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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仲星羽     大刁民txt下载     大刁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四十八章 油画后的保险箱

    李云道回到12幢的案发现场时,法医已经将尸体运回了市局,检痕员也撤下了,只剩下留守在现场的东城分区的两名民警。? 燃?文小??说 ?w?ww?.?

    李云道接过战风雨递过来的鞋套,穿上后先一步踏入现场,完成了初步取证的现场沙发上画着白色的尸体轮毂,虽然尸体已经运离,但屋内的那股混杂着尸臭和血腥味的气息依旧令人作呕。

    李云道从入户门的位置开始,慢慢沿着墙壁挪动脚步,花了大约半个多钟头,才将这套面积近三百平方的平层公寓走了整整一遍,恰好此时询问完周围邻居的华山也带着白晓生一起回到了12幢的案发现场。

    “李局,问过住在楼下的住户,女主人回忆起上周四晚上,她只听到楼上有动静,但物业提前打过招呼,说是有租户入住,她以为是在搬家,也就没有多想。我们问过租房子的中介,房子是连家具整体出租的,所以基本上可以拎包入住。现在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两名死者的其中一名就是房子的主人,名叫郭威,女死者的身份还有待进一步确认,已经通知到男死者的妻子去市局认人了。”

    “是谁租了郭威的房子?中介那边有没有登记?”既然其中一名死者身份的已经确认,那么破案的概率就大了许多。如果不是瑶瑶失踪加上麦提尼在这一带出没过,也许到现在也没有人能发现那两对惨死的男女。

    “中介那边登记的姓名是许文,但我查过了,姓名和身份证号都是假的,不过根据中介的描述那个许文差不多应该三、四十岁的光景,问相貌,中介却说那人总戴着墨镜和帽子,没怎么看清长相。”白晓生补充道。

    “没看清长相?”李云道微微皱眉,“这套公寓租下来,一年的租金少说也要二十万,这样客户在租房市场应该不多见,中介不可能记不清对方的长相,除非……”他顿了顿,“除非租房子的人刻意地想要隐瞒身份,既然身份证和姓名都已经造了假,那么凶手十有**就应该是那个租房子的‘许文’,当然,这肯定是他假名了。”

    他们正说着话,刑警队的一名兄弟带着物业的保安出了电梯:“李局,华队,上午值班的保安说今天还看到过201的住户进入过小区。”

    “哦?”这个消息立刻引起了李云道的兴趣,目光落在那名保安的身上。

    也许是屋内的味道太过于令人窒息,保安时不时瞥两眼地上的血渍,脸色相当难看:“我早就跟队长说过,租201房子的人很奇怪。”

    “嗯?怎么奇怪了?”保安对租客的评价让李云道隐隐觉得应该发现了某些遗漏的重要线索。

    “住在我们玫瑰园的人,您也知道的,没个大几千万的身价估计都不好意思住进来。开的车也大多是宝马奔驰以上的豪华车,201的租户看上去倒是人模人样的,也挺像个领导,可是他每天出入开的车都不一样,有时候是广本,有时候是丰田,今天上午更离谱,开的是一辆破奇瑞。您也别说我狗眼看人低,咱们这小区里住的人,既然能付得起一个月三、四千的物业费,就不会不顾自身安全的去买那些个滥竽充数的的国产代步车,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保安是北方人,话间带着股河北梆子味,有些俏皮,但更多的却是世故。

    听保安说完,李云道点了点头道:“您说得有道理。对了,监控应该能拍到201的租客……”

    还没能李云道说完,保安又插嘴道:“我估摸着悬,那人成天跟见不得光似的,大晚上也戴着帽子和墨镜,就算拍到了,你也认不出模样。”

    华山道:“近一个月的监控画面我刚刚已经让人都作为间接证据取回了市局。”

    保安离开后,李云道问华山:“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华山有些头疼地摸了摸发际线越来越靠后的脑门:“从现场来看,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法医说两人都死于机械窒息,换个说法,就是被人勒死的。如果是凶手是单独作案,那么一定是一个拥有一定格斗技巧的人。死者郭威的资料已经传来了,明面上郭威是本地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板,但是我查了内网资料,这个郭威早就缉毒局的缉查名单上,而且位置相当靠前。我刚刚也缉毒那边联系过了,根据他们目前掌握的资料,郭威很可能就是西湖本地三大毒头之一,黑道上称他叫‘威哥’,手下人马众多。”

    “毒贩?”李云道猛地抬头,之前倔一直费解恐怖份子是如何在层层安检中将那个钛金属盒的运进如今跟铜墙铁壁相差无几的华东区域,现在看来,他们很可能走的就是郭威的走私贩毒渠道,那么麦提尼来这里,就是为了跟郭威接头吗?还是说上午跟他接头的正是那个每日神出鬼没的201室的租客?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个节骨眼上出这样的事情……”华山有些头疼,但他知道真正头疼的应该是眼前的这位年轻局长,老局长如今明哲保身,将事情一股脑地都推给了这位“空降兵”,只是没想到运气会背到这种程度,反恐中又碰上杀人案,案中案本就是刑侦上最头疼的案种,再加上如今全球都将目光转向在西湖举办的e30峰会,这几天bbc、n等知名海外媒体记者都已经提前入驻西湖。

    “既然是跟贩毒扯上关系,那么最好再重新仔仔细细地把这屋子搜查一遍。”说着,李云道自己又重新回到入户门处,重新观察着屋内的第一处细节,大脑也不停地飞速转动着。郭威是毒贩,那么他被谋杀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仇杀,一种是竞争对手的除之而后快。但如果他跟恐怖份子扯上了关系,那么便又多了两种可能性,一开始恐怖份子就打定主意利用完郭威的贩毒渠道后便杀人灭口,但这样的风险极大,也为他们在西湖的行动增加了很多不可控的危机,那么就只有剩下的一种可能性,在交涉的过程中,毒贩郭威意外地看到或听到了某些重要的秘密,凶手为保护那个秘密而杀人灭口。

    什么样的秘密值得恐怖份子不惜增加行动的风险指数而去杀人呢?一定是郭威的发现危及到了他们在西湖行动。李云道在房间里走到第三圈的时候,终于在入户玄关墙上的装饰油画上发现了一丝异样——房子装修有五六年了,两米高的油画框左下角的位置露出一个方形的印记。

    “风雨,来搭把手。”

    两人合力将两米高的油门从墙上取了下来,墙后赫然是一个镶嵌在墙里的电子保险柜。

    “跟夏初联系,让她想办法打开保险柜。”

    这种保险柜对夏初这种等的黑客完全是小菜一碟,用远程解密的方式便打了保险柜,但空荡荡的保险柜里只有一个u盘,这让配合夏初打开保险柜的战风雨不禁大失所望:“怎么就一个u盘?”

    李云道戴上手套,将u盘交给战风雨:“可能加了密,你马上给夏初送过去,我要知道u盘里存了些什么资料,要快!”

    战风雨得令离去,华山望着他的背影道:“李局,这可是特警那边出了名的刺儿头,下手没轻没重的,听说差点儿被开除,您怎么把他给弄过来了?”

    李云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世上,没有难吃的菜,只有烧菜难吃的厨子。”

    华山先是一愣,随后大嘴一咧,没臊没羞道:“李局,要不等这次行动结束了,把他放我们一大队得了?”

    “他会闯祸的。”

    “没事,我扛得住。”

    “黑锅也背。”

    “我就不信我是那个烧菜难吃的厨子。”

    李云道笑了起来,拍了拍华山的肩膀:“到时候再说。”

    没得到李云道允诺的华山也不以为意,人要来了,多份战力,也多个麻烦,人要不来也没关系,至少态度是正确的。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的华山已经隐隐发现市局隐隐出现的某种苗头,反正老华平日里能瞧得上眼的人也不多,就当无心插柳,至于这柳成不成荫,就看运气和造化了。

    随着浮出水面的人越来越多,真相却仿佛越来越扑朔迷离,李云道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正是因为这个遗漏,才使得如今的安全隐患排查工作中发现的事实愈发碎片化。麦提尼的袭击目标到底是哪里?那个钛金属盒里到底是什么?他的黑色背包交给了谁?他到底还有多少帮手?那个背影眼熟的黑衣中东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是谁绑架了熊文娇?江雨被要挟只身奔赴西湖的目的是什么?他和麦提尼之间有联系吗?或者说,他们背后原本就是不相干的两股势力?

    李云道隐隐觉得,真相其实离自己很近,但那层触摸不到的纸,想去捅破,无从下手。

    急促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思路——夏初破解开了凶案现场发现的u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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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九章 为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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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章 我们的坚持与意义

    ♂,

    夜色深沉,浓郁如墨。一辆挂着浙警车牌的黑色大众帕萨特缓缓驶出市委大院,原先市局一二把手的座驾都是清一色的奥迪,公车改革后一律换成了符合文件要求的帕萨特,原本是连帕萨特都用不上,但因为公安是特殊单位,用车排量上大多会网开一面。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车上朱子胥和范志宏并坐后排,面沉如水。

    “老范啊,这个时候,出这档子事,是各方面都不愿意看到的啊。”朱子胥话中略有所指。事实上刚刚他们在市委纪委书记刘隽的办公室内挑灯夜谈,连向来铁面无私的刘隽书记在这件事上都踌躇了起来,精如朱子胥这样的官场老人又岂能不清楚,谁也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捅马蜂窝。直到李云道说出先由国安接手、稍后再由市纪委介入的方案,一直沉默不表态的刘书记终于露出今天晚上的第一个笑容。

    范志宏也叹了口气:“中央三令五申,对知法犯法的违法乱纪行为零容忍,可是真是摊上事儿了,人人首先考虑的都是头顶上的那顶乌纱帽。”

    朱子胥自嘲地笑了笑:“咱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说到底,你与我二人还是一样?倒是咱们的云道局长,反恐、反贪、谋杀案,压力差不多都传导到云道这边喽。”

    坐在前排的李云道笑了笑:“我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说一句,为人民服务,鞠躬尽瘁?”

    朱子胥和范志宏同时笑了起来,车内的压抑气氛终于缓和了不少。

    “瑶瑶的事情我已经让赫建民负责了,建民是钱强的多年老友,钱强牺牲对他打击很大,所以瑶瑶的事情,你就不要分心了。”朱子胥看着窗外的夜色,笑容逐渐消散,他是老公安,现今中国的各类体制下,五岁女童走失再找回可能性几乎还不到两成。

    秋去冬来,万物萧条,但愿这人心不要如这初冬般凉如薄冰。

    李云道在卧龙轩碰到娄大鹏与汤力把酒言欢那刻起,就早已经预料他的落马,这位唯一敢在市局与朱子胥叫板的矮胖中年男子跟企业家们走得太近,常在河边走便从来没有不湿鞋的道理。就算没有这次极偶然才发现的U盘和视频,娄大鹏想功成身退安享晚年的可能性也很小。视频画面中的娄大鹏在睡完女人后接过一张银行卡,视频中凹凸有致的妩媚女人也直白点明这是威哥为感谢上次及时传递消息的酬劳,不多,也就五十万。五十万,按现行法律,受贿五千就构成犯罪,十万以上就足够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如果再加上滥用职权给毒贩通风报信这些罪名,以娄大鹏的年纪恐怕余生都要在高墙内度过了。

    皮球踢给了国安,算是在这样的形势下各方都能认可的局面。不过以娄大鹏的级别,市国安局直接介入会比较尴尬,本应省国安厅接手,但因为这次的反恐安全隐患排查工作实际上由国安部行动处在领衔,事情很可能又涉及E30峰会的反恐工作,抓人的事情最后便落到了阮小六的头上。

    以阮小六秘密行动处处长的身份,加上放在京城也算显赫的背景,自然不会忌讳逮捕地方上的一个副厅级干部,更何况他还手握E30反恐任务这柄尚方宝剑。

    阮小六接到通知后,没作任何停留,利用手机定位查到了娄大鹏的位置,而后立刻带上行动处的人马直接奔赴西城区一处小区,当然,作为这次反恐行动的居中协调方,李云道也参与了抓捕行动。

    “就是哪儿?”阮小六问李云道,狐疑地打量着这如同拆迁安置房一般的小区,“不是说包养的一个情妇吗?就这档次?”

    “不然呢?”李云道笑骂道,“你以为都跟你那个红妆会所似的,恨不得穷极天下奢侈品,那样才好金屋藏娇?”

    阮小六笑道:“那叫品味,说了你也不懂。”

    李云道耸肩:“是真不懂。”说着,他的注意力又转移到那栋黑漆漆的乡村式联排别墅上,“有没有热力探测仪?”

    阮小六冷笑一声:“还测个屁啊,直接抓人。”

    娄大鹏被人直接从被窝里揪了出来,身边的女人吓得抱住被子尖叫。娄大鹏一开始以为是盗贼,态度强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跑来我家作案?”

    阮小六阴阳怪气地说了声:“娄局长,抓的就是你。”

    睡前刚刚一番酣畅盘肠大战的娄大鹏以为是纪委,大喊冤枉:“我要见祁书记,我要上诉,一定是陷害,朱子胥陷害我!”

    阮小六冷冷地望着娄大鹏,亮出证件:“我是国家安全部第十六行动处的阮钥,娄大鹏,你涉嫌泄露国家机密、危害国家安全,你看清楚了,这是逮捕证。”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娄大鹏顿时两腿一软,摊倒下去,幸好有两名行动处的人架着他。娄大鹏也是老公安,自然能分得清强制传唤、拘留、拘传以及直接逮捕之间的区别,如果直接上了逮捕证,那么国家局那边肯定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

    下楼的时候,娄大鹏被行动处的人架着与李云道擦肩而过,面如死灰的娄大鹏在看到李云道的时候眼皮子微微动了动,干涸的嘴唇也微微张翕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颓然低下头去。

    娄大鹏几乎双腿悬空着被人架出去,脚上连袜子也没穿,一只脚上是男式拖鞋,另一只脚上却是女式拖鞋,模样狼狈至极。至于有没有兔死狐悲,李云道自己也说不清楚,娄大鹏与自己并没有直接冲突,相反这段时间客客气气以礼相待,而且大有居中调停他与汤力之间矛盾的意思。娄大鹏为人如何,李云道没有深入接触,所以也无法判断,但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他能与汤力狼狈为奸自然行事风格也敞亮不到哪儿去。

    接近天亮时分,李云道刚刚躺下合眼不久,就接到阮小六的电话,电话里阮小六的声音兴奋异常。

    “云道,老小子招了,这回真被咱们逮到一条大鱼。”

    “什么?大鱼?”李云道坐起身子,狐疑道,“什么意思?”娄大鹏虽然栽了,但在李云道看来,娄大鹏最多就是权色或权钱交易,无意中助了恐怖份子一臂之力,但此时听阮小六的意思,好像是挖到了大案子了。

    “你没刑讯逼供吧?”李云道皱眉问道。

    “嘿嘿,老家伙一开始嘴硬得很,估计是把我们当软柿子了。后来,我手下一小伙了拿了段网上下载的视频吓唬了他一番,结果你知道怎么着,这老家伙差点儿没吓尿,真不知道这么多年的警察他是怎么当的。”

    “你们一个个跟头狼似的,小心给人家吓出个心肌梗塞,到时候你到手的线索都断了。”

    “得得得,你就别咒我们了,线索要是断了,你也得跟着一道儿受折磨。”

    “少说废话,快说娄大鹏交待了啥?”

    “他原本也就是帮郭威通风报信赚些零花钱,不过这一次把那个钛金属盒运进国内,是他帮忙搭的郭威的线。”

    “什么?”这个答案大大出乎李云道的预料,“他有没有交待他的上线是谁?”

    “你猜!”

    “汤力?”

    “再猜。”

    李云道思考了片刻,摇头道:“娄大鹏是本地人,社会关系很复杂,真要猜得猜上半天了。”

    “你听说过浙北卫视的名嘴文心这个人吗?是个女主持。”

    “是她?”李云道猛地一惊,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怪不得自己觉得黑衣女人的身形轮廓那么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不好,得马上派人把她控制起来,一旦她知道娄大鹏落网,很可能就会潜逃。”

    “放心,手机定位显示她在家里,我刚刚已经派人去了。”

    挂了电话,李云道才想通了一些问题,新能源项目的周博士的行踪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为什么对方会对新能源项目的进展了如指掌,现在看来应该都是文心那边出了问题。

    横竖是睡不着了,李云道干脆披上衣服,回到隔壁房间的临时指挥中心,小叮当代替夏初在盯着屏幕里的目标人物。

    “怎么样?”

    “目标整晚都在房间,十二点后就睡觉了,一直到现在。”被大家戏称为小叮当的丁唐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凌晨五点五十分,天快亮了。

    李云道在小叮当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小叮当似乎一点都不畏惧身边这位年轻的副局长,相反调皮地眨着眼睛小声问道:“李局,这个人真的是恐怖份子吗?”

    李云道笑道:“要不你敲个门,问问去?”

    小叮当吐了吐舌头:“我可不敢,万一他一着急就引爆了啥,我还年轻,还没结婚生孩子呢!”

    李云道长长叹了口气:“是啊,这世上有很多跟你一样年轻,还没结婚没生孩子的姑娘,都是快快乐乐的普通人。每一次恐怖袭击中,死伤的大多也都是普通百姓,有不少就是跟你一样没结婚没生孩子的年轻小姑娘哎。”

    小叮当道:“所以说,我们干的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对吗?”

    李云道叹了口气,表情稍稍轻松了起来:“我们的坚持,于国家社稷有益,那是有意义的,于万千百姓有益,那也是有意义的。不过放在历史的大长河中,有意义与没有意义,其实也就都不重要了。”

    小叮当听不懂李云道的喃喃自语,只是望着满脸疲惫的年轻局长,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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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一章 银环蛇

    清晨六点三十,酒店走廊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阮小六快步冲入临时指挥中心:“妈的,居然让她给跑了。”

    李云道噌地站起身:“没逮到人?”

    “嗯,估计早就跑了,家里有很明显地收拾细软的痕迹,我已经通知海关了。不过这娘们儿是个名嘴,现在案情还不好公开的情况下,不能直接发通缉令,以防打草惊蛇。”阮小六将身子摔进柔软的酒店沙发,忙了一夜,他整个人都累得连眼皮子都抬不动了。

    “我猜她应该不会跑出西湖,很可能她还潜伏在西湖市,或者说她暂时还舍不得离开西湖。”李云道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穿秀朦胧晨雾洒落的阳光,缓缓说道,“既然大费周运了东西进来,那么肯定有被反恐局或者国安盯上的预案,草草收场的可能性很小。”

    “嗯,应该是这样的……”阮小六有气无力地答道,眼皮如同挂了铅块一般沉重——他已经连续几宿不眠不休,还没说完一句话,便已经沉沉睡去。

    “找条毛毯给他盖上吧。”李云道目光又从阮小六身上转移到窗外的天空。旭日东升,天边飞霞,再过两天e30峰会将正式开幕,今天就将有部分参会国家陆续抵达,然而潜伏在暗处的危机却仍旧未能清除。

    白色的凯迪拉克缓缓驶入四季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一个身材姣小的女子推门下车,扶了扶鼻梁上的宽大墨镜,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停车场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

    她打开后备箱,里面是一个足有半人高的超大号行李箱。行李箱似乎很重,她几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行李箱从后备箱里面搬了下来。

    咚地一声,行李箱四轮着地发出一声闷响。关上后备箱,她优雅地戴上手套,对着后座玻璃整理着脖子上价值不菲的爱马仕丝巾。

    她选择的停车位置很不错,站在后窗玻璃前,停车场内的情形一目了然。此时才是清晨七,停车场内除了她之外便空无一人。她满意地对着玻璃轻轻扬起唇角,那一抹笑意比起在观众在小银幕上看到的还要妩媚迷人。

    她吃力地拖着箱子走到电梯旁,酒店服务生迎面而来。她冲服务生淡淡一笑,那经过严格培训才能上岗的青年微微失神,擦肩而过后才发现自己忘记按照员工行为规范跟客人说声“早上好”。他赶忙又折了回去:“早上好女士,请问需要我帮您让箱子送到房间去吗?”

    她笑着点头:“箱子的确很重,那就麻烦你了。”

    眉目清秀的服务生接过箱子,的确如她所说,很沉。

    箱子推入电梯的时候,他听到一声闷响,狐疑地看了一眼箱子,嗯,应该是自己听错了,行李箱怎么会发出人类闷哼的声音呢?更何况,这个行李箱大虽大,但要装个人也是不太容易的吧。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褪下外套而显得玲珑有致的女子身上,虽然她的身材娇小了些,但的的确确是凹凸动人,加上她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成熟女人才会拥有的雍雅气度,他看得不禁陶醉了起来。就在他联想着这样的女子如果成为自己的女人时,这一应该永远都不会成立的幻想式命题被她的声音打断。

    “这边!”

    他看得愣了,连电梯到了都没能留意到,被那位女士一提醒,他突然反应过来,有些尴尬,脸烫得厉害,不过幸好他低着头推行李,也不至于让人看到发红的双颊和尴尬的表情。

    她望着嫩如雏鸡的服务生,嘴角再次勾起。

    服务生将行李箱推入房中,她笑着从手包里拿出两张百元大钞,优雅地递给服务生:“谢谢。”

    年轻的服务生愣了愣,不知为何,刹那间双颊再度通红,飞快接过钞票,逃一般地离开她的房间,连门都忘了替她关上。

    望着服务生的背影,她突然笑了起来,妩媚如妖。随后,她打量了一眼服务生卖力替她推入房中的硕大行李箱,关上房门,拉好所有的窗帘,这才摘下墨镜,面色瞬间阴沉。

    打开密码锁的时候,她微微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转动密码轮打开箱锁,而后拉开箱子上的拉链。箱子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个只穿着内衣内裤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蜷缩在箱子中,双手反绑于身后,双脚被缚,嘴上封着胶带,显然已经昏迷了许久——刚刚进入电梯引起服务生警觉的那声闷哼,应该是昏迷中的男子无意识间发生的声音。

    她将大衣挂入衣橱,去洗手间洗净了双手,这才再次回到那被绑的男子身边,缓缓蹲下身子,盯着那人的脸看了许久,最后才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瓶子,打开盖子在那昏迷男子的鼻子下晃了晃,不多会儿,那男子果然悠悠地苏醒了过来。

    也许是刚醒,男子并没有瞬间反应过来,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箱子中,周边的环境也相当陌生,他想动,却发现双手双脚均被人绑住,他想开口说话,却只能发出“嗡嗡”的声音。他终于心生恐惧,挣扎了起来,转过头,却看到一个似笑非笑的熟悉面孔,只是那面孔上的表情却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恐怖微笑。

    “醒了?”她说道。

    男子挣扎了几下,但用来绑他的绳子是女子精心挑选后的牛筋绳,越挣扎越紧,就如同之前她在那段虐心婚姻中的状态。男子望着她,眼神愤怒,嗓子里的沉闷的“嗡嗡”声也听不出究竟在表达些什么,但大体上也逃不脱愤懑惊愕的情绪表达。

    “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突然变了个人?”女子讥笑地望向他,如同打量一只垂死的老狼。

    她笑了起来,笑声前所未有地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

    男子皱眉,打量着在他看来应该是得了失心疯或者精神分裂的女子,微微点头。

    “哼!”她冷哼一声,“你是不是以为我得了精神病?”说着,她自己也笑了起来,“嗯,不过说起来,还真有点儿像。”

    她凑到男子的耳边,轻声轻语道:“我是你老婆,我是文心。”说起,她自己突然仰头大笑,笑了许久,直到把自己的眼泪都笑了出来,她才陡然止住笑声,“其实你们都不知道,我叫银环啊。”

    银环毒蛇,性温胆小,被咬后只微痛,毒性却能麻痹呼吸神经至死。

    男子望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差点被自己逼得跳楼的文心吗?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是不是不认得我了?呵呵,是不是从来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一刻?呵呵,是不是觉得栽在一个你认为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的女人身上,你觉得很不可思议呢?”她的笑声阴森恐怖,如刀子划过玻璃一般刺耳。

    他喉结耸动,发出嗯嗯的声音。

    文心轻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

    蜷缩在巨大行李箱中茫然恐惧的汤力吃力地点了点头,昨晚瞌睡得厉害,他便早早睡下,此时想来,也应该是这女人在他的牛奶中下了安眠药。

    文心突然不笑了,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令她万分悲痛的事情:“你知道我爸妈是怎么死的吗?”

    汤力疑惑地望着她,他知道眼前的女人是个环保狂人,原因就是她的父母均死于长期暴露在致癌环境中,幼年便痛失双亲给她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她此时又问他,她的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难不成还另有原因?

    她突然呵呵笑了,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轻语:“我偷偷告诉你啊,是我看他们太痛苦,拔掉了他们的氧气管啊……”

    汤力双眼陡然瞪得浑圆,如同亲身经历天方夜谭一般,惊恐地望着她几乎狰狞的面孔。

    父母去世的时候,她才十二岁吧?十二岁的懵懂小姑娘会亲手拔掉父母双亲的氧气管,便等同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双亲,这是何等残忍的事实?汤力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然而,自己居然和这样的女子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

    汤力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她把自己装进行李箱,弄到一个酒店里来,她是想故技重施杀人灭口?想到这里,汤力愈发恐惧起来,他还有很多很多钱没花完,还有很多很多女人没有宠幸,还有无数的权力堡垒没有攻克,怎么能这样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放心,我不会这么快就杀了你的。”也许是蹲着时间长了,她觉得有些累,所以她站起身,走到窗帘的边上,拉开一角看了看窗外,许久后她才道,“再过几天,就是e30峰会的答谢晚宴,你将以恐怖份子的身份出现在晚宴的当中,到时候,呵呵……”她又笑了起来,最后张开双手,做了个手势,模拟了一个声音:“轰!”

    汤力瞪大了眼睛望着她,鼻息粗重,他突然意识到这个疯狂的女人也许并不只是浙北卫视主持人这般简单。

    她见汤力挣扎得厉害,笑着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手势:“你不乖哦,不乖的话,老婆会惩罚你哦!”这是两人相识之初,在酒店幽会时她经常对汤力说的床榻之辞,放在此时此刻,却让汤力觉得胆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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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二章 十三岁

    ♂,

    而后她便将汤力搁置在那儿不闻不问,从手包里拿出一张从未用过的全新电话卡,连线后发了几封加密邮件。之后她便开始洗澡、化妆,哪怕不用出门,她仍旧对着镜子一丝不苟地勾勒着眉角。兴许是发现眼角的数道鱼尾纹,她开始心生幽怨,大好的青春居然都浪费了。

    汤力斜躺在行李箱中不得动弹,望着眼神怪异的女子,虽然心中恐惧却不得不强撑坚持。

    不知何时,她又来到了他的身边,将妆容精致的鹅蛋脸凑到他的跟前,气若幽兰。

    我漂亮吗,她问道。

    我是不是还像当初刚认识我的那般漂亮?她继续问道。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越漂亮的女人越不值信任?她似乎已经在自言自语。

    她又笑了起来,说道,你死了的话,我也算是为民除害了,水獭哥。

    这一次,汤力的心陡然一沉,望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份从未有过的阴冷。

    水獭哥在西湖黑道算得上是如雷贯耳的名字,掌控西湖毒品交易接近三成的水獭,在整个西湖排名第二,只是除了他自己,这世上几乎没人知道,汤力就是那恶名昭著的犯罪团队的当家人。

    望着他的阴冷眼神,她笑了起来,声音刺耳,良久,她才止住笑意,小声道,你不是一直觉得郭威碍手碍脚吗,你老婆帮你杀了他呢!

    黑道绰号“水獭”的汤力斜眼看向在他看来接近疯狂的女子,心中寒意更甚。郭威近几年坐稳了西湖毒品市场第三把交椅,道上人称“威哥”,曾放出豪言壮语要在三年内干掉“水獭”,五年内做掉“老七头”,坐上西湖地下世界的头一把交椅。汤力曾以投资家的身份与郭威在饭桌上碰过面,整体印象是胆大心细狂妄自大,而且身边常年跟着四名号称手中人命无数跨省逃窜的悍匪级保镖。可是,眼前的女人说她杀掉了郭威,不如为何,他觉得就是真的,哪怕她看上去柔柔弱弱地手无缚鸡之力。

    知道你老婆为什么要杀死郭威吗?她说道,仿佛她口中的“你老婆”三个字根本与己毫不相干。她顿了顿,仿佛能顿时控制自己的表情一般,面色瞬间冷却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

    汤力望着她,仿佛打量着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的确,这样的文心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也是充满着未知的黑暗的。

    你想说话?她问道。嘻嘻笑了笑,她从腰间摸出一把精致得不像话的锋利小刀,抵在他的气管位置,轻声道,我撕开胶带,但你最好乖乖的。这把刀子很锋利,我用它割开过很多人的气管,如果你的声音太大,我也不介意再多一个。

    汤力点了点头,他能以官二代的明面身份成为隐藏在背后成为黑道赫赫有名的毒枭“水獭”,这份深沉心思就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官二代可以做得到的,自然不会傻到被刀子顶着脖子还要瞎折腾的地步。

    胶带瞬间撕开,疼得汤力龇牙咧嘴,但他还是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牙关咬得吱吱响。

    想问什么?她说道。

    汤力大口地吸着空气,这么长时间用鼻子呼吸,几乎快要让倔窒息了。

    好一会儿后,他才缓了过来,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笑了笑道,我是你老婆啊!说着,她自己先笑了起来。

    汤力只冷冷地看着她的表演,这个身份我知道。

    哦,你是问银环蛇的身份,对吗?她唇角微微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

    汤力不置可否,目光依旧清冷。

    她想了想,道,反正你也快要死了,告诉你也无妨。不过,我说了估计你也不会相信。她侧着头,微微想了想道,怎么说呢,你说我是间谍也行,说我是恐怖份子也可以,这些称谓我都不在乎。

    他问道,那你在乎什么?

    她好像突然被问得愣住了,僵住了许久,才道,我啊,我好像什么也不在乎啊。我没爹,没妈,有几个在我家落难时只懂得落井下石的凉薄亲戚,朋友嘛,也没几个是真心的,秦潇潇算一个吧,不过现在她应该已经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了,这个朋友也没了的话,好像我也真的没什么值得在乎的了。

    当一个人无所畏惧的时候,才是最为可怕,因为她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了,又怎会在意别人的死活?

    那年那月那日,那个大雪纷飞的傍晚,她默默在太平间面对着两具尸体站了足足一整日。管太平间的老先生下班了,于是这个死了双亲也不懂得哭泣和流泪的姑娘轰了出来,在老人看来这个丝毫不懂得感恩父亲养育之恩的孩子根本不值得同情。她鹅毛大雪中痴痴站了一夜,一夜白头,白雪过膝。最后还是一个调皮的孩子试着在“雪人”身上插面旌旗,却发现“雪人”居然活了过来。

    众人七手八脚将她抬进医院,就在那间父母双双去世的病房里,她从昏迷中刚刚苏醒,就看到父亲仅有的同胞兄弟也就是她的二叔将一张皱巴巴的字条冷冷地甩在她的脸上,只丢下一句“你爸妈欠了我三万,没钱还就用房子抵”,而后便领着眉眼间尚存几份同情的婶婶扬长而去。没钱住院,她第二天就被赶出了县医院,从那一刻起,她就变成了一个没爹没娘又无家可归的孤儿。

    孤苦无依的她去了二叔家,只是在门前喊破了嗓子也不见二叔出来开门,看不下去的邻居悄悄给她盛了碗热乎乎的菜粥,她几乎没花一分钟时间就将菜粥喝得精光,好心肠的邻居不忍,又给盛了一碗,她还是仰头瞬间喝完,也不管那粥是否滚烫,她不想再饿着肚子了。

    到第二天早晨,雪停了,二叔一家起床上班,看到在墙角蜷缩着发抖的她时,那位父亲在世时经常来家中蹭饭的热情二叔只冷冷扫了她一眼,而后如同见到一堆垃圾般微微皱眉,最后只是双手插袖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上班去。

    婶婶上班前给她塞了一个冷馒头,却什么也没有说,关上家门也匆匆带着刚刚上幼儿园的妹妹离开。

    她在积雪的角落里蹲整整一天,又到傍晚,二叔下班,见她还蹲在墙角,进屋二话不说,便端了盆凉水出来,迎头浇下。零下十度的冬天,一盆冰水直接浇灭了她心中仅存的一丝期望。

    深夜,好心邻居听到屋外有动静,却只以为是猫猫狗狗的深夜嬉戏打闹,也没去多管,却不知道家中用来点煤油灯的煤油丢了一小桶。

    一场突如其来的深夜大火直接将街边一侧的房子几乎在一夜间烧得一干二尽,落后的北方小县城,连消防车都进不来的街道,人们只能看着那场大火将一切吞噬殆尽,鲜有人能走出那些燃烧的房子,包括她的二叔,婶婶,刚上幼儿园的妹妹,还有那位好心的邻居。

    她望着雄雄烈火,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静静地望着,面无表情。傍晚迎头而倾的那盆凉水此时已经在她脑袋上结成薄冰,在凌冽的西北风中,她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兴奋。

    大风引起了政府官员的重视,腊月寒天,北方仍旧有不少燃煤取暖的家庭,最后认定起火原因是二叔一家取暖不当导致的这场大火,而她则被认定是这场大火为数不多的几名幸存者之一,县长慰问了被安置到孤儿院的她,那个中年白头的官员拉着她的小手安慰了许久,临走时还特意吩咐秘书对这个大难不死的姑娘要“额外多加关照”。

    等过了两个月她被人领进县城招待所看到那个只穿着浴衣袒露着胸膛的县长叔叔时,才知道所谓的“额外多加关照”指的是何种额外。县长叔叔笑着帮她脱掉外衣的时候,她一声不吭,任由那名白日里正义凛然的县长摆弄自己。

    一直到一身白肉的县长褪下她那条打了起码三个补丁的内裤时,她才默默抄起手边茶几上的水果刀,没有丝毫犹豫地送进了县长的小腹,一连三刀,而后她不着急穿上衣服,也不遮掩身上的任何一处,只是默默看着县长流血了一地鲜血,良久才拿起招待所里的电话打了110报警。

    等县公安局局长匆匆赶来的时候,脸色早已经惨白的县长大人几乎奄奄一息,在送去医院上的路上,被小县城百姓喊成乔扒皮的县长大人一命呜呼。

    那一年,她还不满十三岁。

    对于一个没爹没娘的十二岁的姑娘,县里也没当回事,一个不足龄的小姑娘,没钱赔,也付不了法律负责县长算是白死了。不过过了县长头七,县长老婆却冲到孤儿院赏了她足足十记耳光,还扔下一句“狐媚子不得好死”的咒骂。原本在孤儿院就不合群的她再度遭到众人唾弃,只是谁也不清楚为何县长遗孀和独子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死于煤气中毒,没有人知道,孩子们聚在大厅里看春节联欢晚会的喜庆夜晚,这个姑娘独自一人翻出了孤儿院的围墙。

    守岁爆竹声响起时,她轻轻拧开了煤气罐。

    那天,她终于十三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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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三章 一将功成

    ♂,

    上午八点,江雨的手机准时震动了一下。一夜未眠的江司长慌忙拿起手机,电邮的附近里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憔悴的熊文娇让他心痛不已,放大照片,确认前妻手中举着的正是今天刚刚出版的《苹果报》。他无力地放下手机,迷茫地看向酒店窗外的蓝天白云——已经在酒店内等了两天了,绑匪仍旧没有发来任何指令。

    忽然,刚刚震动过一次的手机又再次震动了起来,一封新的邮件,他的手再度颤抖起来。

    十分钟后,他收拾妥当,用手机APP叫了一辆网约车,直奔绑匪在邮件中标明的地点:钱江新城的国家森林公园。

    下车入园,来不及欣赏公园中的绿荫青葱,他环视四周,工作日时间公园里只有些住在周边的锻炼老人。江园在公园角落的一处不起眼的长椅上坐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与他接头。终于,有一个红衣老者从远处慢慢地走了过来,江雨的心脏一下子便揪了起来。绑匪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越接近答案揭晓,江雨就越紧张。

    红衣老者步伐很慢,走了许久才走到江雨的面前,等江雨想站起身的时候,那老者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与他擦肩而过。

    不是他?江雨莫名地松了口气,正稍稍放松了神经,手机却又震动了起来——又是一封新电邮。

    打开的邮件,屏幕上赫然出现一行字:你身边的垃圾桶里,黑色塑料膜里的东西,取走。

    江雨茫然转头,果然身侧几步处就是一个垃圾桶。他却有立刻起身,而是慌乱地看着周边,绑匪仿佛在他身上安放了摄像头一般,时时刻刻都能知晓他的行踪和作为。

    然而,他还是没发现任何异常,四下无人,他起身走向那个垃圾桶,果然在不可回收的垃圾分类箱里,有一个包裹着黑色塑料膜的事物。他转头看了看周围,而后迅速将黑色包裹捡起放进随身携带的旅行包中,拉上拉链,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距离江雨不到五百米的公园管理处,李云道手持望远镜,看着江雨的一举一动:“他可能马上要离开公园了,三队四队都盯紧了,一旦发现目标有任何实施恐怖行动的迹象,立刻逮捕!”

    耳朵里传来第三和第四行动小队不约而同的声音:“收到!”

    “头儿,干嘛不直接拿下?这样任由他拿着东西在外面兜圈子,太危险了!”战风雨不太理解,为什么发现了江雨行动异常却不直接拿下。

    “江雨的身份很特殊,弄不好就要弄巧成拙。而且根据澳门那边的消息,他的前妻熊文娇教授正处于失踪状态,初步怀疑熊文娇可能已经被人劫持,绑匪很可能正是利用熊教授对江雨加以要挟。澳门那边还没有进一步的回复,如果这个时候拿下江雨,很可能出现一些我们意想不到的意外。”透过望远镜,李云道看着拎着旅行包迅速撤离森林公园的江雨,有些感慨——江雨一家三口也算是命运多舛。

    “头儿,我觉得很奇怪。就算他前妻被劫持了,以江雨的身份地位,就单单只为了让他运一套3D打印的手枪零件进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啊。咱们国家枪械管理虽然很严格,但黑市里也不是没有私下流通的管制枪械,再不济,找那个郭威弄几把土制枪也比冒这么大的风险运枪进来要强得多啊!”战风雨看着李云道说道,短短的几日相处,他对这位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副局长多了几份亲近。

    李云道微微点头:“麦提尼,文心,郭威,这应该是一条线,江雨,熊文娇和未知的绑匪又是另一条线。只是,我也想不通江雨到底能够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说到底,他只是个香港政府的官员,放在大陆影响力也极为有限……不好……”李云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题估计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战风雨疑惑地打量着李云道,他说“不好”,究竟是指哪方面会出问题呢?李云道没说,战风雨仍百思不得其解。

    李云道的确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是江雨孤身赴西湖实施恐怖袭击,一旦实施成功后,江雨的身份一经公开,香港政局或许将面临九七回归后的最大危机,而且江雨的所作所为,将成为港岛独立份子用以说服大众的有力事实依据——连律政司司长都以这样的行动来反抗现今的政体,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去争取?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跟踪江雨回酒店的路上,李云道立刻拔通了秦孤鹤的电话。听完李云道的分析,秦孤鹤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近半分钟,李云道知道老爷子需要一些时间权衡利弊,也不催促,只耐心等待着老爷子思考后的结论。爷儿俩在电话两头沉默了许久后,才听到秦孤鹤终于开口。

    “等我电话。”

    挂了电话后,李云道出有些忐忑,涉及疆土问题,老爷子也不敢独断专行,这个时候,或许只有一个人才能一锤定音。

    果然,一刻钟后,老爷子的电话打了过来:“以最快的速度软禁江雨。”

    “软禁?”李云道显然没料到会这样的结论,但很快就想通了这个问题。对他而言,可能会顾忌熊文娇的性命,但对于京城的执牛耳者们而言,疆土稳定和一个女人的死活孰轻孰重,不用掂量都一清二楚。

    电话那头的老爷子“嗯”了一声:“谁在澳门?”

    “海哥。”

    “何大海?”老爷子有些意外。

    “从莫斯科回国后,他就一直在澳门休养,而且之前我香港执特任务时,因为熊文娇的特殊作用,拜托海哥暗中保护过熊文娇一小段日子。”

    “嗯,这样吧,给大海四个小时,四个小时内无论他能否救出熊文娇,江雨都必须被软禁。”老爷子最后又补了一句,“这是最高命令。”

    最后一句话令李云道微微一惊:“最高命令”?他自然知道这个最高命令来自何方——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只关乎一个普通的大学教授而已。政治的无情与残酷如此便可窥一斑。

    李云道叹息了一声,应了一声“好”,老爷子似乎听出了李云道情绪的反复,沉声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挂了电话,李云道许久没有出声,作为司机的战风雨一直在打量坐在副驾上的年轻副局长。他对李云道的空降身份很好奇,李云道的简历他也初步研究过,从警时间不长,但经历相当丰富,最近的一次调动是从香港警队挂职后直接调任西湖市公安局任副局长,之后还担任过江宁市江北分局副局长,从简历上看,也的的确确是从刑警一线一步一步攀升至如今的职位,只是这攀升的速度堪称一年一大步。刚刚听他打电话,应该是跟京城的某个位高权重的老者,具体内容他听不清,但他看得出年轻副局长的表情前所未有地凝重。

    “让他们做好准备,四个小时后,软禁江雨。”李云道有气无力地宣布了这个命令,但脑中却是熊教授被歹徒处死的场景——但愿何大海能在剩下的短短四个钟头里找到熊文娇的位置并将她救出来。

    接到通知的何大海暗暗骂了声F开头的单词,不过他在熊文娇一片狼藉的客厅里翻到了一个刻着“萄京皇家赌场”字样的袖扣。熊文娇是法学权威,对博#彩没有兴趣,何大海之前暗中保护她数月,也从未见她涉足过澳门任何一家赌场。这家萄京皇家赌场何大海却是常客,算是澳门数十家赌场中相对出类拔萃的一家六星级赌场。博#彩这一行的门槛说高不高,但说低也不低,黑白通吃是最起码的要求,否则就算有命赚钱也没命花钱。

    只有四个钟头时间,何大海只能带着唯一的现场线索,驾车飞速赶到萄京皇家赌场。象征性地兑换了些筹码后,他便开始在赌桌间徘徊,注意力一定在赌场随处可见的安保人员身上,他一连观察了几名赌场安保,落在熊文娇家中的袖扣果然与安保人员西服上的一模一样,现在他只需要找到那个丢失了一颗袖扣的保安。只是何大海自己也不敢确定,丢了袖扣的人是不是早就找了新的袖扣缝上了。

    他在赌场里转了几圈,为了不引起安保人员的怀疑,每过一会儿便找个赌桌扔下数个小额的筹码,看上去的的确确跟个老赌客没什么两样。

    赌场里那些已经熬了一夜的双眼通红的赌客们也纷纷开始离场,但又不断有新的赌客填补上他们的空缺,何大海在人群中不断搜索着,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一个钟头。

    他看了看手表,长叹了口气,在百#家乐的牌桌上扔下一个筹码,而后眼神又转到了周边的安保身上。

    突然,他眼前猛地一亮:站在离百#家乐牌桌不远处的老虎机旁的络腮胡子,他的袖口少了一粒袖扣。

    他正欲离去,被却荷官一把拖住:“恭喜你先生,您运气真好,大家都压庄闲,只有您一个人压对子,1赔11,这是您的筹码,您还要下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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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四章 清平直街A座

    ?♂,

    何大海迅速将筹码扫入怀中,冲众人嘿嘿一笑,用标准台湾腔应答道:“不了不了,小赚一笔就可以了!”

    每天在赌场进进出出的赌客络绎不绝,有输得倾家荡产的,也有豪赌一夜致富的,但悲剧远远多于皆大欢喜的喜剧,究其根本还是出自人心~щww~~lā像何大海这样小赢一笔见好就收的小富即安也不鲜见,原本准备跟着他下注的人们也只是微微表达了失望便再次投入新一轮的赌局。

    何大海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只有一只袖扣的保安警卫,那是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一脸络腮胡子,目测身高超过一米八五,从走路的姿势来看应该是军伍出身,但是从细微的动作来看应该是菲律宾或马来西亚的军种。澳门赌场本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既有身价亿万的富豪骄奢淫#逸,也有家徒四壁的穷人的孤注一掷,各东南亚各**队退伍军人大体上也是冲着能搏出个富贵才趋之若鹜。

    何大海缓缓走向那保安,步履蹒跚,直到走到那人身旁,一个踉跄扑倒在那络腮胡子的脚下,一手抓住那人的裤管:“快……快走我去医疗中心,我有哮喘……”

    那保安本想一走了之,但众目睽睽之下却也不好就这样弃而不管,只好暗叫一声倒霉,扶起何大海便往医疗中心的方向走去。

    医疗中心在赌场里扮演着一个很重要角色,几乎每天都有客人在经历过山车般的财富跌宕而引发高血压、心脏病这类急症,所以医疗中心被安置在赌场的一楼的角落里以方便救护车能尽快将驻场医师处理不了的病症以最快的速度送往最近的医院。此时正值上午,本就是一天当中的客人较小的时段,所以医疗中心只有一名医生,见络腮胡子扶了一名客人进来,连忙站起身问道:“拉扎克,客人怎么了?”

    被称为拉扎克的络腮胡子用不太熟练的广东话无奈道:“他突然倒在我身边,好像是哮喘……”

    “哮喘?快,把人扶到里面来!”医生指着隔帘内侧的病床。

    突然,那奄奄一息的病人眼睛猛地一睁,伸手一记拇指按在医生的颈动脉处,那医生身子一软便软瘫了下去。络腮胡子一惊,连忙去取腰间的警卫棍,只是还没等他打开警卫棍的皮扣,刚刚呻吟不止的病人便一掌劈在他的颈间,拉扎克脖子一歪,也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地,他闻到一股恶臭,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睁开双眼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缚住双手双脚,绑在隔帘内的病床上,刚刚那名赌客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瓶,正眯眼打量着自己。

    “嗯,我是个不太喜欢跟人绕弯子的人。长话短说,告诉我,你把人藏在哪儿了?”何大海不知何时换上了青蓝色的医生服,戴着口罩,一手拿着针筒,一手拿着不知名的注射用药,看上去颇是瘆人。他说的是很地道的马来语,这样拉扎克瞪圆了双眼。

    “我可以把你嘴里的破袜子取走,但是你如果发出任何声音,嗯,这是青霉素,你应该知道,你自己青霉素过敏吧?”何大海刚刚已经用医疗中心的电脑查看过拉扎克的资料,这家伙果然马来西亚人,在马来西亚陆军当过装甲兵,三年前退役,一个月前才来澳门,入职体检报告上写着他严重青霉素过敏。青霉素是医疗中心常备药物之一,此时成为了何大海手中一记杀着。

    拉扎克看着那针管,吓得瞳孔收缩,拼命摇头,被何大海脱下臭袜子塞住的嘴里不断发出嗯嗯的声响。

    何大海将钟头搁在他的一侧面颊上,取去他口中塞着的破袜子:“珍惜生命,远离谎言哦!”何大海眯眼笑着提醒道,在拉扎克的眼中,这人已经跟传说中的魔鬼没有什么两样。

    拉扎克对着空气狂呼数口气,但臭袜子在嘴里留下的味道却不是轻易能够排出去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了我!”拉扎克骨子里还是有些军人的铁血风骨。

    何大海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拿起针管,径直插进拉扎克的大腿肌肉。

    拉扎克吃痛,张口便嚎,只是还没等发出声音,那只臭袜子又堵住了他的嘴。

    “嗯,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何大海将脸凑近了,声音如同暗夜里的鬼魅,“死在我手里的也起码有上百人吧,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啊。”

    拉扎克这才知道自己应该是碰上硬茬子了,连忙拼命摇头。

    “想说了?”

    拉扎克涨红了脸,拼命点头。

    何大海取走塞在他口中的臭袜子,拉扎克连忙道:“我只是参与了绑人,可是人在哪儿真的不知道……”

    何大海毫不犹豫地将针管的推杆一推而下,整整一针管的液体注入拉扎克的体内。

    拉扎克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哀嚎起来。

    何大海冲他笑了笑,又拿出一支针管,对着他晃了晃:“两分钟后,你就会出现过敏休克,这是肾上腺素,能救你一命。”

    拉扎克泪流满面,拼了全身力气点头。

    何大海再次拿走拉扎克口中的臭袜子,拉扎克一边流泪一边道:“我们把那个女人送到了清平直街A座,我负责开车,一直在楼下没上去,我就知道这么多,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

    何大海松开口罩,笑了笑:“刚刚那针是肾上腺,这针是安眠药!”说着,他将液体注入拉扎克体内,从医疗柜里取了几把顺手的手术刀装进沙滩裤的裤兜里,想了想,又顺手牵羊从拉扎克的西服里取走了赌王烟和防风打火机。

    清平直街是澳门相对比较有名的小吃街,老牌餐饮店居多,99年澳门回归后,不少从大陆去澳门的商人加入小吃街的开发,如今倒是将一条颇具异国情调的小街打造成了一处除赌场外游客必到的澳门美食街。

    澳门半岛本就不大,皇家赌场距离清平直街的距离也不过二十分钟车程,此时已经过了上下班高峰期,何大海驾驶技术极好,加上他已经顾不上超速,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并赶到了拉扎克口中的清平直街A座。

    A座是老式的居民楼,地处清平直街的街尾,与游人如织的街头相比,这里要冷清得多。何大海将车停好,像个游客一般,在A座楼下抽了几分钟的烟,又在信箱处停留了一分钟,五层楼总共才二十户住户,其中有十五户是固定订阅了或,此时信箱里正露出报纸的一角,另外没有订阅报纸的五户里,有三户信箱钥匙眼处很干净,应该是经常收取信件,只有两户的信箱门和钥匙眼上落满灰尘,从投信口看进去,里面挤满了信件,显然是许久没有人取过里面的东西。

    身后的门响了响,一名戴着头盔的外卖小哥拎着餐盒挤了进来,何大海心思一动,转头笑着问道:“小兄弟,我大表哥以前一直住这儿,好像没联系了,我也忘了他住三楼还是四楼,你最近送外卖的时候见过一个个子高高的络腮胡子没?好像就住30还是40?好久没跟联络了,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

    外卖小哥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大叔看上去憨憨的,也不像坏人,才道:“30没人住,40之前也没人住,最近倒是一下子就搬进去不少人?”

    “咦,好像我老表以前就住40啊。”何大海撒谎不脸红。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一年前才开始送外卖的。”

    “那40里有我形容的那位吗?高高的,络腮胡子……”

    外卖小哥摇头:“每天叫外卖的人都不一样,都精瘦精瘦的,看样子不像本地人,倒像是南洋人多一些,应该不是你老表。”

    何大海松了口气:“谢了小哥!我还是给我老表先挂个电话吧,省得找错了。”

    外卖小哥在二楼送了外卖就离开了,却没注意他上楼的时候,外卖箱里被人取走了两份照烧鸡排饭。老式旧楼没有电梯,何大海独自一人爬楼梯到了四楼,40有一扇窗户正对走廊,何大海敲了敲门,门内立即传来一个警惕的嘶哑男声:“谁?”

    “外卖!”何大海吼道。

    那声音道:“没点外卖。”

    何大海将脑袋贴在门上,又听到那人对身边人低吼道:“让那娘们儿安静点,实在不行给我弄晕过去,再烦今天就不给饭吃!”

    何大海心中大定,清了清嗓音,又拍门吼道:“外卖!总共一百零二!”

    “都说了,我们没点外卖!”又一个男声响了起来,有些不太耐烦。

    刚刚的嘶哑男声道:“给他钱,让他快走!”

    屋里响起脚步声,门锁保险打开,门吱开一条小缝,那人看了一眼何大海,皱眉道:“新来的?”

    何大海嘿嘿憨笑道:“昨……昨天刚应聘上岗,老板,两份照烧鸡排,总共一百零二。”何大海弯腰陪笑,跟鱼丸店的伙计没啥两样。

    那人将门缝开得大了一些,把两份外卖接了过去,又递出一百一十块钱:“别找了,多的就当小费!”

    何大海陪笑道:“嗯嗯嗯,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就要门要关上的那一刻,何大海猛地一脚踹开房门,巨大冲击力将门后那人径直撞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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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五章 说好了不开枪

    ♂,

    屋内另外三名男子均是一惊,其中一人立刻反应过来,伸手从后腰拔枪,只是还未等他的手触及后腰,嗖地一声,一把寒光凌冽的手术刀已经径直插入他的眉间,那男子连喊都未能喊出一声,便后仰倒入沙发,就此死绝。另两名绑匪心中大骇,举枪便射。

    何大海甩出那记手术刀后,便在地上顺势一滚,而后单膝着地,缩着脖子落在沙发扶手的后方,子弹射入沙发,发出噗噗的闷响。两名绑匪的枪口装了消#音器,火力密集,压制得何大海一时间不敢抬头。但一弹匣子弹很快打完,趁着他们换弹匣的缝隙,何大海猛然起身,单手一撑沙发扶手,而后整个身子摔入沙发,拎起刚刚眉间中刀早已死绝的绑匪,顺手在绑匪后腰拔出手枪。

    还未能他举枪,两名绑匪就已经换好弹匣,一梭子子弹雨便迎面袭来。何大海避之不及,只能抄起身边的尸体挡住子弹,并顺手在沙发背上猛地一拉,整个沙发瞬间被他拉倒,盖在自己和那具尸体的身上。

    两名持枪绑匪很谨慎,相互掩护着上前查看。其中一名绑匪刚刚弯腰靠近翻倒的沙发,沉重的实木沙发少说也有上百斤,可上百斤的沙发猛地弹起来,将那靠近的绑匪吓了一跳,沉重的实木沙发撞击在那绑匪的额头上,绑匪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他身后的另一名绑匪见势不对,连忙射出数枪,并后撤数步。

    只是还未等他找到合适的掩体,从尸体下方伸出一把手枪,似乎连瞄准的过程都没有便开出一枪,子弹正中那名绑匪的心脏。

    何大海将那被射成血窟窿的尸体扔到一旁,上前一把抓住沙发下晕死过去的绑匪,照着头枪就是一枪:“让你用子弹欺负老子。”何大海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全身衣服都被血浸透了,胳膊上有几处子弹擦伤,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但不幸中的万幸,身上大多都不是自己的血。

    “放……放下枪,不然我杀了她!”一扇房门打开,只穿着蕾丝胸罩和内裤的熊文娇被绑匪架了出来,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了熊文娇颈部的动脉。何大海一阵懊恼,刚刚没留意,他与两名绑匪枪战时,刚刚进门就被他击晕的绑匪偷偷溜进了房间里,早知道刚刚进来就先给他一刀。

    千金难买早知道,何大海连忙举起双手,手枪顺势挂在他的食指上:“兄弟,有话好说,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这样不文明。”

    仅剩的绑匪欲哭无泪,他只是四名绑匪中负责打杂的,专干脏活累活,现在另外三人死了,跟雇主和事主都是进门被何大海一刀毙命的老大单线联系的,现在这肉票砸在自己手里,他连跟谁收钱都不知道,更何况,眼前还立着一个进门就干掉三个同伴的杀神,他现在也只有一个想法。

    “人给你……你……你……你放我走!”绑匪看着满地鲜血,显然害怕到了极点。

    何大海哭笑不得:“我也没说不放你走啊。这样吧兄弟,你把肉票留下,我不开枪打你,我估计咱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隔壁邻居早就报警了。”

    “你……你把枪扔……扔掉……”那绑匪双手颤抖,抵在熊文娇颈部的匕首已经在雪白的颈间印出了一条血线。

    “别别别,别激动,我把枪扔掉,你把人留下。”说着,何大海已经将手枪扔在了地上,并用脚踢到了几米开外。

    绑匪的情绪这才稍稍平稳了一些:“你……你不许耍花招……”也许是因为何大海进门不到三分钟时间就干掉了绑匪三个同伴,剩下的这位对何大海伸手便杀人的本事颇为忌惮。

    何大海高举着双手:“枪都扔了,手也举这么高了,还能耍什么花样?”

    那绑匪深吸了几口气,趁其不备,一把将怀中的熊文娇推向何大海,自己则飞快夺门欲逃。

    何大海冷冷一笑,伸手一只胳膊抄住熊文娇,随着惯性作用原地转了一圈,就在那绑匪一只脚已经踏出大门的同时,何大海袖口闪出一道寒芒,“嗖”地一声,又一把手术刀,径直没入绑匪后颈,那绑匪直接扑倒在地,顿时没了声息。何大海冲倒地的绑匪一阵冷笑:“说了不开枪打你,可我没说不用手术刀啊!”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熊文娇,一看却不禁愣住了。熊文娇不算高挑,但身材丰腴,加上年轻时本就是美女,此时只穿着蕾丝内衣,露出身上大片的诱人白腻。但可能被歹徒囚禁了数日,她的脸色有些蜡黄,往日饱满的嘴唇此时也已经干涸发裂。

    从被绑匪挟住与何大海对峙到此时此刻,她的表情都没有过太多余的变化,只是面如死灰,仿佛躺在何大海怀中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你……没事吧?”何大海生怕她受了屈辱想不开,小声问道。

    熊文娇的眼珠子这才微微转了转,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为什么要救我呢?让我这样死去了,不是更好吗?”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救出,感激没有也就罢了,现在却好像是自己多此一举,弄得何大海气不打一处来,翻过熊文娇的身子,对着那丰硕饱满的臀部毫不留情地扇了几巴掌。

    熊文娇被扇得微微发懵,数秒后才反应过来,羞愤调头,恨恨地瞪着这个总是在她最难堪时出现的中年男子:“你……你……登徒子!”

    何大海当兵入伍的时候高中还没毕业,也没听懂那娇羞难耐的“登徒子”三字究竟是何含义,见她终于有了情绪波动,这才大嘴一咧:“嗯,还知道廉耻,好事儿!”

    这让熊文娇愈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也并非不知道自己全身上下只着寸缕,但想起上一次碰面的场景比今天还要令人尴尬,她全身上下都泛起一片潮红。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尖叫:“啊……,杀人了……”

    何大海暗叫一声糟糕,应该是死在门口的绑匪被出门的邻居看到了,澳门治安警察效率向来很高,估计很快就会到达现场。何大海来不及跟熊文娇多解释,脱下其中一名绑匪的衣服扔给熊文娇:“快穿上,警察马上就要来了。”

    熊文娇也不是唯唯诺诺的性格,虽然有诸多疑问,但看看横尸一地的现场,她也知道情况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接过衣服穿上,幸好那几名马来绑匪身材本就矮小,衣服穿上熊文娇身上倒也不至于太过于突兀。

    “快!”何大海自己也套上一件衣服,一把将门口的尸体拎回屋内,反手拉门,拖着熊文娇迅速下楼。

    何大海一路搂着熊文娇,几乎是将她拎到楼下,出了楼栋单元门,何大海低声道:“放慢步子,表情正常些。”

    熊文娇尽管还是有些紧张,但也算见过大世面,加上之前中年丧女的冲击,令她对很多事情都看得相当平淡。

    两人步伐出奇一致地晃悠到街角,上了何大海停在街角的越野车,刚上车,何大海便听到呼啸的警笛,不一会儿后视镜中就出现了两辆警车,车中的军装警察如临大敌。

    何大海不慌不忙地发动引擎,缓缓驶离现场,没有引起旁人丝毫怀疑。等驶出两三个条街,他才将汽车靠在路边,从手套箱里取出一个全新的不记名预付款手机,拨通了一个大陆手机号。

    “李局长,这回你可欠我一份大大的人情!”何大海看了一眼正瞪着他的熊文娇,“嗯,救出来了,就在我副驾上,要不你跟她说两句?人家没准儿觉得我没安好心呢!行,你跟她说!”何大海将手机递给熊文娇,“给,你的一位老朋友。”

    熊文娇接过手机,正狐疑是哪位老朋友,手机里便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熊教授,我是李云道!”

    熊文娇顿时松了口气,轻声道:“谢谢。”

    李云道在电话中说道:“熊教授,现在有件非常棘手的事情需要您的帮助。”

    熊文娇微愣:“需要我?”

    “非你不可。”

    熊文娇完全没料到江雨会为了自己放下一切孤身奔赴大陆的西湖市,听李云道讲完缘由,不禁愣在了当场:“你是说江雨有可能在跟恐怖份子合作?”

    “这也只是我们的初步怀疑,熊教授,你也清楚的,明天E30峰会将在西湖市举行,现在各方势力都盯着西湖,如果他是因为你而被要挟,不得已才跟恐怖份子合作,我们也会酌情处理。但是如果就纵容事态发展下去,我担心很可能会发生难以想象的后果。”

    熊文娇毕业也是法律专家,就算政治嗅觉相对迟钝些,但很快也就能想通其中的关键了,江雨如今是港岛的律政司司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司长居然跟恐怖份子合作,这种消息一旦释放出去,或许会引发灾难性地恶果。

    “李ir,我马上跟他联络,我会尽力劝阻他,如果他不听劝告……我……我希望你们在行动的时候,也不要伤害他,他不是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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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六章 聪明人

    ♂,

    从森林公园出来,上出租,回酒店,江雨一路全身颤抖,眼神迷茫,直到进了房间,他才抱着背包,依着房门,颓然坐在地上。

    江雨出生在旺角的普通家庭,一路苦读,加上岳父熊公晋的指导点拔,才造就了他成为香港法学专家的契机。这几天江雨过得胆战心惊,此时他也终于意识到对方绑架熊文娇的目的所在。靠着房门,他哆嗦着从怀中掏出皱巴巴的烟盒和一盒火柴,试了好几根才终于将火柴点燃,青烟腾起,原本他有些厌恶的烟草味此时却成了他唯一的慰藉。抽了半根烟,肌肉终于放松了一些,他才意识到自己将那个包裹一直抱在怀中。

    他将背包放在双腿中间,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露出的黑色塑料包裹在他眼中却如同随时能吞噬自己的洪水猛兽。这里面倒底是什么,他已经不用多想,他是法学专家,是律政司司长,他差不多已经猜到,这包裹背后站着的是何方神圣。他有些愤怒,那些公然践踏法律的家伙,总是能站在立法会的头几把交椅上大放厥词,那些妄图分裂国家领土的败类却是公众眼中的善者恩人。

    他缓缓地撕开黑色包裹的一角,里面露出一个密封的盒子。他举起盒子听了听,里面一片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这时他在发现,盒子下方有一个金属零件,两粒子弹,一把钥匙和一张卡片。金属零件是一个撞针,与他从香港带来的3D打印出的手枪零件组合在一起就是一把完整的单发手枪。卡片上只有一行打印字体:下午十七点前,将盒子送到西湖市青年活动中心储物柜。他又拿起钥匙,上面标着2613的编号。

    他无力地将盒子、钥匙和卡片都放回背包,表情痛苦至极——一面是自己深爱的前妻,一面是无辜市民、大众利益,他接受过高等教育,本该对此时作何种选择一清二楚,但人在真正面临艰难选择的时候,往往都会做出趋利自身的抉择,江雨不是圣人,所以他觉得保住熊文娇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他对着那密封铁盒心中天人交战时,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他被惊得后脑勺撞在房门,生疼。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陌生号码,但显示的地区却是澳门。澳门?

    他接通电话,却没料到电话里传来的是那个令人魂牵梦萦的声音:“老江?”

    李云道起身的时候,阮小六和战风雨同时拦住他。

    “云道,你想清楚了,江雨抱着的很可能是威力极大的炸弹。”阮小六的表情前所未有地认真。

    “头儿,还是先让拆弹小组进去吧,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万一恐怖份子提前引爆炸弹……”战风雨很焦急,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倒是极难得地对这个顶头上司产生了些许好感,从特警队到治安队,他也经历和看过许多,在如今的执法队伍中,像李云道这般敢拼敢闯嫉恶如仇又不拘小节的年轻领导已经不多了。

    李云道却摇了摇头道:“江雨的身份的很特殊,处理不好,很容易引发不必要的矛盾。放心,我敢说恐怖份子的目的不是这家美高梅酒店,他们布局了那么久,花了诸多心血,不可能炸个美高梅酒店就能善罢甘休了。不过……”他想了想,接着道,“还是让拆弹小组待命,我接江雨出来后,就让拆弹小组接手,但是动静小一点。”

    “头儿,要不要疏散整个酒店?”战风雨问道。

    “暂时不用。”李云道没说理由,他看了一眼阮小六,“可以开始收网了。”

    拔开两人,李云道开门离开,阮小六看了一眼战风雨,面色复杂:“是不是觉得他太个人英雄主义了?”

    战风雨耸肩道:“这才像我的头儿嘛!”

    阮小六知道这小子武力值彪悍,也不多说,只叹了口气道:“也许走仕途对他来说是最糟糕的选择,但对于老百姓而言,这样的人,成为一方官,或许才能真正为他们换位思考。”

    战风雨道:“我倒觉得,我们头儿更适合混黑道,搞不好弄个一统地下世界什么的,比当个局长书记的,要刺激多了。”

    阮小六笑骂道:“你以为在红星照耀下,黑恶势力能存活多久?”

    战风雨满不在乎道:“反正我觉得,只要头儿愿意混,肯定能活很久。”

    阮小六沉默了许久,才幽幽道:“也许你说的才是正确的。”

    江雨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得知熊文娇顺利脱险后,他整个人便如同软泥一般瘫倒在地面上,许久都未能起身。这些天一直神经紧崩着,等想起身边还有个危险未知的铁匣子,他又惊出一身冷汗,此时想到那些可能会引发的后果,他不禁全身冷汗淋漓。

    “咚咚咚!”有人敲门。

    江雨先是一惊,而后松了口气,熊文娇刚刚说过,有位在香港警队交流过的大陆警官会为协助自己。那个人江雨也知道,如日中天的傅家几乎在一夜之间陨落,港岛高层几乎不约而同地对此事选择了缄口不言,警方也只是开完一个新闻发布会后便草草了事。除了一些不知情的新闻媒体,谁也没有去追究傅家陨落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江雨位处高层,加上与傅家的天然关系,自然能从某些渠道听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他也不也相信,大陆方面只派了一个年轻人,就戳中了傅家这座庞然大物的死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年轻人的运气实在好得令人发指。

    他打开房门,却愕然发现,站在房门口的却是一个身披黑色大衣的窈窕女子,她戴着墨镜,看不清眼神,但江雨却看到了她手中持着的那把装着消音的手枪。

    “江司长,东西呢?”女子声音清脆如铃,但面色清冷。

    江雨只觉得似乎曾听过这样的声音,但听女子提及东西,立刻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了看那女子端在腰间的手枪,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东西在……在房间里。”

    那女子抬了抬枪口:“进去聊吧。”

    才脱狼口又入虎穴的江雨缓缓退后,那女子持枪入门:“东西拿给我。”

    江雨下意识地看向女子脚边的背包,铁盒露出一角。

    女子低头,稍稍松了口气,拎起背包,看了眼铁盒,拉上拉链:“江司长,您夫人真是走运。”

    江雨望向女子,问道:“你们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女子显然没料到江雨会问这样的问题,冷笑一声道:“你猜?”

    江雨道:“有问题都可以坐下来协商,你们这样的行为,跟恐怖份子有什么区别?”

    那女子笑了起来:“尊敬的江司长,谁又告诉过你,我们不是恐怖份子?”

    江雨瞪大双眼,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怎么会惹上这群亡命之徒的。

    “当然,我们只是大陆官方眼中所谓的恐怖份子,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和追求,不是吗?”女子冲江雨淡淡一笑,提着包缓缓后退。

    正当女子准备开门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女子微微皱眉,冲江雨扬了扬下巴,江雨会意,冲门口问道:“谁?”

    “江司长,我是李云道。”

    江雨与那女子同时皱眉,不过,瞬间后,那女子冲江雨扬了扬下巴:“开门。”

    江雨大惊,女子举起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他紧张得说话都哆嗦了起来:“他……他是警察……”江雨已经猜到女子的打算,但他不想李云道也如同自己这般泥足深陷。

    女子嘴角轻扬:“你怎知我来这里等的不是他的呢?”

    江雨无奈,已经走到如今这一步,大不了事后一命偿一命吧。

    门开了,年轻男子面带微笑,哪怕女子的枪口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都未曾出现一丝表情的变化。

    “这样真的有意思吗?”他依旧微笑得如同令万物复苏的春风,只是眼神冷洌。

    “怎么办?我好像觉得还不错呢!”这个如今早已经跻身国内一场女主持行列的女子居然也笑得如同见到老友一般开心。

    不用她开口,年轻男子自己主动走进了房间,顺手关门。

    她望着他,笑意温暖:“真是个聪明的男人。”

    年轻男子笑道:“聪明这两个字我也送给你。”

    她歪了歪脑袋,如同稚气未脱的少女,只是仍旧举在腰间的枪显得有些突兀违合。

    “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不久之前。”

    “哦——”她拖长了音调,显得有些开心,“这么说,我还真当得你送的聪明两个字呢。”

    “不过——”他也顿了顿,“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微微蹙眉,比在电视银幕里看上去还要迷人些:“你怎么猜到一定是我?”

    他平静道:”其实周博士失踪的时候,你就已经露出了马脚,只可惜我那会儿目光都盯在别人身上,忘记了你这个离潇潇最近的好闺蜜。”他在最后三个字上加了重音,显得有些不屑。

    她淡淡道:“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朋友不多,总之潇潇也算是其中这一。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她叹息了一声,显然失去秦潇潇这个朋友对她来说也是不大不小的一件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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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七章 授人以柄

    ♂,

    江雨心情也很复杂,李云道进入房间后,女子便摘下了墨镜,此时他终于知道眼前的持枪女子,居然就是如今红遍大江南北的著名主持人文心。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这位曾将港岛局势搅得天翻地覆的李IR居然跟文心是旧识。

    李云道望着文心,表情逐渐趋于平淡:“我也就不问你为什么之类的废话了,既然你敢杀人,想来也已经不是第一次,我之前还在好奇,韩晨为什么跑去广电双子塔,他应该是发现了你的秘密吧?嗯,只是韩晨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到现在也没能想明白,但我可以肯定韩晨的死一定是被人做了手脚的。可是为什么要杀了周成?他一个出租车司机,对你的计较也产生不了太大的干扰啊?”李云道摇着头,有很多细节,他已经想明白了,但是还有些,仍旧百思不得其解,“杀周成只是为了嫁祸钱强?可是钱强跟你无仇无怨……”李云道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文心似笑非笑的表情,眉头皱得很深,“郭威是被勒死的,体内没有毒物成分,所以人应该不是你杀的,或者说不是你亲自下的手,嗯,你应该还有帮手吧?”

    文心突然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笑声刺耳,良久,她才止住笑意,一字一顿道:“李局长,现在还是谈谈我们的事情吧。”

    “我们的事情?”李云道轻哼一声,丝毫不掩饰笑意中的讥讽。

    文心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也不是没试过,可惜李局长眼光太高,看不上我这样的庸脂俗粉。”

    李云道摇头道:“用庸脂俗粉来形容你并不是很贴切,换个词吧,蛇蝎美人?嗯,好像也不太对,还是用相由心生吧。”

    “你觉得我很丑?”文心轻笑,“江司长,你也觉得我很丑吗?”

    被殃及池鱼的江雨苦着脸,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文心轻哼了一声,晃了晃手中的枪。

    李云道抢先一步挡在江雨的身前:“不是说谈谈我们的事吗?”

    “也对。”文心手中的枪始终对准了李云道,“李局长,咱们谈笔生意,如何?”

    “生意?”李云道觉得有些好笑。

    文心拿出手机扔给李云道:“如果看完这段视频,你仍觉得很好笑,小女子二话不说,束手就擒,如何?”

    李云道皱眉,打开手机,视频里只有一个昏睡的孩子,李云道长长地叹了口气,昨天失踪的瑶瑶居然落入了文心手里。他将手机扔了回去,缓缓道:“说说看,你的条件。”说着,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她手中拎包里露出一角的金属匣子。

    “早知道你是个痛快人,的确爽快。”她笑了笑,“那行,这笔生意算是谈成了,等我通知吧。”说着,她大大方方在打开门,提着拎包扬长而去。

    “李IR,她……她走了……”江雨倒是替李云道着急了。

    李云道眼神复杂,淡淡地看了江雨一眼:“我知道,江司长,我是此次E30安全隐患排查小组的副组长李云道,接下来还有些必要的程序,需要江司长配合我们的工作。”

    江雨无力地点了点头:“好的,我全力配合。”他抬起头,看着李云道,“李ir,谢谢!”

    李云道知道他谢的是什么,耸耸肩膀:“谢就不必了,但香港那头,以后也许还有诸多工作需要你配合。”

    江雨点头:“万死不辞。”

    他转身,将行李箱里的手枪零件的取了出来,道:“这是他们要我带进来的,具体有什么用,也没说清楚。刚刚还有一个金属撞针,不过在文小姐带去的拎包里。李ir,听我一句劝,这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寻求警方的协助,你一个人恐怕应付不来。”

    文心能顺利脱身,李云道显然是受到了某种威胁,江雨就算情商再低,也不可能看不出来。

    李云道笑道:“找警方?我不就是警察吗?”

    江雨愕然,自嘲地笑了笑,此时他才稍稍恢复了些律政司司长的气度:“回香港后,我会向总长正式提交辞呈。”

    李云道微微一惊,随即也就释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江雨再待在律政司司长的位置上的确有诸多不便:“其实远离喧嚣,也没什么不好。之前接受这个职位,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既然有这样的契机,也是时候卸甲归田喽。”江雨受过很好的高等教育,普通话说得很好,此时看上去,更像是一名循循善诱的学者而非政客。“美国的宾洲大学已经发过数次邀请,之前俗务缠身,未能成行,这一次终于能放下包袱,得偿所愿了。”

    “熊教授呢?”李云道此时还不清楚熊文娇与何大海那厮之间的暗通款曲,只当何大海与俄国美女正腻得如同蜜糖。

    江雨表情一黯:“秋韵的事情上,我的确处理得不够男人。任何一个称职的父亲,都不可能接受那样的条件,从我被提名律政司司长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文娇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李云道叹了口气,江秋韵的悲剧导致了几个家庭的悲剧,江雨夫妇离婚,李若飞坐了冤狱并因此痛丧亲母,林医生苦恋李若飞不得,对仲伟新的示好不闻不问,仲伟新与李若飞也兄弟反目。好在自己的香港一行,哪怕没能拨乱反正,但总算帮几个家庭结开了那个死结,最重要的是罪魁祸首得到了众人拍手称快的下场。

    国安局的人将江雨带走协助调查,李云道走到拐角,阮小六和战风雨便围了上来。

    “为什么放弃行动?”阮小六不解,好不容易人家送上门来,又放虎归山,更要命的是那女人手里还有个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作用的金属匣子。

    李云道也不多解释,只摇头道:“出了问题,所有责任由我一个人来扛。”说着,李云道便独自一人离开。

    阮小六狐疑地摸着下巴,望着李云道的背影,皱眉道:“会出什么差错呢?。”刚刚他们已经布置好了人手,只要那女人一出房间,便立刻将她拿下,这是文心从监控视线中消失后的头一次现身,下一次再出现,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战风雨倒是双手插着裤袋,晃晃脑袋道:“头儿不是说了嘛,出了问题责任他扛。”

    阮小六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要是明儿奥体中心被炸了,他李云道十个脑袋也赔不了。不行,这事儿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战风雨也不管他,快步跟上李云道进了快要关门的电梯。

    站在电梯中的李云道面色凝重,显然是有什么事情压在心上,战风雨也不敢多打扰,只能一路跟着。

    江雨被带进了设立在酒店会议中心的国安局临时审讯处,几轮审问下来,江雨没有丝毫隐瞒地陈述了所有过程,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江雨参与恐怖活动,国安局也只能请他协助调查,但江雨却主动表示,可以配合国安局调查一直到E30峰会落幕。

    “处长,的确跟李局长的推断一模一样,江雨果真是因为前妻熊文娇被绑架,才被迫独自入境,至于对方要干什么,他还真不清楚。不过他提到了一个细节,不知道有没有用。”国安局的审讯员对阮小六道,“江雨说,文心进入房间后,曾将手机里的一段视频给李局长看过,看完视频后,我算了算时间,应该是看完那段视频后,李局长才打暗号让我们暂时放弃行动。”

    “什么视频?”原本斜靠在隔壁会议会打瞌睡补充体力的阮小六一下子站了起来,将那名审讯员吓了一跳。

    审讯员慌忙道:“我问过,江雨说李局长帮他挡着文心的枪口,他站在李局长的身后,所以也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视频,只说文心提出谈笔生意,李局长原本是不屑一顾的,但看完视频后,李局长就同意她的条件了。”

    “什么条件?”阮小六皱眉问道。

    “江雨说他也不知道,文心离走前说会随时联系李局长。”

    “什么?你怎么现在才说!”阮小六意识到矛盾已经由麦提尼和江雨直接转嫁到了李云道的身上,他气得猛地一拍桌子,“狡猾卑鄙的女人,快,安排人全天候二十四小时保护李云道。”

    “要……要上所有的手段吗?”

    阮小六深叹了口气,随后坚定道:“能用的技术手段给我全部都用上,我要知道他每时每刻的动向。这件事安排部里的人手去办,本地的公安和国安都是一家人,他们守不住秘密的。”

    审讯员出去后,阮小六单手握拳,轻轻在那几张江雨的口供上敲击着,口中喃喃自语道:“姐夫姐夫,你可千万别一时冲动啊……”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拿出的手机,往北京打了一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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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八章 事了拂衣去

    麦提尼刚刚换好衣服,今天他要和阿瑟穆一起去机场迎接哈萨克国总统夫妇。今天他特地换了一身西装,打了条精致的领带,头发也用发蜡一丝不苟地梳向后方。临出门前,他想了想,又回到衣柜的面前打开衣柜,取出保险柜中的那个钛金属盒。“银环蛇”现身的时候,取出了钛金属盒中的一个小盒子,并让他将小金属盒装在黑背包送到了西湖市一个名叫玫瑰园的小区。“银环蛇”取东西的时候,他偷偷瞥了一眼,钛金属盒中还有一个黑匣子,他几乎不用想都知道,这两样东西,一个肯定是引爆器,另一个铁定是生化炸弹或者微型核弹,否则组织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地将东西运入中国境内。

    想到生化武器,他几乎是颤抖着双手将钛金属盒重新送回保险箱,长吁了口气,“银环蛇”让他将黑色背包扔进了玫瑰园小区的围墙内,他也不清楚围墙那一侧究竟是谁,那个人到底有没有拿到那只背包。他突然想起,来中国之前,上线曾告诉他,到中国后一切行动听指挥,指令来自代号“金环蛇”和“银环蛇”的两名潜伏组织成员。如今他已经见到了“银环蛇”,但传说中“银环蛇”的上级“金环蛇”至今仍未现身。

    对面门边的着衣镜,麦提尼理了理深红色的领带,恰好门口响起敲门声,他对着镜子浅浅一笑,应该是阿瑟穆,打开门,他却看到四名陌生男子站在门口,表情肃穆。

    麦提尼皱眉:“你们找谁?”

    其中一人冷冷道:“找你。”

    麦提尼自知可能恐怖行动走漏风声,飞快后撤一步就想关门,不料开口说话那人动作比他更快,眨眼功夫,那人已经欺身至麦提尼跟前,手如铁钳一般死死扣住麦提尼的脖子,稍稍用力,竟将麦提尼单手推上墙面高高举起。

    “雨哥,别又弄死了,李局和六哥那边等着人问话呢。”旁边人幸灾乐祸地看着麦提尼,本地公安国安不分家,这几个家伙早就听闻过战风雨动不动就弄死嫌疑人的凶名。

    战风雨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冷冷瞥了麦提尼一眼:“狗一样的家伙,弄死一个算一个。”他有好几位战友都死在反恐任务中,所以他对恐怖份子算是深恶痛绝。不过想到会给李云道添不少不必要的麻烦,他手上力道稍稍松了松,但还是如同拎小鸡一般将麦提尼转了个身,拿出手拷将其缚住。

    麦提尼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此时却也已经冷静了下来,嚷嚷道:“你们干什么?我是哈萨克国的外交翻译,我享有外交豁免权,你们这样做,就不怕引起哈萨克国与中国之间的矛盾吗?”可是,等他看到其中一名国安局特工竟然准确无误地打开了柜子里的保险柜,他才恍然:自己应该已经被中国国家安全局盯了很久了,而在这之前自己竟全然未曾察觉。

    朱子胥这几天也没能闲下来,省里和市里都一再强调E30峰会期间的第一要务就是安全,所以他这几天马不停蹄地视察各个安全检查点,此时他正在给浙北大学安全检查点做视察调研,陪访的市局大管家李明突然靠了过来:“局座,紧急电话。”

    自己这名铁杆手下他还是很了解的,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他是不会在自己讲话做指示的时候来打扰自己的。

    李明将声音压得很低:“柳厅……”柳公权是浙北省公安系统一把手,虽然公安局是双重领导系统,但柳公权也算是朱子胥的顶头上司。

    见李明的脸色相当难看,朱子肯做了个表情,李明会意,捂着手机话筒,小声道:“好像是云道局长那边出了重大事故。”

    “什么?”朱子胥的声调猛然调高,但意识到周边还有旁人,连忙压下疑问,拿起手机,“老柳,出什么事了?”

    半分钟后,朱子胥放下手机,眉头却紧蹙不展,接下来的指示发言,也是匆匆敷衍了事。

    好不容易上了局长专驾,李明坐在副驾上,通过后视镜偷偷打量着上车后便闭目养神的局座大人,只是局座大人始终表情如一,眉头微皱,看不出到底那位年轻的副局长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严重事故。

    阮小六的两名手下从秘密审讯室出来的时候龇牙咧嘴,坐在单向透明玻璃后方的阮小六皱着眉摇了摇头对李云道说道:“麦提尼应该是在北非接受过恐怖组织的严格训练,想撬开他的嘴巴,估计得花点时间了。”

    对于恐怖份子,国家安全机构向来没有怜悯一说,刚刚出来的第十六行动处的两名特工已经算是软硬兼施,但麦提尼软硬不吃,愣是一言不发。李云道望着审讯室中那张布满血污的年轻面孔,摇了摇头道:“这样没用,你就算是杀了他,他也不会交待的。”

    阮小六也点头:“美国中情局通过国际刑警发来了这家伙的资料,他妻儿都在美军对阿富汗的一次空袭中丧生,中情局没有具体说是哪场空袭,不过我推算过这家伙的履历,应该是那年美国入侵阿富汗的第一年,我那会儿就在中东,那次空袭貌似误伤了很多平民。”

    说着,阮小六将手中的一沓资料递了过去,李云道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我这个安隐行动小组副组长的职务已经被就地解除了,这是绝密资料,你给我看就是泄露国家绝密信息,是要被判刑的。”

    阮小六撇嘴道:“谁他妈爱判判去。我跟家里报备过了,反正你放心好了,我这个妹夫肯是站在你这头的。”

    李云道笑着在他肩上锤了一拳:“咱们是在反恐,不是过家家。”随后,他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现在江雨、哈因斯和麦提尼都在我们手里了,瑶瑶成了文心手里的王牌,她一定研究过我的性格,知道我肯定不会对瑶瑶不闻不问。所以接下来,她唯一能利用的人就是我。从现在开始,我将成为你们的头号监控目标。”他笑了笑,接着道,“其实上面让我就地解职,我也是能理解的,接下来我会是恐怖分子手中最锋利的一件工具,我能动用的资源越少,将越有利于解决问题。”

    “姐夫,我现在真的觉得你这个人很可怕。”阮小六看着李云道,苦着脸说道,“吃了这么多天的苦,也立了这么多汗马功劳了,突然就被就地解职,可你居然还能这么冷静。我终于知道我姐看上你什么了,太可怕了,太冷静了,你简直跟我姐还有夭夭姐就是天生一对,你们仨都是活生生的大妖孽。”

    “接下来,我会主动跟局里提出停职,否则,我的确担心文心会利用我在公安系统中的特殊话语权来达到某些目的。”李云道长吁了口气,“这段日子,加起来睡了也不到十个钟头,我正好可以歇一歇。嗯,这样也好,有精力好好调查瑶瑶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怎么失踪的?”阮小六疑道,“还不是被那女人骗走的?”

    李云道摇头:“瑶瑶虽然年龄很小,但是却是个很早熟也很懂事的孩子,没有特殊情况,她肯定不会一声不吭就一个人跑出去的。她先让十力去给她买糖,十力出去后,她又让小蛮给她买小玩具,这个行为本身就很反常。瑶瑶是个从来不主动索要任何东西的孩子,她要糖和玩具,我觉得她应该是想把十力和小蛮都骗出去,自己才有机会离开。”

    阮小六打量着李云道:“你是不是虐待人家孩子了?”

    李云道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正经的。”

    阮小六不正经地笑了笑:“不过你也应该没有某种喜欢小姑娘的怪癖,不然早就应该对小蛮那丫头下手了……”

    见这家伙越说越不像话,李云道连忙将话题扯了回来:“而且,监控里能看到她上了一辆广本,我猜测,开车的那名司机,瑶瑶一定是认得的。”

    阮小六道:“你之前说文心跟秦潇潇是很要好的闺蜜,会不会她来过你家,所以小家伙才认识她?”

    李云道摇头:“时间对不上,而且瑶瑶有段日子一直在市局幼儿园,也没有机会接触文心。加上瑶瑶这孩子虽然善良听话,但是对陌生人的戒备心很强,所以我判断她一定是被熟人骗下楼,而后骗出小区带上车的。”

    “你的意思是熟人作案?”阮小六皱眉,“你不是说她反拐卖行动中营救出来的儿童吗,他爸爸又在任务中牺牲了,还能有什么熟人?”

    李云道立刻想到了一个人,立马起身:“小六子,麦提尼交给你了,我专心致志去找人了。”

    “喂,姐夫,这样也忒不厚道了!”阮小六也起身,一脸无奈,“你这是想玩‘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吗?这不事儿还没了吗?”

    李云道笑了笑:“现在他们的目标是我,所以接下来一直到E30闭幕,你只要全神贯注地盯着我,就一定不会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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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九章 追查

    ♂,

    入冬后的西湖城,清晨时还有些许薄雾,旭日东升后便逐渐消散,露出晴朗碧空。道路两旁的法国泡桐落叶枯黄,踩在上面发现咯吱的声响。这是来西湖后,李云道第一次有机会独自一人徜徉在西湖市的街头巷尾。之前形势逼人,不过不加快步伐,此时终于有机会停下来,喘口气的同时也反思一下这段日子走得太快而忘记日三省乎己的路途。

    接近中午时分,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两旁的步行道上倒是鲜能看到行人,只有李云道独自一人,两手插兜缓缓前行。人就是这样,由俭入奢易,再由奢入俭便如同蜀道之难了。李云道自嘲地笑了笑,之前不会开车时,要么步行,要么骑那辆二手倒卖点不过二三十块的破旧自行车,连花一块钱坐个公交自己都觉是真他娘的奢侈。等发现其实钱也只是实现生活方式和人生理想的某一种工具的时候,也就淡了那份把帐户里的钱都换成现金钞票统统缝进棉被枕头的心思,刚下山在工地上搬砖那块儿,的确没少干将现金缝进内衣贴身收藏的可笑举动。

    虽说这样的举动如今想起来,会觉得好笑,但大体上还是会有些心酸。要知道这世上能鲤鱼跃龙门的凤毛麟角,大多数人还是搬砖赚辛苦钱,饿了胡乱爬上两口饭,心情不好了就修理老婆整顿孩子。李云道也没觉得那样有什么不好,至少昆仑山麓流水村里的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过的日子,下山进了城工地上的人也是这般过日子,跟秦孤鹤走上道底下蝇蝇苟苟们也是这般混口饭过日子,哪怕是进了公安系统看到的也是抠抠索索算计着过日子的普罗大众。真正像阮家大疯妞那般动辄便能运作数十数百亿资金的,也只是金字塔尖百分之二十里的百分之二十。

    可是这世界本不就是由那些开心了会笑痛苦了会哭的芸芸大众组成的吗?不是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想挤到塔尖出人投地,就算那些挖空了心思想跻身精英行列的又有多少能十年如一日地持之以恒呢?富者越富穷者越穷的马太效应如今愈发明显,李云道觉得很好笑,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被划进哪个阶层,或许从骨子里来说,自己就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撒泼打滚的刁民阶层。

    晃了晃脑袋,将那些复杂思绪都抛诸脑后,李云道开始认真思考瑶瑶的失踪。他刚刚已经想到了一个人,抬起头起,发现眼前便是西湖市第二人民医院,暴毙出租车司机的妻子、跟钱强传出桃色绯闻的夏澜就在市二院当护士。李云道去过钱强里看过,收拾得井井有条,家里有经常开伙的痕迹,门口显眼位置便摆放着一双女式拖鞋,这显然不是成天需要应酬和处理公务的钱强能够做到的。钱强的妻子重病过逝,他的私人感情世界李云道也跟东城分局很多人了解过,钱强虽然高大英武,但是极重官声和私德,极少跟女性往来过密,那么能到他家的也就只有钱强提过的初恋情人夏澜了。

    下山后李云道只进过一次医院,那回在姑苏金鸡湖畔为蔡桃夭挡下一刀,到现在李云道都没弄清楚,那一刀是来自赖远这种自己人还是某条和黄梅花过不去的过江龙,不过虽然那一刀让自己进医院住了小半周,也为抱得蔡家大菩萨进洞房奠定了算是夯实的基础。

    临近中午,市二院内仍有人在排队挂号,悬壶济世果然是这世上顶顶赚钱的生意,李云道很腹复地想着,那次刀伤住院,可没对医院留下什么好印象,单单是住院花费就超过了五位数,那会儿恨不得把银行卡里的每一毛钱都兑换成现金放在枕头下藏着的李云道对那张账单尤为记忆清晰。问清了住院部的所在,李云道便穿过一片绿荫青葱的绿地,来到了住院部大楼。

    夏澜给人的第一印象很清爽,加上天生长着一张娃娃脸,明明近四十的年纪,看上去却如同一个三十不到的少妇。对李云道的出现,她并不感到奇怪,在护士长办公室给李云道倒了杯水,面露哀色,轻声轻语道:“一声不吭,人就没了,说好年底春节带我去见他爸妈的……唉……”

    李云道自然清楚夏澜说的是谁,钱强的牺牲,他一直心怀歉疚,如果不是自己故意帮他松开铅衣,只要许天笑没打中要害,哪怕跌入水中晕死过去,也不至于被水中暗流冲走,以至于坊间有人传闻钱局长“死无全尸”。

    “夏女士,我还是开门见山吧,前几天你见过瑶瑶吗?”跟一个不擅心机的女人对话,李云道不想绕太多的圈子,而且一个上午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自己也没有精力和耐心跟别人兜圈子。

    “瑶瑶?”夏澜秀眉微蹙,“瑶瑶不是被你们同事接走了吗?”夏澜似乎并不清楚李云道的身份,只以为眼前的年轻人是个普通的刑警,甚至有可能是钱强之前的部下。

    李云道没问答,只是接着问:“这个月17号,你记得你在哪儿吗?”

    “17号?”夏澜起身,护士站长办公室的墙上就贴着护士们的排班表,看了排班表,她转头道,“17号有两位重要病人做心脏搭桥手术,整整做了八个小时,我从上午8点进了手术室帮忙,一直到下午4点多才出来,最近胃口不好,从手术室出来,几位同事就拉我去吃火锅了,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怎么了?瑶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云道摇了摇头:“请你原谅,现在还在办案阶段,我只是向你了解点情况。”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不出示证件?”夏澜此时才警惕起来,刚刚这个年轻人只说自己是公安局的,但姓啥名啥一律都没有介绍,也没有出示证件。

    李云道苦笑,他没有证件,上面只宣布他安检排查小组副组长的职务被就地免除,但副局长和刑警支队长的职务却是他主动提出要停职的,证件自然也暂时交给了阮小六,主要还是不想让恐怖份子有任何可趁之机。

    “我也刚刚停职。”李云道对着夏澜笑了笑,“对了,我是李云道,不知道老钱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夏澜先是一愣,随后立刻从坐位上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李……李局长……”钱强在咖啡厅约见李云道的那天晚上,她在哄瑶瑶睡觉的时候,听瑶瑶说过,爸爸下午见一位很帅气的大官叔叔,那位叔叔人可好了,不但陪瑶瑶玩,还给瑶瑶买香草冰淇淋,那晚是她首次留宿钱强的卧室,以柔情抚慰了钱强停职的失意后,她问起瑶瑶口中的大官叔叔,钱强才很概括地提到了这位姓李名云道的年轻副局长。

    她本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或许长相上有几分资色,但此前的失败婚姻让人对社会和人性都充满了失望,医院院长已经是她平日里能碰到的级别最高的官员了,更何况员工近千人的医院,新上任不久的院长还不一定认识她这个小小的护士长。在她眼中,身为公安局副局长的李云道已经算是了不得的大官了,钱强一个分局局长就可以在社会上呼风唤雨,更不用说这位级别比钱强还要高的年少得志的副局长了。

    只是,她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停职?你也被停职了?”她的表情有些惊异,在她在看来,似乎公安局动不动就会让人停职,连局长级别都这样了,更不用说下面的警员了。

    李云道摇头道:“一时间我也解释不清楚,瑶瑶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亲自处理。还有,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我可能会找人证实,但是你不必介意,这是警察办案的必然程序。”

    夏澜点头,她终于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不寻常之处——似乎面对所有事情他都风轻云淡,连停职这样的事情,他都能坦然应对,要知道老钱那样沉稳的人,在被停职后也低落了数日才调整过来的,不是吗?

    从医院出来,一辆黑色宝马蓦然停在李云道的面前,车门打开,后座紫衣女子,微笑不语。

    李云道很乖巧地弓身上车,端会在紫衣女子旁,眼观鼻鼻观心,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乔治说袁紫衣极有可能成为他的师娘,在李云道看来,似乎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自己那个文武双全的二哥。

    “嘿嘿,小师叔!”司机转头,却是将头发染成黑色的乔治,不过那对碧绿色的眸子依旧相当抢眼,“这位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仙子一样的美女,袁紫衣。”乔治用手挡住嘴唇,做了个“就是她”的口形。

    李云道想了想,转头笑道:“二嫂。”

    紫衣女子原本面若冰霜,一声“二嫂”似乎喊得她心花怒放,沉着的俏脸上终于出现了几份不易察觉的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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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章 处境不妙的李云道

    “根据北京的部署,原先这个由原总参二部牵头的E30安全隐患排查小组本是要由他来领衔的,但他好像在国外碰到了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上面的意思是让我来整合资源。”一身罕见的紫色风衣将女子的身形勾勒得凹凸有致,她看了一眼这个在徽猷口中最为出类拔萃的家伙,似乎也没发现什么能让她觉得眼前一亮的优点。

    她顿了顿,接着道,“我不太擅长跟国内的官员虚与委蛇,加上我还有其他的任务,所以……”

    没等她说完,李云道便摇头笑道:“二嫂,两个钟头前,我已经被就地解职了。另外,局里那边,我也申请了暂时停职。”

    或许是那声二嫂,让紫衣女子的冷峻的面部线条柔和了许多,她莞尔一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能就地解职也能就地复职,官字两张口,全凭一张嘴嘛!他们解你的职,我是知道的,只是你们浙北省来了位大人物,他开了口,你们省厅和市局也不得不照办。”

    “大人物?”李云道皱眉,思忖片刻道,“省里有人事变动?”

    袁紫衣微微一笑:“他说得果然没错,你的确很聪明,尤其在某些方面。”

    李云道苦笑:“我进入体制时间也不算长,跟我有过节的不多,无非蒋家、朱家和赵家,而能选择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却也不怕老王家反扑的,也就一个如今出了一个中央委员和一个国务委员的赵家。但具体一点,这半年六省换主将,随便算算也该轮到浙北了。看来,赵家那位二伯是要来主政浙北了?”

    袁紫衣没有说话,她对国内的政治官场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她总觉得与其花时间内耗,不如多花些心思对付国外那些图谋不轨的魑魅魍魉。但李云道的举一反三,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也只是提了一句,这看上去不大起眼的青年居然就能分析出这么多的信息,她开始越来越相信李徽猷的话——三儿生来就是走仕途的料。不过,他今天早上的所作所为,却是令她大跌眼镜——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一个合格政客所必备的觉悟。

    “二嫂,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儿上午的决定做得太过于草率了?”李云道苦笑着望向这个论姿色完全可以打九十分的紫衣女子,她虽然笑着,但眼神总是恒古不变的拒人千里。

    袁紫衣缓缓道:“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孩子,置国家利益而不顾,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局内人会做出的决定。”

    李云道笑了笑,面色如常:“其实我也觉得如果作为一个合格的政客,那个时候就应该一声令下,将那女人拿下而后严刑拷问,实在不行还能用各种高科技的药物手段,总能问出些我想要的答案。”他转头望向车窗外,冬日明媚的阳光透过零散的泡桐枝叶,在路边形成斑驳的光影,他沉默了片刻,才接着道,“其实刚下山那会儿,人命这东西我真没觉得比山里的山跳崽子值得多少,可下山时间越长,在这红尘间陷得越久,我就越发能体会大师父说的‘救人一命胜造浮屠’的意思,更何况,瑶瑶那孩子,的确乖巧得令人不得不去喜爱。让我做出将成骨古的决策,我做不到,至少我现在还做不到。如果硬要说起来,我觉得我就是一个他们看来有着些许迂腐和不合时宜的底线的青年,老谋深算的政客一类的,跟我不搭边,我也没想真的变成一个事事以政治利益为先的屠夫。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解释,也不是因为你是那个什么组长,说这些是因为我自个儿憋得慌,得找个人唠唠,你是我二嫂,我那个长得比女人还要妖艳娇媚二哥不在,没人给我蹂躏祸祸,也就只好在你这个二嫂面前发发牢骚了。”

    袁紫衣听得很认真,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很能理解李云道的处境,换作是她,也许也会做出类似的决定,用一个五岁女童的性格来换取世界和平,大道理上说得通,但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从本质上来说,她和身边这个读书破万卷的青年是一类人。她想了想,说道:“那你现在准备如何处理?”

    李云道耸肩:“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心中还有一些疑惑至今未解,难得歇息下来,我就跑来这里找答案了。”

    袁紫衣笑了笑:“那你找到答案了吗?”

    “快了。”

    “那个孩子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还需要点时间。”

    “明天E30就开幕了。”

    “我跟阮小六说了,让他派人盯紧我,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们唯一的突破口应该就在我这里。”

    “你的处境的确不是很乐观。”袁紫衣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直来直往是她一贯的风格,哪怕是心中中意那个无论长相还是才学能力都是人中龙凤的男子,她没有丝毫地藏着掖着。

    李云道苦笑道:“我好像自打出生就没怎么处境乐观过。睡在襁褓里就被大师父从冰天雪地的大东北带到了同样白雪皑皑的大雪山,途中碰到个老道士,居然还是个悬壶济世的老郎中,一看眼就断言我绝对活不过十二岁。好在老喇嘛存了跟老道士斗气的心眼,硬是用密宗不外传的某些法子把我的身子骨给熬打了出来。我跟你说我十二岁之前大多数时间都是泡在药桶里度过的你信不信?弓角和徽猷也倒了八辈子的霉碰上我这么个兄弟,打小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过了十二岁他俩还得轮流陪我跑山熬打筋骨骨,一拖就是二十几年哟。说句难听的,我以前真觉得我是他俩的累赘。碗口粗的树杆,弓角一脚能踢断两根,我二哥更绝,他是练内家功的,他一拳下去树杆断倒是不会断,但来年绝对枯死,我问过老喇嘛,二哥一拳真的能击断百年老树的筋脉,绝不带含糊的!后来我就发了狠,逮到机会,我一定一脚一个,把他俩都踢下昆仑山,求富贵也好,求前程也罢,总有个出路,跟我这个么一个废物一起老死在昆仑山算个什么事?二嫂,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娘们很絮叨?”

    将手肘支在车门上斜望着李云道,袁紫衣突然觉得身边这家伙就算不是徽猷口中七八岁就读书破万卷的神童,也肯定是个性格和心眼都不坏的家伙,虽然长得没他们家老大魁梧,也没老二那般帅气,但胜在长相清秀不惹人生厌。她想了想,笑道:“你一品气娶了蔡桃夭和阮钰,你把你刚刚的话放在北京城里头吼一句,你看看是不是有的是人等着排队来折腾不死你。”

    李云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个啊……嗯,我碰到桃夭以后,就开始转运了,真的,你还真别不信。江西那座山上的牛鼻子老道叫张无极,他给我看过相,说我五行缺木,遇木才逢春。我不知道我媳妇儿是不是木命,反正自打碰上了她,连老天爷都开始眷顾我了。哦,不对,应该说老天爷让我碰上她,本身就是对我的一种眷顾。”

    他顿了顿,接着道:“所以我不能死啊,我家风驹刚刚出生,还没满周岁呢,我怎么舍得现在就去死啊!所以哪怕处境再尴尬些,再困难些,咬碎了牙,没准儿就能撑过过去了。人不就是这样,不遇上点事,你怎么知道自己的承受能力有多么强大呢?我想好了,这事儿一结束,我就得飞回北京去好好陪陪我俩媳妇和我儿子。”

    听他说完,袁紫衣沉默了良久,才长叹了口气,幽幽道:“什么时候他能跟你一样,我也就安心了。”

    李云道诧异地张了张嘴,无言以对。徽猷自幼便内秀,性子也内敛,老人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那个三岁还不会开口说话却知将自己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家伙,五岁开口,六岁读《千字文》《三字经》,七岁读四书,八岁读五经,到十岁时已阅尽庙中藏书,可是依旧还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性格。要他主动跟袁紫衣表白,估计比登青天都难。

    “二嫂,我觉得你得学那巫山神女,否则我以我二哥在这方面二杆子一般的觉悟,你俩这辈子都造不出人来。”李云道很无良地双手重叠,放在脑后,丝毫没有怂恿黄花闺女做坏事的心慌觉悟。

    乔治如今已经中国通,但巫山神女一说还是离他太遥远,刚想回过头问个究竟,就被涨红了脸的袁紫衣一巴掌将脑袋拍得缩回去。

    袁紫衣咬了咬下唇,道:“我看不出你是三兄弟里顶顶聪明的,不过我现在倒真的觉得,你绝对是三兄弟里唯一的一个坏胚子。”

    某人恬不知耻:“好胚子造得出娃娃?”

    强行忍住将某人一脚踹下车的冲动,袁紫衣深吸了几口气:“言归正传,你接下来到底有什么打算?刚刚我出来前,美国那边发来密报,加州的一处秘密实验室上个月被被一伙歹徒强行攻入,拿走了实验室里最新研发出的炭疽变种病毒,所以我们初步怀疑,恐怖份子精心布置企图运入E30会场的钛金属盒里,应该就失窃的变种病毒。”

    “生化武器?”这下李云道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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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一章 弓角入狱

    ♂,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杀戮,杀戮成规模了,就是传统意思上的战争。事实上从人类进入社会化的那一刻起,战争机器便应运而生,以来达到胜利的方式和手段也便开始无所不用其极。曾几何时,一铳黑#火药便能所向披靡,而后有了大炮,有了轰炸机,才有了核武也有了生化武器。

    李云道对人类战争史特别是近两百年来的大型战争都做过一定的研究,生化武器出现在上世纪初,并在二战中充分发酵,到如今全球各国已经严令禁止在战争中使用生化武器。虽然严令禁止使用,但各国仍在不留余力地研究更新型的生化武器,美国就是其中技术最为成熟和发达的国家。

    “老美这回算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们自个儿的总统也会来参加e30,不过要真的出了事,我相信就是打死美国人也不会承认这是他们实验室流出去的变种病毒。”

    袁紫衣微微摇头:“其实你还是小看了咱们这个地大物博的国家。另外,其实除了我们在追踪这批被劫走的变种病毒,美国人也要找,嗯,还有一股未知的势力也加入了进来,现在的西湖有点儿乱得让人头疼啊!”袁紫衣扶着自己的额头,她的确有些应接不暇,美国人,英国人,日本人,似乎都盯着这批能酿下滔天大祸的东西。

    “混水才好摸鱼啊,这是有人故意放了消息出去,想造就一个混乱不堪的局面。对了,你说的那股未知的势力……”李云道顿了顿,“是不是……”

    袁紫衣知道李云道所指,叹了口气道:“现在我暂时也无法确认他们究竟隶属于哪个组织,但似乎这伙人倒是没有太大的恶意。我下面的特工跟他们交过手,有两人受了伤,但都不是要害,休养一阵子就能恢复,对方不下死手,这点在情报特工圈里很罕见,一般来说,身份暴露的情况下,都会干掉无关紧要的敌人国特工,但这帮人还是手下留情,不但没杀人,还帮忙报警叫了救护车。”

    李云道的眉头一下子便紧蹙了起来:“报警叫救护车?看来是有恃无恐啊!”

    袁紫衣轻叹道:“这几日的西湖,也算是鱼龙混杂。对了,根据潜伏在北非恐怖组织中的内线汇报,此次在中国大陆境内执行任务的,除了一个代号‘银环蛇’的女人,还有一个‘金环蛇’,金环蛇是银环蛇的上级。”

    “怪不得!”李云道恍然,“我就说好像少了一环,这么说,金环蛇比文心那个女人潜伏得更深了?”

    “可惜我们的内线在传回这条消息后就失联了,初步判断可能已经牺牲了。”袁紫衣微微咬了咬下唇,“原本你二哥是去南美的,中途又折道去了北非,他该是想将那位内线救出来,可是似乎营救计划的途中出了些差错。”

    “出了差错?”

    “嗯,他说北非的恐怖组织似乎提前知道了他要去救人,如果不是他反应快,估计脱身都难。”

    “两种可能,要么是你们的内线叛变了,要么就是你们内部出内鬼了。”李云道撇嘴,“无论哪种情况,以二哥的脾气,都不会放过那人的。”

    下车时,乔治给李云道留了一个西湖本地的手机号,也不知道实行电信实名制后这家伙怎么弄到的号码,反正以他在法国情报机构学到的本事,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应该都是小菜一碟。

    目送轿车离开时,李云道才发现这车在阳光下居然也是紫色的,他不禁莞尔,这位二嫂该是有多喜欢紫色,等她跟二哥成婚的时候,一定把他俩的结婚礼堂都给布置成紫色的,这样二嫂肯定很开心,二嫂开心,居然徽猷那家伙的心情也差不到哪儿去。

    他又开始有些挂念傻大个李弓角了,最近每次打电话去部队都没能找到人,不是执行任务就是参加训练,谁也不知道那些穿绿皮军装的家伙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徽猷说南美人开始找他们仨的麻烦,弓角这边倒是李云道最不用担心的,中国国家机器的威力别人不清楚李云道还是相当了解的,南美人就算再厉害,也不至于能把手伸进铁桶一块的军队里去吧?

    南方军区,政治部看守所。一间审讯室前,两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带着钢盔,抬头挺胸表情肃穆。审讯室关着谁,他们俩并不清楚,只知道政治部副主任郭昌彬每天都会按时进入这间审讯室,到下班时间郭部长也会按时出来,一日三餐也会由郭主任的秘书亲自送入审讯室,如此反复已经将近大半个月的时间。

    走廊里又响起脚步声,站岗的士兵连忙挺直胸脯——在看守所干部餐厅用完午餐的郭副主任回来了。郭昌彬是个四十五岁的河南开封人,早年的军事院校高材生,因而才能在毫无背景的前提下爬上军区政治部副主任的位置。

    “开门!”郭昌彬的戴着厚厚的近视眼镜,常年的南方生活也没能改掉他口音当中的开封腔。

    门是自动打开的,因为看守所去年重新修建后,便从国外进口了这套中央控制系统,所以他是对着摄像头对话的。刺耳的电子噪音令郭昌彬微微皱眉,门开了,他步入其中,望了一眼被沉重镣铐束缚的高大青年,那加起来足有数十斤的脚镣将那青年的双脚束缚在一米的可活动范围内,他的双手也被手拷分别拷在桌上的锁扣内,就连进餐时也没有解开,所以他不得不弓着身子,费力地用塑料勺子将那份根本与可口没有任何关联的饭菜扫入口中——原本快餐配的是木筷,但考虑到他的特殊性,郭昌彬要求秘书将筷子换成了塑料调羹。

    “看守所的饭菜实在是难以下咽,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样的饭菜你在里口中居然也能吃得如此美味……”跟这个身高足有两米的大块头相处了大半个月,郭昌彬自问已经开始了解这个憨憨的家伙。他不理解,这么一个比街头二愣子好不了多少的憨傻大块头,怎么就成为传说中的军区头号战将了,他到现在都觉得这里头应该是有水份的。不过这家伙既然能被称为“轩辕”,想来手底下还是有些真功夫的,所以他才让秘书将筷子换成了调羹,因为在他看来筷子很容易烃成这家伙的武器,但软趴趴的调羹勺子却不会有这般的顾虑。

    听到他说话,大块头费力的吃饭动作微微一滞,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于是接着对付那盘只有两三根青菜一勺米饭的午餐。

    郭昌彬也不生气,在距离大块头两三米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测算过,这里应该算是很安全的距离了,交谈起来也不会太费力。郭副部长取出南方特有的五叶神香烟,抖落出一根,叼在唇上点烟,饭后一支烟,快乐似神仙,军中大多数干部都有这个习惯。他也不着急,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费心扒拉米饭的大块头,眯眼微笑,他有的是时间,不急。

    十来分钟后,大块头终于吃完了餐盘上的米饭,一粒米都不剩,就这个习惯,郭昌彬还是很赞同的。他看着砸吧着大嘴打饱嗝的大个子青年,微微一笑道:“李弓角,我们开始吧?”

    半个月时间人便瘦削了一圈的李弓角微微点头,声音嘶哑:“嗯,开始吧。”

    郭昌彬不厌其烦地从拿起手边桌上的一沓纸,这是每天都要进行的一项工作:“上午你说到进入包围圈后,你们小队的通讯就断了。嗯,你们的设备回来后也进行过检查,没有任何问题。这样吧,姑且认定这一段你说的是真话,咱们接着来,你说你干掉了十二名缅甸的反政#府武装份子,并在他们的仓库里发现了大批量的生产冰#毒的原料。但是,”郭昌彬话锋一转,语气也严厉了起来,“根据救援部队的现场照片,现场除了你们轩辕小队队员的尸体外,没有任何反政#府武装份子或者毒贩的尸体,更重要的是,根据部队法医的验尸报告和弹痕测试,造成他们致命伤的子弹,是从你的配枪里发射出去的,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原本沉默的大块头瞬间眼圈微红,盯着郭昌彬的眼神如同下山猛虎杀气腾腾,良久,他才颓然叹气:“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你的配枪一直在你自己身上吗?”郭昌彬问道。

    李弓角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他的唇角微微颤抖:“跳伞的时候,‘七星’的伞没能张开,我和‘泰阿’去帮他,可能在这个过程里弄丢了配枪。”

    高空丢枪加上他口中的“七星”和“泰阿”早就成了一具尸体,死无对证,郭副部长下意识地就觉得这大块头一定是在撒谎。

    “没有枪,你是怎么干掉你说的十二名反政#府武装份子的?”这些天一直在这个问题上反复纠结,郭昌彬觉得自己向来是个不缺少耐性的人,但是泥菩萨也有火气啊,大半个月了,案子根本就没能有任何一丁点地推进,一直卡在这些解释不清楚的问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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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二章 二十七天前

    审讯室内,烟雾缭绕,戒烟快五年的郭昌彬吐出一团烟雾。谁都知道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小事,一支有南国利剑之称的代号“轩辕”的特种部队在领国执行任务时除队长“轩辕”外,几乎全军覆没,这在整个南方军区引起了极大的震动,要知道这虽然是一支仅有五人的小规模特别行动小队,却是中国陆队特种部队里的特种部队,小队成员每个都是万里挑一选拔出来的军中精英。

    机枪手“赤霄”是山东人,力大无穷,曾经在军演中创下一人一挺机枪挡下一个连队进攻的前例。

    狙击手“泰阿”是江苏人,军校硕士研究生,理论和实践素质双高,是整个小队中军衔最高的。

    观察手“七星”是广东人,目力极好,枪法和身手都是军中翘楚,加上是广东本地人,对南方丛林作战极为熟悉。

    爆破手“湛泸”是北京人,任何一种炸药在他手中总是能发挥出最大的杀伤力。

    队长“轩辕”,能与特种部队代号同名的队长,自然更是各方综合素养都是一等一的精英,事实上李弓角从军后,就几乎囊括了南方军区历年军事比拼的各项冠军。

    郭昌彬翻阅着这个名叫“轩辕”的特种部队的每一个成员的资料,翻到队长李弓角的资料时,他忍不住抬头打量了一眼这个身材高大得连坐着都要令人仰视的青年,前二十五年几乎是一张白纸,资料上只写着他跟一位年迈老喇嘛在昆仑山学艺,除此以外并无其他任何纪录。但加入军队后,这家伙的简历简直就像一张镶满钻石一般璀璨,能放在台面上的军功就足有百余次,还不算上那些不能为外人所道的军中密档。

    他眯眼深深地吸了两口烟,这才让自己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他自己也觉得这样一个明显未来在军中拥有大好前途的青年应该不至于叛变,可是除李弓角一人外其余四人均牺牲在缅甸丛林村落,便令人费解的是,一枪致命的子弹都源自李弓角身上的配枪。

    “能……给我一枝烟吗?”双目微闭沉默许久的李弓角终于开口了。

    郭昌彬愣了愣,抖落出一根烟,连同火柴一起扔了过去。

    李弓角一手接烟,一手接住火柴,因为双手被困,他很费力地弯下身子,才能将烟送入唇间,另一只手上,无名指和小指夹住火柴盒,拇指和食指夹住一根火柴,兹啦一声,火柴点燃,他才将脑袋凑过去点燃了烟。

    不过他显示不太会抽烟,吸了一口便呛得满脸通红,看得郭昌彬忍不住皱眉:“没抽过烟?”

    李弓角点头:“山上有土烟草,不过我家三儿说那东西吸多了对身体不好。”

    “特种部队不是有不准抽烟的条例吗?”郭昌彬是政治部副部长,自然对军中条例相当清楚。

    “主要还是担心执行任务时会有比较大的体味,入伍前‘七星’就抽烟,不过入伍后很快就戒了,他是观察手,最不能留下体味的位置。”李弓角叹了口气,还是在钢制的桌面上将刚刚抽了一口的烟小心翼翼地掐灭,“‘七星’的尸体找到了吗?”

    郭昌彬摇头:“那是在缅甸境内,我们不方便派出太多的人手,后来又派了‘烈焰突击队’去了现场,除了你带回来的那三具尸体外,还是一无所获。”

    大块头神色黯然:“他的降落伞最后依旧没能打开,他为了不拖累我们……”

    郭昌彬也长叹了口气:“军中好儿郎,往往在最关键的时刻,你才以看到这般优秀的品质。说说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郭昌彬有些感慨,眼前这个放在古代绝对是堪比卫仲卿李怀柔一类的猛将,就算是放在当今坐在指挥室内摁摁按钮发射导弹的现代军事战场,这种动辄就能千里斩敌首的猛将也是极为珍贵的。

    李弓角双目微微泛红,二十七天前的一幕幕开始在脑中浮现:“那天,轩辕小队接到上级命令,根据确切情报,缅甸丛林312地区有一处**武装的毒品中转仓库,我们的任何是抓获或击毙所有**武装份子,缴获所有毒品和武器。因为作战区域在缅甸境内,所以我们空降在中缅交界的原始森林……”

    时间重回二十七天前,中缅边境,401高地附近,一架载着“轩辕”五名成员的军用直升机轰隆隆地接近高地上空。

    机上五名全副武装的军人嘻嘻哈哈,其中一人道:“七星,奶奶个熊的,老子比你大三岁都没有结婚,你相个屁的亲啊,我就不信有娘们愿意嫁你这头矮狗熊。”

    平时大伙都开惯了玩笑,‘七星’满不在乎道:“跟我相亲的,可系我们村里头最漂亮的姑娘,不信下回办喜酒的时候,你们一块儿去瞧瞧。”七星是马来人种,加上身材壮实,常年作战训练使得皮肤黝黑,乍一看的确跟黑熊很像。

    一口京片子的“湛泸”捧腹大笑:“还最漂亮的,是母熊里头最美的那头吧!”

    “泰阿”是高材生,素质最高,笑了笑道:“你们也别取笑‘七星’了,男人到了年纪娶媳妇儿生娃娃,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过‘七星’啊,你取你们村里头最漂亮的姑娘,有考虑过你们娃娃将来的感受不?”

    大伙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一同哄堂大笑:“对对对,万一生个小熊出来,怎么办?”

    最靠近机舱门的地方坐着一直很少说话的大块头,入伍后的这几年,营养更均衡了,他的身高似乎又拔高了一些,冲锋枪在他宽大的手掌里倒是真有些像稚童少年的玩具一般。战友们在说笑着,他也跟着一起傻笑,憨厚而温暖。大侄子的出生有惊无险,收到这个消息后,他终于松了口气,这次任务结束后,他一定要休个假,带苦草一起去北京看看凤驹,回头的时候还能带些广东特产给调到西湖当副局长的老三,就是徽猷成天满世界跑寻不到人影,不过他从小不就这般吗,钻进山里头经常三四天不见人,害得自己要替他掌勺做饭。不过想到老三那张南方人特有的白皙面孔,他刚毅的脸部线条终于柔和了起来:还是我们家三儿顶顶厉害,要么不娶媳妇儿,一娶就娶俩儿,而且还是顶顶漂亮顶顶有才华的俩儿大美女,关键俩弟妹对这小子死心踏地。想到这里,他不禁嘿嘿笑了起来。

    “老大,你一个人乐呵啥呢?说出来,跟俺们几个分享分享嘛。”“赤霄”是山东汉子,也是一个照面就被李弓角打服的队员,山东人就直脾气,服气了就认定了这个大智若愚的老大。

    李弓角嘿嘿傻笑了两声:“云道生了个儿子。”

    “哎哟,大喜事儿啊!”“湛泸”是北京人,而且很可能是来自北京某个背景雄厚的红色家族,一听便热情道,“老大,要不等这次任务完成了,咱们集体请个假去趟京城,哥儿几个,回了京城那就是回了弟弟我的老巢了,好喝的好玩的统统带你们玩个遍,嘿嘿,就怕你们最后乐不思蜀,不愿意回部队了!”

    “泰阿”一脸唏嘘道:“‘可惜天上人间’人间没了,否则一定要进去长长见识,弄个一打妹子来咱们解解馋?”

    “湛泸”神秘一笑:“‘天上人间’虽然没了,但是……嘿嘿……等到了京城你们就知道了。”这家伙经常自吹自擂是京城一霸,到底是不是真的,大伙儿也想去检验检验。

    舱门突然打开,所有人表情瞬间收敛,李弓角一声令下:“最后一次检查装备!”

    所有人停止闲聊,动作整齐划一,两分钟后,五个黑点从高空一跃而下,低空跳伞,没入黑夜。

    “轩辕轩辕,我的伞包好像出了点问题。”通讯器里传来“七星”急促却冷静的声音。

    “其他人按计划继续,泰阿,你跟我一起去帮七星。”

    高空中,两人迅速靠近“七星”,下坠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七星,你抓住我俩,我们同时开伞。”李弓角当机立断,原本就是低空跳伞,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们来修理七星身上的伞包。

    “七星”惨笑:“靠!开什么玩笑?三个人两张伞,你们也会死的。”

    “这是命令!”李弓角毫不犹豫地倒数,“泰阿,听好了,三,二,一……”

    就在他和泰阿同时打开伞包的时候,七星双臂双腿同时发力,径直将将李弓角和泰阿蹬飞出去。

    “七星”如同一叶轻羽般坠入深不见底的黑夜。

    李弓角几乎双眼呲裂:“‘七星’!胡家浩,你他妈的混蛋!”

    “老大,现在怎么办?”通讯器里传来队员们的问询声。

    李弓角稍稍思考道便下令道:“所有人,按原计划落地。”他摸了摸身上,那支刚刚下发不久的新式配枪在刚刚的高空救援中弄丢了,他也没想太多,只是望向那黑如巨兽般的原始森林,面色阴沉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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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介绍:
带着一身滔天怨气从昆仑山走下来的大刁民,能否在陌生的都市打下一片大大的天下?一个武力值彪悍的大哥弓角如虎南下,一个大智近妖的二哥徽猷似隼北上,唯困于昆仑读了二十年等身书的大刁民在长三角开始了他的妖艳人生。
本书旨在打造第一强悍大刁民,非种马非小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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