周士相可敢奢望尚可喜这等打了几十年仗的老手会犯白痴错误,所以他认为尚可喜如果真想西进又不想让太平军突围而出,那他肯定不会全部抽走围城兵马,只会调走其中汉军兵马,又或是再次强攻,不惜人命拿下新会,彻底拔掉这根钉子,又或是会使什么瞒天过海计策,用些民夫青壮充塞营中,暗里却将精锐调走,以此迷惑太平军不敢轻举妄动。
总之,不论尚可喜打算究竟是什么,太平军要做的就是不让他如意。而要达成这个目的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李辅国所说闹出动静,闹出大动静,闹出让尚可喜害怕的大动静来。
这个动作却要从何下手呢?
周士相眉头深锁,一时难以下决心。他的选择只有两个,一是继续坚守新会,但这个选择只能拖住一小部分清军,尚可喜仍然可以从围城兵马中抽调兵力西进;另一个选择就是孤注一掷,集中太平军力量强行出城,打破当面清军封锁,使得尚可喜无法重新调整部署,进而达到牵制广东清军不使其西进的战略意图。
面对清军的层层封锁和修得密密麻麻的防线,周士相难以下定出城一战的决心,毕竟硬闯清军防线和清军强攻新会一样都是以人命来填的惨仗,以太平军区区五营的兵力,周士相没有信心打破清军防线,也无法接受以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战斗。然而,出不出城的结局对太平军并没有两样,同样都是败亡,一个是困在城中覆没,一个是冲出城去与敌人战斗至死。两个不同的死亡方式让周士相犹豫起来,他吐了一口气,探询的目光落在一众部下脸上。
显然,周士相这是将如何选择交给了他的部下,让他们自己选择如何个死法。
诸将谁也没有说话,都只怔怔的望着他们的千户,厅中一片寂静。打心眼里,他们谁都不想死。
许久,宋襄公却开口道:“想要拖住清军未必就要出城,想要打消尚可喜西进的念头我这倒有个办法,不妨试上一试。”
闻言,周士相精神一震,急问:“先生有何妙计?”
“广东水师。”宋襄公吐出四字,手指落在地图上的谭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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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明日更新。(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女人
军议过后,一众百户、试百户按照部署一一下去准备,周士相和宋襄公却没有睡,而是站在那里等人。等人的时候,二人心情都颇是沉重,尤其是周士相脸上更是说不出的肃然,似乎他不是在等侯他的部下,而是在迎接一群血战归来的勇士。
不多时,十多个人影在夜色中一一来到厅中,领头的却是因毁坏清军东、西二座炮台有功而升为总旗的陈默。满脸横肉的他和葛正一样不管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尤其是上次出城破坏清军炮台时脸被炮子炸到,面皮子凹了一小块去,再加上那和雀斑一般密集的疤痕,让他看着更加可怖。
葛正带来的十多个军士都是他依照周士相的指点训练出来的,其中七人曾随他出城夜袭过,余人或是罗定起就参加太平军的老卒,或是太平军南进之后入的营。原先当过土匪的有,当过绿营的也有。
“属下见过千户!”
陈默率领手下以标准的军姿向周士相行了礼,周士相微一点头,将视线转向了宋襄公。
见状,宋襄公遂出言道:“把你们叫来是有件大事要叫你们去做。”
闻言,陈默面颊一动,豪声道:“属下这条命是千户给的,千户的命令属下绝无二话,还请千户吩咐,属下这就带弟兄们做事!”
“不急,待我把话说完。”宋襄公却示意陈默不必心急,随后沉声道:“这次的任务不必从前,可以说是十死九生,甚至是十死无生,故而在我说出到底是何事时,千户还要询问你们一下是否愿意去,若是有不愿去的,千户绝不强令你们去。”
宋襄公说完。周士相便接了口,他也不跟这些部下玩什么虚的,哄骗他们什么,直说道:“我也不瞒你们,这一次你们要去做的是一件注定送命的差事,活下来的机会很渺茫近乎于没有。本来我可以直接命令你们前去,但是你等都是跟随我周士相的好弟兄,是我太平军的好汉子,因此我也不想强令大家去死,现在给你们自己一个选择。有不愿去的请后退一步,不必顾虑害怕什么,本千户言而有信,绝不为难你们!”说完便不再言语,只一一扫视这十多个汉子。
一众汉子可能还没有明白周士相的意思,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怔怔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陈默却是哈哈一笑,道:“千户小瞧属下了,休说是十死无生。就是叫属下现在跳进油锅,属下这眉头也断不会皱一下的!”说到这,笑容逝去,抱拳正色道:“属下这条命是千户给的。一给还给了两次!属下早年家穷读不起书,所以不知道读书人说得什么大道理,但属下就知道一点,那便是做人要知恩图报!若不是千户。属下早几月前就死了,哪里还会活蹦乱跳的站在千户面前说这些话!就凭这多活的几月,属下也没啥话好说。这差事,属下接了!”
论起来,周士相对陈默是有两次救命之恩,一是将其从德庆县衙中救出,二是赦免了其纵兵掳掠的死罪。不过本质上这两次救命之恩都并非周士相主观而为,而是客观事实造成的结果。论本心,对于这个以绑票杀人为职业的土匪,周士相是恨不得见一个杀一个,更况这家伙还违了自己的军令做出趁乱抢劫的恶行。
当日若不是念在太平军初建,人员素质参杂,周士相不愿杀自己人以免寒了军心,恐怕陈默这会尸体都烂得不成样子了,正如他所说,哪里还会活蹦乱跳的站在自己面前。不过也幸好周士相没有下手杀掉这粗汉,否则也不会有夜袭清军一举纵毁东、西两座炮台的大捷。
虽然尚之信从广州调来的火炮仍不足以对新会城内的太平军构成实质威胁,但两座炮台的存在仍在一定程度上对太平军的军心和士气造成影响,更是太平军出城要面临的第一个关卡。这两座炮台不端掉,日后肯定会让太平军损失惨重。事实证明毁掉清军炮台的确让太平军士气大振,同样也令清军士气低迷,自此再不复任何进攻态势,只一昧死困,连试探性的进攻也不再进行,让太平军得以喘息之机。
破坏东、西两座炮台时,陈默发挥了重大作用,是其第一个拼死突进清军炮台之中,仗着一身蛮力连砍数名清军,吓得其余清军仓皇逃窜,这才使得随后跟进的太平军死士得以点燃火药炸毁炮台。此战,陈默身受数创,论功晋升总旗军中上下无一不服。周士相也在此战后对其青眼有加,刻意栽培,欲使其成为古之张飞一般人物存在。
陈默也颇有士为知己者死的觉悟,让周士相对其更是好感大增,故而在宋襄公提出夜袭广东水师人选时,周士相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个不怕死的土匪。结果也没有让他意外,陈默果然爽快接下了这桩十死无生的任务。
.......
“你们呢?”
周士相将视线移向了陈默的一众手下。
站在陈默身后的第一个军士身形与陈默相当,不过长相却颇为秀气,看到千户朝自己看来,他嘴角微微一翘,便道:“我光棍一个,没啥好惦记的,刀山火海小的愿意跟总旗走一趟!”
旁边另一个军士脸十分的黑,又好像十分的脏,叫人看不出他脸上的真实表情,但听他道:“我全家上下十几口都叫清妖杀个干净,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那刻就发誓这辈子和清妖没完!只要是杀清妖,我沈大庆第一个报名!”
这二人一一响应之后,余下军士也纷纷开口,都道自己不畏死生,愿意跟随总旗去干这一趟送死的差事。
众汉子的表态让周士相很是感动,视线落在剩下的两人身上,正以为他们也愿去时,却见其中一个子稍矮的年轻人吱唔着道:“我...我...我...”
见他这样,周士相不禁眉头一皱,但旋即便松了开来,对那年轻人道:“你不必害怕。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此次任务全凭自愿,若你真不愿去便直说,本千户说过绝不为难你们便绝不为难!”这话说得斩铁截铁,哪怕宋襄公在边上打了眼色,他都依旧这样说了。
“我...”
年轻人似乎心中害怕,又似乎在考虑什么,面色很是迟疑,未过十数秒,仍是咬牙道:“禀千户。我还有个老娘和妹妹在后营,我怕我要是死了,老娘和妹妹没人照顾,所以我不想去送死。”
一听这话,陈默就气不打一处来,嚷道:“咱太平军早就定下规矩,你就是死了老娘和妹妹也有人照顾,怕什么?奶奶的,我看你就是怕死不想去!”
“总旗。我...”
陈默平日对手下颇是凶厉,这会积威之下,顿时让年轻人心中一颤,竟是说不出话来。
陈默的举动自然让周士相心下有些不快。但他没有责怪陈默的意思,而是摆了摆手,对那年轻人道:“你出去吧,自去后营报到。即日起转为公库库丁。”
年轻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就激动的跪倒在地:“多谢千户成全!”
陈默看他这样。气得唾了口唾沫在他脸上,其余汉子也都面露不屑,耻于这人为伍。
周士相没有再理会这怕死的年轻人,而是转向另一人,问他道:“你也惦记亲人?”
那人要开口时却见同伴的目光都盯着自己,尤其是总旗那眼睛瞪得如牛玲大,一时就想改了主意,但想到死去爹娘还是摇头道:“小的倒是没有什么亲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小的祖上三代都是单传,小的怕要是死了,我白家就断了后,所以...”这姓白的军士是绿营降兵转过来的,说到这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感觉周围同伴的目光能杀了他。
周士相一脸淡然的朝他挥了挥手:“传宗接代乃我汉人首要大事,既然你家几代单传,本千户也是身为人子的,不愿绝你白家香火,你也出去吧,同他一样,即日转为库丁听用。”
“多谢千户!”
姓白的军士忙和那年轻人一样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至始至终不敢看总旗陈默和同伴们一眼,然后如蒙大赦般匆匆退出了厅外。
待这二人退下后,陈默“呸”的一声骂道:“两没卵.子的怂货,莫要叫我再看见你们,否则定轻饶不了你们!”
周士相止住了陈默的牢骚,对他们道:“好了,留下的都是愿意去的,现在我让宋先生告诉你们到底要去做什么。”
随后便由宋襄公将派他们出城夜袭清军广东水师的任务说了,内中如何出城,如何使用火药,如何接近敌船都一一说得清楚,并且告诉他们届时还会有四个人同去。
陈默问了是哪四人,宋襄公告诉他是前不久入城投奔的齐豪等人。一听是齐豪,陈默没有多说什么,显是对这人是放心的。
等宋襄公将事情交待的差不多后,周士相一声厉喝:“都明白没有?”
众人轰然应道:“明白了!”
“该说的宋先生都说了,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周士相最后一次问道。
一众汉子都没有话要说,陈默却是低头想了想后抬头说道:“属下没什么好说的,人死吊朝天,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属下去之前,还请千户满足属下一个愿望。”
周士相道:“什么愿望?你说,但是本千户能办到的必为你办到。”心里已决定不管陈默提什么要求都予以满足,毕竟此去凶险,怕是日后再也无法见面了。
周士相正猜测陈默的愿望是什么,又应该如何满足其时,不想陈默却提了个让他没想到的要求。
“属下想要个女人!”
陈默是硬着头皮提出的这个要求,说完之后便好像一口气泄了般,低着头不敢看周士相和宋襄公。
“女人?”
周士相和宋襄公都呆在了那里,二人均是没有想到陈默会提出这么个要求来,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是应该答应他还是不答应。
陈默见周士相久久没有开口,在那嘟囔道:“属下寻思着这一去八成是没命活了,所以也没其它什么念头,就想抱个女人快活一场,如此就是死了也是不枉。”
听了这话,周士相暗叹一声,他先前的确在犹豫,甚至都想一口拒绝,因为前世的道德观让他无法接受这种事情,正如无法接受城中出现贩卖妇女的勾当一样。可是他无法拒绝陈默的这个要求,因为这是个即将死去的汉子。将死之人,还是因为自己的决定而去死的男人提出的要求,自己难道真的不可以满足吗?
太平军不是后世的铁军,他的每一个成员也不是后世的军人,他们无一不是活生生的人,是这个乱世造就的活生生的人,他们有血有肉,是最简单的人。简单的人有简单的念头,除了活下去就是为了享乐快活,这一点并没有错,因为他们不是周士相,他们没有信仰,他们只是简单的在度过自己的生命。如果连活下去这个最简单的要求都无法满足,周士相又凭什么拒绝他们另外的要求。
或许,这只是一个愿望,愿望就应该满足。
没用多长时间考虑,周士相缓缓的点了点头,沉声道:“这个愿望我满足你,不仅是你,这些愿意去送死的兄弟每人都有一个女人,我准你们在十二个时辰里什么都不干,专门干.女人。”
.........
夜袭的时间定在后天夜里,陈默带人出去后,宋襄公一脸为难的走到周士相身边,道:“千户,女人的事情怕是麻烦,后营的女人可都是咱太平军自己的家小,不好办啊。”
“不好办也得办!这件事情我交给你去办,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你得找来这些女人交给陈默他们。”
周士相的话不容置疑,也不容宋襄公推卸,无奈之下宋襄公只得道去找廖瑞祥商议下,看看怎么才能为这些死士提供女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跑单
十月初九,亥时,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新会西城,一张长桌摆满了十七碗烈酒,十七名即将出城夜袭广东水师的勇士一一从桌上端起大碗,随后大口大口“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
“弟兄们,跟我走!”
“咣当”一声,陈默将手中的大碗狠狠摔在地上,朝周士相和宋襄公等人一抱拳,转身便抓住长绳攀下城去。
“请千户静侯佳音!”
齐豪也不二话,微一抱拳便紧随其后从城上攀下。不一会,十七人便相继下了城,转瞬消失在夜色之中。
望着已经消失得不见踪影的齐豪一行,周士相神使鬼差的低声喃喃了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
“前面的人戒备,后面的人跟上!”
一片漆黑的芦苇荡中,齐豪和陈默小心的向前摸索着,此次夜袭事关能不能牵制广东清军西进,又是事关各人生死之大事,故而二人虽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内心的紧张和忐忑却是半分都没有减少。
队伍中有四人身上都背着用牛皮做成的防水袋,四只袋子总共装了一百三十斤药子,其中有六十斤是陷阵营仅剩的颗粒火药。如果此次夜袭不成功,便意味着太平军除了剩下那点供火炮用的药子外再无火药了。
除了背火药的四人外,另有六人各自抱了一捆干竹子。太平军没有水师,而想要袭击清军的水师必须有船,这些干竹子便是用来搭建竹筏所用。因为携带的竹子份量不轻,而竹子又长,若有颠簸竹子之间会发生轻微的碰撞导致发出响声,故而这些竹子都被布条紧紧捆扎着,缝隙之中也全部填上了布条。如此一来路上便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和往常齐豪出城买盐一样,清军对城西这边的滩涂依旧没有重视,除了偶尔过去的巡逻队外,基本上没有清军出现。
江边泥泞,为了便于前行,众人都是赤着脚出的城,这样在江边滩涂行进时就能轻松一些,但是却也让这些汉子们苦不堪言,因为脚下不仅是烂泥地,更有许多柴尖没于其中。一不小心就能被扎出血来。但一直到摸到江边,这些汉子们都没有人疼得叫出一声来,只是在默默的朝前摸索,默默的忍受脚下的痛苦。
拿了块淤泥将脚下正在流血的伤口堵住后,陈默低声问齐豪:“时辰差不多了,人应该来了吧?”
“应该快到了吧。”
齐豪探身朝江上望了一眼,可江上乌黑一片哪里能看出什么来,估摸着王德也快来了,便不作他想坐在地上等待。
一路在泥泞地中摸索前行。又背了那么多东西,众人也都有些累了,各自坐在地上休息,以便回复力气。
不一会。前面有人低声叫了声:“来了!”
闻言,众人忙从地上起身,齐豪带着三个手下朝前走去,陈默则带领余下的人悄悄藏在芦苇荡中。
前方谭江上依稀有微弱的灯光在缓缓靠近。灯光靠近后众人方才看清是一艘小船。船头吊着个灯笼。
“齐老四,银子带足了没有?”
船传来王德熟悉的声音,齐豪不动声色的看着小船靠岸。然后才沉声说道:“老规矩,货足银子就足。”
“放心,兄弟我做买卖最是讲信用,货短不得你的。”
王德嘿嘿一笑从船上跳下,依着从前的惯例就要去拿摆在齐豪前方的银袋子,可这一次齐豪前面却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不对的王德猛的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朝后急退三四步,厉声道:“齐老四,银子在哪?”
话音刚落,就听后方的船上传来动静,转身去看整个人一凛,却不知何时有几人已经上了船,船上的三个同伙连刀也没来得及拔就被控制住,这会正被死死按在船上动弹不得。
知道不妙的王德后背寒气上涌,本能就要拔腿跑,可没等身子动,脖间就是一凉,低头一看,一把长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刀刃已有些入肉,感受脖子发疼的王德魂飞魄散,颤声道:“齐老四...四哥,四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兄弟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地方,还请四哥海涵,兄弟回头就给四哥补齐,还请四哥把这刀挪一挪,都是吃得刀口饭,何必坏了和气。四哥若是手头紧,这趟买卖算兄弟的,兄弟这就让人把盐搬上来,这就搬。”
齐豪冷冷打断他,喝道:“废话少说,老子不要你的命,也不要你的盐,只借你的船一用。你最好放聪明一点,胆敢叫出声来,那就休怪我这刀不认人!”
“是,是,兄弟不叫,不叫...借船?”
察觉齐豪没有杀掉自己的意思,王德心下稍定,可一听对方是借船,顿时念头急转,眼珠子咕噜一转,干笑一声,道:“怎么,新会城里的太平军撑不住了,四哥这才想从兄弟我这借个活路?”
“我要做什么不用你管,这个你接着,”齐豪说着就将一包东西扔了过去,王德一把抓住那包东西,狐疑的看了看。
“五十两黄金借你条船,这买卖你不亏。”
“五十两金子?”
王德心下一突,这包东西份量十足,五十两肯定是有的,这年头金子可比银子值钱得多,拿五十两黄金借条船,这买卖说破天都赚大发了。可是对方借船做什么,难不成齐老四真是要从江上跑?
“废话少说,上船!”
王德狐疑间,齐豪拿刀的手微一动,顿时刀刃又入肉稍许,吓得王德赶紧依言往小船走去。
这边陈默见齐豪控制了王德,忙招呼其余人出来,众人七手八脚把竹子拼在一起,不一会就绑成了一座竹筏出来。又将这竹筏用绳子牢牢系在船后面,这才将船仓中的盐搬上岸,再将药子小心翼翼的搬了上去。
一切准备就绪后,齐豪向陈默点了点头,后者二话不说就拔刀砍向身边那个水师的营兵。
三个水师的倒霉家伙闷哼一声,连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就被砍落下船,转瞬就沉进了江中。船帮上溅得都是鲜血。
“你们干什么?!”
同伴的被杀让王德再一次魂飞魄散,耳畔却传来齐豪的声,“带我们去水师营地,要不然你就跟他们一样下场!”(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炸营
广东水师总兵官梁标相乃海上积年大寇出身,因其爱在船上挂红旗,故被明朝广东当局称之为“红旗水师”。永历四年(伪顺治七年),清廷命尚可喜、耿继茂二藩南下攻打广东,梁标相与义弟刘龙胜、徐国隆接受清军招降剔发隆清,率所部战船125只参与攻打广州之役,于珠江口重创南明广东总督杜永和部水师船艘,又配合尚藩部总兵许尔显,中军盛登科新造水师战船109艘。凭借这两桩功劳,梁标相被清廷任命为广东水师总兵官,率水师驻扎于广州城外的东西二州。
成为广东水师总兵官后,梁标相一改积年海匪习性,不仅将手下2000多名海盗尽数改编为水师,还招纳洋外海匪千余人,加上后来随南明广东总督杜永和投降的明军水师,全盛期时,梁标相麾下拥兵7000余,大小战船300多艘。如此兵容自然壮观,为使水师得到平、靖二藩重视,好使自己的地位能够更上一层楼,梁标相隔三差五就在珠江之上演练水师,战鼓齐鸣,红旗招展甚是威风,以致尚可喜和耿继茂不约而同在上奏清廷的题本揭贴上都道“粤省水师自得梁某,兵容军威俱是整齐,战力亦是强悍,凭此水师,我大兵亦可纵横江上,再不惧南人水师。”
然好景不长,梁标相的威风日子仅持续了不过年许就被南明军队重创,顺治十年李定国首攻广东,为防广东境内其余南明兵马响应,尚可喜命梁标相率水师扫荡沿海明军,结果却在钦州岛被明军邓耀部重创,损失战船百余艘,兵士两千余人。其后又于新会之役时被从外海突进江口的南明靖海将军陈奇策重创于江州,这一次损失是钦州之战的数倍。偌大一支广东水师仅剩大小战舰十余艘,士兵更是十不存七,梁标相的两个义弟刘龙胜、徐国隆俱在此役丧生。
得知水师大败的噩耗,尚可喜气得直骂梁标相无能,吓得梁标相接连几日都躲在江上的战船之上,一旦风声不对便扯旗出海,再做他那积年海匪去。
好在尚可喜气归气,却也知他的部下都是北人,没有人懂水战,要是一气杀了这梁某。又或是逼走了他,那水师这摊就彻底没人主持了。抱着再烂的水师也比没有水师强,再烂的水师将领也比步军将领强的念头,尚可喜没有追究梁标相的兵败之罪,但从此以后对水师的投入也大幅度减少,几月以来从未拨银于水师新增战船。
逃过了平南王雷霆大怒的梁标相也甚是识趣,终日只呆在他的水师营地不出去,营中有什么需要和外界联络的事情也只派副将去商量,哪怕就是尚可喜召见他。他也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久而久之,尚可喜也知这梁某是畏惧自己会翻脸办他,便懒得再理会于他。任他在江州逍遥,只要他不把水师拉去投明便由得他,左右水师的存在也无法改变不了战局,充其量也只是装饰个门面。毕竟自己向朝廷把水师给夸成了花,这会说水师不行,被南明的水师打得一塌糊涂。那不是自己扇自己的嘴巴么。
尚可喜这样,耿继茂自然也有样学样,这二人都有被梁某坑了的感觉,当年进攻广州时,梁某率部在江上和南明杜永和部水师激战,打得可是十分顺手,现在却不知为何竟成了这怂样,打一仗败一仗!
坑,真他.妈的坑!
二位藩王却是不知,那杜永和乃是李成栋的部下,贪生怕死得很,当年李成栋率部北上江西攻打赣州,这杜永和为了不让自己上前线,竟然重金贿赂同僚谋了个留守的职事,结果李成栋败亡落水淹死,他却毫发无损的返回广州,尔后直接进衙门取了南明的两广总督大印视事,最后永历小朝廷还捏着鼻子认了这个自封的两广总督。
广州失陷后,杜永和带着残部逃到了琼州(海南),未过多久便率部降清。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等人物能够带出什么兵来,梁标相击败他的水师再正常不过。而邓耀和陈奇策都是南明坚持抗清的名将,二人虽是大明世袭武官出身,但却都精于水战,麾下也都是些敢死之士,论起水上作战的本事比海匪出身的梁标相强得太多,不胜他才有鬼!
梁标相以海匪而为总兵,一无气节二名骨气,只知唯利是图,侥幸赢了比他更次的杜永和部便变得自大起来,目中无人得很,他不输谁谁!
输得只剩**的梁标相在姥姥不疼奶奶不再爱的情形下倒是知道发愤图强了,可是他的“每战每败”实在是让尚可喜不看好,没了平南王的支持,想要重新恢复往日的荣光,这困难可想而知。
得不到支持的梁标相自个想办法恢复水师,他命手下大肆搜罗珠江上的民间商船充入水师,甚至连稍大些的渔船都不放过,三下五除二,竟然愣是报上去大小战船三百余艘的数字,惊得尚可喜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事后一查,原来是滥竽充数,气得大骂梁某混蛋,骂完之后仍如从前般不理不问。
就这么着梁标相带着他的大小三百余艘“战船”的水师继续在九江之上逍遥,还好,他的水师虽然打不过南明水师,可陆上清军却是打退了明军。没有陆上明军的配合,水师再强也改变不了广东局面。邓耀、陈奇策等南明水师自李定国撤兵后相继也退出了江口,一时之间,这江上又成了广东水师的天下。
梁标相本是洋上海盗出身,他成了水师总兵后倒也一心想要干番大事,奈何老天不成全他,接连几次大败后,从前的雄心壮志转瞬就灰飞烟灭。没了目标的他自然恢复了原来的本性,带着手下在九江之上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走私货,收保护费等途径倒也快活。
若是没有太平军的出现,梁标相的快活日子也许会一直干到死,可是太平军的出现让他不得不中断了快活日子。鉴于清军兵力严重不足,又怕有南明水师策应太平军,尚可喜命令广东水师开至新会附近江面担负阻截南明水师的任务,同时为围城大军运输粮草。相对前面一个要求,尚可喜更看重得是后一个任务,他不奢望梁标相能够击败南明水师,只盼他能及时把粮草运到就行。毕竟相比陆路运输,水面运输来得更为便利些,也能省下不少人力物力。
接到命令后,梁标相直挠头,他实在是被南明水师打怕了,可要是不去,平南王那过不了关,这一回他总不能再称病不去吧。无可奈何之下,梁标相把水师带到了新会附近的谭江上,结果倒霉催得真碰上南明水师了!
不过这一次老天爷看在梁标相输得连裤子都快没了的份上可怜了他一把,来得南明水师不是曾打败过梁标相的邓耀部,也不是陈奇策部,而是南明的海北道周北凤部。
周北凤兵马严格来说不是水师,他的部下也不是如邓耀部或陈奇策部一样的南明正规军,而是义师,带来的船也不是什么战船,而是一些商船。
周北凤本人颇具民族气节,清军攻入广东后曾招降于他,但他拒不投降,而是散尽库中钱粮和家财招募民壮坚持抗清。可惜他一介文官实在不是领军打仗的料,和梁标相一样每战每败,可每次失败之后他都不气馁,继续招募人马抗清,如此倒成了好大名声,使得广东当局对于他这支义师很是头疼,悬赏白银千两买他人头。
周北凤是无意从一艘商船上得知新会城发生重大变故的消息,在还未证实到底发生什么变故的情况下,周北凤毅然带兵从出海口入江,然而他却是迟了一步,被梁标相的广东水师给堵在了离新会只有三十多里的江面上。
双方初一接触,梁标相便判断出来得是比他广东水师更弱的对手,当下就打消了逃跑的念头,打起百般精神欲图全歼对手,好在平南王面前为自己正名。
那边周北凤发现有清军水师挡路后便知凭己方这点力量难以突破清军封锁,根本无心应战,急忙下令撤退。明军一退,梁标相立时大喜,急令全军追击,让他无语得是,以商船和渔船充数的水师竟然追不上同样是商船的对手,结果只追上对方几艘小船就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消失在眼前。
几艘小船也是船!
梁标相面不红心不跳的向平南王尚可喜报了大捷,尚可喜接到他梁某人的报捷后,却是压根不信,但还是好言夸赞了一番,乐得梁标相当夜就大醉了一场。
这场只击沉对方几艘小船的战斗发生后,江面上便再也没有什么南明水师的出现,时日久了,梁标相也松懈下来,叫人把江州相好的给弄到了军中。他这主将一松懈,下面的人自然更是松得不成样子。水师中干什么的都有,甚至都有水兵把“战船”开出去打鱼,反正这“战船”本就是渔船。打鱼的自然都是最底层的兵士,军官们有的是财路,一时之间水师营地商人出没其中,妓.女一抓一把,做买卖的大呼小叫,污烟障气,哪里还有个水师样子。
起初梁标相自个也看不过去了,教训了几个部下后却是没有起色,再后来也懒得管了,反正明军水师不敢来,就由得手下去胡闹好了,免得说自个这大哥快活却苦了弟兄。
这夜,刚把相好的弄得出了水,还没拔矛进洞,外面就炸了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黄泉
海无边,江无底。
深夜的谭江让人心生畏惧,饶是再胆大的人栖身于小舟之上都会不自觉感到害怕,似乎那黑乎乎的江水里隐藏着什么怪物,随时都会跳出江面将人一口吞下。
江水不断的扑腾出浪头,冰凉的江水打在人身上直湿得上下都潮掉,也叫人身子寒气直冒。
齐豪是凤阳府人士并不擅水性,也不会操舟,这会连同几个不会水的汉子紧紧抓着船帮,把身子尽可能的贴着船仓,以免被摇晃的小船甩到江中。
会水的几人则在陈默的带领下使劲的操舟划筏,他们用力的向前划着,只在心里默默念着号子,也不断的向前前方张望,盼着早一点能够到达对岸。
王德没有被要求划船,但却被勒令老实坐在船仓中,谁也不担心他会突然跳船逃跑,因为深夜的谭江就是水性再好的渔民也不敢下水,何况王德这个半吊子,他要真敢跳下去那绝对算是个爷们了!
装着药子的几只牛皮袋子被齐豪他们压在身下,尽管几人已经想尽办法不让江水打在袋子上,可是江水还是无情的将袋子打湿,好在这牛皮袋是防水的好东西,外面潮了里面却潮不了,要不然没了这些药子,他们还真不知如何完成夜袭计划。
......
广东水师的营地在离距新会城西南十六里的鱼市口,此地顾名思意乃是当地渔民交易买卖的地方。每日清晨渔民从江上打来鱼后都会在此卖给等侯的鱼贩子,再由鱼贩子将这些鱼运到附近的县城和城镇出售。不过自打清军占领此地后,鱼市口便再也不是渔民的集中地,而成了广东水师的一个临时巡防所,现在更是成了广东水师的大营。从前那些渔民不是被清军杀害就是举家逃到别地去了。
深夜在江上划上十几里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根本无法辨物,江上又有水师的巡逻船,故而王德每次和太平军做盐货买卖都是先将盐运到新会城的对岸。再从那里用船渡江,如此一来齐豪他们就必须先渡江到对岸,再由陆路潜进广东水师的大营。
这条路对齐豪他们陌生得很,充满未知凶险,对王德而言却是轻车熟路。自打被齐豪他们控制住,又得了五十两黄金,目睹三个同伙被杀后他就相当的配合,得知齐豪他们的目的是想潜进水师大营,他的脸上倒也没露出多少惊讶,只是耷拉着头坐在那不知想什么。
划了约摸小半个时辰。一舟一筏终是到了对岸。脚踏上陆地那刻,船上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不会水的齐豪几人更是迫不及待的跳上岸,走了几步却是两腿发软,倒是有些不适应起来。
休息了片刻后,齐豪一把拽过王德,也不废话,喝道:“带路,别甩心眼。要不然就剁了你!”
王德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然后领着众人沿着他来时那条路往前方摸去。
......
往水师大营去的这条路严格来说并不是路,因为路上满是草木。有些地方和对岸一样也是滩涂,沿途也没有任何人家居住,远远看去和一片荒野没有什么区别。对此,齐豪见怪不怪。越是这种人烟罕至的地方,越是适合做些见不得光的事。王德偷偷向太平军卖盐本就是掉脑袋的事,他真要把他们领上什么大道。毫不顾及的往前走,他反而要琢磨下此人安得什么心思了。
一路上齐豪他们为防被人发现自然不敢点火把走路,摸黑前进行动自然十分迟缓,十几里路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为了节省体力,中途齐豪让人轮流背负药子,而他自己则牢牢看着王德,手里的刀从来没有离开王德的身子一尺距离。
众人都是光脚,和在对岸时一样吃够苦头,丑时时分,他们终于看到了前方江边上有火光在闪,再往前近些,隐约便见上百条船只依次停在江边的一处渡口上。
到了!终于到了!
一众参与夜袭的汉子都是一脸兴奋,看向那些船只的眼神也格外的凶狠。
齐豪和陈默对视一眼,便要按照事先约定分头行事,齐豪带人去破坏清军的船只,陈默则带人在清军营中放火。
刚要准备行动,耳畔却传来清兵的呼喝声,听声音人数还不少。
都这点营中还有人在喧哗?
齐豪和陈默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均是对清军营中这一反常的动静感到困惑,因为不管明军还是清军都是严禁深夜喧哗的,但凡发现一律砍头,不如此做就易引起营啸,到时黑暗之中弹压不住,这大营就可能瞬间崩溃,士兵、军官自相残杀起来。可耳畔传来的动静却是那么真实,令得二人愕然:难道清军不怕营啸?
王德见状,却苦笑一声道:“二位不必疑心什么,我们水师不同其他兵马,总镇大人夜间都是寻快活的。”
闻言,陈默和齐豪会意过来,虽然王德没有明说,但二人都明白他话中意思,无非这广东水师实在是不成器,根本没有正常军队的规矩,总兵带头在营中胡闹,下面自然也跟着学了。这会那些动静八成就是清军在寻欢作乐或是聚众赌钱,不然不会有这么大动静。
明白过来的二人心下都是一宽,广东水师既然军纪如此败坏,想必守卫同样松懈,这样他们悄悄摸进去的成功机会就大得多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不能完成千户的命令就看咱兄弟们运气有多大了!齐大哥,若是有命在,咱们回头见,若是没命在,那就黄泉路上做个伴!”
陈默习惯性的唾了口唾沫,朝齐豪抱了抱拳便朝后打了个手势,顿时就有几人跟着他无声无息的向着江边摸去。
齐豪没有跟着行动,而是看向王德,伸手将他口中的布团拿下。
王德心里一咯噔,赔笑道:“齐四哥,兄弟我一路相当识趣,四哥叫做什么便做什么,就是明知四哥是想坏咱水师,兄弟都是没有二话的愿意帮忙,就冲这,还请四哥给兄弟条活路,下辈子兄弟定为四哥做牛做马,以报四哥活命大恩!”
“是么?”
齐豪冷冷看着讨饶的王德,目光闪烁,似在考虑什么。
见状,王德一颗心扑通狂跳,险些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唯恐齐豪会翻脸杀了他,寻思是不是赶紧叫上一嗓子,这样就是死了也能拉上这帮人垫背。
可是齐豪没有杀他的意思,而是说道:“我齐豪这辈子杀人无数,但杀人却有规矩,你虽然贪得无厌,但若非如此,我们太平军就吃不到你卖的盐,那样会死很多人,所以我不杀你,但现在也不能放你走,等此间事了你自去寻个活路便是。”
“四哥的意思是?”
王德一听齐豪不说他,立时就是大喜,却不明白齐豪想要干什么。未等他得到答案,眼前就是一黑,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却是齐豪示意后面的人给王德后脑勺来了一下。
将王德拖到草丛里将嘴再次堵上后,齐豪的一个手下很是不解的问他:“四哥,干嘛不杀了这小子,留着也是个祸害。”
“盗亦有盗,这小子再不是个东西,可收人钱财却肯替人消灾,就冲这,我留他一条命,说不得日后还能用上。行了,都跟我闯一闯这广东水师,是活是死看大伙造化了。若是死了,用陈兄弟那句话,黄泉路上做个伴!”
说完,齐豪感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这几个一直跟着自己的部下,片刻,毅然向水师营地摸去。
........
水师营地,方才齐豪和陈默他们听到动静的一处营帐中,一大帮人聚在一张方桌前正赌着。一个接连输了几把的哨长将手中的牌九扔在了桌上,没好气的骂道:“他.娘的,老是输,这手气真他.妈的背!你们玩着,老子出去撒泡尿,去去霉气!”
边上另一个军官闻言哈哈笑了起来,打趣这把总道:“胡八哥真要去霉气,管营那边就有窑子的姐儿,八哥花几个铜板去泄泄火就行。”
听了这话,胡把总朝那军官翻了个白眼,咧嘴骂道:“去你.娘的,赌钱时弄娘们,你他妈的不是存心让老子输个底朝天!去去去,这尿胀得很,早就想尿了,都闪开,让老子出去!”说着就推开挡在前面的一帮军士,摇摇晃晃的出了帐,帐中人见状轰然都笑了起来,继而又围在桌前下起了注码。
出了帐外,冷风一吹,胡把总顿时“啊欠”一声打了个喷嚏,拿袖子一抹鼻子就旁若无人的解下裤带,袍子一掀掏出那玩意就尿了起来。尿出来那刻胡把总不由浑身一个机灵,当真是爽得不能再爽,直感觉弄娘们都没这么爽过。
“噗哧噗哧”正尿着,隐约间却看到前面好像有什么人正低着身子朝这边摸过来,胡把总把家伙抖了几抖,骂骂咧咧的就喝了起来:“他妈的,谁在那鬼鬼崇崇的?”
话音刚落,还未等他提起裤子,眼前就是一花,随即胸间就是一痛,张嘴要喊却被一只大手给捂住了,挣扎两下就不再动弹,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药库
见胡八这么久没回来,一个嘴上叼着牙签的军官一边伸手把桌上的散碎银子往面前划拉,一边笑道:“老胡这泡尿怎尿这么长时间的,叫个人出去看看,别摔哪了。”
边上另一个眉心有痣的军官听了这话,咧嘴哈哈笑道:“怕不是摔哪了,说不得是输得急眼了,真去管营那找姐儿去了,要以毒攻毒呢。”
这话顿时让帐中轰笑起来,有人打趣道:“我看胡八怕是输光了,去哪个兄弟那借本钱去了。”
叼牙签的军官笑了笑,不再理会众人,扭头朝边上伺候的亲兵撅了撅嘴,示意他到外面去看看。
那亲兵虽有些不愿意,但还是将视线从那堆散碎银子上挪了开来,暗骂这军官真他娘的抠门,然后不情不愿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屋子里有抽水烟的,烟气混和着众人的汗臭味,实在是叫人熏得厉害。那亲兵掀起帐帘后鼻子顿时嗅到新鲜的空气,脑袋为之一清醒,可再一嗅,味道却是不对:怎么有股烟熏味?
抬眼一看,却是吓得一下张大了嘴巴,朝着远处正在燃烧的几处营帐大声叫喊起来:“走水了,走水了!”
“走水了?!”
屋内正赌得不亦乐乎的一众清兵听了外面叫喊,先是全愣了一下,旋即吓得钱也不赌了,一个个慌慌张张就冲了出去。手忙脚乱的桌子也被撞翻在地,来不及拿走的碎银子和铜板掉了一地。
“他娘的,都急着去投胎啊!”
叼牙签的军官刚又摸了把天牌,可没等他开牌,这人就一窝蜂全跑出去了,气得他直叫晦气,一边咧咧骂着,一边连推带挤的走出帐外。等他出来时。那火已升腾而起,大火借着风势已由原先的几处起火点向整个营地蔓延,映得整个水师营地上空都红光一片。
众清兵都被这火吓得怔在那里,叼牙签的那军官也吓得吐掉了牙签,两眼直愣愣的盯着营区看。
.........
“走水了,走水了!”
“救火啊,救火啊!”
“......”
深夜中突然燃起的大火让众多还在熟睡的清兵从梦中惊醒,他们连衣服和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匆匆跑出帐,有拿木桶去拎水的,有拿衣服去扑火的。可是这火已经烧起,哪是人力可以扑灭的,只能跟一帮无头苍蝇一般到处大呼小叫,寻找安全地带躲避。
梁标相的广东水师本就是洋外积年海盗红旗水师投降而来,虽经梁标相几次整顿,可营中仍是海匪习性严重,加上接连数次大败,水师军纪更是败坏得不成样子。这会不仅是清兵在惊叫,还有众多他们带在营中的女人在尖声惊叫。随着人群乱窜的还有一些民夫、商贩。
大火烧毁的不仅是营帐,更有许多乱七八糟的物件,一处堆有柴火的区域被火势引着后,顿时就是浓烟四起。呛得那片区域的清兵头也不回就往上风处跑。
“他妈的,火太大了,救不了了,大伙快上船!不能让船被烧了。快,快!”
火越烧越大,已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扑灭。加上营中乱遭遭一片,没有人组织灭火,那叼牙签的军官不再犹豫,当即立断要众人赶紧离开此处去码头上船。水师的根本是船和人,岸上的营地根本不重要,没了就没了,以后随时可以重建,可要是船没了,那水师可就真的没了。对于大多是海盗出身的广东水师军官而言,船只更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本钱,故而这叼牙签的军官一说,其他人都是赞同,慌里慌张的便要赶去码头上船,然后把船开到远离码头的江面上。
几个人刚拔腿,有个清兵却“哎呀”一声绊倒在地,手一摸,又是“哎呀”一声尖叫起来:“胡把总,是胡把总!”
“胡八?”有军官停下脚步,“胡八怎么了?”
那被胡八尸体绊倒的清兵颤抖的叫道:“胡把总死了!”
“什么!”
这一回,叼牙签的军官也停了下来,扭头朝那出声的清兵看去,果然地上横上一具尸体,依稀就是胡八的样子。他心下一惊,快步上前翻过胡八的尸体,一看胡八的胸口插着一柄匕首,这人早就死得透心凉了!
“他妈个.逼的,不是走水,是有人摸进来了!”叼牙签的军官放开胡八的尸体,起身朝余人狠狠说了句,然后对身边几个清兵命令道:“你们跟我去找总镇大人,余下人跟陈把总去码头,快!绝不能让贼人摸上船!”
“喳!”
混乱之中最怕的就是没有主心骨,现在叼牙签的军官果断做主,立时就成了这众清兵的主心骨,另两个军官和这叼牙签的军官是多年兄弟,知他意思,也不多说掉头就带着其他人往码头赶去。
“贼人趁夜摸进来放火,人数必然不多,弟兄们别怕,都跟着我去保护总镇大人,然后把摸进来的贼人杀个干净!”
叼牙签的军官挥了挥手就带着留下的清兵往总兵梁标相的营帐跑去,跑了十几步码头那边却传来两声爆炸声。
“轰!轰!”
深夜响起的爆炸声格外剌耳也格外惊人,吓得所有清兵都在心中打了个突,下意识朝码头方向望去,只见靠停在码头上的几艘战船已经升起大火。发生爆炸的几艘船已经一片狼藉,船杆、船舵飞了一地,上面的清兵不是被炸死,就是正鬼哭狼嚎的往水中跳。
“贼人烧着了船上的药库!”
一个清兵见码头发生爆炸,以为存放火药的仓库叫贼人炸了,骇得面无人色。
叼牙签的军官回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骂道:“他妈的,真是药子仓库被炸了,你他娘的耳朵就聋了!别管那边了,快跟我走!”
虽说水师连接几次大败,能够称作“战船”的船只上没有多少火炮了,可是水师存放的火药却是多得很,这些火药全是平南王从广东各地搜刮而来,仅这次移防鱼市口水师就带了上万斤来,前番和明军水师交战也没打上几炮,库中的存量充足得很,真要叫贼人炸了,那可不是只炸毁几条船那么简单的事,而是大半个码头要被炸飞的事了!
这么多火药存放在一起,水师上下就是再怎么不堪,再怎么胡闹,对药子仓库也是看管极严,守仓库的可是总镇梁标相的亲兵队,那帮人全是在海上吃了十几年刀口饭的角色,绝不会轻易让贼人摸起来。现在看来,药库还是很安全的,想到这,叼牙签的军官就不再耽搁,带人赶紧去找总镇梁标相。贼人来得肯定不多,这会只要把总镇大人救出火区,弟兄们有人指挥,区区几个贼人难道还真能把水师给闹翻天!(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娘,您吃饱
搂着相好的正要拔矛进洞的梁标相听到外面的动静,那真是暴跳如雷:哪个狗崽子吃了豹子胆了敢在营中这么胡来!
顾不得身下正满面晕红的相好,随手拿过衣服胡乱穿上便要出去一看究竟,只气得那相好的幽怨异常,侧过身去露出白花花的大屁.股兀自发着女人性子。
梁标相嘿嘿一笑,不去看相好的发小性,出帐便喝道:“何人在外喧哗!”
一个去查看情况的亲兵奔了过来禀道:“大人,东营走水了!”
“走水?”
梁标相一愣,眉头深锁,正要发话叫人去救火,耳畔就传来了爆炸声。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把梁标相吓得呆住,一众亲兵也面色大变,骇得说不出话。
药库?
梁标相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旋即又否定了,因为视线中药库那边没有火光,反是靠近码头的几艘船只着了火,想来是船上堆放的药子炸了。
见营中火光冲天,码头上的船只又着了几艘,梁标相虽觉这火来得好生奇怪,但也知这火现下是无法扑灭了,当下就下令亲兵护着他上船,又派人到药库那边通知守卫赶紧将药子转移到安全地带,免被大火波及引发爆炸。
梁标相走得果断也走得匆忙,把个相好的都给忘在了屋中,等到想起来时大火已烧了过去,稍稍懊悔了下也没当回事,继续带人往码头赶去。
........
到处燃烧的水师营地浓烟弥漫,炙人的大火烤得清兵脸色通红,很多清兵因为来不及跑出火场而被大火吞噬,导致尸体的焦糊味很快飘散在空气中,让人闻之作呕。
大多数跑出来的清兵都魂不守舍,呆呆的聚在一起看着眼前的大火不知道做什么,也有一些军官在起初的愕然之后反应过来。组织士兵或是隔离出火带,或是扑灭那些还未燃起的火头。
混乱中,也有一些人冒死从火场中抢出一些值钱的物件,却多是些来营中做买卖的商贩,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很多人为此将性命丢在了大火之中。
梁标相带领一众亲兵从几处还未失火的地方穿过营区时,不少慌乱的清兵看到总兵大人的身影,下意识的便跟了过来,等到了码头那边时,聚在其身后的清兵足有几百人。军官也有数人。
码头这边也有几艘船着了火,幸好其它船没被引着,药库那边也安全,梁标相松了口气后便打起精神组织救火。在他的命令下,军官们纷纷召集人手或是上船、或是隔离火场、或是搬运物资,一时间,码头上倒也热火朝天。
........
穿着从清兵身上剥下的衣服混在人群中到处点火的陈默已热得满头大汗,跟着他的手下也只剩下3人,其余人都在别的地方放火。有一个则因为点火后来不及撤离,结果一个风头刮过被活活烧死。
“弟兄们快跑啊,快跑啊!”
“再不跑就要被火烧死了!”
陈默带着手下混在清军人群中大呼小叫,看到哪里有清兵在灭火。就顺势把逃跑的人群引过去,结果在人群的冲击之下,那些灭火的清兵也丢弃了家伙跟着大队伍跑,那些一心想组织救火的军官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却也只能干瞪眼没办法,最后也只得被人群裹挟着跑。
在此过程中,不是没有军官对陈默他们产生怀疑。可是混乱之中他们也识不得人,找不到究竟是谁在煽动人群跑,就是找出在大火逼近,人人都要逃命的情况下也奈何不了这些人。
黑夜之中,到处起火,弄不清状况的清军跟无头苍蝇般,这会有人登高一呼充当主心骨,清军就立时就跟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跟随。结果在陈默他们的胡乱指挥下,很多本应该及时跑出火场的清军被引到了绝地之中被大火困住。
跟着陈默的手下也只剩下一个,另外两个则不知去向。陈默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到处都是被大火吓得奔跑的清兵,想要在其中寻找自己人几乎不可能。只能凭借叫声彼此确认,可是现在陈默已经听不到这些手下的声音,无法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
水师营南的西南角堆放着水师刚从广州运来的军粮,足有数千石,原本这些粮食是应该于两天前就运到对岸去的,可梁标相为了能够克扣一部分粮食卖给商人再以次充好凑数赚利,结果硬是拖了两天。现在大火一起,守卫粮库的清军把总看到整个营区都是大火,码头那边还有爆炸声传来,等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总兵大人下令来,以为是明军偷袭,吓得也不管他本该拿命看守的粮食撒开两腿就跑了。他一跑,手下的兵也全跟着跑。
数千石粮食就是几十万斤粮食,这些粮食足供包围新会的清军食用月余,可现在却堆在那里无人过问,任由远处的火势一点一点逼近。好在梁标相当初建这粮库时也不傻,起码的防火隔离措施他都派人做了,因此远处的大火虽然凶猛,可也只是看得吓人却根本不可能烧过来。
火没有烧过来,人却过来了。
林义一刀砍破一袋粮食,望着从袋中流出的白哗哗大米,贫苦出身的他竟然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从地上捧起大米往嘴里捧,吐出来又接着捧,捧进去又吐来,来来回回十几次这才瘫坐在地。眼中满是泪水,声音却变得哽咽起来,不住喃喃:“娘,娘,你看到没,好多大米,好多大米...娘,你看到没,你看到没...”
“娘,儿不孝,叫娘活活饿死,今日儿子给您老送粮来了,好多粮食,好多大米,娘,你放心,这一回定叫您老吃得饱饱的!”
许久,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拿袖子狠狠抹去眼角的泪水,双目通红的将系在腰上的药袋解开撒在了粮堆之上,又去找了些干草和柴火堆在上面,做完这一切,他往后退了几步,向着东北方向磕了三个响头,抖抖索索的摸出火折子引燃了火药。
“噗哧”一声,火药如电闪被点着,进而引燃干草和柴火,很快,粮堆就着起大火,白花花的大米瞬间被烧黑。
粮库大火烧起来后,林义却再没有走出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兄弟
粮库的起火让梁标相傻了眼,那里堆得可是对岸上万大军的粮草,这要一把火给烧了他如何跟平南王交待!
从火场逃出来的几个衣衫不整的军官也都急了眼,纷纷请求梁标相派人去灭火。这几个军官有两人是跟着梁标相的海盗,余下几人却是原来南明两广总督杜永和的部下,他们早年跟着杜永和降清,后来又随杜和永和跟着李成栋反正,再接着跟着杜永和降清,就跟他么**一样也不知接了多少客。
可这客接得再多,骨子里这帮明军降将也还是吃刀口饭的,知道事情轻重,那粮库里的粮食可是对面上万人马的口粮,这要一把火烧了还了得!
情急之下,就有军官嚷嚷着要带人到粮库救火,梁标相也知事态严重,粮库关系甚大,万万不能有失,正要吩咐下去救火,可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了回去,眼珠子骨碌一转也不知在想什么。
梁标相不吭声,众人自然困惑,一脸不解的望着他,不知总兵大人在想什么。
打在红旗水师那会就跟着梁标相在海上为盗的两个军官在愣过之后,却双双会意过来,暗自寻思广州送来的这批粮食早先就叫大哥倒卖出去不少,帐上的亏空都没补上,现在天降这场大火,大哥莫不是打算借着受灾的名头把这帐直接抹了?
二人心中猜测正是梁标相此时所想,他寻思反正已经失了火,这粮库就算再怎么去抢救,也挽回不了多少损失,既然如此,就他娘的一把火烧了干净,烧一石是烧,烧一万石同样是烧!反正广州有的是粮食,届时再运来就是。不过到时可就没人知道自己做的事了!
梁标相已是拿定主意不救粮库了,就算平南王尚可喜那老东西知道这事他做得不地道也不打紧,反正尚可喜奈何不了他。老东西真敢翻脸要办他,大不了叫手下儿郎们把帆一扯出海就是,再不成摇身一变投南明两广总督连城壁去,就凭他手下这些儿郎和一身本事,到了南明那照样干总兵!
“火太大了,没法去救了,你们赶紧组织人手上船。”
梁标相借口火势太大压住了要去救火的手下,总兵大人发话说不救。一众军官们自然不会和他对着干,只能各自摇头叹惜:再怎么着,那粮库里都有几万石粮食啊,就这么着叫火烧了,可惜,太可惜了。
..........
那边陈默等人还混在清军的人群中领着他们乱跑,跑了一会见整个水师营地都乱成一锅粥,陈默便悄悄向一直跟着他的两个手下打了个手势,三人随即悄悄的从人群中溜出来往码头方向摸去。一路上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清兵。看到他们三个也没人在意,这会就是三人身上没穿清兵的衣服也不会有人盘问于他们,因为营中的闲杂人员实在太多,又都急着逃命。谁有功夫去问他们是谁。
不过当经过几处营区来到距离码头不远处的地方时,三人却发现前面有一队清兵拦在了路上,碰到那些被大火吓得跑过来的士兵和民夫,一律拦住要他们从东边绕过去。禁止继续从这条路往前。
陈默他们心下疑惑,不知这队清兵为何禁止人过,看了一会也没发现什么。便装成是从营区跑出来的混在一队清兵当中往东边绕了过去。
........
粮库起火后,整个水师营地的三分之二已被大火吞噬,码头那边在起初的两声爆炸声后也未再有响声传来。在最初的惊慌之后,清兵一部分向码头聚集,一部分则跑到了营外远远看着失火的营区。
宋大刚和钱国华两人一个是罗定人,一个则是江西人,前者是周士相他们占领罗定城后招的兵,后者则是原先城中的绿营驻兵投降后当的太平军。
当初周士相为了防止罗定绿营参加太平军后会反水,因此别出心裁的在投降的营兵背后刻上了“顺治是一条狗”,有这几个大字刻在背上,这干江西降兵便算断了后路,从此唯有一心跟着太平军干了。
宋大刚是自愿报名参加的太平军,和他名字不同,其人长得颇为秀气,在罗定城一干难民中也算是一表人材,可惜他家徒四壁,爹娘又走得早,因此直到30岁也还是个光棍。
自入太平军后,为求吃一口饱饭,又怕被太平军当夫子使唤,宋大刚表现很是英勇。德庆一战时亲手砍死一名绿营兵、高要一战率先攻进城中的太平军就有他、圭峰山一战毙敌三人,新会守城时又杀敌数人,凭此表现,陈默在周士相示意下挑选特战队员时便将其调到了手下。
钱国华加入太平军后的表现和宋大刚差不多,也因为表现勇敢被选入新组建的特战队。陈默率部夜袭清军东、西炮台一战时,钱国华就是出城太平军的一员,战后晋为小旗官。
潜入水师营地后没多久,宋大刚、钱国华就和其他人分开行事,二人向着营地西南方向摸去,一路摸一路放火,又趁着清兵被大火惊乱时折往东北方向,欲按原定计划到码头配合齐豪等人破坏水师战船,然后伺机夺船逃生。
可二人未走多久,风向却突然变了一下,结果前面的去路被大火封住,后面的来路也被大火堵住,二人没办法只好躲进左侧一处屋中,想等风向稍变时跑出去,谁料风向一时没有变化,二人所躲木屋竟然叫火引着了。
屋内屋外大火熊熊燃烧,空气中满是呛人的浓烟,眼睛都快无法睁开了。二人知道这屋里不能再呆,便双双拉着要从窗户翻出去,不想头顶瓦片哗啦一声落下,一根横梁顺势落了下来。
眼看那横梁就要砸到钱国华,宋大刚便上前推了他一把,结果钱国华得救,他的腿却叫横梁砸中,瞬间腿骨折断,断裂的骨尖都露出了肉外。
“啊!”
宋大刚疼得大声叫唤,抱着大腿在那直哆嗦。
得救的钱国华顾不得感谢宋大刚,上前便去搬那横梁,可横梁实在太重,一时半会他根本没办法搬开。
“我动不了,钱二哥莫管我,你快走!”
疼得满头大汗的宋大刚见钱国华无力搬动砸在自己腿上的横梁,大火又烧得厉害,知道自己活不了了,钱国华再不走也是个死,咬牙让钱国华快走。
“我要是走还他娘的是人吗!”
宋大刚是为救自己而受的伤,钱国华无论如何也不会抛下他,可任他怎么使劲,横梁都不动弹一下。急眼了的钱国华又找来一根木头去橇那横梁,橇了两次才将宋大刚的腿挪出来。
“兄弟,我背你走!”
将宋大刚拖出来后,屋内的温度已经炙得人难以呼吸,钱国华使劲呼了口气,强忍那呛人的烟味用力将宋大刚背上身,脚下才迈了一步,“扑通”一声,一根木头从头顶掉落狠狠砸在他脑袋上,整个人一踉跄就向前载去,背上的宋大刚也重重掉落在地。
“呃!”宋大刚发出一声惨呼,挣扎着去拽倒在前面的钱国华,“钱二哥!钱二哥”可任他怎么呼唤,却再也听不到钱国华的回应。
大火烧得越来越旺,空气都好像被抽干一样,每呼吸一次,宋大刚的肺就好像被用刀剖开一般难受,渐渐的,他再也无法呼吸,但他的手却依旧死死抓着钱国华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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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有些事情,更新不稳定。6月二叔车祸那事,现在双方伤都好了,去扬州交警队协调处理一下,主要是赔偿金的事。(未完待续。。)
明天更新
事情办完,走司法程序解决,没我什么事了,明天更新。(未完待续。。)
更新说明
本来前几天去扬州处理事情回来后准备更新,但村里让尽快搬走,好平田整地(我家房子九月已经签字同意拆迁),所以这几天一直忙着找房子搬家,还要重新拉宽带,暂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正常。请读者们给一点时间骨头。
ps:这两天同时把家周围的鱼塘,沟渠全打水拿鱼,收获颇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