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细诊慢药
是的,这是个奸猾之徒。
江友树不相信君小姐看不出怀王是不是痘疮之症。
但她就是不说,反而顺水推舟,分明也是要留个退路。
明知病人的真实病症却隐瞒不说,还有没有一点大医之德。
当然,他们隐瞒不说是因为情况特殊,但你一个民间大夫又吹的那么神跟着凑什么热闹。
江友树的面色青了又青。
其他的太医也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我知道江太医你的疑问是什么。”君小姐似乎没有看到他们的神情,也似乎并不懂江太医的疑问是什么意思,继续方才的话,“痘疮这种病的确很难治。”
她说着笑了笑。
“但再难治的病也有对症之药,不需要考虑这个病症有多难,最重要的是治好病,所以怀王殿下的病我真的能治,江太医你放心。”
不管是痘疮还是别的什么病症,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治好,病症是什么没必要争个高下。
的确,这个无所谓,治好治不好,你的下场都没什么好,不在于争着一时。
江友树点点头,也笑了笑。
“那就好,那我们就放心了。”他说道,“民间多奇方,我也相信君小姐既然敢来,就定然是心有成竹的。”
他说着走到床边看着怀王神情自责又欣慰,又对九黎公主施礼。
“公主宽心。”
九黎公主微微颔首算是还礼。
不管是君小姐诊脉,还是适才双方暗藏机锋的对话来往,哪怕君小姐说能治好,九黎公主都只是坐在床边看着怀王,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江友树又对着陆云旗施礼,再看向君小姐。
“需要什么,药和人手,尽管吩咐。”他说道。
君小姐没有说话,笑了笑算是应答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心里对我有怨气,但我都这般客气了你连句场面话都不肯说,笑了笑就算是过去了啊?
你以为你也是公主啊。
江友树看了君小姐一眼,也懒得再说话转身走出去了,其他的太医们自然跟着走了。
怀王寝宫里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不待谁开口,君小姐已经转过身将金针盒子展开,手里一开始就拿出的那根金针也对准了怀王的手指,慢慢的捻着刺入。
屋子里鸦雀无声,陆云旗隐没在暗色中,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似乎只是个泥塑。
九黎公主站在床边,神情柔和只看着怀王,但偶尔有那么一刻,她的眼尾微微的挑了挑,视线落在了君小姐身上。
一套金针用完,怀王的十根手指上都渗出黑红血滴,君小姐的身上也被汗水打湿,但这还没完,她用锦帕一点一点的擦拭怀王的手指,直到挤出的血变成鲜红。
看着鲜红的血滴,君小姐终于吐口气,忍不住伸手抚了抚怀王的脸。
学了医术没能救了父亲,还好能赶上救你。
“君小姐。”九黎公主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还需要做些什么?”
而另一边阴寒的视线也落在她的手上。
君小姐身子微微一僵,自己还是有点失态了。
“高热已经退了一些。”她再次轻轻的抚了抚怀王的脸,似乎是在试探体温,然后收回手,转过身看着九黎公主,“我现在去熬药。”
她没有说开药,而是说熬药。
她要自己做。
九黎公主看她一眼。
“有劳君小姐了。”她柔声说道。
真是客气,她都没有跟自己这样说过话。
君小姐看着九黎公主想道,总是似乎无时无刻都在摇头。
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样做不好。
九黎公主对上她的视线一刻,但很快就移开了,再次落在怀王身上,人也在床边坐下来。
“君小姐这边请。”一个宫女上前说道。
君小姐拎起药箱跟着她走出去。
每一样药她都仔细的看,洗切熬煮她都亲手来,没有让药离开视线半分,没有让其他人碰到一次,等端着熬好的药来到怀王寝宫时,天已经黑了,寝宫里点亮了灯。
九黎公主和陆云旗都还在室内,一个依旧站着,一个依旧坐在床边。
“殿下已经不能吞咽了,要用鹤嘴壶灌药。”宫女说道,从一旁拿过摆着的鹤嘴壶。
“不用,我来喂。”君小姐说道,“灌药很难受的。”
宫女看了眼陆云旗,陆云旗没有反应,宫女便低头退开了。
“公主,你揽着他坐起来。”君小姐说道。
九黎公主起身坐到床头将怀王揽在怀里,君小姐一手端起药碗,一手按住怀王的前胸,一下一下的抚顺着,抚了片刻昏睡的怀王忽的打个嗝,君小姐便立刻舀了一勺药送到他口边喂了进去。
汤药沿着嘴角滴落,但很快就停下来,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全部流出来。
真的喂进去了。
一旁的宫女们忍不住面色惊讶欢喜,看向君小姐的视线也带着几分佩服。
这个大夫看起来真的挺有本事的。
也挺有耐心的。
她们看着君小姐又在抚按怀王的胸口,一下又一下,直到又打一个嗝,立刻再喂一勺药,然后重复这个动作。
这一碗药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喂完?
“这样的药是他自己咽下去的,会更有效。”君小姐说道,一面看着怀王微微一笑,“等你能喝的更快更多,就给你块糖吃。”
垂目看着怀王的九黎公主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又垂下头。
一碗药喂完,君小姐再次出了一身汗,她一面抬袖子擦汗,一面吐口气。
“能不能度过难关,就看今晚能不能退热了。”她说道。
“这样吗?那真是挺快的。”九黎公主说道,看向君小姐,“有劳君小姐了,快请去歇息吧。”
君小姐摇摇头。
“我是大夫,我当然要看着病人。”她说道,“我就在这里,公主殿下去歇息吧。”
九黎公主笑了。
“本宫是怀王的姐姐,当然要陪着。”她说道,也不再劝说,看向宫女,“在这边再安个榻给君小姐。”
宫女们应声是,带人进出忙碌热闹起来。
君小姐也没有闲着,在屋子里四下看,吩咐打开一边的窗户,火盆摆在哪里,香炉撤掉,拿出自己带的药香点上。
九黎公主给怀王擦拭身子更换衣裳,或许是这屋子里不同以往的热闹,让她眼角的余光的不时的看过来。
那个女孩子站在殿内,灯火在她身上明暗交汇,或许是察觉了视线,她转头看过来。
二人的视线相对,一时谁也没有移开。
九黎公主突然觉得有些哀伤。
就好像无数次的梦里,看到浑身是血的妹妹这样看着她,不言不语,不离开,也无法靠近。
这个哀伤真是莫名其妙,九黎公主收回视线,轻轻拍抚着怀王。(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同殿共寝
夜色浓浓,床榻安置好,九黎公主抚着九褣的额头看着走过来的君小姐。
“君小姐去洗漱一下吧。”她说道。
行针熬药喂药君小姐的衣服已经被汗打湿三次,闻言并没有推辞施礼道谢。
“君小姐这边请。”一个宫女引路说道。
洗漱的房间就在隔壁。
这是九褣的净房,君小姐视线逐一扫过,跟以前没什么变化。
她慢慢的走过一架壁橱,似是无意的伸手一探,准确的探入壁橱与墙壁的缝隙,同时碰到一个盒子。
君小姐的嘴角弯弯浮现一丝笑。
这臭小子,果然还把玩具匣子藏这里。
不过,九黎出嫁了,没有人管着他,也不会被发现了,他还藏着做什么?
君小姐的眼神一黯。
大概在玩的时候无比的期盼有人能发现有人能呵斥吧。
一个人玩什么都是寂寞和无趣的。
“君小姐。”两个宫女从浴池边转过身,“水好了。”
说这话上前来,君小姐没有丝毫的拘束展开手臂,由她们服侍解衣。
一件件的衣衫解开褪下,直到不着一缕。
宫女低头后退,看着君小姐款步迈入浴池,整个人没入水中。
这位君小姐倒真是淡定自如,两个宫女对视一眼,看到各自眼中的惊讶。
这种在陌生地方被陌生婢女这样服侍洗浴,竟然没有丝毫的拘束和不自在,反而像是习惯。
身为怀王府的宫女是与世隔绝的,不知道半点外边的消息,只是因为这些日子外边来的人多,再加上太医们的说话,她们知道这位君小姐医术很好,至于是什么出身就不知道了。
或许医术好的大夫都很淡然吧。
两个宫女放下纱帐垂头后退几步侍立一旁静候。
一个宫女走进来对两人低语几声,指了指外边的衣柜,两个宫女有些惊讶,但旋即应声是。
君小姐并没有洗多久,很快就出来了,两个宫女取出单子裹住为她擦拭,同时引着她来到外边,一个宫女打开了柜子,里面摆着整整齐齐的亵衣以及外衣。
君小姐看到这些是女子的衣衫,九褣病了,姐姐肯定吃住都在这里,衣衫自然也准备了。
按理说她如今的身份穿宫女们的衣衫就可以了,没想到会是九黎公主的衣衫。
不过也亏得是她才知道这是九黎公主的衣衫,换做别人大概根本就不会这样想,只会以为是宫女下人的。
姐姐就是这样,总是做一些别人很难发现的善意,还说是什么润物细无声。
君小姐展开手臂,由宫女服侍穿衣,忽的她的身子一僵,忍不住向前迈了几步。
宫女们猝不及防差点被绊倒。
“君小姐?”她们忙问道,看着君小姐停在衣柜前,看着一件衣衫。
难道她还想要自己挑衣服?两个宫女对视一眼,这就有点太不知礼数了。
君小姐看着衣柜里的那件衣衫,只觉得眼有些发涩。
这不是姐姐的,这是她的亵衣。
她的一件旧衣衫,是父亲和母亲去世的前一年,自己生日的时候,母亲亲手给她做的。
后来她穿着这件亵衣出嫁的。
她死了,尸骨埋在陆家的坟地,留在姐姐和九褣身边的就只有这件亵衣了吗?
君小姐伸手按住心口,低下头干咳以掩饰要涌出的眼泪。
“君小姐你没事吧?”两个宫女忙关切的问道。
君小姐伸手按着手腕上一个穴位,刺激的她连声咳嗽,外边的宫女被惊动端来茶水,君小姐慢慢的平复。
“惭愧。”她哑声说道,一面接过茶水润嗓子,一面用手帕擦去脸上的泪水,“我有这个干咳的老毛病。”
她治不好吗?几个宫女对视一眼,这就是所谓的医不自治吗?
君小姐深吸一口气放下茶杯,平复了神情。
“好了,我们出去吧。”她说道。
寝宫里的灯火又调暗了几分,怀王的床边只留了一盏夜灯,九黎公主坐在床边正用筷子沾了水润怀王的嘴唇。
陆云旗站在一旁看向走出来的君小姐。
君小姐没有理会他的视线,也似乎根本没在意自己穿的是亵衣,就那样径直走到床边,俯身看了看怀王,抚摸额头脸颊耳后脖子一刻,又探了探脉。
“现在还看不出什么。”她说道。
“那就等着吧。”九黎公主说道,对君小姐笑了笑,“君小姐先歇息吧,你歇息好了,殿下才能也好。”
君小姐点点头。
“那我先歇息了。”她说道,转身走向一边安置的床榻,脱了鞋子就躺下了。
九黎公主看了眼陆云旗。
“你也歇息吧。”她说道。
就像一个妻子关切的问候丈夫。
不止是像,他们本来就是夫妻。
躺在榻上面向内背对这边的君小姐想道。
“我就在这里。”陆云旗的声音传来,声音醇厚,但却不容拒绝,就像一个霸道的丈夫。
他当然不肯走,而是要看着,免得再让皇帝的安排出了纰漏,就像自己当初那样。
姐姐也肯定是不会走的,就适才这短短的一刻可以看出,她肯定是片刻也不肯离开九褣身边,就算是死,她也要亲眼看着他死,不像当初自己那样。
也不知道自己死了几天后才让她知道的,但肯定不会是当时,他们要掩饰,要装饰自己被砍碎裂的尸首,一切都掩饰好了,才可以对外公布,才可以让姐姐来哭一哭妹妹。
君小姐闭上眼。
她也不会去别的地方歇息,她也要在这里,她也要看着姐姐和九褣。
九黎公主没有再说话,屋子里陷入安静。
但天亮的时候,九褣并没有退热。
“他的热是不好退。”九黎公主也并没有着急呵斥,反而一副很理解的神态。
就算是此刻看到九褣死了,她大概也是会这样。
“没事没事,他本来就是要死的。”她也许会这样说。
已经认命认到这种地步了。
君小姐觉得有想笑又想哭,她深吸一口气。
但是她不信,她相信老天爷是有公道的,让她活了,而且还让她跟着师父学了高超的医术,还让她在九褣生病的时候来到了京城,站稳了脚,有合情合理的理由来给九褣治病。
九褣怎么会死呢?不会的。
“没事,我再来一遍,我觉得热已经退了一些了。”她说道,一面拿出金针,“我先给九..就给殿下用针,然后我再去熬药。”
听她说到这里,一直在旁安静而立不发一言的陆云旗看过来。
“为什么不让别人熬药?”他淡淡问道。
九黎公主也看向她。
“这样不是更快吗?”陆云旗接着说道,一双阴冷锐利的眼看着她。
君小姐站直身子迎着他的视线看着他。
“因为我不放心。”她说道,“陆大人,您也知道,我跟太医们是打赌的,有很多人等着我输,但我不想输,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信。”
原来跟太医们不合啊,那就难怪这样小心谨慎了,九黎公主笑了笑收回视线。
陆云旗看她一刻也移开了视线,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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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承我吉言
天色大亮的时候,几个太医前来探视,却被君小姐挡在寝宫外。
“君小姐你这什么意思?”为首的太医不悦的说道。
“意思很明显啊,不想让你们偷师。”君小姐看着他们说道,“或者陷害。”
太医们面色顿时青白。
这叫什么话!
“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把这救人治病当成什么了!”
太医们纷纷斥责。
“我跟你们打赌,跟治病救人没有冲突。”君小姐打断他们,“你们治不好怀王殿下,将这件事交给我了,那么这里的事由我决定,如果听你们的,那这病治不好了算谁的?”
废话,当然算你的,几个太医面色铁青。
“真是嚣张,你以为你这是在九龄堂啊。”一个太医喝道。
寝宫里原本对门外的事浑不在乎的九黎公主微微一顿,将视线从怀王身上移开看向门口。
那个女孩子站在门口,小小的身子却似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九龄…堂?
陆云旗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人也走过去,站在君小姐身后,他的个子比君小姐高出许多,站在她身后越过她的头顶看出去。
门外的太医们看到他更加愤怒。
“陆大人,您看看,您听听她说的话。”
“这简直是胡闹。”
他们纷纷说道。
“谁在治,听谁的。”陆云旗说道,视线扫过他们,“你们还要治吗?”
他们当然不要治,要不然怎么会让这君小姐来。
太医们神情一僵。
“我不管胡闹不胡闹。”陆云旗接着说道,“胡闹还是不胡闹,得看结果。”
如果能治好怀王,就是再胡闹荒唐也无所谓。
如果治不好,你就是做的再周到也没用。
太医们对视一眼,等怀王出了事,皇帝虽然因为太后的劝说不会真把治病的人怎么样,但这个陆阎王可不管。
当初皇帝阻拦又怎么样,不是照样把一群请命的大臣打的头破血流,当场死了两个。
皇帝把他怎么样了?皇帝反而重用他。
这是一把刀,不讲规矩不讲道理不讲人情,说砍就砍,说杀就杀。
算了算了。
“我们就是担心怀王殿下。”太医们说道,带着几分委屈无奈,“那随你吧。”
说罢拂袖而去。
君小姐看着门外两边的宫女太监。
“我的一切东西,你们谁都不许碰。”她说道,“要不然怀王治不好,可不一定是我的责任。”
宫女太监们面面相觑,这罪名他们可担不起,顿时齐齐的向后退了几步。
君小姐这才转过身,看到身后一堵墙一般的陆云旗。
“包括陆大人你。”她没有后退,淡淡说道。
陆云旗眼中闪过一丝迷惑,低头看着这女孩子,看到这张脸,他的神情恢复如常。
这君蓁蓁自幼骄纵,言语无壮,不知天高地厚,眼中无尊无长,行事单凭自己心意。
这是嚣张,不是阔朗大气。
他的眼中闪过几分厌恶,因为这样的人,而想到她,对她简直是羞辱。
他越过君小姐走了出去。
虽然太医们没能见到怀王,但对于怀王府来说没有秘密,他们还是知道了怀王的病情没有缓解。
“就知道她吹大话。”
“这次怎么不说三天治好了?”
“也不知道怀王被折腾成什么样。”
听着太医们幸灾乐祸的议论,江友树轻咳一声打断。
“只要能治好怀王,她怎么胡闹都行。”他说道,“只要她一心救人。”
“大人,关键是她不是一心救人啊。”一个太医说道。
“二心救人也行。”江友树说道,“只要能救人,别说她现在不让我们看她治病,治好了,让我去给她下跪,我都愿意。”
“大人您真是医者仁心。”太医们纷纷感叹。
江友树没有再说话,拿起一卷医案。
这些太医们不知道,但他通过锦衣卫那边知道,皇帝可是对手持先帝圣旨的方家不是很高兴。
毕竟谁愿意一个商户,还是这般嚣张的商户拿着圣旨。
就这一点,皇帝绝不会对这个君小姐有什么好感善意。
再者,也没有哪个皇帝愿意世上有另外一个名言正顺可以继承皇位的人存在。
医者是要仁心,但对别人仁慈之前,还是先顾一下自己吧,自己都没了,别人是死是活有有什么干系。
下跪又怎么样?跪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干系,等她死了,这种行为还将成为证明自己品行的轶事。
………………………………………
看着君小姐端了药进来,九黎公主主动将怀王揽在怀里。
“你来帮殿下顺气,本宫来喂药。”她说道,从君小姐端着的药碗里拿走了汤匙。
君小姐嗯了声没有说话,伸手抚按怀王的胸口。
一声嗝后,九黎公主舀了药慢慢的喂进怀王的口中。
“你今年多大了?”她忽的问道。
君小姐愣了下,看了九黎公主一眼。
九褣都病了,还有心情跟接见大臣家的小姐们般的闲扯啊。
“十五了。”她说道,接着伸手按抚怀王的胸口。
“那明年就要十六岁了。”九黎公主说道,“也是个大姑娘了。”
君小姐低着头应声是,暗自撇撇嘴。
“这医馆是你祖上传下来的?”九黎公主又问道。
原来是为这个啊,适才听到太医们说九龄堂的名字了吧。
君小姐低着头按抚着怀王的胸口,嘴角微微弯了弯,带着几分促狭。
吓到了吧?是不是觉得很巧?
身后有陆云旗的视线扫来,越发的阴冷。
君小姐将头更低几分。
“是。”她说道。
怀王又打了一个嗝,九黎公主喂药,喂完药抬头看君小姐。
君小姐也正看着她。
视线相对,九黎公主微微一笑。
“这名字,很好听。”她说道。
君小姐心里一涩,嘴角弯起也微微一笑。
“是,多谢公主。”她说道,垂目再次按揉怀王顺药。
九黎公主没有再说话视线重新落在怀王身上,揽着他的手轻轻的拍抚着他的肩头。
当再一次药喂进去的时候,君小姐抬起头。
“我祖上医馆命名,是希望大家可以长寿。”她说道。
九黎公主看着她,神情柔和。
“所以,我希望怀王殿下可以长寿。”君小姐说道。
九黎公主笑了。
“谢你吉言。”她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问我姓名
这吉言应验的很快。
当又一个夜晚过去,清晨到来的时候,半坐在床边不知什么时候疲倦的连连打盹的君小姐被人推了推肩头。
她下意识的就抓住了碰到肩头的手。
“君小姐。”
柔和的女声同时在耳边响起。
姐姐。
君小姐借着抓住九黎公主的手站起来,化去了即将打开的手镯。
因为起的太猛,一瞬间有些晕。
九黎公主的手再次扶住她。
君小姐站稳了身子,伸手按了按额头。
“公主,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她带着几分歉意和不安说道。
“你已经守了一天一夜了。”九黎公主说道。
意思就是不怪罪她的睡着。
如同所有的公主贵女一样,她亦是只说半截话。
亲口说出自己对对方的宽恕或者怨恨,那都是很没有风度的举止。
以前她总是看不惯这个,找机会就要跟姐姐作对。
现在再听这种话就觉得无比的亲切。
君小姐笑了笑,转头去看怀王。
九黎公主不会无缘无故的叫醒她,更不会怪罪她这个大夫偷懒睡着,肯定是怀王的事。
怀王一如既往的昏睡着,不过看起来比往日睡的踏实。
君小姐忙伸出手探到怀王的额头。
“我觉得好像不那么热了。”九黎公主在一旁说道。
何止是好像,明明就是。
君小姐伸手诊脉,脸上的笑意散去,她忍不住俯身将脸贴上怀王的脸。
小家伙,你终于能熬过一关了。
“退热了?”
陆云旗的声音在后响起,大约也是熬久了,声音有些沙哑。
君小姐起身站直,九黎公主从她身上收回视线,看向怀王。
“是,退热了。”君小姐说道。
“那就好了吗?”陆云旗问道。
君小姐没有说话,拿过一旁的药箱打开。
陆云旗看着她的药箱,里面并不是大夫常用的那种,而是精巧的格子拼凑填充,随着君小姐手按压碰触,有个地方的格子就打开了,里面装着一个瓷瓶。
这药箱竟然做工如此精巧暗藏机关,外人拿到只怕一时也打不开。
君小姐并不介意陆云旗审视她的药箱,从瓷瓶里倒出一颗丸药掰开,扶起怀王,九黎公主已经将水递来,看着君小姐将药丸喂进去。
“果然是好多了,药丸都能自己咽下去了。”她说道,话虽然这样说,她的神情也并没有多少激动,似乎习惯了淡然,连激动都不会了。
“还没有好,只是性命无忧了。”君小姐说道,“醒过来还要等些时候。”
说罢拎起药箱。
“我再去配药。”
………………………………………………
怀王退热好转的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
太医们神情不怎么好看。
“退热也不一定就算治好。”他们说道。
但三天后传来怀王醒来的消息,让他们彻底没了话说。
难道真的治好了?这才七八天而已吧。
“殿下?”
君小姐伸出手在怀王面前晃了晃。
“能看清吗?”
怀王转动着眼,没有看她的手,而是看向她。
“你是谁啊?”他问道。
因为才醒来声音软弱无力,几乎不可闻。
君小姐看着他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忍不住想要伸手抚摸他的脸。
“这是治好你的大夫,君小姐。”九黎在一旁说道,坐下来抚着怀王的额头。
君小姐收正了神情,是啊她是大夫,只能露出属于大夫的宽慰神情,而不是是九黎公主这般姐弟情深。
怀王没有再看她,转头视线看着九黎。
“姐姐。”他喊道,似乎是想哭,“我梦到你和…你陪着我呢。”
他说你和..你,似乎是小孩子磕绊,但君小姐却听得心里一跳。
或者他想说的是你和二姐姐。
九黎似乎没有察觉,只是抚着他的脸。
“不怕不怕。”她说道,“姐姐在呢。”
没有欢喜的哭也没有失而复得的笑,依偎在一起的姐弟二人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怀王只是一个做了噩梦惊醒的孩子在被姐姐安抚。
得知怀王清醒,宫里的人立刻来探视,君小姐让他们对怀王表达了皇帝太后皇后等人的关切之后,便建议贵人们还是不要来探视。
“殿下只是清醒了,还没好,万一传染了贵人们就不好了。”她说道。
这话让太监们忙告辞退出了怀王府。
怀王的精神越来越好,因为清醒后用药就可以更方便。
当进入腊月的时候,怀王就能下床走几步了,九黎公主坐在床边,看着走了几步后转回来的怀王,神情含笑。
“姐姐,我饿了。”怀王说道,拉着九黎公主的手。
九黎公主笑着拉住他慢慢的走到另一边的床上,这里已经摆了炕桌。
“传膳吧。”她对宫女们吩咐道,也坐下来。
不管是不是饭点,这些日子九黎公主都与怀王同吃同住。
看着送来的饭菜,九黎公主先拿起碗筷,怀王也欢喜的准备吃,端着药碗进来的君小姐看到这一幕忙阻止。
“殿下,我先看看这饭菜能不能用。”她说道。
一旁的宫女们侧目。
自从怀王能吃饭之后,这位君小姐餐餐必看必尝。
这什么意思啊?难道怕有人下毒吗?
“殿下正在用药,免得忌讳。”君小姐说道。
“君小姐可否告诉我们忌讳?我们也好避开。”一个宫女忍不住说道。
君小姐正专注的用筷子逐一尝送来的饭菜,闻言看了那宫女一眼。
“太多了。”她说道,“每日都变化,不好说。”
她是大夫她说了算,宫女只得不说话了。
“好了,可以吃了。”君小姐检查完含笑说道,将药碗放在桌子上,“吃完饭就可以吃药了。”
九黎公主笑了笑,对于君小姐的行为她没有阻止也没有夸赞,就好像是理所当然又或者无所谓的事。
吃过饭和药,怀王就昏昏睡去,九黎公主则坐在床边一如既往的拿起针线。
还是跟以前一样,天天做针线,做了一年也没见她做出些什么。
君小姐站在一旁看着九黎公主微微的出神。
可是,对于姐姐来说除了做针线又能做什么呢。
“你叫什么名字?”九黎公主忽的问道。
出神的君小姐被问的一怔,迎着九黎公主的视线。
九黎公主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继续低头做针线,就像是漫不经心的闲谈。
这些日子她们很少闲谈,九黎公主不是爱说话尤其是询问别人的人,而她则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毕竟这里是在皇帝和陆云旗的眼皮下,又面对的是自己****想天天念的亲人。
仇恨可以掩饰,温情和思念真的很难遮掩。
没想到一闲谈九黎公主就会问这个问题。
她为什么要问自己的名字呢?是不是也察觉些什么,想要印证些什么?
那她呢?要掩饰什么吗?
不需要。
毕竟她用这个名字就是为了今天,让那些想要忘记以及不想忘记自己的人,再一次记住这个名字。
君小姐看着九黎公主。
“我叫九龄。”她说道。
九黎公主拿着针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君小姐。
“君九龄。”君小姐接着说道。
九黎公主看着她微微一笑,再次低下头继续穿针走线。
“真巧。”她说道,“我有个妹妹,也叫九龄。”
“是吗,这么巧。”君小姐说道,垂下视线。
九黎公主的声音停顿下。
“不过。”她说道,又叹口气,“她可没有你这么乖巧听话,她可是个让人很头疼的孩子。”
瞎说,才不是呢,又说她坏话。
君小姐垂目扁嘴,眼里却有水光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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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时机不待
她怎么就是个让人头疼的孩子了?
她明明是个很乖巧很懂事的孩子,只是姐姐从来都不喜欢她。
君小姐垂目嗓子微发涩。
九黎公主却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我其实也很让家人头疼的。”君小姐却不想这个话题就此结束,她主动说道,“公主的妹妹…”。
话没说完身后传来脚步声,同时响起陆云旗的声音。
“公主,怀王怎么样了?”他说道。
君小姐垂目。
九黎公主放下针线看着他笑了笑。
“好多了。”她说道。
陆云旗点点头。
“那就请公主回家吧。”他说道。
回家?
回什么家?这里才是她的家。
君小姐垂在身侧被衣袖遮住的手微微的攥住。
“太后娘娘会派人来照顾殿下。”陆云旗说道。
九黎公主站起来。
她没有丝毫的不满,更没有开口半句请求留下,转身抚了抚怀王的额头。
“是。”她说道,“那本宫就回去了。”
陆云旗侧身让开。
姐姐……
君小姐对九黎公主屈膝施礼。
她也不能不满,更不能挽留。
九黎公主没有再看她,甚至没有说一句有劳你照顾好怀王。
照顾好怀王这种事,她没有资格也没办法要求,好与不好,都不是她能决定的。
君小姐看着九黎公主走出了寝宫,在一队宫女的拥簇下离开了。
陆云旗挡住了她的视线,一步一步走近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阴冷的看着她。
“我叫九龄。”他重复一遍。
君小姐看着他笑了笑。
“我是叫九龄。”她说道。
陆云旗神情木然。
“君蓁蓁,你为什么叫九龄。”他说道。
虽然说的是问话,但他的语气却是陈述,他不需要答案,他已经有答案。
这些日子尽管自己小心谨慎掩饰,在陆云旗这个多疑的人眼里,自己肯定很可疑。
尤其是今日九黎公主问这样的话,而自己又回答出这个名字。
在陆云旗眼里这是**裸的别有居心,所以他立刻毫不犹豫的赶走了九黎公主吧。
君小姐神情平和。
“这是我祖父的遗愿。”她说道,“我要秉承祖业,将九龄堂发扬光大。”
陆云旗看着她。
“你会如愿的。”他说道。
这醇厚的声音听起来本是让人愉悦,但配上这木然如白瓷没有丝毫感情的脸,就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说罢转身离开了。
君小姐站在安静的寝宫里慢慢的吐口气。
不是九龄公主面前的陆云旗真的很可怕,她甚至不知道他下一刻会不会拔刀将自己砍死。
如果他真的想的话,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
君小姐对这一点确信不疑,就像上次在九龄堂外,他是真的要把自己杀死。
这是一个她完全不熟悉,也完全无法掌控的可怕的人。
…………………………………………………..
“我姐姐走了吗?”
醒过来的怀王看不到九黎公主,神情有些惊慌,但并没有哭闹,而只是颤声问道。
两个奉命从宫里的来的女官含笑应声是。
“是啊,殿下。”她们说道,“公主殿下是成亲的人了,有自己的家要照顾,殿下这里有皇上和太后呢。”
怀王的眼里有泪光闪闪。
“是,多谢皇上和皇祖母。”他说道。
如同九黎公主一样,对于任何安排他都接受,并不会像个真正的孩子那般哭闹撒泼。
女官们脸上的笑更加慈爱。
“殿下真懂事。”
“殿下要快些好起来,去给皇上和太后请安。”
“看,这是太后让带来的殿下最爱吃的糕点。”
她们含笑说着,指着桌上摆着的点心。
“殿下要不要尝尝?”
怀王坐正了身子,虽然眼中还带着几分泪光,神情却做出几分端正,就像另外一个九黎公主。
“好。”他说道,对于安排从不说拒绝。
君小姐上前一步。
“夫人,殿下还在用药,这些甜食暂时不要用。”她说道。
两个女官看她一眼哦了声。
“既然这样,那就听大夫的吧。”她们笑道,示意宫女把点心拿开,“殿下要快点好起来,到时候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怀王乖巧的点点头,在床上躺下来,安安静静。
就像一个来别人家做客的拘束的孩子。
“殿下,不能总躺着。”君小姐上前说道,“要多起来走一走,这样才能更有力气。”
直到此时怀王才看向她。
“这样吗?”两个女官说道,看着怀王伸手搀扶,“那就听大夫的吧。”
怀王便点点头,安静的起身,宫女们忙上前给他穿衣穿鞋,看着怀王在屋子里慢慢的走。
君小姐看着他比先前稳了很多步伐,将视线看向寝宫外。
“殿下,今日天好,去外边走走吧。”她说道。
去外边?
女官宫女们都看向君小姐。
不怕冷吗?
“殿下在屋子里太久了,该去接接地气。”君小姐说道。
这样吗?她说的有没有道理?
两个女官对视一眼,应该有道理吧,毕竟是她治好了怀王。
两个女官点点头,宫女们便忙碌起来,给怀王穿上厚衣服,裹上斗篷戴上帽子。
“不一定非要走,先坐着轿子适应一下。”君小姐说道。
宫女们又忙去让小太监抬肩舆来,怀王任凭她们安排不言不语,很快被安排坐上肩舆在女官宫女呼啦啦的一队人拥簇着抬出了寝宫。
“君小姐去哪里走走好?”女官问道。
问完了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怪,君小姐一个外来的大夫对怀王府又不熟,她能知道去哪里。
“是走的远一些还是近处转转?”女官便又补充道。
君小姐看抬头看了眼四周,似乎在寻觅什么。
“有没有花园呢?”她说道,“那种裸露多的土地还有树木多的地方就好。”
女官哦了声。
“当然有。”她笑道,对抬轿子的太监们吩咐,“那就去凝萃园吧,那里离这里近,又多古树。”
太监们应声是抬着肩舆迈步。
“君小姐你也跟着吧。”女官又看站在一旁的君小姐,“殿下毕竟才好,你在身边跟着大家也安心。”
君小姐应声是拎起药箱跟在队伍的最后慢步跟随。
凝萃园不是怀王府最大的花园,也并不是距离怀王的寝宫最近,确切的说是距离九龄公主原来的寝宫最近的地方。
这里花草不多,多是参天的古树,君小姐远远的就看到那株最粗的古树,树下还有一个秋千架。
刚搬进来怀王府的那一年,她常常坐在秋千上慢悠悠的晃着,树旁埋藏着有关师父以及自己的过往。
陆云旗已经起了疑心,姐姐被赶走了,自己随时都能被赶走,所以要尽快的把埋藏的师父的手札拿出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旧物重现
腊月的风吹过院子,地上的薄雪被掀起,同时啪的一声脆响,将刚从炮制房走出来的柳儿吓了一跳。
“陈七你干什么呢?”她竖眉喊道。
陈七将手里的炮竹晃了晃。
“这不要过年了嘛,热闹热闹。”他笑道。
柳儿撇撇嘴。
“你的活干完了吗?我家小姐不在,你可别偷懒。”她说道,端着炮制好的药材走开了。
“谁知道你家小姐什么时候回来。”陈七嘀咕一句。
“过年前应该能回来吧。”方锦绣的声音在后响起。
陈七忙含笑转过身。
“是啊,肯定能,消息都传开了,怀王的病已经没有大碍了,一日好过一日。”他说道,一面跟着方锦绣向前堂走去,“怀王那般金贵的人,不到完全保证,肯定不舍得君小姐走,我估摸怎么也得在怀王府到二十四五才回来。”
方锦绣嗯了声。
“你自己也知道没事,你还是放心的回去过年吧。”她说道。
“等过了年我再回去,到时候过了三月三再来更合适。”陈七说道,挤挤眼笑,“对于我们陈家来说,三月三比过年更重要。”
方锦绣停下脚看着他。
“陈七,他们给你多少钱?”她忽的问道。
陈七哦了声。
“那不是由他们定的。”他说道,“那要看当日缙云楼的生意。”
方锦绣笑了笑。
“我是说让你照顾我,方家给你多少钱?”她说道。
陈七一怔,旋即干笑。
“你说什么啊,方家给我钱干什么,我是跟你一起卖糖人的合伙人啊,要说给钱,也是你给我钱。”他说道。
方锦绣看着他没说话。
陈七收了笑。
“也没多少。”他说道,“你弟弟说就是万把两银子。”
方锦绣翻了白眼。
“我还真便宜。”她说道。
陈七嘿嘿笑了。
“不是不是。”他摆手,“是我太便宜了。”
方锦绣没说话迈进了前堂,陈七跟上去。
“哎你现在知道了,可不能让你弟弟赖账….”他说道。
“不赖帐,到时候你分给我一半。”方锦绣负手说道,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陈七哈哈笑了。
“锦绣,我觉得你们家的人都是好人。”他说道。
“好人?”方锦绣看他一眼,“那又怎么样?”
好人还一直被陷害了十几年,亲人丧命,自己也是个尴尬的存在。
“好人有好报。”陈七笑道,“这是公道。”
方锦绣撇撇嘴。
“有公道吗?”她问道。
陈七重重的点头。
“有。”他说道。
有公道,仇人最终伏诛,血仇已报,纵然人离开,但家人的心还是相亲相爱。
这就是公道。
那君蓁蓁她行善救人治病也是好人,肯定也有好报,老天爷一定会给她公道。
她会平安无事归来的。
方锦绣吐口气没有再说话,拉开药柜开始查看。
君小姐去怀王府之前留给她药的秘方,让她负责日常的炮制药材,两个伙计陈七和柳儿先前都被教授过分工,按照秘方几种丸药就能配置出来。
九龄堂虽然没有大夫坐堂,但药售卖不停,生意一日不停,九龄堂就一日存在。
炮竹声在京城此起彼伏。
坐在肩舆上的怀王探直了身子。
“我听到炮竹声了。”他说道。
“是啊,快要过年了,小孩子们都在玩炮竹。”君小姐说道。
怀王看了她一眼,扭过头。
“顾先生,顾先生。”他说道,“我们也能放炮竹了吧?”
站在另一边的顾先生闻言笑了。
“能啊,我都准备好了。”他说道。
怀王的脸上绽开笑容。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他迫不及待的说道。
顾先生看向君小姐。
“这个要听大夫的安排。”他说道。
怀王这才看向君小姐,不过相比于对顾先生的欢悦,他的神情端正又疏离。
九黎公主被赶走之后,每日每夜陪伴怀王的都是她,虽然怀王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但态度始终是疏离。
大概是因为自己是太医院和皇帝送来的人吧,虽然怀王如同九黎公主一样不会对安排有任何的抗拒,但却能敬而疏离。
而对于顾先生,怀王是毫不掩饰真心真意的依赖。
这个顾先生可是陆云旗的人,陪伴真是可怕,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根本就分不清谁好谁坏。
君小姐心里叹口气,又笑了笑。
至少能先保住性命,其他的事慢慢再来吧。
“可以。”她说道。
怀王对她略颔首,转头对顾先生眉飞色舞。
“先生先生快去拿。”他说道。
“殿下不如亲自去吧。”君小姐说道,“走着去。”
君小姐现在要求怀王多走动,小孩子对于喜欢的事都有精神,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
顾先生对肩舆上大的怀王一笑,不待太监们屈身落轿就伸出手。
怀王眼睛一亮张开手。
“飞喽。”顾先生笑道,将怀王抱了下来。
怀王咯咯的笑落地拉住顾先生的手。
这场面看得真是几分心塞,怀王如今才七八岁,九黎公主被从身边赶走,小时候的记忆很容易淡忘,而和这个陪伴他成长的顾先生感情将会越来越深厚。
“还来这里放炮竹吧。”君小姐说道,指了指前方的一片空地,“这里地方大。”
而且也能走一个来回。
顾先生闻言点点头,怀王已经迫不及待的向前迈步,太监们抬着轿子,宫女们碎步跟随,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呼呼啦啦的向前。
君小姐没有跟上来,一个女官回头看了眼,见君小姐坐在了秋千架上,还轻轻的荡了起来。
君小姐今年十五六岁吧,其实也是个孩子呢。
女官笑了笑收回了视线。
看着这群人消失在视线里,秋千上的君小姐慢慢的放慢了速度。
她带着怀王已经在这里活动七八天,终成大家认为的习惯。
顾先生的住处距离这里走路要一盏茶的功夫,虽然怀王玩炮竹心切,但顾先生一定不会让他走得太快,这样算下来来回就有两刻钟。
因为痘疮的缘故,怀王府的宫女太监少了很多,这不多的人要么追随着怀王而动,要么在怀王寝宫,凝萃园这边没有人。
陆云旗适才已经出门离开。
今时今日终于等到最合适的时候。
秋千停下,君小姐拎起药箱疾步奔向古树,转到树后跪下来打开药箱按着某一处,一个格子弹出露出一个小铲子。
君小姐拿出小铲子飞快的挖着地面,冬天的土冻的僵硬,震的手麻,一下一下的用力的挖下去。
君小姐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快点快点再快点,她的耳朵竖起听着八方,眼角的余光也看着四面,她似乎听到鸟鸣,看到枯枝叶落。
终于锵的一声,手中的铲子被阻隔震动。
君小姐大喜忙挖着四周,很快一个铁皮匣子出现在眼前,她顾不得拿出来就这样打开。
四年前她刚进怀王府的时候,在一个月夜将匣子埋在这里,从此后再也没有打开,甚至已经忘记了。
她以为那些过往那些记忆都是没用的,可以抛弃舍弃的,却没想到这些过往竟然能左右她的命,且不止是她的命。
君小姐扫过匣子里堆放的一些小物件,那些都是她走江湖时师父送给她的防身之物,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一本厚厚的册子上。
这个册子她从来没有打开过。
她拿出来将书册放进药箱里,要再去拿匣子里的其他东西时,耳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同时下意识的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一个人影出现在甬路上。
陆云旗。
君小姐顿时浑身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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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终(未完待续。)
第一章 唱一首过去的歌
他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这时候回来也没什么奇怪,毕竟他将怀王盯得很紧,就像当初盯着自己那般,几乎是时时刻刻不离。
不过他回来怎么来这边了?他肯定知道怀王在哪里,怎么不先去看怀王,或者说他更要盯着的是自己?
这要是被他发现,就更落实了他对自己接近怀王接近九黎公主心怀不轨。
那在这里肯定当场要被陆云旗杀死,在怀王府里可不会有朱瓒出现。
这时候想朱瓒干什么,就算没有他,自己也能不被陆云旗杀死,反而能将陆云旗杀死。
只不过这辈子就别再想进京城,更别想再保护姐姐和弟弟了,说不定还让皇帝趁机处死姐姐和弟弟。
怎么办?
虽然躲在树后,但只要他走过来就能发现,说不定现在就发现了。
只要拿到师父的手札就可以了,君小姐稳住手脚快而不乱将铁匣子盖上,一层一层的土推上去。
快点快点再快点。
但是再快也不可能将这里恢复原状,只要他过来就会发现这里的异样。
现在的关键不是不让他发现自己在做什么,而是怎么解释自己这样做。
怎么解释?
怎么解释他才不会生疑?
或者阻止他去想?
君小姐的铲子飞快的推掩着土,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窒息。
脚步声越来越近,同时越来越急促,很显然他发现了自己,他加快了脚步,他的眼神肯定变得更加阴冷,他的手大概已经握住了腰刀。
君小姐猛的抬起头。
“花娘娘,草娘娘,土娘娘,石娘娘。”她说道。
声音拉长轻柔,如同吟唱。
她真的吟唱出来了。
“哪个娘娘来,哪个娘娘去。”
她轻松的低声吟唱,声音在安静的树下散开。
身后已经接近的脚步声猛的停下来。
她将铲子在地上戳着撩着,就好像孩童在玩土。
“紫娘娘,白娘娘,绿娘娘,黄娘娘。”
“哪个娘娘来,哪个娘娘去。”
她哼唱到这里将铲子用力的插在土里,同时身后传来醇厚的男声。
“你在做什么?”
“我在挖虫娘娘。”君小姐随口答道,同时起身转过头,“你知道什么是虫娘娘吗?”
她神情含笑,眉头飞扬,微微抬着下颌,将手扶在腰里看着眼前的人。
视线与陆云旗的视线相撞。
她的神情一僵,原本轻松舒缓的身子瞬时绷住,手放下来肩头垂下站直。
“陆大人。”她说道,声音柔和但漠然,又带着几分僵硬,她后退一步,将脚踩在被捣过的泥土上,似乎试图用裙子遮住,“我在等殿下和顾先生过来,他们去……”
她的话没说完几步外的陆云旗大步跨过来,将她一把揽住按在了树干上。
君小姐猝不及防惊叫一声,人已经被陆云旗箍住,他的脸几乎贴在她的脸上,眼睛看着她的眼。
他的脸冰凉,几乎没有呼吸,就像一条真正的蛇。
君小姐则因为受惊瞪大了眼,胸口剧烈的起伏,急促的呼吸着。
“你在做什么?”陆云旗看着她声音醇和的问道。
君小姐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
“你在做什么?”她也说道,只不过声音尖利,同时抬手对着陆云旗胡乱的打去,就像一只受惊的鸟儿。
陆云旗轻而易举的按住了她的胳膊。
“告诉我,你刚才在做什么?”他看着君小姐再次问道。
他日光投影斑驳的树枝下瓷白的脸忽明忽暗,一向阴寒的眼神变得柔和而真挚,但这眼神出现在他的脸上,只会让人觉得诡异。
君小姐的神情惊恐又愤怒。
“陆大人,你,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她挣扎着喊道。
在陆云旗的手里她就像一只可怜的蚂蚁,这挣扎毫无用处。
“我只是问你,你刚才在做什么?”陆云旗将声音再次放缓,同时看了眼脚下。
被挖过的土松散着,又被他们的脚踩过印上了脚印,小铲子也被踢到了一边。
君小姐竭力的让自己平复下来,似乎终于明白他问的什么意思。
“我没做什么,我就是等着殿下过来闲着玩。”她说道。
“玩挖土吗?”陆云旗看着她问道。
“不是,就是挖一种虫子,这种虫子白白胖胖的,可以入药。”君小姐身子紧贴在树上,要避开贴近自己的男人的脸,有些气急败坏的喊道。
远处有乱乱的脚步声传来,伴着怀王的笑声。
君小姐的脸上更加焦急窘迫,眼里泪光闪闪。
“你放开我。”她声音里也带了哭意。
这一次陆云旗应声松开了手站开。
君小姐立刻踉跄的站开,差点被脚下的土以及自己的药箱绊倒,神情愤怒又惊恐。
怀王一行人出现在视线里,伴着啪啪的炮竹响。
君小姐如同看到了救星,拎着药箱急急的向他们跑去,身后一道视线如芒在背。
她的步伐有些慌乱,但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松口气。
赌赢了。
她不用回头也不用担心了,陆云旗再也顾不得那脚下的土有什么可挖的,或者去猜测为什么要挖土。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曾经有个人也这样做过。
君小姐看着被顾先生牵着的怀王,脚步匆忙。
那应该是她和陆云旗的第一次正面单独的相见,她那时候已经在怀王府了,因为困居无聊,一日闲来无事就蹲在院子里挖虫子,想着师父还把这种虫子烤着吃,真是想想都刺激和恶心。
这刺激和恶心让她觉得很开心。
她开心的哼唱着师父挖虫子时随口编的小曲,一面用小铲子戳着土。
陆云旗就是在这时候站在门口,他站了很久,似乎有些踌躇又似乎想要走。
自己那时候早就看到他了,只不过没有在意也懒得理会,只认为是一个监视她们的护卫罢了。
最终他先忍不住了。
“你在做什么?”他问道。
她那时候也蹲的有些累了,便起身转头。
“我在挖虫娘娘,你知道什么是虫娘娘吗?”她随口说道,看着陆云旗。
那是他第一次到怀王府来,然后第二次就是半年后迎娶她过门。
君小姐走到了顾先生等人身边。
顾先生对她笑了笑,怀王依旧并不理会,只是开心的玩着炮竹。
“君小姐,你没事吧?”女官问道,看着她的脸色。
君小姐对她摇摇头。
“没事,没事。”她说道,神情竭力的掩饰不安。
女官当然不会相信,她看了眼那边秋千下站着的陆云旗。
估计是女孩子玩秋千被陆大人撞到了,身为一个大夫没有紧紧跟随者怀王,反而在这里玩肯定被训斥了。
陆大人就是不训斥人都是很可怕的,这君小姐难怪如此惊慌。
女官笑了笑没有再问,继续看着怀王。
君小姐也看着怀王,似乎竭力的让自己放松平和下来。
虽然没有看那边一眼,但她能感觉陆云旗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那种眼神她曾经很熟悉,也曾经为之而欢喜心安。
但此时此刻她却只有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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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得不离开
夜色渐深,怀王寝宫里的灯暗下来。
“殿下你该睡了。”君小姐看着坐在床上还眼睛睁的圆溜溜的怀王说道。
怀王哦了声躺下来,眼睛却依旧睁着。
这是乖巧的敷衍。
他这把戏她还不清楚。
“殿下,要不我给你讲故事吧?”君小姐在床边坐下说道。
怀王立刻向内挪了下。
“不。”他说道,声音客气而疏离,“不用。”
君小姐看着怀王,又看了看寝宫里退下的宫女太监。
“殿下,你要不要听在山里打虎的故事?”她向前挪了挪,看着怀王眉头微微一挑低声说道。
这是以前怀王最爱听自己讲的故事。
百听不厌,每次听到都会兴奋激动。
不知道这样说,他能不能对自己有些感触?不是说小孩子是最敏感的,这个会和他姐姐说一样故事的女孩子,会不会让他惊讶激动?
君小姐抑制着紧张看着九褣。
九褣啊,是姐姐啊,是九龄姐姐又来给你讲故事了。
“不。”怀王没有任何反应,干脆利索的说道,同时人再向内挪了挪,“你能起来一下吗?”
他还说道,指了指被君小姐坐在身下的被子。
“你压到本王的被子了,本王这样睡不好。”
他不像别的孩子那般哭闹撒泼表达自己的不满,就连表达厌恶也很有礼貌,带着贵族子弟高傲的风范。
小孩子是敏感的,自从成为怀王的那一天,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再加上九黎公主的教养,让他像九黎公主那样用平静来保持最后的一丝尊严。
小孩子又是小孩子,他只看到他看到的,你是他的姐姐,他全心全意的亲近依赖,你是另外一个人,就算说再相似的话他也不会接近半分。
这臭小子,君小姐吐口气,想着再说句什么来吸引他,门外有人走进来,她顿时身子一僵,不用回头去看就知道是陆云旗进来了。
“殿下今日玩的累了,早点睡,这样明日才有精神接着玩。”她说道,从床上站起来,放下了帐子。
陆云旗并没有走进来,而是在外间的坐下来。
这些日子他都是这样。
自从九黎公主离开,他并没有离开,依旧夜夜宿在怀王寝宫里,丝毫不介意也没有回避同样在这间屋子里的君小姐。
在他眼里君小姐只是一个大夫,或者是个嫌犯,甚至是个死人。
君小姐很清楚这一点也并没有什么介意。
但今日感觉就不太一样了。
寝宫里的灯晦暗,夜色里一道视线始终停在她身上。
而这视线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当然是因为今日自己说的那句话做的事。
君小姐在卧榻上躺下来,有些庆幸度过了这个危机,但心里又有些焦躁。
那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记得干什么。
再想到那间宅子里众多的如同拼凑出自己的女子们,她又是一阵恶心。
她在床榻上翻个身被子里的手紧紧的攥起。
做出那些恶心的事,恶心的样子,他想干什么!
…………………………………………………..
冬日的日光投过在室内,明亮而温暖,几扇窗半开着,屋子里弥散着淡淡的清香,丝毫没有一个月前浓烈的药气和沉闷。
寝宫里也比先前多了很多人,穿着官袍的太医们神情关切的看着正在给怀王诊脉的江友树。
江友树神情肃重,诊完了左手又诊了右手,好一刻才收回手。
“怎么样?”太医们迫不及待问道。
江友树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好了。”他说道。
太医们的神情有些复杂。
竟然真的治好了。
江友树站起来对着皇宫的方向拱手。
“皇上和太后终于可以放心了。”他感叹说道,又看着君小姐神情真挚的施礼,“君小姐,江某甘拜下风。”
对于江太医的诚恳,君小姐没有什么感动,她只是点点头。
这番姿态在太医们眼里很是倨傲,又添了几分不满。
君小姐并不在乎他们的不满,而江友树的谦逊认输她也没有什么感觉,江友树这种人她又怎么会信。
对于江友树来给怀王诊脉,君小姐唯一的反应是她也要被赶出怀王府了。
但这又是无可奈何的事。
怀王府没有秘密,怀王的身体好转皇宫里知道的很清楚,虽然她有很多办法让怀王身子表现的病重,这样可以多留在怀王身边,但怀王的身子不合适。
她看着坐在床上精神奕奕的怀王。
不怪江太医他们对外宣称怀王是痘疮难医,怀王这次的风寒的确凶猛,身子几乎掏空。
她不敢也不能再让怀王用药来掩饰好转。
她虽然很想留在弟弟身边,但并不是要以伤害弟弟身子大的代价。
“既然如此,也要过年了,我回宫向皇帝复命,君小姐也可以回去安心过个好年了。”江友树含笑说道。
君小姐没有说话,对他略一施礼表示道谢。
对于君小姐的态度江友树没有不满,含笑离开了,而太医们则留了下来。
“君小姐,你有什么要吩咐的就告诉我们啊。”一个太医似笑非笑说道。
“我没有什么要告诉你们的。”君小姐立刻答道,看着他笑了笑,“殿下我是治好了,再有什么事就是你们的事了,到时候不要推到我的头上就行了。”
这叫什么话!太医们面色铁青。
“你大胆,你这是诅咒怀王殿下吗?”一个太医竖眉喝道。
君小姐笑了笑。
“没有诅咒能让人生病,只有庸医推卸无能才能让病不治。”她说道。
这女孩子!简直!
屋子里的太医们神情愤愤,原本要强做出的欢喜佩服也都舍弃了。
站在一旁的顾先生则笑了笑,看向君小姐,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君小姐没有理会这些,而是走到怀王面前,她矮身蹲下来看着坐在榻上的怀王。
“殿下,你现在病好了,我要告辞了。”她柔声说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乱吃东西,不要……”
她的话没说完,怀王就含笑冲她点点头。
“多谢你了。”他童音清亮,神情和善的打断了她,“本王会感激以及赏赐你的。”
君小姐看着他要再说话,怀王却已经冲顾先生招手。
“顾先生。”他高兴的喊道,一面从榻上跳下来,“我现在病好了,可以继续读书了。”
他疾步向顾先生走去,顾先生也迎过来对他含笑点头。
“不急,不急。”他说道。
“要急的,我耽误很多功课了。”怀王带着几分认真又几分苦恼说道。
太医们都笑起来。
“殿下真是用功。”
“殿下聪明伶俐,很快就能补回来。”
他们纷纷笑道,屋子里气氛热闹而欢悦。
半蹲在榻前的君小姐如同被遗忘,她慢慢的起身看了眼对着顾先生露出欢悦笑容的怀王,大约是察觉了她的视线,顾先生抬眼看过来,他的眼里含笑,又似乎几分意味深长。
君小姐垂目对着他施礼,拎起药箱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时隔一个多月走出怀王府,街上已经是浓烈的年味。
不管怎么样,心愿都已经达到了,九褣的病治好了,师父的手札也顺利的拿到了,君小姐拍了拍药箱,可以过个好年了。
马蹄急响,陆云旗在一群锦衣卫的护送下来到门前,勒马居高临下看到过。
君小姐淡然看他一眼,收回视线越过他沿街而去,并不理会如芒在背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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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南方的冰一打赏灵兽蛋。
感谢?最后一枪?打赏仙葩缘。
感谢md12打赏和氏璧。
不知不觉这本书写了半年了,这半年发生过很多事,在副版豆豆以及管理组的协助下,在诸位书友的陪同下,都走过来了,接下来还有半年,还有劳大家再与我风雨同路,我无以为报,谨以最真挚的一颗诚心写一个让大家愉悦的故事为报。
谢谢大家,辛苦了。
做的不好的地方,谢谢包容和宽容,请相信我真诚的心,写故事以及与人交的诚心,和感恩。(未完待续。)
第三章 遇见便是缘
君小姐的归来让九龄堂里顿时热闹起来。
柳儿摇着君小姐的胳膊又是笑又是喊,陈七也笑着问东问西,方锦绣虽然一如既往不言不语,神情也是愉悦了几分。
“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好去接你。”闻讯来的柳掌柜也是欢喜不已,又带着几分埋怨。
“也没多远,闷了一个月,想走走。”君小姐笑道。
“我是说提前说了,我们就能更早的把信给家里送去。”柳掌柜笑道,“也免得少爷一天接一天的问。”
君小姐笑了又有些歉意。
她在怀王府见到九褣,纵然病情很重,但因为能亲眼看到亲手诊治一切尽在掌握中,心反而落地,而那些关切她的人因为看不到听不到必然是很辛苦。
“我亲自给他们写一封信,正好一起送去。”她说道,又对着大家施礼,“让你们担心了。”
柳掌柜笑而不语,陈七则拍着胸口。
“不担心,我们就知道你一定能治好的。”他说道。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当大夫的就是治病。”方锦绣说道。
话虽如此,君蓁蓁本不该当大夫的,而这些人也不该来到这里。
君小姐看着他们关切又欢喜的面容,心中很是感触。
当初她是要搭乘一下方家的船,所以才帮他们修补了一下破漏,没想到牵绊越来越深,这条船估计是下不来了。
也不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这句话她不仅想了,还写在了信上。
信是用快马日夜不停用了四天送回阳城的。
“这话说的真是让人欣慰。”方玉绣看着信说道,“君蓁蓁终于知道她的存在对咱们来说是多么的不幸了。”
方玉绣噗嗤笑了。
“别胡说。”她嗔怪道,将信拿过来认真的看一遍,拍拍心口松口气,“还好,一切顺利。”
说着又看向方承宇。
“这下小弟不用担心了。”
方承宇正笑吟吟的自己斟茶,闻言抬头。
“我不担心啊。”他说道,“我可是走过生死关的人,死里逃生之后这世上的一切事都是顺利的,都是幸运。”
死里逃生的走过生死关的何止他,整个方家都是。
“如今的日子过的真是提心吊胆。”方玉绣说道,将手也在心口按了按。
方云绣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角。
小弟的心思家里人谁不知道,那是半点也容不得别人说君蓁蓁不好。
而她们又自然是舍不得小弟半点不高兴。
承宇都这样说了,很明显是不允许指责君蓁蓁惹麻烦。
方玉绣没有理会方云绣,手在心口拍了拍。
“可是总好过心不跳胆不吊。”她说道。
方云绣噗嗤一声,抬手拍了她肩头一下。
“就不能好好说话。”她嗔怪道。
方玉绣顺势斜依在凭几上。
“这可不怪我,谁让她先不好好说话的。”她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她说这话岂不是不把我们当家人。”
方云绣笑着点头。
“承宇,将你二姐的话写信给她说。”她说道。
方承宇笑着应声是。
外边有小丫头们的嬉笑声,伴着爆竹响,姐弟三人向外看去,透过玻璃窗看到院子里的丫头们在玩炮竹。
以往家里过年也做出欢悦的样子,但那样子都是故作的,哪里像现在这么真。
方承宇拿过几案的信,看着熟悉的甚至能模仿出的笔迹。
遇到她,对他们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他看着这句话微微垂目。
不管是你谁,你来做什么,对于方承宇来说,遇到你就是幸运。
…………………………………………………
距离过年只有两日了,热闹的京城似乎是在一瞬间安静下来,除了此起彼伏的爆竹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聚在家中,准备迎接年节。
因为三月就要大考,宁云钊这一年没有回阳城,宁云钊已经搬到宁炎家里,他将会在这里住到过了正月十五。
宁炎虽然不用忙于朝事,但年节的应酬也不少,宁二夫人带着家里的女子们准备年节红包,宁炎则带着宁云钊和宁十一写拜帖。
屋子里温暖如春,丫头们斟茶摆放着干果,另一边的屋子不时传来女子们的笑声。
如今朝事虽有纷争但尚算清平,金人虽然欲动但未能成大器,今年各地也有报雪灾,但万幸伤亡不重,可以算是一个好年。
且怀王病重,原本想着熬不过这个年,而怀王如果病故的话,少不得朝中又得忙乱一刻。
所幸一切有惊无险顺顺利利。
一向自持的宁炎嘴角也忍不住浮现几分笑意,看到了写的有些漫不经心的宁十一,再看端正书写的宁云钊。
“这君小姐医术果然不错啊。”宁炎说道。
这突然的话让两个年轻人都抬起头看过来。
“这样看来,当初你们祖父被君家老太爷所救治也并非是虚言。”宁炎接着说道。
这还是宁炎第一次将祖父和君家并提,宁十一忍不住看向宁云钊。
“那也就是说,当初的婚约也是真的。”他说道。
“婚约当然是真的。”宁云钊笑道,“当然现在婚约解出也是真的。”
婚约怎么解出的对于宁家来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大过年的宁十一当然不会自己找不自在,这个话题没开始就结束了。
“估计双方都不愿意,要不然祖父不提,君家这么多年不也没提嘛。”他说道,将手里的帖子拿给宁炎看,“父亲,你看这样行不行?”
这个话题的确不是什么合适的话题,宁炎甚至有些后悔提及,他看了眼宁云钊,宁云钊已经低头继续认真的写拜帖。
他说的没错,这个婚约是真的,但这个婚约他不喜欢而解除也是真的。
不喜欢的事没必要多说。
宁炎看着宁十一拿来的拜帖,顺着话题指点。
婚约是真的,她不喜欢而解除婚约也是真的。
宁云钊伸手从旁边的碟子里捏了一颗婢女剥好的松子扔进嘴里,右手提笔不停。
…………………………………………….
虽然书院已经闭馆了,但留在京城的同窗们还很多,写完拜帖,宁云钊将宁二夫人准备好的一些点心拎着去给同窗们送去。
“君小姐果然厉害了,就知道没事。”小丁跟在身边说道,“听说太医们佩服的五体投地,皇帝也很高兴呢。”
宁云钊笑而不语。
小丁看着他的脸色有些不解,以前公子很喜欢听到君小姐的话题了,怎么现在不仅不问反而也不爱听了?
“公子,君小姐回来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他又主动说道。
宁云钊这次开口了。
“要过节了,都忙,不要随兴而起打扰别人。”他温和的说道。
随兴而起打扰别人吗?小丁愣愣,难道随兴而起的做的还少吗?
他忽的眼睛一亮。
“公子,那个..”他说道,忍不住失礼的拍住宁云钊的胳膊,向前一指。
宁云钊看过去,也微微一怔。
前方的街道上有两个女孩子正说笑走来,其中一个正是许久不见的君小姐。
的确是很久不见了,有四十七天了吧。
君小姐也看到了他,亦是一怔,旋即恢复了神情微微一笑。
这一笑让宁云钊也笑了,虽然四十七天没见,但见了之后也没什么变化。
“真是巧。”他说道,没有斟酌什么开场白,也没有再让这女孩子先开口,一面走过来一面说道。
说到这里又一笑。
“这次是真的巧。”他说道,看着君小姐神情坦然。(未完待续。)
第四章 觐见的赏赐
这种重申让君小姐顿时笑了。
重申这次是真的巧,也就是说以前的巧是假的。
以前为什么巧,她现在也是知道的。
这句话既提到了以前的事,又解释了现如今的事。
君小姐笑了,宁云钊算是第一个对她表达爱慕之情的人,她以前没遇到过,更不知道拒绝之后再怎么相处。
她根本是不需要考虑这些事的人。
拒绝了宁云钊之后,她也偶尔想了一次,觉得有些让人头疼和拘束。
但现在真见到了,而且宁云钊还这样说话,觉得也没什么变化。
这般待人接物,她也自愧不如。
“这么巧,正好给你拜个早年。”君小姐说道,屈膝施礼。
宁云钊大方受礼,一面还礼。
“我去给我朋友们送个年礼。”他说道,看着柳儿手里拎着匣子。
“我去柳掌柜家拿了些年礼。”君小姐笑道。
宁云钊笑了笑,抬手。
“那我先走了。”他说道。
君小姐点头,侧身相送,宁云钊也点点头含笑走了过去。
这样挺好的,点头之交,原本就该是这样。
宁云钊没有回头,不知道她回头了没。
“…少爷,君小姐回头看了眼,现在拐过街口了。”小丁说道。
他不是公子,不需要矜持,所以一直频频回头。
宁云钊瞥了他一眼,想了想便也回头看了眼。
果然街上已经看不到那女孩子的身影。
没想到竟然能遇到她。
这真是太巧了。
人生就是这样,总有不经意间的小惊喜。
而且,适才她和他的交谈也很好,点头之交,现在还能这样真是不错。
宁云钊的嘴角浮现笑意,脚步轻快向前而行。
不过,他适才忘了恭喜她治好了怀王。
他的脚步顿了顿,不过也没什么可恭喜的,她能治好怀王是理所当然意料之中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
宁云钊又继续前行,小丁也松口气脚步变的轻快。
真是太好了,这个年终于能好好过了。
九龄堂里的伙计已经回去过年了,陈七和方锦绣正看着两个仆妇洒扫收拾悬挂桃符。
“柳大娘做了什么好吃的?”看到君小姐主仆进来,陈七忙笑着问道。
“都是阳城的点心。”君小姐说道,一面让柳儿打开,“你们尝尝。”
方锦绣和陈七走过来,招呼那两个仆妇也来尝尝,正说笑着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啊?”陈七吓了一跳说道。
“病还分早晚吗?”方锦绣说道,“病可不过年。”
说罢就去开门,来人却不是问诊的,而是柳掌柜。
“柳掌柜你怎么来了?”柳儿不解的问道。
她们刚从他家回来。
柳掌柜抬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刚接到消息,太后请你正月里随同命妇进宫朝贺。”他说道。
进宫朝贺,这可是恩赐。
屋子里一阵安静后旋即欢悦。
“就说嘛,救治了怀王,怎么可能只给了银两,而没有赏赐。”陈七抚掌说道,“原来赏赐是在这里。”
与朝中的命妇们一同进宫朝贺,到时候太后肯定要单独招君小姐说话,当着那么多命妇们的面,君小姐的名气可就大扬了。
方锦绣也难得的露出笑脸。
“这进宫要用的礼服,让我来安排,君小姐你不用担心。”柳掌柜说道,又搓了搓手,“我也请了几个宫里出来的女官,到时候回来给小姐你讲讲进宫的礼仪,你不用紧张。”
君小姐笑了。
“柳掌柜你不用紧张。”她说道。
接下来本想说不用人来教,但看着大家的激动紧张,君小姐有些莫名的酸涩。
与其表现自己没有问题不需要帮忙,倒不如让他们做些事更能安慰和缓解。
想到这里她点点头。
“时间是有些匆忙,但我会好好学的。”
柳掌柜欣慰的点点头。
“我这是通过关系得到的消息,很快就会有宫里的人来通知你,这次医治怀王,说到底是跟太医院斗气,贵人们都是不太喜欢这种事。”他又郑重说道,“此次能得太后召见,你的女子医身份极其有利,到时候应对得当就能缓解先前那不稳妥的形象。”
君小姐笑着应声是。
柳掌柜捻须神情欢悦,视线扫过九龄堂。
方家拥有的先帝的圣旨就在这里,如今又即将得到当今圣上的看重,这一下九龄堂在京城是彻底的站稳脚了。
半年的时间而已,对于这君小姐来说,京城居倒也不是很难。
“这个年能好好过了。”柳掌柜感叹说道。
相比于其他人的开心,太医院的耿大夫很不开心。
太医院也开始休沐,江友树作为掌院还尽职尽责的守着,这是他历来的习惯,也颇的大家赞誉。
“师父,你为什么替那君小姐说好话?”他说道,一脸的委屈,“大家明明都在说她的不是,偏偏你说她好。”
江友树放下手里的医案。
“她有什么不是?不就是说了几句不客气的话吗?”他说道,“再不是,怀王也是她治好的,不说她好,还能说谁好?”
人人都见得好的时候,你偏偏说不好,这不仅不能真那人变不好,反而会显得自己很可笑。
耿大夫讪讪。
“师父你真是胸怀宽广。”他恭维道,“她对咱们这么不客气,师父你还替她说好话,她瞧不起咱们的医术,您却竭力推崇她的医术。”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委屈忿忿不平。
“皇上和太后原本没想召见她,都是师父你夸她多好多厉害,太后才好奇的想要见见,那可是太后召见啊,又是在朝贺的时候,这是给她多大的脸面啊。”
江友树笑了笑。
“脸面大才好啊。”他说道。
将来脸被打也容易,而且到时候被打就不是她自己的脸面了,而是皇家的脸面。
那结果也必要更疼一些。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像越到节庆的时候他就越喜欢在太医院当值,因为节庆时发病的人少,那些贵人们都忌讳着节庆,有病也喜欢拖到节后,这种又清闲又能显得尽责的事他当然要做了。
且让她先过个好年吧。
……………………………………………….
正月初一天蒙蒙亮的时候,在柳掌柜陈七方锦绣的目送下君小姐的马车离开九龄堂,径直向皇宫而去。
“马车会在御上停下,小姐你下了车不要乱走。”
“男人们去觐见皇帝,妇人们则直接往后宫去。”
“命妇们站立的地方也不同,分内命妇外命妇以及公主,小姐你要站在外命妇这里,别站错了位置。”
马车上柳掌柜请来的宫里被放出来的宫女还在最后的叮嘱。
君小姐被打断出神,看着她笑了笑。
“这么多规矩啊。”她说道。
“是啊,觐见的规矩多了。”宫女郑重的说道,“小姐不知道吧。”
君小姐点点头,是啊,她真不知道。
以前她是被觐见的那个,或者被母亲拉着,或者坐在皇后的身侧,哪里知道在外边等候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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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她的祖母
太康三年的时候,皇宫重新修缮过一次,金碧辉煌。
君小姐抬头看着前方的宫殿,路还是很熟悉的,过了午门向右走。
宫门口的人也很多,一家子婆媳结伴,相熟的亲朋好友互相打招呼,熙熙攘攘说说笑笑,独行其中没有品级大妆的君小姐看起来格外的扎眼。
虽然看过来的视线很多,但这些贵妇人们自持身份并没有指指点点。
君小姐也并不理会这些人,随着队伍向内走去。
有人在身边咳了一声。
君小姐收神看过来,朱瓒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
他穿着世子礼服乍一看都有些不认识。
“你戴罪之身也可以来觐见啊?”君小姐笑道。
朱瓒干笑两声没有说话大步越过她走了,身后几个年轻人嘻嘻哈哈说笑着也从君小姐身边走过,就好像大家只是路过,而并没有交谈。
这算是打个招呼吗?干笑两声,连个过年好也没有说。
君小姐笑了笑。
这边的热闹很快被两边的官员呵斥制止,宫门前再次安静下来,越过午门,男女也分别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君小姐。”
有人招呼道。
君小姐抬头看去,见是定远侯老夫人冲她招手。
认识君小姐的不止是定远侯婆媳,另有两个伯侯夫人与她打招呼,这都是与她打过交道的,或者看过病或者拿过药。
随着这两家人的招呼,君小姐是谁就传开了,看向她的视线就更多了,走过来的人也多了起来,或者打招呼,或者好奇的打量。
“不认识的人多,紧张吧?”定远侯夫人对她低声笑道。
君小姐笑了笑摇摇头。
事实上,不认识的人并不多,更没有什么紧张的。
很快说说笑笑的就来到了太后所在。
但她们还进不去在殿外等候,太后皇后都现在前殿接受朝臣的奉酒,然后才会回来接受后妃们的恭贺,接着是公主们,再然后才是这些内外命妇们进殿。
君小姐看向前方公主们的所在。
老姑母们都不在了,余下的都是姑姑们以及几个堂妹。
这其中自然没有姐姐。
自从获得公主封号搬到怀王府后,她们姐妹就再没有出现参加过朝贺。
君小姐垂下视线,听得前方的说笑声。
她们的悲伤只是她们自己的,与其他人都无关。
伴随着乐声妇人们按照品级鱼贯进入太后宫中,君小姐自然站在最后,看着大殿最深处宝座上的太后,以及她身旁的皇后。
因为隔得太远,君小姐觉得有些看不清。
皇后因为一直在山东,齐王登基后才来到京城,所以几乎没有打过交道不熟,但太后不一样。
她从小是在太后跟前长大的。
太后刘氏今年五十六了,并不是她的嫡亲祖母。
父亲是先皇后吴氏所生,因为难产保住了太子的性命,吴皇后自己却没能活下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太子受了跌损身子一直不好。
当时对于太子没有人敢保证能养活,妃嫔们也是躲避不及唯恐受了牵连,刘氏当时只是一个昭仪,性格温纯行事一向低调,但却在这时主动请缨要照顾太子。
这并不是什么好机会,或许会因此得到皇帝的青睐,但养活太子熬心费力,一旦养不好就死路一条。
这个太冒险了。
但刘昭仪成功了,太子被养活了,而且三年后她也生下一个皇子,五年后被封为皇后。
多少人羡慕刘昭仪的好运,也有人暗地说刘昭仪多么心思奸猾,但父亲却说刘皇后对他真的好。
小时候他顽皮不想读书,被刘皇后罚跪打手,别的孩子也就罢了,太子的身子是一直不好的,哪里敢罚这么重,皇帝也来说情,刘皇后就是不允许,父亲到底被罚了一场,从此后再也不敢调皮偷懒,而对刘皇后也愈发的敬重。
只有真心实意把太子当太子,以及当自己的孩子看待,才会如此的严苛吧,尤其是在自己已经有儿子的时候,按照一些人的心思巴不得这个太子废了呢。
大家都说这个皇后很严苛,但君小姐没这个感觉,她小时候常常来刘皇后宫里玩,刘皇后还亲自给她烧过鹿肉吃,还允许她趴在床榻上吃瓜子,不像母亲和姐姐那样总是管着她。
当初自己离开皇宫,刘皇后很是舍不得,但又赞叹她是个好孩子,每一次过年回来,她都要在刘皇后宫里住一晚,吃着刘皇后特意给她留着的爱吃的零食。
以前在宫里不觉得如何,后来跟着师父在外边走的多见的多了,她就知道这种相处就是民间的那种祖孙情。
她从来都是把她当嫡亲的祖母的。
不知道刘皇后得知父亲死时什么感觉,或者这一切都是如她所愿,那她到底对父亲对自己一家人有没有感情呢?养只猫狗也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人啊。
或者也正因为是人吧,人总是对人更无情一些。
有宫女端来酒杯,君小姐接过,随着司仪的唱礼,举起酒杯俯身一拜,再拜,三拜。
大殿里响起齐齐的恭祝声,鼓乐齐鸣。
礼毕殿内的气氛就欢悦轻松了很多,最先是公主们上前围着太后娇声软语的喊着皇祖母要红包,太后亦是笑着果然拿出红包给了她们,引得内外命妇们一起凑趣。
君小姐站在殿内最末尾,随着旁边的人一起笑着。
一个内侍凑近太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太后似乎想到什么,视线向殿内看来。
说笑声立刻停下,殿内恢复安静。
“那位神医君小姐呢?”太后的声音沉稳响起。
殿内的视线顿时都乱看过来,君小姐垂目迈出来几步站在正中,对着太后跪下来叩头。
“民女在。”她说道。
所有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
“免礼。”太后的声音从远处落下来,“过来让哀家瞧瞧。”
君小姐应声是,再次叩了一个头才起身,端手微微垂目向前迈步,两边无数视线凝聚在她身上,看着她的发饰,看着她的面容,看着她的身姿步态。
从殿的最门口处到太后宝座前的距离,对于好些内外命妇来说都觉得太远,她们甚至光想一想在众人的注视下这样走过去就觉得窒息。
但这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却走得稳稳当当,面容不仅没有丝毫的拘谨,反而越发的从容。
她站定在太后面前几步外,举止大方雍容而优雅,就好像这样做过很多次。
她抬起头看向太后,太后也看向她。
太后穿着朝服大妆,越发显得端庄肃穆。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太后了,自从父亲过世她们姐弟进了怀王府,就连成亲的时候,太后也没有见她,就好像整个人都突然从她们的生活里剥离而去了。
一件东西说扔就扔了,感情原来也可以这样啊。
君小姐垂目屈膝施礼。
“果然是神医风范。”太后的声音落下来,“听说你看病规矩很大,那你看看哀家,有没有凶兆啊?”
这话问的有点不客气啊。
你规矩大,能有多大,大过天家帝王家吗?
不大的话,所谓看病摆出的规矩也不过是看人下菜碟,瞧不起这些王公贵族吗?
再者你给不给太后看病呢?
说太后没病是不现实的,毕竟年纪大的人谁多少都有些不舒服。
但如果说有病,这大过年的真要跟太后说一句你有凶兆吗?
大殿里气氛有些凝滞更加安静。(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一份大礼
为南方的冰一打赏灵兽蛋加更(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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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总是怕自己缠上他。
想来也是怪无奈,偏偏很多事她还就跟他缠上了。
他不知道是为什么,所以觉得郁结和恼火。
君小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笑了笑。
“君小姐。”定远侯老夫人从后走来。
君小姐忙对她施礼。
“今日在太后娘娘面前是露了脸了,以后这生意是不愁,而且也不用怕别人再来坏你的规矩。”定远侯老夫人笑道。
君小姐对她恭敬的再次施礼。
当时在大殿里,太后一开始的态度并不客气,那种状况下唯有定远侯老夫人站出来替她说话,这种事真不是轻易就能做出的。
“多谢老夫人。”她真切的说道。
如同九黎公主一样,她们这些人的喜怒绝不会用言语说出来,很多事就靠意会,你懂就懂,不懂就罢了。
定远侯老夫人笑而不语,没有接这个话题,扶着定远侯夫人的胳膊走开了。
君小姐目送她们离开。
这都是医术的功劳,能让这些权贵妇人替她说话,这都是师父给她的安身立命的本事啊。
将来会有更多的人受这医术的恩惠,然后会有更多的人替她说话吧。
“君小姐您的马车。”一个太监在后说道。
这是送来赏赐的太监准备装车,君小姐原本停在最外边的马车也被牵过来,君小姐对他们点头道谢退开几步。
车载着满满的赏赐,以及众人羡慕和好奇沿着御街离开了,进了九龄堂所在的街道,早已经等候多时且得到消息的柳掌柜带着人放起了爆竹。
爆竹声震动了一条街,黑压压站了两排的德盛昌伙计们高喊的谢主隆恩又盖过了了爆竹声,将九龄堂得了太后赏赐的消息传遍全城。
君小姐坐在马车里,外边震耳欲聋的喧嚣似乎听不到,她只是看着膝头摆着的匣子。
这是封平公主赏赐她的桂花糕。
君小姐打开匣子,捏起一块放进嘴里慢慢的嚼着。
这桂花糕跟以前做的也不同了,宫里的厨子换了吧,换成了适合新主人的口味。
旧人的血已经被你们洗净了,但旧人并不一定就会被遗忘。
君小姐将桂花糕慢慢的咽下去。
这边的热闹坐在太医院里都几乎能听到,耿大夫有些愤愤的将耳朵里塞着布团扔下来。
“吵死了。”他对外喊道,“这般扰民五城兵马司不管吗?”
“且不说九龄堂有先帝圣旨在,此次治好了怀王太后皇后的众多赏赐摆在堂内,她就是把京城翻了天,五城兵马司也不会去管的。”江友树说道。
他就是知道这个才生气的,耿大夫愤愤的坐下来。
“五城兵马司不敢管,锦衣卫怎么也哑巴了。”他说道,“陆千户不是跟她有私仇吗?难道因为治好了他小舅子,他就也化干戈为玉帛了?”
江友树闻言没忍住啧了声。
“说什么呢,陆千户是这种人吗?”他说道。
陆千户当然不是这种人,而且到底是怀王的生对他重要还是死对他重要还不一定呢。
“以往的凶恶就是吹的吗?”耿大夫忍不住说道,但说完这句话他不由脊背一凉,下意识的缩头四下看,心里有些后悔。
这话可千万不要传到锦衣卫耳内,要不然他们就会让自己见识见识凶恶是不是吹的。
“我是说他们这次对九龄堂太客气了。”他又补充一句。
虽然没人看到听到,但还是觉得说出来弥补一下心安。
“他们可不是对九龄堂客气,而是对皇帝和太后。”江友树说道,“现在九龄堂风头正盛,连皇帝和太后都给予赞誉,难道锦衣卫要去打皇帝和太后的脸面吗?陆千户是恶,不是傻。”
“还不是师父你在皇帝和太后面前说她好话,皇帝和太后才给了她这么大的脸面。”耿大夫嘀咕一句。
“蠢货。”江友树说道。
她治好了怀王,皇帝和太后不给她脸面能行吗?
耿大夫讪讪。
“那怎么办?”他说道,外边的炮竹声已经停了,但他似乎依旧能听到看到九龄堂那边的喧闹,以及满城的权贵都等着写帖子邀请她。
这些权贵们以后可不好伺候了,治好了是他们应该的,治不好肯定要被冷嘲热讽。
江友树笑了笑,站起身来。
“君小姐的确有本事。”他说道,“治好了怀王,也解了我们的危难,那我们也要给她送上一份贺礼啊。”
耿大夫一怔。
“师父,我们要亲自去给她拜贺吗?”他旋即喊道。
江友树笑了。
“那种道贺太俗了。”他说道,“我们要送就送大功德。”
“师父,什么大功德?”耿大夫不解的问道。
江友树却没有再说话只是捻须微微一笑。
正月过了初五,年节气氛未淡反而更浓,进京离京的官员络绎不绝,冬闲的人们也重新在大街上熙熙攘攘,酒楼茶肆街头巷尾到处热闹。
正月里的城门的核查比往日宽松了很多,城门卫们抱着胳膊一面闲谈一面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进城的人们。
但就算再宽松,有两个人还是引起了城门卫的注意。
这是一个妇人,拉着一个孩子。
妇人穿的袄子打着补丁,手里挎着一个篮子,就像一个进城走亲戚或者叫卖的农妇,但她拉着的孩子却裹着厚厚的衣衫,将头脸都包了起来。
妇人一面走一面眼神闪烁左右看,似乎在避着什么人。
城门守卫们对视一眼,为首的守卫对两个兵丁抬了抬下巴,两个兵丁领会向那妇人走去。
“你,站着。”他们说道,拦住她。
那妇人吓得后退两步,把孩子抱在怀里,惊恐的浑身发抖。
吓成这样子,肯定有问题,两个守卫再不客气。
“你干什么的?哪里人?”他们喝问道。
“没,没,我探亲。”妇人结结巴巴说道,将孩子抱紧在怀里。
骗鬼呢。
两个守卫皱眉一个用刀柄抵住妇人的肩头。
“过来过来这边来。”他说道。
而另一个则猛地用刀柄掀起了那孩子裹着头脸的衣服。
“是不是花子偷了孩子啊?”他说道。
伴着衣服被掀开,妇人发出一声尖叫,慌乱的去扯衣裳试图包住孩子,但还是晚了一步,那守卫已经看到这个孩子的样子了。
他的眼顿时瞪大。
“是,是痘疮!”他喊道,将手里的刀对准了这妇人和孩子,“是痘疮。”
痘疮?
痘疮之症是会传染的,所以各地有发痘疮者都要禁闭不得乱行走。
这个妇人竟然带着痘疮的孩童招摇过市行走,还闯进京城来,城门前一阵安静,旋即进出的人群作鸟兽散。
“大胆,竟然敢擅离居所。”城门的守卫们齐齐的将这妇人和孩童围住。
那妇人瑟瑟发抖噗通跪倒在地上。
“大爷!求求神医救命!求求神医救命吧!”她嘶声哭喊道,将头在地上重重的叩去。
而与此同时京城的四门都有带着痘疮孩童的人出现,而在更远处,隐隐可见密密麻麻的或者拉着或者背着抱着孩童的民众蹒跚而来。
站在城墙上看过去的门吏只觉得头皮发麻。
“快,快,关城门。”他举起手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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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请救苦救难
太医院里脚步声声凌乱。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很多还在家太医被叫回来,有些还带着酒意,问给谁看病,来人又不说,莫名其妙的来到太医院,看到竟然站着好些兵丁,一个个神情肃穆。
“难道宫里的贵人出事了?”有太医揣测道。
正说着话见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方大人和江太医从内里走出来,他们的神情亦是肃穆。
“诸位,请随我来。”江太医对众太医说道。
“大人出什么事了?”有太医问道。
江太医却没有回答。
“先去看看再说。”他说道。
诸位太医们只得一头雾水的跟着前行,去的方向并不是猜测的皇宫,或者哪位贵人的所在,而是径直向城外而去。
走到城门前太医们才发现城门竟然关闭了。
“现在还没关城门的时候吧?”太医们不由看看天色。
再说了过年过节期间城门是不关闭的。
这是出什么事了?
方指挥使对守城兵将示意,城门被打开了一边,太医们不解的跟着走出去,刚走出去还没看清什么情况,就听到一阵喧闹。
这声音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夹杂着哭声以及噗通的跪地。
太医们吓了一跳,这才看到城门外乌泱泱的围聚的人群。
出什么事了?
“江大人请看看吧。”方指挥使说道,指着这些民众。
江太医转过头看着这些太医们。
“大家都去看看,这些人是什么病。”他说道。
竟然这些人都是得病的?什么病让这么多人一下子冒出来?太医们神情惊讶的上前。
民众们涌涌上前,太医们也随之看去,虽然民众男女老弱不同,但他们都或者揽着或者抱着孩子,孩子们年纪也是不等或者昏睡或者精神萎靡,露在外边的脸上都冒出点点斑疮。
只看到这斑疮,太医们便停下,神情惊讶。
这哪里还用看,这分明就是痘疮。
“这只是一个城门,其他四面都是如此。”方指挥使说道,“你们确信这就是痘疮?”
江太医看向其他太医们。
“这当然是啊。”太医们纷纷说道,同时神情惊讶,“这么多痘疮的病患怎么来京城了?不是不允许离居的吗?”
这么多病患聚集在京城真是太可怕了。
方指挥使显然知道这有多可怕,在得到太医们的确诊后立刻毫不犹豫做出决定。
“速速将他们驱离京城关禁。”他说道。
早已经待命的兵丁们齐声应喝上前。
听到这番对答的民众们纷纷跪地叩头哭求。
“求大人们让我们进城。”
“求大人们让我们寻神医救命啊。”
无数的声音哭求着。
太医们恍然,怪不得这些人来京城呢,怀王得了痘疮的事年前已经传遍了,而有人治好了怀王的痘疮的消息到现在也该传开了。
他们忍不住转过头看向城内,神情变得诡异而复杂。
这下可有热闹瞧了。
………………………………………………
陈七坐在九龄堂里看着案头堆着帖子。
“愁啊愁。”他敲着桌面说道。
两个在一旁忙碌的伙计闻言笑。
“掌柜的,大正月的你就愁什么。”他们说道。
他们说这话,手里的动作还不停,将才做好的药逐一放进药柜里,然后还要再去做药。
这是一门手艺活,柳儿姐姐说别小瞧了这洗药切药,将来走出去说是九龄堂的独门秘技,那可是价值千金。
两个伙计终于想到这意味着什么,君小姐是神医,他们也算是神医的弟子了,这名头可不是谁都能有的,而且他们也不是空有名头,君小姐真的亲手教他们炮制药材了。
这门手艺还可以传给后人。
两个伙计再没了半点埋怨,一心一意兴高采烈又无比庆幸在九龄堂当伙计。
“我愁的是这么多人家,到底先去哪个人家。”陈七说道。
两个伙计笑了。
“那不是小姐该愁的吗?”他们说道。
陈七咳了一声。
“去了人家那里看病还是不看是小姐定的,先去哪一家是我定的。”他说道。
要不然那些来送帖子的家仆对他为什么如此恭敬,都称呼一声陈爷。
陈爷啊,他陈七在阳城人人皆知,都喊一声小七,来到京城半年,不仅人人皆知还成了爷了。
陈七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不过柳掌柜说得对,这些京城权贵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不容马虎,他得认真小心的斟酌。
想到这里他又放下茶杯,认真的拿起一张名帖,刚要想这是什么人祖上什么事起家,有人从门外闯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他大声喊道。
陈七被吓了一跳。
“又怎么了?”他放下名帖说道,看着来人。
这个来人他认得,是德盛昌那边的伙计。
“七掌柜,不好了,城外来了很多人。”伙计喘气说道,“都是要来找君小姐的。”
陈七吐口气抚了抚衣袖。
“叫我陈掌柜。”他说道,“来找君小姐的有什么稀奇。”
“那些人都是得了痘疮的。”伙计说道,“来了好多人,都带着痘疮的孩子,现在城门已经关闭了,城中也人心惶惶。”
陈七身形微微一顿刚要说话。
“痘疮?”君小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们转头看去,见君小姐从内走出来。
“是啊,小姐。”伙计说道,“来了好多人,四面八方都来了,还有更多的人从远处赶来,都是求小姐治疗痘疮的。”
“小姐治好怀王,太后这么一赏赐,看来大家都知道了。”陈七说道,看向君小姐,“不过这也没什么,痘疮嘛。”
小姐能治好怀王,这痘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君小姐哦了声。
“痘疮啊。”她说道,神情微微凝重。
……………………………………………
“是痘疮啊。”
太医院里的一间屋子里忽的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旋即被掩下。
这时候笑的确不好。
屋子里太医们都掩住嘴,忍着笑,摆出端正的神情。
“城里的民众已经都知道消息了。”一个太医说道,“简直乱了,把京兆衙门围了。”
“无论如何也不允许这些痘疮病患进城,要求立刻驱逐。”另一个太医说道,“这的确是太危险了,京中多少孩童。”
“怕什么。”江太医说道,“京中有君小姐。”
“可是君小姐治病的规矩。”一个太医说道,带着几分同情,“很多孩童的命只怕还值不得千金。”
这同情自然不是给君小姐的,而是给那些无钱的不够资格被君小姐救治的民众们。
普罗大众芸芸众生皆有灵,只可惜在君小姐这个大夫眼里是有三六九等的。
一个没有仁心的大夫,就算有仁术又怎么样?你就算有这些权贵们相护,但你知道什么叫民意吗?你知道民意有多可怕吗?
太医们再次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有人疾步进来,打断了笑声。
“师父,陛下下令让君小姐去救治城外的痘疮病患了。”耿大夫说道。
既然皇帝下令,那君小姐就不能再论什么规矩了。
屋子里安静一刻,江太医抚了抚掌。
“这下好了,陛下仁明,苍生有救。”他说道。
屋子里太医们也都站起来一脸欣慰。
“那我们就等着君小姐救治苍生,解除痘厄。”他们说道,“这真是一件大功德。”
说罢众人对视一眼,再次大笑,越笑越厉害,有人不得不扶着桌子椅子笑的直不起腰。
这一次江友树也跟着笑起来,伸手捻着胡须,眼中满是嘲讽和快意。
先前你奸诈顺水推舟将怀王的风寒当痘疮治意图搏名,现在报应来了。
你能治好痘疮,那你就去治吧,让你治个够。(未完待续。)
第九章 意料之中
正月的京城阴冷,但这并不妨碍民众涌上街头。
九龄堂前整条街都挤满了人,虽然站着锦衣卫,但民众们并没有畏惧退缩,而是满脸期待的看向九龄堂。
除了锦衣卫,还有几个太监站在那边。
“君小姐,就有劳你了。”一个太监将圣旨递过来。
君小姐起身接过。
“民女必当竭力而为。”她说道。
“事关痘疮的一切用人用物都由君小姐您做主,五城兵马司和太医院皆听从调派。”太监说道。
君小姐再次颔首应声是,太监又叮嘱几句便离开,九龄堂的诸人忙送出去。
看到君小姐出来围观的民众顿时骚动。
“君小姐真要去治疗痘疮了吗?”
“君小姐要把这些人都接近城里来吗?”
乱哄哄的声音汹涌而来,还伴着女人们的哭声。
痘疮多么可怕前一段可传遍了,想到现在城外四面被那么多痘疮病患围住,虽然一堵墙隔住了人,但却不一定能隔住痘厄,风一吹,谁知道会不会已经飘进来了。
现在家里的孩子们都被牢牢的圈住,别说出门了,连屋子都不敢让出。
这大过年的简直闹得人心惶惶。
太监对着乱哄哄的人群要安抚,但他说的话没有人理会,直到君小姐抬手示意,乱哄哄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大家不要怕。”君小姐说道,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在安静的街上传开。
所有人都竖耳听着,似乎听到这声音就能避除痘厄。
“我会去医治痘疮的。”君小姐说道,“而且会在城外建立一个专门治疗痘疮的地方,不会让患者进城,不会影响到大家的生活。”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欢呼起来。
君小姐再次抬手示意,人们再次安静下来。
“大家不用担心,回去照看孩子们,这两日先不要出门,不要聚众到人多的地方去,具体的安排我会请五城兵马司的大人们进行通报。”她说道。
民众们再次欢悦应声。
“好了好了,都散了散了,君小姐说了不要聚众。”太监说道。
民众们闻言便立刻散开了,眨眼间上百人的街道便走的干干净净。
太监看的咋舌,对着君小姐笑。
“还是君小姐说的话管用。”他说道,“那这件事就交给君小姐了。”
说罢在锦衣卫的护送下沿街而去,君小姐也转回了九龄堂内。
站在街角的耿大夫收回视线撇撇嘴。
现在说话当然管用,那是因为大家相信她能治好痘疮解除面临的厄难,当大家发现她治不好的时候,看到时候还有人听她的话不。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捧得越高摔的越惨,皇家给她的脸面这么大,将来打起来也必然很痛快。
一阵寒风吹来,耿大夫不由打个寒战,再看空无一人的街上,似乎隐隐能听到城外传来的哭声,那是赶来求医的病患在痛哭,这才一日,那些病患已经死了好几个了,可见这痘疮真是极其凶猛。
一道城墙之隔的确是太不安全了,耿大夫再次打个寒战,加快脚步离开了。
看着摆在堂内的圣旨,陈七搓搓手满面的激动。
“拿着这个就可以调动五城兵马司的人马?”他说道,“这一眨眼你们家就有两个能翻城的圣旨了。”
方锦绣瞪了他一眼,在凝起眉头看向君小姐。
君小姐坐在几案前提笔写什么,只是她的眉头也拧了起来。
“这件事是不是不好做?”方锦绣直接问道,“虽然治好了怀王,但痘疮病情也不一样,所以并非是能十拿九稳吗?”
陈七忍不住扯了扯方锦绣的衣袖。
“不要灭自己威风。”他低声说道。
君小姐停下笔看向方锦绣。
“我没有治好过痘疮。”她笑了笑说道,“怀王不是痘疮。”
陈七一口气差点呛死自己。
什么?
所以,她其实并不会治痘疮吗?
方锦绣也瞪大眼。
她猜到君小姐这次接诊痘疮大概有些麻烦,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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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九龄堂的灯火也点亮,一如往日,但跟往日不同,前堂里说事情的君小姐方锦绣陈七三人始终没有出来。
陈七在屋子里来回的走动,额头上的汗自从方才君小姐那一句话后就没有停下来过。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他反复的说着,又骂太医,“这些不要脸的东西,治不好怀王就将病情推到不治之症上。”
说了又想起来君小姐不也是没有揭穿反而顺势说治好了痘疮,这也是不要脸的。
陈七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都怪我自作聪明,宣传什么痘疮多厉害。”他说道,“这下可是吓坏大家了,搞得人心惶惶了。”
现在好了,被架在火上烤了。
他转头看着几案上摆着的圣旨,这先前觉得是尚方宝剑的东西,现在却先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下一刻就能让他们人头落地。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玩过火了。
“你站一边去。”方锦绣没好气的喝道,“完什么完,要说完,我们方家早就完了,哪里用等到现在,以前没完,现在也完不了。”
陈七被喊的立刻站住。
君小姐也笑了笑,手中还握着那只笔,虽然也是许久没有落笔写字了。
“如今事情这样,也早在预料之中。”她说道,“毕竟是痘疮,我给怀王治好了,肯定会引起震动,慕名求医的人也在所难免。”
那你当初怎么就将错就错的也说怀王是痘疮了?陈七看着她还是忍不住嘀咕,不仅心里嘀咕,也说了出来。
君小姐笑了笑。
“那当然是我打算等这个机会了。”她说道。
这个机会?这个治疗痘疮的机会吗?
“这么说你会治啊。”陈七说道,伸手拍着心口,整个人都要软倒在地上,“我的君小姐啊,我的姑奶奶啊,你有话一口气说了好不好,你这大喘气可是要吓死人的。”
“你闭嘴。”方锦绣再次喝道,再看向君小姐眉头依旧凝起,“是不是没多大把握?”
君小姐看向摆在一旁的药箱。
“其实,我本不是个大夫。”她说道。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治病救人,她只是要救治自己的父亲而已。
但是师父你是大夫啊。
这个痘疮你说能治为什么不治?
那男人啧了声。
“谁说我是大夫,我本不是大夫。”他说道,一面将桌子上摆着的瓜果吃食塞进包袱里、她的袖子里,一面听着外边的哭声,“这个病治起来太麻烦,还是不要为难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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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陈七打着哈欠走出屋子,一面揉了揉脸,院子里传来击打木桩的声音。
“她还挺有精神。”陈七再次打个哈欠说道,“看来杏子吃的很开心。”
昨晚君小姐莫名其妙的要吃杏子,还不吃杏脯杏干,而是要整颗的,最好是新鲜的。
这大正月的去哪里找新鲜的杏子,简直是为难人。
方锦绣和柳儿却没有反驳,大半夜的硬是出去敲开了一家铺子买了一罐子腌杏聊以充数。
“到底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要做什么,反而要吃东西。”陈七说道,“简直跟有孕的小媳妇一样稀奇古怪。”
从厨房走出来的柳儿闻言呸了声。
“我家小姐想事情呢,想事情的时候吃些东西怎么了?少见多怪。”她说道。
“那她想的怎么样了?”陈七说道。
二人正斗嘴,君小姐从后院走出来。
“陈林。”她说道,一面放下袖子,“吃过饭你去五城兵马司,需要他们怎么做我已经写好了,你负责安排他们行事。”
陈七应声是,看着君小姐越过他进了堂内。
“她喊我陈林。”他又说道,神情有些古怪。
柳儿翻个白眼。
“你不是叫陈林吗?”她说道。
陈七摸了摸头。
“我是叫陈林,可是我第一次听她这样叫我。”他说道,耸耸肩,“听着怪怪的,我都认不得我自己了。”
而且陈林这个名字真的几乎是没人叫过,也就在族谱上写着,他自己都要忘了。
叫的这么正式,怪吓人的。
希望接下来的事别再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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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负责就是这些,主要是秩序维护。”君小姐说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
陈七拿着手中的几张纸还在低头看,闻言点点头。
“没了,都看懂了,很简单。”他说道。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不一定简单。”方锦绣在旁说道,“你认真的点。”
“我当然认真,脑袋都挂脖子上了,我能不认真嘛。”陈七说道。
方锦绣更是瞪眼。
“你胡说什么呢。”她说道。
君小姐笑了。
“他说得对,我们现在就是玩命了,玩的好大家都好,玩不好,都玩完。”她说道。
方锦绣皱眉看她。
“你杏子吃多了?这么酸。”她说道。
君小姐哈哈笑了,陈七也笑了,将纸张一收。
“那我去兵马司了。”他说道,说罢走了出去。
君小姐也拎起了药箱。
“你去太医院吗?我陪你去。”方锦绣说道。
君小姐想了想。
“让柳儿跟我去,你在家看着。”她说道,“接下来要用钱和用人的地方肯定很多。”
“不是官府出吗?”柳儿插话道。
方锦绣却点点头。
“事情紧急,而官府的人和钱都要各种审批,不如我们自己动作快。”她说道,“你去吧我在家,有事我会和柳掌柜一起办。”
君小姐点点头,带着背起药箱的柳儿走出去。
此时的陆宅里,九黎公主和陆云旗才准备吃早饭。
丫头们安静的进出,在桌子上摆出丰盛的早饭。
九黎公主和陆云旗相对而坐,安静的各自用餐。
“顾先生给怀王加了骑射课。”陆云旗忽的说道。
能加骑射课,就说明身子彻底好了。
九黎公主点点头。
“他也是该学这个了。”她说道,又笑了笑,“顾先生还真是博学多才。”
陆云旗嗯了声。
怀王的这个话题就算在他们这对夫妻之间也是不会多谈的。
陆云旗没有再说,九黎公主也没有再问,二人又继续沉默的吃饭。
“城外来了很多痘疮的患儿吗?”
但停顿片刻之后,九黎公主又抬起头说道。
陆云旗有些微微的惊讶。
九黎公主从来不主动问外边的事。
但旋即又不觉得意外。
痘疮涉及到那个女人。
那个叫九龄且成功引得九黎公主注意的女人。
不过她何止只引得九黎公主注意,就连自己也不也是。
“公主不用担心,皇上已经安排。”他说道。
九黎公主嗯了声,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沉默不问。
“那位君小姐接了圣旨全权负责了吗?”她又问道。
陆云旗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是。”他说道。
不待九黎公主再说话他放下筷子站起身。
“我先去镇抚司了。”
九黎公主放下筷子,含笑颔首,看着陆云旗转身走了出去。
两边的侍女带着几分不安上前要收拾,九黎公主却又拿起了筷子继续吃,侍女们忙退开看着九黎公主神情有些遗憾。
这几日陆大人没有再去外宅,不是在镇抚司就是在家中,但跟九黎公主的关系还是没有丝毫的好转,依旧这样相敬如宾,而且今日看起来公主还有些让陆大人不高兴了。
家里都知道陆大人不喜欢九龄堂,偏偏公主还一直提及,就算是九龄堂治好了怀王,公主也多少要顾忌一些丈夫的喜好吧。
九黎公主又吃了一碗饭才放下筷子,起身走出来,在屋檐下停下脚看向外边。
“这个君小姐还真是有意思。”她自言自语说道。
觉得君小姐有意思的不止九黎公主一个人,太医院的诸人也是这样觉得。
九龄堂这边的动作是全城人的关注点,而也正如君小姐承诺的那样,会清楚的通报进展以及安排。
兵丁们适才沿街宣读说朝廷征用了京城外光华寺安置痘疮患者,同时各路设置关卡进行引导,截住闻讯赶来的路途中的患儿,避免让其进城。
同时已经备好驱厄消邪的汤药发放以及喷洒。
太医院的诸人也自然知道了这些安排。
“需要的药材和熬煮,按照君小姐的吩咐已经转给药工局了。”一个太医说道,看着坐在屋子里的君小姐,带着几分懒洋洋,“最晚下午就能做好发放和泼洒了。”
君小姐颔首。
“那接下来君小姐还需要什么药只管吩咐,我们会一并送到光华寺。”太医接着说道。
君小姐将一张单子递过来。
“需要的药都列好了。”她说道。
那太医伸手接过,看也没看就递给了一旁的吏员。
“我们会立刻准备好的。”他说道,站起身来。
君小姐坐着没有动。
“君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太医有些不解的看着她问道。
“除了药,我还要人。”君小姐说道,“我需要不少于十个的大夫,和我一起救助患者。”
那太医一脸惊讶,似乎她说的是多么奇怪的事。
“这怎么行。”他说道,“我们怎么能跟君小姐去救助患者,我们可是治不了痘疮的,我们要是去了,说不定君小姐能治好的也要成治不好了,那我们可就成罪人了。”
这话君小姐并不陌生,就在年前治好怀王被赶走时她对那些请教她的太医们就是表达过类似的意思。
“我没有什么要告诉你们的,殿下我是治好了,再有什么事就是你们的事了,到时候不要推到我的头上就行了。”
没想到这么快这些太医就用到这句话来反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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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婧三少、朝镜、?最后一枪?、南方的冰一、md12打赏和氏璧。
关于接下来的情节,大家也看出来,这将是一个连贯的大情节,连起来看是没有问题,追更的话可能有点**,所以大家可自主选择一下。
另外,这本书架空,不讲考据,希望大家当做玄幻看吧,看个热闹,看个情怀,开开心心,哈哈一笑。
最后,周末愉快,(づ ̄3 ̄)づ╭?~爱你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