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没有余地了
对于戚家,李云道接触得越深,便越觉得一介青皮出身的戚洪波这个的确很有意思。一个黑道人物,黑白通吃,左右逢源,不但在浙北黑道独领风骚,而且跟云骐这样的华夏新贵相交莫逆。李云道早就知道戚家跟汤林阳之间应该有些联系,却没想到如今有黑道“戚孟尝”之称的戚洪波,早年居然也是汤林阳的爪牙之一。从调查资料来看,戚洪波与汤林阳已经很多年没有交往,两人互动最为密切的时间是很多年前,汤林阳担任西湖市委宣传部部长期间。直觉告诉李云道,汤林阳和戚洪波应该是闹翻了,只是按照汤林阳斩草必除根的性格,应该早就将戚洪波除之而后快了,可是现在戚洪波不但好好地活着,而有活得相当滋润。
戚洪波手里有汤林阳忌惮的东西!
李云道立刻就想通了这个关键所在,一山不容二虎,如果不是戚洪波手里有足以震慑汤林阳的东西,估计戚家的下场不会比梁家好到哪儿去,汤林阳能够容忍戚洪波的存在,还允许他在毒品市场虎口夺食,这更证明了汤林阳对戚洪波的忍耐限度到了前无古人的程度。想通这一点,李云道的心情立刻如同外面秋季的阳光一般,明媚灿烂了起来。
山庄里的平静持续到第三天便被打破了,这回来的不速之客谁也不敢将他拒之门外,因为来的是西湖市的一把手曲费清。曲费清很代调地出现在龙井山庄的门口,坐在一辆黑色的帕萨特的后座上,开车的是纪灵岩。出来迎接曲费清的时候,李云道敏锐地发现,曲费清的情绪明显没有上次见到时的那般高昂,又看了纪灵岩一眼,这家伙冲他做了个无奈的耸肩动作,表示曲费清突然杀到龙井山庄来只是临时起意。
“云道,你住哪一栋?去你那儿聊聊!”车窗移了下来,纪灵岩坐在车里笑着看向李云道。
李云道恍然:曲费清不想见巡视组的人,连忙指着前面标着6号的木别墅,道:“那栋6号,曲书记,您要是不嫌弃,就去我那儿坐坐?”
曲费清坐在车里点了点头:“直接去6号。”
李云道小步快跑着跟在帕萨特的后方,等车身停稳,将曲费清迎了下来:“曲书记,您说您来的话,早些通知我一声,我好像餐厅准备些东西……”
曲费清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凝重,下车后深吸了口气:“你倒是会享受,这儿的空气质量很好!”
见曲费清答非所问,便知道曲费清要说的是敏感话题,热情地将主仆二人迎入自己暂时栖息的别墅:“地方小了点,您别介意,我先给您泡杯茶!”
“不用了,灵岩,你代表我去慰问一下市局抽调的几名同志,我在这儿跟云道聊一聊,差不多了我再叫你。”曲费清突然连纪灵岩也下了逐客令,这让李云道颇感意外,什么样的敏感话题,连自己最信任的秘书也不能听?
纪灵岩涵养极好,只是稍愣了一下,便笑着道:“正好,刚刚村里送的一些水果,我给大家送去。”
纪灵岩看了李云道一眼,转身离开了别墅。
李云道给曲费清泡了杯茶:“书记,您是不是有什么指示?”
斜靠在沙发上揉着眉心的曲费清摇了摇头,问道:“王主任那边有消息了吗?我打电话过去一直是关机状态。”
李云道猜到,曲费清慌了。贸然对一把手开炮,这本就是一着险棋,现在才刚刚落子,他便有些懊悔了。尤其是一想到赵平安背后的那位赵家定海神针,他倒有些心慌,他是从一穷二白走到今天的,可以说是步履维艰地行至现在,本该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但赵平安的强势令他感到了前所未有屈辱,赵平安只手遮天,对他来说就更不用谈什么政治抱负和施政方略了。王抗日是他从京城搬来的第一尊菩萨,他本以为巡视组下来了,有些问题便能迎刃而解了,却没想到赵平安身后的赵家反应竟是如此强烈。如今他只剩最后一张王牌,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动用这张牌,因为他知道自己还处于考核期,如果连这样一点小小的局面都把持不了,陈家是不会浪费一丁点资源在他身上的。
“大姑大前天一早走的,只说让我们稍安勿躁,别的什么都没有交待。”李云道也试着联系过王抗日,但手机一直关机,他清楚,任何纪律监察机关都有自己的规矩,纪委也不例外,大姑那边也许是碰到什么棘手的情况,否则也不会一连三天杳无音讯。只是曲费清的慌乱倒是出乎李云道的意料,原以为到了他这个年数和级别,对待任何事情都会颇有城府,或许也这是学者型官员们的一个通病——遇事不够圆滑,在大变故面前不一定能沉得住气。
曲费清长叹了口气:“云道同志,这一次是我大意了,太小觑我们的对手了。”他并没有接着往下说,但李云道依旧能从他的表情和动作里猜得出,他应该是省委常委会上吃了憋了。以赵平安的手腕和气量,在这个时候肯定要给曲费清一个下马威的,这一点在他向赵平安开炮前就应该考虑到了,而不是这个时候跑到龙井山庄来长吁短叹。
李云道心里想着,但嘴上还是安慰道:“书记,回京接受审查,这是大姑他们的工作性质决定的,就算审查得严格一点也没什么,那里是京城!”李云道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京城是皇城根下,赵家并不能一手遮天,而且以王家在京城的地位,如今敢动大姑的人,也是屈指可数的。
但曲费清显然没有听出李云道的言外之意,继续道:“正是因为那是京城啊,所以……”曲费清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失态了,尴尬地干咳了两声。
李云道很机灵地起来给他添了些茶水:“书记,秋天换季,容易咳嗽,您喝点龙井润润嗓子吧。”
曲费清借喝茶的动作巧妙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清了清嗓子,问道:“案子进度怎么样了?”
李云道将目前的进度汇报一遍,曲费清听闻梁家姐弟也在庄子里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叹息道:“梁家的确可惜了,当年能排进浙北富豪榜前三,靠的是真真切切地实力,可惜了!”
李云道点头道:“目前其实主要还是在证据的收集阶段,行动和收网估计要等大姑回来以后。”
曲费清叹息道:“真正的长征还未曾开始啊。”他终于透露了一些省内形势的变化,大体上还是赵平安开始对他这个势单力薄的常委予以还击了。
对于省里的“神仙”们之间的战争,李云道不好多说什么,虽然赵平安与他有个人恩怨,但也不适合在曲费清面前埋汰一把手书记。
“其实只要汤林阳倒了,赵书记应该也会收敛一些了。”李云道说得很隐晦,当初赵平安为了快速掌控浙北的局面,不分青红皂白,直接跟汤林阳站在了一个战壕里,不仅先后提拔了不少汤系人马,而且也毫不避讳与汤林阳走得近的事实。或许在京城长大的红二代都会有这样一种近似于自负的骄傲,当然老一辈的能与对手先后统一战线数次,自己为什么不能与汤林阳求同存异呢?在政客的眼里,没有对与错,没有好与坏,只有利益。而一旦汤林阳事发,赵平安就将要为当初选择的终南捷径而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个代价对于如今正处于关键时期的赵平安来说是极为致命的,或许这也将意味着这位赵书记的政治生命的终结。对于一个政客来说,政治生命划上了句号,比杀了他,还要更加残酷。
曲费清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所以,拿下那‘汤司令’就至关重要了。我现在唯一的担心就是京城……”这就是没有政治资源的官员们的软肋所在了,对于高深莫测的京城,各种利益的博弈并不在他们的算计范围内,有时候步步为营,离胜利一步之遥,但京城任何一个重要人物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将他们朝夕的努力瞬间化为泡影。
李云道有些同情曲费清,似乎这样也就能理解他身为一个省领导的失态之举。
曲费清离开的时候,显然还没有从低落的情绪里走出来,黑色帕萨特悄然驶出龙井山庄的时候,李云道接到了王抗日的电话,电话里,王抗日的声音也异常地疲惫:“云道,这一次是真的回不了头了!”
李云道笑了起来:“大姑,跟犯罪份子做斗争,本来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那就做好万全的准备,这一次要有大动作了!”
李云道不知道王抗日指的大动作是什么,但听得出,电话里王抗日的声音却没有想象中的欢欣鼓舞,相反有种说不出的低落。
(本章完)
第一千两百四十八章 巧爷现身
王抗日还没有回西湖,李云道便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吃饭的时候,缉毒支队支队长高焱发来了一条让李云道极惊讶的信息:曾经在金三角横着走的女毒枭吴巧巧现身西湖。对于那条相吴巧巧,李云道的感觉是比较复杂的,站在警察的立场,跟毒枭自然是势不两立的,但对于这个毕业于国外名牌院校的弱女子能掌控大半个金三角,李云道还是打心眼里佩服的,在金三角那个群匪逐鹿的地方,拳头和实力意味着一切,一个女子能带出一个如狼似虎的队伍,这是一个令人费解的事实。但正是因为金三角是一个用子弹和刀子说话的地方,吴家当初是将前一个话事人乱枪打死后才掌控了大半个金三角,如今吴家似乎也面临着同样的遭遇。在一个人吃人的地方,一个不吃人的人,是无法存活的。
李云道让高焱派人盯牢了吴巧巧,吴巧巧是英国籍,就算在国内拿下了她,没有任何证据的话,也奈何不了她。事实上,知道吴巧巧还活着的时候,李云道竟松了口气,这种感觉与善恶无关,只因这个人曾经帮过自己,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不希望这位女枭雄死于非命。
西湖法云安缦法云舍,禅意盎然。随风而动的幔帐里,一袭身姿曼妙的背影若隐若现。她生得一张俊俏的脸,之前短发时穿上猎装,俨然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此时长发飘飘,却也别有一番风韵。但是女子的柔美被她另一侧脸的刀疤所累,看上去极是肃杀。她手里捧着一本书,是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本名著,求学时,这本书陪着她度过了无数个不眠夜, 从金三角的那场震荡风波里,她唯一带出来的就是这本书。她和父亲不一样,父亲喜欢钱换成黄金,睡在金砖上才觉得安心,她受过的高等教育告诉她有无数种办法可以将那些来路不正的资金洗干净。寨子里的资金,在两年前被她均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换成了等值的比特币,一部分买了欧美的一些楼宇产业,还有一部分找律师在美国建了一支信托基金。
她向来认为,钱这东西,够用便好,多了只是个数字,并没有实际的意义。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不是钱,而是忠心耿耿的手下,可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攻击中,忠心的手心死了大半,如今能跟着她来华夏的也仅有十来人。她们在丛山密林里走了大半个月才到了缅甸,又花重金给每个人都购买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她要报仇,不为那被毁于一旦的基业,而是为了那些在战斗中被杀死的兄弟。
一个穿着布衫的白胡子老人出现在院门前,他冲这个坚强得像一块铁的姑娘欠了欠身:“巧爷,查到了。”他知道,不管是金三角的盘踞势力,还是各地的毒头,这些年都要称这姑娘一声“巧爷”,事实上她也当得这声“爷”, 当年寨子是她爹亲手组建的,但“发扬光大”的的确确是在这姑娘的手里。他们做的是将脑袋别在腰上的买卖,但盗亦有道,当年老爷子定下的规矩,他们是不会去打破的。
吴巧巧回眸,微微眯眼:“真的在西湖?”从寨子里一起逃出来的,总共十三人,留下受伤的几人在缅甸养伤,剩余的六人全部随吴巧巧来了西湖,血债最终还是要用鲜血来偿还的。
“最近的西湖不太平,猫头鹰说那几个人就在西湖,好像是在培植地方势力,应该是想把西湖打造成一个中转站,从金三角出来的货可以经这里去欧洲和北美。巧爷,那伙人来头不小,所图甚大啊!”
吴巧巧看了老人一眼:“九叔,从金三角到西湖,我们也跟他们周旋了好一阵子了,你觉得他们真的只是想赚钱?”
被称为九叔的白胡子老者微微一愣,随后苦笑:“巧爷,不为钱,如今这世道,谁愿意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干这种危险的勾当?”
吴巧巧摇了摇头:“也许是我想多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们出现得奇怪,离开得也奇怪。九叔,如果是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寨子攻下来了,下一步你要干什么?”
九叔摸着白胡须道:“那自然休兵整顿,把周围的势力都吃下来,还要看着那些种罂粟的农民,盯着收成,这才是赚钱的根本。”九叔说的,正是当年吴巧巧的父亲做过的。
吴巧巧从卧榻上缓缓起身,走下榻几,姿势微微有些怪异,九叔关切道:“巧爷,你的腿……”
吴巧巧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摇了摇头道:“不要紧,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条腿不休养个一年半载应该恢复不了。不打紧,就算腿断了,还可以坐轮椅。”她笑了起来,她是这么说的,心里也实实在在是这么想的,“九叔,你有没有想过,等报了仇,咱们要干什么去?”
九叔明显愣了愣:“难道咱们不贩毒了?”九叔从十六岁开始坑蒙拐骗,十八岁碰到吴巧巧他爹,便认了义兄,二十五岁跟着老吴偷渡出境到了金三角,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建立起了地下王国,却不料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人生的精华岁月都用来种罂粟贩毒了,除了这些,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会什么。
吴巧巧笑了笑:“回金三角?再建一个小王朝,然后再被人家一夜之间颠覆?不,九叔,我觉得我们的视线得放得长远一些。其实竹叶青那伙人深夜偷袭我们,应该是冲着爹地生前的那些黄金来的。可惜他们不知道黄金早就被我折换成了等值的美元做了投资。这年头,谁还傻乎乎的把黄金扣在手里,真要出了事情,这种所谓的硬通货,想带都带不走。”
九叔点了点头,但还是面露忧色:“巧爷,听说现在各个国家对来路不明的资金查得都很严,也许是我老古董了,跟不上时代的步伐,我就怕鬼佬们一旦翻脸,你爸爸奋斗了一辈子的积蓄就……”
吴巧巧拍了拍九叔的肩膀:“心安啦,我的九叔!”她压低了声音道,“不妨告诉你,我做了一笔投资,你猜现在获利多少了?”
九叔狐疑地看着吴巧巧:“四成?六成?”
吴巧巧一直摇头,最后才神秘兮兮地耳语道:“九叔,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是四十倍!”
九叔倒抽一口凉气,四十倍的获利,投资四千万那也起码有十六亿了,他知道,吴巧巧手里的资产不下十亿,以吴巧巧的作风和胆量,敢拿出来做投资的绝对是以亿为单位的,那获利……九叔突然不敢往下想了,他对巧爷有种盲目的信任:“巧爷,那还让兄弟们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犯什么毒啊,四十倍的获利,还不得兄弟们冒风险。”
吴巧巧笑道:“虽说不用冒风险,但这样的机会也是千载难逢的。”她指的是比特币的投资,四十倍还是往少了说的,她还真怕九叔听到那个天文数字后,会惊得突发心脏病,老人家这大半年一直颠沛流离,明显身体不如从前了。
九叔一脸遗憾道:“四十倍的收益,的确有违天合,不是长久之计也是应该的。巧爷,听你的意思,是有了打算了?”
吴巧巧神秘一笑:“那是自然,我估计那天晚上能逃出来的不只有我们这些人,到时候让河豚他们伤好了回去看看。不过现在还不是商讨生存大计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让那些惹人讨厌的家伙尝尝我们的手段。”
九叔不无担忧道:“西湖的公安应该已经盯上我们了,今天出去的时候,后面就有两只尾巴,不过我们按照你说的,没有去管他们,只当他们不存在。”
吴巧巧哼了哼道:“我现在是英国人,你们都是印尼人,用正规手续入的境,身份都干净得很,只要短期内不要去触碰公安的底线,他们不会干涉我们的。而且,还有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听说我的一位老朋友,现在是西湖公安的头脸人物了。”
九叔一愣:“巧爷,你是说李……”
吴巧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是个很义气的家伙,我们不去给他添麻烦,他就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他派人盯着我们,是因为他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的意图,也许等他知道我们要干什么,非但不会阻止,而且还会暗地里给我开绿灯。没有什么比河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来得更简单轻松了。”
九叔点头道:“那位的确是个不世之才,可惜是个公安,被束缚了手脚,如果能把他招进寨子当驸马,那就是我们的福气喽!”
吴巧巧笑道:“九叔,您忘记了,我不喜欢男人。”
九叔苦笑:“这就是命啊!我那义兄杀伐果敢一辈子,却不料生个女儿却是个……唉,也许是我们这辈子作孽太多,这是老天爷的惩罚啊……”
吴巧巧已经不再听九叔的絮絮叨叨,踏着院子里的青石板,一瘸一拐地缓缓走出法云舍。
九叔看着她的背影,长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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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四十九章 煮豆燃豆萁
这原本就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的世界,在京城恣意跋扈的时候,朱梓校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么深奥的问题。含着红色金汤匙出生,对于他来说生命本身就是用来享受的,直到那日被打落凡尘。他原以为自己也许死定了,但却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过得生不如死。西湖世纪大酒店的套房内极尽奢华,水晶灯下的镜中男子看上去是如此陌生。尽管如今镜中的面孔足以迷死万千少女,但他还是喜欢以前那个自己,哪怕体重接近两百五,肥硕的脸会将眼睛挤得一条缝,但最起码那是一个男人的身体,而不是如今这副不男不女的死德性。如韩星一般的俊俏单眼皮眨了眨,眸子里透着一股嗜血的寒光,他恨王家那个野种,恨京城那个说放弃就将自己放弃的朱家,更恨那个模样比女人还要娇媚的红袍裁决使。想到那裁决使的模样,他忍不住舔了舔下唇,他在幻想着,有朝一日,他要用锁链拷住那裁决使的双手双脚,任由自己想尽办法凌辱折磨。
“别看了,再看你的脸上也长不出个花儿来!”一个穿着蕾丝睡衣的女子横卧在他身后的沙发上,玲珑体态足以令所有男子垂涎三尺。女子似乎刚刚沐浴完毕,曲卷的头梢还在不断往下滴着水珠,她瞥了一眼朱梓校,仿佛从来没有把他当作是个男人般,“金三角的人追到西湖来了。用那种方法拿下吴家寨,是你出的馊主意,现在那个疯婆娘追来了,怎么解决还是你拿主意吧,我懒得去管那些事情。”女子的眼角有着些许鱼尾纹,如果不是这些鱼尾纹暴露了年纪,乍一看,真的很像不足三十的韵美少妇。
朱梓校喉间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哼:“都知道是‘竹叶青’毁了吴家在金三角的基业,你让苏晓晓给你背了黑锅,现在又想让我帮您收拾残局,谢姨,您这如意算盘打得也太噼里啪啦吧了?好歹您也是看着我从小长大的,就这么看着我去跳这坑?”
风姿卓绝的谢嫣然微微一笑:“老朱家还生你养你二十多年,最后还不是一样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你被送去南边的时候,他们有人跳出来为你说过一句话吗?你被那个妖人阉了过得生不如死的时候,他们有正眼看过你吗?”
朱梓校沉默不语,因为谢嫣然说的是实话——自己只是一个弃子,诺大的朱家,男丁无数,多他一个朱梓校不多,少他一个也不算少,但对于自己来说,却算是已经从地狱走了一遭,重新返回人间。
“你想怎么对付他们?”朱梓校皱眉看着谢嫣然,这个从小就是自己幻想对象的姨娘就如此大大方方地穿着睡衣躺在自己面前,换成是从前的朱梓校,他铁定想都不用想便已经扑了上去,如今他已经不会再用下半身去思考问题了,因为他没有。
“终于长大了,听说过一句话吗,当一个男人真正学会如何去用大脑思考问题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男人。”谢嫣然笑着看向朱梓校,“知道你跟王家那位小友最大的差距是什么吗?”
听到“王家小友”四个字,一抹杀机从朱梓校眼中一闪而过,随即他便换上了一张笑脸:“总不至于是比我多把枪吧!”
谢嫣然没去理睬他这个半荤不素的冷笑话,轻笑了一声道:“他的脸皮比你的厚得多。你能一口气把蔡桃夭和阮钰都娶回家吗?当年蒋青天费尽了心机,就差用枪顶着蔡桃夭去结婚了,最后还是被那个小家伙给横刀夺爱了。阮钰那丫头就不用说了,你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小时候就被小几岁的疯妞儿揍得大院乱窜,现在……嘿嘿……人家手里的钱,就算换成最大面额的欧元,都能把你给砸死。”
“还是说说怎么对付金三角的疯婆娘吧!”朱梓校突然打断了谢嫣然,“他们是毒枭,你觉得能不能借用西湖公安缉毒的力量把他们一网打尽?我们也不用浪费一兵一卒。”
“你别忘了现在西湖公安局真正的一把手是谁。”谢嫣然提醒道,“王家那位小家伙,可不是一般人,心胸虽宽阔,但也还是十分记仇的,你就不怕他明修栈道地对付金三角那位,私下里却给你来一手暗度陈仓。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也是毒枭,我亲爱的朱大公子!”
朱梓校轻笑,不置可否,李云道掌握着西湖公安,但他手里也有令人望而生畏的棋子。
谢嫣然眉头微蹙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想想可以,如果你真想借组织的力量动手,就先找个地方给你自己挖个大大的坟墓。这句话不但对你有效,也对你的那些手下有效,尤其是现在的玫瑰园,让你的人离那儿远一点,别没事找事,那位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
朱梓校疑惑地看着谢嫣然:“从上个礼拜开始,您就像被人扇了耳光一样,玫瑰园不过就是住了些富人,他们的底我都查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嫣然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脸,叹气道:“你还真猜对了,我就是被人扇了一记耳光,偏偏我还不敢还手,唉,可怜你谢姨颠沛大半辈子,到这个年纪了,还要受这般委屈。”
朱梓校看着谢嫣然,仿佛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只是,此时的谢嫣然丝毫没有被人扇过耳光后的屈辱与恼怒,相反抚着自己的腮帮子,模样楚楚可怜,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翼与崇拜。这谢姨是不是疯了?朱梓校觉得,谢嫣然一定是单身太久了,所以早早地便得了某种精神疾病。但谢嫣然却知道,朱梓校这代人无法理解他们那代人的骄傲,他们的同龄人里,有当年的红狐,亦有岁月洗礼过的凤凰。
谢嫣然从遐想中回过神的时候,朱梓校已经离开了,她笑了笑,自言自语:“老朱的个个都这副死德性,也罢,算是还了老朱家一个人情,只是别枉费了我一番好心就行。”
朱梓校从行政楼层直接乘电梯来到一楼,此时一个泰国旅行团正要入往,大厅里乱哄哄的。他皱了皱眉,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有了洁癖,那些脏兮兮的人还是离自己远一点比较好。
一个肤色偏深的青年与他擦肩而过时,一个便物顶在了他的顶间:“想活命,别出声,跟我走。”那人说的中文有些生硬。
朱梓校不慌反笑,点了点头:“好。”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目标人物会如此配合,就在他愣神的一刹那,朱梓校反身一手握住枪口偏向自己身侧,另一肘径直击在那人的鼻梁上,肘击的同时,他的手掌间已经露出一根毒刺,那青年只觉得自己脖子上被蚊子蛰了一下,随即全身麻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朱梓校冲他挥了挥手,踏着轻快的步伐,吹着口哨离开。
见那人就要倒下,立刻有两名身着西装的男子快步过来,扶着那人跟上朱梓校的步伐。
李云道从机场接到王抗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这位年过六旬的老纪委脸上写满了疲惫,她本该已经退二线准备退休事宜了,但是一系列打老虎拍苍蝇的行动,又将这位革命老将推上了前线。
从国内到达出口出来,李云道便送上泡好枸杞的保温杯:“大姑,啥也别说了,先喝点水,回去休息一晚,明早再聊。”
王抗日摇了摇头:“来不及了,必须抓紧时间。”
李云道想劝,但他也清楚王抗日的脾气,此时多说无益,只问了京城的情况,但王抗日对回京的过程语焉不详,李云道理解,这是纪律。
回卧龙山庄的路上,王抗日突然道:“赵平安有大麻烦了。”
李云道一愣,即后便意识到,赵忌的反攻正式开始了。想想也差不多是时间了,否则年底他就要被调去军校,到那个时候,他的政治生命就彻底结束了。可是,用这样一种祸起萧墙的方式来对付自己的兄弟,不知道赵家那位老人家会作何感想。
王抗日见李云道不说话,皱了皱眉:“我在京中听到一个说法,你跟赵忌联手了?”
李云道苦笑:“大姑,赵忌人家是什么身份?我一个小警察,人家犯得着跟我联手吗?”
王抗日道:“那曲费清跟赵忌怎么认识的?”
李云道大窘:“姑姑明鉴,我就是个牵线搭桥的。”
王抗日认真地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李云道:“云道,你的智慧在姑姑之上,但是政治决斗不同于一般事情,你是王家人,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王家。所以姑姑要问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支持赵忌。你迟早要为王家撑起一片天,如果你打定主意将筹码押在赵忌的身上,那么我们这些长辈就要随着你的决定而有所动作。这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李云道不再嬉皮笑脸:“大姑,赵家兄弟,赵平安和赵忌,都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也只是想看看这对兄弟在煮豆燃豆萁的态势下,会上演怎么样的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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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五十章 最佳的局面
秋日的西湖美如画卷,寻常街巷粉墙黛瓦间落叶翻飞。
正是夕阳如血的时分。
老宅小院里的秋菊高歌盛放,老人手里拿着松土铲,动作轻缓。
吱嘎一声。
木门被人推开。
不请自来。
布满老人斑的唇角扬起一阵轻蔑的笑意,头也不回:“我劝你们,哪里来的,便回哪里去。西湖的水深不见底,游着游着,指不定就葬身鱼腹了。”
王抗日打量着雅致小院,一草一木倒真是精心打理过,穿着布裳的老人比我自己要年长十岁,从这市井小巷的街道办主任,一路高歌猛进,直至省部级,如同古时仕子东华门唱名般光宗耀祖。
“汤家祖上出过六位状元?”王抗日蹲在老者身边,看着专心致志侍弄花草的老人,她也一样神情专注,只不过是专注于老者的表情。
“错了,是七位。除了唐、宋、明、清的那载入史册的六位外,唐末五代十国,吴越国建都西湖,汤家也出过一位状元郎,可惜国主钱镠只肯称王却不敢称帝,故而史书里把那位甲子年的状元给忽略不计了。”老人声音嘶哑,仿佛在回忆着历史上的铁马金戈。
“那当真是漏算了一位。哦,不对,你也算,当年你也是状元。”王抗日很真诚地道。
“我?嘿嘿,我算什么状元,那种动乱时期的所谓状元,看成份的更多些,比真材实学,多数人在我之上。”老人倒是谦虚,但他是实打实当年榜上有名的状元郎了。
王抗日话锋一转:“贵宗祖上七位状元,能死谏而终的有几位?”
汤林阳脸色顿时一黯。武将以死战为荣,文臣以死谏而终,此为流芳百世,而汤家的状元郎,加上被漏算的那位,六名皆不得善终,剩下一人也因贪墨而被革职查办,才这令得汤家每百年才有出一位状元郎,好在祖上在西湖积下无数基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每次都能从家族危机里逢凶化吉。只是这一次,汤力生互未卜,汤家一脉也不知是否就此便要终结了。
松完一盆土,老人缓缓起身,转身看到穿着便服的李云道,笑了笑:“万里浮云,终归大道,这名字起得妙啊!”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个老人之前,李云道对这个年过七旬的老者有诸多的猜测,只是此时见了面,却觉得这人身上的的确确有面临千军万马也面不改色的大将之风,这一点是曲费清这样的学术派官员所不具备的。
“走吧!”汤林阳的目光落在王抗日的脸上。
“太阳就要落山了,再等等。”王抗日突然唏嘘地看了一眼落日余晖。
“谢谢。”汤林阳又重新坐回小板凳,拖了另一盆花过来,继续松土。
李云道身后的几名同行人员都有些紧张,汤林阳这个名字在西湖不可谓不如雷贯耳,如今真要从自己手上两规这个浙北政界名人,想想都觉得手心发潮。
直至天边最后一丝橙光也消失,汤林阳起身,走到电闸旁推上电闸,院子里顿时亮如白昼。他留恋地望着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转身时手指轻轻从那乒乓菊上划过,再过些日子,秋霜一过,剩余的菊花也都盛开了。
“劳烦两位兄弟陪我进里屋一趟,秋天凉得很,老头子得穿件衣裳才好上路。”他笑得如同马上要出远门游山玩水的富家翁。
李云道看向王抗日,王抗日点头,他才让身后的两名随行警察陪着他一起进去。
背影绕过二进院的池塘,李云道才小声对王抗日道:“大姑,他会不会耍花样?”
王抗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李云道的声音才回过神,微微皱眉:“耍花样?你不是派了两个人……不好!”
李云道随着王抗日焦急的步伐赶往最往处的院子,院子两株桃树均已凋落,此时枝杈分明,随汤林阳进来两人就站在桃树下抽烟,见李云道进来吓了一跳:“头儿,出什么事了?”
“人呢?”王抗日焦急道。
“在里面换衣服。”抽烟的警察迷茫地指了指紧闭的书房。
“云道,敲门。”王抗日是真的着急了,以她的办案经验,汤林阳不耍花样的概率几乎为零。
李云道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答。
“撞开!”王抗日急了。
李云道抬脚便踹开了书房的门,书房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两名随汤林阳进来的警察也傻眼了:“明明看着他进来的,他还说很快就好。我们听里面有穿衣服的声音……”
王抗日却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居然跑了,跑了就好,我还真担心他会……”
李云道知道王抗日担心什么,汤林阳这样的人,如果两规途中自杀了,那巡视组的麻烦很可能就要随之而来了。但是现在汤林阳很惜命,惜命到可以不顾名节地逃跑,这让李云道对这位看上去洒脱异常的老人又有了全新的认识,所谓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找找看,他是怎么跑的。”王抗日冷静了下来,打量着这间雅致的书房。
李云道也在看,汤林阳是个品味极高的人,房间布置得古朴淡雅,但都是动辄万金的好物件,但这套红木家具,放在市场上价值就起码百万,桌上的笔墨纸砚,也都国内外最好的货色。博古架上放了几件瓷瓶,乍一看像是仿制的现代货,李云道上手看了看,顿时咋舌,无一不是价值千万的真品,其中一件还是前几年在香港拍出天价的南宋修内司官窑海棠瓶,当时成交价是八千万港币,现在再拿出去,能翻一番还不止。
李云道低声对王抗日道:“单这间屋子里的东西,不识货的不知道,识货的也要花点时间,价值好几个亿了。”
王抗日点头:“不要动屋子里的东西,我会让人来接手,这些都是证据。”
李云道奇道:“他怎么这么大胆,这么多古董就敢放在明眼处?”
王抗日道:“他应该是以为不会有人跟他秋后算账,加上退下来这么多年了,以前的惯例是退下来就不会再追究了,但他不知道,现在的纪律原则是终生追责制。”
“头儿,找到了!”一名刑警指着书房角落里的卧榻道,“榻板下有个活动暗格,暗格下面有水声。”
西湖市本就水道众多,以前很多老宅为了占尽风水之势,都是傍水而建,这个院落看来也不历外。
“打开!”李云道让人将暗格推开,果然板下是一条河流,刚刚进汤家之前,李云道记得旁边是有一条小河的,这里应该是小河的支流。
“果然跑了。”王抗日欣喜地看到暗格旁的一个新鲜脚印,嘘了口气,“其实刚刚我很担心,一是担心他真的跟我们走了,就算我们一直扣押着他,他不开口,我们也没有办法。二是担心他会自杀,真自杀了,赵平安那边便有了反击的资本。如今这样,也算是对我们来说最好的局面了。”
木荆接到紧急暗号的时候,便以最快地速度赶到了汤家,在墙上看到被李云道等人围住的汤林阳便暗道一声不好。好在,汤林阳是个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与赵平安的勾结也好,追杀独子汤力也好,都是为了确保自身的利益。利益至上,这是汤家的家训。
小桥旁有处木房子,是汤家早就买好的,里面有只皮筏子,木荆飞速放了筏子下水,到了汤林阳书房卧榻下方,按约定好的节奏敲击四声,接了汤林阳便快速上岸,转汽车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中间又换了两次车,坐在副驾位置上的老人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
木荆小心翼翼问道:“先生,接下来怎么办?”
汤林阳道:“暂时要离开一段时间,西湖的生意你先照看着吧。”
木荆道:“有人看到阿力在西城拆迁带出没,很惨,应该是在乞讨。”
汤林阳冷笑:“出卖自己的父亲,这样的儿子,生养他有何用。等我走了,处理了。”
木荆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这个瞬间,他很同情汤力。曾几何时,他很羡慕汤家的那位大少爷,至少他有父亲,有家,而自己是个孤儿。
但再在看来,自己是比汤力幸运的。
有时候,身为孤儿却是老天爷对你的恩赐。
暂时歇脚的地方安排在邻省,这里是一处远离喧闹的小县城,一栋独门独院的宅子,平日里每半个月保姆会来打扫一次,只是跟人说这家的主人出国陪儿女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才回来一次。
今天,保姆离开前,见到了这位“落叶归根”的老人。
老人很慈祥,临走前又走了保姆一千块的慰劳费,以奖赏她这么多年看着房子的功劳。一千块钱,在这个小县城抵得上半个月的工资了。
保姆千恩万谢,欢天喜地的走了。
老人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对木荆道:“休息一晚,明天走。你也休息一下,回西湖前,把那个保姆处理了。”
木荆愣了一下,但随即道:“好。”
老人平躺在沙发上,喃喃自语:“纵使我负天下人,也不能让天下任何一人负我啊!曹孟德如此心性能得天下,却不知我汤林阳将来能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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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五十一章 好一个萧瑟的秋
还是那处金屋藏娇的别墅,只是此时别墅大厅内的气氛压抑非常,连金丝雀不合时宜的撒娇也惹得赵家郎勃然大怒,哭哭啼啼跑去二楼面壁思过了。
“愚蠢的家伙!”赵平安一掌拍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出自名家之手的紫砂茶具都被震得嗡嗡作响,“他居然敢潜逃,这个蠢货!他就算是自杀也好过潜逃!”赵平安怒不可遏,在他看来,汤林阳扔下一群烂摊子便潜逃,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恨的事情。他不相信王抗日真的只是冲着汤林阳来的,一个退休的地方大员,在位时也没来得及站队,只是苦心经营着地方上的一亩三分地,退了休反倒引起了上头的关注?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王抗日那个级别的人带队下来,真的只是为了拿下汤林阳。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王抗日是冲着自己来的,或者说京城的某些人是冲着赵家来的。
向龙站在沙发旁默不作声,因为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他的职责是保护赵平安的安全,另外执行那些见不得光的任务。他是赵平安的影子,没人喜欢一个会说话的影子。影子只需要随行,不需要有思想。但向龙还是觉得眼下发生的事情,似乎正在慢慢脱离赵平安的掌控,甚至于脱离赵家的掌控。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赵平安如此失态,应该说从赵平安升任西部某省的省长开始,这位赵家郎便表现出了与常人不同的隐忍与城府,所以向龙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取得很好, 也许某一天,自己真的可以成为从龙的股肱之臣。
赵平安的怒火很快就被理智压抑了下去,到现在这一步,怒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能做的就是亡羊补牢。外面在下雨,秋雨萧瑟,雨声打在别墅窗台的遮雨帘上,发出快速的砰砰闷响声。他定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摸索着下巴:“我估计王抗日肯定在加派人手寻找汤林阳,以你对老家伙的了解,你觉得他现在会在什么地方?”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但身旁的向龙知道,这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
不等向龙开口,赵平安又喃喃自语道:“汤林阳生性多疑,又是宁负天下人也不让一人负自己的个性,留在西湖冒险的可能性不在。他身边有个栽培多年专门负责偏门生意的助手,也算是死士,叫木荆,是汤林阳从一群孤儿里挑选出来的,又来当过特种兵,我想应该是木荆带着他离开的。我相信汤林阳此前应该已经做了不少准备工作,这条老狐狸,是不可能把自己真正陷入绝境的。”他突然抬头看了向龙一眼,“这段时间你辛苦一下,务必要在王抗日之前找到汤林阳,老家伙被王抗日这条母狼撵上,肯定是逃不掉了,所以紧要关头,你可以便宜行事。”
向龙点了点头,他知道“便宜行事”这四个字的意义,他也清楚,自己和木荆一样,都是一具移动的杀人机器。他抬头望向砰砰作响的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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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五十二章 一场梦
戚家书房,紫檀飘香,向来性情洒脱的戚洪波说了三声“好”,他本就声音哄亮,中气十足,此时加上抑制不住的欣喜,响声震得博古架上的瓷瓶仿佛都在微微晃动。“这他娘的就叫老天有眼!”戚洪波兴奋地背着手,在书房里连走了三圈。被三声“好”吓了一跳的戚小五扶了扶厚重的框架眼睛,微微张嘴,诧异地看向自己的父亲。戚小江也没想到父亲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应,戚家与汤家恩恩怨怨,从早期的合作到后来的反目,这里头发生了太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戚洪波捶着腰,欣喜异常:“老不死的在西湖折腾这么多年,居然也有他来夹着尾巴跑路的那一天!给我下悬赏令给五湖四海的那些老友,谁他娘的提着老狐狸的人头来见我,赏金千万!”
“宋叔你等等!”见财虎转身就要出去下江湖追杀令,戚小江急了,“爸,这样做不合适吧!”
戚洪波两眼一瞪,不悦道:“怎么不合适了?就许他汤家杀人放火,就不许我老戚家点灯?什么道理嘛!”
“爸,现在汤林阳是过街老鼠也好,还是暂时避避风头也好,跟我们家都没有任何关系。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枉作坏人。新来的那伙人蹦跶得很厉害,黑子那个叛徒跟他们打得火热,汤林阳虽然跑了,但他手中的势力还在,那些人不屑与江湖人为伍,但都是一等一的猛人,用杀人不眨眼来形容也不为过,尤其是跟在戚洪波身后的木荆,更是堪比当年凡青蛇的家伙。爸,冤家宜解不宜结,黑子已经带走了一波人,如果再腹背受敌,我怕……”
“戚爷,戚少说得不无道理啊!”有戚家智囊之称的卢青点头道,“当下的形势很微妙,咱们何不让他们河蚌相争,等差不多水落石出的时候,再坐收渔翁之利呢?现在下追杀令,汤系人马原本可能已经是一盘散沙,但一旦我们追杀令出去,他们很可能会因此再次拧成一股绳。正如刚刚戚少所说,到时候我们就面临腹背受敌的态势,得不偿失啊!”
戚洪波终于冷静了下来:“那就眼睁睁地看着老东西从眼皮子底下溜到国外去享福?这么多年受他欺压,老子就是不服这口气啊!”
“戚爷,追杀令可不下,但不是不能让人去追杀啊!”卢青笑着,目光却落在永远默默坐在书房角落阴影里的独眼男子身上。
戚洪波眼前一亮,转身冲那独眼男子行礼:“那就有劳黄先生了。”
独眼男子点了点头,开口道:“人现在在哪儿?”
“根据我们安插在那边的内线所述,汤林阳在邻省的六个城市都设有临时落脚点。”宋乾朝面无表情道,内线是他亲自安排的,平时也是他负责跟内线沟通联络。
“好,路上把地址发我。”独眼男子缓缓起身,冲戚洪波点了点头,走向书房的门口,临出门前,他的视线落在书架旁的少女脸上。少女冲他微微一笑,他点了点头,推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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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机场阻截
王抗日看着汤力,她研究过汤家的资料,知道这位汤家大少曾经娶了浙北台的台柱子,但却没料到那同床共枕多年的女子,竟然是一条有毒药的美人蛇。父亲汤林阳在浙北的特殊权势,给做生意的汤力带来了诸多便利,但从王抗日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汤力档案其实也干净,利用某些照片和视频对部分不愿投诚的官员进行威胁。但令王抗日觉得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汤力有直接或间接参与贩毒的行为。难道是汤林阳刻意在保全自己的儿子?但他能一声令下,派出几路人马追杀汤力,没理由会因为爱惜儿子而不让汤力插手毒品生意。国外调查的资料显示,汤林阳通过几个不同的隐秘渠道,采用借腹的方式已经在国外孕育了六名男童,最大的一名男童现在已经上小学了。
“你是独子?”王抗日看着落魄的汤公子问道,此时的汤力,再也没有之前那种张牙舞爪的跋扈,相反整个人瘦了一圈又佝偻着身子,乍一看像是落难的难民。
汤力自嘲地笑了笑:“我本来以为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他不傻,如果自己真是独子,汤林阳说什么也不会派人追杀自己。
王抗日也笑了起来:“看来咱们这位汤部长当真是老当益壮啊。”
汤力冷哼了一声:“他是老而不死,死而不僵。但愿你们美联航的飞机飞出中国国境前能把人拦住,否则……他应该会申请避难的,想引渡回国可能性几乎为零。”
王抗日点头,走出门外,拿出手机,但很快又将手机放了下来,她知道,这个时候,李云道需要专注。
李云道的确很专注,专注地盯着每一个从出入境处核查护照离开的乘客。接近国庆,错峰出境游的旅客很多,形形色色的面孔看多了,便会觉得麻木了,仿佛看到的每一张面孔看上去都类似,木兰花此时此刻就是这样的感觉。但他回头看了一眼一身便服打扮的李云道:“头儿,这么多人,能看得过来的吗?姓汤的真会傻到来乘飞机离开?”
李云道的目光焦点移动得飞快,他虽然累,但还不至于眼花:“小时候我在道藏里看到过一种呼吸方法,可以明目提神,有机会我教你。”
战风雨笑着瞥了木兰花一眼:“头儿,他那德性,怎么学得会那么高深的内家功?还是抽空教我吧。”
木兰花不服气,眼睛一瞪就想辩驳,却不料李云道突然道:“来了。”
两人顺着李云道的目光看去,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一个名堂来:“头儿,在哪儿?”
他们只看到一群穿得相似广告衫的老人旅行团,上面写着青年国旅美国团的字样,女导游在前方举着小旗带着路:“都跟上啊,护照准备好!”
李云道笑了笑,从角落的树丛后走出来,径直走向那老年旅行团,走到一个年过六旬、气质姣好的老妪面前,笑容灿烂如春日阳光:“汤部长,几天不见,怎么连形象都变了?”
那老妪一米六出头的身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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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五十四章 复命
面对死亡,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反应。木荆不动声色地将汤林阳拉到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枪口前。两人同时后撤数步,望着面前这位似笑非笑的年轻公安局长。
“当真要赶尽杀绝?”木荆的声音是嘶哑的,那晚跟战风雨交手后留下内伤还没有完全恢复。
李云道打量着木荆,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老人:“赶尽杀绝这个词用在你们身上不太合适,应该说是穷途末路才对。”
汤林阳拍了拍木荆的肩 ,叹了口气,从忠心耿耿的木荆身后走了出来:“罢了罢了,既然贼老天要绝我后路,那便就这样吧。木荆,世事无常,咱们也不用太强求了。”
从正门逼近的战风雨亮出手拷,汤林阳回头瞥了他一眼,目光却再度与李云道对视:“不必如此吧?”
李云道笑着冲战风雨招了招手,指了指木荆:“汤部长就不用了,但他这位手下得拷上,放着一只会吃人的豹子在身边,还不上锁链,说实话,我害怕呀。”
木荆面露愤色地看着李云道,汤林阳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伸出双腕,让一脸得意的战风雨拷住了自己。
驶往机场的路上,越野车内,木兰开车,战风雨副驾押送,李云道则坐在汤林阳的边上,事实上,他对这个书香世香出身的草根省部级很感兴趣。寻常的退休干部,经历短暂的失落后,绝大多数都抱着一种革命了一辈子,也要享受晚年时光的想法云颐养天年了。但身边的汤林阳却不一样,他不旦成功地将权力核心从那栋大楼搬进了自己那几进的宅院,而且所图甚大得足以让普通人瞠目结舌。如果不是汤力亲口所述,李云道如何都不会相信时至二十一世纪,还有人在做着几百年前的那类春秋大梦。
他打量着汤林阳,的的确确是个老人了,纵横交错的皱纹,如铜钱般大小的老人斑,他的神情很淡然,完全不像是被纪委巡视组带走的那类惊慌失措的官员,此时他的表情,看上去更像是在郊游。他微闭着双目,似乎是养神,但好像察觉到李云道在观察自己,淡淡一笑,也不睁眼,只是缓缓道:“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
李云道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嗯,的确是有些好奇。”
老人睁眼,看着李云道:“年轻人,你说人活这一辈子,到底为了什么?”
李云道摇了摇头:“这是终极的人生观的问题,太大了。就跟哈姆雷特似的,一千个人有一千种答案。”
老人道:“我汤家出了七位状元,但最后大多被贬谪故里郁郁而终,真正得志而一展所长的,几乎没有。其实我也曾经跟祖宗们一样,一身学问卖于帝王家。读过《史记》吧,记得那句‘王候将相宁有种乎’吗?所以,五十岁那年我就问自己,为什么有些事情是人定而不是天定?”
李云道陡然皱眉:“你在下棋?”
老人颇欣赏地看着李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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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五十五章 除叛
夏初飞快摇头:“我嫌命长吗?那可是纪委巡视组,不是副处级以下秒杀的,你可别坑我。”
战风雨看着一脸笃定的李云道,挥手制止了嚷嚷的两人:“你们别吵,头儿肯定有办法。”
三人齐齐看向李云道,年轻局长点了点头:“真想找,其实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
找出叛徒这种事,对于李云道来说,并非如何棘手之事,关键是王抗日想不想把这个数次走漏风声的叛徒找出来。对于这支临时抽调的巡视团队来说,王抗日是负责人,出了内贼,谁的面子上都过不去。
只是李云道却没料到,王抗日的态度很坚决如铁。
“这样的人,绝对对不能留在组织内部,至少不能留在纪委内部,否则将来祸患无穷。”
“找这个人,说难也难,但说容易其实也容易,关键就要看大姑你配合不配合了。”
秋凉如水,深夜时分,几辆贴着深色车膜的大众帕萨特先后离开酒店。
站在酒店的房间窗口,李云道微微叹气:“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这一夜,对于很多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凌晨两点,酒店里静悄悄的,事实上除了巡视组,这家新开不久的酒店几乎没有其他的住客。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睁着眼望着天花板,窗帘没拉,窗外马路上的昏黄灯光投进房间。
自己已经四十有八了,前不久最后一次提拔的机会也失之交臂。他不敢回去面去妻儿的眼神,尤其是已经成为医院副院长的妻子的幽怨,从正处到副厅,多少人一辈子都越不过那道门槛。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被抽调进了巡视组,他本没有对这趟公差抱有太大的期望,例行公事而已,却没料到接到京城电话的第二天,他便接到了一个来自浙北的电话。
他做梦都没有料到,曾经自己只能瞻仰的大人物会亲自给自己打电话,但却也万万没有料到,这个电话会将自己推进万劫不复的境地。他本就沉默寡言,在巡视组里谈得来的人也极少,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独来独往。好在纪委的干部似乎早就都习惯了独行侠式的同事,所以也没太当回事。
起先,他并不清楚这一次要来浙北,所以对于那位大人物左右而言他的言辞弄得云里雾里。等到了浙北,第一次碰头会后,明确了此行的目的,他才终于知道,此前那个电话的言外之意。他并没有犹豫太久便下定了决心,在他看来,自己的人生已经走过了大半,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不想在一个正处级上浑浑噩噩地过完剩余的生命。那个电话,就好像他剩余的职业生涯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许明知道这是根浮不到彼岸的草,但还是要毫不犹豫地紧紧抓住。
人这一辈子,也有那么几次难能可贵的机会,他坚定,这也许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咚咚咚!”好像有人在敲门。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竖起耳朵又听了听。
“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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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五十六章 对手才是最了解你的人
巡视组来得悄无声息,走得依旧不带走一片云彩,但却带走了汤林阳等人。一场众人预料的暴风骤雨并没有来临,这对于浙北某些如临大敌的人来说,如释重负。传说中的满浙北的汤氏门生并没有人敢跳出来当出头鸟,相反不少人暗自庆幸,来自京城的这把火终于还是没有烧到自己的身上——大难临头,谁会愿意当那个木秀于林的被摧者?这场战役收获最多的便是曲费清,就连纪灵岩也惊异地发现,曲书记从早上出门开始便哼着小曲,进了办公室还心情大好地亲自接水给绿植浇灌,这是他许久都不曾做过的。
巡视组的来去对于纪灵岩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回京的机票都是他亲自订的,去机场送机也是他代表曲书记落实的,他仍记得昨天下午在机场看到的那位汤姓老者,虽然用衣服遮挡着,但还是能看到腕上戴着的手拷,京城派来的押解人员孔武异常,四名彪形大汉将瘦小的老人围在中间,那一刻他竟有了种兔死狐悲的伤感。对于自己的老板来说,汤林阳是一根竖在改革进取面前的尖刺,但不知为何,看到那夕阳当真被余晖也散尽的时候,他竟有些莫名其妙地难过。这种莫名的情绪,他自然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他非常信任的李云道。
年轻的局长昨晚终于见到了挂念许久的儿子,晚上带着儿子美美地补了一觉,一早便又赶到市局坐镇,因为发生了一起命案。国庆将临,之后又是五年一度的党内盛会,对于此时的西湖来说,稳定大于一切。
李云道走进会议室时,刑侦和缉毒上的几位核心人物都已经候了会议室里,见李云道进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起立,对于这位身先士卒地带着大家一起出生入死的年轻局长,在场的公安包括资历较老的华山和高焱也都是发自内心的尊重,更不用说像战风雨这种李云道亲手提拔的亲信了。
“各位许久不见了!”李云道笑着跟众人打了招呼,会议室里的凝重气氛一下子便轻松了起来,对于一个组织来说,一把手的情绪会带动所有部下,众人见李云道如此淡定,虽然发生了大案,便也没来由地松了口气。“老华、老高你们俩,谁来给我介绍一下情况?”
高焱笑道:“还是老华来讲,我再补充些缉毒队的发现。”
华山清了清嗓子介绍道:“昨天夜里,110指挥中心接到报案电话,有群众举报,在我市白沙湖开发区一个叫中科花城的小区听到楼上有枪声。报案人说自己当过兵,能分辨得出枪声和炮仗声,而且现在西湖全面禁放烟花,中科花城里住的大多是白领,素质都较高,极少会有人违法燃放烟花。当地派出所出警后,通过排查,在23栋1101室发现大门虚掩,进去后发现屋内躺着三男两女五具尸体,均头部中枪。我们到场后,又做了进一步地取证。五名死者均是一枪毙命,眉心中枪,从现场找到的身份证来看,都是不足二十岁的西湖本地青年。另外,在茶几上找到了少量散落的冰#毒,初步怀疑,他们是聚集在一起‘溜冰’时,被人枪杀。但现场的大门没有丝毫损坏,要么凶手有钥匙,要么凶手是死者的熟人,我们倾向于熟人作案。”
“我来补充一下。”林桃子坐在会议室的末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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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五十七章 女魔头呢
“我让你把货找回来,谁让你杀了她的?”坐在KTV天字号包间里的黑子一脸铁青,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货,自己拆了东墙补西墙,自然也总不至于如此棘手,但这一次的货实在是太特殊了,他现在也不敢保证如果朱梓校背后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会不会把自己扔进钱塘江喂鱼。几个月前,黑子以前这世上最霸道的是刀枪,直到碰到了那个娘娘腔的朱少爷,他才知道,如今这世上最厉害的不是拳头和刀枪,而是权力。
坐在黑子对面的是一个长相和穿着都极为普通的中年男子,以他的样貌,扔进人堆里半天都不会惹人注意,但这人的目光如炬如电,目光流转间,隐隐能感到一丝杀气。这人叹了口气道:“事发突然,原以为他们都磕高了,却没想到其中一个小子还是清醒的。他看到了我的脸,所以……”
黑子有些后悔让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去办这种事情了。事实上,如果换成自己的心腹手下,很可能已经把人和货都带回来了,也不至弄到现在这种无法收拾的局面。“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黑子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只是在中年男子开门出去的那一刹那,黑子看着那人的背影,眼中的杀意一闪即逝。
黑子揉着眉心,犹豫了许久,才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半个钟头后,一辆风驰电掣的兰博基尼跑车轰鸣着停在KTV的门口,也不熄火,径自将钥匙扔给门口的保安。保安自然认得这是黑总敬若神明的那位朱公子。
一身翩翩白衣的朱梓校气势汹汹地杀入天字号包间,一脚踹开房门,一口京片子:“姓黑的你丫要是活腻歪了就自个儿找个摩天大楼跳下来,别他娘的临死还要拉本少爷给你垫背。”
黑子的脸比往常更加黝黑了:“朱少,我知道这是天大的事情,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货找回来。”
朱梓校气冲冲地坐到沙发上,抱着胸:“她怎么知道那箱子里是什么?”
黑子摇了摇头:“我估计她并不清楚自己偷走的是什么,她应该是觉得里面是四号,不过就算她打开了箱子,也不定能分辨得了那到底是什么。”
朱梓校冷笑:“瞅瞅你用的这些人,一个个跟地痞流氓似的,能成什么大事!”
黑子似乎也被他的态度触怒了:“朱少爷,当初你们选择跟我合作,看中的不就是我手里的这些人马吗?”
朱梓校哼了哼,不置可否:“想想怎么把东西找回来吧。如果不能按时交货,别说你的脑袋,也许我的脑袋也要搬家。”
黑子想了想,低声问道:“朱少,那铝合金的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朱梓校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知道的你就无须知道。这样对你,对我们,都有好处。”
以往这个时候,黑子都会憨笑,但今天他却没有笑,他觉得很屈辱。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黑子不想自己的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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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五十八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有的人,生来就是运筹帷幄的一代精英。有的人,生来就是杀人越货的跨省大枭。戚小江知道生在戚家这样一个特殊的家庭,环境对于弟弟妹妹的成长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自己是在母亲的指引下好不容易走到如今这一步,算是出身草莽却手不沾鲜血,他不想小五这些弟弟妹妹在未来的某一天,听到警笛声便浑身不自在,而是堂堂正正地做事做人,这是他穷尽毕生想要去实现的目标,为了这个目标,付出相应的代价,他觉得应该也值得的。眼前的铝合金手提箱无论是对于浙北黑道还是对于戚家,都算得上是一枚定时炸#弹。不过他也很好奇,这个手提箱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从份量上看来,应该不是四号或者冰#毒一类毒品,江湖传闻说是黑子的下家用来向上家支付货款的钻石,而黑子作为掮客从中抽取佣金,如今这批号称价值上亿的钻石不见了,对于黑子那一系的人马来说,绝对无异于一场灾难,否则也不可能开出那般高的江湖悬赏。
他抖了抖箱子,并没有听到里面发出任何声音,他用耳朵贴在箱子上试了试,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一丝异响。箱子用的是密码锁,五位转轮式密码,理论上说一次性解开密码的可能性只有十万分之一。用暴力破解的方式似乎也不可行,像这样特制的箱子应该是设了防暴力开箱的,一旦用暴力方式打开,里面的东西也许就毁了,如果里面真的是价值九位数的钻石,戚小江还没有大方到真的能视金钱如粪土。不过他是聪明人,知道拿不到手的钱自然是烫手钱,与其这样不如把这个箱子作为人情送出去。送给谁呢?他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小五,你跟市公安局的李云道关系很不错?”
“啊?”戚小涵冷不丁地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刹那间小脸涨得通红,她突然想起了在李云道家里度过的那个夜晚,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此时想起来,还是心跳加速,脸红得发烫,“哥,你胡说什么呢?谁跟他有关系了……”
戚小江正在思考问题,并没有注意小五脸上的羞赧表情,只是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这个箱子现在是个烫手山芋,黑道上无论谁拿到,估计都会惹来一阵血雨腥风,只有交给李云道,才是两全其美之策,一来我们可以卖他一个人情,二来也算是把这个东西从我戚家脱手出去,只要李云道答应保密绝对不泄露箱子的来历就行。”
戚小涵小声问道:“箱子交给他,他会不会有危险?还有,他能答应不泄露箱子的来历吗?我原本就是想气气黑子,谁让他惹得老爸和卢叔叔他们那么不开心!”
戚小江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脑袋:“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你就不要轻易地介入了,以后他们在书房里谈事情,你就回房间去看书,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我都不感兴趣,你怎么就能听得下去呢?”
戚家小五捧着腮帮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同父异母的哥哥道:“哥,我觉得老爸他们的世界就挺有意思的,快意恩仇,就像金庸的武侠世界一样,义字当先,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真刀明枪,能者居上。好过那些背地里相互倾轧的伪君子。”
戚小江很诧异二八年华的妹妹会说出这样的话,乍一听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似乎挺有道理,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小五狡黠地笑着看向自己,笑骂道:“小屁孩,差点儿就被你绕进去。武侠小说是武侠小说,现实世界是现实世界,你当真以为如今的华夏还有黑社会帮派生存的土壤?如果你真以为可以,那这些年你读的那些书算是读到狗身上去了。”
戚小五撇撇嘴,不以为意,她知道哥哥说得有道理,但是谁也没规定妹妹在哥哥面前不能撒娇。不过等她看到李云道出现在戚小江办公室的时候,便是让她撒娇她也不乐意了——李云道一直将她将成小孩子,这是一件令她无比苦恼的事情。孩子们总是渴望长大的,总是希望大人们将自己看成同龄人一般对待,尤其是她有好感的人。
李云道来了。在接到戚小江的电话后,不到半小时就赶到了这间位于西湖核心金融商务区的办公室。戚小江的秘书米蕾依旧风姿卓绝,穿着一身米色的商务套裙,看上去既干练又知性,对于这样的女子,李云道自然是很欣赏的,但也只限于欣赏,自家的蔡菩萨和疯妞儿就算不打扮,也要比这种段位高上数筹还不止,结婚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心理优越感越来越强,尤其是在那些自以为美貌是一种武器的女人面前,他几乎是刀枪不入。
看到那只银灰色的铝合金箱子,再看看戚小涵躲闪的眼神,李云道便心知肚明,笑着望向戚家大少:“怎么,想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我?”
戚小江颇有乃父风范,被人戳破心思却丝毫不脸红,笑着一边泡茶一边道:“这是颗烫手山芋不错,但对你来说也只是烫手,凉一凉还能入口,对我们来说,这纯粹是一颗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爆炸的定时炸#弹。所以交给你,才是共赢的局面。”
李云道也不理他,目光落在低着头不说话的戚小五的身上:“小涵妹妹怎么今天话这么少?”
“啊?”戚小涵抬头茫然地看着李云道。
李云道突然话锋一转:“说吧,你是用什么方法把箱子从火凤手里骗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戚小五瞪圆了眼睛盯着李云道,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随即一脸懊恼,“就知道欺负小孩子!”
李云道连忙打断她:“你是怎么认识火凤的?”李云道不敢让她再往下说了,当着戚小江的面,小家伙要是说漏了嘴上次在自己家里过了一夜,以戚小江的脾气,定然是非要找自己拼命不可。
戚小涵噘嘴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是她自己做贼心虚,她一直自己往货里掺东西再散货,我只告诉她黑子知道了,然后我告诉她我是戚洪波的女儿,可以帮她,但是要投名状,然后她就替我把东西给偷出来了。”
李云道和戚小江两人面面相觑:“就这么简单?”
“怪只能怪黑子对她太信任了,她平时掩饰得很好,所以……不过黑子发现得也很快,我知道黑子派人找她后,想通知她的,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戚小涵自责地低下了脑袋。
李云道却从她的话里听到了一些别的味道:“这么说,除了火凤,你还策反了黑子身边的人?”
戚小涵茫然地点了点头:“都是年轻人,吓一吓,再给个枣,给点甜头,他们就会给你卖命啊!”
李云道似笑非笑地看了戚小江一眼,戚小江却是满脸通红,他完全没料到,小五日日在书房耳濡目染,小小年纪,竟也会心思如此诡谲。他长叹了口气,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自己的计划要提前了,哪怕对于戚家来说还有阵痛,但总好过以后子子孙孙都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李云道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小五的脑袋:“小小年纪,不好好上学了,这些事情是你该插手的吗?已经有五个人死了,你想坐牢就提前告诉我,我先让你进去体验一把!”
戚小涵鼓着腮帮,不服气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当年朱元璋和民国的蒋先生不都是出身草莽嘛!李云道,你就是对江湖人有偏见!”
李云道哭笑不得,瞪了小家伙一眼:“你知道什么叫江湖吗?你以为快意恩仇就叫江湖?你以为打打杀杀就叫江湖?你以为收拢一帮年轻人,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就叫江湖?”
李云道一连三个反问,将戚小涵问得哑口无言,但小家伙仍旧倔强道:“那你说,什么叫江湖?”
李云道叹了口气,不看戚小涵,反是看着戚小江道:“江湖就是打碎了牙齿还要自己往肚子里咽,江湖就是今天你杀了别人的老婆,明天别人就会杀你全家,江湖就是今天你干了违法违纪的事情,明天就你要站在法庭上付出相应地代价,包括生命!你别告诉我你不怕死,你这点年纪,估计连死是什么都不知道。等你有过两三次濒临死亡的经历后,再来跟我谈什么叫视死如归。”
戚小五被李云道说得双目噙泪,但就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倔强地姑娘挺着单薄的胸膛,如同一朵在寒风中挺立的雏菊。
戚小江苦笑:“李局,孩子不懂事,你就别跟她一般斤斤计较了。”
李云道轻哼一声:“孩子不懂事没关系,就是别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那还不如一个孩子心胸坦荡。”
戚小江尴尬地笑了笑:“李局,箱子归你,我们戚家兄妹就当箱子从来没在我们戚家出现过。”
李云道轻笑:“有胆子偷,没胆子开箱子?”
戚小江勉强笑了笑:“李局这是说哪里的话,我们这不也是怕箱子里装着什么重要物品,还是交给你最保险。”
李云道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你们戚家都是聪明人,这也是我为什么到现在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之一。我总还是对你们报有一线希望的,但是聪明归聪明,如果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话,那样就不好了。记住,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箱子,这一次我收下了,下不为例!”
临走前,李云道又赏了小姑娘一记暴栗:“好好读书,别被人利用了也还像个傻子一样的不自知!”
戚小五抱着脑袋,又哭又笑。
李云道走了,戚小江站在窗边许久,转身看着抱腿坐在沙发上的妹妹:“其实你都知道的,对不对?”
戚小五轻轻一笑:“没事的,哥,别忘了,我也姓戚。”
戚小江长长叹了口气,李云道说得没错,做人,如果聪明反被聪明误,那当真就不好了。
第一千两百五十九章 局长夫人造访
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李云道一无所知,真的是传说中用来买货的价值九位数的钻石吗?一想到已经有五个人因为这个箱子而丧命,李云道便没来由地对这个铝合金手提箱产生了一种厌恶感,五条鲜活的生命,哪怕他们游走在社会的边缘,但那毕竟也是五条性命。【无弹窗.】到底是什么原因会黑子发狂一般地寻找这个箱子呢?李云道有种迫不及待想打开它看看的冲动,但是箱子是加密过的,没有极专业的人士加设备是无法打开的。发动车子的时候,李云道又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久违的“尾巴”,消失了一段日子的尾巴们再次重新出现。那辆车的前挡玻璃上贴着深色的膜,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但想来他们消失了又再次出现,这一次冲着的也许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里的这个箱子。
李云道的车子从国际金融大厦的停车场开出来的时候,“尾巴”也紧随其后。李云道刻意绕了路,“尾巴”依然紧逼不松口。李云道的手机震了震,是蔡玄七打来电话,接通后便听到他深沉的声音:“姑爷,这一次的尾巴有些棘手,好像是联参那边的。你不要担心,我先打几个电话了解一下。”
在李云道的愕然中,蔡玄七挂了电话。联参?是二哥的战友们吗?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盯着自己呢?李云道知道,李徽猷所在的二部是军方最为神秘的情报部门,但军改后,二部的工作职能又出现了一些调整,只是不清楚身后那辆黑色吉普车里的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既然这些人跟毒贩无关,李云道便放宽了心,不再跟这些跟踪的人玩兜圈子的游戏,而是一脚油门直接回到公安局,提着箱子直奔刑侦大楼。
“头儿,这就是黑子那些人正在找的箱子?你从哪儿弄回来的?”华山一脸敬佩地看着李云道,现在黑道上已经开出七位数的价值悬赏这个箱子,其价值可窥一斑。华山是老刑侦了,没急着开箱子,而是上下前后左右仔细勘察了一番后,才摇头道,“这应该是一个防暴力破解的特制箱子,如果打开的方式不当的话,估计会启动它的自毁装置。”
一旁的夏初观察了一番后,也点头道:“华队说得不错,这箱子是特制的。头儿,我有点儿好奇啊,什么时候咱们西湖市的毒贩也开始用这么高科技的玩意儿了?这东西真要破解的话,估计也请国安那边的专业高手或者军方的人才行,咱们这儿没人这样的人才。”
既然夏初和华山都给了无法打开箱子的答案,李云道也就放弃了打开一瞧究竟的想法,暴力破解的方式肯定是不可取的,再加上现在有联参二部的特工介入其中,相信要不了多久,自然会有人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傍晚时分,秋阳西落,天空中布满了橙红色的晚霞,微风轻拂中,一个挺着大肚子的艳美女子从一辆防弹的奔驰s600里走了下来,随后从副驾位置上走下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妪:“阮小姐,这个点三师叔还没有下班?”在老妪的印象里,国内的公务员朝九晚五,颐指气使,过时不候,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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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六十章 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年轻局长挽着小腹隆起的美艳shǎo fù,毫不避讳众人的目光,工作固然重要,但在李云道的价值观中, 在某种程度上,家人比工作更重要。【风云阅读网.】
“什么,一个大肚子的孕妇来找局长?而且还手牵着手,关系亲密……”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刑侦支队,作为李云道的“中央拱卫军”,支队办公室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各种八卦之火雄雄燃起。
“华队,听说今天来的这位,还是个特别漂亮的shǎo fù,刚刚隔壁经侦正好有人从门口路过,瞥了一眼,说是一辆奔驰s600的防弹轿车送过来的,老天,那得多少钱?”小叮当托着腮帮子,似乎正想象着自己从那价值不菲的轿车上走下来的场景。
“s600的防弹车那得定制,少说也要四百来万吧!”白晓生对车颇有研究,听到防弹奔驰,睛睛也亮了起来,“华队,今天来的,难道就是传说中在华尔街叱咤风云的那位金融家阮钰阮xiǎo jiě?”
华山这会儿一个头两个大,手机微信已经跳出无数条新消息,都是局里的八卦人士来探究虚实的。华山见过如仙子菩萨般的蔡桃夭,见过妖妖娆大气的阮钰,也见过万人迷般的齐褒姒,在市局的大多数人看来,李云道麾下的头号心腹应该就是他一手提拔重用的刑侦副支队长华山了,只要李云道头上的“dài lǐ”两个字一旦拿掉,华山位列市局党委委员之列也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但华山了解李云道的背景,自幼跟老喇嘛生活在昆仑山,又拥有旁人羡慕不来的京城红色世家的支持,再加上能力和手腕都是众里挑一,私生活如何,根本就无需旁人指指点点。
“都干好自己手头的事情,领导的亲朋好友需要你们这么关心吗?”华山没好气地瞪了小年轻们一眼。
可是除了办案的时候,这些跟着华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们根本就不怕他翻脸,小叮当一脸惋惜道:“啥时候咱们才能出入有豪宅,落脚有豪宅呢?”
白晓生笑着打趣道:“那你应该先立个小目标,比如先赚上一个亿!”
“滚!”小叮当没好气道,“我上个月加上奖金才拿了八千多,一个亿,几辈子也挣不出那么多的零。”
旁边的大姐笑着道:“小叮当,你还有机会,找个腰缠万贯的富豪嫁了,不就能实现你的愿望了吗?”
小叮当伏在办公室上,有气无力地道:“哪个富豪会找个刑警啊?人家都是找空姐,演员,最不济也要找个老师,像咱们这样子没日没夜的,就算结了也得离!”
大姐道:“离就离呗,还能分一笔不菲的财产!”
白晓生有些不乐意了:“马大姐,您这价值观有些非主流,可不能教坏了我们小叮当。”
马大姐刑侦上的老人了,嘿嘿一笑道:“那行,你厉害,你把我们小叮当娶回家去,好歹你也算个官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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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六十一章 暗度陈仓
李云道在会议室接待了四名便装军人,亮出证件后,李云道惊愕地发现这四人都是校级军官,只是这四位看上去均长相普通,属于放进人群里几乎毫无特征的类型。不过李云道还是敏锐地从四人身上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这说明这四个家伙应该手上都有人命。
“李云道,请把东西交给我们!”一个黑着脸的年轻男人开门见山地说道,却被身旁的中年男子扯到了身后,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名中年男子是四人里唯一的一个上校军衔,其余的都是少校,看样子也的确是四人当中的头领。
“李局长,你别介意,相信你也了解我们的工作性质。令兄在我们二部可是赫赫有名的,这几年战功不断,相信用不了多少,衔级或许会比我都高。”名为周灵越的中年上校笑着说道,“刚刚一直跟着你,一方面是服从命令,另一方面也是想保证你的安全,希望你不要介意。”
李云道笑着点了点头:“刚刚我也接到了市委曲书记的电话,市里的意思是将东西完璧归赵,这一点我们一定配合。不过恕我直言,现在西湖的形势有些复杂,至少几股不同的势力都在寻找那只铝合金手提箱,所以为了保证四位的安全, 我的想法是由我们市公安局特警支队派人护送你们一起回京,不知周上校意下如何?”
周灵越很真诚地笑了笑,另外三名年轻人也笑了起来,尽管他们笑得很善意,但李云道还是读出了一丝戏谑——军方受过特殊训练的军人,一般是看不上地方上的普通特警的,这四人明显也是这个想法。
周灵越笑道:“李局长,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已经联系了军分区的施寅虎司令员,他将派人护送我们回去。”
听到老朋友施寅虎会派人,李云道也心中大定,笑道:“那看来是我多虑了,我这就让人把东西取来,四位要不要在市局食堂用个简餐再走?”
周灵越笑着摇头道:“不用客气了,我们有任务在身,所以……”
李云道自然知道这些军人的风格,让人取来了铝合金手提箱,亲手交给周灵越郑重道:“事关重大,还请务必小心将箱子护送回京。”
周灵越四人均重重点头。这四人来得快,离开得也快,李云道亲自送他们上车时,也看到市局大门外,三辆军车已经候在那里,里面应该正是荷枪实弹的护送人员,既然有军方的人接手,李云道便放宽了心。
“走了?”阮钰一直在办公室里等着他,刚刚也在窗口看到李云道送四人上车,“有的人还是没能弄明白这个箱子的重要性,否则也不会随随便便派四个人来了。但愿老天爷保佑他们。”
李云道摇头道:“施寅虎派了人护送他们回京,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现在担心的是,你手上的这半份文件怎么办?一旦有人知道还有一半的加密文件在你手里……”
阮钰道:“这个暂时倒不需要担心,文件一分为二地加密,只用这屋子里的人和二哥知道,都是自己人,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现在就算有心人把那半份抢走也无济于事。”
李云道笑道:“还是我老婆聪明,不过既然你要玩暗度陈仓,那就要玩得彻底些。”李云道从口袋里变戏法般地掏出那只U盘,“走吧,抓紧回一趟京城,把U盘亲手交给秦老爷子,我才放心。”
阮钰掩嘴笑道:“就知道你不会老老实实地将东西交给别人,你这家伙,向来是不会相信别人的。”
李云道笑道:“错,这是东西对于国家来说太重要了。”
军方小心翼翼地派人护送东西回京时,李云道和阮钰也联袂踏上飞往京城的班机。
波音飞机冲入云霄时,李云道才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这特工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阮钰勾着他的胳膊道:“特工啊,哪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空姐送了两杯橙汁过来,声音甜美道:“小姐,多摄入一些维生素C可以增强孕妇的体质。”说完,微微一笑,又转身离开。
李云道奇道:“你要了橙汁?”
阮钰摇头:“可能是莺姐给我们要的吧,头等舱服务自然是要好一些的。”
李云道拦住正打算抿一口橙汁的阮钰,示意她等一等再喝,他起身,看到郑莺莺坐在离自己三个位置的地方,冲她点了点头,郑莺莺会意,两人配合之下,橙汁已经悄无声息地换到了邻桌的一对小青年桌上。
阮钰也警觉了起来,对于现在的她来说 ,没有什么比保护腹中的孩子更重要的事情:“橙汁有问题?”
李云道点了点头:“看看再说。”
五分钟后,那对打扮时尚的年轻人相拥着入睡,鼾声震天。李云道试着摇醒两人,却怎么都喊不醒。
“橙汁里加了安眠成份。”李云道警惕地望着四周,波音飞机的头等舱本身就不大,几乎是一目了然的,现在他还无法判断究竟是空姐出了问题还是有敌国特工混在乘客里,“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吃,什么都不要碰,要去洗手间的话,一定是我陪着你去。远离任何一个陌生人。”
奇怪的是,送橙汁过来的空姐再也没有出现过,头等舱里的空姐和空少也觉得奇怪,自己还没有开工,为什么很多乘客都喝上了橙汁。
“谢谢!”李云道接过空姐递来的热茶道,“你们还有一位同事呢?”
空姐奇道:“头等舱就我和他两个人。”她指了指身边正在热情招呼乘客的空少,“奇怪了,刚刚是经济舱的同事过来帮忙了吗?一定是的,今天这班飞机上有实习空乘。”
李云道恍然,看样子,刚刚那个人应该躲在经济舱那边。他不敢贸然离开阮钰去寻找那名“空姐”,万一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便得不偿失了。
几个钟头的路途,李云道一直保持着警惕,但除了一开始的那杯橙汁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不速之客”。但越是水波不兴,李云道的神经就越紧张,既然对方没在飞机上动手,说明下了飞机后,他们还有后着。
直到飞机落地,那名空姐再也没有出现过,下飞机时,那对年轻人仍睡得鼾声震天,任凭空乘人员怎么喊都不醒,最后只好叫来了地面医务人员。
阮钰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也不害怕,挽着李云道的胳膊,腻得像个刚刚坠入爱河的小姑娘:“老公,万一那些人来明抢怎么办?”
李云道笑得意味深长:“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阮钰道:“万一他们又把我掳走了怎么办?”
李云道笑道:“那就是翻遍全世界,我也要把你找回来。”
无论什么样的女人,都喜欢甜言蜜语的,阮家大疯妞也不例外,只是两人还没能你侬我侬上多久,就被四五个人拦住了,对方穿着警察制服,领头的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我们是机场派出所的民警,有人举报你们偷了东西,所以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李云道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偏偏没想到拦下自己的会是京城机场派出所的同僚,无奈之下,只能亮出证件:“你好,我是西湖市公安局的李云道,这是我的证件。”
中年人接过证件,立刻露出一脸奇怪的笑意:“现在的骗子都不动脑子吗?西湖市是副省级的省会城市,公安局代理局长起码是副厅级了吧?小伙子,你才多大,就副厅级了?”
李云道自己也哭笑不得:“这真是我的证件,我不是副厅,现在是正处。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打电话去西湖市公安局核实一下。”
“带走!他娘的,骗人骗到老子头上了!”中年民警手一挥,便有人上来要给李云道戴手拷。
阮钰秀目圆瞪:“住手!你们是哪个部门的?”阮家大疯妞不发作还好,发作起来,完全是一副雌老虎的模样。
中年男子似乎被阮钰气势惊到了,但当着下属的面也不好丢了面子,硬着头皮道:“我们是机场派出所的。”
后面一个年轻警员道:“这是我们郝副所长。”
阮钰似笑非笑地看着郝副所长道:“我不知道是谁下令让你拦住我们的,但有一句话我扔给你,今天你敢动我男人一根手指头,明天我会让杨天明把你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地从你手上掰下来!”
杨天明是谁?是朝阳分局的一把手,郝副所长怎么可能不知道。听到杨天明三个字的时候,郝副所长身子一抖,努力凑到阮钰身边,小声问道:“你……你认得我们杨局?”
阮钰轻蔑一笑:“杨天明算个什么东西,姑奶奶我小时候就踹过他屁股不下十回,你现在打电话给杨天明,我只给他十分钟,如果十分钟他不出现在这里,他的局长宝座就等着让贤吧。”
李云道摸了摸鼻子:“老婆,别这样,老杨人挺好说话的,小时候不都是你欺负人家来着,上次吃饭还亮出后脑勺的伤疤,说那是被你拍的板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