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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仲星羽     大刁民txt下载     大刁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蒋平生的好棋

    玉娆一直偷偷打量着驾驶位上的青年,不到一米八的身高,短发,单眼皮,典型的黄种人肤色,穿着打扮也很普通,乍一看不太起眼,但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自己和赵忌几乎都在被他牵着年轻鼻子走。她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果然是王老爷子的亲孙子,连狡黠之道都学得有模有样。此时她突然响起前段日子京中上层圈内茶余饭后的话题——蔡桃笑和阮钰都嫁进了王家,原本她以为是王小北,但后来又听说王小北娶了如今一号首长的二小姐孔黄裳,仔细一推敲,看来拿下蔡桃夭与阮钰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玉娆不得不佩服这小家伙的胆气,赵忌是赵家鼎力在军中扶持的魁首级人物,而且赵家三郎睚眦必报的性格早就声名远扬,今天小家伙把赵忌耍得团团转,难道他不知道,接下来他将面临赵忌乃至赵家的疯狂反扑?

    李云道突然侧过头看了玉娆一眼,微笑道:“玉姨,您可别再这么打量我了,您没看到赵三叔的眼睛都要喷火了!”

    后座上的赵忌发出一声冷哼,他知道此时有把柄在对方手中,也不再多言,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与赵家老爷子的性格一脉相承,总能在逆势中找到最顺应时局的方向,而后不动则已,动则一击致命。

    福广两省边界高速路分界口,一辆挂着东部军区车牌的军绿色越野和一辆军用运兵卡车静静地停在路边,一个肩扛上校军衔的挺拔青年站在军事卡哨旁,目不转睛地望向远方。他看了看表,已经接近凌晨。他冲卡车的方向招了招手,数十名手持步兵冲锋枪的士兵从卡车后方跳了下来,迅速集队后悄然地进入临时军事卡哨的后方。

    深夜,夜空一片晴朗,漫天星辰,高速公路却莫名其妙地封了路,只有一辆挂着粤a牌的奔驰轿车飞驰在夜间的高速上。

    “已经到了潮州饶平了,再过去就是漳州。”开了一整天的车,李云道依旧精神奕奕,倒是坐在副驾上玉娆显出些许疲态,整个人一下子仿佛老了许多。

    李徽猷看了一眼车窗外,平静道:“三儿,有些不太对劲。”

    李云道也点了点头:“这是两省间最繁忙的一条高速,今天除了我们居然一辆车也没有。”

    众人均将目光转向窗外,高速上没有路灯,李云道关了远光,众人这才发现,前、后两侧均是一片黑暗,连一辆车的踪迹都找不到。

    玉娆下意识地扭过头:“忌哥,是你的人?”

    赵忌也皱眉:“应该不是。”赵忌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在军中向来说一不二,所以他下令部下不许跟着,应该不会有人试图挑战他的权威。

    众人正疑惑时,夏初的电话打了进来。

    李云道知道,没有紧急情况,夏初一般是不会使有电话跟自己联络的,接通后,果然听到夏初极为紧张的声音:“头儿,不好了,你们被军用无#人机盯上了。”

    “军用无#人机?”

    玉娆不懂军事,所以除了她,车中众人均是脸色一变,就连赵忌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道:“不对啊,军区最近的无#人机试验基地不在这一带啊!”无数个念头从赵忌脑中闪过,突然,他猛地抬头望向玉娆,惨笑道:“我知道是谁了。”

    李家三兄弟也同时面色一变,李徽猷冷笑道:“放眼整个大军区,除了那位老人家还有谁能说封路就封路,说动用无#人机就动用无#人机的?”

    前后没有车,李云道干脆放慢了车速,打开车窗,带着野外清新空气的夜风吹进车里,所有人精神一振,李徽猷将身子探出车身,仔细在夜空中搜索着,回到车内,摇头道:“太黑了,根本看不到。”

    前面还有几十公里就进入福建地界了,南部战区的无#人机在没有军事协同命令的前提下是不敢贸然进入东部战区的地界的,否则很可能被视作敌对无#人机而被打落下来。但前面还有几十公里,起码还有一个钟头的车程,此时周边荒无人烟,尽是各种隧道和山岭。

    “估计我们已经进入无#人机的狩猎范围了!”李云道将车迅速驶入最近的一处山底隧道后,便停车熄火,“山体会屏蔽所有信号,无#人机应该暂时也发现不了我们。”他看了一眼手机,果然一格信号都没有。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赵忌冷哼一声。

    李徽猷一肘捅在赵忌的腹部,疼得赵忌蜷缩起了身子。

    玉娆见状,急道:“你们打他也没有用啊,又不是忌哥派出的无人#机。”

    李徽猷道:“**#人妻女的时候,他就要有被人追杀千里的觉悟。”

    玉娆抹泪道:“这也不能完全怪他,是我勾引的他。我跟了老头子十七年,十七年的青春啊,人生能有多少个十七年?他都要进棺材了,还要我守活寡吗?我又不是他的妻子,我只是一个情妇,一个小三!”说到最后,玉娆似乎有些歇斯底里了。

    赵忌叹了口气道:“别说了,他们不会明白的。”

    玉娆哽咽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深情地望向赵忌,生死关头,那些名和利都成了过眼云烟,仿佛此时此刻对她来说,只有眼前的人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主旋律。

    赵忌也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我赵忌英雄一世糊涂一时,娆儿,你也不自责了,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该料想到会有今天。唉,没想到老头子还是这般得理不饶人。”

    李云道却摇头道:“不是得理不饶人,而是一石三鸟。”

    “一石三鸟?”赵忌狐疑地望着李云道。

    “用你自己的无#人机干掉我们,一来报了夺妻之恨,二来可以嫁祸给你的部下,以求主心切为由,你信不信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找好了替罪羊?第三,我和弓角都丧生的话,王、陈、蔡、阮这几家都会不依饶,军政两界都会面临极大的波动,这对手中权力越来越少的老头子的原部属来说,才是最为重要的。”李云道分析道,最后叹了口气道,“你赵忌忙里忙外,白忙活了一场不说,还给别人做了嫁衣。”

    赵忌点头道:“老头子早就是植物人了,这种毒计,也就只有一个人能想得出来。”赵忌咬牙,瞪了李云道一眼,如果不是这三兄弟,自己怎么可能掉进别人的圈套,以至于躲在这隧道里前退不得。

    李云道好奇地望向赵忌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赵忌冷笑:“难道你不知道?”

    李云道奇道:“我应该知道?”

    赵忌道:“蒋老头。”

    李云道愕然,脑中浮现的不是那老头也不是蒋青天,而是那开着豪华跑车拦下自己送了一份天价结婚礼物的蒋青鸾。听说蒋青鸾去了欧洲,漂泊不定,已经许久没有她的消息了。

    赵忌望着李云道惊愕的表情,冷笑道:“你以为你把蒋青天踩得像坨狗屎一样,人家就真的咽下这口气了?人家这回报的也是夺妻之恨!”

    李云道苦笑,当初蔡桃夭迫不得已要与蒋青天订婚,却被自己这个刚刚下山的刁民搅了好事,而后数次与蒋青天交锋,蒋家均落败,如今蔡桃夭已经是凤驹的母亲,蒋青天慢慢淡出李云道的生活时,蒋家才来报这些年积累下的仇恨,这等忍辱负重的心思,不禁令人胆寒。

    赵忌接着冷笑道:“都说我家老爷子是三姓家奴,当年亲手将无数同仁送进牛棚,哼,这些不知所谓的家伙根本不了解情况,要不是老头子当年拦着,蒋老头早就把他们这些反革命份份子统统枪毙了。”

    又是一个惊天大秘密,李云道觉得越到生死关头,好像当年的那些隐密不发的事情就愈发清楚。

    赵忌见李云道不说话我,以为他心生愧疚,冷笑道:“听说你还怂恿吴书联那个老不死的东西送了我二哥一幅字,‘将门风骨’?你以为你是在打我家老爷子的脸?呵呵,打的是我家老爷子,疼的是姓蒋的!因为这事儿,姓蒋的老头子请了不少道士和尚回来做法,说是怕被当年的那些冤魂缠身。”

    赵忌咬了咬牙,视线却有些飘忽,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当年,别的人我都不买账,唯独对你父亲服气得很,哪怕是放在如今这个年代,他也是英雄一样的存在。”他看了一眼李弓角,接着道,“你比他父亲当年差得远了!”

    李弓角嘿嘿挠头:“那是自然。”

    赵忌叹道:“可惜啊,可可当年非你父亲不嫁,直到你父亲战死在异国他乡,她居然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京城,有人说她去了北非,也有人说她去了欧洲……唉……可可当年可是北京城里顶顶漂亮聪慧的姑娘。”他顿了顿,“不亚于现在的蔡桃夭。”

    李云道点头:“小姑的事我听说过。”阮可可这个名字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之前在阮家时就听阮小六提过,但只知道在王抗美失踪后,便也离开了北京,从此下落不明。

    赵忌突然冷笑一声:“听说秦孤鹤是你的老师?”

    李云道点头:“正是恩师。”

    赵忌哼了哼道:“你们王家老爷子跟秦孤鹤斗了一辈子,你知道吧?”

    李云道嗯了嗯道:“因为父亲的事情,两位老人之间有些误会。”

    赵忌道:“误会?哈哈哈……原来王鹏震临死都不知道当年这坑是谁给他们王家挖的。”

    李云道皱眉:“什么意思?”

    赵忌道:“反正居然今天我们都要死在这儿了,告诉你也无妨。王抗日的确是秦孤鹤派出去的不假,但是给秦孤鹤关于北非那边的消息的人,你猜是谁?”

    李云道双拳猛地握起:“蒋平生!”

    赵忌冷笑:“蒋平生是王鹏震旧部,王鹏震对他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秦孤鹤退守姑苏,也是蒋平生一手策划,一面毒计,一面好人,这才是下得一手纵横捭阖的好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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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弯弓射飞机

    人在越接近死亡的时候,离真理就越近。从呱呱坠地到金榜题名再到权倾天下,而后致仕归田、风烛残年,这才知道有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赵忌官至军中一方封疆大史,生平风流倜傥,阅女无数,年轻时应父亲赵若普的要求娶了叶家次女,两人感情一直平淡如水,直到叶姓女子出国旅居,他也没觉得生活有什么缺失,直到此时,被因在粤闽交界的隧道中,也许下一刻就会去往另一个世界,他才陡然发觉自己念念不忘的还是当年的阮家大才女阮可可——那一颦一笑,至今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的脑海中,也许要随着生命的消逝才能最终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中。

    赵忌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年轻的时候常常觉得可可很傻,再如何痴情也不至于要以身殉情,等我结婚生子后,一切平淡如白水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可可做的,是对的。”临到最后一刻,赵忌也不再有忌讳,娓娓道着当年赵家三郎对阮可可的暗恋,如同一部泛黄的青春爱情电影,令人惋惜,却也不至于哀痛。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听赵忌一个人语气平缓地讲着那些过往,与情人的抵死缠绵,与政敌的你死我活,与家人的明争暗斗,良久,终于听赵忌长叹了口气道:“横竖是死,不说两句?”他抬头望了望其余四人,玉娆听他的故事听得愈发眼神迷离——痴情的男人对于女人都有一种难以想象的杀伤力,听完赵忌的故事,玉娆倒是对赵忌动了几份真情。

    李云道望着隧道一端的黑暗洞口,眯眼叹息道:“我倒是后悔没多花一些时间陪陪凤驹,哦,凤驹是我儿子,才一岁。”

    李徽猷没有说话,李弓角更不会说话,两人都怔怔地望向窗外,若有所思。

    李云道突然一掌拍在方向盘上,车笛声吓了玉娆一跳,回声在空荡荡的隧道中回荡。

    “有没有办法把无#人机打掉?”李云道回头问赵忌。

    赵忌愣了愣,讥笑道:“你父亲是兵王,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白痴儿子?”

    李弓角解释道:“三儿,南部战区新开发的‘天龙’无#人机是最新舰载型,可以挂载空地导弹,想打掉它,得有专业的防空部队才行。”

    李云道认真道:“专业的防空部队用什么方法对付无#人机?”

    李徽猷道:“一般是地空导弹或者高炮,我在中东很极端的条件下,用rpg打掉过印度的一架无#人机,不过那是很低端的无#人机,老美的高级货飞得很高,我们根本打不着。”

    李云道问道:“无#人机用的是无线信号吧?”

    李弓角点头道:“对,一般是专用的无线电频率。”

    “被黑客控制的可能性大吗?”

    “可能性极小,除非有人泄露无线电通信频率。”

    李云道的目光落在赵忌的身上:“赵首长,这个时候,你不说点什么?”

    赵忌已经猜到李云道背后应该有一个相当顶尖的黑客组织,否则刚刚的视频不可能删除了又重新恢复到手机上,想了想,说道:“你想用黑客来夺取无#人机的操控权?”赵忌心中也生出一丝希望,“只是这批新的‘天龙’级无#人机,用的是最新的通讯方式加北斗军用导航,误差小,而且极难被他人攻破加以利用。”

    李云道咬了咬牙:“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隧道里没有手机信号,李云道将车开到隧道口,联系上了夏初,夏初一听是要截获无#人机,顿时兴奋万份:“头儿,这是我们第一次跟军方交手,等着看好戏吧!”

    五分钟后,夏初又打来电话:“头儿,试过了,我们顶多能控制无#人机二十秒的时间,我算过了,以无#人机现在的速度,最多也只能下降到六层楼左右的高度,还不足以令它坠毁。”

    “嗯?”李云道一愣,顿时想明白了什么,立刻问赵忌道,“我让你把弓角的行李都稍上,他们都拿过来了吗?”

    赵忌冷哼道:“就几件衣服、一把牛角大弓,也能叫行李?”

    李云道没有理他,望向李弓角:“哥,六层楼高的位置,但速度会极快,有没有把握一次命中?”

    赵忌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没搞错吧?用那把破弓就想把我军最尖端科技的无#人机射下来?你是发烧还是我听错了?”

    玉娆也觉得这事儿特别不靠谱:“还是……还是在这儿待着吧,天亮了也许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李云道摇头道:“他们封锁了高速,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会儿后面肯定有追兵。”

    玉娆道:“那……那我们干脆分开来,我看高速边上就是村庄,我们可以步行……”

    赵忌冷哼道:“我估计刚刚这会儿功夫,他们应该已经锁定了我们的位置,只要露头必死无疑。”

    李弓角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才道:“我们有多少时间?”

    “二十秒。”李云道顿了顿,又道,“如果加上反应时间,可能还不足二十秒。”

    李弓角摇了摇头:“时间太短了,百分之一的机率都没有。”

    李云道有些丧气,但很快又精神一振:“等等,这样吧,听我安排,我就不信五个人还斗不过一台机器。”

    广东境内某个伪装成机械厂的军用无#人机实验基地,戴着眼镜的无#人机飞行员兴奋地向一旁的指挥官回报道:“队长,已经发现目标。他们躲在凤山隧道里。”

    “给我调取凤山隧道的资料,看看能不能连上高速公速上的监控探头,隧道里一般都有监控的,我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哼,躲得了初一,我就不信他们能躲得过十五。”少校队长看着屏幕,双臂环胸,冷笑着道。

    “队长,连入了高速监控网络,不过凤山隧道里的画面好像被人切断了。”情报分析员汇报道。

    少校队长冷哼一声:“看来应该是他们破坏了监控,不要紧,飞鹰,你盯好隧道出口,他们在里头待不了多久,咱们的人正从后面赶上去,只要车子冒头,你立刻给我送一记导弹过去。”

    飞行员“飞鹰”立刻精神一振道:“是!”这是他操控“天龙”级无#人机以来,第一次执行真正的任务,少校说车上是一伙敌国情报特工,窃取了我军重要战略情报,想逃离广东,北窜入闽,作为一名合格的无#人机飞行员,“飞鹰”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把坏人赶尽杀绝。

    无#人机正悬停在隧道出口的上前方,眼前的屏幕清晰地显示着出口处的画面,“飞鹰”已经将空地导弹挂入备射档,只要那辆奔驰轿车一露脸,他有足够的信心将那辆所谓的防弹车炸成碎渣。

    “飞鹰”眼前的屏幕突然跳了跳,小伙子揉了揉眼睛,嗯,应该是太累的缘故。

    屏幕又闪动两下,“飞鹰”狐疑地拍了拍机器,难道说传输信号出问题了?

    “怎么了?”少校队长发现“飞鹰”表情不太对,皱眉问道。

    “飞鹰”连忙摇头:“没事,可能是屏幕老化的问题。”

    少校队长道:“执行完今天的任务,就打申请,让技术那边给换一台屏幕。工必利其器,看都看不清,以后还怎么飞?”

    “是!”“飞鹰”检查了一下无#人机的各项数据,确认一切都正常后,这才松了口气。

    突然,隧道口缓缓探出一个车头,笔直地缓缓驶出隧道。

    “队长,目标出现!”“飞鹰”兴奋得音调都不太正常了。

    少校队长双眼微微一眯:“给我干掉它!”

    “是!”“飞鹰”手心冒出微汗,熟练地瞄准目标,摁下手柄上方的红色发射按钮。

    画面上的高速公路腾起一团巨大的火球,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微微颤抖了两下,“飞鹰”正欲驾驶无#人机靠得更近一点,却突然发现画面离地面越来越近,无#人机竟不受他控制地俯冲向隧道口。

    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便是巨大冲击波,伏在地面隐藏于隧道口的赵忌咬了咬牙,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还在那辆车里,此时会是如何的场景。

    玉娆也看傻眼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跟了老头子十七年,最后竟差点儿死在这样的祸事里,不由得心生感伤。

    巨响过后,李云道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晃了晃被震得发晕的脑袋:“哥,就是现在!”

    伏在离洞口最近位置的李弓角猛然起身,身负牛角大弓,迈开长腿奔向隧道外,天空中已经隐隐传来无#人机的引擎声。

    李云道双手握拳,默默在心中数着:“十五,十四,十三……”

    就在李云道快倒数至九的时候,李弓角动作娴熟地抽出牛角大角,左手执弓,右手执三根闪着寒光的特制长箭。

    “六……五……四……”

    李弓角缓缓吸气,双臂伸展,如巨人般拉开那弓力非同寻常的牛角大弓,倾刻间弓体与弓弦呈满月状。

    引擎声越来越近,庞大的无#人机身形已经出现在夜中,离他越来越近。

    “三……二……”

    就在李云道快要数出“一”的时候,李弓角陡然松开右手,三枝利箭划出破空之音,射向那越来越近的军用无#人机。

    在体长近十四米的无#人机面前,三根利箭仿佛可以忽略不计。

    三箭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消逝在黑暗的夜空。

    赵忌和玉娆都看傻了眼,这样弯弓射箭的场景似乎只在电影中的古战场上见过,虽然是冷兵器对最新科技的无#人机,赵忌自己也觉得有些滑稽,但望着那手执大弓的巨型汉子,一股悲怆感油然而生。

    不只赵忌和玉娆看得傻眼,军事基地操控室内的少校队长和队员们也看得目瞪口呆,飞行员“飞鹰”更是一脸莫名其妙,他刚刚明明看到有人拉着长弓,想把自己的无#人机给射下来。

    短暂地失去对无#人机的控制后,“飞鹰”又重新掌控了无#人机,他觉得,应该是刚刚爆炸的时候离爆炸核心太近,影响传输信号,所以才会短暂地失去去飞机的控制。

    少校队长一脸铁青,下令道:“给我炸平那个隧道。”

    “飞鹰”一愣,迟疑了半秒:“队长,这是民用设施。”

    少校队长面目狰狞:“你别管,这是命令。”

    “飞鹰”深吸了口气,正欲加载下一枚导弹,突然屏幕上跳出一连串警报。

    “队长,油压警报!”

    “队长,北斗导航系统警报!”

    “队长,武器系统警报!”

    “飞鹰?”少校队长问道,“是出问题了吗?”

    “飞鹰”面色如丧考妣:“队长,天龙21号估计回不来了……”

    失控的无#人机撞在山体上引发巨大爆炸,无数落石几乎将隧道的洞口快要封住。

    正在此时,隧道入口处传来汽车引擎声。

    赵忌脸色突变:“不好,地面部队来了!”

    李云道也暗叫一声“坏了”,连忙招呼李弓角和李徽猷:“快走,来追兵了!”

    对于赵忌来说,如果来的是老头子派的人,他和玉娆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但对于李云道来说,无论追兵是老头子的人还是赵忌的部下,他们三兄弟都会面临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山上仍有不少落石不断地落在隧道口,玉娆看了一眼洞口:“忌哥,怎么办?”

    赵忌拉着她,一边一脚深一脚浅地迈过碎石堆,一边没好气道:“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不想死就跟上我的步伐。”

    李云道三兄弟身手都不错,很快便安然越过石堆,倒是赵忌被山上的石头砸中了左肩,流血不止,玉娆更倒霉,被石头砸中脑袋,直接晕了过去。

    李弓角抄起玉娆,二话不说扛在肩上,赵忌咬了咬牙,忍疼跟上三兄弟的步伐,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昨夜还在温柔美人乡,今夜怎么就落得如此狼狈。(83中文网 )</div>

第一千零四十章 追兵

    迈过高速右侧的护栏是一片空旷的甘蔗田,此时已经过了甘蔗收割季,开过年才是春植,夜空下的甘蔗田广袤无际,不利于藏匿身形。 远方传来数声狗吠,赵忌指着零星灯光的方向道:“那边应该有个村庄,进去躲到天亮。我已经我的警卫连,但他们赶到起码要到天亮。”赵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被李弓角扶着的玉娆,李弓角扛着她走了小段路,她便醒了,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大部队在甘蔗田里前行——这只曾被老头子当金丝雀养在深闺的女人居然也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倒也出乎他的意料。

    “不能去村庄,目标太明显了。”李云道想了想,指向粤闽交界的方向道,“还是往漳州的方向前进,我算过,我们目前离漳州还有不到五十公里。”李云道不确定后方追来的是哪一方的势力,但看来势汹汹,肯定不是自己人。他排除了潜入村庄的方案也是不想给那处宁静的小村庄带来泼天的祸事,按今天他们能出动无#人机来看,那些人的底线极低。

    李徽猷查了查手机地图:“再往东北十二公里有处古镇,我们可以先去那边落脚。”

    李云道点头:“好,我让人在那里接应。”

    射完三箭后,李弓角便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大部队行动。

    一行人摸黑走了快两个钟头,终于上了一处市政道路,养尊处优的玉娆终于忍不住道:“能不能休息一下?我……我实在走不动了。”

    李云道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二十,看样子追兵应该进了那处村落,这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

    “休息十分钟再继续赶路,务必在天亮前,我们要赶到安丰古镇。”李云道喝了两口李徽猷递来的水,见二哥冲他往弓角的方向使了使眼色,李云道这才发现,弓角比起以往沉默了许多,这一路疲于奔命,自己都没能关注到大哥的情绪变化。

    李弓角背靠着路旁的大树,怔怔地望着星空,以至于李云道将水壶递过去的时候,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喝了口水,李弓角喃喃道:“三儿,你说这世上真有灵魂一说吗?”

    李云道撇嘴道:“原先在寺里抄经时,我是万万不肯信的,但下山这几年碰上很多事情,又觉得大师父说得有些道理。兴许这世上真如他说的那般,坏人作恶便下地狱受煎熬,好人行善则脱六道成佛吧!”

    李弓角道:“那你说,赤霄他们,是下了地狱还是成了佛?”李弓角想起那些牺牲在中缅原始森林中的战友,忍不住双目通红。

    李云道叹了口气,挨着李弓角,顺着树干也坐在地上道:“你们这些杀神,按理是要下地狱的。不过按大师父的说法,杀一人而救千人,这是行善积德,所以也不排除立身成佛的可能。”

    李云道说得模棱两可,李弓角却听得异常认真,望着天空,长叹了口气道:“但愿他们都能立身成佛。”说完,他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大步迈向不远处靠着小树休息的赵忌。

    见李弓角走向自己,赵忌不由得心跳加速。他不是没看过李弓角的档案,南部战区数项军项技能考核的记录在这个大块头参军后便被多次刷新,无数是射击、搏击、刀术,哪怕是最简单的负重越野,都被这大块头刷新的军方纪录。赵忌有些搏斗底子,可是这些伎俩在被称为“轩辕”的特战队队长面前完全是班门弄斧。

    “你……你想干什么?”赵忌惊得站了起来,背靠着小树,脊梁骨一片冰凉。

    李弓角站在他的面前,沉默了数秒,才开口,声音嘶哑:“真的是‘七星’?”

    赵忌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从……从目前的调查来看,外国敌对势力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尝试接触刘豪强,也就是你口中的‘七星’。”

    李弓角低头,深深叹了口气:“你在这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赵忌愣了愣,颤抖道:“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顺水推舟?”李弓角喃喃自语,“我可是为了你们把命都豁出去了,你却顺水推舟啊……”

    赵忌没有说话,倒是玉娆帮他道:“这也不能怪忌哥,怪只能怪你姓陈。”

    李徽猷走了过来,将李弓角拉到李云道待着的大树下,兄弟仨不知道在讨论着些什么。

    玉娆侧着耳朵只听清他们在讨论着什么,但离得太远,实在听不清楚,最后只好放弃,转向赵忌道:“忌哥,你说他们三兄弟会放过我们吗?”

    赵忌点了点头:“他们三兄弟,一个看上去憨傻,一个被美貌遮掩了智慧,最后一个看上去狡诈无比,实际上是顶顶聪明的人。这哥仨,其实都有大智慧的人。放心吧,他们不会动我,更不会动你。否则,刚刚你被石头砸晕过去,他们就会把你扔在原地,而不是带着你走到这里。”

    玉娆道:“那他们为什么不放我们走?”

    赵忌自嘲地笑了笑道:“你觉得是我们俩单独行动安全,还是跟着他们仨更安全些?”

    玉娆想了想,恍然道:“他们好像更擅长应付眼下的环境。”

    赵忌看了一眼三兄弟的方向,叹道:“何止是擅长啊,你不懂,我的一位老师曾经教过我,这世上有一种人,是天生的猎人。”

    “天生的猎人?”玉娆不解。

    赵忌道:“这兄弟三人,老大是天生的猎人,老二也是猎中高手。”

    “那老三呢?”玉娆明显对李云道的定位有些好奇,事实上从短短不到一天的相处中,她已经体会了李云道的厉害之处。

    赵忌点头道:“王家这个嫡孙,走的是最上乘的猎人路线。”

    “最上乘?”

    “对,就是猎人先猎心。”

    大树下,李弓角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李徽猷也习惯性地靠着大树,望着漫天星辰,若有所思。

    李云道看了看两人的脸色,无奈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跟赵忌算账也不迟!反正他们赵家跟咱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龌龊,到时候新账旧账一块儿算。”

    李弓角突然道:“三儿,我不想当兵了。”

    李云道和李徽猷不约而同地一愣,随即两人释然,弓角看上去憨憨傻傻,其实极重感情。这次事件中,无论是七星的背叛,还是战友们的牺牲,都让他淳朴而善良的灵魂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李云道也不劝他,笑道:“反正我当初觉得你跑去当兵也不是什么好事,顶着枪林弹雨,指不定哪天就报销在异国他乡了,想给你收尸都有心无力。不当这劳什子的兵也好,流水村里头的那些个牲口,除了晚上在被窝里拱媳妇儿,大多数时间不都在墙角里蹲着晒太阳嘛!”

    李徽猷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对他的决定表示赞同。

    李云道瞥了他一眼,道:“二哥,要不你这特工也别干了,怪危险的!”

    李徽猷笑着摇了摇头:“暂时还能再干一段日子,我还有些事情要调查,等弄清楚了再决定也不迟。先帮弓角看看,真转业了的话,干点啥去!”

    李云道笑道:“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大哥,等过了今晚,我跟你一起回趟北京,你得跟陈霖老爷子好好敞开心霏聊了聊。”

    李弓角点了点头:“到时候再说吧。”

    李云道突然耳朵动了动,随后鼻子翕张数次,低呼一声:“不好,有军犬。”

    赵忌也没料到那边会如此不依不饶,咬牙切齿道:“妈的,跟他们拼了!”

    李云道拉上玉娆,没好气地回头道:“要拼你一个人拼,我们连把枪都没有,拼个毛线啊!”

    赵忌见四人循着道路快速开拔,一边暗暗问候了那昏迷不醒的老头子的十八代祖宗,一边快步追上大部队。

    一个十五人小队从甘蔗林里追了出来,队伍最前方的小伙子手里牵着一只训练有素的德国黑背。

    随着黑背牧羊犬窜上市政小道,队员们才觉得眼前一亮,摆了刚刚暗无天日的甘蔗田,终于踏上了与人类文明接壤的地方。

    昏黄的路灯下,一队穿着深蓝色统一制服的年轻人跟在黑背牧羊犬身后疾速前进。

    很快,黑背牧羊犬在一颗小树下狂嗅不止,之后又对着驯养员吠了两声,驯养员连忙上去给了黑背奖励,观察现场的脚印后,向队长汇报道:“王队,五个人的脚印,其中有两个是目标人物。”

    王队冷笑打量着绵延的小路:“我就不信他们真能逃到天涯海角去。”

    黑背犬在周边嗅着些什么,突然,黑背开始狂打喷嚏,驯养员连忙上去检查,恨恨地在一条丝巾上踩了数脚。

    “怎么了?”王队长问道。

    驯养员心疼地抚摸着黑背的脖子,黑背犬仍旧在不停地打着喷嚏:“这些杀千刀的,居然用胡椒粉对付我家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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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古镇

    黑背牧羊犬失去了作用,追杀小队在道路旁停了下来,王队跟上头请示后,看了一眼不断打着响鼻的狗和心疼不已的驯养员,将心腹手下唤了过来:“沿着这条路往东北方向是几个小镇,我们人太多,目标太明显,上头的意思是兵分三路。 这样吧,你、我和张忠辉各带五个人,注意,一定要秘密行动,进了小镇就把武器收起来,碰到地方上的警察解释不清楚就麻烦了。”

    赵忌毕竟年过五十,虽然外表看上去不过四十岁上下,但一路仓皇奔波下来,整个人的身心和体力都濒临崩溃,反倒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玉娆在李弓角的搀扶下,一直紧跟着大部队的步伐。

    “不行了不行了,我……我不能再跑了,再跑,心……心脏病就要犯了!”赵忌两手撑着膝盖,踹着粗气,路灯下的脸显得格外苍白。

    李云道皱眉,刚刚他闻到浓郁的狗腥气,说明追兵已经距离他们不远了,再这样拖拖拉拉,非陷入一场苦战不可。

    玉娆直了直身子:“我自己可以,你去帮帮忌哥吧!”她望着李弓角,一脸乞求。她知道,如果后方的追兵真是老头子的人,赵忌落在他们手上,不死也残。

    李弓角默默地点了点头,下一个瞬间,玉娆一声轻呼,这大块头居然招呼也不打就径直将她夹在了腋下,而后二话不说转身大步奔到,另一只胳膊抄起赵忌,转身再度大步流星,颇有当年鲁提辖倒拔垂杨柳的气势,惊得玉娆和赵忌二人目瞪口呆。

    三兄弟在昆仑山时常跑山,下山后又勤练不断,哪怕是三兄弟中武力值相对偏弱的李云道在体能上也比起普通人都要好出不少。少了玉娆与赵忌的累赘,天亮前三兄弟便已经踏入粤闽边界的安丰小镇。

    小镇地处闽南粤北,是历史上颇有名气的千年古镇,据说苏东坡当年被贬谪也曾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对小镇正中的一汪天然湖泊美景赞赏有加。

    东方露白,进了小镇,小镇上的人有都有吃早茶的习惯,此时还不到六点,镇上最有名的“香远居”已经开始营业,不过客人不多,大多是每天早上都要来露个脸的常客。见到李云道一行五人,年纪偏大的服务员倒也不吃惊,这些年全国经济一日千里,高速公路也修了起来,这处曾与世隔绝的千年古镇也开始引起了自驾游客的兴趣,周末时游客尤其多,这两天接近春节,游客数量也减反增,让镇上做旅游生意的人又喜又忧。

    “老板,来五碗鱼汤面,五笼肉包,要酱肉的。”五人坐定后,李云道熟练地点了餐。见众人都狐疑地望着他,他才笑着解释道,“我在一本旅行杂志上读到过一篇游记,说是的就是这处古镇,这家店现在很有名,评价最好的就是鱼汤面和酱肉包。”说着,他又压低了声音,“抓紧吃点东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兵分三路,其中一路肯定是要奔着这里来的。待会儿指不定还要长途奔袭,最坏的打算便是要跟他们正面交锋。我们手头一把枪都没有,他们连无#人机都能出动,自然少不了自动化武器,所以正面对抗还是算了,弓角和徽猷的武力值再高,也还不至于刀枪不入。”

    听说还要逃命,赵忌下意识地干呕了两下,刚刚被李弓角夹在胳膊下面奔跑,整个人差点儿被颠得散架,刚刚停下来的时候,眩晕感比晕船还要严重。喝了两口茶水,也顾不上评价茶水的好坏,赵忌低声急问道:“李云道,你不会没有联络福建军区的人吧?”人在不同的境遇下会有截然不同的想法,赵忌知道李云道肯定在粤闽边界安排了人手接应,昨天还想着只要他们敢踏入南部战区一步,自己便会狠狠参他们一本,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恨不得李云道的援军就站在自己眼前。

    李云道抿了一口茶水,点头道:“人肯定是有的,但这里距离福建还有三十多公里,我跟他们打过招呼,千万不要踏进广东省界一步。”

    “你……”赵忌恨得牙痒痒,但他却不得不承认,李云道这么安排是有足够的道理的,否则自己绝对不会错过这样一次良机,哪怕恶心恶心对手,对他来说也是好的。

    李云道不敢与赵忌多言,转而观察这家香远居的客人,这个时间出来吃早茶的,要么是早起赶路的游客,要么就是镇上土生土长的长者,泡壶大红袍,就着酱肉包,一口茶一口浓香扑鼻的酱肉,好生惬意。直到将店内的每一个人都仔细打量了一遍,确认没有危险后,李云道才起身道:“你们先吃,我去趟洗手间。”

    李云道刚进男厕,身后便有一人也推门而入。

    “怎么样?”李云道一边洗手一边问道。

    一路奔波的郑天狼道:“兵分三路,有一队五个人直奔安丰古镇。”

    “什么装备?”李云道小声问道。

    “清一色的冲锋枪,不是制式货。”郑天狼在国安经过短暂的培训后,对热#兵器如今也很熟悉,“看样子应该是日本货。”

    “日本货?”李云道皱眉,“不是军队的人?”

    郑天狼道:“他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制服,但从架构还有行动上来看,比一般的军队要强不少。应该是类似的侦查连一类的,是不是军人我还不敢确定。三叔,要不要让关芷去逐个击破?”

    李云道斩钉截铁地摇头:“不行,太危险了。而且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目标究竟是谁。如果是赵忌或者玉娆,那么一定是老人家那边的人。但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我们三兄弟其中的任何一个,那么情势就不一样了。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些人有可能跟‘轩辕’特战队的团灭案有最直接的联系,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会追杀弓角到天涯海角。”

    郑天狼小声道:“我看他们的行为方式,很像是军方的人,但是有些细节又不太一样。”

    “哪些细节?”

    “他们的暗号和手势,都不太像是国内军方通红的,反倒是跟法国特种部队的交流方式有些类似。”

    闻言,李云道心一沉,果然是他最担心的:那帮人可能是中国籍的雇佣军。在目前国内的军事体制下,有不少没人脉没背景的转业军人得不到很好的安置,一回到地方上就会被某些国际雇佣军组织吸纳走,以高薪方式引诱那些有特殊军事技能的人加入雇佣军公司。李云道一时想不出弓角如何会跟那些雇佣军扯上关系的,只好深吸了口气道:“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的,让他们来吧,你跟小白打个招呼,先不要打草惊蛇,我倒是想看看,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李云道不禁苦笑,做人还是要与人为善才好,如今赵忌和玉娆,李弓角,李徽猷,包括李云道自己,都有足够的理由成为对方的目标。赵忌和玉娆在那眼中属于奸夫**,李弓角这把轩辕剑斩杀过诸多魑魅魍魉,李徽猷更是列入了各国情报机关猎物排行榜的前十,李云道杀过毒枭,斗过悍匪,还默默跑去俄罗斯玩了把核弹危机,现在俄国国家情报局的人也将他列入了重点监控名单,还有刚刚结束不久的反恐行动,自己破坏了恐怖组织布局良久的行动,人家找一找自己的晦气也纯属正常。

    赵忌打量着从洗手间回来的李云道,他总觉得这个喜欢眯眼笑着看人的年轻人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心机与城府,他放眼整个赵氏家族,下一辈的众多青年俊秀中竟找不出一个可以与他相媲美的,尽管赵家除了赵槐外,还有诸多家族倾尽心血培养的后人,但总觉得这些生长在和平年代的孩子们身上缺少了点什么。可是缺什么呢?赵忌百思不得其解。

    “来喽,热腾腾的鱼汤面,小心小心……”店员吆喝着用木盆端着五碗鱼汤面上来,香气扑鼻的汤面上飘着绿盈盈的蒜花,再加上特制的白胡椒粉的味道,一碗香郁诱人的汤面让人垂涎三尺。

    “吃点吧!”李云道看了一眼意兴阑珊的玉娆,“还有三十多公里的路,也许到了福建境内,也不是就安全了。所以在有机会吃饱的时候,我建议你还是要多吃一些。”

    玉娆先是一愣,而后两只漂亮的眼睛瞪着李云道:“你……什么意思?”

    赵忌没好气道:“他的意思是,很可能吃了这顿没下顿!”

    玉娆这下更没胃口了:“忌哥,要不……要不我们去老爷子那边认个错……”

    赵忌一愣,狠狠再筷子拍在桌上,引得周边的食客纷纷侧目。

    李云道皱眉:“不想死就低调些。”

    赵忌生生压下火气,瞪了玉娆一眼,没有说话,专心对付眼前的汤面——当了大半辈子兵的他很了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感觉,所以即使呕吐感不止,却仍旧把握着所有能补充能量的机会。(83中文网 )</div>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倒霉的胖民警

    清晨的薄雾缓缓在古镇的小街上流动,鸟鸣轻快。自行车轮压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咯噔噔的声响。习惯了早起的老人拎着水烟壶,缓缓堵着步子,踏过一扇又一扇被岁月洗礼的木门。宁静的小镇,一天便是如今从安详中开始,又在安详中结束,周而复使,静养千年。

    一行五人,身着统一的深蓝色制服,晨雾打湿了他们的头发,看上去既疲惫又狼狈,惹得小镇上早起的居民纷纷侧目。这五人一看就不是镇上的人,也不像游客那般悠闲懒散,相比步履匆忙。进小镇的时候,他们便将武器都收进了身后的背包中,他们配备的日产冲锋枪体积小巧,放进背包里也看不出异样。

    “王队,追了一夜了,连个人影都没有,你说那帮人会不会早就离开了?”

    “是啊王队,咱们这两条腿追,万一他们弄辆四轮的汽车,咱们这会儿不就是在白忙活嘛!”

    为首的王队板着一张脸,他也很累,两条腿此时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如此大强度的急行军虽然算不上什么,但如今毕竟年纪放在那儿,不再像年轻时那般负重越野四十公里也不在话下。

    “先吃点东西,稍微休整一下,我跟上头再联络一下,这般满世界大海捞针也不是个事。”王队长终于下定决心,带着部下一起踏入那间名为“香远居”的小镇名店。

    “老板,来五碗汤面……”话未落音,就被身旁的部下扯了扯袖子。

    “王队,你瞅那边。”

    王队长顺着部下的目光看过去,先是一愣,随后一阵狂喜,而后又皱了皱眉头。此时“香远居”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在这里跟目标发生冲突显然是极不明智的,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背包掏出冲锋枪,会给上面带来极大的麻烦,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能走这一步。

    “稍安勿燥!”王队长打量着目标,“把人盯紧了,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我就不信他们能在这小馆子里躲一辈子。”

    此时李云道一行五人也发现了这五人一组的追兵,玉娆拿筷子的手微微颤抖:“怎……怎么办?”

    赵忌皱着眉不说话,李云道看了一会儿后道:“他们背包里有冲锋枪,估计他们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亮枪。先安心吃东西,我来想办法。”

    李云道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一碗面和四个酱肉包,伸了个懒腰便站起身。

    他刚起身,五名深蓝制服的男子不约而同地面色一紧,同时将手扔给身边的背包,可是见李云道走向坐在早茶店角落里一名制服民警时,五名蓝衣男子迅速将手从背包的拉链上移到一旁。只见李云道走了过去,拿出什么给那民警看了看,又指了指那五名蓝衣男子,随后便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赵忌皱眉道:“你干什么?你不会指望一个小民警就能救我们的性命吧?”

    李云道笑着摇头:“借力打力嘛,能省一点力气就省一点。”

    李弓角跟李徽猷倒是不担心,玩心眼能玩得过李大刁民的人并不多。

    那民警看上去大腹便便,四五十岁的样子,跟店里伙计说话都用的本地方言,一听便是镇上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此时这民警回头打量了那五名蓝衣男子一眼,又看了看李云道,最后竟然又闷下头吃面条,似乎并没有打算去找一找那五名蓝衣男子的麻烦。

    “怂包!”其中一名蓝衣男子暗暗骂了一句。

    王队长皱眉道:“难不成你还期望他来找咱们的晦气?”

    那蓝衣男子连忙摇头陪笑:“哪能啊,就是看家伙这么怂,真庆幸自己转业后没去公安系统,而是换了个方式继续当兵。”

    王队长小声叱道:“别节外生肢,低调点!”

    终于,那大腹便便的民警吃完面,两手一抹嘴,起身松了松腰带,这才乐滋滋地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此时五名蓝衣制服早就没将那民警放在眼里,却不料胖民警走到他们身边子,脚上一滑,身子一歪,正好撞在端着汤面的伙计身上,一大碗热腾腾的汤面便倒在王队长手边的背包上,顿时一片狼藉。

    幸亏王队长反应极快,搜地一声让到一旁,否则那汤面非要泼他一身不可,就这样,那背包上仍旧汤汤水水地挂着面条葱花。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伙计晃了,连忙道歉。

    胖民警却一把拎起王队长的黑色背包,咋咋呼呼道:“快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否则弄湿了……”

    “别!”

    “不要!”

    话未落音,胖民警已经拉开背包,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枪管。胖民警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像摸了毒蛇一般将背包甩向一旁,拔腿就跑——他可不傻,这五人五只包便是五把冲锋枪,此时他早就在心里将刚刚那年轻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这不是吭人吗?他不是说这五个人是贩卖黄碟的吗?五把冲锋枪,这种阵仗,哪里他一个小镇上的小民警能应付得了的?

    王队长见已经露了枪,一不做二不休,低喝一声:“动手!”

    另四人齐齐拉开背包,掏出冲锋枪,正欲扑向目标所在的方向,转过身却发现那圆桌旁的五人不知何时已经趁乱逃了出去。

    王队长心中一急,手一挥道:“快追!”

    五人便不在这香远居里多停留,径直冲向餐厅的门口,循着那胖警察的脚步声追了出去。

    胖民警刚跑出不远,便听到身后密集的脚步声,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小镇本就不大,派出所离吃早茶的地方也就不七、八百米的距离,吓得快要尿裤子的胖民警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吃奶的劲都使在了腿上,奈何平日里太缺乏锻炼,跑着跑着,两腿迈开的频率越来越低,上气不接下气。

    眼看后面持枪的五人转眼就追了上来,胖民警心想自己混了一辈子,没想到临了真要成烈士了,昨晚真他娘的不该去爬镇东刘寡妇的床,有时间陪陪老婆孩子该有多好……

    很快,胖民警就被五人追上,而后,擦肩而过。

    胖民警气喘吁吁,离派出所大门还有五十米的时候,实在跑不动了,停下来,双手撑着大腿,惊魂未定地望着那风驰电掣般奔跑而去的五人:这他娘的是悍匪还是打仗的?这五个家伙的体能也实在是好得不像话。

    蓝衣的五人刚刚消失,胖民警才松了口气,冷不丁被人一掌拍在肩膀上,惊得他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等看清身后拍自己肩膀的人正是刚刚慌称那五名蓝衣人是贩卖黄碟的青年,胖民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要瞪眼发火,却看到青年身后如巨塔一般的壮汉,顿时又腰杆子一软:“你……你可知道,骗警察相当于阻碍执行公务,是重罪?”

    李云道拍了拍胖民警的肩膀道:“说起来,还是要谢谢你。我们是同行!”李云道拿出自己的警员证,在胖民警面前晃了晃,“刚刚那五人是过境的悍匪,刚刚抢过高速公路收费站,还杀了人。”

    胖民警顿时两腿一紧,后怕道:“真是悍匪?”他突然联想起早上看新闻,说昨儿夜里高速封路,难道就是因为刚刚那五个家伙打劫了收费站?

    胖民警的胆小淳朴让李云道觉得又气又好笑,帮他扶了扶警#帽,正色道:“我建议你把派出所的人都动员起来,我估计这五个家伙指不定还要卷土重来。”

    “卷土重来?”胖民警一愣,随后连忙哆嗦道,“不行,我得向县公安局汇报,请他们出动特警队。我刚刚看到了,他们拿的都是冲锋枪。”

    王队长一行五人沿着镇上唯一一条通往县城的道路追了四、五公里,等东方的朝阳探出脑袋的时候,王队长猛地脚步一滞:“不好,上当了!”

    “王队,怎么了?”部下不解地问道。

    “中了那些家伙的计,人家跟咱们玩灯下黑呢!”王队长恨得咬牙切齿,手一挥,“走,回去!”

    往回走出几百米,王队长又停了下来:“等等。”

    “又怎么了?”部下实在被搞得晕头转向。

    “刚刚那个民警看到了我包里的枪,肯定要向上头汇报。我们现在回去,指不定就是自投罗网。”王队长恨恨道。

    “那怎么办?”

    “这是出镇的唯一一条道路,我就不信他们能插上翅膀飞出去。”王队长咬了咬牙,实在太憋屈了,从昨晚追到现在,好不容易看到目标人物了,居然还让他们给溜了。

    正在此时,一辆吉普带着一辆军用卡军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飞扬起的尘土呛得王队长直捂鼻子。

    军车过后,王队长原本湿漉漉的额上满是泥水,看上去愈发狼狈不堪。

    白小熊从吉普上跳下来的时候,把从派出所办公室里出来倒茶叶的胖民警吓得差点儿一个踉跄:两杠三星的上校,放在部队那可是正团级或者副师级了,来不及处理手中的茶杯,他连忙向那群如狼似虎的当兵的奔去。(83中文网 )</div>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胖民警除了在县长下来视察时远远看过一眼后,生活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千年古镇里,这辈子都没接触过什么像样的官员。眼前这位两杠三星的上校看上去年轻得厉害,眼神却凌厉异常。

    胖民警冲白小熊敬了个不太标准的警礼,说话时舌头都快捋不直了:“首长,请问……有何贵干?”等说完,胖民警才觉得问人家“有何贵干”似乎有些太没礼貌,连忙又道,“请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白小熊觉是胖民警颇是好笑,但此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如果李云道与李弓角同时出事,再加上一个赵忌,对于京城的世家大族来说,无异于吹响了战斗的号角,这对于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国内局势来说,也无异于平地起风波,会引起什么样的政治灾难,白小熊自己都不敢想象。

    在省界接到李云道发来的信息时,他便惊得一身冷汗,不假思索,便挥军南下——哪怕擅自以演戏名义跨区域调用部下,白小熊自己要承担极大的政治风险。

    “我在找五个人,四男一女。”白小熊对着胖民警沉声道。

    胖民警先是一愣,而后神情激动,下意识地侧身指了指身后:“他们……他们就在我办公室。”

    白小熊点头,大步流星地迈入那间白墙青瓦的派出所办公室,首先看到的是与艺术杂志上判若两人的玉娆,此时的玉娆看上去颇为狼狈。玉娆身边的沙发上坐着闭目养神的赵忌,听到脚步声,赵忌双目只是微微眯开一条小缝,看清是白小熊,冷冷地笑了笑,又再次合上双目。

    “云道,大哥、二哥!”白小熊看到三人安然无恙,这才稍稍定心,“我带人送你们到浙北界,施寅虎那边也已经安排了人接应。”

    李云道笑着在白小熊胸口锤了一拳,道:“有段时间没见,你小子倒是又白了不少!”

    白小熊揉了揉胸口,心中却万分欣喜,上次的京城风波中他被授意而定位尴尬,李云道不计前嫌,令他万份感激。这一拳的意味深长,至少标志着王家这位唯一的嫡孙仍旧将他视作自家的兄弟。

    “白小熊,你擅自调动军队进入南部战区,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吗?”赵忌突然睁开眼睛,冷冷瞥了白小熊一眼,道,“王鹏震不在了,你这是要上演孙悟空大闹天宫?”

    白小熊微笑摇头:“赵三叔,凌晨时赵二叔给我打过电话。”

    赵忌顿时眉头一皱,赵平安是他的二哥,二哥会给不同阵营的白小熊打电话,显然是得了老爷子的授意。兄弟二人原本就在家族资源分配的问题上意见不一,虽然不至于到祸起萧墙的地步,但也明里暗里有颇多争斗。自己跟玉娆的事情应该已经曝露了,老爷子那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有些许想法,否则也不至于到此事此刻,还不见家中有人来电。

    胖民警站在办公室的门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进去,他隐约有些预感,这次没准碰上什么大人物了。那五人里头,徐娘半老的女人倒是看着有些眼熟,但他也一时想不出在哪儿见过,女人一身依偎着的中年男人看上去五十来岁,但看气质就是久居上位的大人物,剩下的三个年轻人,其一个块头大得可怕,算是他见过的人里面长得最为壮实的,另一个男的倒是长得比镇上的“赛金花”还要好看一百倍,最后一个青年乍一看看不起眼,但胖民警混了这么久,没一会儿就看出,这五人居然隐隐以这个不起眼的青年为首,刚刚到他的办公室休息,也这个眼露杀气的青年来跟自己“谈判”的。

    胖民警犹豫了好一阵子,终于鼓起勇气,正想敲门,门却打开了。打头出来的,果然是那个单眼皮、肤色白皙的南方面孔,他冲胖民警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胖民警一愣,随口道:“罗大海!”

    那青年往后看了一眼,对中年男子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大侄子赵息是潮州市的政法委书记吧?”

    赵忌瞥了胖民警一眼,哼了哼,径直走出警务办公室,走出十来步,才头也不回地阴侧侧道:“我会给赵息打电话的。”

    李云道拍了拍胖民警的肩膀,小声道:“你心眼不错,但胆子太小,不适合冲锋陷阵,去县公安局当个办公室主任之类的,才是最好的选择。”

    胖民警罗大海目瞪口呆,赵息是谁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位从京城来潮洲挂职的混世魔王,挂了两年职,非但没调回京城,还挤掉了原先的政法委书记,跻身地市九常委之列。可是赵书记居然是这个中年人的大侄子?罗大海平时也跟着所长一起出入一些饭局,早就听说赵书记是京城的红三代,那么眼前这位中年人岂不是红二代?想到这里,罗大海激动得声音都卡在了嗓子眼里,说不出话来。

    白小熊刚刚走出来,一位荷枪实弹的士兵小跑着上来,在他耳边耳语一阵,白小熊面色微变。

    “出什么事了?”

    白小熊苦笑:“神仙打架。”

    李云道微微皱眉:“难道说那位老头子醒了?”

    白小熊无奈道:“恐怕是醒了。不过这次他们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倒是不太像老头子的风格。”

    李云道看着赵忌的背影,苦笑道:“被戴了绿帽,是男人大体上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吧。”

    白小熊小声道:“老头子老糊涂了,其他人可清醒着呢!老头子哪天两腿一蹬,赵若普就是他们那一脉的定海神针。要是这个节骨眼上废了赵忌,赵老头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记着仇呢,现在谁还会冒着得罪赵老头的危险,去拍老头子的马屁?”

    李云道摇头道:“这世上永远都不缺少寻找终南捷径的投机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头子就算如今再如何势弱,也曾经是说一不二的元老级人物,没准马屁拍准儿,老头子临死前挣一挣,真能挣出个名堂来。”

    白小熊点头:“这倒也是。不过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吧。刚刚来的情报,赵忌的人马和老头子派来的追兵在隔壁镇上狭路相逢,老头子那边的势单力薄,两个重伤,三个轻伤,都是退伍军人转业的雇佣军。”

    李云道眉头紧锁:“雇佣军?”

    白小熊压低了声音道:“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老头子那边的哪路神仙出的手,不过这种事向来纸包不住火,而且没准人家本身就没想真的做好事不留名,否则哪里去寻你说的终南捷径?”

    “这个小镇上应该还有一组五人的队伍,荷枪实弹,清一色日产步兵冲锋枪。”李云道回忆着道,“老头子身边放是轻日派?”

    白小熊道:“蒋家那位跟日本前首相有同门之谊。”

    李云道暗暗惊道:“蒋平生?”

    白小熊道:“蒋老头年轻时曾在东京游学,跟宏本纯次郎都曾拜在东京大学一个著名学者的门下。蒋家有一位在海军手掌重权,在南海用潜水艇顺便倒腾些军火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东西比毒品安全,利润率更高。”

    李云道嘴角扯了扯:“小鬼子的玩意儿,我不太喜欢,打不了两枪就要卡弹,弄不好炸膛都有可能。”

    两人还没说完,数辆运兵卡车瞬间将派出所小院的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几乎一个连的兵力都被运了过来,为首的年轻人一看到赵忌,顿时神情一松,跑步上前立正敬礼:“赵司令!”

    赵忌一路上都佝偻的胸膛此时终于挺得异常板正,微微点了点头,冷笑一声:“把这些人统统给我抓起来!”

    还没等他的人动手,他便看到数把冲锋枪几乎同时对准了自己。

    他也不害怕,朝着白小熊和李云道的方向冷笑:“私自调用军队进南部战区,你们这是想造反?”

    白小熊嘿嘿陪笑道:“赵三叔,我是带部队出来拉练,迷路了而已。”

    赵忌冷哼一声,手一挥:“给我抓起来,谁动手,给我当场击毙!”此时赵忌也不再担心所谓的视频,追杀的危机随着自家援军的到来迎刃而解,眼下他要做的,便是好好算一算自己跟李云道的这笔账。

    想起这一路的受的折磨和委屈,赵忌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今天非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李弓角和李徽猷不知何时消失在了派出所的小院里,赵忌发现两人失去了踪迹,冷笑讥讽道:“你好心好意来广东救人,看看,出了事还有没有人在乎你的死活!”

    李云道笑了笑:“我两个哥哥原本就比我要优秀得多,早点脱险我也心安。”

    白小熊的部下就算再如何厉害,哪里干得过对方的百来十条自动步枪?更何况,跨区域调动军区,本来就是大忌,以赵忌的级别和背景,此时就算是当场击毙了白小熊,也没人能挑出刺来。

    白小熊似乎也不想真的跟赵忌翻脸,苦笑道:“赵三叔,咱们何必要这般刀枪相向呢?”

    赵忌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想要我放你们一马?可以,把他交给我!”

    他伸手,食指指向摇头苦笑的李云道。(83中文网 )</div>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红色家族的残酷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红色家族的残酷

    太祖爷说枪杆子里出政权,这句话放在哪儿都是历经实践检验过的真理。     自己的人马一到,赵忌便突然变脸,缴了白小熊所有部下的枪械。

    “忌哥,这一路他们也算跟我们患难与共,只要他将那视频彻底销毁,何必为难两个孩子呢?”玉娆虽然比李云道他们大不了多少,但是站在赵忌的角度,她也算是长辈。

    赵忌并没有理睬玉娆,而是一边让部队卫生员处理着自己身上的数处伤痕,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云道:“你的真名是叫王望南吧?”

    面对数十个枪口,李云道不慌不忙,迎着枪口走赵忌。

    “不许动!”赵忌的警卫员连忙喝道。

    赵忌抬手:“让他过来。”他对李氏三兄弟的档案都进行过一定的研究,李云道的武力值还不足以在荷枪实弹的军人面前进退自如,如果这会儿换成是李弓角或者李徽猷,他一定会离得越远越好,他再如何自信,也不信自个儿的身板能比得过山里的牦牛和棕熊。他大半辈子在军中当兵,自然见识过那类武艺炉火纯青的高手,他也听说过噶玛拔希,知道那位神秘的世外高人培养出的徒弟自然不是泛泛之辈,这一点从李弓角从军后的显赫战迹就能管中窥豹。

    李云道靠在那辆车门的前门上,低着头,无奈苦笑道:“赵三叔,你跟我那位无比倒霉的老爹还有些交情?”

    赵忌望着李云道,面部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良久才冷笑一声:“你跟王抗美比,差得太远了!”

    李云道挠头:“之前听你的意思,疯妞儿的小姑姑阮可可事情你也清楚?”

    玉娆闻言,有些狐疑地打量着赵忌,但赵忌却看也没看她一眼,沉默许久,才道:“可可,是大院儿里头我们那一代几乎所有男青年的梦中情人。”赵忌叹了口气,显然他也是那众多男青年的其中之一。

    李大刁民叹了口气,幽幽道:“那姑姑定是出人意料地绝代风华。”

    赵忌点头,又摇头:“越是红颜越易早逝。”

    “那个年代,很多事情都超出了能控制的范畴。”李云道抬头望着天空,清晨的古镇微风轻指,蓝天白云,如果不是这些气势汹汹的军人,倒是一幅颇美的华南古镇水墨画。

    赵忌嘴角动了动,却没接着往下说。他亲身轻历过那个年代,当所有的梦想因现实的引力而砰然坠地的时候,愤怒其实已经是一种最基础的情绪。外人一直嘲笑赵若普是政治投机者,可是身处宦海,浮浮沉沉几十年却不倒台,这却也是外人不得不佩服的能力,哪怕动乱年代,赵家也没有因为政局的波动而受到任何地牵连,光这一点,赵家人无一不对那位定海神针感恩戴德。

    李云道看着万里碧空,微微笑着压低声音:“赵三叔,您拿下我准备怎么处理?”李云道笑得意味深长,因为他知道赵忌可以用军事行动失败的名义拿下李弓角,但李云道是地方上的干部,甚至跟南部战区搭不上半点边,唯一能拿来说事的就是威胁赵忌的人身安全,但这件事又牵扯到玉娆,无法拿到台面上来掰扯,再加上被那位派人一种追杀这种事情传出去,赵忌起码要半年在自己那个圈子里抬不起头做人。

    赵忌转头看了李云道一眼:“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李大刁民嘿嘿讪笑:“赵三叔,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在南部战区的地界上,有您在,我们插翅也难飞啊!而且您老英明神武,我就是猴子,也翻不出您的五指山啊!”

    赵忌被李云道气笑了:“他娘的,真他妈是王抗美生出来种,跟你老子一个德性,翻脸比翻书还快!”

    李云道却收敛笑容,正色道:“我与他不一样。”

    赵忌却笑了起来:“你们老王家的生出来的,都是能屈能伸的真汉子!”

    李云道嘿嘿笑道:“赵三叔过奖了!要不,侄儿先行告辞?”

    赵忌突然冷笑:“就这么就想走?”

    李云道叹了口气:“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赵忌哼了一声道:“你是你,你老子是你老子,我欣赏你老子王抗美,这份荣耀还他娘的没能福泽到你小子的身上。”

    李云道叹气道:“说吧,您到底想怎么着?”李云道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但他也清楚,赵忌还没有胆大到真敢动他的境界,就赵忌对没了王老爷子支撑的王家不屑一顾,但他在动李云道之后必须要承担蔡、阮两家的联手报复,而且李云道身后还站着一位最让他心存忐忑的一号首长,以孔、王两家的姻亲关系,李云道如果真的出事,那位就算不站出来说话,那位身边的虾兵蟹将也会跳出来找他赵忌麻烦。

    “到车里说。”赵忌跨上军车,往里挪了挪位置,示意李云道坐上来。

    李云道不动声色地坐到赵忌的身边:“现在周围没人了,三叔你可以放心大胆地提要求。”

    赵忌仍旧小心翼翼:“听说你借吴书联之手,弄戏了我二哥一回?”

    “那也是无奈之举,赵二叔欺人太甚!”李云道风轻云淡道。

    “虽然你用老爷子的矛这一点让我不太开心,但是能让我二哥吃瘪,这一点我还是很欣赏的。”赵忌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

    李云道一愣,这句话的信息量太丰富了:世家大族的兄弟间原本就亲情味淡薄,但赵平安和赵忌是同气连枝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个筋的关系,就算兄弟俩因为家族资源分配的问题而祸起萧墙,还不至于到同室操戈的程度吧?

    想到这里,李云道微微眯眼,笑道:“三叔的意思是……”

    赵忌看着窗外,缓缓道:“你在浙北,处处受赵平安掣肘,而且据我所知,我二哥到浙北履新后,屡次想拿你开刀祭旗,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李云道愣了愣,随即背脊处猛地窜出一股凉意:如果赵忌说的是真的,那么从反恐开始时,赵平安应该就已经盯上自己了,只是暂时还没有给对方创造致命一击的机会。

    李云道狐疑地打量了赵忌两眼,赵忌掉过头,认真地看着他:“你不用怀疑我的话,因为这是老爷子、赵平安还有我三人一起在书房中为二哥履新浙北定下的既定战略,最不济也要把你从浙北送回江南,或者干脆调去京城。”

    李云道苦笑:“我怎么有这么大的魅力,还能引起赵老爷子的注意。”

    赵忌面无表情地哼了哼:“你的魅力有多大,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三叔,您到底想我做什么?”

    赵忌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吁出:“我要你让赵平安在浙北遭遇滑铁卢。”

    李云道猛然皱眉,打量着赵忌的表情。从上车后到此时此刻,赵忌仿佛换了个人一般,李云道还是不敢相信赵忌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赵忌又缓缓道:“我一直相信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至少从目前某些方面来看,我们俩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李云道蹙眉片刻,随后道:“您兜那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把我引来谈判?不至于吧?而且,赵三叔,您真觉得我这个小人物能有把赵二叔拉下马的能力?”

    赵忌冷笑:“两军对垒,必有一败,你希望最后那个虎落平阳的人是你自己?以我对二哥的了解,他可不是卧榻之侧能容他人酣睡的个性。”

    李云道随即笑了笑:“承蒙赵三叔看得起,不过螳臂挡车、以卵击石的后果,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李云道也清楚赵平安执掌浙北对自己有诸多不利,但万万没想到赵家居然企图从自己这里打开浙江的局面。李云道心中冷笑,舍了一身剐,皇帝都敢给他拉下马,更不用说他一个刚刚履新的省委书记。

    赵忌看了看李云道,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但李云道毫无表情的脸让他找不出丝毫的破绽。赵忌有些狐疑,李云道似乎跟传说中的性格并不太一致,传闻这位王家嫡长孙初入京城便搅了蒋家大少蒋青天的定婚宴,而后将朱梓校踩得一文不值,据说到现在朱小胖都躲在国外不敢回国。他也不是没有研究过李云道的简历,除了前二十五年一片空白外,他甚至知道李云道下山时是跟贩玉商高胖一直进的苏州城,更不用说入秦家当老师一类的后话。众观现下的局势,左右思量,他觉得李云道应该是自己最后奋力一搏的机会。

    赵忌沉默了许久才幽幽道:“年底我就要调去解放军学院了。”

    李云道一愣,盯了赵忌老半天,才怔怔问道:“为什么?”

    赵忌冷笑一声:“你不是在世家氛围里长大的,加上王小北与世无争的个性,你根本体会不到身在红色家族的残酷。”

    李云道恍然:“赵老爷子想全力支持赵平安?”

    赵忌长长地叹了口气,整个人立刻松软了下来,目光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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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协议

    ♂

    对于娶过几个妻子又子嗣众多的赵若普来说,子辈的仕途就像是一场赛事,是赵平安夺魁还是赵忌最终摘得桂冠,对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赵系力量虽然庞大而驳杂,但终究有限,眼看赵平安走得又稳又高,赵家的力量势必有所倾斜,一路将赵平安送到赵若普当年想都不敢想的位置,这对赵家来说将是大于一切的事情,包括赵忌在内的嫡亲子弟都要为家族利益让步。显然,以赵若普四平八稳的个性,既然要送赵平安在仕途登顶,那便势必要暂时放弃树大招风的军权。赵忌是赵家放在军中的一枚旗帜,赵若普应该是用赵忌这只军中标杆换取了某些方面的承诺,以赵忌退二线的方式,换取赵平安在仕途上的康庄大道。

    赵忌在赵家嫡子中排行老三,一直以来都被赵平安稳压一头。在赵忌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中,赵平安几乎成了他的心魔,他在军中努力了这么久,就在他以为终于获得了老头子认可的时候,居然传来了年底调往指挥官学院任职的“噩耗”。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赵忌居然出奇地平静,甚至没有他自己预想当中的焦躁,只是很平静地走出老头子的书房,而后直接回到广东准备应对之策。

    “赵三叔,祸起萧墙,这对赵家可不是小事!”李云道看着赵忌,语气平淡道,“至少如果赵书记知道我跟你联手,也许我竖着进浙北,就得横着出来了。”

    赵忌冷冷一笑,瞥了李云道一眼:“在姑苏跟齐连坤作对,到江宁拿下龙正清,你敢说香港的傅九彪父子之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还有俄国国家安全局好像还在找当年那只‘红狐’的遗腹子,莫斯科市中心的爆炸案跟你和你那位二哥似乎也有些关联吧。”

    李云道瞬间倒抽一口凉气,看来赵忌早就已经把自己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那么之前自己出现时,赵忌也只不过是配合自己演了一出戏而已。都说豪门大族的水深不见底,碰着赵忌后,李云道才终于有了真实的体验。

    赵忌笑了笑,又道:“放心,我不会把你卖给俄罗斯国家安全局的。不过话说回来,我那位二哥会不会,我就不敢保证了!”

    李云道猛地蹙眉,赵忌耸耸肩膀道:“你以为我跟玉娆的事情,会是谁捅给那位老人家的?”

    李云道再度见识了豪门世家子弟之间毫无亲情的利益之争,如果赵平安是那种对自己亲兄弟都敢下死手的人,他有什么理由还留自己一条命?唯一的理由就是自己这条混水摸鱼的小角色如今还入不了赵平安的法眼。

    李云道皱眉道:“赵二叔这招借刀杀人玩得的确不动声色,可是他不担心你们家那位老人家有想法?”

    赵忌笑了起来,声音有些苍凉:“李云道,看来你还是没有理解老一辈们的心态。你觉得是一个退居二线的儿子重要,还是赵平安顺利走上金字塔顶更重要?”

    李云道长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太幼稚了些。”赵忌道:“你不是幼稚,而是有人情味。但是你要记得,很多在官场上浸**多年的老人,他们眼里看重的,跟你想象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李云道在昆仑山读经史子集,历史就像一部残酷的淘沙器,古往今来,能载入史册的家族牺牲品寥寥无几,人们能记得的大多是斗争中的胜利者,故而才有历史往往是赢家来谱写的说法。

    “说了这么多,我的建议你考虑得如何?”赵忌望着李云道,眼神里有股说不清的矛盾,或许对他来说,连手外人对付自己的亲哥哥,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李云道苦笑:“我能不答应吗?”

    赵忌笑了起来:“识实务者为俊杰。”

    李云道摇头:“其实我也是自己着想,赵二叔是高高在上的封疆大吏,随随便便一根小指都能把我像蚂蚁一样碾死,背靠赵三叔这棵大树,想来对我或者对我们老王家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坏处。”

    赵忌听到“老王家”三个字,顿时眉角飞扬,显然觉得自己在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选对了盟友,不过,他马上面色便阴沉了下来:“李云道,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胆敢背叛我们今天的结盟,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痛不欲生!”

    李云道嘿嘿笑道:“你们这些政客,是不是个个都这样?给个枣儿然后再给一巴掌?”

    赵忌被李云道的厚脸皮弄得失笑道:“世家子弟里,要是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厚脸皮,格局或许又不一样了!”

    李云道不满道:“赵三叔,您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呢?”

    赵忌不动声色道:“接下来,我二哥那边有什么动静,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望着在飞尘中离开的军车车队,李云道长抽了口气,缓缓吁出。赵忌与赵平安的内斗,只是政界世家豪门间的一个缩影,李云道自己不禁庆幸,老王家人丁稀薄,这一辈唯一的两个男丁里,王小北还是没有任何政治野望的公子哥,如果当初老爷子下令寻找自己的时候,王小北跟赵忌存着同样心思的话,此时的自己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个回合了。

    “领导,您……”一个声音在李云道耳边响起,转过头,才发现是那位胖民警。刚刚又是军车又是司令的阵仗,将这个在古镇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警察吓得不轻。

    李云道拍了拍胖民警肩膀上的尘土,轻声道:“我刚刚跟你说的,你一定要听进去,去县公安局当个办公室主任什么的,你应该能得心应手,再高一点,跌下来,就很疼了。”

    胖民警张了张嘴,他只是去香远居吃了顿早餐而已,却没想到碰到这样的事情,此时他还有些云里雾里,仿佛在做梦一般。包里的冲锋枪,浩荡的军车,荷枪实弹的军人,一幕幕都仿佛发生在电影里的场景。

    “领导,您……您贵姓?”胖民警酝酿了半天,这才憋出一句话。

    “有笔吗?”“有有有!”胖民警飞奔回办公室,不一会儿就取了支圆珠笔和纸出来。

    李云道刷刷地写下一串号码,递给胖民警:“我姓李,以后有事,可以打这个号码。”

    不一会儿,李弓角跟李徽猷两人联袂出现在派出所门口,一人手上两把冲锋枪。

    白小熊哭笑不得:“放在军阀混战的乱世,云道,有这两位哥哥,你就是能割据一方的大军阀了!”

    李云道耸肩道:“当军阀有什么好,马上就是烟花三月下江南的好时节,我还是回我的江南,醉生梦死去喽!”

    白小熊让手下士兵将李家兄弟手中的冲锋枪接了过去,他眼尖,一眼就认出是日产的最新装备:“哟,日本货?”

    李弓角挠头憨笑,李徽猷缓缓道:“五个人守着唯一的出镇道路,身手还算不错,解决他们我跟弓角也花了点心思。”

    李云道看着憨笑的李弓角,心中终于一块石头落地,正欲说话,李徽猷的手机响了,接通后,那张比女子还要妖艳的脸却缓缓阴沉了下来。

    “怎么了?”李云道皱眉问道,能让李徽猷面色突变的事,大体上都不会是小事。

    李徽猷摇了摇头:“有任务。”

    弓角对任务两个字极度敏感,面露忧色:“又要出国?”

    徽猷微笑点头:“二部的主战场都是国外。”

    李云道有些伤感,兄弟三人这才相聚不到一天,刚刚的十几个小时还都是在追杀中度过的,此时却又要分开,黯然道:“能回来过年吗?”

    李徽猷笑着道:“也许吧!”

    李弓角蒲扇大的手掌在李徽猷的脑袋上按了按,憨憨道:“老二,你还是长头发好看。”

    李徽猷蹙眉,眉若远山,但却也没有躲开,在山上那么些年,弓角和云道都没少拿他的一头青丝开涮,他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很少看到大块头会如此伤感,也许是战友们的牺牲让他看到了生命的脆弱,因而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更为依恋。

    李徽猷道:“你跟苦草结婚的时候,我肯定出现。”他向来就沉默寡言,但言出必行。

    弓角憨笑点头:“中!”

    李徽猷看了白小熊一眼,没有说话,目光最后落在李云道的脸上,这才道:“浙北的局面比你想象的要更复杂些,你自己多加小心!”

    “有种你别走啊!”李云道不满道。

    李徽猷早就习惯了老三的种种妖蛾子,苦笑点头:“跟你比,我向来是没种的!”

    李云道被弄得没了脾气,但却眼圈眨红:“二哥,外头不比国内,真有啥事也招呼一声。不管天涯海角,自家的兄弟就是爬也要爬到你面前!”

    李徽猷笑着在李云道胸口轻轻杵了一拳:“成熟了!”顿了顿,又道:“却也娘们儿了许多!”

    李云道怒道:“滚你娘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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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傻子是把聪明的废刀

    天下间没有不散的宴席,就像人生没有抹不平的波浪,波澜壮阔过后终究还是要归于平静。

    浙闽两省交界处,崇山峻岭,地势险峻,曲折高速离奇地穿过数座大山,蜿蜒直至天际。

    省界收费站的高速公路旁,停着数辆掩着车辆的军绿色车辆,后方是几辆挂着闽d车牌的民用越野,一群精壮青年呈警戒状,将几名男子保护在他们的包围圈中。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白小熊唏嘘道,“凤驹出生后,我还没来得及回去看看。”去年的军改,白小熊晋升至南部战区,独掌一支**劲旅,说是旅部建制,但无论是人员数量和装备,早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正规师。

    “小北前段日子也在念叨你,春年不回去看看白叔?”李云道和王小北都没将白小熊当作家臣,而是当做真正的兄弟来看待。

    白小熊笑着摇头:“上次的事情,我爹还没肯原谅我。”

    李云道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也是出于无奈,不过也不会当真看着我被朱梓校碾死!”

    白小熊表情轻松了些许:“那是自然,朱胖子真要想玩死你,那必须得踏得我的尸体过去。”

    一只大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那个高大得让普通人只能仰视的憨厚青年缓缓道:“小心赵忌的报复。”

    白小熊笑道:“赵忌手再长,也伸不到我这里来。”

    “这次跨了军区,会不会有后患?”李云道还是微微有些担忧,军队和警察是不一样的,随意调用军队,那是极为犯忌的。

    白小熊笑了笑:“就算有问题,也不会太大。最近全军都在拉练,迷个路也不是搪塞不过的理由,就看上面怎么想的。”

    李云道叹了口气道:“让姑姑们出面?”

    白小熊摇头:“老爷子留下的人情,用一次少一次,次次都得用在刀刃上,为了我这点小事,不值当!”

    李云道皱眉道:“这可不是小事。”

    白小熊坦然笑道:“大不了,我回来给你和北少跑腿呗,倒是跟在你们身边,我心里更舒坦。”

    远处的一辆越野军车摁了摁喇叭,李云道苦笑道:“施老哥在催了,那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看着后视镜中缓缓挥手的白小熊,李云道慢慢收回思绪:“施大哥,你亲自跑一趟,不会有麻烦吧?”

    施寅虎大咧咧地将手一挥:“没啥大不了的,再不济也就是扒了这身皮,回了京城,老子又是四九城的一条好汉!”施寅虎在后视镜里打量着坐在后座闭目养神的李弓角,刚刚初次见面,哪怕见惯了军中好儿郎的他也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心,这大块头简直就是天生的军人,从军这几年,几乎每年都在刷新各项军事技能的新纪录。这把好刀就这么浪费了,施寅虎也觉得颇为可惜。

    李云道似乎察觉了施寅虎对李弓角的兴趣,笑着摇了摇头道:“施大哥,你就别打他的主意了!他现在是去是留,又或者是去哪儿,都不是我们说了能算的。”

    施寅虎也是红色家族出身,虽然不是一线世家大族,但对生在那些红色豪门里的事情,也算是耳熟能详,此时李云道一提醒,他才想起,后视镜中的青年还有一个显赫到令普通人羡慕的身份:陈霖的亲孙子。想到这里,施寅虎忍不住摇了摇头道:“我倒也没觉得别的,就是感觉有些可惜。你这位兄长,他是天生的军人!你要相信老哥的判断,我从军年数虽然没有赵忌长,但看人的眼光却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李弓角本就憨厚少言,经历过最近的事情后,整个人愈发沉默,以往一个人坐在那儿,脸上时而都挂着憨笑,如今却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后座上,如同一个能吞噬一切能量的黑洞。

    在高速服务区休整的时候,施寅虎拉着李云道去抽了根烟,隔着烟雾,施寅虎厉声恨恨道:“狗狼养的赵忌,好好一个兵,居然给他妈的带成这个样!混账东西!”施寅虎常年喜欢跟一线部队摸爬滚打在一起,言语间不由自主地粗俗了几分。

    李云道吐出一团烟雾,眯眼笑道:“也不是坏事。”

    “不是坏事?”施寅虎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

    李云道摆了摆手:“施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大哥弓角看着块头大,身手好,又是你们军中的那个什么代号轩辕的顶尖特种兵,可我告诉你,在山上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他连山跳都不忍心伤害,更不用说人了。”李云道叹了口气,“弓角宅心仁厚,对人实诚,放在昆仑山上,这是件好事,可是下了山,入了这俗世,特别是他又是陈家人,这种善良和仁慈会害了他的。”

    施寅虎没说话,眯眼抽着烟,临了才将烟屁股在一旁的水泥台面上狠狠摁灭:“这样的方式,太残忍了!”

    李云道正色道:“既然敌人给我们创造了机会,就必须利用一切可能的条件,让他尽快地成熟起来,只有这样,他才是坚不可摧的。我可不想他没死在境外杀敌的战场上,反倒倒在自己人阴谋诡计的枪口下。”

    施寅虎这才点头道:“早憨了点。”

    李云道微微一笑:“错了。”

    “错了?”施寅虎不解。

    “我们从小生长在昆仑山,山脚有个村子叫流水村,你猜这个村子里最不缺什么?”李云道望着蓝天,缓缓说道。

    施寅虎疑惑道:“我听你说过之前采玉的事情,难不成是玉石?”

    李云道摇头:“最不缺的其实不是东西,而是一种人,一种自认为很聪明的人。”

    “自认为很聪明的人?”施寅虎愈发迷糊了。

    “流水村里的男人大多好吃懒做,当然这也不怪他们,一到冬天,大雪封山的时候,你的确啥也干不了。所以就算到了能上山采玉的时节,他们大多也不会太卖力。采玉这种事情,要么凭运气,要么凭眼光,我运气好,经常能挖到一些好坯子,但石头太重,运不上山,我就会藏在山上的山洞里。村里的男人以为弓角傻,每次都拿家里的剩饭剩菜骗弓角说出我藏玉石的地方,还屡屡得手。”李云道说着说着,眉角便飞扬了起来。

    “你大哥不会真傻吧?”施寅虎的确想不通,一个真傻的人,怎么可能成为军中之王?

    李云道笑着摇头:“谁要是觉得弓角真傻,那才是真的傻。”

    “哦?怎么说?”

    “弓角偶尔会给他们指对一两次路,极偶尔还会他们碰上品相当真还不错的料子。我一开始也很火大,但很快我就发现,凡是找对路子的,都是吃不饱穿不暖、家里还有几个孩子的,我大哥是可怜那些冰天雪地里还要光屁股的孩子,才给他们指了条明路。不过,这些好吃懒做的家伙经常把偷来的石头卖给胚料贩子,一来二去,他们没赚多少钱,倒是把我的名气打了出去。你别看他每次吃人家剩饭剩菜挺乐呵,其实他是真饿,否则以昆仑山的物质条件,哪能供他这么大一个身坯子的发育,吃百家饭才是最简单和快捷的方式。”

    施寅虎琢磨了一番,接着道:“你觉得陈家会如何安排他?”

    李云道摇头道:“我对陈家老爷子不太了解,这点可不敢妄自揣度,不过我看弓角的意思,应该是不想再替军方卖命了。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就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哥哥,二哥主意正,我拦不住,大哥不一样,他愿意听我的。子弹这玩意儿又不长眼睛,块头大目标也大,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施寅虎面色踌躇道:“就不能再商量商量?”

    李云道斩钉截铁道:“真不行!”被施寅虎幽怨的眼神瞅着头皮发麻,李云道只好举手投降,“得得得,我答应你,如果老大还想当兵,我会第一时间推荐他到你这里来!”

    “哎,这就对了嘛!这才是好兄弟!”施寅虎眉开眼笑,常年在军中待着,他早就养成了喜形于色的直脾气,此时心情好,又扔给李云道一枝特供的黄金叶,“再抽一根,咱们出发,离西湖也就两三百公里了!”

    “是啊,还有两、三百公里!”李云道叹了口气。浙北局势的复杂,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鱼龙混杂的省会西湖,更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点燃的火药桶。

    “给我一支烟!”浑厚而沉闷的声音出现在李云道的身后。

    施寅虎愣了愣,从烟盒弹出一根,正欲递过去,却被李云道抢先接了过去。

    李云道皱眉:“你啥时候开始抽烟的?”

    大块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挠着脑袋:“最近,刚刚。”

    李云道哼了一声:“戒了!”

    李弓角憨憨挠头笑了笑:“成,你们聊,我去喝口水!”

    施寅虎看得目瞪口呆:“这就完了?”

    “完了。”李云道看着李弓角的背影,叹了口气,“他原本是说什么都不肯抽烟的,说是如果有狙击任务,烟味会暴露位置……如今……唉!”

    施寅虎也面色一暗:“好好的一把刀,就被他赵忌给用废了!”(83中文网 )</div>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三名死者

    陈家老爷子早已经派人等候在西湖,刚到西湖市,李弓角还没来得及跟李云道吃上一口囫囵饭,便由陈家派来的保镖护送北上京城。 作为陈家老爷子给予厚望的嫡孙,李弓角肩负非同寻常的使命,接下来何去何从,当不当兵,去哪儿当兵,显然已经不是李弓角自己一人便能决定的。李云道庆幸王鹏震老爷子在世时,几乎所有的决定都是充分尊重了他自己的意愿。目送护送弓角的黑色轿车离开,李云道叹了口气,不禁感慨,如今三兄弟想要相聚一次,非得到之前那般生死攸关的时节,平时想要一聚,比登青天都难,怪不得苏轼要在《水调歌头》里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般的心酸言词。

    几乎两日不眠不休,李云道躺到床上的时候浑身发酸,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离开那个粤北小镇后,赵忌的话一直在他脑中徘徊。豪门兄弟相争,祸起萧墙,史册中比比皆是,赵忌几乎就是当年那些皇子皇孙的现代翻版。

    如果真如赵忌所说,蒋平生一手导演了当年王、秦两家反目,如今又屡次暗中教唆挑拨,引起改革派与保守派之间的争斗,蒋家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李云道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李云道没有拉窗帘的习惯,玫瑰园小区里的柔和灯光映入房间,他索性从床上下来,站到窗边,望着被雾霾笼罩的夜空——如果真如他所想,蒋平生跟那个神秘组织有千丝万屡的关联,那么,神秘组织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从江宁到香港,再到西湖,李云道每次都觉得只是触及了那组织的冰山一角,自己在那个组织的面前,估计也只被当作蚍蜉撼树一类的小丑。

    接近年关,“106专案组”却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就在昨天,临时关押在看守所的古鹏用藏在牙缝里的别针割腕自杀,技侦和法医都仔细勘察过现场,确认了自杀事实。祸不单行,被监控对象朱晨辉在为数不多的一次外出技术学习路途中,土方车撞上,连同出租车司机一起两人同时命丧当场。而另一名被监控对象张宏则在深夜加班时意外猝死,法医解剖结论要到年后才能出来,但法医初步判断张宏是因为劳累过度而引起的心源性猝死。唯一还活着的被监控对象卢天海原本准备春节期间陪同父母去日本过节,签证被专案组设计扣下后,没能成行。

    “根据专案组的监控信息显示,朱晨辉和张宏的意外死亡并没有对卢天海造成影响,日本之行未能成行后,卢天海在西湖市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定了一间套房,并邀请父母来西湖过年。”李云道拿着平板,反复阅读着战风雨发来的邮件,“三剑客”并没有在广东多作停留,而是在拿下赵忌后,便被李云道赶回了西湖。

    朱晨辉和张宏的死都没有太多的疑点,但这两个人都死得太突然,而且是专案组刚刚盯上他们不久,两人便相继离奇死亡。越是这样,李云道心中的疑问就越大,看来云里科技这个藏云卧虎的地方还是得好好花些功夫。

    次日上午,李云道前脚刚到办公桌,战风雨后脚便跟了进来:“头儿,邮件你收到了吧?”

    “坐下聊!”李云道示意他坐下,“报告我看过了,对朱晨辉和张宏的意外死亡,你怎么看?”

    战风雨稍稍组织一下措辞道:“朱晨辉是用网约车软件叫的出租车,现在年轻人出门都用这个打车,不过他叫的是网约出租车,我们推断应该是出租车能够提供发票报销,同时我们也已经调取了网约车软件公司的数据,朱晨辉的确是在昨天上午的九点二十八分叫的出租车,车子才开出不久,就碰到了违章行驶的土方车,出租车司机和朱晨辉当场死亡。”

    “木兰花去现场看过没?”李云道对木兰花的专业程度相当信赖。

    话刚落音,敲门响起,门被推开,一个头发从早到晚都油腻腻的脑袋伸了进来:“头儿!”

    李云道笑着扔了支烟过去,推门进来的家伙顺手一把抄住香烟,夹在耳朵上面:“现场我去看了。土方车开得相当快,而且是满载,我估计就算朱晨辉他爹妈来,也不定能分辨得出尸体是不是他们的儿子。”

    “哦?”李云道皱眉,“肇事司机抓到没?”

    战风雨道:“怪就怪在这儿,肇事司机当场逃逸,但驾驶室内留下了一些血迹。”

    “监控呢?”

    “我们调过监控,出事地点整个一条路上的监控摄像头昨夜都被一个熊孩子用弹弓打坏了。”战风雨苦笑。

    “熊孩子?”李云道疑惑地摸索着下巴,而后又问道,“张宏呢?真的是猝死?”

    木兰花摇头道:“现场勘察的法医说是猝死,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战风雨问道,“现场你咋不说?”

    “嘿嘿!”木兰花奸笑,“现场人多嘴杂,我也是回来以后查了点资料。”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a4纸递了过去,接着道,“美国中情局每年都能研究出一些新玩意儿,这种从蓖麻毒素里提取出来的毒剂无色无味,也不需要注射,只要滴在皮肤上,就可以通过皮肤吸收,死亡速度可以用剂量来控制。”

    李云道看着那张a4纸,是木兰花从国外的一个论坛上下载打印出来的资料,清一色的英文,战风雨只瞥了一眼便扭过头不愿再看。

    李云道大致浏览了一遍,抬头道:“你确定张宏中的是这种无色无味的毒?”

    木兰花摇头:“目前其实还不敢确定,国内的技术,根本测不出这种毒。我估计年后法医给出的报告,最多也就是一个劳累过度的猝死。”

    “古鹏呢?”李云道又翻看着古鹏自杀事件的报告,“他用来自杀的那根回形针,来源很重要!”

    木兰花道:“看守所实际上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有钱有关系,你可以顿顿吃香的喝辣的。一根回形针,根本查不出什么。”

    李云道想了想,点头道:“古鹏有俄狄浦斯情结,生性胆小懦弱,不像是会下死手自杀的人,除非……”说着,李云道又停了下来,琢磨着什么。

    战风雨疑惑地看着李云道:“头儿,您就别吊我们胃口了,除非什么呀?”

    “除非有人用他的母亲来要挟他!”李云道斩钉截铁道。

    “用他母亲要挟他?”战风雨点着头,思考着这当中的可能性。

    战风雨突然抬头道:“好像还真有可能,古鹏出事到现在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他母亲一直没有现身。”

    “先不要多说了,找到他母亲杜采芝再说!”李云道起身,“走,我跟你们一起去!”

    古鹏的母亲杜采芝听说儿子出事,一周前就已经只身一人来到西湖。之前古鹏一口咬定自己对携裹新型毒品的事情并不知情,但在母亲杜采芝现身后,立刻改了口供,如实交待了取货、送货的种种细节。但从古鹏割腕自杀宣布死亡后,一直劝慰儿子坦白从宽的母亲杜采芝却一直未现身。

    李云道走了不到三天,一名嫌疑人和两名重要监控对象均死于非命,如此蹊跷的事件怎能令人不生疑?

    三人驱车赶往看守所附近的一处小旅店,旅店还是上世纪90年代的装修风格,处处散发着一股霉味,三人一趟进房间,顿时皱眉:杜采芝的行李不多,就一个布包,床上还散落地放着几张百元的现金和一些零钱。

    “老板,住在这里的大妈什么时候离开的,你有印象吗?”李云道环视着这间不过四十块钱一晚的地下室,屋里的味道令人作呕。

    秃头的旅店老板穿着羽绒背心,肩头位置露出几根灰白色的羽毛,听李云道问自己,连忙哈了哈腰:“警官,我真不记得了!这位大娘住来的时候,嫌楼上一百块一间的房间太贵,死磨硬泡地要便宜,最后没办法,我让我老婆把储藏间给收拾出来了,算她四十块一个晚上。”

    战风雨瞪了他一眼:“四十块一晚,一个月就是一千二,一千二在这周边起码能租个大间!”

    秃头的老板陪笑道:“警官,那是长租的价格,短租您试试看,起码得一百一晚上!现在物价这么贵……”

    李云道打断秃头的老板:“店里有监控没?”

    老板尴尬笑了笑:“原先倒是装了,去年坏了以后就一直没修……”

    李云道翻了翻杜采芝的行李,又问道:“这几天店里有没有住进什么可疑的人?嗯,尤其是没带身份证的。”李云道知道,像这样的小店,应该会经常收留一些没有身份证的黑户或者逃犯,反正对于老板来说,谁的人民币不是钱啊?

    老板搓着手,尴尬地笑了笑,想了想,猛地一拍脑袋:“您别说,还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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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有人变节

    小旅店老板回忆道:“我们这种小店,您也看出来了,小本生意,平日里光顾的都是低层次的外来民工,大前天来了一对年轻人,二十郎当的,言谈举止穿着打扮都不像是会住我们家的。因为反差特别大,所以我才留了心。”

    此时恰好老板娘探了头进来,以为老板带人看房,不耐烦道:“这储藏室不能再住人了,一堆杂物都堆在楼梯口,刚刚差点儿把老娘一脚绊死!”

    老板连忙拉住老板娘:“秀儿她妈,这是三位警官,来我们这儿了解点情况。”

    老板娘一愣,顿时警惕地打量着李云道等人,肥胖的身子也挤了进来,顿时这间原本用来储物的地下室就显得拥挤了起来。老板娘明显比老板会来事,连忙陪笑道:“三位警官,我们可是做正经生意的,黄赌毒我们一概不沾的!”

    老板瞪了老板娘一眼,没好气道:“说这些干嘛,警官是来找住在地下室的那位杜大婶的。”

    老板娘回瞪了老板一眼,一脸惊恐的表情:“哦?杜大婶难道是你们通缉的要犯?”

    战风雨显然对这对夫妻颇不感冒,木兰花倒是颇有经验地凑了上去:“别误会,只是因为杜大婶的儿子涉及到我们正在调查一件案子,有些事情我们想跟杜大婶确认一下,但我们的人一直没能找到她,不过幸好她之前跟我们的一位同事提过,住在这一带的一家旅馆里,所以我们就来看看。”

    “哦!原来是这样!”老板娘松了口气,“我当是通缉犯呢!”

    老板没好气道:“尽帮倒忙!”

    老板娘看着就要发作,被李云道及时打岔道:“刚刚你说有一对年轻人入住过,还没说完,接着往下说。”

    老板娘瞪了老板一眼,抢先道:“对对对,是有一对年轻人,他们也跟我打听杜大婶来着。”

    “哦?”李云道心中一个咯噔,看来真找对方向了,“他们打听了些什么?”

    老板娘吱吱唔唔了半天才道:“他们……他们给我塞了一百块钱,给了我一个手机号,说只要杜大婶出门,就让我们立刻通知他们。”

    战风雨厉声道:“手机号呢?”

    老板娘被吓了一跳,但看战风雨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敢发作,只好小声道:“我当时哪知道他们都有问题……”

    李云道示意战风雨稍安勿躁,问道:“接着说,后来呢?”

    老板娘道:“后来杜大婶出门,我打了那个号码,但是没人接。再后来,杜大婶就没有回来过。我到地下室来检查过,她的行李还在,不过她的房钱只付到昨天,我今天正准备把东西都清理出来。杂物放在楼梯口,太碍事了!这几十块一晚上的,不赚这钱也罢!”

    战风雨跟老板娘要了年轻男女留下的手机号,木兰花则去查旅店附近的道路监控,临离开小旅馆前,胆战心惊的老板苦着脸问李云道:“警官,我老婆没摊上事儿吧?要不……要不,我让她把那一百块钱上交给国家?”

    李云道苦笑,拍了拍老板的肩膀:“放心,不会有事的。你多留意些,如果杜采芝或者那对年轻人再回来,你立刻打这个号码。”李云道将自己的名片递给老板,转身便离开了这家昏暗的小旅馆。

    老板娘将老板手中的名片一把抢了过去:“给我瞅瞅,一个小片儿警,还学人家发名片……”警察一离开,老板娘又再度恢复了以往的耀武扬威,等看清名片上印的字,顿时愣住了,“当……当家的,刚刚那年轻人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吧?”

    站在门口的老板望着李云道离去的方向,点头道:“估摸着是个小队长一类的,年龄肯定不超过三十岁,要是没成家的话,倒是可以把咱家秀儿介绍给他,以后咱们这小旅馆也多个依靠,省得派出所那帮孙子三天两头地上头找麻烦!”

    老板娘咽了口吐沫,道:“别做梦了,你不瞅瞅人家这是什么级别!”

    “什么级别?顶多是个中队长吧!”老板将名片接了过来,等看清上面的字,顿时傻了眼,看看名片,又抬头看看刚刚那年轻警察消失的方向,“乖乖,这么年轻的局长?不会是骗子吧?”

    早就走到柜台后方摆弄电脑的老板娘突然一声惊呼:“当家的,快来看!”

    老板一看屏幕,顿时也傻眼了:屏幕上是西湖日报旗下新闻网的报道,其中一段文字内容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刑警支队长李云道同志在全市安全生产工作会议上指出……下面配了一张图片,正是李云道发言时的记者抓拍图片。

    “还真是个副局长啊?”老板感叹道。

    “副局长什么级别?”老板娘问道。

    “咱们是副省级城市,他这个职位起码是正处级!”老板道。

    “正处级很大吗?”老板娘不解。

    “你老家县里的书记也就是个正处级!”老板没好气道。

    傍晚,战风雨和木兰花都回来了,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脸沮丧。

    “头儿,查过那个号码了,是河南郑州的号码,应该是在网上买的,并没有用实名登记,没有任何通话记录,用电信公司的gps定位也找不到信号,推测手机卡应该已经被处理了。”战风雨忙活了一下午,没有一丁点头绪,情绪显得有些低落。

    “头儿,我这儿也没有好消息。附近的治安监控和交通监控我都调取了前两天的录相,偏偏小旅馆门口的治安摄像头被人弄坏了,一百米外的一处监控拍到过一对男女的背影,像素还极差,其余的根本查不到那对年轻男女的记录。”木兰花整个身子窝在椅子里,一边挤着脸上的青春痘,一边有气无力地说道。

    李云道倒是面色平静道:“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用网购的电话卡,而且目前查不到定位,手机卡肯定被取出了手机。监控被弄坏,又查不到其它纪录,这说明我们的对手有相当的反侦查能力。风雨,木兰,你们并不是没有收获,至少证明了旅馆里的那对夫妻说的是真话,杜采芝的失踪,肯定跟那对年轻人有很大的关联。另外,朱晨辉被土方车撞死的那条路上,监控也被人用弹弓打坏了。你们不觉得这很巧合吗?还有,既然他们能让古鹏自杀,那么肯定是有人将母亲被绑架的消息传给了古鹏,只要查在看守所里有谁能跟古鹏有接触,没准顺藤摸瓜能摸出点线索。”

    战风雨和木兰花立刻来了精神,战风雨突然站起来道:“我让人把打坏的监控都取过来,看看破坏方式是否都一致!”

    木兰花也笑道:“头儿,麻烦你跟看守所那边的老大协调一下,我得进去一趟。”

    李云道点头:“你要注意安全,看守所那边我担心出问题的不是犯人。”

    木兰花微微错愕道:“你的意思是自己人?”

    李云道叹道:“贩毒能攫取的利益大得超出你们的想象。看守所里的狱警也是人,有家庭,有父母,也许还有老婆孩子,养家谁不要钱?我建议你不要进看守所了,跟夏初一起先查看守所的狱警团队,尤其是他们的经济往来,这个夏初最擅长,如果查出异样,由你亲自实施跟踪,这样比较妥当。如果狱警都没问题,到时候你再扮成犯人进看守所探一探也不迟。”

    战风雨和木兰花前脚刚走,缉毒支队支队长高焱敲门进来。

    “老高?”李云道对高焱很佩服,这位在缉毒线干了几乎大半辈子的老警察嫉恶如仇,半小时前来过一次电话,说有情况想来当面沟通。

    “老高,什么事情你还得亲自跑一趟?”李云道给高焱甩了一根烟,又将打火机推了过去,他知道高焱没有别的看好,就好抽一口利群烟。

    高焱拿着烟却没点上,忧心忡忡道:“李局,我们的一位外勤人员已经失联三十六小时了。”

    “什么?”李云道自己当过卧底,自然清楚缉毒线外勤人员的艰辛。

    高焱低着头,摸着香烟的过滤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云道意识到高焱的情绪有些反常,皱眉道:“还有别的隐情?”

    高焱一愣,没想到小局长观人之术如此高明,他的确还有隐情没有汇报:“李局,我有些担心……”

    李云道蹙眉:“你的担心是怕外勤出事还是怕他变节?”

    高焱又愣住了,似乎小局长将自己的思绪掌握得牢牢的,一眼就能看出他所想。

    “后者……后者的概率更大一些!”

    李云道深吸了口气,缉毒外勤变节在公安缉毒条线上并不罕见,毕竟人是一种社会型的动物,都会受到当下所处环境的影响。一个人的意志再怎么坚定,面对金钱的诱惑和另类价值观常年累月地侵蚀,很难保会不会在某个特定的环境下走向歧途。

    “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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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十一年的卧底

    见高焱沉默了良久不说话,李云道起身,帮高焱将烟点上:“老高,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真的出了事,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高焱将烟衔在嘴里,双手抓着头发,神情懊恼:“门智雷是我亲手从警校里挑出来的,我到今天都记得,臭小子行着警礼向我保证,永远忠诚于党和人民的那一幕,那一年他才二十一岁。”

    李云道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听高焱讲述着过往。

    “门智雷是重庆人,高中时学习成绩很普通,但体育成绩很好,曾经拿下过全国高中生田径竞标赛五千米长跑的冠军。高中毕业后直接进了警校,他在警校读二年级的时候,我就留意上这小家伙了。怎么说呢,这家伙很聪明,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情商很高,加上他为人仗义,在读警校二年级的时候,就隐隐成了西湖市警校生里的老大。我暗中观察了他很久,直到他三年级快要毕业的时候,才正式找他谈话,邀请他加入缉毒队,嗯,我那时候还是东城区缉毒大队的大队长。”

    李云道一愣:“你在东城区当大队长,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难不成你说的门智雷这家伙,当了十年的卧底?”

    高焱摇头:“十一年零三个月又二十四天,一直到他前天失联。”

    李云道倒抽一口凉气,十一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十一年?说起来,高焱口中的门智雷应该差不多跟自己同龄,那家伙当了超过十一年的卧底,李云道不敢想象,十一年不能以真实身份见人,这是怎样的一种煎熬。

    “老高,你跟我说实话,你把他安插在哪儿?”李云道隐隐有些担心,一个拥有十一年卧底经验的警察,这对缉毒支队来说,是一笔极宝贵的财富,但又是一个不知道何时何地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高焱看了看办公室的门,压低声音道:“老七。”

    李云道先是一愣,而后眯眼:“你十一年前就盯上了戚洪波?”

    “准确地说,应该是十二年前。”高焱回忆道,“十二年前,东城区发生过一起吸毒人员残忍杀害岳母一家五口人的灭门惨案,我当时顺着线索摸到了戚洪波的身上。当时的戚洪波还没有如今这般风光,但戚洪波一直跟时任市委副秘书长的王良栋走得很近,我当时没有确切证据,不敢贸然动手,就派门智雷潜伏到戚洪波的身边搜集证据。只是,没想到,这一待居然就是十一年。”

    李云道安慰道:“目前还能判断这个人是否真的变节,老高,你是不是之前已经发现过一些端倪?”

    高焱点头:“五年前,他就跟我提出过,想我帮他恢复正常的警察身份,那年他二十六年,喜欢上了市图书馆里的一个姑娘,想跟姑娘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当时答应他,只要再过两年,搜集到我想要的证据,一定帮他恢复身份,而且给他一个满意的职务。”高焱狠狠地扯着自己的头发,“都怪我,怪我立功心切,总想着能把那些人一网打尽……”

    李云道嗅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后来呢?你没帮他恢复身份?”

    高焱道:“后来阴差阳错,图书馆里的姑娘在一次跟朋友去夜店玩的时候,误食了新型毒品,突发心肌梗塞,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已经去世了。门智雷受了不小的刺激,他主动要求继续留在戚洪波的身边,不过那一年太岁爷对他倒也不薄,年底的时候,有对手派杀手想干掉戚洪波,他一人一根双节棍,挡下了数十名杀手,救了戚洪波一命,从此成为戚洪波身边的红人,这两年更是取代之前的凡青蛇,成为戚洪波身边真正的左膀右臂。”

    李云道猛地抬头:“你是说,绰号‘老猫’的毛舒就是你口中的门智雷?卧底外勤?”李云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高焱,似乎不想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高焱咬了咬牙,狠狠一点头:“毛舒就是门智雷,门智雷就是浙北黑道上赫赫有名的‘老猫’。”

    李云道也开始踌躇起来,e30会议的反恐任务结束后,他几乎就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西湖头号黑势力戚洪波等人的调查中,除了戚小江外,对“老猫”毛舒的调查甚至还排在日益低调的凡青蛇的前面,却不料今天高焱居然告诉自己,“老猫”毛舒居然是他十一年前就安插在戚洪波身边的棋子,但这颗棋子现在很可能已经由白转黑。李云道此时也不敢保证门智雷是不是还有守节的可能性,之前的调查资料显示,毛舒如今是戚洪波最为依赖的手下之一,戚洪波麾下的毒品交易几乎近九成都是毛舒在打理,除了货源如今还控制在戚洪波自己手里外,分销的环节几乎都由毛舒一人掌控。所以,高焱如今怀疑化名毛舒的门智雷变节也不是没有依据。

    外勤变节,事情可大可小,关健是要看造成的后果有多少影响。以“老猫”目前的影响力,对外勤人员控制不力的黑锅高焱几乎是背定了,而且李云道作为分管领导,肯定也要受到一定地牵连。在新旧一把手交替的节骨眼上,把这样的王牌交到康与之的手里,显然对李云道是极为不利的。

    李云道微微思索片刻后道:“门智雷是卧底的事情,还有多少人知悉?”

    高焱想了想道:“卧底是我亲手安排的,当年的老局长是见证人,不过老人家前年已经脑溢血去世了。”

    “老朱也不知道这件事?”李云道皱眉。

    高焱苦笑:“朱局来市局当一把手的时候,汤林阳在背后使了力。此前我怀疑汤力也参与贩毒,所以不敢贸然提及门智雷的身份,所以……”

    “也就是说,这件事只有你、我以及门智雷本人知晓,对吗?”

    高焱点头:“你是第四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离春节只剩下两天,西湖市大街上的不少铺子都关了门,到了夜晚,寒风乍起,卷起枯叶,愈发显得萧索。

    登云路路口原本到了这个时候,会支起数十个红房子,吆喝声和炒菜声不绝于耳,今天却只有孤零零一间红帐篷,客人也稀稀拉拉,大排档的老板兼厨师炒完了几个菜,便缩在红帐篷里的火炉旁取暖。

    客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却只剩下一个穿着皮衣的男子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面前的四道炒菜,都是放足了辣子,酒却不是浙北常见的黄酒,而是在川地一带常见的剑南春。桌上放着一个空瓶,手中拿着一个半瓶,皮衣男子喝完一瓶半剑南春,面不改色。

    红房子的布帘被人掀开,一股寒意袭入帐篷内,随后探进一个桃花眼的青年,看了角落里的皮衣男子一眼,而后便径直走了过去。窝在一旁看电视的大排档老板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继续双手插袖,津津有味地看着屏幕里正在播的综艺节目,屏幕上男男女女抱成一团,嘻嘻哈哈好不开心。

    青年自顾自地取了碗筷,用开心烫了烫,走到皮衣男子对面坐了下面,尝了一口酸辣鸡杂,顿时辣得直呵气,举起手中的杯子,晃了晃:“太辣了,来口酒呗?”

    皮衣男子左手执瓶,也不说话,只缓缓倒酒,右手从腰后抽出一个长长的布袋,轻轻放在桌上,布袋口露出篆书“盘龙”二字,正是他擅长使的盘龙双节棍。

    桃花眼青年仰头一口就喝了半杯剑南春,又将杯子递了过来,皮衣男子皱了皱眉,终于开口:“这酒,很贵的。”

    桃花眼青年微微一笑:“很贵?”

    “嗯,很贵。”

    “贵得过忠诚二字?”桃花眼的青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握着剑春南酒瓶的手微微用力,用背青筋突起,而后却是提起酒瓶,又斟上一满杯。

    桃花眼的青年也是左手执杯,稳如泰山,虽是满杯,却不曾看到有一滴酒落下。

    他一脸微笑,望着对面男子的双目:“酒品见人品,你人品不错。”说完,他又仰头喝完了一整杯酒,一气呵气,毫不拖泥带水。

    皮衣男子哼了哼:“暴殄天物。”

    桃花眼的青年再将杯子递来的时候,他怎么也不肯斟酒,自己继续刚刚一口酒一口菜的动作。

    “老板,再来瓶剑南春。”青年冲正看电视的老板唤道。

    “等会儿,看完这段了!”正陷入捧腹大笑状态的老板头也没回。

    桃花眼的青年撇了撇嘴:“还真都他娘的神经病!”

    皮衣男子看了他一眼道:“时间会把正常人逼成神经病,把神经病逼成疯子,把疯子逼成死人。”

    青年咂咂嘴,道:“神经有了病,可以治嘛,治好了,还是正常人,一旦变成疯子,就很难洗脱疯子的名头。”

    皮衣男子道:“疯子不见得不好,正常人也不见得就能好到哪里去。”

    青年点头道:“这话倒是有道理。”

    皮衣男子喝了口酒,面无表情:“你以为你是正常人,可其实你只是个疯子。”

    青年笑道:“我是正常人里的疯子,疯子里的正常人,这样说,或许更贴切些。”

    皮衣男子发出一声笑声,又不像是笑声,道:“嗯,正常人是不会从江宁长江二桥上跳下去的。”

    青年笑了起来:“看来,你认得我。”

    皮衣男子道:“如果连李局长都不认得,在西湖还怎么混黑道?”

    青年笑道:“看来我真的很出名。”

    皮衣男子道:“人怕出名猪怕壮。猪肥了,就离死不远了。人出名了,嗯,或许比猪也好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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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章 棍子

    李云道看着坐在自己正对面的门智雷,现在或许称他为“老猫”毛舒更为贴切些。他的脸上有几个伤痕,有刀伤,也有擦伤,因为他皮肤白,所以伤口愈合后仍旧留下了疤痕。毛舒不过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身材瘦削,留着小胡子,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很老成,最让李云道诧异的是那对冰冷的眸子,仿佛早就看破了红尘。他坐在那儿,左手执着剑南春的酒瓶,右手用筷子缓缓夹菜,整个人看上去毫无朝气,根本不像是一个与李云道同龄的青年,更像是暮气沉沉风烛残年的老者。

    李云道终于将偷懒的大排档老板唤了过来,想加几个菜,一连报了几个菜名,老板均摇头:“快春节了,送菜的都回老家过年了。照这桌再给你上一次还能凑活着来,其他的还真没有了。做完今晚,我也得收拾收拾回去过年了。”

    “成,那就照着这桌菜再上一遍!剑南春再来两瓶。”

    “酒您要多少都管够,实在不行,我还能去对面超市给您买去,也不收您的跑腿费了!”老板以为李云道是老猫的朋友,嘿嘿笑着转身出去开火炒菜。

    红色帆布棚内就只剩下一桌客人,李云道环顾四周无人,这才掏出烟,扔给了毛舒一枝,又给自己点上一根,腾云驾雾中眯眼道:“真要一条道走到黑?”

    毛舒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拿起烟,又从李云道手里抽过打火机,默默抽烟。

    “一日为贼,终生为贼,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李云道望着毛舒,想从他眼中看出些依恋与不舍,然而毛舒眼神里更多的却是坚韧与执着。

    “做了十多年的坏人,我已经记不得做一个好人是什么滋味了。”毛舒淡淡道,“而且,如今的世道,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里。”

    李云道笑着道:“你记不得,我就来帮你回忆一下,做一个好人,问心无愧,半夜不怕鬼敲门,一觉睡到自然醒,吃嘛嘛香,受人尊重,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别说了!”毛舒粗暴地打断了李云道的话,双目盯着对面桃花眼的青年,“这样的日子是别人的,肯定不是我毛舒能过的。我毛舒只配过刀尖舔血的日子,我这样的人,只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我这种人,只配在死后下地狱。我这辈子,是没有机会再做好人了。”

    李云道微笑道:“放下屠刀都能立地成佛,更何况你原本就站在正义的一方,哪怕暂时被邪恶遮蔽了双目,也影响不了你的本质。”

    毛舒盯着李云道的双目,一字一顿道:“我生来就是坏人。”

    大排档的老板动作很麻利,很快便掀开帘子送了第一道菜上来,手里拎着一瓶二锅头:“二位,要不尝尝这个?这才叫白酒!算我请你们的,如何?”

    毛舒不说话,李云道将二锅头接了过来,笑道:“那就谢谢老板了,大过年的,恭喜发财啊!”

    老板欣喜地掀开塑料帘出去继续忙活,李云道打开二锅头,给毛舒斟了满满一杯,又给自己倒上:“尝尝这个,别辜负了人家老板的一片好意。这酒虽然便宜,但入口劲道,大冷天的,就靠这个暖暖身子了。”

    毛舒也不说话,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顿时皱眉。

    李云道适时道:“生活就他娘的就这酒一样,你时候你觉得好的,不一定真好,有时候你觉得差的,试了以后才知道当中精妙。不信你再多尝几口,保准你以后不再乐意喝剑南春。”

    毛舒放下杯子:“李局长,您是高高在上的局长,我毛舒一个混江湖的,人微言轻,您屈就来陪我在这儿喝二锅头,真不怕被人拍了照送到市纪委去?”

    李云道笑道:“你难道不怕有人拍了照送到戚洪波的面前,说你是卧底?”

    毛舒终于脸色微变:“李局长,不用做到赶尽杀绝的地步吧?”

    李云道摇头:“我知道这十一年你承受极大的压力,我也做过短时间的卧底工作,也算了解处于外勤状态的各种痛苦。只是,你现在才做这个选择,真让我有些困惑啊!”

    毛舒抬起头,看了李云道良久,沉默不语。大排档的老板又将桌上的菜上了一遍,两人就着菜,相视无语,你一杯我一杯,直到二锅头见底。

    李云道起身,仿佛自言自语道:“回去过年喽!”说着,就如同他悄无声息地出现时一般,又悄然地掀开塑料帘,走入棚外的寒风凌冽中。

    毛舒目送这个传说中的年轻人离开,默坐良久,直到大排档的老板坐到他的对面,皱眉感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毛舒摇头道:“当年的选择是为了惩恶扬善,之后是为了报仇,如今混迹江湖,年轻时的梦想早就不复存在,我只想手下的兄弟能有口饭吃,嗯,还有报仇,仅此而已。”

    大排档的老板又开了一瓶二锅头,坐在毛舒的对面,仰起瓶身,对着瓶口轻啜了一口,咂嘴道:“路是自己选的,你以后不要后悔才好。”

    毛舒苦笑:“以前经常梦见被人发现身份,乱刀砍死,这几日终于下定决心,睡眠质量也提高了不少。这个选择,至少让我心安。”

    大排档老板执瓶跟毛舒碰杯道:“心之安处便是家,罢了罢了,但愿你是对的。”

    又一阵寒风袭入帐篷内,毛舒抬头,见是一个戴着黑色框架眼镜的青年,招了招手,外形干练的青年快步走了过来。

    “你们聊,我去收拾收拾。”大排档的老板很识相,起身将帐篷彻底留给两人。

    “猫哥,一切顺利。”黑框眼镜的青年站在毛舒的身边。

    毛舒点了点头:“凡青蛇那儿有没有动静?”

    青年道:“我派了三个机灵些的兄弟盯梢,目前还没有回复,应该不会有问题。”青年顿了顿,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不用遮遮掩掩,我不是那种喜欢一言堂的人。”毛舒皱眉道。

    “猫哥,凡青蛇似乎并不值得我们花费那么多的精力,一个瘸子而已,他原先的人马早已经四分五裂,不少人都转投了咱们这边,剩下几个不死不活地在郊区混日子。就算他有心,也不会有太大的威胁……”

    毛舒笑了笑,示意青年坐下说话。青年姓周名俊,绰号棍子,十六岁就跟着毛舒学双节棍,算起来应该是毛舒的大徒弟,如今也早就在西湖黑道上闯下了不小的名气。

    “棍子,你说凡青蛇最厉害的是什么?”毛舒笑着问道。

    “姓凡的以快手著称,最厉害的应该是使刀吧!”周俊想了想道。

    “错!”毛舒轻笑道,“如果你认为凡青蛇最厉害的只是刀子,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猫哥,他还有别的功夫?”周俊不解。

    “别的功夫倒不至于,不过如今什么年代了?练了功夫就能天下无敌?”毛舒失笑。刚刚李云道的出现让他的心情一下子沉入谷底,此时看到最信任的手下之一,心情不由自主地开始变好。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彻底地融入了黑暗的地下世界,并置身当中自得其乐。

    周俊道:“这倒也是,功夫练得再好,也挡不住子弹。猫哥,最近有笔越南的军火,我们想从中扣一箱下来,你看……”

    毛舒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道:“越南人的货你们不要轻易动,回头你跟泰国的查猛将军联系一下,下一批货让他们多发一箱,那时候你们再留下。最近风声很紧,不要节外生肢地好。”

    “行,明儿一早就给查猛打电话,正好给他老人家拜个早年。不过猫哥,查猛胃口越来越大了,再这么下去,咱们的利润眼看就要被他都吃完了。”周俊埋怨道,“这批货,他要了三成的回扣,我们拢共加起来才不过四成的利润,剩下的一成要分那么多人……”

    “越南那边要开战了,你们把价格往上提百分之五十,不怕他们不要货。”毛舒冷冷笑道,“查猛的事,等我缓过这阵子了再说,他以为咱们只有他这一家货源,这世上产毒品和军火的,并不只他查猛一人!”

    “对了,猫哥,又有两个外卖小哥被警察抓了,不过都是外围人员,估计也查不出什么。这几天好像警察查得越来越频繁,你看是不是缓一缓再说?”周俊隐隐有些担心。

    “不,一切照常。”毛舒笑了笑,“我让你送去给五小姐的东西,送了没?”

    “送了送了,五小姐很开心,让我替她谢谢你呢!”周俊一想起戴着厚厚眼镜的五小姐,就有些想入非非,他有一次无意中看到过五小姐摘下眼镜的样子,简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明星都要漂亮。

    “棍子。”毛舒突然认真了起来,“你喜欢五小姐?”

    周俊顿时面红耳赤:“猫哥……我……我……”情窦初开的青年虽然吃喝嫖赌,但真正的恋爱却是一次都不有谈过。

    毛舒笑了起来:“你是我老猫的兄弟,喜欢个女人,怕什么?喜欢就要说出来!又不是喜欢男人,你害什么羞啊!”

    毛舒大笑,只是笑声似乎有些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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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天亮前的碰头会

    ♂

    次日已是腊月二十九,政府不少机关单位都已经提前进入了休眠状态,但西湖市106专案组却忙得如火如荼。

    战风雨连夜将损坏的监控摄像头全部领了回来,拉着技术鉴证分析了一整晚,最后确定监控是以同一种方式被破坏的。而后连夜突击查询附近的监控,果然查到一辆挂着浙b车牌的小型面包车在出事前后均在作案现场附近出现过。浙b车牌的小型面包车的资料很快就被调取了出来,是邻市一家装修公司的工程车,车辆在出事两天前报失。涉及到邻市,具体经办民警两天前请了年假回了湖南老家,线索暂时中断。

    木兰花带着夏初也连夜将看守所所有工作人员的资料调了出来,并由夏初领衔其黑客团队,将名单中所有涉及人员以及直系亲属的银行账户都梳理了一遍,最后果然发现看守所信息管理科科员周正扬以其母亲名义开设的账户中近期突然多出了四十万人民币,而且资金来源是国外的一家离岸公司,连夏初的的黑客团队也没能查到那家公司的背景。

    消息汇总到李云道的办公室,李云道当机立断,对周正扬实施秘密监视。一群专案组成员汇集到一起开碰头会时,才猛然发现夜色消散,东方天空已经露出一抹橙红。

    “诸位都辛苦了!”李云道由衷道,“明天就是大年夜,各位还要跟着我加班加点,从我个人内心角度出发,实在不忍心。只是如果我们都休息了,我们的目标,那些穷凶极恶的犯罪份子却要祸害更多的百姓,这是我们绝对不能容忍的。我相信大家应该也已经听说了,市面上的新型毒品又更新换代了,这一代新型毒品名为‘莫利’,黑市里都称其为‘茉莉’。我想诸位一定很恼火,我们花了这么大的精力,却始终被毒贩抢先一步,先前抓的嫌疑人古鹏自杀了,他的母亲杜采芝目前也下落不明,我们的监控对象祝晨辉和张宏都死于非命。所有的调查线索似乎都在一夜之间中断了。但我却恰恰认为,却是这样,就越证明犯罪份子开始慌乱了,他们犯的罪越多,露出的破绽也就落多。这一点,我相信老高、老候,你们这些常年在缉毒一线的老资历应该比我更清楚。越是到这个时候,我们离他们就越近。

    高焱与候京春也打心眼里佩服,他们完全没料到眼前的小局长跟以往的那些局领导完全风格迥异,不仅身先士卒,而且就连加班加点都陪他们奋战在一线。

    高焱清了清嗓子道:“李局,我谈谈我的想法。目前保护卢天海的人已经就位,年后还有两人会以其它的方式进入云里科技。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祝晨辉、张宏,包括还活着的卢天海,这三个人似乎并不清楚他们所开发的程序被毒贩当成了散货的渠道。云里科技里面,或许层次更高的涉案人员。”

    胡京春也点头道:“前几天监控下来,我们都发现很奇怪的一点。一般贩毒集团的成员,对于金钱都有着很偏执的渴望,否则也不需要冒着杀头的危险,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祝晨辉这三名程序员,首先家庭出身都还不错,没有一个是从偏远山村里走出来的苦孩子,甚至像卢天海这样的,他的父母双亲都是国家公务员,生活水平也远远超过了小康家庭。其次,他们本身各自收入在同龄人中已经属于高收入,我们也查过他们三人的消息帐单,几乎几一例外地都是收入远远大于支出,除非他们要买豪宅,否则以云里科技针对员工的住房贷款政策,他们在西湖市买个中小户型,从实力上来讲来也是绰绰有余的。所以我很赞同高支队的观点,云里科技里应该还有些我们没有发现的问题。”

    木兰花搓了搓手,嘿嘿笑着道:“几位领导,我能插句话吗?”

    高焱和候京春都是慧眼识英雄的好汉,尤其是木兰花身兼多项技能,既当得了法医,又能当心理学专家,还能当外勤卧底用,这样的人简直生来就是为缉毒准备的。此时听木兰花开口,也都微笑点头,李云道笑道:“行,听听木兰咋说。”

    木兰花理了理油腻腻的头发,笑得像个梁上君子,惹得战风雨和夏初直翻白眼。

    “各位领导,我是这么琢磨的,既然他们事事都想抢在我们的前头,咱们也没必要真的跟他们抢先机,光抓那些小鱼小虾的,意义也不大,还不如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木兰花笑得异常奸猾,目光落在李云道的脸上,又很快挪了开来我。

    “釜底抽薪?”高焱来了兴趣,问道,“具体怎么个抽法?”

    木兰花神秘一笑:“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我跟夏初统计了一下,在外卖点单系统里,点单超过两百块的少之又少,但是溜冰的那些家伙,一买起码都大几百,或者上千。夏初可以在云里科技开发的服务器里植入一个木马程序,只要有超过两百块的单子,立刻就会把所有的信息回馈到我们这边。到时候,谁点了外卖,谁送的外卖,花了多少钱,地址在哪儿,一清二楚。”

    高焱皱眉道:“这样好是好,但是抓进来的都是溜冰党和散冰的小鱼小虾,对破案没啥用处啊!”

    木兰花清了清嗓子,羞赧道:“不抓他们。”

    “不抓人?”候京春声调一下了就拔高了八度,“不抓人我们调查个屁啊!”

    高焱瞪了胡京春一眼:“你让人家把话说完!”

    候京春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紧张破案。”

    李云道笑道:“没事,大家头脑风暴嘛,有适当的言语辩论也是正常的。”随后,他看了木兰花一眼,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木兰花挤眉弄眼,似乎很犹豫,最后被众人催得受不了,才开口道:“我想网罗一些社会力量,嗯,社会‘正义’人士,对这些散冰人员进行‘骚扰’,嗯,总之让他们没那么容易就把‘冰’给散出去。原本他们用外卖的方式散冰,主要还是为了自身的安全,将祸事转嫁到外卖小哥的身上。但是如果散冰党网罗的外卖人员发现这些货没那么容易送出去了,接单的时候也会更加谨慎,咱们再利用新闻媒体特别是社会自媒体的力量进行一些宣传,把外卖小哥的遭遇渲染成黑道纠纷,时间一长,钱不好挣了,这条散货线慢慢地就会出现裂缝。我们也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来破案,同时也能让毒品扩散的速度放缓。”

    木兰花说完,会议室内的众人都沉默了下来。不得不说,木兰花的“计策”如果真的实施起来,一定会产生效果,但是用官方的力量行剑走偏锋之道,不出问题还好,一旦出了问题,到时候就不是背黑锅这么简单了。

    胡京春摸着下巴,一边思索一边道:“木兰这小子的方法,也并不是不可行,但是咱们警察,用这种方式……”

    高焱思索了片刻,眯眼道:“毒贩的残忍是我们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我倒是觉得木兰同志的提议具有一定的可操作性。不过,就是在操作手法上,我们要稍微变通一下。”

    李云道点头:“嗯,木兰的提议很好,只是我想应该换个思路来操作。”

    高焱一愣,看向李云道,后者冲他微笑点头,高焱会意,他知道这位小局长应该是跟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李云道接着道:“西湖市的贩毒团伙如今以‘老七头’戚洪波一家独大,之前的郭威,还有我们一直怀疑的汤力集团其实都盯着这块肥肉。郭威死了,他的地盘立刻被瓜分了,而汤力到底是不是毒贩,我们现在还不好确定。不过,有一点我们可以确认,散冰党的出现,肯定动了大部分的蛋糕,此时此刻,想对散冰党动手的,除了我们公安,我想应该还有很多钱包瘪下去的人。”

    会议室内的众人眼前一亮,胡京春第一个反应过来:“李局,您的意思是……让他们黑吃黑?”

    李云道摇头道:“不是要他们黑吃黑,而是要把这个所谓的‘市场’彻底搅乱,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混乱中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

    高焱欲言又止,散会后,李云道将这位在缉毒一线奋战了大半辈子的支队长留了下来。

    “老高,我看刚刚你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这会儿没人了,你可以尽情阐述。”李云道扔了根烟过去,说道。

    高焱点了烟,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李局,我有些担心啊!”

    “什么担心?”

    “老朱刚退,康厅长马上下来兼局长,听说康厅长走了赵书记的路线,赵书记刚刚走马上任,稳定大过一切,如果省会城市乱成一片,我担心……”

    李云道点了点头:“老高,你的担心有道理。”

    高焱苦笑:“我这把年纪了,估计也就是在这个位置上退二线的命,你不一样!”

    李云道摇头:“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不过你说得对,政治艺术还是要讲的!康厅长已经迫不及待要走马上任了,所以有些事情,咱们还是要充分尊重一把手局长的意见嘛!”

    高焱笑了起来:“李局,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不是吃了返老还童的仙丹,你这肚子里的手腕,比老官油子还要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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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棍下出孝女

    从会议室出来,战风雨一把搂住木兰花的脖子,两人勾肩搭背,战风雨要挟道:“你小子给我老实交待,刚刚那点子,肯定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木兰花讪笑道:“战老大,你可别门缝里看人,把人都看扁了。?燃?文小?说? ?? ?r?a n?en`”

    战风雨手肘稍稍用力,痛得木兰花嗷嗷叫唤。

    夏初哭笑不得地看前前方的两位活宝,道:“你们都消停点!”

    战风雨扭头道:“夏初,你说,那主意是木兰能想得出来的吗?”

    木兰花一脸期冀地看着夏初,却不料夏初咬着下唇道:“感觉不像是木兰大哥的风格,倒有点儿像头儿一贯的手法。我研究过头儿的履历,咱们李局最擅长揣摩人心,让毒贩狗咬狗,跟李局的风格很贴近。”

    战风雨松开木兰花,一脸好奇道:“木兰,真的假的?”

    木兰花连忙快步窜了出去,生怕再被战风雨逮住,直到跟战风雨保持了安全距离,这才回头坏笑道:“你猜!”

    战风雨作势欲追,木兰花连忙快步飞奔出去,看到两人嬉戏打闹,站在后方的夏初望着如同孩子一般的两人,会心一笑——原本战风雨,木兰花,包括自己,都已经站在了离开警队的边缘。或许没有李云道的出现,战风雨已经被开除,木兰花又不知道被踢去了哪个角落,自己或许也早已经离开了警队。小时候她一直不理解老师说的“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如果没有李云道这位伯乐,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三匹“千里马”,最终的下场也终究逃不离英雄无用武之地这七个字。

    戚家别墅,书房内站着数名低头脑袋不敢说话的男子,气氛异常压抑。端坐在书桌前的战洪波不怒自威,刚刚听完汇报,一掌拍在书桌上,用来泡极品大红袍的紫砂壶连跳了数下才安静下来。围着书桌而立的数名男子均不敢开口接话,此时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妈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腻歪了!”戚洪波再度开骂,又整整训了数名男子十来分钟,直到戚小江推门进来,戚洪波的脸色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你们先出去,我跟爸聊一聊。”戚小江及时地帮他们解了围,这些平时在西湖地界完全可以横着走的男子感激涕零,忙不迭地退出了戚洪波的书房。

    手下们退出书房,戚洪波却继续骂咧咧道:“一群没用的废物,查了这么久,居然就找到几个送外卖的小喽啰,养他们还不如养一群猪!”

    戚小江在戚洪波对面的红木椅上坐了下来,一边用老爷子桌上的茶具沏茶,一边道:“爸,我总觉得散冰党这件事情,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说说看!”也许只有在戚洪波一心想培养成接班人的儿子面前,他才会稍稍收敛自己的暴脾气。

    “虽然我现在不碰这一行,但我也知道,如今的西湖,无论是货源还是散货渠道,咱们戚家班几乎所向披靡。之前有郭威从中作梗,现在郭威死了,树倒猢狲散,大部分地盘其实现在都划归到咱们这边来了。剩下还成点气候的,就只有‘水獭’了。‘水獭’到底是谁,如今还是个迷,之前有人说是汤力,但我派人暗中已经调查了一段日子,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汤力肯定不是‘水獭’,他顶多是‘水獭’下面的一个重要骨干。‘水獭’的货源和销路一直都很神秘,我之前曾怀疑,‘水獭’的主要市场并非我们西湖市,甚至都不是浙北。”

    戚洪波在江湖沉浮多年,经验老到,此时仔细琢磨了一下儿子的话,也点头道:“我也仔细推敲过,‘水獭’放出风声,要蚕食西湖市场,但这几年一直都是小打小闹,跟外面传闻的大相径庭。我就怀疑,‘水獭’这狗日的,放风声说要在西湖大干一场,是不是用来混淆视听的,这他娘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戚小江点头道:“爸,关于‘水獭’我有两个怀疑,第一,我怀疑‘水獭’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个人或者一个组织,咱们看到的汤力或许只是这个组织成员之一,或者还只是一个外围成员。第二我怀疑‘水獭’扮演的很可能是整个东南亚地区的超级拆家,金三角的货之前都从香港走,香港那和查严了以后,往远东和欧洲去的货据说很多都走了大陆通道,但这条通道究竟是怎么组成的,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人知道。而南美的货从太平洋进国内和东南亚,也需要掮客。我有充分地理由怀疑,‘水獭’或许就是一个掮客组织的代号!所以,如果是这样,水獭做的肯定都是上亿的大生意,西湖这点芝麻大的小蛋糕,肯定入不了人家的法眼,我推测,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水獭’总是雷声大雨点小的重要原因。”

    “再接着说我们刚刚说的散冰党,郭威余党一没货源二这个胆识,水獭又看不上这个市场,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了。爸,我相信现在公安缉毒支队应该已经盯上了我们。或许他们还怀疑,这是不是您这边捣鼓出来的新式散货手法。”

    “他娘的,这他妈的是要老子给别人背黑锅!”戚洪波又猛拍一下桌子,“妈的,再敢跟老子耍花样,老子派人统统做了他们!”

    戚小江苦笑,父亲读书不多,十来岁就开始跟着别人跑江湖,很多江湖习气已经深入骨髓,如今想改也改不掉,更何况,父亲这人向来崇尚武侠世界里的快意恩仇,活了这把年纪,唯一的偶像只有一个,那便是金大师uu小说的韦小宝,娶数房夫人也不能不说是受了那本中脍炙人口的小说的影响。

    “爸,您先别急,等我说完。”戚小江劝道。

    “嗯,你接着说。”戚洪波端起紫砂壶,牛饮数口品质绝佳的武夷山大红袍,挥挥手道,“你说,我听着。”

    戚小江接着道:“爸,接下来我要说的,可能你不太爱听,但您也别急着发火,如果是真的,咱就想办法解决,如果我说得不对,对敢情更好。”

    戚洪波听戚小江给自己打预防针,皱眉道:“我是你老子,你跟我还在这儿遮遮掩掩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戚小江道:“我怀疑,散冰党很有可能是咱们自己人捣鼓出来的。”

    威洪波脸色猛地一变,不快道:“自己人?怎么可能?不可能,肯定不可能!”威洪波不愿意相信自己手下会有人背叛自己。

    背叛,对于是一个组织的管理者来说,是对其能力和人品最大的否定。

    戚小江似乎早不料到父亲会有这样那样的反应,接着道:“之所以我说可能是我们自己人,主要有三个依据,第一,我让人分析过冰的成色,跟我们去年六月份从金三角拿的那批货大致相同,我咨询过专业人士,只不过是因为提纯的化学公式不太一样,所以散冰党手里的冰的纯度,要比咱们之前进的货品质上高一些。第二,什么人对散货的渠道最为清楚?不还是咱们自己的专业人士吗?他们能把工作做得这么隐秘,肯定是一个或几个常年跟毒品打交道的人才能想得出这样的点子。第三,咱们查了这么久,没查不到任务一点线索,为什么?那是因为这些人就是咱们自己人,他们对咱们排查叛徒的方式太熟悉了,根本不会露出这样那样的破绽给我们。”

    戚小江说着自己的三点理由时,戚洪波的脸色经历了数次变化,直到戚小江说完,他也没有出声,只是皱着眉,默默盯着桌上方砚里的古墨。

    戚小江也不着急,他知道威洪波需要时间思考,对于一个一直沉浸的成功当中团队带头人来说,吃里爬外这种事情,是可忍孰不可忍。

    良久,戚洪波才缓缓道:“这件事,你亲自调查吧。但是……”他顿了顿,接着吩咐道,“千万不要伤了人心!”

    说完,他缓缓靠在木制的弯曲椅背上,叹气道:“人心这种东西,一旦散了,就很难收得回来了。”

    戚小江离开不久,书房又被人推开,没有敲门。

    戚洪波头也不抬:“这个点,怎么不好好上课?”他不用抬头就知道,整个家里敢不敲门进自己书房的,也就一个戚小五。

    戴着酒瓶底厚眼镜的清秀姑娘吐了吐舌头,无奈道:“今天的课没什么意思,我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书看,比我们老师讲得有意思多了。”

    戚洪波也不生气,和颜悦色道:“想看就看吧,爸爸出去,你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回头我让你妈送些莲子银耳羹过来。”

    少女嘻嘻笑着,蹦跳着跑到戚洪波身后,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爸,你又骂哥哥了?我看刚刚哥哥出去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戚洪波笑着在少女鼻子上轻轻捏了捏:“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你要是不好好读书,你老子我也一样棍棒伺候,这叫棒下出孝子!”

    “爸,我是女儿!”

    “那就棍下出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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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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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19/ 第一时间欣赏大刁民最新章节! 作者:仲星羽所写的《大刁民》为转载作品,大刁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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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介绍:
带着一身滔天怨气从昆仑山走下来的大刁民,能否在陌生的都市打下一片大大的天下?一个武力值彪悍的大哥弓角如虎南下,一个大智近妖的二哥徽猷似隼北上,唯困于昆仑读了二十年等身书的大刁民在长三角开始了他的妖艳人生。
本书旨在打造第一强悍大刁民,非种马非小白文。
大刁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刁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刁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