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附耳问生死
虽然依旧没人说话,但牢房里的气氛变了。
原本愤怒的方老太太有些紧张,原本装死的李县令也紧张。
在座的官员们都感觉到了。
很显然伏牛山是东平县的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有什么独特的吗?让着原告和被告,害人者被害者都紧张?
“你怎么知道?”
牢房里响起两个声音询问。
一个方老太太,一个李县令。
这更奇怪了。
方承宇说出这个地名,或许在这里做过亏心事的李县令惊讶也就罢了,怎么方老太太也惊讶。
难道这个地方或者说这件事,方承宇也不该知道吗?
这是什么事啊?在座的官员们有些好奇。
伏牛山看到了什么?
“承宇,你..”方老太太已经站起来了,神情有些忧急。
“这不是王江那边审出来的。”方承宇对方老太太做个安抚的神情,“这是我自己查出来的。”
不待方老太太再说话,又看向李县令。
“我想这世上的事横竖不过因果二字,有果必然有因,所以这事很简单,你一定跟我们方家有关系,我查了你以及你亲族的所有的信息,我还查了东平县志,我还翻了一些诗集,然后我找到了一首诗。”
“这首诗是东平县一个秀才做的,诗写的并不好,也就不用赘述了,吸引我的是这诗的小题记。他写的是记与县令曹尊永显五年九月十八伏牛山登高乐事,有友王子清,黄业。李长宏同行。”
方承宇说到这里看着李县令。
“李大人该不是说这是与你同名同姓的人吧?”
竟然是从诗里查到了李长宏出现在东平县的证据。
在场的人面色微微惊讶又有些动容。
说起来很轻松,但可以想象这需要看多少东西。
看来这瘦小的少年也很有些气力的。
李县令眼神闪烁飘忽一刻。
“那又如何?”他说道,“我去过伏牛山怎么了?你也说了,诗上写了我是与人同游登高,跟你们方家有什么关系,那是不是说当日那些同游的人都是害你们方家的人?”
对啊,去过伏牛山就怎么了?
最关键是。那天伏牛山发生了什么事?
听方承宇的意思,方家那天肯定也在伏牛山,而且发生了什么事。恰好被李县令看到,由此才结下了因果。
是什么事能让一个人筹谋几十年害人?
在座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李县令面带冷笑不屑,眼神中还有几分期待。
似乎也期待他说出更具体的事来。
方老太太则有些紧张,人又上前一步。扶着她的方玉绣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祖母紧绷的身子。
到底是什么事?作为受害者的他们反而不能拿出来指证害人者?
方玉绣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就在这微微的沉默窒息中。方承宇轻松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大人,你扯太多了。”他说道,“别人去过那里当然没什么,因为现在被绑在这里的不是别人,只是你啊,而且,我说这个不是要向你求证。”
不是求证?
那是为什么?
方承宇说话的时候就在负手后退,一步两步三步随着他的话音落停在了一旁的兵卫前。
他冲一个兵卫略一施礼。
“兵大哥。可否借你的刀一用?”他温声说道。
兵卫神情微微讶异,不由看向在座的官员们。
“方少爷。不可动私刑。”一个官员再也忍不住提醒道。
方承宇恭敬的应声是。
“大人放心,小的知道国法家规。”他说道。
那官员便不再说话了,看了眼马知府,马知府依旧一副木然的神情,似乎有些神游天外。
兵卫便不再犹豫拔出腰刀递给他。
方承宇再次道谢,握住了刀。
他的举止文雅守礼,又有着小孩子单薄身板,握着这一把杀人见血的刀看上去极其的不般配,有些滑稽。
而且他握着刀的姿势很明显不对。
“这是我第一次拿刀。”他大概也知道这一点,有些害羞的对大家解释了一下。
不过,没有人在意这一点,也没有人在意他的解释,这让他更显得像小孩子一般。
方承宇握着刀走到了李县令身前。
“我只是告诉你,我知道你有秘密。”他继续方才的话,“现在不是我要给你证据,而是我要你说出你的秘密。”
李县令哈哈笑了,但他的笑声才起就停下来,因为那少年人把刀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书上说读书人有风骨,骨头很硬,信守诺言,死而后已。”方承宇说道,“你知道我病了这么多年没有读书进学,也没有见过你们这些读书人,所以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如此的有风骨,什么都不说。”
李县令的面色微变,在场的官员们也再次皱眉。
“你们大概也知道病了是很无趣的事,尤其是我又病了这么久,所以我看了很多书,好些有趣的书,其中有一本讲的就是自古以来的刑讯刑罚手段。”方承宇看着李县令笑道,“我一直怀疑真伪,现在大概可以在李大人你身上试试。”
且不说刀在脖子上传来的刺痛冰凉的寒意,就看着少年人说话的形容和语气,诡异的让人心里发毛。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们是谁?少来这里装腔作势。”李县令破口喊道,愤怒不已。
他的话音落,那少年人的刀就收回又猛地刺出,
牢房里响起低低的呼声,李县令也出了一头汗。
那把刀擦着他的肩头扎在身后的墙上。
“你到现在还没清楚我们是谁?我们能做到什么地步吗?”方承宇贴近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耳语说道,“要是真有人替你说话,能解救与你,我这把刀现在就不会靠近你,醒醒吧李大人,你是个大人,别还不如我这个孩子清醒。”
李大人看着他,神情变幻。
方承宇也看着他。
“你知道我们能做到,你其实知道我们的依仗很可怕。”他说道,“要不然你也不会筹谋这么多年,害人还害的这样的小心翼翼。”
李大人的嘴唇抖了抖。
“我别的不需要知道,我只要你说一件事。”方承宇看着他,“这是你自己要做的?还是有人指使你?”
李大人的眼神有些飘忽,呼吸也急促。
“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方承宇的声音再次紧跟拔高响亮,“只要这一个字两个字的回答,我就给你的痛快。”
他没有说许诺放过的话。
如此的血海深仇,放过这种话只能是哄小孩子的。
他们杀他是一定要杀的,但至于怎么杀却有不同。
一套套刑罚虐杀,还是一刀割喉的痛杀。
这是很残酷但也很仁慈的条件。
牢房里气息凝滞,李大人涣散的视线忽的凝聚旋即癫狂。
“是我自己要做的,我为什么不能做?你们方家能做,我也能做,谁都能做,为什么不能换我来?”他忽的大喊,神情狂暴,就好像精神终于被逼到崩溃。
牢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李县令挣扎着,锁链发出哗啦的响动。
“我就在后边呢,我也看到了,你们方家不就是抢先一步捡到了那….”他喊道。
他的话说到这里方老太太猛地上前一步。
“杀了他。”她喊道。
她的声音才出口,方承宇手里的刀就干净利索的压在了李县令的脖子上,噗嗤一声,血溅了出来。
李县令余下的话就卡在嗓子里,瞪大眼咯咯两声垂头不动了。
牢房里一阵安静,旋即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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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改在下午两点。(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止乎礼发乎情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明明在好好的说话,好吧,也不算好好的说话。
但是平心而论,方承宇这种威逼利诱的手段在刑讯上也不过分。
换做他们也会这样做。
唯一过分的就是方承宇的身份,是苦主,是平民。
但这也忍了,谁让知府大人默许了。
没想到刑讯逼供也就罢了,竟然还把人给杀了。
血还在流出,适才还说话的人已经死了。
就在这些官员的眼皮底下,被一个拿着刀的少年杀了。
一旁的宋运平发出惊叫。
原本坐着的官员们都站起来了,一个个神情惊骇。
方玉绣伸手掩住嘴堵住了到了嘴边的尖叫,瞪大眼一身冷汗。
方老太太亦是神情震惊。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方承宇会杀人,包括喊出让杀了的她自己。
她喊出那一声是情急脱口,当然她是想要李县令死,因为死了就永远不能说话了。
如果是她自己站在那里,她肯定也会动手。
但是,承宇啊….
她的这个病了将近十年在家里如同坐牢般困顿了十年的年纪刚满十四岁的承宇啊。
她没想到他会做的这样的干净利索,就好像她的手。
不,比她的手还要灵活。
她的心意才起,他就已经做了。
有这样的孙子,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一直以为老天爷给她的这个孙子是苦难。却原来是恩赐,是珍宝。
方老太太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承宇。”她喊道踉跄的扑过去。
方承宇几步扶住了她,他的手上还拿着刀。身上脸上溅了血迹。
方老太太抱着方承宇大哭。
兵丁们握着刀站在了官员们前方护卫。
“大胆,大胆,竟然敢行凶杀人。”官员们纷纷喝道,“拿下。”
兵丁们没有动作,这让喊出这话的官员们有些尴尬,他们看向马知府。
马知府当然已经不坐着了。
“怎么能就把人杀了呢?”他开口说道。
这是他进来后的说的第一句话,虽然听起来是质问。但语气平淡,连一丝怒意都没有。
更别提气势汹汹的呵斥兵丁将人抓起来。
方承宇一手握着刀,一手拍抚着方老太太。
“祖母。不要难过了,他承认了,我也替祖父父亲手刃仇人了。”他正声音悲愤的说道。
听到马知府的询问,他扶开方老太太噗通就跪下来。抬头泪流满面神情悲痛欲绝。
“大人。”他哭声喊道。
这突然的转变倒把这些官员们吓一跳。
明明刚才还一套套的刑讯逼供甚至提刀杀人。脸上身上还沾着热乎乎的血吓死人,猛一下又变成可怜巴巴的孩童。
转变也没个过度提个醒。
“大人,我实在是恨啊我方家三代啊,他杀死我家多少人啊,天啊,终有今日开眼啊。”方承宇嘶声裂肺的哭道,跪行向前几步。
因为他的手里还抓着刀,刀上还血迹斑斑。官员们不由紧张的后退几步。
这看起来是悲伤过度的疯癫了。
已经暴起杀一个人了,再暴起乱杀人就糟了。
“拿下他的刀。”
“拿下他的刀。”
官员们纷纷喊道。还有人挡住了马知府。
现场再次混乱,这一次不待马知府开口,兵丁们主动拿走了方承宇的刀,但并没有为难他。
马知府并没有慌乱,推开众人上前几步。
“你们有冤屈说冤屈,人也抓住了,也没有不让你们说。”他声音淡淡的说道,“你也说了,知道国法家规,知道什么叫国法律法,你为什么还要置国法律法不顾,自己也做下杀人的罪行?”
方承宇哭着叩头。
“我知道国法律法。”他抬起头,“但十几年的积仇,祖父父亲的惨死,我十年的病痛,此等恶人我情理实在是难容,只想手刃仇人,只想食其肉喝其血,这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他说着猛转身,跪着就冲还绑在刑柱上人已经死了的李县令扑过去。
他神情扭曲癫狂脸上泪水血迹混杂,伸着手张着嘴,看起来真的要吃人一般。
挨着李县令的宋运平再次惊叫起来。
“拦住他拦住他。”官员们也忙喊道。
方老太太已经先一步扑过去,抱住方承宇。
“承宇我们报仇了我们给你爷爷爹爹报仇了。”她哭道。
方玉绣此时也扑过来。
牢房里女人的哭声顿时搅做一团。
看着这场面兵丁们没有再动手拉扯方承宇,官员们也皱眉很是烦扰。
“就说了不能让苦主参与审讯,这深仇大恨的哪有什么理智可言。”有人摇头说道。
“现在人杀了,怎么交代?”也有人问道。
“是啊,这么大的案子,惊动了两路兵马,闹的如同谋反大事一般,现在案犯没经审问就死了,怎么交代啊?”
这样的议论就更多的响起来。
马知府转过头看着他们,议论声停下来。
“怎么交代?”他说道,“调动了两路兵马,十几年的血仇,害了将近三条人命,人证物证俱凿,罪犯不能畏罪自杀吗?”
在场的官员一怔。
这样也行?
马知府指了指地上拥在一起痛哭的祖孙三人。
“看看,父子孙三代啊,真是太惨了。”他说道,“谁能想到有人会这样在背后算计自己,十几年啊,想想就心寒。”
说罢又看了眼已经死去的李县令。
“此等恶人。”他冷哼一声,“死有余辜,就算不是这孩子动了手,本官的尚方宝剑也能斩了他。”
说罢一甩袖。
“将宋运平押监待斩。”
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官员们面面相觑。
这样也行啊。
“行了吧,那样都行了,这样又算什么。”有人低声说道。
那样自然是指应允方家的请求调动兵马兴师动众而来。
既然那时候就答应了,自然要送佛送到西,让方家把一口气出完出痛快了。
官员们都明白了只得也跟着走,不过还是有人皱眉。
好像不太对。
真的是因为血仇难抑动手杀了人吗?
回想适才的对话,好像是李县令要说出什么事,然后….。
“杀了他。”
那个老太太尖声喊。
然后,那少年手起刀落。
他回头看还在哭的祖孙三人。
白发苍苍面容枯皱,黑发嫩面幼稚,哭做一团最是让人不忍睹的场面。
但同时他们又是山西豪富票号满天下人的德盛昌的主人。
天下哪个福贵不泼皮,杀人放火金腰带。
显而易见,李县令的确筹谋方家,起因就是窥见了方家的秘密,这秘密定然是方家发家的原因,而这原因方家不可告人。
血海深仇是一方面,杀人灭口也是一方面吧。
大家都没发现吗?
官员又看了看四周,再看向前方大步而行的马知府。
得了吧,看看这些人一个个谁比谁傻,没看出来才见鬼呢。
大家都不说话,他何必出头,死的人又不是他爹。
他轻咳一声,抚平了眉头疾步跟上去。
官员们离开了,兵丁们收拾李县令的尸首,以及架起宋运平。
“不关我的事,我是被李长宏指使的。”
现在李县令死了,一切罪过都能推到他身上,宋运平歇斯底里的喊道。
很快兵丁们离开了,宋运平的声音渐渐远去,牢里恢复了阴冷。
方承宇抬起头,哭声停下眼泪脸上残留,神情已然平静。
“祖母二姐,不用哭了。”他说道,“现在我们该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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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招摇而过市
现在该我们笑了。
仇人已经手刃,根由已经找到,孙子已经痊愈,这真是天地同庆的大喜事。
方老太太放声大笑。
方玉绣虽然做不到这般豪爽的大笑,但也抿嘴笑了,拿出了手帕慢慢的擦去了眼泪。
“是的,我们要笑。”她说道,“纵然过去多么悲伤,都过去了,现在是开心的时候,我们就要笑。”
方承宇笑着点头,将方玉绣拉起来,再一起扶起方老太太。
方老太太看着方承宇只觉得一肚子的话要问,问过去问现在问那边问这边,在脑子里在嘴边涌涌。
“祖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说吧,母亲和大姐她们等得着急了。”方玉绣说道。
是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方老太太点头。
“走,走。”她说道,拉住方承宇的手。
方承宇却没有迈步。
“祖母,等一下。”他说道,脸上带着几分委屈和羞涩,“我的脸和衣服都脏了,我要换洗一下。”
方玉绣和方老太太都愣了看着他。
经过适才的事,方承宇的脸上身上都沾染了污迹,尤其是血迹,看上去有些吓人。
“这样走到外边不好看。”方承宇接着说道,“要是被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
人都敢说杀就杀了,却十分的在意自己好看不好看,十分的不好意思。
方老太太和方玉绣忍不住笑了。
“好。你换换衣裳,洗洗脸。”方老太太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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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再次看到这祖孙三人走出来时,坐在官厅里的官员们都看到她们焕然一新。
适才这祖孙三人洗漱更衣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因为这三人竟然堂而皇之的用了李知县的后宅,且毫不客气的用了李知县的家私。
“结仇大了,结仇大了,也算是泄恨了。”有官员只得自己解释说道,“他们不忌讳,咱们更不在乎。”
方老太太上前跪下叩头。
“多谢青天大老爷们。”她声音激动哽咽。
方承宇紧跟她身后,乖巧的如同方家的那个小姐。似乎被人多看一眼就会脸红。
要不是适才亲眼看到他刑讯逼供举刀杀人,还真会把他当个病弱的孩子。
就算如此,在场也有不少人心里猜测莫非适才这孩子真是气血冲动而为?本身就是个病弱的孩子?
毕竟他拿刀的姿势一看就是第一次。生疏得很。
而且那是杀人啊。
一般人别说杀人,杀个鸡都不敢,就算杀了人也有人不适应会吐会害怕。
这少年人却平静的若无其事,就好像见惯了杀人一般。
真是令人想不透。
不过听说有些人看着老实。实际上特别凶狠。俗称的叫狗不咬,咬狗不叫。
方承宇和方玉绣亦是叩头道谢。
“你们且回去吧,这件事我们会很快定性公布于众。”马知府说道。
方老太太祖孙再次道谢,方承宇和方玉绣忙扶着她起身,祖孙三人相搀扶着离开了官厅。
看到他们走过来,守护县衙的兵丁们上前开门。
门慢慢的打开,三人刚抬脚迈步,就听得一声喊。
“出来了!”
伴着这声喊。喧哗如潮水般涌来。
“快看看。”
“在哪来在哪里?”
方家祖孙三人吓了一跳,脚步停下抬头看去。这才看到县衙前乌压压的满是人,似乎整个阳城的人都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方老太太看着人群。
如今兵马进城,推倒了县衙,百姓们吓的差点弃城而逃,好容易安抚了,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如今太平没多少年,百姓们都惊弓之鸟,在没有彻底搞清状况保证安全前,怎么都跑来这边了?
这里可是兵丁聚集的。
一旁的方玉绣忽的噗嗤笑了。
“小弟,他们都是来看你的。”她说道。
方老太太看向方承宇。
“哦对,我进城的时候是走着的。”方承宇说道,微微一笑,“有人大概…..”
他的那句认出我没说出来,因为人群爆发一阵喧嚣。
“笑了!”
“我看到笑了!”
“跟正月十五时一样吗?”
各种喊声询问声铺天盖地涌来。
这让还站在门槛后的祖孙三人神情愕然。
方玉绣叹口气。
“这可怎么办,亏大了。”她忽的说道。
方老太太和方承宇都看向她。
“我们没有准备平板车。”方玉绣认真的说道,“不能装瓜果。”
美男出门,掷果盈车。
方老太太和方承宇都笑了。
方承宇看着县衙前看热闹的人,眼中神采熠熠。
“比那一次人多呢。”他说道,“祖母你看我说洗漱更衣是对的吧。”
这是方承宇第二次被围观,那一次是正月十五花灯节,不过那时候是坐着车,而且等着死。
大家来看的也是一个将死之人,但现在不同了。
方老太太止住的泪水再次要涌出来。
今天流的眼泪比她前半辈子加起来的都多,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爱哭了,让人看到了可要笑话了。
“祖母,不用担心,以后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没人看你哦。”方玉绣在一旁说道,“大家都看承宇呢。”
方老太太被都逗笑了,又瞪眼。
“你是说我老了丑了。”她说道。
方玉绣抿嘴,伸手抚了抚脸。
“我年轻漂亮也比不过小弟啊。”她叹气,“以后我们可不要跟小弟一起出门。”
方承宇笑了。
“你们以后不用出门,有什么事让我去做就行了,祖母二姐,你们去坐车吧,我走回去,我好好的认识认识我生活了十五年的阳城。”他说道,说罢拂了拂袖子,款步迈过门槛,“也让阳城认识认识我。”
他松开了方老太太,一步一步走出县衙,随着他的走出来,原本喧闹的民众反而安静下来,无数的视线凝聚在他身上。
“你是方家少爷?”站在前边的一个老者好奇的问道。
“是。”方承宇含笑说道。
虽然已经知道,但听他亲口说出来,人群还是喧闹起来。
“你好了?”
“你去哪里了?”
“你得病怎么治好了?”
无数的问题和人涌过来,护卫们上前挡着,方承宇并没有加快脚步,而是一边走一边逐一回答听到的问题。
“我去治病了。”
“我好了。”
“真的好了,你看我的腿。”
他还伸手拎起衣袍,伸腿给大家看,然后还跳了跳。
和气可亲又有些孩童天真稚气,立刻引得人群中笑声不断。
“方少爷,方少爷你还认得我不,你小时候我见过呢。”
有人在远一点的地方踮脚大声喊着。
方承宇含笑看过去。
“我生病的时候太小了,记不清事,不过我现在大了,以后又会常出来,我就认得你了。”他也大声回道。
人群中再次爆发笑声。
街上有更多的人问询涌来,但跟那一次花灯节上的神情不同,那次是可怜或者猎奇,这次多了惊叹惊艳。
因为在人群中穿过,还不时的说话,方承宇从县衙到方宅原本只有半个时辰不到的路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
方家的大门已经打开了,门前站着神情激动的护院,远远的看到方承宇这一行人,顿时扯着嗓子向内喊起来。
“少爷回来了!”
“少爷回来了!”
少爷回来了。
那个曾经健康承载着方家希望延续的少爷回来了。
方承宇在门前停了停脚,看着大门迈步上前。(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喜庆最是离人归
门外的回禀声传进来的时候,方家大宅并没有被打破平静。
事实上所有人都已经等候在大门前的院子里。
方承宇进城的时候方家的人还不知道,但进了县衙随从们便已经报来了。
方大太太激动的差点晕过去。
消息也是一日一日的报,她一天一天的算着,怎么也没算到这几日会到。
“母亲,我们去县衙接小弟吧。”方云绣也欢喜的哭道。
元氏更是就要喊人备车。
“不。”方大太太哭着制止,一面拭泪,坐正身子,“他去县衙帮他祖母了,我们不去添乱,我们就在家里等着他。”
等的时间真的觉得很长啊。
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儿子离家这么久终于回来了,就在不远外的县衙,距离自己身边只有半个时辰不到的路程。
方太太觉得比这两个月等的还长。
当听到门外传来少爷回来了的声音时,方大太太觉得自己的一辈子都过完了。
两边的下人响起欢喜的喊声,还有不少人跑向大门口。
元氏和方云绣原本也要立刻就迎接到大门口,但看到方大太太坐着没动,她们也就收住脚,一脸欢喜的张望。
不过方大太太不是不想起来迎接,是根本就没力气起身了,她握紧了扶手看着大门。
一个少年人出现在视线里。
方大太太的眼泪瞬时就模糊了双眼。
不用看清,她就认得这是她儿子。
跟他父亲年轻的时候那么像。
她原本已经有些记不清丈夫的样子了。但当看到这个身影时,记忆就又回来了。
当初丈夫死了,她怀着孩子熬到顺利的生了。看着襁褓里的孩子,无数次想着他长大了是不是跟他父亲一样。
会笑了,能梗起头了,能爬了,会走了,一天天的在长大,她一天天的憧憬着想象着期待着。
然后一切都在孩子五岁那年戛然而止了。
所有的憧憬期待都没了。不憧憬他长大会做出什么丰功伟绩,不期待他能担起家族重任,她唯有一个祈求。就是他能活着,多活一天多活两天三天。
“娘。”
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方大太太这才看到方承宇已经站到了面前。
“太太太太。”元氏哭着伸手搀扶她。
方承宇已经先伸手按住她的胳膊,自己也跪下来。
“娘。”他仰头看着她笑,“我回来了。”
那个健康的有希望的有明天的孩子又回来了。
那些棋盘的憧憬的欢乐的好日子又回来了。
方大太太伸手抱住他大哭起来。
“承宇对不起。当初是我害了你。”她哭道。
这么多年了。她也终于能亲口大声的说出这一句话了。
方云绣靠在元氏胳膊上哭的站不住,元氏一面拍扶她,自己也泪流满面。
满院子的丫头下人纷纷跟着哭。
一直在后跟随着方承宇慢行,此时也才归来的方老太太和方玉绣站在门口也是忍不住再次哭起来。
方家宅院里一片哭声,如果在别的时候,外边街上听到了只会认为这被诅咒的方家又死人了,但现在没人会这样认为了。
“喜极而泣啊。”
“真是得哭,虽然跟我无关。我都想哭。”
外边跟过来看热闹的民众们纷纷说道。
但就在这一片喜庆的哭声中,响起一个尖利的喊声。
“我家小姐呢?”
柳儿不知什么时候从里面跑出来。在人群中一通乱撞,并没有找到君小姐的身影。
小丫头并没有哭,转过头竖眉瞪眼尖声。
“你们是不是把我家小姐扔了!”
悲伤的气氛顿时消散,看着扑过来的柳儿,丫头们也不敢阻拦,方承宇起身松开了方大太太,转身拉住她。
“没有,我因为有事快马赶回来,她不急慢慢行路,也免得太辛苦。”他含笑说道。
柳儿看着他一脸不信。
“真的假的?”她说道。
方承宇拿出一封信递给她。
“这是你家小姐给你写的。”他说道。
柳儿将信将疑的伸手。
“我告诉你别想模仿我家小姐的字迹,我可是跟我家小姐一起读书写字的。”她说道,一面说话一面打开了信,“要用那床绿萝花的被褥,帐子用莲花细纱的,花房的花你去挑,新鲜的就行…”
她念道,脸上的担忧怒气消散,取而代之是绽开的笑。
“…我大约在你见到少爷后的第二天到。”
她看到最后一句话,将信纸拿在手里转身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按照小姐的吩咐收拾屋子里喽。”
她跑开了,这边的气氛也被打断接不起来了。
“少爷也累了,快,快咱们进去说话。”元氏拭泪笑道。
悲伤散去,只余下欢喜,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进去了,丫头仆妇们欢天喜地的准备着接风的宴席,如今家里就这些人,方老太太也没有隐瞒将方承宇杀了李县令的事告诉了大家。
方大太太深吸一口气神情悲愤交加。
方云绣也抬手擦泪。
“真是便宜他了,死的这么痛快。”元氏拭泪恨恨说道。
方大太太伸手拉住方承宇,神情欣慰又怜惜。
“你能为你爷爷和爹亲手报仇,他们泉下有知能瞑目了。”她说道。
“是啊,真没想到小弟会这样痛快的下手。”方云绣说道,“当着那么多官员的面敢动手杀人。”
这件事方承宇当时给出的解释是血仇难消。
但能做到这样也是不容易的,毕竟那是杀人啊。
方承宇笑了笑。
“大姐,生死这种事我是最不怕的,也是最有胆量的。”他说道,“别忘了,我可是最接近死的人。”
先是病,待死,然后行路中做诱饵,待死。
他坐在车上,外边是厮杀,血溅在车窗上车帘子上。
虽然一刀也没有砍在他身上,但又似乎刀刀砍在他身上。
他没有握刀,但从这一片血战场中走出来,心中已经杀人无数。
随着夜色的降临,外边的喧嚣沉寂,但偶尔还有笑声传来,那是小丫头们在跑。
“快点快点,少爷亲自给红包呢。”
一个小丫头在院门口喊道。
方锦绣坐在窗边,无神的眼睛转动着,听到这句话人打个机灵,眼一下子亮起来。
少爷?
承宇?
她猛地抓住窗栏。
“谁?”她喊道。
她许久没说话了,声音有些沙哑有些僵硬很是怪异。
小丫头们听到了回过头,看着窗边的方锦绣,神情犹豫。
“少爷回来了。”一个丫头最终说道,说罢不再理会拉着另外一个丫头蹬蹬跑了。
承宇回来了?
原来白天那外边的哭声是承宇回来了。
“他怎么样?他怎么样了?”她扶着窗户站起来,人几乎从窗子里探出来,急切的喊道。
小丫头们早就跑远了,没有人理会她。
方锦绣抬脚从窗户里跳了下来。
因为身子虚弱跌趴在地上,她用力的撑起身。
去看看,快去看看,承宇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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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紫星绮月打赏和氏璧。
周四啦(这里是期盼周末的不好好上班的作者的报时)(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道是无情皆有情
方锦绣被关在这个院子里,其实不能算关。
因为屋门没有锁,院门没有禁,只是除了分配来的丫头仆妇,没有别人来,而方锦绣也不出去。
此时她走出了院门,暮色已经沉沉,家里都亮起了灯,视线所以璀璨如星。
这住处虽然偏僻,但路上也偶尔有丫头仆妇走动,看到走过来的方锦绣都吓了一跳。
苏氏畏罪死后,家里始终没有说对方锦绣的处置,衣食住上没有丝毫的苛待,只是不予理睬似乎当做没有这个人。
丫头仆妇们站住了脚,方锦绣也看到了她们,她站住了脚下意识的侧身扭过头。
似乎怕被人看到,因为被人看到而窘迫。
元氏站在一旁的路上正好看到这一幕,眼底陡然酸涩。
一向以男儿身自居,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不在乎名声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三小姐方锦绣,变成这样的瑟瑟畏惧。
就好像信念倒塌的壮士,就像被抽去枝液的小树。
她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仆妇低语两句。
仆妇点头越过她从路上疾步走出来。
“你们干什么呢?”她对着那几个仆妇丫头喊道。
丫头仆妇看过来后退几步。
方锦绣也有些局促。
仆妇却没有看她。
“快点快点,少爷现在在老太太那里,饭已经吃过了话也说完了,就要回去歇息了。你们再去少爷院子里帮忙收拾。”她摆手催促道。
少爷院子里还用的着她们收拾吗?
不管少爷在不在家,方老太太方大太太一天让人收拾三次。
但大家都是机灵人,看了眼一旁站着的方锦绣。明白这仆妇是告诉方锦绣方承宇在哪里呢。
不过,这毕竟是三小姐,是苏氏生养的女儿,让她知道少爷在哪里好吗?
仆妇丫头们面色迟疑但知道这仆妇是元氏的人,苏姨娘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太太和大太太依旧对元氏极其的信任。
既然是元氏的安排,那就听从吧。
她们应声是急急忙忙跟着那仆妇向方承宇的院子而去。
元氏也在路上调转离开了。
四周恢复了安静。方锦绣怔怔的站了一刻,又自嘲的笑了笑,抬头看准一个方向咬了咬下唇。疾步而去。
路上也遇到了更多的仆妇丫头,但大家对她都视而不见,方锦绣走到了方老太太的院门前。
这个地方熟悉又陌生。
她站在门外一阵恍惚,正恍惚间院子里一阵热闹。方老太太的门帘被丫头们打起。有人走了出来,方锦绣下意识的就躲在了一旁的大树后。
说话声笑声接连不断,搅动着整个夜空都热闹。
“祖母你不要送了,我明日再来看你。”
“二姐你也快些歇息吧。”
少年温和清亮的声音传来。
承宇!
方锦绣抓住树皮,探头看去。
灯笼辉映,人影交错中那少年人缓步而行,侧头听方云绣说话,又含笑点头。
形容俊逸。姿态丰润,再也不是以前那般死气沉沉。
方锦绣笑着眼泪涌出。
真的治好了。真的平安的回来了。
她忍不住要迈步出去,抬脚又停下。
她出去干什么,恭喜他没有被她的生母害死吗?恭喜他终于逃脱了她的生母十年的毒害吗?
方锦绣扣紧了树皮,看着方承宇走过来,走过去。
“大姐我给你们买了礼物呢。”他说道。
“你还顾得上给我们买礼物啊。”方云绣嗔怪的笑。
“当然啊,出门就要买礼物回来嘛。”方承宇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得意,“我虽然没有出过门,但这个规矩还是知道的。”
方云绣和方玉绣都笑了起来。
方锦绣也忍不住笑了。
小弟一点也没变呢,还是这么懂事又风趣。
她流着泪笑着看着他们在丫头们的拥簇下远去了,方老太太的门前也恢复了安静,丫头们开始散去,值夜的丫头们忙着自己的差事,所有人都似乎看到了方锦绣又似乎看不到。
方锦绣呆呆的站了一刻,转过身慢慢的向回走。
院子里的丫头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对于方锦绣没在没有惊慌,对她的归来也没有惊喜。
“水烧好了,饭也摆好了。”她们一如往日的简单说道。
方锦绣也一如往日不理不睬进了屋子。
屋子里点亮了灯,摆设的也奢华,甚至还摆放了冰盆,驱散夏日的闷热。
方锦绣看着屋子,这个她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熟悉是这是她生活了十四年的家,陌生的是这里再也不是她的家。
她的视线一怔,落在惯坐的窗边的罗汉床上,那里摆着一个小包袱。
这不是这里原有的,是新送来的。
方锦绣慢慢的走过去,似乎想到什么,又觉得不敢相信,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打开了包袱。
包袱里一堆小东西,有巴掌大的香包,有泥捏的小狗小猫,有铃铛,乱七八糟,似乎一路走一路买。
方锦绣的眼泪再次泉涌。
“大姐我给你们买了礼物呢。”
原来那个们,还有她。
夜色渐渐沉静,有的人欢喜的无法入眠,有的人则悲伤着睡去,当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街上宵夜的摊子灭了炉火,清晨的早汤茶摊子支起了炉火。
牛老汉在这条巷子口买汤茶已经快要二十年了,比起年轻时动作缓慢了很多,但手艺更加娴熟,虽然慢但一锅香喷喷的山楂汤茶在清晨的空气中很是诱人。
他正忙碌的时候,有人走到了摊子前。
“老板,我要一碗茶汤。”
这是一个少年的声音,牛老汉抬起头也看到了少年的形容。
少年人长得很俊俏,穿的也好,一看就是个富贵人,不过在这条街上人人都熟悉的牛老汉却认不得他。
认识还是不认识,并不妨碍做生意。
“年轻人,起的这么早啊。”牛老汉说道,一面利索的盛了一碗茶汤。
年轻人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坐下来,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喝着,热气氤氲中眉眼满是满足开心。
烧茶汤这么多年,一是为了养家糊口,二也是看着吃到的人欢喜,这一刻牛老汉也是很高兴。
“老伯,我记得这附近应该还有个卖糖人的吧?”少年人问道。
牛老汉哦了声想了一刻才想起来。
“那个啊,六七年前就不做了。”他说道,又打量这少年人一眼,看起来他的年纪也不过十四五岁,难道是小时候吃过?
“是啊,我小时候吃过一次。”少年人说道,露出带着几分羞涩的笑,“好多年没出来,都不知道他原来不做了。”
没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牛老汉有些不解,但少年人没有再说话,将茶汤小口已经喝完站起来。
“我再要一碗带走。”他说道,取出钱递过来。
牛老汉利索的装了一碗。
“喝完了碗送回来就好了。”他说道。
少年人笑着应声是,拎着盖碗迈步而去,牛老汉看着他所去的方向是城门,这么早,城门还没开吧?
啪的一声脆响,雷中莲一只左手甩了鞭子,他的右手因为伤重裹了伤布吊在身前,但他的人却没有丝毫的颓废,而是精神奕奕。
“少奶奶,我们到了。”他高兴的说道,指着前方,又咦了声,“这么早城门竟然打开了。”
城门不仅打开了,还有一个人站在城门前。
“九龄。”他也看到了这辆马车,高兴的喊道。
君小姐掀起车帘,看着疾步而来的方承宇。
“饿了吧?”方承宇站定在车前,第一件事就是将汤茶递来,“我刚才尝过了,可好喝了。”
君小姐微微一笑,伸手接过。
“还烫着呢。”她说道,将手指在耳朵上捏了捏,“昨晚走了一路,现在真的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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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谋的,是傅家百年气运。
傅侯爷谋的,是权势前程。
梦里的她是被博弈输掉的废棋,母亲投寰自尽,她被匆匆低嫁给陆家那位名满天下的寒门子弟,却在大好年华,匆匆早逝。。
当她睁眼醒来,冷笑出声,你们都该好好忏悔!(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闲言碎语不要讲
天色大亮的时候,宁大太太也走出了佛堂。
六月的天日头一出就闷热无比。
佛堂里厅房里都摆着冰,添了些许凉意。
宁大夫人还是用扇子用力的扇了几下坐下来,丫头们忙捧上茶。
“大嫂。”门外传来声音。
宁大夫人忙放下扇子,神情平和的端起茶。
伴着声音,不待丫头们掀起帘子,宁三夫人和宁四夫人就进来了。
不知道是走的急还是心里急,两个人都是一头的汗。
“问清楚了。”宁三夫人说道。
“大嫂你都想不到。”宁四夫人说道。
宁大夫人看着她们笑。
“急什么,看着一头汗的。”她柔声说道,“坐下,喝茶。”
丫头忙捧茶,宁三夫人接过,宁四夫人则直接放在桌子上。
“大嫂,原来不是金人奸细。”她急急说道,“你猜怎么着?是跟方家有仇。”
她们说的自然也是城里县衙李县令被抓的事。
虽然在北留镇,但县城发生那么大的事,宁家自然立刻就知道了,虽然消息众说纷纭,县城也戒严了,但宁家还是很快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李县令已经畏罪自杀了。”宁三夫人说道,“现在马知府那些大人们都还在,明天就要当街斩了宋运平。”
“以及宣读罪状。”宁四夫人喝了口水补充道。
宁大夫人念了声佛。
“我说呢,这方家真是厉害。调动了兵马和太原知府,几乎是围剿了阳城,原来是这般的血海深仇啊。”她感叹说道。
“对啊。真没看出来,这方家还真有本事。”宁三夫人说道,“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这可不仅仅是钱能办到的事。”宁四夫人说道。
宁大夫人捻着佛珠连声叹气。
“真是没想到,真没想到,这是多大的仇啊。”她说道。
“可不是,说李县令从二十多年前就谋划了。”宁三夫人说道。
“二十多年前?”宁大夫人笑了笑,“方家还是山东东平一个农户吧?李县令那时候已经是官身了。方家是欠了他三斗米啊,还是四升豆啊?值得他这样谋划?”
宁三夫人和宁四夫人对视一眼,笑了。
“要我说。肯定是方家有什么不干净的事。”她们说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宁大夫人笑而不语。
“幸亏没跟这样的人家结亲。”宁三夫人撇撇嘴说道,“太可怕了。”
“三嫂。”宁四夫人又一脸不安,“可是咱们没跟他们结亲。岂不是跟他们结仇了?这才是太可怕了吧。”
宁大夫人笑了。将佛珠放下。
“好了别胡说了。”她笑道,“把官家当儿戏呢,马知府他们肯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道理,这道理可不一定就是方家。”
宁三夫人和宁四夫人也都笑了。
“大嫂,明天县里斩首宣读罪状,要去看吗?”宁三夫人说道。
“你都多大了,还看杀头啊。”宁大夫人嗔怪道。“不许胡闹。”
宁三夫人和宁四夫人再次笑了。
她们当然不用去亲自看,要知道什么。县里总有人把消息详细的送来。
“不要理会他们家的事了。”宁大夫人说道,“他们家跟咱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这家人。”
宁大夫人摇了摇扇子。
“晦气。”她说道。
………………………………………………
白日里方家的喜庆又再一次掀起,这一次是柳儿的欢天喜地。
“小姐小姐。”她满口就剩下这句话,跑前跑后。
君小姐不得不拉住她。
“不要乱跑了,有什么事让她们做,你跟着跑什么。”她说道,“跑的我头晕。”
“我不是怕她们做不好嘛。”柳儿笑着说道,摇着君小姐的衣袖,看着君小姐忽的又哇的哭起来,“小姐,你瘦了,肯定在外边吃不好。”
在外边何止吃不好。
君小姐笑了,抚着她的头。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第一次因为这丫头的哭而跟着心酸。
“蓁蓁..”方老太太说道,话刚出口就被方承宇打断了。
“祖母。”他说道,几步走到方老太太身边,扶住她的胳膊,“祖母,蓁蓁现在不叫蓁蓁了。”
方老太太哦了声。
“叫假假了?”她说道。
屋子里的人一怔,旋即轰的都笑起来。
君小姐也抿嘴笑,柳儿原本觉得方老太太打趣她家小姐是不敬而不高兴,但看到小姐笑了,便自然也就跟着笑。
“哎呦。”元氏笑的最夸张,眼泪都出来了,“老太太还会说笑话。”
老太太以前连笑都懒得笑,更别提逗别人笑了。
方老太太看了她一眼。
“你以为就你会啊。”她说道。
元氏再次大笑。
“好了祖母,蓁蓁现在有新的名字,是她祖父留给她的。”方承宇说道,“叫九龄。”
九龄?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啊。我们家的九龄堂。”柳儿第一个喊道,“是我们家的九龄堂。”
君小姐看着她笑了。
“你也还记得啊?”她问道。
柳儿点头。
“当然。”她说道,又嘿嘿一笑,“虽然我平常不记得,但硬要想的话当然想到了,这可是君家祖上传下来的医馆。”
在场的人明白了,方老太太和方大太太也想起了君家是有个医馆。
“我回到汝南想要重整祖业,所以以医馆名为名以示激励和提醒。”君小姐说道。
“蓁…九龄,你的医术一定能的。”元氏立刻恭维说道。
君小姐含笑没说话,方承宇接过开口。
“当然,九龄可厉害了,你们不知道在汝南发生多少事。”他眼睛亮亮的说道,说到这里又一笑,看着屋子里都专注好奇倾听人们,“不过九龄赶路归来很累了,等她休息了好了再说吧。”
屋子里的人响起笑声和咳声。
“少爷不带这样的。”还有丫头大着胆子凑趣。
听着这笑声方大太太忍不住又要拭泪,家里多久没有这样轻松愉悦的气氛了,每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的欢喜自在,不像以前总有几分强装。
“好,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大家都去休息。”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养足了精神,明日我们去看斩。”
明日由太原知府亲自主持斩首宋运平,公布李长宏的罪行。
屋子里的人神情都肃重起来。
“是。”她们齐声说道。
“明日我们去祭奠老太爷和老爷。”方大太太说道。
“是。”大家再次齐声应。
人群散去,喧嚣声却似乎还在方家宅院里不时的响起。
“我想起来了。”
走在路上的方玉绣忽的停下脚说道。
“想到什么?”方云绣忙问道。
“九龄。”方玉绣说道,“先太子的女儿,陆云旗的亡妻就是公主九龄。”
方云绣也恍然想起来。
“我说呢怎么有些耳熟。”她说道,又默默一刻叹口气,“说起来蓁蓁和这位九龄公主,还真有点想象,也是父母双亡,九龄公主是成亲却不寿,蓁蓁则是亲事被拒。”
方玉绣笑了。
“不过,虽然没有公主的身份,但我想蓁蓁要比九龄公主过的好一些。”她说道,“至少她还活着。”
是啊,活着,只要活着总是有期盼,能等到好日子的。
方云绣点点头,不过,她神情又是一顿,不由看向一个方向轻轻叹口气。
只是有些人的活着可没有期盼了。
锦绣可怎么办才好。
而与此同时,被方大太太扶着躺在炕上的方老太太也坐了起来。
“我想到一件事。”她说道。
“想到什么?”方大太太忙紧张的问道。
“蓁蓁的住处还和承宇一起呢。”方老太太说道,看着方大太太,“这,合适不?”
方大太太也怔了下,想到了一个她都要忘了的事实。
君蓁蓁和方承宇是假成亲,为的是迷惑敌人治病,现在敌人抓了,病也好了,那他们这假夫妻还要继续扮下去吗?
“承宇亲自去城门接的蓁蓁呢。”方老太太忽的又幽幽说道。
迎接是很简单的事,起个早等一等,但迎接又不是很简单的事,她走到哪里了还差多远什么时候会到,都是要清清楚楚时时刻刻详详细细的记在心里算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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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扒皮豆盟主打赏,感谢紫星绮月打赏和氏璧。
等我修改完一个情节后,为你们加更。(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共话西窗夜雨时
为凌小七,木某,以及任性求加更的紫星绮月,以及我不知道名字的默默支持我的书友们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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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小姐走进了院落,柳儿已经如花蝴蝶一般飞了进去。
院子里一如以前,并没有丫头仆妇成群,依旧只立着麦冬和白芍两个丫头。
此时看到君小姐,她们依旧神情战战。
以前的战战是因为畏惧无奈不平,现在战战是因为以前的畏惧无奈不平而不安羞愧。
君小姐神情依旧。
以前没有看她们在眼内,现在也没有。
“还不打帘子。”柳儿在内喊道,“杵着干什么?”
柳儿也一如以前般的凶。
麦冬和白芍忙打起帘子。
方承宇和君小姐前后进去。
“小姐,小姐,快快坐下来。”柳儿已经亲自捧茶过来,“累了吧?饿不饿?”
君小姐坐下来笑着接过茶一一答了。
“不累。不饿。”
听她说道不累不饿,柳儿立刻就打开了话匣子。
“小姐,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她激动的说道,“就在你和少爷走的那天夜里,你不知道啊,吓死我了…”
要是从那时候说起,到天黑前估计是说不完的。
方承宇看着围着君小姐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的柳儿笑了笑,自己转身走了出去。
“晚饭安排了什么?”他站在廊下问道。
麦冬忙小心的将一张单子递过来。
“这是柳儿姐姐安排的。”她说道。
方承宇认真的看。他也不知道什么饭菜好吃,这将近十年他的饮食都是单一寡淡。
“我去厨房看看吧。”他说道。
去厨房仔细的问一问,尝一尝。看一看,不是说美食是色香味俱全嘛。
麦冬应声是,看着方承宇走了出去。
“你怎么让少爷自己去了?你怎么不跟着去?”白芍走过来低声说道。
麦冬看她。
“你怎么不跟着去?”她哼声说道。
还不是因为灵芝前车之鉴。
两个丫头互相瞪眼一刻。
“不过,现在少爷病好了…”麦冬迟疑一刻低声说道。
以前是病了求着她治病,现在病好了,有些事就不用太过了吧?
白芍哼了声。
“少爷病好了,少奶奶更是为大。”她说道。“再说了,要是真惹恼了少奶奶,她能将少爷治好。你说她能不能再让少爷犯病?”
麦冬下意识的看向屋内,缩了缩头。
“少奶奶能不能我不确定,但柳儿肯定能。”她低声说道。
白芍呸了声,又笑了。摆摆头。二人收起说笑重新肃穆侍立。
………………………………………..
君小姐从午睡中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嗅到清新的凉意,原来是窗外夏雨洋洋洒洒,不知道下了多久了。
她坐起来,看到坐在炕桌另一边看书的方承宇。
“你醒了。”他也立刻察觉到看过来笑着说道,一面侧身斟了茶。
“还是家里睡着踏实。”君小姐说道,起身接过茶。“你没睡会儿?”
“眯了一会儿。”方承宇说道,“柳儿还在睡呢。”
君小姐喝了几口茶。
“她累坏了。让她好好的睡吧。”她说道。
发生了那么多事,有时候最累的不是当事人,而是旁观人、不知详情的担心着的人。
方承宇点点头。
“你要不要吃饭?厨房的饭已经准备好了。”他说道,“我也跟祖母和母亲说了,今晚大家就不一起吃了,都好好的休息。”
君小姐点点头。
“我去梳洗一下就来吃饭。”她说道。
方承宇便扬声喊了麦冬,麦冬忙进来陪同君小姐进了净房,等君小姐梳洗换了衣裳出来,屋子里已经点亮了灯,饭桌也摆好。
“天热,你又赶路多日,所以准备的清淡些,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方承宇说道,将筷子递过来。
相处的这些日子,因为要顾忌方承宇吃药,饭菜都是有忌讳的,也看不出君小姐喜欢什么。
君小姐接过坐下来。
“我吃饭不挑的。”她笑了笑说道,“什么都能吃,什么都要吃,尝人生百味,也是乐趣。”
方承宇笑着点点头,麦冬和白芍给他们分别盛了饭,便低头退了出去。
屋子里二人安静的碰头吃饭,吃过饭因为下雨,便在屋子里慢悠悠的踱步听着外边的雨声。
“家里有校场,你也跟祖母一样,以后每天都要坚持锻炼。”君小姐说道,“虽然病好了,但这身子伤损的很厉害,底子不好。”
“我知道。”方承宇说道,一面伸出手握成拳头,“我今天早上起来就去走了好几圈,还打了你和祖母的木桩呢。”
说着将拳头伸到她面前。
“你看是不是还红着呢。”
君小姐哈哈笑了。
“姐姐,你看,我今天写了三张大字,手都红了。”
她似乎又看到九熔伸着手站在面前撒娇。
她的笑意里又多了几分酸涩,旋即又高兴。
不管怎么说,她还能有机会再看到九熔。
白芍和麦冬从屋子里走出来。
“少爷少奶奶,热水备好了,床也铺好了。”她们施礼说道。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只是现在怎么睡?
以前是要治病,在汝南则是要防备,那现在不用治病了也不用防备了,还睡一起吗?
毕竟,他们也不是真的夫妻。
方承宇低头抠着手指。
“还有一件事,我还没跟你说。”他说道。
“那床上说吧。”君小姐说道。
麦冬和白芍听到了一如既往的拉上门退了出去。
君小姐这里从来不要人值夜。
“我跟你说,我把李县令亲手杀了。”方承宇一进内室就压低声音说道。
君小姐看着他。
“当然不是因为我太恨他不能控制情绪。”方承宇肃容说道,“而是他要说出一个有关我们方家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似乎不能被人知道。”
那个秘密啊。
原来李县令是因为这个啊,这一切都说通了。
君小姐点点头。
“我们坐下说。”她说道,先向炕上走去。
炕已经铺好了,并排的枕头,清亮的竹席。
君小姐径直坐了上去,人向里挪了挪,示意方承宇也坐上来。
方承宇没有犹豫。
“当时情况是这样的。”他说道,盘腿在床上坐好,一面开口讲述。
听完方承宇的讲述,君小姐点点头。
“你说得对,你们家肯定有个秘密。”她说道,“而这个秘密能调动山西河南两地的兵马官员,而且这个秘密还不可告人公布于众,就连你也不知道,我想你母亲也不知道。”
方承宇点点头。
“这大概就是雷大叔说当初我父亲遇难是官兵所为,祖母为什么那么肯定的说不可能的原因。”他若有所思说道。
君小姐点点头,没有说话。
二人沉默一刻。
“不管是什么,既然祖母不能说,肯定就有不能说的道理,我们要相信她。”君小姐说道。
方承宇点点头。
“是,所以我一句也没问。”他含笑说道,说到这里手拄着下巴换个姿势,“说起来,我小时候觉得奇怪不解的好多事这样一解释就解释通了。”
“什么事?”君小姐顺口问道。
方承宇兴致勃勃的讲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有好多事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一边讲一边想,等他讲完了向君小姐求证时,才看到君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虽然睡了一下午,但应该是真的很累了。
出门两个多月,又在汝南熬心费力的重整九龄堂,在路上经历着九死一生的劫杀,这几个月谁都不好过,尤其是她。
方承宇轻轻的将薄被搭在她腰里,看着另一边屋子里的炕,犹豫了半日。
她适才还说自己身子损耗的厉害,底子不好,虽然白鹤梁山劫杀后她就让自己独自行路,但那是没办法,为了不耽误阳城这边的事。
现在回家了,他还是跟她睡一起吧,免得她半夜醒来担心。
等她说不用再睡一起的时候,再分开吧。
方承宇吐口气吹灭了床前的灯,放下了纱帐,小心翼翼躺下来,闭上眼掩住了眼里的欢喜。
窗外细雨淅淅沥沥打在芭蕉叶上,让夜色安静,方家的宅院陷入沉睡。
方锦绣如同往日一样躺在黑暗里睁着眼,忽的外边有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了。
谁?
她心里下意识的问道,但人却懒得动。
“三小姐。”元氏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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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千八百字,才发现说加更的事让大家误会了,我原本说修改好情节后再加,大家都以为是现在要加更,那怎么办呢?那就加呗~
周末了,好愉快,是不是?o(n_n)o哈哈~(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请你离开
元姨娘?
方锦绣的头微微转了转。
她来做什么?
念头闪过,屋子里滋的一声亮起了灯,照着在桌前的元氏。
元氏正解下雨披,她已经换了就寝的装扮,因为冒雨而来,裙角被打湿了。
“我是怎么想也睡不着,你打算怎么办?”她开门见山说道。
方锦绣收回视线闭上眼不理会她。
元氏走过来坐在床边。
“你就这样在屋子里装死一辈子吗?”她说道,“你现在才十四岁呢,一辈子可还长着呢。”
一辈子。
她还有一辈子吗?
方锦绣依旧没有理会。
元氏沉默一刻。
“你走吧,离开这里吧。”她忽的说道。
方锦绣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
“这不是老太太大太太的决定。”元氏笑了笑接着说道,“这是我的想法。”
方锦绣攥着手没动。
元氏也没想要她答话,干脆盘腿坐上来。
“我知道你想什么,我这人大家都知道,没有自己的想法,一切都是老太太大太太的想法。”她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方锦绣,“而且还总拿你这个爆脾气当枪使。”
方锦绣似乎不愿意被人接触身子,猛地向里挪了挪。
元氏毫不介意。
“锦绣。”她整容说道,“我跟你不一样,我其实很没用又胆子小。所以当初才留在方家不走。”
当初啊。
家里遣散侍妾们,虽然锦绣那时候还小,也是听说过的。
她们青春年少。方家不忍心让她们枯守一辈子。
很多人都拿了钱欢欢喜喜的走了,除了育有一女的苏氏以及元氏。
“方家多好啊,这么有钱,吃得好穿得好日子过得舒服,虽然没了男人,但是只要讨好老太太大太太,就能过得舒服自在。”
“我别的本事没有啊。就是会讨好人嘛。”
“更何况做生不如做熟,我出去新嫁一家,还得去讨好他们。讨好了日子说不定还没在方家过的好呢,我何必浪费那功夫。”
“锦绣啊,你跟我不一样,你是方家的三小姐。”
三小姐。
方锦绣的嘴角扯了扯。
她算什么三小姐。
她的存在就是个意外。或者是算计。
她生不生下来都无所谓。
不生下来。苏氏也不会离开方家,生下来,就更有理由留下来,更有理由被方家的人信任。
不是吗?拉着她行事多方便,所以在给那灵芝下毒的时候叫她去。
在她眼里,她还是她的女儿吗?
一只手又拍抚在她的背上。
方锦绣的悲愤被拍没了,人也一个机灵坐起来,有些愤怒的瞪着元氏。
元氏看着她神情肃重。
“我说的是。你是方家的三小姐,不管现在还有没有人承认。但你以前是,而且也被当做正经的小姐精心的教导。”
“而你也以方家的小姐为己任而努力。”
“你读书写字,会看帐算筹,辨认得票号来往票据,会骑马,敢与生意人伙计们打交道。”
“你聪明伶俐又技艺在身,锦绣,这些虽然是你以三小姐的身份学的,你学到了,就没人能拿走,不管你是不是三小姐,这些都依旧属于你。”
方锦绣看向她,无神的眼第一次凝聚在元氏身上。
“锦绣,你跟我不一样,我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讨好人,我没有翅膀不能飞,只能依附别人。”元氏按住她的肩头,看着她的眼,“但你不同,你会那么多本事,你也年轻,而且勇敢,你有翅膀的,你可以去飞的,没有了三小姐和方家这根树枝,就算掉在地上,你还能飞起来,飞到别的地方去,你肯定还能过的很好。”
方锦绣看着她,灰败的眼慢慢的幽暗,似乎有泪光闪闪,她垂下了视线。
她还能飞?
离开这里去飞吗?
“家里人并没有怨恨你,你应该也感受的到。”元氏叹口气说道,“只是出了这种事,大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互相面对,这真不是迁怒和怨恨,而是尴尬。”
方锦绣的眼泪滴落在膝头,她的视线看向床边的角落里,那里摆着方承宇送的小包袱。
“锦绣,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怎么想也无法改变,不如就此放下,重新开始吧。”元氏柔声说道,“不再是方家三小姐,而是方锦绣,开始方锦绣的新生活。”
开始新生活可以这么简单吗?
方锦绣看着自己的膝头。
“其实好些当时觉得很难,天塌地陷,熬不过去了,但什么都会过去的,熬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元氏说道,“你看,连承宇都治好了,要是搁在以前谁能想到呢。”
她伸手再次抚住方锦绣的肩头,用力的摇了摇。
“听姨娘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只要你自己不放弃,没有事能过不去。”
方锦绣抬起头看着她。
“她为什么….”她开口说道,声音沙哑,要说什么又似乎说不下去,眼中有泪强忍着。
她。
元氏知道指的是谁,轻叹一口气。
“她我真不好评价,说实话我也不理解。”她说道,“但这世上难以理解的事多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方锦绣低下头。
“不过。”元氏停顿一刻,“锦绣,当时,她原本不用说那么多的。”
什么?
方锦绣抬头看着她。
“当时事发,本就在老太太掌握中。”元氏说道,看着方锦绣,“老太太问她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她回答说不明白,因为这一句不明白,和老太太说了那么多话,将事情怎么设计怎么安排又怎么会变成这样,都说了个明明白白。”
那又如何?
方锦绣攥着手看着元氏。
元氏也看着她。
“锦绣,你觉得她是真的不明白吗?”她说道。
不是吗?
方锦绣看着元氏嘴唇抖动。
“当看到灵芝那样,再听到老太太那样问,她怎么会不明白。”元氏说道,“她口中藏着毒药,本可以立刻自尽,但是却还是问了那么多为什么。”
那么多为什么?
自从那日的事后,方锦绣从不肯回想,现在她第一次回想当时的情景。
苏氏,问了那么多为什么,似乎对事情变成这样很惊讶。
她那样的人,看到灵芝那样的时候,怎么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方锦绣看着元氏。
“她这为什么不是为自己问的,她是为了你。”元氏说道。
方锦绣咬住了下唇。
“为了让大家知道,你是无辜的,是被她利用的,这件事是和你无关的。”元氏说道。
方锦绣的眼泪顿时涌出来。
“那有什么用!”她喊道,“她生了我,我永远跟她有关系,要是她真为了我,就不该生下我。”
元氏抓住她的肩头。
“她是生下了你,但是你跟她没关系。”她也喊道,“你就是你,你被生下来后就是一个独立的你,别人做错事杀人防火十恶不赦,只要不是你做,就跟你没关系,她生了你,但你不用为了她陪葬自己一生。”
方锦绣看着她一刻,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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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李谦宵想了当朝太后姜宪一辈子。
今生,李谦却觉得却千里相思不如软玉在怀,把嘉南郡主姜宪先抢了再说……
ps:重要的事说三遍。这是女主重生文,这是女主重生文,这是女主重生文。(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一刀两断,断否
哭声划破了雨夜的宁静,但旋即又恢复了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夏虫恢复了呢喃。
细碎的脚步声在深夜的宅院里响起,很快就停在角门前。
角门的门锁半挂着并没有锁起来。
方锦绣默默的看了一刻,忍不住回头。
夜色漆黑一片,灯光偶尔在其中闪闪,她似乎看到黑暗里有人影绰绰的看着她,又似乎只是看花了眼
难道还指望谁来送自己不成?
方锦绣自嘲的笑了笑,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小包袱。
这是元氏给她的,她原本打算什么也不带。
既然已经不再是方家的三小姐,那就双手空空而来,再双手空空而去吧。
但元氏说做人不要那么呆板,硬是塞给她一个小包袱。
“至少随身的换洗衣裳要拿着吧。”她说道。
方锦绣将包袱背在肩头,抬起头拿下角门的锁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门被拉上隔绝了女孩子的身影,站在树后的方云绣再忍不住哭出来。
“她行不行啊,这大晚上的,等天亮了再走也不迟啊。”她哭道。
方玉绣抚着她的肩头安抚。
“让她随心意吧。”她说道,“别担心,三妹是个很厉害的人。”
而在另一边,看着跪在面前的元氏,方老太太轻叹口气。
“你去休息吧。”她说道。
元氏叩了两个头。
“多谢老太太。”她说道。
“不用谢了,谢来谢去的没什么意思。明天要做的事还多着呢,都养足精神吧。”方老太太说道,看着夜空。东方即将发白,新的一天又要到来了。
天色大亮的时候,街上已经挤满了人,似乎整个阳城的人都出来了,事实上不止阳城的人,提前得到消息,从乡村邻县扶老携幼赶来的人昨天晚上就在城门排起了长队。
因为今天是阳城县问斩德盛昌大案案犯的日子。
当从牢里拉着宋运平的囚车出来的那一刻。街上等候的人群立刻攒动喧嚣,早已经准备好的烂菜叶子也如雨点般砸了过去。
李县令宋运平的具体罪状虽然还没有公布,但乱七八糟的传言已经满天飞了。因为涉及到德盛昌,又涉及到十几年的旧事,看热闹的人压肩迭背。
虽然这不是贪官污吏,甚至仔细说起来这也是私人仇怨。与其他人无关。但一来李县令的官身,让众百姓们畏惧又心寒,有这样黑心算计他人钱财的官老爷,谁敢保证别人不会在他手里倒霉。
二来宋运平严格来说身为他人掌柜为奴,却做出如此欺主的事,任何一个人也都觉得心惊胆战,谁敢保证自己身边的人没有这样险恶用心的。
所以一个个都义愤填膺,感同身受的抱打不平。
更主要的是。街上提前摆好了很多簸箩的烂菜叶子供大家用。
顺手且不费力还好玩的事不做白不做。
这些烂叶子当然是方家摆好的。
如果不是忌讳特意从太原府请来的监斩官员们,这些烂叶子就会从县衙大牢门口一直摆到东街斩头台前。
当监斩官和押解的官兵鸣锣开道走在大街上时。那些烂菜叶子也扔过了第一波结束了。
囚车里的宋运平也变得狼狈不堪,背上插着的犯由牌子也歪了,钦犯宋运平几个字都被菜叶子遮住。
宋运平觉得除了气还有莫名的恐惧。
这恐惧本不该奇怪,人都要死了,当然要害怕,但除了死亡的害怕,还有一切都化为乌有的空虚的害怕。
他宋运平在阳城活了也将近二十多年,汲汲营营成有名的好人,忠孝节义,走出去谁不知道他宋大掌柜,谁不背后竖起大拇指赞叹。
名声竖起来不容易,倒下去却这么容易。
宋运平被头发遮住的视线模模糊糊的看着四周,那些民众们毫不掩饰的厌恶愤慨,两边酒楼上有头有脸的富贵人的嫌弃以及不屑。
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就像做梦一样。
梦醒了他是不是还是以前人人敬仰,方家信赖尊崇的大掌柜呢?
其实如果那样过一辈子,也不错啊。
宋运平的心里忽的有些后悔。
但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有官兵开路,囚车很快就穿过拥挤的大街来到行刑台前。
行刑台前官兵们围起来一片空地,高台上坐的是太原府来的大小官员们。
宋运平被从囚车上拖下来,引得现场一阵喧嚣,但旋即这喧嚣陡然消散,四周变的安静下来。
这安静来的突然,宋运平下意识的看过去,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有一块地方让开了路。
有一群披麻戴孝的人走了过来。
这些人几乎都是女人,为首的正是白发苍苍的方老太太,扶着方老太太的方承宇是唯一的男丁。
所有人都被挡在外边,但看到这群人走来,官兵们显然提前被打了招呼让开了路。
“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当众亲手杀仇人了。”
有官员忍不住想道。
李县令的死对外已经公布为畏罪自尽,不管真相是不是已经传遍,这话还是不能说出来。
宋运平也有些畏惧。
这些女人不会要当场打死他吧?那还不如被一刀斩头痛快。
所幸的是方家的诸人并没有扑上前,而是在行刑台下站住了脚,一个个神情恨恨又悲戚的盯着他。
宋运平垂下了视线。
人群片刻安静之后,又变得骚动起来,因为刽子手上台了。
如同监斩官一样,刽子手也是从太原府特意请来的,据说是个十几年砍头手艺的老师傅,很是威风凛凛,长的五大三粗凶神恶煞,抱着鬼头刀一上台,就让阳城的百姓们吓的倒吸一口凉气,大夏天里很是过瘾。
随着刽子手站好,民众也都屏住了呼吸,而台上的官员也开始宣读罪状。
虽然这件事的原委各种版本已经传了好久了,但直到今日才听到确切的官方论判,民众们都竖起耳朵,各地赶来的说书先生更是耳竖起笔不停的记录着,今日的一切将来可都是他们吃饭的素材。
这罪状比以往要详细得多,一来是案情要从二十多年前讲起,二来也是方家的要求。
方家要让民众们明白,他们这些年背负的诅咒不是天灾而是**。
罪状洋洋洒洒的足足念了半个时辰,百姓们听的入神,时而恍然时而惊叹时而哀伤时而愤愤。
说书先生们一面奋笔疾书,一面心中笃定,这罪状肯定请同行们润色过,要不然不可能这么通俗易懂。
判决宣读完毕,民众们带着几分意犹未尽,不过接下来会是更热闹更期盼的环节,人群不由再次一阵涌动。
监斩官严明正身,喊出宋运平的名字,刽子手上前一步,正午日光映照下如同身形拔高如同地狱来的恶鬼,满场的民众顿时寂然无声,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到刽子手的鬼头刀上。
宋运平已经木然,反而生出一种豪气。
“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他高喊一声。
这声音让民众很是激动,发出阵阵鼓噪。
“开斩!”高台上的官员显然不喜欢这种反应,扔下火签高喊一声。
刽子手一把抽出犯由牌,高高举起鬼头刀。
“请上路。”他暴喝一声,震得近处的民众心又跳了三跳。
随着喊声高高举起的刀落了下来。
民众们屏住了呼吸咬紧了牙关,但却没有看到人头落地血喷三尺的场面。
刽子手的鬼头刀砍在了宋运平的肩头,险险的只擦到了他半边脖子。
血涌了出来,人也惨叫着倒下,但却没有人头落地丧命。
这太吓人了。
比人头落地还吓人,因为那个掉了半边的头的人还活着,还在惨叫。
围观的民众齐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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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大好春光,大家出去玩哦(づ ̄3 ̄)づ╭?~(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此以祭奠
竟然人头没有被砍下来。
这老师傅失手了!
砍头讲究的手艺就是要漂亮,刀起头落,这种砍偏了的情况只有那新入门的徒弟才会犯。
新人小徒弟会因为害怕或者力度不够而出现这种失误。
这可是丢人的事,会被同行嘲笑也会被民众们当做笑谈。
不是说太原府有名的砍头王吗?就是这般手艺吗?真是令人失望。
更有人要再次哗声。
但民众们尖叫声未落,震耳欲聋的爆竹响起来,压过了民众的哗然,也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这谁啊,竟然敢在行刑时放炮。
对于那些罪大恶极的犯人被处决受害的人会放炮庆祝,但那都是行刑完毕后。
现在人还没砍死呢。
众人看去,见果然是受害人点的爆竹。
站在行刑台前的方家的下人们点燃了一排爆竹,扬起一片硝烟。
除此之外,还有个下人举起了白幡。
“祭,方守义。”他拉长声调高声喊道。
伴着这喊声,方家的女人们纷纷跪地大哭,方承宇则举起一坛酒,哗的一声倒在前方的地上。
“爷爷,大仇得报。”他扬声喊道。
伴着他的话音落,台上的刽子手再次举起刀,这一次依旧没有砍下宋运平的头,而是砍在了他的另一肩膀上。
脖子的两边都被砍开,但头却没有掉。血涌着,人嚎叫着,翻滚着。
民众们可没心情嘲笑刽子手。一个个吓的魂飞魄散尖叫连连。
官员们也一脸的惊骇的站了起来。
一次可以失误,二次绝对不可能失误,砍了两次头都还没掉,人还没死,这才是真正的手艺技术呢。
也只有老师傅能做到。
显而易见,这刽子手是被方家买通了。
以往砍头,侩子手会被用钱买通。不过那都是罪犯们为了少受罪,希望一刀断头。
现在作为受害者的方家买通刽子手自然是要罪犯多受罪。
真是太可怕了。
“以为在牢里动手杀人够吓人了,原来当众行刑更吓人。”一个官员忍不住脱口说道。
这方家可真是……
“差不多行了吧。这也太残忍了。”有官员说道。
“比凌迟还残忍?”马知府开口了,神情木然,看向这个官员,又看向台下。“比二十年被算计接连被害两位男丁。孙子遭受十年折磨还残忍?果然刀不砍在自己身上不觉得疼。”
这话让那官员面色发红不说话了。
大家的视线也都看向台下。
台下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到中年的美妇,豆蔻年华的少女,面带孱弱身形单薄的少年,皆是孝衣,神情悲愤,在林立的白幡中跪地泪流满面滔滔大哭。
看起来的确是很惨,想起来也是很惨。
台下又是一阵爆竹响。又一个白幡被举起。
“祭,方念君。”下人高声喊道。
方承宇再次拎起一坛酒倒在地上。
“爹爹。大仇得报,你走好。”他高声喊道。
民众们也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心惊胆战又忍不住刺激的看着台上。
宋运平还没断气,虽然疼的恨不得立刻死去,但偏偏这疼痛又刺激着他让他清醒。
他的豪气早就没了,满心都是后悔,突然也很羡慕李县令,一刀被抹脖子简直太享福了。
还好刽子手再一次举起了刀,这一次刀起头落,结束了行刑。
所有人都松口气,民众们也摸着身上头上的汗连连喘气。
“今日可是来值了。”说书先生们抹着汗纷纷说道,“方家手笔,果然厉害。”
这场面足够记入县志,也成为阳城经典奇闻异事,足够他们说上几年。
人群外站着的君小姐虽然听到惨叫声喧哗声等等,但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因为前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小姐,我们要过去看看吗?”柳儿踮着脚问道。
“不用看了。”君小姐说道,转过了身,“已经看到天理昭昭恶有恶报就足够了。”
柳儿哦了声跟着迈步。
她们向外走,还有更多听闻消息奔来的人挤进来,这长长的一条街上不止是看热闹的人,还有叫卖的小贩到处乱钻。
“糖人,糖人,看砍头,吃糖人喽。”
人群中一个小贩钻出来,肩上举着的草圈子插的糖人已经基本都卖了,只余下寥寥几个,小贩脸上满是笑意,准备站到人少的角落里数数钱,抬头看到角落里站着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们都胆子小,肯定不敢靠太近看杀头。
这个女孩子穿着粗布衣衫,却不伦不类的用纱巾裹着口鼻挡住面容。
搞什么啊,又不是大家闺秀,还怕被人看到啊?
他心里啧啧两声,再次看着女孩子一眼,眼睛不由一亮。
“哎,这不是方家小姐吗?”他说道。
听到方家小姐四字,面纱遮住脸的方锦绣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露出的大眼里带着戒备以及躲闪。
小贩已经扛着糖人跳过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啊?你怎么没去前边啊?”他一叠声的问道。
听起来跟自己很熟。
“你?”方锦绣看着面前的小贩,一时没认出来。
“我呀,我呀,缙云楼我们见过的,我是陈七啊。”小贩眼睛亮亮的指着自己说道,“托你的福,我那天可是发了大财了。”
缙云楼啊。
方锦绣想到,三月三的缙云楼,发生了多么惊险又多么刺激的事。
那时候她还把君蓁蓁当做仇人,而自己还是解救方家与水火中的英雄。
结果这才三月时间,一切都变了。
被她当做仇人的实则是方家的英雄,而她这个英雄原来是个…
方锦绣的眼泪顿时忍不住掉下来。
陈七吓了一跳,但一想又觉得很正常。
“你,你别难过,你看,你们家的仇人还是得到惩罚了,你们也报了仇了。”他忙说道。
说到这里也就罢了,偏偏他心里的疑问盘旋的太久,忍不住顺口就问了出来。
“不过,你怎么不去前边?”
方锦绣抬袖子擦了眼泪,瞪眼看着陈七。
“因为我没资格去前边。”她说道,“我连穿孝衣哭长亲的资格都没有,你知道了吧。”
陈七被这陡然的话喊的有些懵。
其实他们也不熟的,话题到这里也该打住了。
“怎么,怎么就…”但他还是结结巴巴的就问了出来。
方锦绣喊出这句话反而觉得轻松。
“怎么就没资格吗?你知道我是方家小姐,你知道我是方家行几的小姐吗?”她说道,看着陈七扯下面纱,“我是方三小姐。”
方三小姐啊。
陈七一怔旋即恍然。
方家的恩怨事阳城已经人尽皆知了,一个李县令,一个宋运平,还有一个意图夺家产的姨娘,这个姨娘生养了一个女儿,就是方家的三小姐,据说这个姨娘做这些事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霸占方家的家产。
当然适才官府的宣告书上,也提到了这件事,不过说的是宋运平指派死士苏氏潜入方家为妾,趁机毒害了方家少爷方承宇,在故伎重演对方少爷的子嗣下毒时,被识破抓住而畏罪自尽。
虽然没有说图谋家业的事,但肯定了其的恶毒行径。
那作为其女的方三小姐的身份地位就尴尬了。
陈七看着方锦绣,神情也很尴尬。
说点什么好呢?这种情况下应该说些什么才合适呢?
“那个,你要不要买个糖人?”他握着手里的竹竿说道。(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且顺心意
方锦绣掉头就走。
陈七咳咳两声忙追上去。
方锦绣没有理会他低头疾走。
“不是,不是。”陈七紧追不舍,一面忙说道,“我说错了。”
他说着话将手里的杆子递过来。
“我请你吃糖人,你不要生气嘛。”他说道。
方锦绣差点被竹竿上的草圈子戳脸上,不得不停下脚。
“你干什么?”她没好气的伸手狠狠一甩。
草圈子被甩开,陈七一时没抓稳,竹竿掉在地上,其上余下的糖人也散落一地。
陈七哎呀哎呀两声。
“这都是钱呐。”他喊道,人也蹲下来忙忙的去捡,一脸的心疼。
一个糖人才几个钱啊,这地下掉的也不过七八个而已,有什么可心疼的。
方锦绣撇撇嘴。
不就是钱嘛。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腰,她日常随身的钱袋里多得是钱。
但摸到之处空空,人也反应过来。
她已经不是那个腰缠万贯一掷千金的德盛昌三小姐。
方锦绣垂下头要疾步跑开,却见陈七还蹲在地上捡糖人,嘴里还嘶嘶声不停。
“一次也就赚这七八个糖人的钱呢,真是可惜了的,可惜了,我做了好久呢。”他嘀嘀咕咕的说道。
方锦绣停下脚。
“我不是生你的气。”她说道,又停顿一刻,“对不起了。”
陈七抬起头笑了。
“没事没事。你不生气就好。”他说道,将糖人在草圈子上一一插好,左右看了看又冲她挤挤眼。“还能接着卖。”
方锦绣微微愕然。
“这还怎么卖啊,都脏了啊。”她说道。
陈七对着糖人吹了吹。
“哪里脏,一点都不脏。”他说道。
这人怎么这样啊,方锦绣翻了个白眼,不过经过这一闹适才的郁结散去了不少,她低下头继续向前走去。
“那,你现在。是,是怎么样了?”陈七追上了问道。
“没怎么样。”方锦绣爱答不理。
陈七看到她肩头的小包袱咂咂嘴。
“其实被赶出来也好,出来了反而更自在。”他说道。
“我没有被赶出来。”方锦绣瞪他一眼说道。“是我自己要走的。”
陈七看着她哦哦两声。
“你爱信不信。”方锦绣说道,不再看他疾步前行。
陈七忙再次追上。
“我信啊。”他说道,“你能说出这样的话,绝对不是会被方家赶出来的人。”
方锦绣脚步微微一顿。再次迈步没有说话。
陈七扛着糖人跟着她穿过还在涌来的人群。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你要去哪里?”他问道。
方锦绣停下脚。
“这关你什么事?”她没好气的说道。
陈七嘿嘿一笑。
“你看这不是我们恰好认识。又恰好遇到了,你现在一个人,我总要关心一下吧。”他说道。
“用不着,我跟你也不熟。”方锦绣说道,继续前行。
陈七忙跟上。
“亲友肯定不会去投奔了吧?你是要离开阳城吗?”他继续问道。
这个人烦不烦啊。
方锦绣走路不理会。
去哪里,其实她自己也还没想好,不过陈七说得对,亲友她不会投奔。而阳城也不能呆了。
她从小学的最多的是票号的生意,不如就去别的地方。不认识她的地方的票号里找个活干吧。
“你一个人行不行啊,你到底是个女孩子。”陈七在一旁自顾自的说着。
“我以前常自己在外边走的,我不是没出过门。”方锦绣没好气的说道。
陈七摇头。
“那可不一样。”他说道,“方家三小姐出门,跟其他女孩子出门可不一样。”
必然是护卫严密,车马彪壮,人未行,名号已经扬出去,闲杂人等退避。
方锦绣脚步再次微顿。
“以前方家三小姐,第一次出门也一样不习惯,会害怕,会不适应。”她说道,看着陈七,“什么事第一次的时候一开始的时候都会不适应都会害怕,但做多了习惯了就好。”
陈七看着她,神情微微惊讶,旋即笑着冲她点头。
“不管是不是方家三小姐,你都还是你。”他说道。
方锦绣哼声。
“说的你跟我多熟似的。”她说道。
陈七哈哈笑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一见如故。”他说道。
方锦绣再次翻个白眼,刚要迈步,她的神情怔住了。
陈七跟着看过去,见街对面站着两个女子,其中一个丫头模样的手里举着一大堆吃食,嘴里还鼓鼓囊囊,她也看向这边,眼睛陡然瞪圆。
“嗯嗯。”她嘴里塞满不能说话,伸手指着发出嗯嗯声。
君小姐看过来,对上了方锦绣的视线。
方锦绣的事她听柳儿讲述了,而元氏做主说服方锦绣离开方家的事,方承宇今早也告诉她了。
对于方锦绣,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真是造化弄人
虽然相信天有公道,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方锦绣真是太倒霉了。
柳儿已经跑过来了,君小姐跟着走过来。
君小姐看方锦绣,方锦绣也看她一眼,移开了视线。
陈七恍惚记得这个女孩子也在缙云楼见过,大约是方家的人吧。
察觉气氛的尴尬他犹豫着要不要说句话化解一下,努力将食物咽下去的丫头终于腾出了嘴出声。
“你在这里干什么?”柳儿问道,看着方锦绣。
方锦绣自然不会理会她,柳儿的视线又落在陈七身上。
陈七对她咧嘴一笑,柳儿撇撇嘴嫌弃的移开,看着陈七扛着的糖人,带着几分恍然。
“哦。”她说道,“你是不是想买糖人,没钱啊?”
方锦绣离开方家的事柳儿自然也知道了,不过她并不认为是离开,而是被赶出去。
被赶出去的方三小姐自然身无分文。
方锦绣翻个白眼没理会她,柳儿也翻个白眼没想让她理会自己,翻出钱袋就递给陈七。
“你这糖人我替她都买了。”她大声说道。
陈七看着递过来的钱袋眼睛一亮,伸手就接。
“好啊好啊。”他高兴的说道。
方锦绣抬手就打在他手上,钱袋落在地上,陈七缩回了手。
“不买就不买嘛,干嘛打人嘛。”他讪讪说道。
方锦绣没有理会柳儿和君小姐越过她们走进了一条小巷子。
陈七扛着糖人,看了看地上的钱袋,最终忙跟了过去。
“真是不知好歹。”柳儿气的跺脚,从地上捡起钱袋。
君小姐则看着方锦绣的消失的巷子收回视线。
“那卖糖人的干嘛跟着她?她有钱吗?”柳儿也看过去,看到陈七扛着的糖人高高的一晃不见了。
“不是要卖给她糖人。”君小姐说道,“这个卖糖人和她认识。”
柳儿哦了声。
君小姐抬脚向前走,她忙跟上,与方才的叽叽喳喳不同略沉默一刻。
“小姐。”她紧走几步,有些犹豫的开口,“要不,你说句话,让她回来吧,你说的话,方家的人肯定听。”
君小姐笑了,伸手抚了抚柳儿的头。
“柳儿真是知恩图报的好人。”她赞道。
“我当然是知恩图报的好人喽。”柳儿理所当然说道,“说我不好人都是瞎了眼嘛。”
君小姐再次笑了。
“不过,我不能让她回去。”她说道,收了笑神情认真,“那样是为难她,她也是个好孩子,让她且自在随意吧,这样她才能过的舒心一些,聊做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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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考儿幸运打赏两个和氏璧。
感谢凌小七、叶三墨ricardo、天羽丶天月打赏和氏璧。
感谢大家,周末继续愉快。
(づ ̄3 ̄)づ(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不该出现的人
让她回去是为难她?
柳儿倒也可以理解。
纵然有小姐在,没人会欺负方锦绣,但方锦绣的生母做了那样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与她无关,但心里难免芥蒂。
不止是方家的人心存芥蒂,方锦绣如何不是?
纵然是方家的人放过她,她自己也放不过自己。
如此这般,还不如就此一刀两断,不相见不相念。
“老太太承宇还有大小姐二小姐,都会暗地里照看着她的,不用担心。”君小姐接着说道。
小姐说的话肯定没错,柳儿重新展开笑颜,丢开了这个担忧。
“小姐,你尝尝这个。”她说道,将手里的一包吃食捧过来。
正说到这里前边有些嘈杂,二人停下脚看过去,此时她们已经走进了县衙所在,县衙里正有一群官员带着随从走出来,看样子要上马离开。
这次阳城的事来了很多官员,并不是所有官员都需要去监斩的,大家出来时候不短了,今日事情都了结了,先后都要离开。
因为民众都聚集在行刑台,县衙这边安静的很,所以这些官员们出行也不用官兵开路,大家说笑着轻松随意的上马。
君小姐也收回视线和柳儿继续前行,这些官员们以及随从多而不乱的沿街而行,双方擦肩而过。
就在走过两三匹人马后,君小姐猛地停下脚,似乎想到什么人也陡然转过去。
她的视线落在刚走过去的人马身上。
柳儿没提防走了过去。才发现君小姐停下忙回头。
“小姐怎么了?”她不解的问道。
君小姐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街上正走过的这群人马。
小姐到底也是想要看热闹的,砍头太吓人了不看也罢。这些府城的来的官员日常也是难得一见,遇到了难免要看一看稀罕。
柳儿也跟着看过去。
这些官员多是文官,年纪在三四十岁,同所有的文官们一样带着书卷气,以及官场历练出的威严。
他们已经习惯了众人的注视,所以虽然察觉路边两个女孩子看过来,但并没有丝毫的在意。目不斜视的端正而行,只有一个青衣随从看过来。
君小姐的视线也正看着他。
这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面皮白净。留着两撇小胡子,相貌普通,带着所有随从具备的淳朴老实的气息。
看到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他并没有太在意。伸手抚了抚两撇胡子收回了视线。
君小姐的视线也随之移开。同时眼中再难掩惊讶。
“他怎么会来这里?”她喃喃说道。
柳儿听到了。
“谁啊?小姐认得的人吗?”她忙也向走过去的人马张望,“是老爷的同僚吗?”
不是君应文的同僚。
君小姐看过去,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官员。
她的视线落在那个青衣随从身上。
他是随从,但是并不是这些官员中任何一个的随从,他是太监袁宝。
太监袁宝并不是多么有名的太监,相反很不起眼,甚至齐王登基后都没有在皇宫里当差。
君小姐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齐王还是齐王的时候。为数不多的进京觐见来东宫时就是带着他。
那时候自己正被母亲罚站,她干脆就跪在父亲书房外。九黎怎么哄也哄不下,侍立在门外的袁宝变了几个小戏法逗笑了她,她很高兴的赏了他一块玉佩,还问了他叫什么,记下了他的名字。
后来齐王登基,宫里新人换旧人,她还问过袁宝。
齐王说袁宝身子不好,不想离开故土,所以就在山东守潜邸了。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因为小时候的印象深刻,她还是一眼认出了袁宝。
虽然多了两撇胡子,但适才他伸手抚胡子恰好遮住,完全就是袁宝的样子。
她认错了?这人只是跟袁宝长得很像?要不然这真是太奇怪了,守潜邸怎么会跑出来跟人当随从?
谁又能用得起皇帝潜邸时的太监旧人为随从?
难道是像锦衣卫一般被安插下来监视地方的官员的?
还是跟这次方家的事有关?
君小姐神情变幻一刻。
“柳儿。”她收神说道,“你且先回去等着老太太她们,告诉她们我觉有有些事不太对,我去看一看,可能晚回去一些。”
柳儿神情紧张。
“什么事?”她问道。
“什么事我还不知道。”君小姐说道。
“那,我陪小姐一起去啊。”柳儿更紧张了,说道,“万一有事呢?小姐一个人。”
“我一个人行事才方便。”君小姐柔声说道,“而且你去告诉家里人,这样万一有事,才能更好的帮我啊。”
柳儿虽然不放心,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那小姐你小心点。”她说道。
君小姐点点头,对她摆摆手,柳儿依依不舍的掉头,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君小姐沿着大街疾步而行。
……………………………………………
“方小姐,方小姐。”
陈七喊道,看着前方依旧疾步而行的方锦绣。
方锦绣听而不闻,陈七无奈只得加快脚步绕到她前边伸手拦住。
“干什么?”方锦绣没好气的说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陈七吐口气。
“方小姐,你在这巷子里乱钻,到底要去哪里啊?”他问道。
方锦绣看向前方,巷子口外就是一条大街。
“我要出城。”她说道,“我要走了。”
陈七看了看外边,也认出正是出城的大街,他又抬头看看天色,日光已经倾斜。
“方小姐,你就是要走,也别捡这个时候啊,你出了城走不了多远天都要黑了。”陈七说道,“你想好去哪里了吗?天黑了走到哪里能投宿啊?你是走着去,还是租个车啊?”
这些事方锦绣哪里想过,她昨晚半夜离开家,在街角枯坐半夜,本来决定一大早就走的,但还是想要看看坏人被砍头,看看家里的祭奠,也算尽一尽方家女儿的心意。
至于离开后去哪,她根本就没想过。
“反正只要离开就行了。”她说道,一把推开陈七疾步向外走去。
陈七只得再跟上。
“我说你姑娘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也这么糊涂啊?”他说道,“你既然都决定离开方家了,你就是个有主意的姑娘,你得把以后怎么过这么做想好了,当回事,你这算什么?赌气啊?”
他说着一头撞在方锦绣背上,吓了一跳忙后退一步,却并没有见这姑娘扭头转身打他,反而是贴着墙边向外看。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巷子口,一步迈出去就是大街。
“怎么了?”陈七不解的问道,也跟着探头去看。
街上人来人往,比先前多了很多人,看来行刑台那边已经结束,看热闹的人都散了,街上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神情激动手舞足蹈,显然在讲述砍头的热闹。
难道是忌讳被人说方家的事?
陈七顺着方锦绣的视线看去,看到了就在巷子口不远处站着说话的两人,一个中年男人,一个女孩子。
他不由咦了声。
“那不是刚才那位..”他伸手指着说道。
话没说完就被方锦绣打下手。
“别说话。”她低声喝道,视线看着君小姐,视线又落在那男人身上。
虽然比起当初在缙云楼看上去消沉很多,但她还是一眼认出那是林瑾儿的父亲,林主簿。
她怎么和他走一起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切切絮絮叨叨
虽然最终也不知道林主簿到底被君蓁蓁说了什么而忍下了女儿被羞辱,但方锦绣并不觉得林主簿还会感激君蓁蓁,更不会见到君蓁蓁而欢喜。
也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
方锦绣小心的看着那边,君蓁蓁在说话,林主簿听得很认真,面色带着几分郑重。
君蓁蓁说完,林主簿也开口说话,又摇摇头似乎叹息,君蓁蓁则立刻又说了几句什么,林主簿笑了。
“看起来他们谈的很愉快。”陈七在方锦绣身后说道。
方锦绣似乎忘了他的存在,被吓了一跳,差点走出去,但这动静也似乎引得街上说话的人看过来。
方锦绣推了一把陈七忙退回巷子里。
猝不及防的陈七差点跌坐在地上。
“你干什么..”他问道。
“别说话。”方锦绣瞪眼低声喝道。
陈七忙自己捂住嘴神情严肃的点头,方锦绣懒得理会他作怪,再次小心翼翼的扶着墙探头出去。
街边已经看不到林主簿和君蓁蓁了。
去哪里了?
方锦绣站了出来四下乱看,街上人来人往,小贩叫卖,聚众说笑,热闹依旧,却看不到林主簿和君蓁蓁的身影。
“也许走了吧。”陈七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凑过来压低声说道,“要找他们吗?我对城里很熟,沿街的小贩们我也都熟,找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
方锦绣收回视线。
找她干吗?
以前是方家三小姐的时候。她还什么事都不跟自己说呢。
现在自己不是方家的人了,有什么事更跟自己无关了。
“不用。”她闷声说道,站在原地却没有走。
陈七思忖一刻。
“对。别人的事咱们先不管,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的事。”他说道,一面伸手指着街边一个茶棚,“来来,方小姐,我们先去那边坐下来商量一下,去哪里合适。什么时候启程合适,坐车还是骑马,考虑周全。前路无忧。”
这一次方锦绣没有像先前那般闷头向城门外冲去,而是迟疑一下。
陈七立刻抓住机会。
“我觉得骑马好,天热,骑马快。”他说道。似乎方锦绣已经应允。他认真的考虑这接下来的问题,一面向茶棚走去。
方锦绣迟疑一下跟了上去。
“..不过天热,骑马晒得慌,还是坐车吧。”陈七又回头认真说道。
“先想去哪里吧,再看路程决定骑马还是坐车。”方锦绣绷着脸说道。
陈七连连点头。
“对对,还是你想的对,我都糊涂了。”他摸着头哈哈笑道。
二人已经进了茶棚。
“陈七,又哪骗钱呢?”茶棚的老板笑着打招呼。视线却在方锦绣身上扫了扫。
陈七对他呸呸两声。
“我好好做小买卖呢。”他说道,一面从钱袋里倒出几个钱仔细的数了数。认真的分出三个,冲茶棚老板一抬下巴,“上好茶。”
这茶棚里有什么好茶,三个钱又能喝什么好茶。
方锦绣看着这个男人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将余下的钱装进钱袋,她一眼扫过都能数清不过是十几个钱,看他那样子好像捧着金山银山似的。
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少的钱,出门随身的钱袋里装的最少的也是一把碎银子。
“过惯了好日子的方小姐,可喝过这样的茶?”
陈七忽的抬头笑道,茶棚的老板也将茶端了过来,陈七将茶碗推到方锦绣面前。
大陶碗,里面是褐色的茶水,闻不到茶香气。
“你以为我没喝过吗?”方锦绣说道,端起碗喝了一大口。
她学会骑马后跟着票号的人出过一次门,赶路途中一切不方便,也曾经在路边简陋的茶棚歇脚。
不过,那不是因为没有钱,而是因为有钱也买不到好的茶。
而且那时候出门在外的新奇盖过了途中的不便,喝一次不好的茶水也只是乐趣点缀。
当点缀成了日常后,也许就不是乐趣了。
她连喝了几口,茶水的苦涩适应了,倒也挺解渴的。
解了渴她的肚子咕噜叫了声。
陈七看过来,方锦绣的脸红了下。
她这几个月没有好好的吃过饭,但吃喝是从未间断的,连小食点心都有,说实话并没有挨过饿。
昨天半夜出门一夜未睡,又清晨赶去看砍头,一直到现在都滴水未进。
也是觉得饿了。
“老板老板,过油肉来..”陈七转头对茶棚老板喊道,伸出两个手指,话到嘴边又收起一根,“一碗。”
他说完又对着方锦绣一笑。
“不好意思,我现在没什么钱,只能请你吃碗过油肉了,你别介意。”
方锦绣要说什么,陈七又抢先开口。
“当然也不要推辞,我什么情况,你什么情况,咱们心里都明白,情况是这样,事就怎么做,咱们坦坦荡荡,也别悲春伤秋,更不要说些恩情啊还债之类的话。”他笑着说道,“咱们就是朋友相见,坐下来吃顿饭喝口茶这么简单。”
方锦绣再次要开口,陈七又抢先。
“当然,也不要同情我,我也不是同情你。”他整容说道。
方锦绣冲他翻个白眼。
“我没什么要说的,也没你想的这么多,你能闭嘴吗?”她说道。
陈七嘿嘿笑了,再次伸手做了个捂嘴不说话的动作,过油肉也端了上来,方锦绣也没有客气拿起筷子,才要吃又拿起桌上的一个空碗拨了一半。
“我不吃我不吃,我吃过饭了。”陈七忙摆手说道。
“我吃不完。”方锦绣说道,将拨了一半的碗推给他,“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七嘿嘿笑了,没有再客套。
“其实蛮好的嘛。”他说道,“老庞做的过油肉比大酒楼的都好吃呢。”
茶棚的老板听到了也笑了。
“对啊对啊,我做的很地道的,一点都不差。”他说道,“庆福楼的手艺最初就是跟我家祖上学的。”
方锦绣笑了,没有说话低下头大口的吃起来。
陈七也顿了顿筷子高高兴兴的吃起来。
一碗肉,两碗茶,二人很快就吃完,而这期间陈七也建议方锦绣今日暂时别出城,等选好去哪里再走。
“你今天可以先住我家。”陈七说道。
方锦绣看了他一眼。
让一个女孩子去自己家住这话不好听哈。
“我家没别人,只有一个娘。”陈七忙又说道。
说完觉得好像更不对。
“总之我的意思是..”他又忙开口。
方锦绣打断他。
“我住客栈。”她说道。
陈七有些惊讶。
“你有钱吗?”他问道。
方锦绣看着手里的小包袱,昨晚背着出来她一直没顾上打开看,刚才吃饭的时候看了看,才发现里面放了两袋子钱,一袋碎银子,一袋金叶子。
都已经切零碎到方便日常花销。
不知道是元氏的一席话,还是一夜枯坐,还是看了砍头,还是适才吃饱了肚子,她心中的郁结散去了很多。
不去想什么前尘往事尽消,也不去想这是钱财了断了十几年的血亲情,就跟适才陈七请喝茶吃肉,请就请了,吃就吃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她决定用这些钱,住店,行路离开这里,以及开始新生活。
“我有钱啊。”方锦绣对陈七说道。
陈七哦了声,看向她的小包袱。
“有钱啊白装大方了还不如你请呢。”他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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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づ ̄3 ̄)づ╭?~(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欲走还留
陈七的嘀咕,方锦绣听到了也懒得理会。
她沿街而行,一面寻找合适的客栈一面想着应该去哪里。
陈七嘀嘀咕咕的跟上来,走了没两步,方锦绣又停下来。
“又怎么了?”陈七问道,看着街道两边又说道,“还是不要选太好的客栈了,就算是有钱,现在也还是要省着点花,现在你有的钱不像以前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用一点就少一点..”
方锦绣没有打断他,前方有人声传来。
“三小姐。”柳儿眼睛一亮看着迎面过来的方锦绣,急急的跑过来。
真是见鬼了,怎么今天总是遇到她们主仆。
方锦绣转身就要掉头,柳儿已经先开口了。
“你有没有看到我家小姐?”她问道。
声音里满是焦急。
方锦绣抬起的脚停下来。
柳儿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要回避,神情焦急的四下看。
“说是往这边来了,怎么看不到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她口中说道。
她有什么事情都跟自己无关,一开始就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
方锦绣绷着脸没有说话。
“难道是事情真的不对了?”柳儿急急说道。
“事情怎么不对了?”方锦绣脱口问道,这句话出口她就想给自己一耳光,闲的你。
柳儿可没察觉她的懊恼。
“我也不知道啊,小姐说事情可能不对。她要去看看嘛,让我回去跟老太太说一声,我已经告诉老太太了。忙来寻她,就看不到了。”她说道,“我找了好一会儿功夫了,路人说往这边来了。”
君蓁蓁是个乌鸦嘴,方锦绣攥紧了手,说过那么多事都应验了呢。
“事情怎么不对了?她看到什么了?”她问道。
“也没什么啊,我和小姐看完砍头往回走。路上遇到一群官员们,那是太原府的官员们,小姐就看着他们。看着看着不知道想起什么就说有些事情不对。”柳儿说道,“就让我回去跟老太太报个信,她则先去看看…”
又是这样!这个家伙从来都自以为是。
“看把她能的。”方锦绣绷着脸说道。
这话柳儿不爱听。
“我家小姐就是很能的。”她哼声说道,说完觉得也太好听。带着几分不耐烦。“你到底看没看到啊?”
方锦绣瞪她一眼。
“跟林主薄走了。”她说道。
林主簿这个名字太意外,柳儿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林主簿是谁,想了一会儿才恍然。
“跟他林主簿?跟林主簿干什么去啊?”她问道。
“我怎么知道。”方锦绣没好气的说道。
柳儿撇撇嘴,打量方锦绣。
“真的假的啊?你不是骗我的吧?”她面色狐疑问道。
“我骗你干什么?”方锦绣气恼说道。
柳儿眼神闪烁。
“你被方家赶出来了,怀恨在心呗。”她说道。
方锦绣大怒。
“你爱信不信。”她喊道,一把推开柳儿疾步向前而去。
陈七忙扛着糖人追上去。
柳儿看着方锦绣的背影撇撇嘴。
“有什么可生气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被说中做贼心虚了吧。”她哼声说道。也不再理会方锦绣,昂首挺胸的向前而去。
陈七扛着糖人追上方锦绣。
“可犯不着为这个生气。这是早就知道的事,你要习惯。”他说道。
话没说完方锦绣停下脚,瞪眼看着他。
“知道什么?习惯什么?”她问道。
陈七眨着眼。
“被,赶,出,来,心,存,怨,恨..”他结结巴巴说道。
方锦绣的脸色很是难看,咬住了下唇。
“我为什么心存怨恨?我怨恨什么?怨恨他们生我养我吗?”她喝道。
陈七忙抬手挡着脸。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你怨恨啊,我是说他们会这样认为。”他说道,“别人肯定会这样想你的,不信你的。”
身为苏氏的女儿,的确不值得被信任。
没错,这的确是早就知道,她要习惯的事。
方锦绣神情颓然。
“但是这只是别人看,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陈七急忙忙说道,“我们有时候不能左右别人的想法,但我们自己可以问心无愧的,看开点。”
方锦绣没有说话转过头沿街慢慢的走着。
“你看我,比如我。”陈七跟在她身后,“他们总爱说我祖上的事,什么王侯啊什么皇亲子弟啊,当年多风光,然后做出一副可怜我的样子,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是可怜我,就是幸灾乐祸的拿我耍开心,但是我不觉得怎么样,因为我没把自己当做王侯皇亲子弟啊,我就是我,祖上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说着又停顿下。
“也不能说没关系,总的来说,我现在还享着祖上留下的福分呢,每年三月三可以去缙云楼发一笔财。”
他歪头想着。
“总之,我觉得这就很好了,一点都不觉得如果先祖风光还在,日子会过得多么多好。”
说到这里又停顿下。
“好吧,有时候也想的,但是我也没觉得自己多可怜,只是觉得想想还挺有趣。”
说到这里又摇头。
“我在说什么呢,总之你不要…”
他说道发现眼前没了方锦绣不由吓了一跳,然后看到方锦绣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路边坐下来。
“方小姐,你怎么了?”他小心的问道。
方锦绣只是看着街上。
“累了,休息一下。”她闷声说道。
还肯说话就好,陈七稍微松口气,扛着糖人在她一旁稍远一些坐下来。
“可不是走了半天了,真是累了。”他说道。
方锦绣没有再理会他,只是看着街上的人,陈七没有再问,也没有就此安静,竟然举着糖人招呼买卖,很快吸引来几个小孩子,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
不知不觉余下的几个糖人就卖完了,而霞光也扑满了大街。
陈七乐滋滋的数着钱。
“喝茶吃肉的钱赚回来了。”他说道。
方锦绣看他一眼吐口气,拍了拍腿站起来。
“休息好了?”陈七忙跟着起身说道。
方锦绣看向街边,视线所及就有一个客栈。
“我就住这里了。”她说道,“多谢你,咱们后会有期吧。”
说罢抬脚迈步,陈七忙跟上。
“我还是送佛送到西吧,等你安顿好了我再走。”他说道,刚跟上,却见方锦绣又停下来。
又怎么了?又看到谁了?
在阳城就是这点不好,地方太小,转个身就能碰到熟人。
陈七随着方锦绣的视线看去,还没看清人,就听见哭声。
柳儿哇哇哭着从前方跑过来,头发散乱,脸上还有显眼的巴掌印,引得街上的人纷纷侧目。
陈七哈哈笑了。
“这丫头是被人打了。”他说道。
方锦绣眉头皱起来,抬脚就冲了过去,抓住了哭着跑的柳儿。
“是林家的人打了你吗?”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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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替你去找人
柳儿的发鬓散乱,脸上一个明显的红印,五根指头明显,鼻子和嘴角还有血迹。
六岁被卖为知县大小姐的第一大丫头的柳儿,估计这是第一次挨打吧。
“真没出息!”方锦绣气的咬牙,伸手戳柳儿的头,“你哭什么哭!窝里横啊!”
柳儿伸手打她的手。
“他们人多。”她哭着喊道,“我怎么打得过。”
“打不过就跑嘛。”陈七在一旁忍不住插嘴说道。
“我家小姐还没找到呢。”柳儿哭道。
方锦绣气的咬着下唇。
“别哭了。”她没好气的说道,“林主簿怎么说?”
柳儿抹泪。
“我没见到林主簿,他们说林主簿不在家。”她哭道,又看着方锦绣,“你是不是在骗我,故意害我去挨打。”
打她打的还是太轻了。
方锦绣气的瞪眼,冲着柳儿抬手,柳儿现在虽然很狼狈,但也做出了防备以及攻击的姿态。
“你个蠢东西。”方锦绣最终没打她,一甩手说道,“我去林家找人,你回去告诉方家的人,找不到你家小姐了,你一个人,能干什么事。”
柳儿将信将疑的看她。
“你是不是想让方家的人跟人家打起来啊?”她嘀咕道。
方锦绣懒得再理会她,转身就走,陈七哎哎两声扛着草圈子忙追上。
“你真去啊?”他问道。
方锦绣不说话只疾步走。
“你也只是个孩子啊,我们也只有两个人啊。打起来还是打不过的。”陈七又说道,“还是去通知方家的人,让他们来吧。”
方锦绣停下脚看着他。
“你说错了。是一个人。”她说道,“跟你无关,你卖完你的糖人了,收摊回家吧。”
陈七哦了声,看着方锦绣又疾步而行,片刻之后又跟上来。
方锦绣瞪眼看着他。
“我是给你带路,你知道林主簿家住哪吗?”陈七忙说道。“你虽然不是娇生惯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滴滴的小姐,但是肯定不如我在这城里熟悉,林氏一族住的地方很大的。你总不能到那里乱问吧?”
林主簿住那里方锦绣的确不知道,她也的确打算一路问过去。
陈七的说法也对,适才柳儿已经闹了一通的,林家的人有了防备。自己再一路问。说不定没接近林家就被拦住了。
方锦绣看着陈七。
“那,多谢你了。”她说道。
陈七嘿嘿笑,一摆头将竹竿抗在肩头。
“跟我来吧。”他说道,迈步先行走在前头。
方锦绣看着他神情复杂一刻,跟了上去。
“你这糖人卖完了,你还扛着这个干什么?”她说道。
“做一个这个也要花功夫的啊。”陈七说道,“做一个这个的功夫我能做十个糖人,十个糖人能赚十个钱呢。所以这个草圈子可是钱呢,钱怎么能扔了呢。”
方锦绣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说话。
陈七抱紧了竹竿。
再说了。待会儿万一打起来,这东西还能当兵器防身呢。
林家的住处很好找,此时黄昏,林家巷子里并没有外边那边孩童们奔跑玩闹,反而很安静。
陈七停了停脚,将肩上的草圈子抗高,示意方锦绣跟上,大步向内而去。
“糖人,糖人。”他口中喊道。
这声音打破了巷子里的安静,也让隐在巷子里的人们探身出来。
陈七在阳城也算是名人,十个八个的认得他。
看到是陈七,这些人皱了皱眉头,但神情放松下来。
“乱钻什么呢陈七。”有人说道。
“卖糖人啊。”陈七笑呵呵说道。
大家看着他空空的草圈子。
“卖个屁啊。”有人没好气的说道。
“我在砍头台那都卖完了。”陈七说道,“我是要回去了顺便来转转,看看你们这有没有人要糖人,我可以再送过来嘛。”
陈七什么钱都挣,什么买卖都做,大家也都司空见惯了。
“谁要这个。”大家不耐烦的说道,视线落在跟着陈七的方锦绣身上。
这一次方锦绣穿的可不是小姐的衣服,而是粗布衣衫,这是元氏特意给她找来的。
财不外露,一个女孩子独身一人在外穿的好了,太招眼,不安全。
“当然有人买喽。”陈七说道,回头看了眼方锦绣,带着几分得意,“你家要多少来着?”
“只要三个。”方锦绣闷声闷气说道,“你快点行不行?你家里到底还有没有啊?”
这大概是那家的女孩子来为家里的弟弟妹妹买糖人了,陈七卖完了带她去家里拿。
林家的人便不再看方锦绣。
“别在这里乱晃了,没你的生意做,快回去吧。”他们说道。
陈七一叠声的应着,人还是沿着巷子进去了,林家的族人居住在这里,四邻八巷的贯通,从这边进去,别的地方也能出去,林家的这些下人也不并在意,任凭陈七去了。
拐过一条巷子,陈七稍微松口气。
“以前可没有,这是特意守着的人呢。”他低声说道。
方锦绣也看向前方,在这边的巷子口也站着三四个男人,一面说话一面戒备的看着外边。
“竟然这么戒备。”她说道,“一定有事。”
柳儿说,她们看完杀头在街上走,君蓁蓁看到了太原府的官员,说事情不对,然后还让柳儿去告诉方老太太。
她到底看到了什么不对?跟方家有关吗?跟方家的仇人有关吗?跟这个林主簿有关吗?
所以君蓁蓁找到了林主簿询问,然后被林主簿骗走了吗?
骗或许骗不到她,但这君蓁蓁胆子太大了,明知是骗也敢去闯的。
“林主簿家在哪?”方锦绣问道。
陈七伸手指着一个宅院。
………………………………………………………….
在持续的敲门声中,门终于不耐烦的打开了,开门的人也是一脸的不耐烦。
这是一个仆妇。
“干什么?”她没好气的说道,然后认出了陈七,“陈七你干什么敲我家的门?”
陈七将怀里的竹竿晃了晃。
“王妈,要给家里的小姐少爷们买几个糖人吧。”他笑嘻嘻的说道。
王妈呸了声,神情松懈,手也从门上放下来。
“你这小子,什么买卖都做,怎么又摸到我们这…”她说道。
话没说完,站在陈七后边的方锦绣一步上前伸手啪的推开门,人也迈步跨过门槛。
王妈吓了一跳叫起来。
“你谁啊?你想干什么?”
方锦绣没有再向前走,就站在门内看着她。
“告诉林主薄,我是方家的人,方家,也就是那个调动了山西河南两路兵马两府官员,砸了县衙大门,擒住了知县,刚刚让阳城人们看了一场三刀不掉头的行刑的方家。”方锦绣说道,“告诉他,方家的人来要人了。”
仆妇面色惨白,神情惊惧。
陈七则看着方锦绣一脸的崇敬。
真是好气魄,好干净利索,好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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