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奎狼是队长
大西北,初夏的微风指过昆仑山脚的低矮的灌木丛,被倒春寒肆虐了小半年的枯草地里嫩叶又开始重新探出头。几只藏羚羊在一汪死水旁一边饮水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有任何风吹草动它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撒开四蹄奔往荒漠深处,几只野驴正慢悠悠地走向这片在荒漠里难得一见的水草地。几只赤颈鸫被惊得飞离水草地,停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上跳跃着,等待羚羊和野驴这些大型的牲口离开。
就连警惕性极高的赤颈鸫都没有发现,它们蹦跳的灌木枝下方,居然是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那张脸上涂着荒漠迷彩,身上也偏黄的迷彩服,就连那黑漆漆的KBU88狙击步枪的枪管上,也披着一层荒漠特有的迷彩伪装。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好几个钟头了,此时仍旧一动不动,只是偶尔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藏羚羊走了,野驴也走了,那片不大的水草地重新变成了鸟儿们的天堂。
距离此地不足八公里的山坳里,几辆同样披了迷彩伪装的卡车和越野车停在一处临时军营里,军用帐篷里西部军区陆军特战旅旅长方明盯着屏幕上闪动的一记红点,疑惑地问身边的张启国:“奎狼已经在K2地区多久了?”
张启国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到此刻为止已经快六个小时了,铁山,奎狼这小子是不是睡着了?K2地区一个蓝军的人员都没有,这小子是去偷懒了吧!”
刘铁山嘿嘿笑着道:“去年下半年选拔的这拔兵素质很高,奎狼在选拔到我们特战旅之前,在他们师已经是赫赫有名的狙击手,体能、搏击各方面都很拔尖,我估计要不是大军长下了死命令,吴师长铁定舍不得把这小子放给咱们特战旅。”
张启国也笑道:“这样的兵,在哪儿都是宝贝!不过玉不琢不成器啊,好玉也得有个像样的工匠打磨才行,否则还是废品。”
方旅长又扫了一眼其他的屏幕,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次小规模的演习算是对“雪狼”特战队的一次考核,同样也是“雪狼”与“西北狼”这两支特种部队的正面抗衡和较量。“雪狼”特战队队员都是从去年选拔的新人里挑选出的精英,年轻、充满活力是他们的特点,但是在方明这个特战旅的旅长看来,“雪狼”太年轻了,一支平均年龄还不足二十二岁的新人特战队,指望他们能在“西北狼”手里撑过三天就已经算是合格,如果能撑过一个礼拜,那简直就是奇迹。
果然,演戏才刚刚开始,不到一天的功夫,“雪狼”特战队的八名成员就已经被干掉三名,第二天又“牺牲”了两名,如今是第三天,“雪狼”还有三个人,而对手西部战区的尖刀特战队“西北狼”到目前为止才牺牲了一人,这个人还是队里的卫生员。
“雪狼凶多吉少喽!”张启国站在方明身后,乐呵呵地看着屏幕上闪动的红、蓝亮点,笑着道,“说实话,他们能打成这个样子,我已经很满意了,这才训练了小半年,‘西北狼’可是咱们西部战区的一把尖刀,能撑过明天的话,我觉得就可以给他们打个良好了。”
帐篷的帘子被人掀开,一个身高近两米、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他没有肩章臂章,没有任何证明军衔身份的事物,只是在左胸挂了一个顾问的名牌以方便出入军营。但是他往那儿一站,枪一样笔直的身子迸发出的杀意足以让人窒息,以至于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军人身份。
“弓角来了,来,快坐,看看小崽子们的战况!”方明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在这个军账里,除了方明外,也许只有他有这个资格坐下来,就连负责新特战队员训练的上尉连长张启国和副连长刘铁山都没有坐下的资格。
大个子憨憨地笑了笑:“我就来看看,待会儿就回去,苦草做了饭,让早些回去。”
“来都来了,还回什么回?你亲手训练出来的小家伙,你不想看看他们的成绩到底如何?这样吧,铁山,你去安排一下,让炊事班加菜,派人去吧苦草也接来,她也是优秀的特战队员,让她也来提提意见,看看咱们还有什么不足之处。”
“好咧!”不容李弓角拒绝,刘铁山就笑呵呵地掀了军账帘子,喊炊事班班长的嗓门,隔得老远都呼得一清二楚。
李弓角看了一眼屏幕上呈三角形的三个红点,笑了笑道:“剩下的是奎狼、白狼和秃狼?”
方明诧异地看着李弓角,但随即释然,雪狼特战队是这位军神级的大块头调教出来的,这大半年雪狼几乎都没有回过旅部,八个人被挑选出来后,就被李弓角拉进了昆仑山,一小队人直到最近才从昆仑山里钻出来,但进去的时候是一群笑呵呵的小伙子,出来的时候,却如同八尊神佛无阻的杀神。
张启国和刘铁山都是上过战场的,所以他们很喜欢雪狼的队员们眼里迸发出的杀意。果然是什么样的师傅便会调教出什么样的徒弟,旅部甚至没有干涉李弓角的任何训练计划,只负责后勤和弹药。方明甚至觉得,如果每年都能像这样批量地生产“雪狼”这个级别的特战队,他当一辈子的后勤主官都乐意。
方明指了指“奎狼”埋伏的位置,笑着道:“这小子在这里已经六个小时没有动弹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是雪狼小队的队长,而且还是狙击手,对不对?”
李弓角点了点头:“李家的娃娃,没有一个孬种!”
方明奇道:“咦,对啊,奎狼是叫李虎吧?是你自家子侄?”
李弓角笑了笑:“其实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他小名叫虎子,是三弟的侄子,从小在黑龙江的冰天雪地里长大,打小就跟老人进山打猎,枪法好,体能好,脑子也灵活,不当兵的话才是真可惜了!不过就是不太读得进书,否则送去军校锻炼一下的话,将来前途还是很光明的。”
方明是知道李弓角有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其中一个在国安,一个在东部省份当副市长,都是人中龙凤级的人物,而且无论是李弓角还是他那个三弟,军区首长那边早就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王家和陈家在华夏军中的地位绝对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动摇的,所以方明很快就醒悟过来,也这个名叫李虎的孩子未来真的前途不可限量,不管他有没有进军校深造过。到他这个层面上,很多事情会比旁人看得更清楚,去军校镀金哪里比实实在在军功来得抢眼?而且,镀金这种事情,完全是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成绩好坏都是其次。
“你啊你,也不早点说,放在这么危险的位置上,万一出点事情怎么办?”方明很想卖个好给陈家和王家,但同时也是发自内心地希望为军队多保留一些好的人才。
大块头憨憨一笑道:“这个问题,我跟云道商量过了。云道的意思是尊重小家伙自己的意愿,他觉得男孩子不一定死读书才能出人投地,一身是胆的好男儿同样可以在沙场上搏出一个功名。我三弟的原话是,现在虽然是和平年代,但是局面冲突不断,也不是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而且,老李家的男孩子,流点汗流点血都不算个事儿,就是别把命给莫名其妙地弄丢了就成。”
方明竖起大拇指:“到底是副市长啊,高度和格局就是不一样。”
李弓角嘿嘿笑了笑:“方旅长你是没有见过我那个弟弟,如果见到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他是一个很护犊子的人,之所以会这么说,是给小孩子打气的,但要真的知道谁欺负了虎子,他真能立马打飞的冲过来弄死对方。我家老爷子说,我弟弟是个儒将,但也是个杀神。”跟特战队的年轻士兵们朝夕相处了小半年,这个曾经对军队失望透顶的年轻人终于慢慢结开了心结,心态阳光了,话自然也就会多一些了。
“咦?”方明冷不丁地看了一眼屏幕,那七个汇聚在一起的蓝点,正缓缓向那三个红点围成的三角地带移动,大约在一个钟头后,就会进入红方的伏击范围,“西北狼他们怎么了?脑子抽疯了不成?”
李弓角笑着摇了摇头:“战场上瞬息万变,这三个家伙在绝对实力落后的前提下,采用以静制动的方式实际上是最好的选择。”
方明奇道:“你教他们的?”
李弓角摇头:“这半年有一些时间,我就带着他们陪雪山里的雪狼群周旋。既然是雪狼,那就要有雪狼的狡猾、韧性和凶残,他们目前只能说是勉强达到及格线,想要成为优秀的特种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接下来就是张连长和刘连长该操心的事情了。”
张启国一愣,听出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忙道:“弓角,这些孩子对你有很深的感情,你要是走了,谁也管不好这些小王八蛋啊!”
方旅长冲张启国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军区陈司令已经吩咐了,只要能把李弓角留下来,就算是大功一件。
李弓角却憨笑摇头:“我的使命结束了,我也的确没什么好教他们的了,只要按我的法子继续训练下去,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些虎子都清楚。接下来,要给他们加强军事文化知识的学习,你们还得给他们配个指导员,思想意识上也不能放松嘛!”
方旅长和张启国对视了一眼,方明连忙道:“别急着下定论呀,你不是也要在山里为师傅守孝吗?现在三年还没有到,你跟苦草闲着也是闲着,平时来搭把手就成,没让你一定要再穿上军装……”
李弓角笑了笑:“谢谢方旅长,谢谢张连长,还有铁山副连长,这小半年对我来说很重要,实不相瞒,此前我对华夏的军队已经到了失望透顶的地步,不过在你们身上,在这些新来的队员身上,我看到了很多让我很欣慰的东西。我在山上待了快两年了,山下很多事情都被耽搁了,所以也是时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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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送教官
雪狼终于还是败了,只是虽败犹荣。“雪狼”八人全部“战陨”,而“西北狼”八员实战经验丰富的特种兵最后竟然也只剩下了一人。“雪狼”拥有具有优秀狙击能力的足有三人,“西北狼”在闯入三人精心布置的包围圈后就立刻减员了三人,剩余的四人在人数占优秀的前提下跟“雪狼”三人打运动战,最后也只落了个惨胜的结局。
演习果然提前结束了,回到营地,两小队见面,“西北狼”的队长“头狼”挽着钢盔,沉着脸指了指笑嘻嘻的“奎狼”:“小兔崽子,下回就没这么便宜了!”
“奎狼”嘿嘿笑着抱拳:“远哥,我知道你们一定是让着我们的,担心我们这些新人会受伤,对不对?”
被称为远哥的“头狼”这才面色上好看了一些,转过身再看自己那些羞愧难当队员们时,脸色阴沉得都要滴出水来了:“全部集合,十公里越野后,会议室开总结会!”
看着嘻嘻哈哈的雪狼团队的成员,“西北狼”们气得牙痒痒,有没有让着这些新人他们自己是清楚的,他们一直被视为是西部战区的骄傲,但今天他们却无法再昂起骄傲的头颅了,因为面对一个才训练了半年的新人小队,他们这支王牌特种战队居然只是惨胜,八名成员几乎全军覆没,如果运气再差一点,很可能雪狼的那帮菜鸟就会赢了这次演习。
目送“西北狼”们离开,“雪狼”们立刻就地围成一圈,“奎狼”在地上写写划划,这是大伯教他们的,每一次作战后都要迅速总结得失,下一次绝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大约半个钟头,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才伸出右手相叠,“呼哈”一声就地解散。
“奎狼”长嘘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战术上还是有些小问题,否则前面再多活一个人,没准就能赢了!”
“多活一个人,你们也赢不了!”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奎狼”李虎哪能听不出来人是谁,转身憨笑挠头道:“大伯,我知道我们跟你的要求还有很大的差距,可是我们才训练了不到半年,土狼他们几个都是城市兵,要是他们能像我一样从小钻林子,肯定没那么早‘牺牲’,最后四对三的时候,他们火力上压制了我们,否则……”
憨憨的大个子拍了拍虎子的肩膀,年轻的少年此时已经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军人,不间断的特种训练让他的肩背越发厚实:“虽然没有想象中的爆发力,但也的确没给你三叔丢人!”
虎子乐呵呵地看着眼前如同山一般的男子:“大伯,什么时候我能变成你这样的就好了!代号轩辕,乖乖,听上去就跟斗战胜佛似的!”虎子毕竟才二十岁,虽然已经在军中待了几年,但依旧稚气未落,尤其是在弓角这样的长辈面前,他更加不会掩饰自己的稚嫩。
李弓角憨憨笑了笑道:“好好训练,坚持下去,未来的某一天,你一定可以超越我的。”
虎子欣喜地点了点头,但他很聪明,很快就发现了李弓角言语中的不对,奇道:“大伯,接下来你不带我们训练了吗?”
李弓角轻嗯了一声道:“能教你们的,这小半年里我差不多都已经教你们了,你们只需要按我的法子继续训练下去就成。以后有机会再让你二伯教你一些吐纳运气的内家功法,内外结合,对提高作战能力有能大的好处。”
虎子急了,拽住李弓角的胳膊:“别啊,你不在,我们还咋训练?”
李弓角咧嘴笑道:“我不在你们咋就不能训练了?接下来铁山连长会亲自负责你们的日常训练,虎子,当一个优秀的特种兵可不单单是钻林子这么简单,空降作战、水陆作战,这些极端环境你们都要去尝试,因为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们很可能就会面临这样的战况。总之记住我的那句话,杀不死敌人的就不是好特种兵!”
虎子还是不依:“三叔说你要在山上给大喇嘛守孝三年,现在时间还没到,大伯你要去哪儿?”
李弓角指了指东南边:“大伯还有些事情没有完成。”
虎子诧异地问道:“你要回部队?”
李弓角转身看向东南方的天空,那张憨厚的脸上满是落寞:“这辈子应该没有机会再穿上军装了。”
虎子急道:“怎么没有?演习前我还听张连长在说,你要是能留下来,苦草婶婶他爹起码给你一个团长干!”
李弓角摇了摇头,看着虎子的肩章,苦涩道:“这身军装,脱下来容易,穿上去,却很难。”
虎子听不懂,听觉得大伯一定是受了无穷委屈才会导致如今这样,他拉住李弓角,很认真地抬头对大伯道:“大伯,咱们不要理南部军区的那些杂碎,有机会我们一起帮你把公道讨回来,你给我们一点时间成长,到时候雪狼所有人跟着你一起去南部军区,给他们大嘴巴子都抽回来!”
李弓角看着眼前身高已经快接近自己眉毛的孩子,有些好笑,更多的却是感动,他点了点头道:“那些人欠大伯的,大伯统统会自己上门讨回个公道。你们八个人都好好训练,等国家和百姓用得上你们的时候,要能拉得出、打得响!”
虎子知道大伯是个很憨厚却又很倔强的人,大伯决定的事情,除了三叔外,八百头牛都拉不回来:“大伯,那你什么时候走?”
李弓角看了看天色:“马上。”
虎子吃惊地看着他:“这么急?”
李弓角轻轻点了点头道:“有些事情,之前一直想不通,现在大伯想明白了,也就该去做一些自己该干的事情。一年多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浪费了时日久了,剩下的就是只争朝夕了。”
虎子挠头道:“大伯,我发现你现在说话跟我三叔一样,文酸文酸的。”
李弓角嘿嘿笑着也挠头道:“跟着你苦草婶婶读了太多书的缘故吧!”
营账外响起车鸣声,李弓角看了虎子一眼:“保重!”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开,留下一个魁梧而雄壮的背影给虎子。
虎子二话不说,飞奔向雪狼小队的宿营地,一个约定的响亮呼哨,七名雪狼队员几乎在三十秒内冲到了他的面前,秃狼下巴上还有未曾洗干净的泡沫。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奎狼,不是才解散吗,又要训练?”
众人七嘴八舌,虎子打断他们,飞快道:“我大伯要走了。”
“什么?”其他人诧异地看着他。
木狼道:“啥意思?教官回山上了?”
虎子摇头:“不是,好像是要彻底下山了。”
“咋回事啊?”众人一下子就炸锅了,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八名年轻人首尾呼应,很快就越过了营帐外的临时铁丝网,躲过哨兵,又偷了两辆军官才能用的军用越野车,悄无声息地杀向下山的必经之路。
哨兵很快就发现了那个被他们剪开的铁丝网,情况也迅速反馈到了张连长那里。
“他妈的个巴子的,这帮小兔崽子要造反吗?”刘铁山一听就炸了,撸起袖子就想带哨兵去抓人。
“老刘,等等!”张连长却笑着把刘副连长拦住,“你别去了,他们是去送他们的教官了。”
刘铁山铁青着脸:“那轩辕也真是的,咱们首长拿出多大的诚意?而且首长还是他未来的老丈人,待在咱们特战旅不是挺好吗?”
张连长叹了口气:“咱们这儿庙太小啊!算了,让小家伙们去打打感情牌,有他们在,没准儿这事情以后还有回旋的余地。”
刘铁山想了想道:“好像也是啊,只是他带着陈苦草去哪儿呢?”
张连长摇头道:“应该是去东南边了吧,刚刚不是说嘛,有些债还没讨回来。”
刘铁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我的娘啊,谁他娘的被轩辕盯上了,估计这辈子都没有安稳觉可以睡了。”
张连长却摇了摇头道:“轩辕的事情,当时可是轩然大波,这件事一直都到了京城,据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真正的调查结果公布出来。我估计这件事情背后没那么简单,弓角下山,也一定是去调查这件事了。”
刘铁山道:“陈司令就忍心看着女儿陪着他出生入死?”
张连长道:“苦草也是军人,而且还是现役,我估摸着,这回应该要归队了,这小半年你没看出来吗?弓角是打心眼里真心疼爱咱们首长的掌上明珠,所以他一定不会让苦草涉险的。”
刘铁山喝几口水,又起身道:“不行,还是得给那帮小兔崽子上上发条,别以为跟西北狼旗鼓相当了,他们就翘尾巴了。”
张连长也笑着点头道:“行,是该让他们收收心了,我跟弓角商量过了,接下来雪狼的训练由你亲自负责。我的想法是,弓角的那套就不要动了,我们主要加一些文化和理论课,最好能找一些外军的资料来,我估计以后他们遇到的,也一定是外军的尖刀特种部队。所以不早做打算不行啊!”
山道上,两辆越野开得如同游戏里的极品飞车,似乎毫不畏惧一旁足有千尺的陡壁悬崖。肉眼可见的山腰处,一辆白色的越野车也正匀速往山下开。
“快点快点,等上了乡道就没法这么快了!”一旁的木狼催促开车的秃狼。
“放心放心,我的技术,在下山前,一定可以赶上。”
夕阳如血,山道上扬起三道尘烟,仿佛三道千年不灭的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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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猛虎下山
陈苦草的车技是经过轩辕们千锤百炼训练出来的,以至于现在这个年轻的姑娘一握上方向盘、松开离合,那股子彪悍劲比弓角还要来得生猛。但就算是这样,还是在接近山脚的时候,被两辆军用越野给赶上了。
“好像是虎子他们。”陈苦草看了一眼后视镜,慢慢放低车速。
弓角笑了笑:“这帮兔崽子还算有良心。”
陈苦草无奈道:“你这小半年,大多数时间都跟他们吃穿训练在一起,没感情才怪。”
车子在山道上停了下来,八个半大的小伙子瞬间围了上来,七嘴八舌 ,听陈苦草眉头直皱,突然大喝一声:“一个一个儿说话,都是大小伙子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尽管苦草可能也就比这些小伙子们长上几岁,但她是教官夫人,是小伙子们眼中的师娘,而且还是华夏第一支女子特战队特战队员,这小半年的相处里,小伙子们对这个能时常陪着他们一起翻山越岭的师娘很是敬重。陈苦草一声喝,小伙子们顿时都闭嘴了,但目光都落在那坐在副驾上的大个子青年脸上,眼中多数是不舍,几个曾经开始不服气后来直接被弓角调教得服服帖帖的小伙子竟红了眼圈。
“婶婶,我们就是舍不得大伯走!”没人敢说话的情况下,只有虎子硬着头皮上了,不过面对弓角他敢嬉皮笑脸,但是面对情商智商双高的苦草婶婶,他却是不敢造次。
弓角笑呵呵地打圆场:“别堵着山道了,影响了营区物资的运输,山脚下有块平地,到那里再说。”
陈苦草瞪了小伙子们一眼,说了句“下山再一个个教训你们”便上了车,虎子吐了吐舌头,其余人顿时松了口气,教官和师娘秉承了中国传统父严母慈的传统,这小半年训练里,李弓角多是照着“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理念在操练他们,而既能上得厅堂又能下得训练场和厨房的师娘自然就成了他们与严厉的教官之间的缓冲地带,如今他们对这位年轻师娘的尊重,竟也不亚于他们对于轩辕教官的认可和尊敬。
三辆越野转眼间便停在了山脚下的宽阔平地上,四周是群山,山顶依旧常年积雪,远远看去,甚是神秘。身着迷彩战衣的大块头负手站在平地边缘,两步外便是千仞悬崖,初夏的山风带来昆仑山脉特有的气息。
陈苦草没有下车,只是坐在车里看着那八名自己眼看着进步神速的半大小伙子,面带微笑,眼中也充满不舍。人非草木,岂能无情,这小半年里弓角在训练这帮孩子,她何尝不是跟他们一起朝夕相处?她只是想日夜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哪怕再辛苦,她也觉得日子是幸福的。更何况,还有这八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孩子,他们里面最小的才十九岁,最大的也不过刚刚过二十四岁的生日。
八名雪狼战队的特战队员将弓角围在中间,刚刚在山道上还七嘴八舌,可是此时却谁也说不出话,只是看着这个被誉为华夏战神的特种兵传奇,眼神炽热。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大块头看着远方的群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你们能来送我,我其实很高兴。原本以为这半年对你们太过于严苛,所以一个个心里记恨着我这个教官,想来我调教出的是真正的雪狼,而不是白眼儿狼。”
八名青年同时咧嘴笑了起来,教官能温和着脸跟他们开玩笑的机会并不多,大多数情况下,这个强壮如猛虎的教官都在冲他们怒吼,嫌他们跑得太慢,身手太差,意识太弱,所以他们经常集体被罚,只要有一个人犯错,全队人一起受罚,而这个大块头的教官则是如同下山猛兽般催促着他们疯狂地训练和成长。
“好好做人,好好训练,好好地把雪狼打造成一支尖刀队伍。”李弓角还是没有回头,他依旧盯着远处山顶上的皑皑白雪。
“教官,你不在了,谁带我们一起跑山啊?”木狼终于第一个开口,其他队员也纷纷点头。
“是啊,张连长和刘连长对山里的情况还没有我们熟悉,要是出了事什么办?”秃狼跟着道,“您好不容易把我们这八个人训练出来,要是在山里出了事,被猛兽叼走了,咋办?”
不等李弓角开口,便有人笑着道:“你得了吧,这漫山的野兽,碰到你能活下的概率还不足一成,上回那只穿山甲……”
秃狼脸色一变,连忙捂住这家伙的嘴巴,冲后背朝自己的李弓角道,“教官,别听他胡说,穿山甲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我怎么会吃它呢?”
说着,被捂住嘴巴的家伙笑得差点儿没抽过去,秃狼也意识自己说漏嘴了,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好虎子聪明,抽开话题道:“大伯,你去东南那面儿是调查之前轩辕战队的事故吗?”
所有人都感觉这山间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了好几度,就算他们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但也能感觉得出眼前教官身上迸发出的杀气。
李弓角点了点头:“当年我和他们之间,也跟你们一样,几年时间,从训练到作战,都一直在一起,感情就如同亲兄弟一般。如果你们当中有人牺牲了,你们准备怎么办?”
一句话,把八名还没有见过血的青年给问住了,虎子第一个咬着牙道:“有任何一人战死,我这辈子什么都不干,也一定要给他报仇,就算是天涯海角,都会让敌人血债血偿!”
一句话正中其余七人的心坎,年轻人们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李弓角长长地嘘了口气:“所以,我现在要做就是这件事。”
八名青年纷纷捏起拳头,几乎是异口同声:“我跟您一起去。”
李弓角仍旧没有转身,他仰望蓝天,山里的天空如同一块蓝色的巨幕,只是巨幕下的世间百态令人心悸,不过幸好有身后那女子和这八人小队用小半年的时间缓缓融化着他内心的坚冰。
他终于转身,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八名青年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虎子忍不住倒退两步:“大伯,不要吧,临走您还不忘教训我们一顿?”
八个人一涌而上,转眼的功夫,八名气喘吁吁的特战队员龇牙咧嘴地倒了一地,他们知道,这还是教官手下留情了。他们听说过那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岁的老喇嘛,真的不清楚那样的一个老人是如何调教出教官这样的高手的,也许放在他们都看过金庸武侠世界里,这样的一个猛人都能去华山之巅跟那些一等一的高手见见真章。
“记住,武力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但是却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们八人拧成一股绳,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走吧,都回去吧,再跟着,就让苦草下来教训你们。”李弓角拍拍手,掸掸身上的落灰,大步地走向自己的越野车。
“教官,您还欠我们一顿野味烧烤呢!”躺在地上的木狼顾不得疼痛,嚷嚷道。
“等你们真的战无不胜了,抓只熊瞎子来,给你们烤熊掌着吃!”大块头头也不回地挥挥手道。
“那一言为定!”
越野车发动,再次上路。
八名战士揉揉腰腿屁股,重新上车,远远地缀在教官的车后面。
天天像操练牲口一样操练自己却在深夜亲自给每人打一盆热洗脚水的教官要走了,他们舍不得。
陪着他们下泥水跑大山日日清晨还早起给他们每人做好一顿丰富早餐的师娘要走了,他们也舍不得。
在下山的小镇口,苦草气得跳下车,指着两辆越野车里的八个小王八蛋,让他们滚犊子。
他们还是远远地跟在车后,直到一处高速路口,他们才集体下车。
虎子大吼一声:“列队!”
八人站起一排,冲着那逐渐远去的小车,强忍着泪水:“敬礼!”
缓缓融入车流的越野车内,苦草轻轻擦掉眼角的泪,看了一眼坐在副驾上双目通红的魁梧青年:“这帮小王八蛋,还真不消停,停走都要赚一把眼泪。”
雪狼战队回到营地时已经是半夜,副连长刘铁山虎着脸站在营地门口,当着哨兵的面,一人给踹了一脚,随后便铁青着脸,背手走回营帐。
“奎狼,你说他们会怎么罚我们?”秃狼问虎子。
虎子摇了摇头:“偷出营还好,但偷了军官们的小汽车,这事儿可大可小。”
八人这才意识到娄子可能捅大了。
刘铁山掀开营帐,营帐里张连长愁眉苦脸:“怎么样?”
刘铁山没好气道:“八个没用的家伙,估计都跟到高速路口了,也没能把人给留住,我气得给他们一人踹了一脚。”要是雪狼战队的八人知道刘副连长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踹自己,一定会站稳了让铁山副连长多踹自己两脚。
刘铁山拿起桌上的茶缸,猛喝了口水:“这八个家伙,偷出营,还偷汽车,怎么处置?”
张连长没好气道:“怎么处置?当然要罚,明儿的训练量加倍!”
刘铁山悬起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嗯,是要加倍,不然这帮小兔崽子精力太旺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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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永远止境
东京银座,一个交汇着这个国度历史与现代文化的地方,一到假日夜晚,华灯初上,人潮汹涌,接踵摩肩。人头攒动的人潮中,一个穿着帽衫的白衣青年快速地在人流中穿梭,灵活得如同一条光蛇一般。因为他的速度太快,又戴着帽衫,很少有人能看到他的面容,极偶尔有人惊鸿一瞥,便会蓦然发现这竟是一个模样比女子还要娇艳美丽的面孔,但他的的确确是个男人。五十米外,一道红色身影同样的速度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行,他的面容也同样隐藏在暗红色的帽斗里,帽斗连着宽大的红袍,极速移动和野蛮的冲撞,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头被斗牛士激怒的公牛。
行至一处料理店门口,白色身影没有丝毫迟疑,闪身便没入了一旁挂着“炉边火烧”字样布帘的料理店,写着字的布帘无风而动,那红袍人竟是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随后陡然减速。纸灯笼昏黄的灯光下,食客们纷纷转头好奇地看着这个将面容和身子都笼罩在红袍下的男子。穿着现代和服留着娃娃头的服务员小碎步迎上来,用关西口音的日语道:“欢迎光临,请问您是一个人吗?”
红袍人缓缓抬头,干脆掀开帽斗,几乎所有食客都微微惊呆了:这是何等娇艳的一位亚裔美男子,日本眼下最当红的男星小生都没有他这般好看。娃娃头的服务生干脆直接看呆了,捂着嘴说不出话,她似乎在脑中拼命地想着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明星和哪底是哪位明星。
“我跟我弟弟走失了,他穿着白色的衣服,跟我一般高,模样跟我也一样。”他有流利的日语对娃娃头的服务生道,“美丽的女士,请问你有没有见到过我那个调皮的弟弟?”
娃娃头的女生愣了愣,发生阿阿的声音,最后还是餐厅经理模样的中年男子迎上来,指了指最里侧的一间榻榻米小包房道:“尊重的客人,您的朋友正在里面等您!”
红袍青年“哦”了一声,摸了摸肚子,好像还真有些饿了,于是很干脆地对娃娃头道:“店里的特色餐点,每样来一份。”
娃娃头再次惊愕地看着红袍青年,这里是银座,而这家炉边火烧号称整个银座地区最昂贵,特色菜每样来一份,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中年经理很有眼力价地躬身道:“里面请,餐点马上就好!”
红袍青年顺着经理指的方向走过去,脱下布靴放在一旁,推开木制的推拉门,那白衣青年此时果然已经笑眯眯地坐着喝着店里的特色大麦茶。
“阿佛洛狄德,今天到此为止?”李徽猷很大方地摆开茶盏,推到对面,又给空瓷杯里倒上茶水,“尝尝他们家的茶,据说是这一带最拿得出手的免费茶。我可不像你,有花不完的钱,对于我这种劳动人民来说,这种等级的免费茶,已经算是极享受的了。”
模样与李徽猷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阿芙洛狄德嘴角微微抽了抽,算是笑过了,捏起杯子,闻了闻道:“味道还算可以,但算不上极上品的大麦茶。”
李徽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今天还一样,你结你的账,我结我的账,你这一顿饭,够别人吃一个月了,太奢侈浪费了。”
阿佛洛狄德鼻孔出气:“从华夏到韩国,再从韩国到泰国,现在又到了日本,看来你是负责整个亚洲区域的?”
李徽猷一点都没有被人点破职务范畴的沮丧,相反一脸闲散地靠着墙壁,一只腿抬上来,用手臂环着:“弄清楚没,我俩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
这个问题似乎也让阿佛洛狄德很沮丧:“米若斯大人已经去世了,否则倒是可以问问他老人家。在碰到你之前,我以为我是的神的儿子。”
李徽猷很吃惊地看着这个在他看来脑子被门挤了的狂信徒,就差没捧腹大笑了,还神的儿子?这世上如果真有他们所认为的神,那他娘的肯定也是什么不怀好意的外星人!哪怕从小跟着老喇嘛长大,三兄弟里对神魔一说最为不屑的却是向来话不多的李徽猷。李徽猷话很少,但那是相对于面前的阿佛洛狄德相言,这个对那个所谓的圣教有着疯狂执念的家伙简直就是一个闷葫芦。
李徽猷点的定食套餐很快就送了上来,一开始他还很得意,用大口吃饭的声音刺激对面饥肠辘辘的阿佛洛狄德。可是等阿佛洛狄德面前摆满了各种精美餐碟和五颜六色的料理时,他便不得不放下碗筷,不悦地对对面的阿佛洛狄德道:“喂,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阿佛洛狄德笑笑不说话,李徽猷拿起筷子便开始享用阿佛洛狄德面前的美食。阿佛洛狄德似乎也不反对,只是每一样菜都尝一点,特色餐点才上了一半时,他已经吃饱了。
他并没有让娃娃头停止上菜,所以精美的菜肴开始占领李徽猷的桌面,最后连那份定食套餐都被撤了下去,特色菜似乎还没有上完。
“我就说你太浪费了!”李徽猷指着面前新送上来的两道菜,摸了摸自己有些胀的肚子,“可惜只能吃六成饱,否则待会儿动手时又会像上次在越南,边打架边打嗝,太影响发挥了。”
“你是噶玛拔希的徒弟,我是米诺斯大人的信徒,他们没有完成的比试,将在我们身上延续上去。挑战完你,我就会去挑战你那个大哥,嗯,最后我会慢慢玩死你那个不太会武功的异教徒弟弟。”阿佛洛狄德微笑着,杀人对他来说意味着裁决,意味着净化,这是对无上天神的尊重,也是神旨的一种体现。
李徽猷的眼神瞬间转冷,但很快又恢复正常:“首先,你目前还打不赢我,当然,我也赢不了你。其次,就算你能赢我,你也没有任何机会杀死我大哥。最后,你劝你不要去找我弟弟的麻烦,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阿佛洛狄德微笑道:“杀死你和你那个大哥后,我会慢慢跟他玩。”
李徽猷无所谓的耸耸肩:“那就先杀掉我和我大哥再说呢。”
银筷带着残影袭向李徽猷的双目,俊美的面孔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微微偏头,堪堪躲过一击,银筷插进木墙,筷尾颤动着发出嗡嗡地震动声。几乎是在同时,李徽猷伸手在桌上轻轻一摁,两只银碟子陡然升起,飞旋着击向阿佛洛狄德的双侧太阳穴。
阿佛洛狄德不慌不忙地微微后仰,两只银碟擦着鼻尖飞过,砰砰两声闷响,钝边的银碟竟生生地插入了墙上的木隔板,入木三寸。
榻榻米下,阿佛洛狄德一脚踹向对面的小腹,李徽猷微微一笑,拿起筷子伸手在那脚踝上轻点一下,那爆发力十足的一踹竟生生将榻榻米的一侧木板踹得破裂凹陷下去。
李徽猷啧啧道:“人家好歹把咱们也奉为上宾,你这样破坏公物,真的好吗?”
阿佛洛狄德冷笑:“废话少说。”
电光闪烁间,便已又过了十余招。
嗖地一声,娃娃头拉开门,却见两人都端正地坐着,并没有刚刚听到的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娃娃头正疑惑时,却愕然发现两边的墙上各多了一对筷子和银碟:“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徽猷冲娃娃头微微一笑:“我们兄弟俩在闹着玩,放心,所有的损失,他会赔给你们的。”
阿佛洛狄德点了点头,竟是在认可李徽猷的说法。
娃娃头俏生生道:“请……请不要在店内打斗,不然我会报警的。”
李徽猷无奈道:“继续?”
阿佛洛狄德点头:“继续。”
李徽猷道:“这回换我追你。”
阿佛洛狄德咬了咬牙:“好!可是你这个没有骑士精神的家伙如果再躲起来睡觉,我一定会把人碎尸万段。”
李徽猷耸肩道:“打得过再说嘛!”
这一轮变成红袍在前,白衣在后,当然,在此之前,阿佛洛狄德还是很绅士地付完了餐费和赔偿了木墙和榻榻米的破损费,这让他很恼火,这个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怎么会如此地厚脸皮和无赖?幸好,这一次这个家伙的确是尽力地追赶自己,而不是像上次在菲律宾的时候,等他找到李徽猷的时候,这家伙居然在一间寺庙里睡大觉。
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在银座最奢华的酒店总统套房内,一身简单居家服的中年男子临窗而立,身边是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异常味道的日耳曼人。
“先生,难得的机会,他们都在东京了,是不是一并处理了?”雷奥问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立在窗前,看着脚下闪烁的霓虹灯:“等等再说。”
雷奥点点头,只是颈间青筋暴突,他情绪有些激动。
中年男子似乎察觉了什么,摇头笑道:“不要急,汤要慢慢熬才好喝。你现在就去的话,当年我好不容易布下的棋局,岂不是一点意思都没了?当年,我就料定老喇嘛一定会心慈手软,嗯,这样才是我认识的噶玛拔希嘛!雷奥,盯着,一旦发现那个孩子有倾向于圣教的迹象,格杀勿论!”
“是!”雷奥轰然应诺,扯起的嘴角含着一丝淡淡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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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西南边境的来客
初夏的风吹过西南边境的牧场,风吹草低,牛羊相依。局部的摩擦战火并没有磨灭边陲上的牧民们想要过上好日子的梦想,随着这几年草原上的驻军不断增多,小镇上的路越修越好了,商店也多了好几家,就这样似乎还不能完全满足逢年过节就会成群结队来镇子上买东西的士兵们的需求。
桑杰加吸了吸鼻涕,扶了扶阿爸后留下来的唯一遗产——那顶破旧的毡帽,十二岁的少年双颊上的两朵高原红很明显,但眼睛却如同夜空里的北极星那般明亮。他手上拿着一串珠子,这是阿乙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搜集到的,满头白发、笑起来脸上皱纹纵横交错的阿乙(藏语中的奶奶)已经七十岁了,阿乙说最多还有两年,她就要回归草原之神和雪山之神的怀抱了。桑杰加也知道,在这个小镇周围的牧场里,超过七十岁的老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很喜欢阿乙给他的这串蜜腊手串,圆润的质地让他想起幼时在阿妈胸膛里感觉,只是阿妈和阿爸都相继死了,死在了边境的炮火里。阿乙说,很多年前,阿爷也是在同样的战火里回归了神的怀抱。
蜜腊的质地很好,虽然大小不一,但阿乙说这是产自遥远的波罗的海的圣物,是阿乙用一辈子的时候,用无数的牛黄与那隔几年才出现一次的行脚商人不断地换回来的。蜜蜡的颜色不一,最新的颜色深沉些,但年代久远的早已经被阿乙的体温浸润成了透明色。桑杰加并不清楚,他手中的这串东西,拿到内陆的一线城市足以卖出一个好价钱,所以现在他只想着能早些这串珠子卖出去,用换回来的钱请医生去给阿乙看病——阿乙已经病了一个月了,他不想唯一的亲人也离开自己,虽然阿乙说离开只是回归了神的怀抱。桑杰加没见过天神,所以他只要从小相依为命的阿乙。
“这串珠子不错!”天籁之音传来,桑杰加抬头,那人背朝太阳,所以十二岁的孩子只能看到她的剪影。下一刻,她蹲下身子。于是桑杰加觉得自己真的见到天神了。
白衣的天神,赤着足,仿佛真的是从雪山之巅、从草原深处走出来的女神。
她的肤色很白,睫毛很长,眼窝略陷,鼻子很挺,她缓缓从目瞪口呆的孩子手里取过蜜腊手串,轻声道:“帕尔瓦蒂会记住你的虔诚。”
她起身,抚了抚桑杰加的额头:“愿湿婆永远保佑你。”她赤着的脚踝上有一串银铃铛,她起身,铃铛晃动,发出阵阵悦耳的轻鸣。
只是手串却已经不在她的手中,她微微皱眉:“这样不好,湿婆会永远记住你的不敬的。”
把玩了一会儿蜜腊的军装女子将手串重新塞回桑杰加的手里,看也不看眼前这个仿佛从天神国度里走出来的白衣异域女子,捏了捏桑杰加酡红的脸蛋:“阿乙给的手串,怎么可以随便给别人?”
桑杰加低下头看着自己从破靴子里露出的脚趾头,用藏语道:“阿乙病了,我不想她这么快就去草原深处,我想长大了赚钱,让阿乙过上好日子。”
军装女子将落下的碎发撩到耳根后,抽出手帕帮桑杰加擦去习惯性掉落下来的鼻涕:“没看镇上的布告吗?军营里有医生,你可以去请军医帮阿乙看病。”
桑杰加看着女子军装上熠熠生辉的五角星,怯生生道:“他们……他们有枪……”
军装女子失笑,此时桑杰加才有勇气偷偷打量了她一眼,一看便呆住了,这好像比刚刚那个白衣的天神更像是从草原深处、雪山之巅走下来的真神,尤其是她笑起来,比桑杰加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银河都要漂亮万倍。
军装女子叠好手帕,笑着道:“你们牧场不也有枪吗?你会把枪口对着阿乙吗?”边境上的牧民家中有枪已是很常见的事情,毕竟这里是边境,那草原又是那样的辽阔。
桑杰加连忙摇头道:“阿乙说枪口只能对着豺狼虎豹和敌人。”
军装女子嫣然一笑道:“所以,军营里的枪也一样,对付的就是那些越境管别人家事的豺狼虎豹。”
自称帕尔瓦蒂的白衣女子似乎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一切,仿佛这发生的事情都与己无关一般,直到那军装女子安装两个随行的女兵跟着桑杰加一起去军营里请医生后,她才微笑地看着那在华夏军中地位只高不低的女子:“你不仅仅是个军人。”
军装女子淡淡地看着她:“你就是雪山里的那个帕尔瓦蒂?不待在雪山里好好修你的梵,跑我们华夏来做什么?连小孩子的蜜腊都不放过,也好意思称自己为神?”
帕尔瓦蒂掐了个护法印,微微一笑:“你都去了一趟新德里,我怎么好意思不跑一趟?”
军装女子微微叹气:“可惜了,伽摩居然还是没死。”她真的是在叹息,在她来之前,伽摩现身,伤了一百一十八人后便远遁新德里,谁也不知道,她从西湖出发第一站不是这处西南边陲,而是直奔印度新德里,重伤印度十大护国主神之一的湿婆,将另一位主神伽摩直接从二十八楼扔下一楼,又顺手干掉了两名军方重将,这才辗转千里回到华夏西南边境报道。
“蔡桃夭!”帕尔瓦蒂的白衣无风而动,赤足在小镇新修的柏油路上生生踩出一记寸许的足印,借势提膝,千斤之势轰向蔡桃夭的面门。
蔡家女子淡然一笑,一力降百会,四两拨千斤,微退一步,双掌重叠,悄无声息地便化解了帕尔瓦蒂的雷霆一击。
帕尔瓦蒂脚踝上的银铃发出阵阵轻灵的颤动,白衣飘飘中,一手掐伏魔印,一手往银铃上轻摁一下,三根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牛毛细针袭向蔡桃夭上中下三处命门。
刚刚帮藏族少年擦鼻涕的手帕不知何时出现在蔡桃夭手中,蓝色方帕在极速旋转中仿佛一道蓝色的圆盾,“噗噗噗”三声,牛毛细针没入方帕更再无踪影。
“这就是传中的冰芒针?”蔡家女子抖了抖手帕,三根泛着蓝光的银针掉在地上,却飞快融化,“看来你真的很想杀死我,连针上都淬了毒,就不怕毁了你们印度护国主神的名头?你虽然排名靠后,但也算是你们那十三亿人口里的顶尖高手。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名声,难道不怕辱没了你师父梵天的威名?”
帕尔瓦蒂深陷的眼窝里闪过一丝浓郁的杀意:“你以为梵天会放过你吗?你伤了湿婆,又迫使伽摩不得不提前换代,现在你在我们的追杀榜内,排名第三。”
蔡桃夭奇道:“都这样了,我才排第三?我倒是好奇,排在我前面的是谁?”
帕尔瓦蒂仰望蓝天,她似乎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是面前这个女人的对手,更何况这里是在华夏,所以她只是落寞地道:“三十年了,我们排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始终没有变过。你很幸运地成为了第三个。”
“排在我前面的两个死了吗?”蔡桃夭笑着问道。
帕尔瓦蒂几乎是怒目相向:“你说呢?”
蔡桃夭笑得很开心:“那么我又要成为你们杀不死的第三个人了。
帕尔瓦蒂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他们一个是被无数狂信徒包括的皇,一个是神秘无比的巨富,你凭什么?”
蔡桃夭一字一顿道:“就凭我身后站着两百万解放军。”说着,她又笑了起来,“放心,总有一天,我们会去解放你们十三亿受苦受难的印度同胞的。”
帕尔瓦蒂突然笑了起来:“就凭那些无用的蠢货?他们要是有用,伽摩那个修行惫懒的家伙能以一人之力伤你们一百一十八人?”
蔡桃夭歪了歪脑袋,一脸烂漫道:“取了个护国主神的代号,你们真以为自己是刀枪不入的真神了?别怪我没提醒你,百米外有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正赶过来,你如果有自信能快得过子弹或者刀枪不入的话,大可以尽情地留下来。”
帕尔瓦蒂看了一眼太阳,面无表情道:“天色不早了。”她赤着足,却走得很快,至少在陀枪的士兵们出现之前,离开了这个边境的小镇。
满头大汗的警卫排长气喘吁吁地迎上来:“政委,有人说有个印度女人敢在镇子上跟您动手,大伙儿抄了家伙就来了,人呢?在哪儿呢?”
蔡桃夭耸耸肩膀:“走了。”
“走了?”警卫排长手一挥,“走,追!”
“站住!”蔡桃夭喝止了警卫排的追击,笑着摇头道:“不用追了,追不上的。”
警卫排长愣了愣,这里所有的人都不会质疑政委的话,因为虽然谁都没说,但是小范围内,还是流传着政委在新德里的光荣战绩。
“居然已经入夏啦!”她也抬头看了看蓝天,只是不知道江州的天空是不是也跟这里的一般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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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石家大少
石家曾经在江北有诸多产业,在江州的宅子也不计其数。江北窝案爆发后,石明锒铛入狱,石磊被收监,虽然一直没有宣判,但石磊清楚,石家的大多数财产基本都充公了。唯一如今落脚的别墅还是之前他购在报社当家小花旦名下的,只是在上演了始乱终弃的一幕后,小花旦一怒之下飞去了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否则石磊回江州很可能边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高威廉最近很少回江州,仿佛那位大人物交待的事情就这么没了下文,这绝对不是高威廉的作风。而且相信高威廉和自己都很清楚,大人物把他们俩从监狱里捞出来,就是为了城东工业园的事情,高威廉的胆子还没有大到敢违逆那位大人物的地位。他前些天给高威廉打了个电话,高家大少说自己在俄罗斯考察一个什么天然气的项目,说是这项目要是谈成了,哥俩下辈子就可以天天躺着晒太阳了。是不是能天天躺着晒太阳石磊不清楚,但是高威廉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江州的事情他已经不打算插手了——难道这是那位大人物的意思?
在家里憋了几天的石磊昨儿晚上再也忍不住寂寞,跑去市里新开的一家夜店。因为如今囊中羞涩,他连卡座都没定,就直接让服务生给自己在大厅角落里找了张桌子,他相信以自己花重金打造的这副皮囊,拿下一两个俏美娘应该不在话下。俏生生的少妇是出现了,而且跟石少相谈甚欢,差点儿就有相见恨晚的意思,正准备干柴烈火一把的时候,石家大少却被几个看场子的小流氓拎去了洗手间一顿暴揍,原来那三十六D的俏少妇是他们老大的情妇。当下无力还手,鼻青脸肿地被人扔出酒吧后,石磊就拨了丁坤的号码,等到电话掐了,再打过去提示已亲机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江州属于石家的时代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一瘸一拐的石家大少只好自己就近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时的药店,洗了伤口上了药,又要了些止疼片,这会儿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哼哼唧唧。
看来不能再这样坐吃山空了。原本他打算趁着大人物看中城东工业园的机会重振石家雄风,最不济也能从小捞到不少好处,但是很显然,自己和高威廉应该已经被那位大人物放弃了。他不知道那位为什么要放弃自己,也没有胆量跑去京城跟那位辩个究竟,毕竟人家有能力把自己捞出来,也同样有能力再把自己送进去。石磊这辈子再也不想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监狱里去了,更不想看到那些总是不怀好意盯着自己屁股的狱友,对他来说,大人物如今忘了自己的存在,才是最好的结局,甚至高威廉,他已经不指望了,那家伙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没有落井下石,石磊就已经很感恩戴德了。得给自己找点儿事情,至少不能再这样坐吃山空下去,否则自己改不了的消费模式,再加上余额已经明显快要见底的秘密账户,自己就离卖房卖车流落街头不远了。
躺在沙发上,石磊将出事前自己公司的经营模式重新整理了一遍。道路、桥梁这些市政工程带来的高利润无疑是自己发家的头几桶金,但做这些事情,一需要权力的支持,二需要有资质的公司,现在自己哪样都没有,而且自己不在的这两年里,这部分利益应该已经进入了如今的既得利益者的口袋,贸然去虎口夺食很容易引来大麻烦。想到这里,石磊就很怀念老子当书记、黄仁义当公安局长的年代,虽然黄仁义也是个贪婪无比的老狐狸,但是做事情还是很靠谱的,调用一两个公安局的打手给自己撑撑场面完全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随后,他又想到了地产和金融,只是这两样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撑,之前是他老子出面找了四大国有银行贷款,用空手套白狼的方式整出了一个巨大的本地地产公司,窝案事发后,地产公司被查封了,楼盘都被银行收走了,如今自己应该还在法院公布的失信人员名单上,以这样的资质,估计随便哪家银行都不会陪着自己发神经的。最后,他想到了父亲执政的最后一年,为了配合父亲,他收购了几家连年亏损的国有炼焦和化工工厂,这几样都是赔钱货,这几年国内实体经济还没看到什么起色,这个时候去搞实体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最后,石磊很失望地发现,自己之前的事业根基完全源自当时当市委书记的父亲,一旦失去了权力的庇护,他自己在这个市场上连最基本的竞争力都没有。躺得实在无聊,他随手扯过一张前几天用来垫着吃外卖的报纸。报纸是那位长着两个小梨涡的江州日报的小花旦定的,因为在报社工作,一口气定了十年,所以前阵子别墅没人住,报箱都塞满了的时候,投递员天天隔着围墙往别墅院子里甩报纸。
报纸上一行加粗的小标题吸引了他的眼球——“盘古资本董事长一行考察城东工业园 副市长李云道等陪同”,标题下方配了一张新闻图片,图片中年轻而富有活力的副市长正站在市规化馆的沙盘前向几位客人介绍整个城东工业园的相关情况,图下又配了一行小字——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兼工业园区党工委书记李云道向客商介绍我市工业规模。石磊恍然大悟,原来工业园的事情被这位杀神副市长捷足先登了。那位大人物也在照片中,就连石磊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位美得足以令所有男人垂涎三尺的美人儿。
他知道,马文华来江州后,对江州的宣传系统提了几点要求,其中一个就是要求党媒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将前来重要客商来江州投资的消息传播出去,占领舆论高地,为江州的招商引资和经济建设打造良好的舆论环境。看来工业园的事情是彻底没戏了!他并不想跟李云道这种人发生什么冲突,他已经听说了,还没上任,这个杀神就当着市委书记和纪委书记的面,亲手拿下了常委副局长刘冈,还顺道杀掉了一个黑警。上任不到两个月,这个年轻的副市长就干掉了江州黑道巨擘曹国九,哪怕道上传闻曹国九是被坤子勒死的,他也相信,坤子勒死曹国九的背后,一定有这个笑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副市长的影子。
身上传来阵阵剧痛,他正打算眯一会儿的时候,丁坤的电话打了进来。如果放在从前,他一定会打起电话便破口大骂,可是如今虎落平阳,他连几个看场子的小流氓都对付不了,更不用说一个敢勒死曹国九的黑道大佬。
丁坤上来便笑呵呵地连声抱歉:“石少,实在对不住啊,昨儿晚上多喝了几杯,手机没电了都没发现,一觉睡到现在日上三竿了,才发现自动关机前有你的未接来电,啥事儿石少你尽管吩咐,刀山火海我坤子在所不辞啊!”
石磊对坤子的态度很满意,至于他说的话是不是真心的,也无从考究,笑了笑道:“其实也没啥事情,就是有阵子没见到哥哥了,怪挂念的,昨儿晚上正好无聊得厉害,一个人在酒吧喝酒,就想起哥哥的海量了,本想拉哥哥你来喝两杯,你没接电话,我还以为小婶子把坤哥给扣下了罚交作业呢!”
丁坤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嘿嘿,昨儿还真‘交作业’了!这样吧,哥哥也挺挂念兄弟的,正好上次说的事儿还没个下文,就今晚吧,在虞姬会所,咱哥俩好好喝个痛快!”
石磊挂了电话就在思索坤子异常的热情,但一想到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可以失去了,心中也就释然,临出发前吃了两粒止疼片,又拿报社小花旦遗留的粉底仔细地涂抹了脸上的青紫,这才开着那辆豪车出门,呼啸的引擎和电子屏上油耗让如今的石家大少一阵肉疼。
虞姬会所在市中心一处名为“二十世纪”商业建筑群,当年开发这处民国风情的商业综合体时,作为市委书记独子的石明也是占了两成干股的,如今商铺都卖出去了,大家都赚得盆满钵满,唯独石明的那两成干股分的红如今都进了国家的口袋。他没敢把车开到会所门口,两年前为了停车的事情,他曾经将一家新开的酒吧砸得稀巴烂,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的那顿胖揍,石大少学了乖,自己将车子停到了地下,再坐电梯上来。走到会所门口,就看到叼着香烟、气焰嚣张无比的鱼头正候在那儿。
一披到石磊,鱼头便小跑着迎上来:“石少,老大让我在门口个着您,车子我帮您停去?”
石磊摇头道:“不用了,我已经停下去了,挺方便的。”
鱼头吃惊地张了张嘴,很快又反应过来:“快快里面请,老大在一号包厢等着您呢!”鱼头突然发现如今的石磊跟以往不太一样了,至于哪儿不一样,他也说不出。
推开包厢的门,咬着粗大雪茄的丁坤左拥右抱,包厢里莺莺燕燕,穿得都甚少。看到石磊出现,丁坤指了指姑娘们:“正主来了,姑娘们今天给我把石少伺候好了,赏钱大大地有!”
石磊也不是那种不解风情的,顺手搂了两个姑娘,又咬一口第三个姑娘递上来的水果,又凑到第四人脖颈里嗅了嗅:“好香!”
水果吃了,酒喝了,骰子也掷了,看他成功地将一个姑娘上围的衣物赢得并不多的时候,丁坤挥了挥手,姑娘们知趣地退场。
石磊知道,今晚的正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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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栽赃
姑娘们离开后,丁坤击掌三声,包厢的门又被推开,但这一次进来的是坤子的手下。鱼头打头,一人手里拎着一个一脸血污的家伙。与其说是拎他们进来,还不如说是拖着头发扯进来的,包厢里顿时响起一阵哭爹喊娘的声音。
石磊面色微变,眯眼打量丁坤:“坤哥,这是什么意思?”
丁坤笑着给石磊倒了杯酒:“来,哥哥敬你一杯。这事儿我是下午才知道的,所以今儿晚上,我必须帮你把这个场面找回来,敢动我丁坤的兄弟,那也要先问问我本人的意思!”
石磊这才皱着仔细打量那几个满脸血污的家伙,刚刚光线太暗没看清楚,此时终于看清了,这几个不正是昨天晚上把他拎进洗手间的那几个小流氓吗?
鱼头狞笑着递来一根铝合金的棒球棍:“石少,几个不长眼的家伙,不打不长记性。您放开手教训,出了问题我鱼头负责善后。”
丁坤也拍拍石磊的肩膀,触到了石磊身上的伤,顿时石家大少就想起了昨晚自己那般狼狈的场景,顺手接过鱼头递来的球棍。球棍是特制的,加了配重,一棍子下去能砸碎骨头,石磊掂了掂,觉得很满意,抬头再看昨晚那几个践踏自己尊严的小流氓时,双目已是通红。
人抬走了,酒喝完了,石家大少开心地搂着两个姑娘离开了,地上的血污也清理干净了,只剩下坤子一人坐在灯火通明的包厢里静静地抽着雪茄。
过了一会儿,包厢的门重新被人推开,进来是鱼头。
“老大,都处理好了,我看过了,视频里的石大少那是相当地威猛啊,我一个在场的人,看了视频都觉得心惊肉跳。”鱼头上来喜滋滋地帮丁坤清理着面前的烟灰缸。
“其他人呢?”丁坤问了一句。
“弟兄们我都吩咐过了,今晚的事情,绝不会透漏半个字。老大您放心,今儿在场的兄弟都是我们的自己人,姑娘们啥也没看到,不用操心。老大,我在想啊,我药都下了,要不把高威廉的小老婆也给送过去,嘿嘿,听说高大少很是心疼这个十八线的小模特,要是知道自己的禁脔被石磊给祸祸了,那还不得找石大少拼命啊?就算到时候石大少逃得了公安的追捕,也不一定能躲得过高威廉的怒火,而且我听说,高威廉生平最痛恨的就是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女人,当然对奸夫也不会有什么好感的!”鱼头笑得贼兮兮地说道。
“你啊!”丁坤夹着烟指了指鱼头,有些哭笑不得,“怎么阴损你就怎么出主意,不过我喜欢!”
“好咧,那我就吩咐人去办事了!”
大清早,市中心的酒吧门口多了五具尸体,这在江州也不算是个小事,省里和市里同时抽调法医对尸体进行解剖,发现五名死者均被人用铁棍一类的事物生生地砸碎了手脚,最后死于疼痛休克,也就是说,这五个人都是疼死的。
一封带着U盘的举报信到了刑侦支队长王虎的手里,匿名人士举报前市委书记家石明家的公子石磊用球棍生生打死了五人,行为之残忍令人发指。
石磊是被王虎带人在床上逮住的,行动的过程没有遇到一丝反抗,在房间里跟三个女人折腾了一天一夜的石家大少直到被逮上手拷的那个瞬间,都还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证据确凿,一天破案,很多人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可是王虎坐在李云道办公桌的对面,看着年轻副市长的脸色,心却提到了半空:“局座,您也觉得这案子不能结案?”
李云道用食指叩击着桌面,皱眉问王虎:“你是老刑警了,这种事情,不觉得蹊跷吗?哦,出了命案,立刻有人把线索、证据全给你送上门来了,于是你就顺理成章地准备结案了?”
王虎连忙摇头:“没没没,我这不是想先给市里一个交待嘛,不然马书记和葛市长那边又得给您压力。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这种好事,我从来都是不相信的。局座,其实这也是我摆的一个迷魂阵,让真正的凶手以为我们已经准备结案了而放松警惕。石磊虽然是个纨绔,坏事也干得不少,但他绝对不是一个残忍到能用棍子把五个大活人生生敲死的地步。”
李云道看着案子的卷宗道:“这五个人曾经对石磊实施暴力,石磊怀恨在心,于是找人拿下这五个家伙,再用棒球棍一个接一个地敲死,看起来是顺理成章的,但逻辑中的漏洞太多了。比如石磊找的谁拿下的这五个人,还有,视频里还有几个人,虽然背对着镜头,看说明他是有帮手的。唉,说实话,难道这帮栽赃的家伙就没想过这些细节吗?还是以为我们跟黄仁义一样,只要没好处,冤假错案随便就给人摁莫须有的罪名?”
王虎笑着道:“黄仁义在的时候,这种事情可没少干。而且,石磊的名声的确不太好,之前逼人家女大学生堕胎,一尸两命,还有怀了孕的姑娘为了他跳楼的。听说我们日报社的当家小花旦为了他一怒之下远赴美国了。总之这小子的风流债数不胜数,不过说到杀人,他应该还没有到敢拿着球棍折磨人到死的地步。我让人查了,石磊昨天晚上在虞姬会所见的人是丁坤。”
李云道往办公椅上微微仰了仰,看着天花板道:“应该就是他了!虽然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锤,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他丁坤没有这个资格。”
王虎叹息着摇头道:“可惜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件事跟他有关系,而且有一点最重要的,现在连石磊都觉得是自己杀了这五个人,因为他的确用球棍敲断了那五人的膝盖骨。”
李云道突然想起了什么:“给他抽血吗?”
王虎点头:“当然,是必要程序。抓他的时候,我感觉这家伙被人下了药,他在床上跟三个女人折腾了一天一夜,就是再怎么饥渴,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对了,其中有一个女人醒过来就开始哭哭啼啼,说自己是被人下了迷药失了身。”王虎突然压低了声音道,“我查过了,这个十八线的小野模是高威廉的小老婆。”
李云道吃了一惊,随即叹息道:“看来丁坤是真的想将石磊一击致命啊!高威廉那个人我见过,心胸很狭窄,这件事就算是有人下了药,高威廉也会算在石磊头上的。”
王虎不解道:“我就不明白了,他一个混黑道的,跟石磊这种公子哥有什么仇什么怨啊?”
“陆无双!”李云道其实一开始就明白丁坤是在做什么,“他在给陆无双报仇。”
王虎大惊:“就是现在跟着丁坤的那个女人?什么来头?”
李云道叹息道:“陆无双是陆氏集团的创造人的独女,陆氏最后分崩离析,被高威廉和石磊等人以极低的价格入手,而后又迫不及待地以市价变卖,可怜陆无双连一份保险都没能拿到手。”
王虎皱了皱眉:“我案子我记得,陆氏是当年江北的明星企业,我当时还感慨,怎么一夜之间就变天了,原来这当中有他们在捣鬼。”
李云道起身,在办公室里缓缓踱着步子:“你不觉得丁坤是在做贼心虚吗?”
王虎诧异道:“难道陆家当年的事情,他也参与了?”
李云道冷笑道:“否则你以为是谁造就了车祸,又是谁逼得人家跳楼?”
王虎瞪圆了眼睛:“这……那现在那个陆无双岂不是每天都跟自己的仇人睡在一起?”
李云道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站到窗边,看着窗边逐渐昏暗的天空,良久才缓缓道:“我只知道,如果上天要毁灭一个人,必先令其疯狂!”
虞姬会所,鱼头乐呵呵地给丁坤点燃雪茄:“老大,公安那边的线人说案子一天就破了,已经报到市里去了,石大少这回算是彻底完蛋了。”
丁坤笑了笑:“不要掉以轻心,还有一个更难对付的高威廉。对了,他那个小老婆给高威廉打电话了吗?”
鱼头摇头道:“我派的人一天都在监视那娘们儿,出了公安局,她跟没事人似的,一样逛街看电影,晚上还去了法国餐厅吃了牛排,哪像一个刚刚失了贞洁的女人?”
丁坤失笑:“看来她是不敢跟高威廉说啊,这样吧,你给高威廉打个电话。”
鱼头大惊失色:“我?”他可是清楚的,高威廉不是石磊,如果石磊还算个人的话,那高威廉就是个恶魔。
丁坤笑道:“别怕,你就打电话去承认错误,就说石大少让你的小弟去干了一件不该干的事,小弟嘛,你就说已经处理了,不是刚刚死了五个人吗?说起来,那五个原来也是咱们的人,老头子死了以后才分家出去的。”
鱼头嘿嘿一笑:“老大,或者我就说是大鹏原来的那几个家伙干的?反正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要自立门户嘛,而且之前他们也的确走得跟石大少更近一些,这一点我相信高威廉应该也清楚。”
丁坤指了指鱼头,有些哑然:“你小子,幸好你是我的手下!”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绝望的石磊
高威廉接到电话的时候人在俄罗斯的圣彼得堡,鱼头上来就吱吱唔唔说对不住,弄得高家大少一头雾水,等听明白鱼头话里话外的意思后,一张本就白皙的脸瞬间惨白,怒意冲天,噌地一下从座椅上起身,根本顾不上什么修养和矜持:“告诉丁坤,我要石磊那狗日的下半辈子再也碰不了女人!”
鱼头在电话里装作很害怕的样子道:“高少,石磊因为跟几个流氓发生了冲突杀了人,已经公安抓走了。”
高威廉一听石磊被抓,顿时一愣,但想到自己那娇媚的小美人在别人身下残喘求饶的画面他便火冒三丈:“我不管他在哪儿,你只要告诉丁坤我的原话,怎么操作让他看着办。狗日的吃里爬外狗东西,自己的嫂子也不放过,我看你下辈子还怎么玩女人!”
鱼头挂了电话,心满意足地回到包间。
丁坤看到他得意洋洋的表情,便笑道:“看来高大少是怒不可遏制啊!”
鱼头嘿嘿笑着连连点头:“估计高少爷今儿晚上是睡觉了都要诅咒咱们那位石家大少了。不过老大,您觉得李云道那小子会不会识破我们?听说他在江宁和西湖都破过不少案子,是个破案的高手,咱们前前后后还是有不少漏洞的啊!”
丁坤微微一笑道:“识破那是肯定的!以李云道的聪明,可能现在就已经知道石磊是被冤枉的。”
鱼头诧异道:“老大,那怎么办?他会不会把石磊放出来?石磊要是知道咱们往死了坑他,指不定要用什么法子报复呢!”
丁坤冷笑一声道:“怪什么,一条丧家之犬而已。而且,我料定李云道不会放他出来的。就算他没有杀人,以李云道的性子和石磊之前在江州的那些恶行,也不会被放出来。我研究过李云道的履历,看得出,他对这种仗势欺人的官二代富二代向来是很反感的,姑苏市原先有个副市长姓许,儿子跟石磊很像,坏事做尽的那种,最后许副市长被两规了,那个副市长的儿子被李云道在一次任务中以反恐的名义直接毙了。所以你放心,就算李云道知道不是石磊杀的,他也不会放人的。而且,那段视频里,石磊的的确确是伤人了,血都飙那么高了,看得都瘆人,李云道肯定要给石磊一点苦头尝尝的。”
鱼头听得竖起大拇指,恭维道:“老大,还是你分析得透彻啊,要是我,真的就自乱阵脚了。老大,下一步呢?”
丁坤长长叹了口气:“下一步其它事都先放一放,先把刚刚入手的这笔货处理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哪儿都缺钱,等玩金流顺畅了下做其它打算吧。”
鱼头面带可惜地道:“唉,照理说大鹏那边应该也有个小金库才对,也不知道这小子叛逃投靠公安的时候有没有顺带着把小金库交出去,要是没交出去的话,落在咱们手里,老大你这会儿就轻松多了。”鱼头一直跟在丁坤身边,知道老大如今有多缺钱。
丁坤点点头,不由自主地又夹起那根雪茄道:“大鹏那小子私房钱肯定是有的,而且肯定不会交给警察。这些事情暂时不用去管了,他现在是死是活,对我们来说并不得要,当务之急还是那批货。那个姓朱的女人倒是出现得奇怪,离开得也奇怪,说消失就消失了。我已经打听过了,朱奴娇是京城朱家的人,听说脑子不太正常,所以咱们也就别跟着她发疯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一次幸好关二爷保佑,咱们这批货顺利到港了,鱼头,还是那句话,让兄弟们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一放,给我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这些货变成现金,江州太小了,想要赚大钱,咱们的目光得放得更宽更远一些。”
石磊花了两天时间才清醒过来,可是似乎一切都已经晚了,凶神恶煞般的刑警把自己当成了杀人犯来审讯,说是那几个人死了。一开始石磊也吓懵了,这种事情,如果他老子还在位,也需要费一番心思才能遮掩过去,如今他一个孤家寡人,掉进杀人这种漩涡里就如同半个身子进了沼泽地,离死期不远了。可是等被审了三天后,石磊才警察透漏的各种细节发现一点,似乎那五人的死状要远比自己当时做出的那些要恐怖得多。聪明如石磊这样的曾经的官家大少岂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百分百被人坑了。他第一反应就是丁坤,此时想来,从丁坤那晚不接电话,再到第二天上午主动打来电话,这一切都是阴谋,他甚至觉得那五个倒霉的家伙都有可能是丁坤设计安排好的。可是姓丁的为什么要陷害自己呢?石磊想了很长时间都没有能够想通这个问题,直到那位如今在江州市如日中天的副市长出现在他的面前。
李云道原本是不想石磊面对面交流的,因为他向来觉得跟这种毫无底线意识的官二代进行沟通交流本就是一件很浪费时间和生命的事情。但是如果连续有人想用下毒和意外触电的方式来杀死这位曾经在江州不可一世的官二代,李云道就觉得自己有必要出面了。
“你知道自己要死了吗?”李云道把其他人都赶了出云,又把录影设备关掉,这才抱胸翘着二郎腿坐在石磊的对面,观察着这个与资料卷宗里形象完全不一样的石家公子。
石磊一开始看着李云道猖狂地冷笑,再发现李云道只是讥讽地看着自己,似乎顿时没了笑意,只是冷冷地说:“我是被冤枉的。”
李云道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就是打伤了那五个人,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用这种方式活生生地打死五个人。”
石磊惊诧地看着李云道,他很难相信这个年轻的副市长是站在他这一边的,所以他很警惕,他总觉得这个年轻人似乎想从自己这儿打开一个什么口子。
李云道哼了一声道:“放心好了,我没那么多闲功夫打你的主意。不妨实话告诉你,从你和高威廉出现在江州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把你们俩当成什么威胁,我只是好奇谁站在你们背后。现在我也不用好奇了,因为正主已经差不多跟我达成共识了。我就是不明白啊,你好色喜欢女人,这都可以理解,但是为了一时之快把高威廉的女人欧小曼也给上了,难道你不觉得你自己是在自掘坟墓吗?”
石磊张了张嘴,他完全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李云道摇了摇头叹息道:“真不知道你这种警惕性,怎么能在官二代的世界里混这么久的。我提示你一下,二十五号晚上,你从虞姬会所出来以后,去了哪儿?”
石磊揉了揉太阳穴,连在审问桌上的手拷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但那晚的记忆他的确已经很模糊了,隐隐约约地,他只记得有两个女人,哦不对,好像有三个女人,其中有欧小曼吗?
其实,石磊亡魂大冒,被自己凉出了一背脊的冷汗,如果没记错的话,那边的确有个背上纹着蝴蝶的女人,高威廉的小老婆欧小曼也的确有那么一个纹身……想到这里,他便开始哆嗦,连说话都打起了结巴:“我……你……救救我……高威廉不会放过我的,欧小曼不光光是他的小老婆,欧小曼还是他的小妈……”
这回轮到李云道头疼了,感情这个欧小曼之前是高威廉老子的情人,李云道有点不想去往下琢磨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了,微微叹了口气对石磊道:“你关押的地方,已经被人涂过一次氰#化钾,你的号子门也被人悄无声息地通上过电,上千伏的电压,碰一下你必死无疑!”
石磊猛地咽了口口水,他这个时候对李云道的话没有丝毫地质疑,因为这的确很符合高家的行事作风。自己上了人家的小妈兼小老婆,不曾人家父子怎么混乱,自己一个外人去掺一脚,有些事情就变质了。
“李市长,救我!”石磊几乎地绝望地看着李云道,“我没有杀人,我顶多打伤了那五个人,是丁坤栽赃陷害我的。还有欧小曼,也一定是丁坤塞给我的。”石磊有些颤抖,他不想想象自己在没有人庇护的情况下得罪了高家父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哪怕高家的老头子现在在高墙深处,哪怕高大少现在身处几千里外的俄罗斯,但他们要石磊死的话,足足有几百种方法。
李云道笑了笑,几乎像看白痴一般地看着石磊:“你觉得我会救你吗?”
石磊颤抖着,喉咙间发生低沉而短促的呼吸声:“我可以帮你,江州这边我有很多熟人,省里也有很多人都识得我,我可以帮你铺路架桥。”
李云道当然知道石磊说的“铺路架桥”是指的哪一方面,笑着摇头道:“我对升官这种事情倒并没有太大的热情,以我现在的速度,三十岁出头的副厅,全国已经很少见了,这个我倒真的不太着急。不过有一个忙,你倒真的可以帮我,只要你干好了,戴罪立功,保你一条命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严峻的考验
李云道的话犹如一根救命稻草,让几乎在恐惧中溺亡的石磊抓着不想放:“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配合!”
李云道看着两眼生出期翼之色的石磊,皱了皱眉,他有些厌恶石磊这种做人做事毫无底线原则的官二代,背后有权力庇护时便飞扬跋扈祸害民众,失去权力的庇佑时便毫不犹豫地出卖全世界。
李云道突然起身,吓了石磊一跳。但是见李云道开始往外走,石磊便急了,将连在椅面上的手拷扯得哗哗作响:“你还没说你要我做什么呢?”
李云道连回头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只是在开门前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淡淡道:“时机到了自然会让你知道的。”
石磊目送李云道离开,终于松了口气,不管那个年轻的副市长想从自己这儿得到什么,总之自己的命暂时是保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高家父子不来找自己的麻烦,暂时避开丁坤的锋芒,自己以后有的是机会找丁坤算账。
见李云道从审讯室离开,两名办案的刑警终于松了口气,回了审讯室便更加卖力地审问石磊,一把手亲自过问的案子,他们可不敢有丝毫地怠慢。
回办公室的路上,李云道刚出电梯就看到傅应国带着禁毒支队长苏潮平正在敲自己的办公室的门。傅应国和苏潮平看上去都很急的样子,否则不会连电话都不打一个就直接冲上来找李云道。
“老傅、苏队长,找我有事?”
“何止有事,大事!”傅应国与苏潮平对视了一眼,等李云道走近,傅应国才压低了声音道,“有重要案情!”
傅应国带着苏潮平一起来汇报重要案情,那肯定是跟禁毒有关系的,李云道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再说!”
三人各自坐定,傅应国冲苏潮平点了点头:“潮平,还是你来说吧!”
苏潮平清了清嗓子道:“李市长,我们的侦察员传回来一个消息,丁坤最近通过南美的渠道弄回来一批数额巨大的毒品,保守估计起码有三百公斤,是原料,如果这些原料制作成毒品在流入黑市,价值好几亿!”
李云道原本正掏出烟盒打算给两人发烟,听到这个消息瞬间动作一滞,盯着苏潮平问道:“确定是丁坤?三百公斤的冰#毒原料?”
苏潮平点了点头:“最近江州地下毒品市场的供货量一夜之间就增加了不少,我们抓了几个散货的家伙,但从他们口中挖到的信息并不多。昨天我们的侦察员在追踪两名贩毒人员的行动中,一举捣毁了市郊的一处制毒窝点,其中一名制毒人员供出,这样的制毒点现在在江州,可能大大小小不下十处。”
李云道冷笑道:“看来丁坤学聪明了,不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了。不过这样对他来说有利有弊,好处是不会被我们一举捣毁,坏处是增加了风险系数。江州吃不下这么多的货,我估计丁坤是缺钱缺怕了,想通过这次铤而走险来打翻身仗。这么巨量的毒品,他肯定要找下家。老傅,潮平,手头的其他事情都暂时先放一放,这案子列入优先等级,千万不能让这批巨量的毒品从我们江州流出去。现在不光要盯着丁坤了,丁坤下面的几个得力帮手也要二十四小时找人盯着。我估计昨天你们捣毁了一处制毒窝点,他们现在肯定是惊弓之鸟。老傅,联系媒体,把消息放出去,把成绩夸夸大,当单个事件处理,一定要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们放松警惕。接下来行动要谨慎,放长线钓大鱼,先摸清到底有多少个制毒窝点,最后一网打尽才好。
傅应国点头道:“待会儿我就去找老王商量一下,那分管宣传,媒体资源多。不过这一次毒贩的窝点比较多,我估计禁毒这边人手到时候可能会吃紧……”
李云道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到人手真的不够的时候,我来协调,刑侦、特警那边有大把的好手,而且我们的快速反应小组也正在全局范围内调选精兵强将,到时候都可以用得上。”
苏潮平看了傅应国一眼,却没敢跟李云道对视:“李市长,其实这个快速反应小组……”
傅应国闻言,飞快打断苏潮平的话,抢着道:“快速反应小组是一个全新的尝试,潮平的意思是我们肯定会尽全力支持李市长的这次试点工作。这次内部遴选,同志们都很积极,缉毒这边就有潮平看中的好几个小家伙蠢蠢欲动,都是缉毒线上的好小伙子,潮平也是准备当储备干部培养的。”
李云道点头笑道:“那就很好嘛!好的人才,不管在哪个岗位上,都能发挥自己的特长。况且我们这支快速反应部队,挑的都是精兵强将,潮平同志,说实话,不是我给你们下马威啊,你们眼中的好小伙,没准还不一定进得了咱们这个快速反应小组。”
苏潮平一听就不乐意了:“李市长,我手下的这些干警,别人不知道我苏潮平还能不清楚?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响当当的好苗子,说以一当十不敢,但以一当五我老苏一点儿都不脸红。不信您到时候等着瞧,我们缉毒上能进您这个小组的,肯定人数最多。”
傅应国见苏潮平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笑着道:“李市长,这一点我倒也可以帮潮平打个包票,他手下这些孩子,真是一个赛一个地出色。”
李云道听到这里,给他们每人甩了一根烟,自己也点上道:“我知道,培养一个新人不容易,尤其是把一个新手打造成熟手,再从熟手到优秀,这都需要付出诸多的心血和漫长的过程。你苏潮平舍不得,我是能理解的。”
苏潮平张了张嘴,不敢去看李云道的眼睛。傅应国连忙帮忙解释道:“李市长,潮平绝对没有忤逆你的意思,就是那些孩子都是他亲手培养的,正打算提干呢,这么一来,潮平几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李云道笑着道:“可以理解。我来了咱们江州市局也几个月了,最大的感受就是人才的匮乏。说实话,有些事情想干,却没有人能去干,也不想乱点将随随便便地安排人去干。快速反应小组是一次试点,同时你们也可以把它看作是江州市公安局未来中层干部的培养摇篮。”
此话一说,苏潮平便愣住了,随后讪笑道:“李市长,要不多留几个名额给咱们禁毒口子……”
不等李云道开口,傅应国便笑骂道:“滚你个蛋,让你做奉献时比王八还磨蹭,有便宜时来得比兔子都快!”
“嘿嘿,傅局,我这不都是替兄弟们着想吗?”苏潮平笑着道。
“手心手背都是肉。”李云道也笑了,“如果这次丁坤的事情处理得妥当,可以考虑适当增加名额。”
苏潮平立刻站起身敬礼道:“保证完成任务!”
李云道示意他坐下来,点头道:“现在的丁坤已经快到穷途末路的地步了,所以你一定要有足够的警惕性,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 ,丁坤这类人都是极度危险份子,而且我提前跟你通个气,曹国九原先就跟境外的恐怖组织有勾结,我怀疑丁坤很可能也参与其中了。所以这一次你一定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涉恐的都没有小事啊!”
苏潮平瞪圆了眼睛看着李云道问道:“这狗日的是恐怖份子?”
李云道摇头道:“不算,但跟恐怖组织有勾结,这是京城国安那边传来的消息。人手不够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提出来,适当的条件下,我会考虑成立专案组。”
汇报完工作,苏潮平先行离开,李云道将傅应国留了下来,关上门道:“石磊的事情听说了吧?”
傅应国点了点头:“市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在跟我打听这件事,看来石明虽然走了,但是石系人马在江州的势力还是不容小觑啊,李市长,我建议这件事处理的时候,一定要慎之又慎,千万不要落下话柄。”
李云道并没有问究竟哪些人在听打这件事,能跟傅应国打听的,自然是跟傅应国走得相对较近的,不过傅应国的提醒,倒是让李云道想到了一个新的可能。
“听说石明在的时候,还是提拔了一批能吏的?”李云道抽着烟,问道。
“怎么说呢?石明这个人在江州是毁誉参半的,有人说他有力强但生不逢时,有人说他贪得无厌只知道通过儿子捞钱。从客观上来看,他提拔的大多数干部,还是名副其实的,他的确是想给江州带来一些变化,只不过过于好大喜功了些,这才导致很多事情花了巨额的钱,最后干了一半没钱了就干不下去了。”
“这部分人现在以谁为首?”李云道知道自己问得很犯忌讳,但如今这种时候,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尤其是一旦自贸区的事情上马了,将需要大量的人才填充上去,这对于李云道本人来说是一个考验,对于江州市来说,也同样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突如其来的喜讯
石明执政期间,在江州做了诸多的尝试,但这些不合时宜的尝试,不但没有改江州积贫积弱的财政状况,甚至一度几乎拖垮江州脆弱无比的财政。但石明的很多理念是超前的,为了这些超前的理念能够在江州付诸实施,石明在位期间一手提拔了不少官员,哪怕如今石家分崩离析,石明身陷囹圄,石系人马群龙无首,除了少数的功利份子及时与石家划清界限外,剩余的石系人马到如今也是在心里默认石明这位“带头大哥”的存在的。
“石明被两规后,石系人马里头有人提出要集体联名上书中央为石明伸冤,是被当时省里几位领导拦下来的。”傅应国回忆道,“石明被两规时,是被京城来的人直接从会场带走的。很讽刺的是,当时石明正在全市范围反腐斗争动员会上做讲话,纪委的人就来了。据说石明的讲话几乎是匆匆收场,靠近前几排的人看到他额头上的汗跟瀑布似的。”
“石明被带走的时候,石系人马没闹?”李云道皱眉问道,“按他们敢联名上书的胆量,拦个把纪委的工作人员,应该也不在话下。”
傅应国苦笑道:“幸好当时黄仁义已经进去了,如果黄仁义在场,有他在指不定事情会闹得更大。黄仁义跟石明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不在了,枪杆子没了,想拦人也得有这个本事!而且纪委来人的时候动用了京城那边的武警,石明挟持舆论的本事还是很厉害的,京城那边显然是防着这一手的,几乎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把人押上了车,直奔机场。”“倒是打了石系人马一个措手不及啊!不过他们事后敢提出要联名上书,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之前一直以为无论是之前的高系还是石系,都是一帮树倒猢狲散的利己主义者,现在看看,居然是一帮硬骨头。”李云道笑着敲敲桌子,说实话,他的确有点心动,不管怎么说,石明应该从百官中挑选出了一帮能力出众的,甚至人品现在还不好判断,但在如今的江州官场,想要找到一群德才兼备的可造之标,似乎比登天还难。
傅应国笑了笑道:“马书记来了之后,原先的石党纷纷靠边站了,虽然权力开始转移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的石系人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团结,也更难对付。”
李云道微笑摇头道:“干嘛要去对付他们?只要他们不作奸犯科,我们也犯不着去招惹他们。不过,如果有合适的时机,我倒是想是认识这帮人,至少他们对石明的那份忠诚,还是值得敬佩的。”
傅应国离开后,李云道便独自驱车出了市局。公务用车规定出来以来,正厅以下的干部都是只有车贴没有专车和司机的,不过落实到下面,还是有很多变通的办法,比如之前市公安局会默认某辆车和某位司机是局长专用,都是在机关单位混的,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真的去申请使用局长的专车。不过李云道来了江州后,除了有应酬会让陈曦安排人来帮自己代驾,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自己开车,所以今天他仍旧是自己开着那辆车门上还有几处子弹坑的北京吉普,呼啸着来到特警支队。
看门的老王头看到启下车窗后车里坐着一个穿警服的年轻人,便笑着问:“小伙子你找谁?”
李云道笑着说:“大爷,麻烦登记一下,我姓李,市局的,我找你们袁朗袁支队长!”
老王头在特警支队看了这么多年的大门,谁是警察谁不是警察,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车里这年轻人,文质彬彬,应该是市局的坐办公室的那类,看了一眼李云道递过来的证件,便笑眯眯地打开门闸:“您先停车,我给袁支队去个电话,前面儿走廊在修地砖,我带你绕过去。”
等李云道停好车,便看到老人家走过来道:“走吧,不接电话,肯定在那边!”
于是,正在训练场上跟小伙子们一起训练的袁朗看到传达室的老王头带着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袁支队,袁支队,这个小伙子说是市局的,来找您办事儿的!”老王头知道这个点如果打了办公室电话和手机没人接,那袁支队长一准儿在训练场上跟大家一起浑汗如雨,他看小伙子穿着警服,又出示了警员证,他便也没多看,直接带人领着人一起往训练场这边杀了过来。
袁朗正跟小伙子们一起做着俯卧撑,一听老王头的话差点儿岔了气,连忙起身,连忙爬起来,来不及掸去身上的尘土和杂草,迎了上去:“李市长,你怎么来了?”
老王头听着犯了糊涂,摇了摇头,见袁朗迎上来了,便冲李云道笑了笑道:“就知道他一定在跟着一起训练,听说市局要搞什么快反反应小组,袁支队现在对训练可上心了!”说着,便弓着身子背着手往回走。
袁朗不断用胳膊抹着一头的汗:“李市长,你别介意,我传达室的这位老王头就是个耿直脾气,说话没个遮拦的,要是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
李云道看着跟特警队员们一样只穿着一件制式背心的袁朗,笑道:“怎么你自己也下训练场了?走,带我瞧瞧!”
袁朗一边引路一边指着不远处仍在做着体能训练的特警队员们,嘿嘿笑道:“这人啊,就是一部精密的机器,要是长时间不动,就容易生锈,不是这儿出毛病就是那儿出毛病。我空了就下来跟他们一起练练,首先可以监督这些菜鸟们,其次也能增加跟他们之前的沟通,最后我也有私心啊,平时大会小会,连个锻炼的时间都没有,这不也可以锻炼锻炼嘛!”
训练场上热火朝天,特警队员们汗流浃背,李云道看着这些练到声嘶力竭发出猛兽般嘶吼的年轻人,心中满是欣慰:“有这样一群精兵悍将,是江州人民的福气啊!”
袁朗笑着谦虚道:“局座,这离你的要求恐怕还差得远啊!”
李云道笑着指了指他:“过份谦虚就等同于骄傲啊!”
袁朗嘿嘿笑着,说实话,他对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这帮队员有足够的信心,不过他也知道,特警跟军方的特种精英相比,还是要稍稍逊色的:“局座,快应反应小组,我可把这帮孩子都动员起来了,您可得多给咱们留几个名额啊!”
李云道哭笑不得地指了指他:“老袁啊,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啊!”
袁朗突然站得笔直冲李云道敬了个军礼道:“报告局长,特警支队支队长袁朗主动请缨,请求加入快速反应小组!”
李云道撇撇嘴:“怎么,不想干特警支队长了?你再往上,就能进班子了,坚持了这么多年,舍得放弃?”
袁朗看着训练场上的年轻人,微微叹息一声道:“说实话,能进步谁不想呢?不过其实我也仔细思量过了,局里那么多中层正职,轮谁也轮不上我一个打前线的进党委班子,眼看着年纪也要到了,还不如发挥点余热,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更有意思的事业里去。”
李云道笑了笑:“这就是全部了?”
袁朗不好意思地抹了抹额头上不断滑落的汗珠:“其实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万一以后真有进班子的机会,这次调动,也许能给我加点分!”
李云道哈哈大笑:“不是也许,是一定!边走边聊,我其实今天来的目前,就是跟你讨论这件事,因为除了你,还有一个人跟我毛遂自荐了!”
袁朗愣了一下,诧异道:“王虎?”
李云道笑得很开心:“看来你们很了解彼此嘛,王虎也说了,你一定争取副组长这个位置的。”
袁朗咂咂嘴笑道:“王虎自然也是有真本事的,不过跟我老袁相比,嘿嘿,局座,我觉得我比他更适合。”
李云道笑得神秘兮兮:“你别忘了,我是刑警出身。”
袁朗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局座,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偏袒任何一方的。”
李云道点了点头:“我果然没看错你!跟你直说吧,刘冈两规后,班子里一直有一员缺额,市里要求增补一个党委委员,我向马书记推荐了你!”
袁朗大吃一惊,这回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了:“局座……您……您……说什么?”
李云道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其实刘冈那次群体事件,不光是我,就是马书记和纪委的谢书记,对你的印象都很不错,我这次向马书记推荐你的时候,你知道马书记说什么吗?”
“说啥?”
“马书记说,就是那个第一时间挺身而出的特警支队长?很好嘛,像这种在大事大非面前,敢于挺身而出的党员同志,我们就应该加以重点培养!”
袁朗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感激万份地看着李云道:“李市长,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袁朗升官
李云道看着训练场上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们,微笑摇头道:“什么都不用说,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这个人,我不太喜欢花言巧语,相反,我喜欢看实际行动。江州现在算得上是百废待兴,这对于很多有能力有想法的人来说,都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遇。对于你我来说,也都一样。不过进了班子,可不比在特警这边做一方诸侯,格局上、思路上都要有变化。”
初夏的微风中,袁朗站得像枪一样笔直:“李市长,您放心,我袁朗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提携和栽培。”
李云道笑着摆摆手道:“栽培谈不上,我顶多算个慧眼识英雄的伯乐。”
袁朗嘿嘿笑道:“所以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特警支队的训练场地不大,设备也都略显陈旧,但在袁朗的治理下,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跟着袁朗走了一圈,正值特警队员们训练休息的空隙,李云道跟着袁朗走了过去。
“兄弟们,李市长来视察咱们的训练了,大家鼓掌欢迎!”袁朗在特警队拥有独一无二的魅力,一声令下,训练场上响起雷鸣一般的掌声。
李云道伸手压了压,掌声逐渐停止,他才微笑道:“同志们训练辛苦了!”
特警队员们齐声答道:“为人民服务!”
李云道笑着转头问袁朗:“老袁,你这是提前排练过的?”
袁朗笑着摆手道:“这帮兔崽子看阅兵学会的,这都是无师自通。”
齐齐坐在草坪上的特警队员们也笑了起来,他们看得出,支队长和新上任不久的年轻副市长兼市局一把手关系很融洽,单冲这一点,他们就很为袁支队感到高兴,因为在黄仁义时代,袁朗带领下的特警支队是最不招领导待见的,好处一样没有,脏活累活都是特警支队的,袁支队长也在这个位置上原地踏步了很多年了。
“同志们,今天不打招呼就来到咱们的特警支队,一则是因为我突发奇想,二则也的确是想突击检查检查咱们袁支队长的工作。结果呢,我用三个字概括——很满意!说实话,看到你们支队长穿着背心跟你们一起摸爬滚打在训练场上,这一幕让我很感动啊!我党的优良传统就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也是新时代社会主义的形势下,我们对于领导干 部的基本要求之一。看到同志们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我也同样是心潮澎湃,我也是基层公安出身,从刑警干起,一线公安有多苦有多累,我比很多人都清楚。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是我党、我军也是我党领导下的公安干警的一条铁律。同志们,我相信场在场的很多人都是我们江州本地人,就算是外地的兄弟,大多数现在也应该在我们江州安家落户了。江州如今是我们的家,既然是我们的家,我们誓死也要护卫自己的家园。我来江州之前,就听人先告诉我,江州是东部沿海省会城市中,经济最差、治安最差的一个省会城市,以至于我来江州的时候,我老婆都哭得问我能不能不去。我当时就说,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就不信一个小小的江州能藏纳下多少豪强匪寇,就算真有,老子也要一个一个地把他们扳倒,还江州人民一个朗朗青天!现在,我越来越有这个信心了,因为有你们的存在,有你们这支钢铁之师,我有足够的信心,在我李云道执掌江州市公安局期间,我们江州的治安环境一定会有一个质的提升,我们江州的投资环境也会越来越好!”
李云道一番慷慨激昂的即兴演讲,说得特警队员们热血沸腾,恨不得这会儿就冲上街头,将那些影响江州治下的隐患全部消除掉。小伙子们很喜欢这位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儒雅中又带着几份霸道、潇洒里又带着几份匪气的副市长,尤其是那句恰到好处的国骂,更是让青年们觉得领导的平易近人。
袁朗让几个大队长带着队员们继续训练,自己都带着李云道往办公室边走边道:“李市长,我今天终于知道什么叫演讲艺术了,我敢肯定,刚才你再多说几句,再给他们每人发把枪,他们这会儿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想去闯一闯!”
李云道笑道:“别拍马屁了,你老袁又不是靠拍马屁起家的。”
袁朗摇头笑道:“还真不是拍马屁,战前动员有多重要,带过兵打过仗的人才知道,这也是我们这种职能部门都要配备政委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两人来到袁朗的办公室坐定,袁朗亲自给李云道泡了一杯白茶,李云道呷了一口,才继续切入正题道:“你进班子后,原来支队长的位置就要空出来了,市里让尽快把候选名单报上去。时间不等人啊,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袁朗一愣,随即笑道:“局座,我哪想有什么想法啊?不过要说能接咱们特警支队支队长位置的,纵观咱们市局,有能力又敢接棒的人,少之又少啊!”
李云道笑眯眯地看着袁朗:“哦?说说看。”
袁朗被李云道的目光看得不敢与之对视:“我就直说吧,我推荐我们支队的政委罗英雄同志接任支队长的位置,同时推荐一大队大队长周明浩接替罗英雄当政委,一大队副大队长李思翰接替周明浩……”袁朗要么不说,一说便倒豆子一般报了一溜子人名,等最后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越俎代庖时却已经晚了,“局座,您别觉得我搞山头主义,一心想要提拔自己人,特警跟别的警种不一样。当然,我也只是建议,具体拿主意还得您定夺。”
李云道笑着指了指袁朗:“你倒是举贤不避亲,除了罗英雄,其它这些都是你在特警支队重点培养的人选吧?老罗经验是够的,就是年纪上稍稍有些超线了……”
袁朗叹了口气道:“老罗这辈子,就是毁在黄仁义手里了,否则以老罗的能力,早就是我的领导了。”
李云道点了点头:“现在江州干部奇缺,所以年龄可以适当放宽一些……”
袁朗顿时转忧为喜:“真的吗?局座,那我就先替老罗感谢您了。”
李云道摆摆手:“话先别说死,我也只有建议权,他这个层面,具体拍板都在市里。”
袁朗连连说“是”,但他清楚,现在江州人人都知道市委书记马文华视这位副市长为股肱之臣,名单提上去的通过率几乎为百分之一百。
“其他的人员安排就先按你刚刚说的那个方案来,毕竟特警支队也算是你发家的地方,根基不能动摇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同意你的方案是因为我要一支随时随地拉得出打得想的特警支队,以后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就要唯你是问了!”李云道笑嘻嘻给袁朗打预防针。
袁朗喜出望外,立刻站得笔挺,再次敬礼道:“局座放心,出了问题,我袁朗提头来见!”
李云道笑笑道:“别提头那么夸张了!准备收拾收拾,过些日子就要搬办公室了。”
袁朗人到中年,以想通过快速反应小组的事情来搏个前程,没想到还没出手,新局长就把大好的局面放在了自己的面前,这让袁朗如何不感激涕零?
送走了李云道,袁朗回到办公楼屋就大吼一声:“老罗,老罗,来我办公室!”
正在埋头专心写一份材料的罗英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端着茶杯就来了袁朗的办公室:“嚷嚷个啥呀,你今儿怎么这么快就鸣金收兵了?怎么,终于知道岁月不饶人,身体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伙子了?”
袁朗哈哈大笑:“别什么小伙子不小伙子了,告诉你个喜事儿!”
罗英雄看着袁朗的表情,想了想,突然放下茶杯,瞪眼道:“老袁你要升官了?”
袁朗竖起大拇指:“老罗就是老罗,这情商我这辈子也没法赶上了。不过只说对了一半!”
罗英雄诧异道:“局里要给我们发奖?”
罗英雄又猜了几次,袁朗均神秘兮兮地连连摇头,最后才小声道:“嘿嘿,你老罗也要升官了!”
罗英雄愣了愣,随即苦涩笑道:“开什么玩笑,我都多大年纪了!”
袁朗桌子一拍:“你这个老罗还不相信我了?人家李市长刚刚来我们特警支队了,特地为了这次人事变动来的。”
罗英雄愣了足足有五秒钟,才缓过神:“你……你是说,你上去了,我接你的班?”
袁朗嘿嘿笑了笑:“记不记得我俩上个月在办公桌上的那次推演?”
罗英雄点点头:“当然记得,当时你是说,万一你或者我牺牲了,下面的人到底怎么安排嘛!”
袁朗笑道:“我刚刚说秃噜嘴了,几乎是合盘倒出,你猜怎么着?李市长说,暂时就按咱们的安排来!”
“真的?”罗英雄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当然。李市长说了,他要一支随时随地能拉得出、打得响的特警支队,出了问题就找我袁某人。嘿嘿,老罗啊,你说咱们两个坐冷板凳的居然也能时来运转了,这老天爷也太有意思了!”
罗英雄摁在茶杯上的手都在颤抖了:“你说我要不要找时间去给李市长当面汇报一下工作?”
袁朗往椅子上一仰道:“别找什么时间了,我帮你约好了,明儿一早九点直接去李市长的办公室汇报工作,估计他也是想跟你好好谈谈心。你今天准备准备,那什么材料先放一放,明儿回来再处理。”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窝点
江州市郊,一处废弃的乡镇化工厂,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曾在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革命事业中作出了巨大贡献,却在市场经济的汪洋大海中逐渐被淹没。破产结算后,因为之前没有环保意识, 工厂四周的臭气熏天,于是这里也成了一块废地。镇政府曾经打着盘活存量资产的想法,企图将它低价转让给地产开发商,但苍蝇蚊子乱飞的环境和高昂的土壤修复成本吓跑了几家著名的开发商,也让后来者望而却步。
在今天春天,这个废弃了很多年的化工厂居然被人接手了,一位自称来自北方的商人以还想继续开化工厂的名义,以极低的价格将废工厂买了下来。工厂本就离镇中心很远,镇上的人嘲笑那个来自北方的傻子,不过这个话题被镇子上的人津津乐道了两三天后,便逐渐被人遗忘,毕竟柴米油烟才是小镇上那些生命的主旋律。
一辆破旧的众菱轻卡碾过积水,无数红红绿绿的污点飞溅在车身上,车行的方向,竟是朝着那间废弃的化工厂大门。车子接近大门时,新换的自动伸缩门徐徐打开,轻卡直接开到车间门口,车门打开,鱼头当先从副驾上跳了下来,用低沉的声音冲挂着塑料帘的车间里吼了一声:“出来几个搭把手!”
车间里立刻奔出三、四个体形不一的汉子,其中一个跃上卡车,有条不紊地开始卸货。鱼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将蓝桶的化学原料从车上卸下来并抬入车间,开车的司机点头哈腰地凑过来:“鱼头,抽根烟?”
鱼头非但没接烟,相反瞪了那司机一眼:“你狗日的找死?这是什么地方,你还敢抽烟?你试试来个火星看看,不炸你个粉身碎骨都算轻的!”
司机讨了没趣,讪讪地笑了笑,又自个儿回到驾驶室里听相声了。直到最后一桶原料也搬进了车间,鱼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掀开塑料帘走进车间。车间很大很空旷,只在正中央搭了一个玻璃房,里面穿着白衣白裤带着防毒面具的“厨师”们正在各种化学玻璃设备前忙碌个不停。鱼头走了过去,隔着玻璃看到用塑料袋分装好的半透明晶体,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这玩意儿就是钱,坤哥说得没错,冒险弄来这些原料,再分开加工生产冰,这简直就像自己开了一家印钞厂。这才短短的时间,眼看着坤头最头疼的现金流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鱼头是打心眼里高兴,坤哥坐了国舅爷的位置,那么作为坤哥左膀右臂的自己,那起码也能坐上坤哥原先的位置。
光辉的未来正在向自己招手!所以鱼头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坤哥这次铤而走险的一步棋看来是走对了。鱼头敲了敲玻璃,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抬起头,看到是鱼头,点了点头,走出玻璃房,摘下面具:“鱼哥来了!”
鱼头原名俞东,眼前头发乱糟糟的中年人是他家隔壁楼的中学化学老师,也是鱼头当年的化学老师。
“张老师,辛苦你了!”鱼头看着自己面前满脸周围的老师,当年那个刚刚大学毕业意气风发的灵魂仿佛早已经离开了这具躯壳,剩下这个因为吸毒害死了老婆和孩子的行尸走肉。
“哪里的话,能帮坤哥和你的忙,我就很开心了!”因为常年吸毒,张老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脸色乌青,如果大半夜地跑出来,绝对有吓死人的可能。说着话,他就吸了吸鼻涕,讪笑着道,“这不瘾头又上来,见谅见谅!”
鱼头摆摆手,有些不耐烦,他原本也不想把一个瘾君子弄进来,可是坤哥花重金买到提炼合成的公式后,却没有一个能动手的人,不得已之下,只能拉曾经的化学老师入伙。好在坤哥对张老师要求不高,只要前期介入每一个制毒工厂的生产工序,事成后还能给这位张老师一百万。鱼头觉得姓张的应该死定了,因为这个世上除了坤哥和他之外,只有这位张老师知道目前所有工厂的地点。以坤哥的行事风格,事后这位可怜的化学老师十有八#九要去喝运河水了。
鱼头的烟瘾也上来了,回到外面敲了敲车窗,司机很机灵,见他做了个抽烟的动作,便屁颠屁颠地拿着烟和打火机跟着鱼头来到了离制毒车间很远的工厂角落。
“这他妈的工厂还真大,镇政府那帮怂玩意儿居然两百万就把厂子连地皮都卖了。”鱼头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虽然化工厂已经倒闭了很多年,但周围的气味仍旧有些刺鼻,这让猛吸了一口烟肺中火辣辣的鱼头觉得不太舒服。
“那帮当官的谁还管那么多?不过这破地儿,他们就是一百万卖给我我也不要!”司机猥琐地笑着,也被刺鼻的味道呛得连连咳嗽。
“你懂个毛!”鱼头踩了踩墙角的碎砖,“最近辛苦了!”
司机连连摆手:“不辛苦,这要养老婆孩子呢,鱼头哥给我生意做、让我赚钱,感激还来不急呢!”
鱼头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块递过去:“这是今天的车钱,等忙过这阵子了,我跟老板给你申请些辛苦费。”
司机接过钱,感激涕零,看着倒真的把鱼头当成了救命活菩萨一般的存在了。
鱼头夹着烟,用指头点了点司机的胸口:“好好干活,自然亏待不了你!不过还是那句话,嘴巴一定要紧,看到了些什么,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应该也清楚!”
司机连忙点头:“鱼哥,我知道,地沟油的生意现在不好干,竞争也激烈,政府管得还严,不过你放心,你一定把嘴巴缝得死死的,谁来我都不开口!”司机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鱼头心中失笑,这个蠢货居然以为自己是在提炼地沟油,不过这样也好,当下装作严肃道:“你也知道的,现在抓到了是要吃官司的,不过你现在也是从犯了,可别害人害己啊!”
司机飞快摇头:“哪能啊!这么点路,一趟一千块,这种好事哪里找去!”
鱼头似乎觉得司机说的这话有问题,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到底哪儿有问题,踩灭了烟头便让司机将自己送到隔壁镇上的菜市场,打发走了司机,这才在菜市场里兜了一圈,确定没人跟踪后,这才在路边打了一辆面的,直奔另外一处食品厂,同样的乡镇企业,同样地在市场经济大潮中几乎倒闭,最后辗转到坤子的手里。这里是另外一处工厂,鱼头照例巡视了一番,便出了工厂,这回径直奔向市里最有名的洗浴中心——坤哥规定了,每天顶多去两处地点,每一个地点都要安排一个相对固定的司机,刚刚那个把鱼头当炼地沟油的,就是那处化工厂地点的固定卡车司机。鱼头知道坤哥是怕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会被同时打破,于是分了好多个不同的篮子,如此管理和沟通成本虽然高了,但只要保密得当,就算一两处制毒窝点曝光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鱼头有种预感,这样下去,坤哥和自己的毒品王国一定垄断整个东部沿海的,甚至还能沿伸到内陆。
夜幕降临,卡车司机换了身衣服,甚至戴了一幅眼镜,开着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停在距离化工厂不远的地方。他皱着眉,打量着不远处那个到处散发着刺鼻异味的工厂,自言自语道:“从数量上看,实在是太少了,难道那些家伙在玩狡兔三窟?不对,很可能是很多窟!”
放在空调出风口用来导航的手机震了震,他看了一眼,连忙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只有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短信是由数字构成的,只有他们这些特勤卧底能够破译出这些数字的意思:速回,面聊!
司机没有丝毫地犹豫,发动车子,调头往市区的方向开,最后来到市中心一处新开的商业体,找到一家名为“江州人家”的快餐店,便一头扎了进去,要了四菜一汤、一碗米饭和一瓶啤酒,端餐盘坐到角落里,看着是在一边玩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吃饭,实际上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视着周围。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点了份套餐,环视一周后便在司机的背后,背靠背地坐了下来。
“出事了。”司机自己先开口了。
“这也正是我想告诉你的。”那男子道。
“你们知道了?”司机有些意兴阑珊,自己花了好久才调查出来的消息,对方居然已经知道了,自己这个卧底当得也太没水准了。
“只知道有人运了大批量的原料回来,但地点不清楚。”那男子道。
“我刚刚从青山镇回来,那儿的一个废弃化工厂应该是其中一个窝点。”司机爬着碗里的饭,慢悠悠道,“但是我估计应该不止一处窝点。这一次他们很谨慎,应该是每一个点用一个司机,运原料进来和运成品出去,应该用的都是不同的人。”
“那就不要打草惊蛇。上面的意思是,要等所有的窝点都明确后,一网打尽!”
“所有的窝点?怎么可能?现在那边就跟惊弓之鸟似的,今天我多问了几句,就已经惹得对方有点怀疑了,哪儿有办法查出所有的窝点?”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快反小组
鱼头其实并没有怀疑这个长着三角眼、形象猥琐的司机,一个混迹于运输司机圈、很多人都认得的财迷,一个大多数司机都知道老婆跟别人跑了的失败者,在鱼头看来绝对不可能跟警察这两个字扯上半点关系。可这个名叫潘志龙的家伙的的确确是缉毒队的特勤卧底之一,而且还是傅应国当支队长的时候亲自安插下去的卧底之一。
潘志龙吃饭的速度很快,傅应国却吃得很慢,所以吃完饭的潘志龙双肘撑在桌子上,无所事事地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剔牙,看上去就是一副混迹于社会底层的闲汉。
傅应国吃了两口套餐,似乎觉得味道还不错,点点头,接着道:“江州的三颗大毒瘤已经三去其二,就剩下一个丁坤了。上头的命令是,哪怕拿不到丁坤贩毒的证据,只要将他的所有制毒窝点一举捣毁,同时缴获他千辛万苦从国外弄回来的原料,这颗剩下的毒瘤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潘志龙挑出牙缝里的一小撮鸡丝,看了看,又重新放回嘴里,似乎还品尝得津津有味:“我是听说丁坤上次得罪了泰国人,之后泰国人派了几拔杀手过来,但都被丁坤的手下挡了回去。现在丁坤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旁人根本没有机会靠近。不过要是真的能把那些窝点都端掉,我估计姓丁的就要慌神了,只要他一乱,不管是咱们还是泰国人,都会有可趁之机。不过老傅啊,万一丁坤那小子死在泰国人的手里怎么办?”
傅应国笑了起来,但旁人却以为他是看到了手机微信的内容才笑的:“上头的意思是,不管这颗毒瘤是怎么被拔掉的,一个死掉的毒瘤可比活着的要强得多。”
潘志龙一愣,三角眼顿时眯成一条缝:“老傅,我开始喜欢咱们这位新领导了,到底是一线出身的年轻人!这样就对了,对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还讲什么原则和底线,干掉一个是一个!”
傅应国却严肃了起来:“仅仅是针对这一件事情。以后不要拿新领导开玩笑了,出了问题别指望我像以前那样给你背锅。”
潘志龙拿起桌上的免费茶水喝了一口:“嘿嘿,你老傅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得,你自个儿慢慢吃,我先撤了,演戏演全套,待会儿还有一单生意要跑趟邻市!”说完,便一口喝光了杯中的茶水,咂咂嘴,就跟二流子似的晃悠着离开了快餐店。
傅应国隔着玻璃看潘志龙攀上白色的轻卡,苦笑着摇了摇头,多年前从他手上安插下去不少的特勤卧底,这么多年下来,都是单线联系,有的承受不住压力申请调了回来,有的却牺牲在了缉毒一线,唯独剩下这个当年他最不看好的“二流子”潘志龙,却跟没事人似的,在这个城市的底层混得如鱼得水。
傅应国吃完套餐,也喝了口几乎没有什么滋味的茶水,走身出了快餐店,在商业综合体从一楼逛到四楼,确定自己没有被跟踪后,这才转身回到地下停车场,取了车直奔青山脚下的江北军分区。
王虎此刻就站在江北军分区的训练场内,看着二十八名从市局各单位选拔上来的干警,二十六男三女,都是一等一的精英。二十八人穿着笔挺的警察制服,腰杆子挺得如同枪一般笔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四十开外的原刑侦支队长身上,不少只在遴选面试中见过他的都能好奇,这位离局党委班子只有一步之遥的领导,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初夏的风将远处军区战士的嘹亮歌声传到了这里,王虎的心却感慨万千。自己跟袁朗差不多的年纪,论资历也几乎对等,而且自己还在更能出成绩的刑侦口子上,唯独不同的是,袁朗比自己讲政治,在新局长出现的第一天,就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新局长的身后,或者说,在袁朗还不知道新局长身份的时候,就选择站在了正义的一方。局里已经有了传闻,夏局将补上刘冈的常务副局长的位置,依次类推,剩下一个新的局党委委员的位子将由原特警支队支队长袁朗递补上去。按照局里原先的排序,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在特警那边苦哈哈训练的袁朗。但是李副市长很欣赏袁朗,而且据夏局所言,这一次袁朗的晋升,不光是李副市长支持了袁朗,就连市委书记马文华和纪委的谢书记也对袁朗投了赞成票。
王虎有些感慨,却没有愤愤不平。刘冈作恶的那天发生了什么,自己也一清二楚,但他却没有选择站出来,而是远远地看着。所以机会落在了袁朗的头上,他只羡慕,却不嫉妒,那是人家袁朗用命拼回来的认可和信任。如今一个全新的机会放在他的面前,就是这个快速反应小组。关于这个快速反应小组,夏局不止一次地点拨过他,一定要抓牢了这个机会,否则在刑侦支队长的位置上,他可能一直要干到退休。王虎没有官瘾,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绝不是一个好后,用夏局的话来说,人都需一个更高的平台来证明和展示自己的能力。
二十八名参训人员中,有几个熟悉的面孔,王虎认得,这是他们刑侦队里的中坚力量。想想就有些肉疼,刑侦队这些年来了不少新人,但是能坚持下来的却不多,好苗子更少,这次却被李副市长都搜罗到了快速反应小组里,虽然不知道谁是下一任的刑侦支队长,但那哥们儿知道后绝对会拍案骂娘的。
远处,李云道和一个穿着军装挂上校军衔的中年男子并肩走了过来,王虎不由自主站直了身子,觉得还不够,又清了清嗓子,对面前的方阵吼道:“稍息,立正——!”
李云道看到王虎和二十八人的方阵,会心一笑:“陆团长,那位之前是我们刑侦支队的支队长王虎,也是退伍军人,就是脾气有些直啊,万一跟教官们发生一些争议,还请多谅解!”
长得一张国字脸的陆团长拍拍李云道的肩膀道:“老施为了这件事,差不多每天都要给我打一个电话,你说我敢不重视吗?放心吧,都是军人出身,谁还没点脾气?一帮雄性牲口凑到一起,总要拱一拱、攘一攘才有高下之分嘛,没事,让他们自然调节就好!咦,李市长,这里头还有女警察?你这是怕他们阴阳不协调,硬塞进几个女警来调节气氛吗?这丑话可要说在前头,女子特战队我们军区还没有这样的先例啊,万一出了什么问题……”
李云道摇了摇头笑道:“这三名女警,其中一名是我从西湖调过来的,是世界一流的黑客高手,老陆你要是不怕她回头把你的银行账户和密码都放网上,你就可劲儿造吧!”
陆团长哭笑不得:“那另外两个呢?”
李云道看着站在第一排队首的三名女警,笑道:“一个叫莫雨,一个叫吴阳,前者擅长化妆侦察,演技一流,后者是来自河北沧州的武学世家,我估计三四个男兵应该近不了她的身。”
“哦?”陆团长来了兴趣,“你这二十八人是怎么调选出来的?”
李云道笑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呗!”
“啥意思?”陆团长不解。
李云道耸耸肩膀道:“我跟他们玩了个游戏,过关的人就可以入围。”
“游戏?”陆团长更好奇了。
“是的,就是一个游戏。我在江州市找了二十八处地点,有的地方是模拟的炸弹,有的地方是模拟的制毒窝点,还有类似于人质劫持一类的,让所有报名的人想办法把东西弄到手或者捣毁窝点又或者拯救人质,他们可以单独作战,也可以团队协作,但必须平均每人解决一个问题,过关的就自然入围,上千人报名,最后也就来挑出来二十八个人,所以他们觉得这个游戏一点儿都不好玩。”李云道无奈地笑了笑。
“有点意思!”陆团长听着李云道看似儿戏的方法,却点了点头,“如今的世界跟以往不一样的,尤其是你们公安,面对的很多都是狡诈无比的犯罪份子,以往单靠绝对武力的方式肯定是不可取了,用你的方式筛选出头子灵活的选手,的确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对了,这一轮你想淘汰掉多少人?”
李云道嘿嘿笑道:“全局上万号人才挑出这么几个人,哪里舍得再淘汰了,这个就是接下来我们公安局快速反应小组的底子了,我打算在我的任期内,把这个快速反应小组的编制给落实下来。说实话,江州这地方民风彪悍,自古也是个出悍匪的地方,不下功夫,投资环境就没法得到根本地转变啊!”
陆团长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虽然你不用淘汰人,但训练上我们的教官是不会有一丁点马虎的。”
李云道笑了笑道:“希望他们能跟你的特战队员们相处愉快。”
陆团长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嘿嘿嘿,肯定会很‘愉快’的!”
李云道苦笑摇头:“可千万别给我练坏了。”
陆团长道:“放心,我有数!”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古可人和薛红荷
葛春秋最近心情非常糟糕,他突然发现空降的市委书记马文华在经历一年的蛰伏期后,如今在常委会上的控制力几乎不亚于当初的石明。这次市公安局成立快速反应小组、擢升原特警支队支队长袁朗为党委委员、副局长,这两件事情几乎在常委会上拿到了压倒性的赞成票,所有的常委里,除了副书记朱蜜以不懂警务保留意见外,只有葛春秋自己一个投了反对票,其余包括马文华在内的九位常委,都投的是赞成票。葛春秋觉得,马文华能够这么快站稳脚跟,很大程度上源自于人事安排上的成功,尤其是成功地利用京城对于江州的关注,将李云道此人空降到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的位置上,这一招妙棋,就连葛春秋自己都不得不佩服。
葛春秋给京城的老同学打了个电话,闲聊中谈到为一批自贸区批复的进度,老同学在国办工作,自然消息灵通,虽然语焉不详,但也隐晦地点出专家们对于江州现在就进入名单还是持反对态度的,部分主管领导的态度也很模棱两可。知道这个消息的葛春秋却隐隐有些兴奋,他的内心深处对于自贸区的事情很矛盾,因为他清楚,一旦自贸区的事情落定了,马文华的权威想再度得到巩固,在他的任期内,应该不会再有人敢跳出来犯忌讳,这对他这个二把手的工作开展将造成极大的阻力。党内实民主集中制,重要决策都是党委班子成员共同决策,可是国内的政治生态和环境决定了一把手拥有无与伦比的权力,一旦班子成了一言堂,很多事情都会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挂了电话,葛春秋心情就已经好了许多,自贸区的事情目前并没有定论,似乎那位乘着私人飞机匆匆来又匆匆去的盘古资本董事长古可人并没有想明中的影响力。想想也是,划定自贸区本就不是一件小事,京城的大佬们哪能因为一个小丫头片子就改变了主意?
事实上,古可人也没有料到江州的事情会如此棘手,保守派的老人家们对于“江州”这两个字甚至是极为敏感,一连走了几家老人家,就差没拿出撒泼打滚的看家本领了,老人家们才勉强同意再考虑考虑。作为改革派桥头堡的王、蔡、陈、阮等几家老人态度居然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支持,这让古可人更费解了,如果连老王家自己人都不支持李云道,那自己这么竭力地在京城奔走,忙到最后很可能也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终于还是陈家的老爷子捏着古家这唯一的血脉的精致鼻子笑着道:“丫头,可以赚钱的机会多得是,江州这趟浑水,你就不要踩进去了!”
古可人撒娇地换着老爷的胳膊撒娇道:“陈爷爷,我知道你最疼可人了,人家都答应了李云道,这件事一定帮他办成,而且他们江州市委书记也亲自出面,答应跟我合作合资公司,共同开发自贸区。我已经让人收购了不少江州的地,要是自贸区不批下来,那些钱就都打水漂了呢!”
陈家老爷子哭笑不得地拍拍丫头的手道:“你啊,这些年就光钻钱眼里头了!老古兄要是泉下有知,估计气得上来狠狠训你一顿才是!”
古可人可怜兮兮道:“人家这不是没根没着落,想着多赚点钱才安心嘛!再说了,多赚些钱,才能更好地孝敬爷爷们啊!我虽然没有家人了,但是爷爷们就是我的家人啊,我多赚点钱,爷爷们过大寿的时候,才能买得起像样的寿桃啊!”
陈家老爷子苦笑着摇头:“过生日就过生日,你这孩子不要再像之前那么破费了!一个足球那么大的金寿桃,一打就是几十个,每个老不死的一个,你这是要把国家黄金储备都弄来给我们当棺材本吗?”
古可人嘻嘻笑道:“人家只有一个爷爷,我有几十个爷爷,多打些寿桃有什么不对?再说了,偌大的华夏,当初不也是你们千辛万苦打下来的吗?一点黄金而已,又不是割据称王!”
陈家老爷子被古可人的强盗逻辑逗得笑了起来,只是笑了一会儿,却又开始想念革命路途中不断陨落的兄弟袍泽,不禁唏嘘道:“当初揭竿而起的时候也从来没想到会走到如今这一步,现在老百姓不但有饭吃了,日子也过富裕了,国家也一天比一天强盛,我们这些老东西早就落伍了,也是时候退出历史舞台把机会让给更多的年轻人啊!”
古可人却笑道:“陈爷爷你可不能退!”
“为什么?”陈家老爷子不解地看着眼前精灵古怪的古家丫头,说实话,每每看到这个丫头,他的心都很疼,古家当年是何等地枝叶繁茂,古老兄当年那是何等地意气风发,在无数次战役中指挥千军万马安然取胜,只是没想到最后古家儿郎为了共和国的光辉,全部都牺牲在了战场上,只剩下这么一个小丫头。
古可人很认真道:“因为有些爷爷不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这个国家如果离开了他,或许百姓又会流离失所,社会又会陷入混乱,他想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去,所有的事情都按他的想象去实施。事实上……你懂的,你们如果不在了,谁来制约那些自以为老当益壮的爷爷们?”
陈家老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们这群老不死的迟迟不肯退出历史舞台的原因之一啊!这世上野心家太多,当年的袁世凯,当年的老蒋,都是十足的野心家啊!人心这种东西,是要经常除除草的,不除草的话,有些野草会疯狂地生长,人心也就不再是当初的人心了!”
古可人挽着老人的胳膊,叹息道:“欲望才是毁灭的根源。”
陈家老爷子缓过神,点了点在古可人的额头道:“丫头,江州的事情我知道了,只是你这一路奔走下来,结果没有预想的那么好吧?”
古可人睁圆了眼睛,点头道:“您怎么猜到的?蒋家、赵家、朱家投反对票也就罢了,没想到连蔡、阮两家的爷爷都不肯点头,这就让我觉得有些费解了。难道说,爷爷们准备放弃李云道?”脑中浮现那个桃花眼的年轻副市长,古可人的神情就变得古怪起来。
陈家老爷子正欲说些什么,没有敲门书房的门就被人推开。在陈家,敢如此没有规矩的只有一个人。
薛红荷。
薛红荷推门走进书房,看到一个艳丽无比的年轻女子跟狐狸精似的搂着老人家的胳膊,先是吃了一惊,能看清那女人的长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哟,是可人妹妹,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爸了?不是又捅了什么娄子让我爸替你去灭火吧?”
古可人也知道薛红荷的脾气,实际上从小她就爱跟比自己大几岁的薛红荷斗嘴,但从来不会伤感情,因为在京城的诸多勋贵里,薛红荷的身世跟自己很类似,一个家人死光了,一个家人死得只剩下一个被老教授收养的孪生姐妹,面对这个充满危机的社会,她们就像两只胆小的刺猬,不竖起浑身的尖刺就唯恐别人伤害了自己,也许只有同样处在这种境地里的人,才会了解和同情对方。
“红荷姐姐怎么还没把自己嫁出去?听说蔡桃夭和阮钰把自己嫁给了同一个人,你怎么不去凑个热闹?”古可人显然对薛红荷跟李云道不对付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凑热闹也不会去找李云道那个王八蛋!”薛红荷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还缠在老爷子身边的古可人,撇撇嘴道,“喂喂喂,你也快三十岁的人了,这会儿又不是十岁,别跟个蛇精似的缠着我爸!”
“我虽然是陈伯伯侄女儿,但也跟女儿差不多呢!”古可人示威一般地将老爷子的胳膊搂得更紧了。
老爷子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个女子在斗嘴,心中万份欣慰,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为老兄弟们保留了一点骨血,现在发愁的就是这两个尖酸刻薄的丫头嫁不出去,红荷也就罢了,这张嘴得理不饶人,能降得住她的不多,与其跟京中其它人家女子一样去守活寡,还不如在自己家人当个老姑娘来得开心。但古可人就不一样了,老爷子对这丫头的作风有所耳闻,这丫头明明是个处子,偏偏要把自己的名声弄得一片狼藉,养了无数身强体壮的男宠,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放荡女子一般。想到这里老爷子就犯了愁,这丫头掉进钱眼里,声名又这般狼藉,将来可要如何嫁人?
薛红荷拿起老爷子给古可人泡的好茶,不管不顾地喝了一大口,道:“我劝你离李云道那个王八蛋远一点,别到时候掉进坑里出不来!”
古可人翻翻眼睛,似乎体会到了什么,娇笑道:“哎哟,这还是红荷姐姐第一次这么替我着想,放心好了,蔡桃夭和阮钰的男人我古可人轻易是不会去碰的。真要碰,我就一定要把他抢到手,不管是夭夭还是疯妞儿,包括你,都别想染指!”
薛红荷讥笑:“你当是小时候抢玩具啊?”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弓角归来
古可人娇笑道:“男人这种东西,难道跟玩具有什么区别吗?”
陈家老爷子苦笑摇了摇头,清清嗓子道:“你们俩不要吵了,云道那个孩子是个很有主见的小家伙,你们俩谁去都不定能行。”
薛红荷撇嘴道:“弄得跟香饽饽似的,不就是一个在山里头跟着个神叨叨的老喇嘛读过点书的乡巴佬吗?别说当上副市长,就是当上省长、省委书记,他在我这儿也还是当初那个穿件破中山装的山野刁民。”
古可人冷笑,不阴不阳道:“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人家穿破中山装怎么了?那会儿毫无背景的前提下,人家就敢冒死来抢蒋青天的未婚妻,穿件破中山装也能把蒋青天那个没用的家伙踩得跟泥巴似的,怎么就入不了你薛大小姐的法眼了?再说了,我可听说了,你们家那位孪生姐妹可是对人家上心得紧呢!”
陈家老爷子哭笑不得,这两个丫头从小到大,只要凑到一起就一准儿拌嘴,彼此拿对方都没办法,要真这么吵下去,吵到明儿天亮都没有结果。
“好了好了,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大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抢洋娃娃似的不懂事!”老爷子劝道。
“陈伯伯,我才二十六岁,可不像有些人,已经开三十多岁了,还像个不懂事的娃娃!”古可人讽刺道。
女人是最忌讳别人说自己老的,古可人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薛红荷,这位妖孽深吸了口气,才压制住了喷涌而出的怒火,缓缓道:“是,二十六岁就见识过数以千计的男人,你倒是真对得起你们老古家牺牲在战场上那些位!”
古可人顿时大笑:“姑奶奶我有男人缘,怎么,你羡慕嫉妒恨?有种你倒是也弄几个男人来伺候伺候呢?别说李云道那种人中龙凤了,就算是满大街的那些猥琐男,有几个愿意正眼瞧你的? 要不要明儿妹妹挑几个身强力壮的给你送过来?”
听两个丫头越说越离谱,陈老爷子只好摆下脸,狠狠一拍桌子:“都胡说八道什么呢?当我已经死了不成?”
老爷子一发火,两个恨不得站起来扯一顿头发的女人只好偃旗息鼓。
恰好此时伺候了老爷子大半辈子的管家敲门进来说:“首长,人到了。”
出乎两个女人的意料,老爷子竟激动得站起身,但似乎又顾及到自己的身份,怏怏地又坐了下去:“快,快请到书房来!”
薛红荷看了古可人一眼,意思是你知道来的是谁吗?
古可人耸耸肩膀,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女人,似乎瞬间就因为一个意外访客的到来而结成统一战线,所有不快似乎立刻烟消云散。
不一会儿,书房门被人敲响,老爷子说“进来”两个字的声音居然有些嘶哑,薛红荷和古可人都很好奇,这年头能引起陈家老爷子如此情绪波动的人已经绝无仅有,就算刚刚拍桌子,她们也知道那是老人在故意吓唬她们两个小辈。
门被推开,宽敞的书房却瞬间变得拥挤压抑起来——因为走进来的那个人高大威猛得仿佛演义里走出来的旧历猛将。
老人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但激动的眼神却出卖了自己的心绪。
那脸部轮廓如同刀刻斧凿一般刚毅的青年却眼神柔软而充满温情:“我回来了。”
老爷子竟激动得嘴皮子抖索:“好……好……回来就好!”
薛红荷拍拍老人的手背:“爸,医生关照过,你不能情绪波动得太厉害,这样对血压和心脏都不好!”但她也清楚,眼前的这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青年对于陈家、对于老爷子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意义,单单“轩辕”这个一个让无数军中儿郎敬仰的代号,就足以让陈家愿意为之付出旁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青年看到书房里除了老人外还有两位女子,愣了一下,才憨笑道:“小姑!”
薛红荷笑着迎上去,走到跟前她才发现,自己一米七五的身高在这个青年面前如同稚童一般,他就那样站着,就已经宛如一尊谁也无法撼动的军神。
“什么时候下山的?苦草呢?”薛红荷跟李云道不对付,但对陈家这位同样流落在外二十余载的嫡孙却有着无然的亲近感,上来便拉着李弓角嘘寒问暖。
古可人很好奇地看着寒暄着的姑侄俩,小声问老爷子:“他就是陈伯伯家那个当年丢掉的娃娃?”
老爷子点点头,看向弓角的眼神里满是慈祥:“是啊,他就是那个娃娃!”
薛红荷引着李弓角走过来介绍道:“这位是古叔叔的小女儿,她叫古可人,辈份上你得叫可姨。”
李弓角闻言,肃然起敬,立正冲古可人敬了个军礼:“共和国的战争史上,古家功不可没,烈士永垂不朽!”
古可人瞬间就对这个憨憨的大块头好感倍增:“你们兄弟俩都很有意思,我喜欢!”
李弓角一愣:“可姨见过我二弟还是三弟?”
古可人笑道:“我最近跟江州那边有些合作。”
李弓角憨憨笑得如同一个大傻子:“那就是跟三弟云道见过了。他最近好吗?我也正要去江州看望他。”
古可人微笑道:“他可是比谁都好,三十出头的实权副厅级,全国都很少见的。你要去江州吗?正好,我也想再去江州一趟,可以坐我的私人飞机去。”
李弓角微微咋舌,他的确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女子居然会拥有私人飞机这种顶级的奢侈品。
陈家老爷子的情绪此时也已经平复,笑着道:“你可姨麾下有全国排名前十的盘古资本,弄架飞机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古可人耸肩道:“这是董事会的要求,说是怕我坐民航出问题,一定要乘坐私人飞机才可以。”
薛红荷撇嘴不屑:“德性!”
古可人眼睛一瞪,眼看着两个女人又要再次开战,老人连忙将话题引向李弓角身上:“苦草那丫头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李弓角憨笑道:“苦草回部队销假了,走得太久了,再不回去就真的要被开除了。”
老人点了点头:“这段日子辛苦苦草那孩子了,回头我跟小陈那边通个电话,你们俩的事情也的确要抓紧办掉了!”
李弓角憨笑点头:“云道说了,这种事情让我听您的安排!”
老人再次苦笑:“你就那么相信李云道那个小家伙?”
李弓角点点头:“如果这个世界与我为敌,我相信唯一能站在我背后跟我对抗这个世界的,只有云道和徽猷!”
老人感慨道:“噶玛拔希佛法深厚,在育人一道上,也一样独树一帜啊!佛教协会已经追认大喇嘛为名誉会长,虽然我知道他自己不会在乎,你们三兄弟也不会在乎,但这的的确确也是佛教界对你们大师傅的一种认可和思念,近期会在一次盛会上颁发证书,你们几兄弟商量一下,到时候派个代表去把证书领了。”
李弓角点头道:“回头我跟云道商量一下。”
老人问:“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李弓角的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就连坐在一旁的古可人和薛红荷也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意。
“我需要真相,历史也需要真相。”李弓角毫不畏惧地与老人对视着。
老人看了他良久,才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总归需要有人给出个交待的。”
李弓角摇头道:“交待是远远不够的。”他脑中突然浮现了轩辕战队的兄弟们一张张的笑脸,脖子上的青筋猛地暴起。
杀气!
老人微微叹息道:“冤冤相报啊……”
李弓角再次摇头:“是血债血偿!”
老人微微闭上眼:“那就在京城多待些日子再走吧,过段时间我要动个小手术,在此之前,不要离开京城了!”
李弓角点了点头,见老人似乎累了,便跟着古可人和薛红荷一起离开了书房。
走在陈家的小院廊道里,古可人好奇地仰头看这个大块头:“听说你原来是特种兵?”
李弓角点头,薛红荷却讥笑道:“不懂就别装懂,特种兵和轩辕那是两种概念!”
古可人这会儿似乎对跟薛红荷斗嘴完全没有兴趣,只是继续好奇地问李弓角:“你女朋友也是特种兵?”
李弓角再次点头。
古可人突然拉住大块头,让大块头弓下身子,小声耳语道:“我今儿晚上去江州找你三弟,私人飞机,你要不要一起,很快的,今儿去,明儿中午就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李弓角还没开口,就被薛红荷拉了过去,薛大妖孽警惕地看着古可人道:“弓角,你要小心你这个可姨,她的京城里的名声可不太好,沾上她,小心把自己的名声都搞臭了!”
古可人满不在乎道:“名声这东西能值几个钱?买得起一碗豆汁儿吗?得,你们姑侄俩继续温情,我还给为李云道那家伙的事情继续奔走。”
李弓角一听到“李云道”三个字,眼神就立刻不一样了:“可姨,云道碰到什么麻烦事情了?”
古可人撇撇嘴道:“唉,我就是个劳碌命,成天为了别人东奔西走的,也不知道究竟为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