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公凤凰
江宁,凤凰台,谈笑皆巨擘,往来无白丁。庭院深深处,秋意盎然,轻风乍起,满眼飘飞黄绿落叶。从南海原始森林挪移至江宁的参天巨树下,金墙黛瓦,飞檐翘角,集土木之盛。此处位于凤凰台中集风水龙脉之地,隐于一片树林之后,寻常餐客极少能寻到此处,就算无意摸索而至,都会被守在数十米外的安保人员耐心劝退。只有凤凰台少数核心人员才知晓,这里是凤凰台那位幕后老板的自留地,招待过的贵宾屈指可数。
草坪上驶来一辆专用的高尔夫电动车,原本无聊至极的年轻安保人,突然放下手中正打冲关到紧要关头的手机网游,连忙起身相迎。立正,敬礼,姿势极为标准。
高尔夫电动车上只有一人,一个四十岁不到的男子,国字脸,飞剑眉,一件军绿色的飞行夹克,整个人神采熠熠。路过那位甘愿脱了军服换上普通保安制服的青年身边时,中年男子稍稍放缓速度,冲青年点了点头,后者顿时胸中澎湃。眼前这男子被军中视为华夏铁军鹰派人物的青年中坚,被军中无数做梦都想报效祖国的好儿郎们视为毕生偶像。
路过明岗后,高尔夫电动车迅速加速,驶向密林深处的古朴院落。车子在林中便停了下来,踏着枯叶,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他脚步平稳地走向院落大门。
门开着,站在门前不远处便能中的一方古井。鲜有人知这处院落自明代洪武时期便已经存在,而且据密闻考证,此处曾是皇太孙朱允文的别院之一,因而得恩准在院墙上施以僭越的金色。中年男子迈入院中,却瞥见一袭旗袍的女子背对着自己,仰望蔚蓝青天。
“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嫣然姐,提前通知一声,我好让他们从阳澄湖抓几只八两的新鲜大蟹啊!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吃大公蟹的最佳时机!”中年男子笑声爽朗,亦如他大开大合的阳光性格。
略施粉黛的女子缓缓转身,嫣然一笑:“吴千帆,姐姐倒是想吃了你,不知道驸马爷给不给姐姐这个机会啊!”女子含笑缓缓走向吴千帆,眼波流转中风情万种,也只有这种人生经历大起大落的女子才能有如此这般的诱人滋味。
吴千帆目不转睛,大声笑道:“嫣然姐说笑了,你要是我这种当年的小跟班,早就得手了,还要等到今天?话说回来,我这人你也知道的,有色心没色胆,关键我们家那位管得还不算严,但挡不住我自个儿心虚啊……”
“哈哈哈,好一个华夏第一的乘龙快婿!怪不得无论你在军中怎么蹦跶也没人敢埋汰一句……”谢嫣然显然话中略有所指。
吴千帆倒也不往心里去,端起院中石院上的一杯清茶一饮而尽:“我吴千帆行得正,坐得端,为人处事光明磊落,朗朗乾坤,总有正人君子的栖身处!”
谢嫣然轻咬红唇,摇头叹息道:“你还是小时候的脾气,一点儿都没改!”
吴千帆笑了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这性格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总不至于让我回炉重造吧?”
谢嫣然轻轻摇头,突然又轻叹一声:“两位老人走了快小十年了吧?”
吴千帆这回倒是不笑了,毫不掩饰眼中的缅怀之意:“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快十年了。”
一时间,两人竟相视无言。
回过神,吴千帆才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年纪越大,倒是越会伤春悲秋了。嫣然姐,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需要弟弟出手的,只要符合原则,一定义不容辞!”
谢嫣然执起石桌上明显出自名家之手的白瓷茶壶,缓缓往杯中添了些茶水,也不介意那杯子曾经被身边的男人喝过,拿起轻啜一口,才缓缓说道:“今天凌晨在香港发生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吴千帆猛地抬头,双眼微眯,盯着谢嫣然,一字一顿道:“你插手了?”
谢嫣然心中猛地颤了一下,她没有想到,小时候那个拖着鼻涕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帆子会有如此这般的凛然杀气,回过神,不禁苦笑:“在你心目中,嫣然姐就是这么个形象?”
吴千帆突然哈哈大笑:“开个玩笑嘛,嫣然姐什么时候也变得小心眼了,这可不是我认得的谢嫣然。”
谢嫣然愣了一下,她突然开始怀疑自己走今天这一趟的决定到底做得是不是正确,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男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开个玩笑就满脸通红的小男人了,他是华夏第一附马,是军中鹰派青年中坚,眼前的男子仿佛瞬间蒙上一层让她怎么都拔不开的迷雾,她甚至分不清,对方说的哪句是真心话,哪句是玩笑话。
“姐姐想你了,来这个干弟弟,你非要说得那么功利……”谢嫣然佯装生气。
吴千帆笑了笑,轻声道:“姐,我知道,其实也就是有人想让你探探我的态度,会不会借题发挥。不过,这件事的主动权不在我,这一点我相信你比我还清楚!”
谢嫣然点头表示理解,笑道:“果然长大了,成熟了……”此时,她语气真诚,“如果干爹和干妈还在世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在的你。”
吴千帆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抬头望着蔚蓝天空,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他从来没有像现在理解得如此透彻过,当年年轻气盛一心精忠报国,哪还还顾得上什么“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
离开的时候,谢嫣然只淡淡说了两个字。
“走了。”
“姐姐走好。”
吴千帆难得地起身相送,这个从成年后便奋斗在军方情报一线的女子,哪怕他不赞同她的生活方式,却不得不敬佩她的坚韧,以谢家的实力,帮她谋个副部级的职务或者持掌一方央企又有何难呢?但她还是选择了这条充满荆棘与坎坷的道路,他不懂她的坚持,就像她也一样他所坚持的原则。
出了凤凰台,谢嫣然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暂时没有动静,按原计划执行。
放下手机,坐在奔驰S600后座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眼神迷茫。那个人说,这世上黑与白顶多只有二十,剩下的八十全是灰,他说要用毕生的心血造就华夏的安枕五百年,可是,这样的事情,哪是凭一人之力就可以完成的?她微微叹了口气,望向窗外的繁荣街景,那年那月,他们都是想笑便笑想哭便哭的年纪,父母都在动乱中被打入牛棚,但他们一样站在江宁紫金山巅豪言壮语地指点天下,那个时候只能拖着鼻涕被他牵在手中的吴千帆都已经成了华夏军中的顶梁柱。原来,时间才是人生的最大杀器。
吴千帆站在古朴院落的门前仁足许久,那些泛黄的阵年旧事仿佛瞬间历历在目,如今的他成为军中无数年轻军官的偶像,却不知,他心目中永远伫立着一个穿着旧军装笑容灿烂的军人,他甚至觉得,自己哪怕穷尽毕生,也不定能达到那个人的高度。
离古朴院落不远的一处日式排屋里,和服歌伎翩翩起舞,食桌旁有只有两名男子,长相均颇为不俗,便是成就不低的人中龙凤。
“青天,有些年头没往江宁跑了吧?”说话的是一个穿着体得西服的男子,言语间似乎跟对面的蒋青天颇是熟悉。
在京城都算得上一方大少的蒋青天笑着道:“说起来倒真有些年头了,还是老爷子执掌江宁军区的时候,那会儿来得比较勤快,后来人走茶凉了……”
西服男子一脸惋惜道:“可惜我没早生几年,不然也能有幸们家老爷子挥斥方遒的景象。”
“别,老爷子那会儿可不像现在这么好说话,我二叔偷喝口酒都差点儿被打断腿,你的性子在老爷子麾下,绝对讨不到便宜。”
西服男子讪笑道:“小心伺候着不就得了嘛,我现在那位老丈人好喝酒,我一个学哲学出身的文弱书生,一样陪他练得一身好酒量。”
蒋青天道:“说起来,咱们已经毕业好些年头了吧?”
西服男子道:“到今天不多不少,正好九年。”
蒋青天唏嘘道:“九年啊,估摸着当年不少人都跟咱们阴阳相隔了吧!”
西服男子愣了愣,显然不明白蒋青天的话中所指。
蒋青天接着道:“人这东西,只要活着,就应该踩在别人的头上,否则,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西服男子很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话有道理。对了,这家凤凰台的幕后,你知道是谁吗?”
蒋青天冷哼一声,缓缓道:“坊间都以为这凤凰台取义诗仙太白的那句‘凤凰台上凤凰游’,谁知道这凤凰台的背后真的是只公凤凰呢?”
西服男子轻笑道:“关键是,这只公凤凰能不能为你我所用,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七百四十一章 傅氏的背后
(); 傅家别墅群建在一片草地之上,草坪正中央是一个长五十米宽三十米的标准泳池。 傅九彪年轻时曾是警队游泳冠军,代表香港皇家警察拿过东南亚警队运动会的游泳冠军。退休后,傅九彪倒是一直坚持着从年轻时就养成的习惯,如今每天上午十点开始游泳,整整一个钟头。
傅家轩走进花巨资打造的泳馆,却也不敢打扰老头子每天一个小时的慢泳。说实话,年过七旬的傅九彪居然还能保持如今的精力和体形,很大程度上归功于每天的这一个小时,就连傅家轩也不得不佩服老头子的坚持精神。
傅九彪从游池上来时,他适时地将浴巾递了上去:“爸,天凉了,要不要让下面人把水温调高一些?”
傅九彪摘下泳镜和泳帽,擦拭着因年老而皮肤松弛的身体:“不用了,水温高反倒不好。怎么样,家印没事吧?”
傅家轩将桌上佣人早准备好的营养液递给父亲,说道:“我上午去印,主要是左腿膝盖粉碎性骨折,那边的意思能保护腿就不错了,但估计会有些许的后遗症。”
“嗯。”傅九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营养液体,咂了咂嘴巴道:“这样也好,省得他总出去惹事生非。”
傅家轩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爹地,您事要不要告诉菲姨?”傅家轩口中的“菲姨”是傅九彪的续弦,傅家印的生母,傅家轩母亲早他初记事时便已经去世。
傅九彪想了想,摇头道:“先不要说了,她的脾气我知道,家印如今这般,有大半都是你菲姨惯出来的。”
傅家轩适时道:“爹地,家印毕竟年纪还小,现在对他要求太过严苛反而适得其反,等他哪天醒悟了,总会懂事起来的。”
傅九彪哼了哼道:“这个废物要是有你一半能干就好了,尽给我惹麻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傅九彪对自己的次子的确很无奈,扶不上墙便便还眼高手低,这次好不容易给了他一次机会好好证明自己,活没干好,倒是弄了一屁股屎等着家轩帮他收拾。
“你去告诉他,让他在那儿好好养伤,家里的事情让他暂时不要插手了。”傅九彪抬头说道,“他手头的事情,你干排一个信得过的人继续跟进。废物,没有的废物。”
傅家轩点头应下,接着道:“爹地,姓安那边……”
傅九彪冷哼一声:“已经过去快十个钟头了,还没有消息?”
傅家轩道:“这两个人估计也知道不会放过他们,应该已经躲起来了,他们来香港时是正常入境,但出去的话,现在这个情况只能靠姓熊的那小子了。”
“那就告诉大熊,如果他敢送人出去,今后就不用在香港混了。”傅九彪将浴巾披在身上,走向场馆一侧的淋浴间。
五分钟后,傅九彪冲完澡出来,见傅家轩还在门口候着,皱眉道:“还有事?”
傅家轩四周,四下无人,却依旧小声道:“爹地,警队那边也有消息传过来,那两个人的确是大陆公安,昨天晚上那位就是被他们带人救走的。”
傅九彪皱了皱眉,边走向馆外边沉吟深思,良久才道:“吩咐下去,近期低调些。那些事,你能不面的,尽管让阿B和阿超出面。”
傅家轩点头,欲言又止。
所谓养鸟知鸟心,傅九彪对身边的长子极为了解,既然沉默着一路走在身旁,显然还有事,直至那间简朴书房门前,他才停下脚步,转头道:“还有事?”
傅家轩稍作迟疑,最后还是小声道:“爹地,最近那边安插了不少人手进入集团内部,而且大多都在人事财务和投资部门,我担心……”
傅九彪立刻警觉,毫不留情地厉声道:“这件事你不要有任何异议!”
傅家轩已经很久没见到老人如此严肃的表情,连声应下。
傅九彪迈入书房:“你也进来,把门关上。”
傅家轩掩上房门,心中诸多不解,但还是很耐心地站在书桌旁,低眉顺眼。
傅九彪坐定后,长长嘘出一口气道:“关于那边的事,我其实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跟你聊聊,但我有很多顾虑,主要还是担心你的安全。但既然今天你主动问了,我还是要好好跟你说说这其中的原委。坐吧。”
傅家轩大惊,在书房里很被老头子赐座的全香港加起来屈指可数,他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与老头子平起平坐的这一天。虽然坐下身子,但也只敢半个屁股搁在椅面上,耐心等待着下文。
“家轩,你应该记得,你小时候和你母亲一起,我们一家三口住在你爷爷留下的筒子楼里,那会儿我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你有没有想过,如今这个诺大的傅氏集团到底是如何起家的?又怎么会在短短十年内一跃成为仅次于霍家的社会名流?”
傅家轩抬头,面带疑惑道:“爹地,这些难道不是您一手打拼出来的吗?”
傅九彪微笑摇头:“这个社会很现头,也很残酷,只要你勤快一点,肯定是饿不死的,但是想一飞冲天,那就需要太多的巧合和机遇,不是每个人都能抓住每一次机会的。傅家能有今天,跟我当初把握住了机会有很大的关系,但是你要清楚,这些机会,是谁提供给我的。”
傅家轩试探道:“是……是他们……?”
傅九彪长长地吁了口气:“那个时候,我还算得上年轻气盛,也的的确确想开创一番事业,王候将相宁有种乎,我姓傅凭什么就不能成为霍家那样的名流望族?”傅九彪回想起以往的铁血峥嵘,目光里流露出些许向往和遗憾,“但是,现在,我却有些后悔当初的那个决定。”
傅家轩诧异道:“后悔?爹地,您的意思是……”
傅九彪叹气道:“你知道为什么这间书桌我会如此极简吗?”
傅家轩的悟性很高,立刻反应过来了:“爹地,您是怕被人监听?”
傅九彪点了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主要的,我还是想不断地提醒自己,如今的一切来之不易,而且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打回原形。”
傅家轩听得心中骇然:“爹地,怎么可能……”
傅九彪道:“没有什么不可能,你不知道那些人的能量,你更不清楚他们这个组织到底有多么庞大,就算是我,如今也只是见到了冰山一角。”
傅家轩惊道:“冰山一角?这……可是……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傅九彪摇头道:“说起来惭愧,我自己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就我目前了解的现况来个组织历史悠久,成员架构异常严密。一战,二战,之后的越战,海湾战争,中东的每一次大规模冲突,非洲的政变,这个地球上几乎每一次大型的战争冲突都与这个组织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傅家轩一脸完全难以置信的表情,感觉眼前的老头子似乎在说着一则与自己相当遥远的故事。
傅九彪点头道:“这个组织的渗透力之强,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他们当中有政客,有军人,有商人,也有医生律师等等形形色色的人,但究竟目的是什么,我到今天还能弄明白。”
“为什么?”
“傅氏,充其量只是这个组织的外围公司之一,他们派人跟我单线联系,这些年傅氏集团能呈现几何级的发展态势,跟他们提供的情报和资金都有很大的关系。”
傅家轩听得面色惨白,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如今在香港算得上一流望族的傅家不过是别人的附庸,那些在他比精确的分析和决策居然都来自于那个极神秘的组织。
“爹地,他们……难道就没有什么要求吗?”
“有!当然有!当年退休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很想跟阿超阿B他们生意划清界线,毕竟常在河边走,岂有不湿鞋的?但是他们却不愿意,你记得之前有段时间,公司差一点被一家日本企业并购吗?就是那段时间,他们想给我点颜色…包括这次让家印去办的事情,也跟他们有很大的关系……”
傅家轩面色难:“对了,爹地,其实我一直没能弄明白,千辛万苦从马来把那几名悍匪请来香港,阿超阿B他们为了凑家伙也费了不少心思,这到底是为什么?”
傅九彪叹了口气:“之前,这也正是我想弄明白的,但是后来,才发现,他们的目的并不是那几幅所谓的名画,而是其中一名人质。”
傅家轩反应极快:“他们想以那位的女儿加以要挟?”
傅九彪点头:“内地最近的外交政策颇为强硬,很大程度上触及了他们在南海的利益。我估计,最近美**舰开进南海,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第一卷 第七百四十二章 临别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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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B总部,周玮桐愁眉不展——那两个内地人的反侦查能力太强了,部门里调去监视他们的一组人马累得够呛,还时不时会被人甩掉。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金三角那边的内线传来消息,最近巧爷会以八折价格往香港发一批新货,什么样的交情,值得那位新兴大毒枭卖出八折的大人情?CIB早些年派出去的卧底也反馈回消息说,那两个内地人跟大圈帮完全没有接触,相反跟近两年新崛起的“飞机”和“乌鸦”打得火热。
本名李若飞的黑社会头目绰号“飞机”,半年前他就研究过他的档案,他很好奇,一个十六岁就能被港大破格录取的天才学生为何会沦落到与毒贩为伍?“飞机”的助手叫“乌鸦”,本名汪国豪,入狱前在新界一带混得风生水起,出事后帮当时的老大顶罪入狱,出来以后不但没有回原来的帮派,而是与跟“飞机”一起重起炉灶。周玮桐对近半年的香港软毒品市场作过研究,半年前,所谓的“飞机党”只能靠街头小古惑仔散货,但李若飞利用手机,通过社会网络散货,如今已经在软毒品市场位居第三,仅次于老牌帮会新义安和14k的市场份额,而且这半年来,飞机党的市场份额还在不断上升,隐隐已经有超越前面两个老牌帮会的势头。
如果这一次那两个内地人帮飞机党以八折价格拿到金三角刚刚研发出来的新货,飞机党很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会超越前两者,那么香港的软毒品市场很快就会显现新的格局,这一点是很多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周玮桐也不愿意看到,毕竟对于新义安和14k,CIB很早就做过部署,潜伏进两大组织的卧底近两年已经快要接近中枢,但对于新崛起的飞机党,半年前他也派出了两名卧底,但均被李若飞识破身份。对方也没有过份为难两名卧底,只是客客气气地剥光衣服写上大大的“奸细”两个字送回警局门口,那一次的事件让整个CIB都大失脸面。半年来,周玮桐也花了不少心思想安排人进飞机党,同时也尝试过策反飞机党内部人员,但收效均甚微,最近上面又下了死命令,必须在三个月内成功打入飞机党内部取得一手情报,否则将会考虑换组执行任务。
周玮桐正思索对策的时候,门边响起敲门声。
“进来!”
老k急匆匆地推门而入:“sir,昨天发生的绑架案,重案那边刚刚发来消息,让我们不用跟了。”
周玮桐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为什么?”
老k道:“据说案子已经破了,人质已经被成功解救。”
周玮桐皱眉:“重案的效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没有我们的情报,他们跟瞎子有什么区别,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破了案子?”
老k摇头道:“听说案子不是重案那边破的,好像是内地派人插手了。”老k突然压低了声音,“sir,我的线人传过来一个消息,不知道真的假的……”
“什么消息?”
“有人说,昨天晚上,驻港部队那边派出了不少人手到大屿山。”
“驻港部队?”周玮桐愣了一下。驻港部队在香港的身份很特殊,能派来驻港部队的也都是军队中精英,按照内地军方的要求,驻港部队绝不会轻易干涉香港政府的日常事务,更不用说调动大批人马。
周玮桐立刻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在警务处当差的师弟,寒暄过后,直接询问关于昨晚驻港部队人员异动的状况,那位消息灵通的师弟只恰到好处地点了一句:“我只知道昨晚的人质当中,有一位姓孔的女士。”
周玮桐曾到大陆广东公安厅交流过一小段时间,对内地的政治生态也有一定的了解,挂了电话后,苦思片刻,他才猛地恍然:“难不成昨晚的人质里头真有那位极重要的人物?”
老k不知道周玮桐指的是谁,见他挂了电话,才又接着道:“sir,跟踪两名内地人的那组兄弟传回消息,说昨晚八点后,那两人就失去了踪迹,直到今天早上,才通过天眼找到。”
“他们现在在哪里?”周玮桐随口问道,但满脑子都在思索昨晚的绑架案。
“在驻港部队的驻地附近,一家酒店,我们的人想进去,但这家酒店很特殊,北京驻港很多机构都在这家酒店里办公。”老k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而且,今天酒店从大门到大堂,都有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岗。”
周玮桐猛地抬头,盯着老k问道:“消息属实?”
老k道:“肯定不会错,这会儿那组兄弟正守在酒店外头呢,刚刚想进去,但被哨兵拦了下来,这会儿正在沟通……”
话未落音,周玮桐的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顿时神情肃穆,抬头对老k道:“你先去忙吧,有事我再找你。”
待老k掩门离开,他才拿起电话,语气恭谦:“sir您好,我是周玮桐。”
电话里传来上司的声音:“让酒店外的那些伙计们都撤回来吧,警务处也顶不住压力了。”
放下电话,周玮桐用内线电话将老k再次唤进办公室,单手撑着额头,面色忧郁。
“sir?”
“让他们收队吧。”周玮桐语气中透着一股体力透支的疲惫,“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让他们留两个人值班,其他人可以调休一天。”
老k惊呼道:“sir,现在正是最紧要的关头,我感觉那两个内地人马上就要露出马脚了,现在收队,之前的辛苦就全都白费了!”
周玮桐突然抬头提高声调:“这是命令!”但瞬间他又压低了声音,“先撤回来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近几天上面会给我们一个答复的。”
老k点头,出去安排收队的事情,周玮桐从办公桌后站起身,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边思考边喃喃自语:“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连警务处都开绿灯……”
一夜未眠的仲伟新回家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便再度精神抖擞地踏进警局办公室,迎面就看到一脸撞鬼表情的阿福跑了过来:“头儿头儿,不好了,出大事了!”
“别一惊一乍的,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你怕什么?”仲伟新今天心情不错,主动跟阿福打趣道。
阿福将几份传真件递到他的面前:“头儿,你先看看这个吧……”
“啊?”仲伟新看了传真件的内容后,顿时也一脸大惊,“什么时候的通知?”
“就刚刚,五分钟前,madame麦刚刚让我通知大家回来开会,估计就要说这件事情。”
“我知道了。”
阿福有些不敢相信仲伟新的反应:“他们两个是警察?怎么可能?”
“是大陆的公安,我也是昨晚才得到的消息。”仲伟新郑重地点了点头,“你去准备一下,毕竟和madame麦也共事了这么久了。”
阿福的表情有些怪异,心里也很矛盾,他清楚仲伟新与麦可欣的关系并不融洽,否则以仲伟新在o记这一年的成绩应该不会仅限于现在。谁都可以坐madame麦的位置,但那个黑白不明的大陆人莫名其妙地坐上这个位置,的确让他有些费解。
仲伟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多想了,通知大家回来开会,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是一起送送她,毕竟能在一起工作也是缘份。”
阿福挠了挠脑袋道:“但是那个大陆人……”
仲伟新笑了笑:“别想太多,有命令就去执行,况且,我们对他也是很了解。”
“但是他跟飞机关系那么近,之前跟毒贩还有交集……”阿福对即将接任madame麦的内地青年似乎还有些怀疑。
仲伟新摇了摇头,正欲说些什么,突然阿福冲他使着神色,他回头便看到麦可欣站在办公室门口。
“joseph,你来我办公桌一趟。”
joseph是仲伟新的英文名,麦可欣是英国皇家理工的高材生,习惯以英文名相称。
阿福看着仲伟新,一脸怪异表情:“头儿,你说老妖婆是不是想跟你来场临行表白?”
仲伟新笑着赏了他一拳:“别胡说八道。”
阿福笑道:“我看她每次看你的眼神都怪怪的,总感觉恨不得一口吞了你似的。”
仲伟新勉强笑了笑:“快去干活,我去去就回来。”
麦可欣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仲伟新敲门而入后,便看到办公室已经收拾得异常整齐,麦可欣的私人物品已经用纸盒打包妥当。
“madame。”仲伟新像以往一样站得笔直,以往都是怕有把柄落在对面这女人的手中,今天的心情,却不知为何稍稍有些不同。
“坐!”麦可欣坐在办公桌后面,面无表情地看他。
“我还是站着吧,这样舒服。”
麦可欣突笑了笑:“你是不是以为我一直在针对你?”
仲伟新摇头:“madame,我知道你一向公私分明,做事往往是对事不对人。”
麦可欣点头:“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觉悟。相信你也已经收到了通知,从现在开始,我已经不是你的上司了,明天,你的新上司会由大sir陪同上任。”
仲伟新道:“很遗憾,不能与madame在一起共事。”
麦可欣再次恢复一脸严肃表情:“你是我带的人里面,悟性最好,上进心也最强的,所以这次我临走之前,向大sir推荐了你,下个月的升职试后,如果可能,你有机会调到重案那边去。”
仲伟新愣了愣:“madame……”
麦可欣道:“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我的性格我自己很清楚,但这并不妨碍我为香港警队发掘更多的人才。”
仲伟新一时有些词穷,良久才道:“madame,你这次是要调去哪个区?”
麦可欣道:“今初警队成立了网络安全及科技罪案调查科,我在英国进修过网络安全的课程,所以上面的意思是,让我去那边待一段时间。”
仲伟新万万没想到,原本以为视自己为眼中钉的女上司临走之前会推荐自己升职,现在看来,之前的诸多设想,都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麦可欣最后道:“你的新上司是内地公安的精英,据大sir说,他能力能强,背#景直通北京,所以你们无论是做事还是说话,都要对新上司给予足够的尊重。”
仲伟新并不想透露自己跟李云道已经协手作战过的信息,当下只点头道:“谢谢madame关心!我也祝您此去CSTCB一帆风顺!”
第一卷 第七百四十三章 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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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孔蓝翎送上专机后,目送直升机起飞,李云道心中的石头才悄然落地,他这样临时的“一品带刀护卫”也算得上终于功德圆满。
站在李云道身后的毛浪咧嘴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望着蓝天中慢慢远去的直升机,一脸后怕的表情:“乖乖,老子一头的冷汗……”
在京城时毛浪就跟王小北有过几面之缘,关系还不错,王小北便打趣道:“浪哥,这话你可千万别被我媳妇儿听到……”
毛浪立刻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还好孔黄裳被安排在一辆商务车内休息,刚刚孔蓝翎死活不让她下车,说机场里头风大,别受了风寒动了胎气,发现孔黄裳不在,毛浪才松了口气道:“北少,没你这么吓唬人的,放在古时候,你是附马爷,我俩都是带刀护卫,掉脑袋的概率可比你要大多了。”
王小北嘿嘿笑道:“你的脑袋我是不知道,但是现在就算有人想要云道的脑袋,那也得自个儿掂量掂量。”说完,王小北看向李云道,“任命下来了?”
李云道点头,苦笑道:“看上去这一次不好事情做圆满了,他们是不打算放我回去的。”
毛浪也已经接到了通知,因此也自嘲道:“云道,我怎么觉得咱俩就是苦哈哈的劳碌命呢?”
李云道苦笑道:“劳碌命也就罢了,关键在这儿可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这趟香港来得,可比在内地缉毒要危险。”
王小北微微皱眉:“要不,跟家里商量商量?”
李云道摇头:“也就在你面前抱怨抱怨,这活儿换成别人的还真干不了。”李云道说的是实话,以他跟巧爷的交情以及和李若飞的关系,加上这段时间对香港种种势力的调查,的确没有人比他和毛浪更适合眼下的任务。
“也对!”王小北感慨道,“咱家的孩子是人,别人家的孩子也是人,死秃驴不死贫道可不是咱老王家的风格。不过这一次把你安排到有组织罪案调查科,是不是太过于冒险了?”王小北对李云道的任务略有耳闻,所以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香港目前的局面很复杂,虽然我们已经找到了一点苗头,但是我总觉得事情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继续深入调查也是我跟上面提出来的,只不过现在的是由暗转明,反正之前我们能力范围内能调查的都已经拿到手了,剩下的可以交给cib去办,敌后战线目前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还是要正面战场给他们一点威慑,否则担心他们会渗透得更快!”李云道望着蓝天白天,面色惆怅,“说实话,换成以前,我真的很难想象世上会有这么庞大的组织在幕后操控着几乎所有的事件进程。”
王小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件事现在知道的人很少,坊间就算有些传闻,大家也不会信以为真。但是如果真的有这个组织的存在,我想想都觉得心寒。”
李云道长吁了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触角能触及当今世界的方方面面,这已经不是集几人之力就能解决的,甚至可能集几国之力都无法完全连根拔起。我们现在能做的,一是要调查清楚他们的组织架构,第二最好能有人打入他们内部,这样才能拿出切实有效的办法,阻止他们继续渗透。”
王小北摇头:“估计很难。”
李云道笑道:“再难也总要有人去做,而且,我相信,上面关注这个组织,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了。”
王小北点头,突然小声道:“那件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李云道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道:“难!几乎查不到任何一丁点的线索。不过,我正要找你,你在北京的人脉关系比我广多了,你安排几个人,帮我查一家公司有一个人。”
王小北道:“这事儿好办,你把资料发我,我现在就能安排人去。”
李云道连忙拉住正要拔电话的王小北:“一定要安排最可靠的人!”
王小北盯着李云道的眼睛,也意识到这件事对于王家来说的确不是一件小事,郑重点头道:“你放心,老爷子执掌总参时,让白叔叔就负责过一个项目,这事儿交给他老人家去办,铁定错不了。”
白小熊的父亲白熊,这位几乎跟了王家老爷子大半辈子的老者,早已经获得了王家众人的绝对信任。李云道闻言,也觉得白熊算是最佳人选,点头道:“回头你给我一个加密邮箱,我把资料发给你。”
孔黄裳身体不适,王小北陪她回了酒店,身边自然又多了几位面孔陌生但身手极好的大内高手。
回住处的路上,李云道一直在留意身后有没有尾巴,确信已经无人跟踪后,这才笑着对毛浪说:“看来,我们俩的交流任命已经传到香港了。”
毛浪苦着脸道:“唉,得让我家那位多等候两天了。”
“德性!”李云道笑骂道,“有媳妇儿了不起?等完成任务了,定定心心地办喜事儿,到时候大办个三天三夜,也没人管人。”
毛浪嘿嘿傻笑道:“这敢情好,办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嘿嘿嘿,我媳妇儿一定感觉倍儿有面子。”说完,他又踌躇了起来,“我媳妇儿那人挺踏实的,我估摸着要办三天三夜,她铁定不同意……”
李云道望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难得地心静如水。身份由暗转明,似乎也不是坏事。
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蔡桃夭,不到二十秒收到回复。
“香港局势诡谲,切记注意安全。”
李云道望着简简单单的十二个字,心中涌出一股暖意,此时此刻,他终于体会一个有家的男人和没有家的男人之间的区别,因为你知道,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在为你牵肠挂肚。
想了想,他又发出去几个字:“想我没?”
那边回复:“还行。”
李大刁民顿时坐立不安了:“啥叫还行?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那边说:“有点儿吧。”
某刁民琢磨了一下,又发道:“是有点儿想吗?”
那边道:“有点儿就是有点儿。”
李云道有些百爪挠心的错觉,发道:“媳妇儿,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那边说:“好着呢。”
李云道问:“媳妇儿,你咋说话总是一说就几个字?”
那边说:“忙着呢。”
李大刁民更坐不住了:“媳妇儿,你咋了,我感觉好像不太对劲啊。”
良久,蔡桃夭也没回复一句。
李云道忍不住,拨了电话过去,却无人接听。
毛浪在一旁看得幸灾乐祸:“咋了,把媳妇儿惹毛了?”
李云道没好气道:“别瞎得得瑟,小样儿!”
毛浪出主意道:“女人是要哄的,你得多哄哄才行。”
李云道笑骂道:“你个打了半辈子光棍的家伙,教我怎么哄老婆?”
毛浪自己也乐了:“我这不是在帮你出主意嘛,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
两人对话将前方开车送他们回去的驻港部队的士兵都逗乐了,却抿嘴不敢笑出声音。
李大刁民用手机轻拍着掌心,皱眉深思,良久才道:“不对,一定不对,我感觉好像出什么事了……”
毛浪这回也上心了,不再开玩笑:“有没有她的闺蜜什么的电话,找个电话问问看……”
李云道正想琢磨着应该问谁,手机又响了起来,是蔡桃夭发来的短信。
“三儿,我在检查身体,待会儿再跟你聊,好不好?”这语气才像正常的蔡桃夭。
“检查身体?”李云道立马慌了,连忙发问道,“媳妇儿,你咋了?身体哪儿不舒服?”
短信再度石沉大海。李云道坐不住了,打了电话给近来跟嫂子走得很近的顾小西,顾小西一问在不知,只说好像是约了去解放军总院检查,但也没听说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
李云道觉得小西不靠谱,又打给薛红荷,薛大妖孽开口就来了句“咦你咋还没翘辫子啊”,李云道也来不及跟她斗嘴,只问她知不知道蔡桃夭身体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薛红荷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地开口便骂娘说,你媳妇儿有没有毛病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李云道被骂愣了,终于挂了电话。
李大刁民正琢磨着是不是给跟蔡桃夭关系密切的蔡老四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手机又响了,蔡桃夭打来的。
“喂,媳妇儿,咱不带这样藏着掖着的,有病咱治不就得了,你可不能瞒我。”
电话那头的蔡桃夭语气柔和:“呆子!”
“媳妇儿,你骂我啥都成,但身体是自个儿的,可不能马虎。”李云道担心她是不是在军中训练受伤后,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电话那头,蔡家大菩萨站在解放军总院的大门前,一身素衣,依旧布鞋布包,头发高高盘起,眉目间仙气飘渺,却又多了几份说不出的柔媚。
“呆子,你要当爸爸了!”
第一卷 第七百四十四章 女子与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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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孑然来到这世上,又只身归于一捧黄土。李云道一直诧异于流水村的牲口们吃饱了撑着就能弄出个娃儿还傻开心的劲头,他一直觉得那些个只知道大晚上关了灯躲在被窝里拱娘们儿的牲口们大多还是贪图一时之乐,对于传宗接代的责任和义务似乎并未在其涉猎范围。藏维混血的阿巴扎能为了孩子走出那个吃了饭便可以蹲在墙角晒一上午太阳的流水村,李云道当时并不能体会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气,但此时此刻,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那种对于人这类动物而言与生俱来的人性。
“媳妇儿,你再说一遍,我怕我听错了。”回过神,李云道连忙跟远在北京城的蔡桃夭再度确认这个对于他和王家来说都算得上惊天喜讯的消息。
“呆子,你要当爸爸了。”手中握着彩超单和化验单的蔡家大菩萨笑意和煦地轻摸小腹,“我把b超单的照片拍了用微信发你了。”
“好好好,我马上看,马上看!”之前隐藏身份执行任务,怕泄露行踪,李云道的微信一直未曾使用,此刻立马登陆上去,立马跳出许多信息,也顾不上别的,点开蔡桃夭那条,一张看上去算不上清晰的照片看得他心潮澎湃。
一旁的毛浪听得好奇,凑上去看了一眼照片,立刻瞪大了双眼:“可以< 啊兄弟,先上船又买票?”毛浪一脸惊羡,干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他一眼就看出这是怀孕检测报告。
李云道嘿嘿傻笑,半分钟后才回过神,拿起手机便再次打给顾小西。
“小西,十力在家吗?”
顾小西冲池塘方向吼了一嗓子:“小师父……”
不一会儿就看到十力小喇嘛和张小蛮一前一后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给,云道哥的电话。”
十力惊喜万分地接过手机:“云道哥!”
张小蛮一听是李云道的电话,也来了劲头,小脑袋立马凑上去,想听听李云道到底要说些什么。
听了一会儿,十力连连点头,张小蛮却小脸蛋上眉头微皱,大姆指飞快在指节间轻触掐算,最后轻轻嘟嘴,一脸不甘。
顾小西蹲下身子,心疼问道:“小蛮怎么了?”
在那座山上辈份高得吓人的小丫头一脸愁容:“这下更是如虎添翼了,唉!”
“什么如虎添冀?”顾小西听得莫名其妙。
过一会儿,一脸兴奋的十力将手机还给顾小西:“小西姐,云道哥让你接电话。”
顾小西拿起手机道:“哥,不带你这样的,你莫名其妙就不知道跑去哪儿了,家里人有多着急你知道不知道?”
李云道笑着道:“这事儿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现在当务之急,你们帮我照顾好桃夭。”
顾小西愣了愣:“啊?桃夭姐怎么了?”
李云道嘿嘿傻笑:“那个……她怀孕了……”
“什么?”顾小西的音调直接提高八度,整整愣了三秒,随后蹦跳着兴奋大笑,“哥,你太牛了!那可是蔡桃夭,蔡桃夭啊……这都能被你先下手为强……”
王援朝正好刚刚去书房给老爷子上完香,见丫头带个两个孩子在九曲延廊里疯闹,摇头说道:“西西,你多大的人了?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看以后谁敢娶你……”
顾小西一看到王援朝,连忙兴奋地冲上来:“妈,云道哥的电话……对了对了,还有个天大的喜讯……”
王援朝一听,连忙接过手机,上来就劈头盖脸问道:“孩子,我昨天听你姑父说,你调到香港去了,怎么回事啊?怎么还越调离北京越远了?”
李云道也不好详说任务的事情,只好说道:“小姑,等我回来再解释。还有件事儿,这个……估计得让大姑姑和您一起出面了……”
王援朝听得一头雾水:“咋了?惹祸了?”王小北在京城也没少惹风波,所以王援朝第一反应便是这孩子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
李云道吱吱唔唔了半天,王援朝才猛地听明白:“云……云道,你是说,夭夭怀了我们老王家的孩子?”
“那个……小姑,这事儿我估计蔡家还不知道,我现在也不知道蔡家会有什么反应,总之无论如何,咱们得把桃夭保护好了……”
“那还用说?”王援朝声音徒然提高,“怀了我们老王家的孩子,就是做鬼也是我们老王家的鬼,这事儿谁要是敢罗嗦一句,先得问问姑奶奶我同不同意!不说了不说了,我得先去给你爷爷上柱香去,一定是他在天之灵,保佑咱们王家人丁兴旺……”
顾小西望着王援朝匆匆奔向四合院深处的背影,拿着手机嘻嘻笑道:“哥,你这一记重磅炸弹来得太猛了,你看看,把我妈都炸得乐呵得找不到方向了。”
李云道还是不太放心,说道:“小西,你这段时间多陪陪你嫂子,我怕军队那头又有什么麻烦事情来找她,我不管,总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得给我拦着,我让十力全力配合你,保护好你嫂子。”
顾小西连声嗯嗯道:“哥你放心好了,绝对把嫂子保护得妥妥儿的。不过,哥,这消息疯妞儿姐知道吗?要是知道这事儿都被夭夭姐捷足先登了,疯妞儿姐又要发疯了。”
李云道刚刚倒是没考虑到这件事,此时顾小西提起,他也微微有些头疼:“算了,能瞒就先瞒着,等我忙完这阵子了,抽空去纽约。”
顾小西嘻嘻笑道:“让你花心!小心后院着火!”
李云道笑道:“丫头,我可是你哥,你胳膊肘可得往内头拐!”
顾小西道:“这事儿可由不得我,我得看看嫂子的意思。”
挂了电话,顾小西乐呵呵地望着十力嘉措:“小师父,云道哥让你去保护嫂子?”
刚刚掐指打完一卦的十力却忧心忡忡:“夭夭姐这边倒是问题不大,我担心的是云道哥自己那边。”
一脸忧愁的张小蛮闻言也凭空掐指,徒然色变:“这……这可怎么办?”
十力摇头:“命数天定,局势诡谲,但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
一身素衣布鞋的女子缓缓地走在回北大的路上,没有开车,也没有打车,边走边望着川流不息的人流,路过街边的老年乞丐,依旧会蹲身放下数张钱币。走了数十步,她已经轻抚小腹数次。
笑意嫣然,她喃喃自语:“孩子啊,爸爸在南方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也在想着你。”走在人行道上,面容倾城的女子吸引了无数眼球,只是她仙气太足,气质过于脱俗,极少有人敢与她眼神交汇。
终于,在过马的红灯前,一辆艳黄色的兰博基尼停在她的面前,车窗缓缓降下,车内同样沉鱼落雁却气质妩媚的女子冲她勾了勾手:“美女,搭车不?”颈间的彩色牡丹纹身妖艳如往。
她嫣然点头,轻抚小腹:“让小妈亲自来接,多不好意思啊!”
开车的女子面色微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和嫉妒,待她上车,升上车窗后,却一改之前横冲直撞的驾驶习惯,一路车速从未超过四十,一直到北大的那座教学楼前,两人相坐无语。
“好像说谢谢有些太俗气了。”下车后,蔡桃夭轻声微笑。
毫不忌讳露出颈间妖艳纹身的女子也下了车,踩着一双足有十公分高的高跟鞋,居高临下。
“这回合,算你赢了。”她没有避讳地说道,但很快又自信满满道,“但下一个回合,咱们再分胜负。”
蔡桃夭下意识地轻轻在小腹上抚摸着,淡淡笑道:“你输我赢,或者你赢我输,这重要吗?”
那阮姓女子翻了个大白眼道:“万一你怀的是女儿呢?”
蔡桃夭也不生气,笑道:“女儿不是更好吗?都说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呢!”
在华尔街金戈铁马的女王般的女子终于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是有些嫉妒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虽然嫉妒,但眼中不乏温情。
蔡桃夭笑了笑:“我要去上课了,学生们都在等着呢!”
阮钰点头,目送她缓缓走上台阶。
刚走了几步,她又回头,笑道:“他在香港一个人,应该蛮寂寞的。”说完,这次踏上台阶,再未回头。
阮家大疯妞愣了愣,随后苦笑摇头:“说到胸襟,我到底是不如你的。”
蔡家女子缓缓踏入教室,那些北大的天之骄子们每每看到这位宛若天仙又才华横溢的老师,都会忍不住低下高傲的头颅,毕竟,在这个女子的面前,鲜有人能够站得比她更高的,无论是才华,容貌,还是对这个国家的奉献。
“今天先不讲课本,我想跟大家讨论一个话题。”她拿起油性笔,在白板上写下字体秀美的五个大字:生命的意义。
教学楼外,兰博基尼中的女子猛踩油门,蓝牙电话已经拔出号码。
“米歇尔,帮我订一张今晚飞香港的机票,对,就今晚,那个会议让johnson他们去就可以了。”
第七百四十五章 赴任警司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大刁民也不例外,从部队驻地到旺角的临时落脚处,傻傻乐呵了一路。
毛浪开玩笑说,云道,要不生个儿子就叫港生,要是个闺女就叫港女吧。
李云道心情好,也不生气,乐呵呵说,港生太俗气,至于港女,还是算了吧,名字是得好生琢磨琢磨。
毛浪打趣说,你这样子,弄得跟八辈子没当过爹似的。
李云道笑着说,万一上辈子是个女人呢?
毛浪无语,哭笑不得说,兄弟,你这么兴奋,纯粹是让我嫉妒啊。
李云道说,等完成了这次任务,回去让你造娃造个够,就是不知道你这老腰老身板的,吃不吃得消。
毛浪大言不惭说道,咱们身板可堪比精钢,韧劲儿强着呢。
前方开车的士兵一路眼观鼻鼻观心,哪里敢插话,后头这两位,尤其是那位年轻的,看样子跟部队的少将都能平起平坐,虽然不知道是哪儿的首长,执行的是什么样的任务,但肯定是他自己惹不起的高人。
车到旺角住处楼下,李云道眼尖,一眼就看到守在楼下垃圾桶旁抽烟的李若飞。
“怎么不回去补觉?”李云道扔给他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根。
睡不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站累了,这位如今算是旺角一带名号颇响的青年三合社大佬干脆蹲了下来,抬头仰视着李云道,“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权力这东西这么好!”
李云道微愕:“从何说起?”
李若飞深深吸了口烟,边吐出一团烟雾边道:“说实话,昨晚的事情,如果不是涉及到那一位,你会这么拼命?”
李云道想了想,说道:“拼命那是必须的,那是我哥的大姨子,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嘛。”
李若飞嘴角扯了扯,道:“说到底,你也是权力核心的既得利益者,思维方式还是跟我们这种平头百姓不太一样。”
李云道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抽着烟,望着蓝天,良久才开口道:“你再忍忍,上头似乎还没有下定决心,毕竟他们在香港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害关系太多,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拿下的。”
李若飞是十六岁就被港大破格录格的天才型青年,自然知道李云道所说不假:“我读过政治学,也辅修过心理学,我知道你没有骗我。”他叹了口气,“反正按照我之前的规划,报完仇也要二十年以后了,到那会儿,傅家的人还在不在,也还是个未知数,我的确要好好谢谢你,让我有机会提前看到将仇人踩在脚下的曙光。”
李云道掐灭烟头,语重心长道:“兄弟,咱俩一个姓,指不定几百年前是一家,看在这个份上,我怎么都要跟你说句心里话。恨,固然是需要的,但是如果一个人心里全都是仇恨,最后你会发现,你把自己逼成了你最痛恨的那种人。这是得不偿失的,或许你现在还不能体会这句话,但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明白的。”李云道曾经无数次地问自己,还恨那个白眼儿狼吗,他甚至无数次想说服自己继续去恨那个人,但是等他越来越接近事实的真相,哪怕那真相依旧扑朔迷离,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怎么也无法在王家老爷子的循循善诱下再去痛恨那个发黄照片上穿着军装为国出生入死的男人。
“不过,你的事情,还是有些本质上的区别的。”李云道话锋一转,眯眼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空了得多想想,那些个利息该怎么让姓傅的还上。”
李若飞愁眉苦脸地想了一会儿,说道:“南哥,说句实话啊,有时候我就想着拿把枪把他们一家全都崩了,一了百了,可是一想到他们家还有妇孺稚童,我就觉得自己太他妈不是个人了,很矛盾啊。”
李云道笑道:“这样很好,说明你还没有失去良知。”
李若飞自嘲地笑了笑:“都沦落到卖软毒品了,哪里还有什么良知啊!这些害得别人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啊。”
李云道点头:“如果放在内地,你是我第一个要抓的,不过,你运气不错……”李云道没有解释为什么李若飞运气不错,拍了拍李若飞的肩膀,“早点回去休息,我明天就要去o记报到了。”
李若飞猛地一愣:“去o记?惹事了?要不要找伟新问问……”
李云道摇头:“你这边的事情还是要继续,接下来,涉黑的事情我会全部脱手,吴巧巧那边你单线联系便可。”
李若飞很聪明,立刻反应了过来:“你……你要洗白了?”
李云道笑了笑:“既然他们连孔蓝翎都敢动,那么,也是时候正面战场上给他们一点压力了,不多给些压力,他们怎么可能会早些露出破绽?我可不想在香港待得太久,最好在我媳妇儿生娃之前,我就能调回内地,有老婆孩子热坑头的日子,兄弟,这才是人生真谛!”
李若飞翻了个白眼,骂了句:“死条#子。”
李云道笑骂道:“他娘的,只许骂这一次,下回我可不客气了。”
李若飞笑了笑,转身慢慢离开,头也不回地潇洒挥手道:“南哥,再联络!”
李云道笑着摇头,他很难想象,如果当年李若飞没有碰上那些冤屈,而是在港大一路读完博士,如今眼前这个刚刚二十出头便已经历经人世沧桑的青年又会是如何的光景呢?
毛浪一直守在不远处,见李云道笑着走过来,也不禁唏嘘道:“好端端的一个大学生,就被人糟蹋成这样,可惜了。”
李云道摇头笑道:“也许,这对他的人生来说,并算不上是一件坏事。”
次日,李云道正式被任命为分管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警司,分管以仲伟新为组长的一组o记警员,毛浪则被安排在了重案组。为表示对两地交流项目的重视,同时向北京示好,分管o记的总警司刘骁亲自到场,宣布了李云道的任命。
香港警务系统向来没有铺张浪费的习惯,所以总警司宣布完任命,象征性地当众对李云道勉励了几句客道话,李云道自然地的粤语答道:“谢sir放心,我一定幸不辱命。”
刘骁倒是吃惊于李云道的流利粤语,只以为李云道来香港前,大陆那边应该是做了些培训的,故而没有上心,寒暄了两句后便先行离开。
阿福愁眉苦脸地望着仲伟新,小声说道:“头儿,这家伙看来大有来头啊!连刘sir都要凑上来拍上一记,肯定不是什么小人物。”
仲伟新倒是没有多想,只是皱眉思索着李云道与李若飞之间的关系,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位曾化名王望南的青年,看上去太过于扑朔迷离。香港警队这些年虽然越来越平稳,但时不时还是会爆出让公众瞠目结舌的丑闻,他很担心这个亦正亦邪的李警司会不会是下一个警队的丑闻引爆点。
“头儿……头儿……”阿福推了推仲伟新。
仲伟新这才回过神,茫然道:“怎么了?”
阿福使着眼色小声道:“叫你呢,新警司叫你的名字呢……”
“啊?”仲伟新有些尴尬地看着李云道,“sir,您叫我?我……”
李云道摆了摆手:“伟新,现在全组人员里面,我最熟的就是你了,你介绍介绍大家的情况。”他微微笑了笑,环视了一圈全组人。
仲伟新点了点头,起身将b组负责三合会调查的组员们介绍了一圈:“这是区伯,我们组里资历最老、线人最多的组员。”
区展长连忙起身敬礼:“李sir好,我是区展长,警员编号007482……”
李云道挥了挥手,微笑道:“区伯,放松点,咱们以后是要一起出生入死的,弄得这么紧张以后还怎么干活?”
区伯挠着脑袋笑道:“他们说sir是内地公安局的局长,内地公安不是都讲究领导和下属的区别嘛……”
李云道摇头笑道:“别听别人胡说,内地公安系统虽然纪律严格,但大家之间相处还是跟兄弟姐妹一样,否则出任务的时候,谁还敢把后背交给自己的同伴?”
全组人都笑了,他们也没有料到内地调来交流的新警司会如此平易近人,比之前的那位母夜叉似乎要好上太多了。
气氛和谐之下,大家也都放松了,七嘴八舌地自我介绍起来,很快,李云道便大致了解了每个人的情况,散会后,李云道将仲伟新留了下来。
“伟新,我就开门见山吧!”李云道望着对自己还有所戒备的仲伟新说道,“我来香港的目的只有一个,而且我的目的跟李若飞大致是相同的,不同的是,他希望手刃仇人,而我希望用法律去制裁那些为非作歹的坏人。你是飞机的好朋友,相信你现在也应该知道,飞机当年坐的是冤狱,所以于公于私,我都希望你跟帮我。只要任务完成,我立刻离开香港,你所担心的介入毒品市场或者尾大不掉的顾虑,都可以抛除。”
最快更新,阅读请。 第一卷 第七百四十六章 新义安与14K
仲伟新被李云道上来便开山见山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刚刚他还在思考到底要怎么跟这位正邪不明的新上司保持一定的距离,此刻却被他一番肺腑之言说得心中有愧。
“李sir,我……”仲伟新此时也稍稍放下戒备,说道,“其实之前我也大致猜到,你的身份应该不单单只是内地毒贩那么简单。只是我没想到,飞机坐牢的背后,会有那么多的曲折。”
李云道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看得出,飞机很看重你这个兄弟,虽然他现在和你走的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但兄弟便是兄弟,这跟黑与白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而且,说到底,飞机也是被人逼出来的,如果有机会的话,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会争取帮他把身份洗白。”
仲伟新猛地抬头盯着李云道,双眼迸发出炙热的光芒:“此话当真?”虽然之然痛恨李若飞的所作所为,但内心深处,他还是将那个从小一起爬树抓知了的飞机视作这辈子的兄弟的,哪怕他自己曾一度竭力否认。
李云道笑了笑:“虽然跟你接触不算多,但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外冷心热的人。飞机的事我不敢说一定行,但只要行事妥当,就算不能在官方正式洗白身份,我也能想办法保他一命。”
仲伟新想[ 了想,点头道:“飞机已经没有什么家人了,有没有身份,倒是其次,如果能留得一命,已经是老天保佑了,毕竟卖软毒品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也是会看不过去的。”仲伟新之所以会以如今的飞机感到痛心疾首,一方面是出于自身性格的嫉恶如仇,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将来飞机会在某天横尸街头。
“接下来,请求cib那边配合,我要尽可能地掌握新义安和14k那边的所有情况。我估计被安氏兄弟这么一搅局,那边肯定会愈加警惕。加上我和浪哥转到了正片战场,他们肯定也已经意识到,上面有人在盯着了。”李云道靠着会议桌,摸着下巴缓缓说道,“我相信,这几年cib那边一定安排了卧底在里面,也许级别还不低,接下来,马上就是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仲伟新没料到李云道上来就要跟香港最大的两个帮会开战,皱眉摇头道:“sir,新义安和14k在香港的势力都不小,两线作战,会不会……”
李云道笑了笑,说道:“谁说过要两线作战?我现在只是需要他们内部的情报,尤其是飞机那边的新货开始占领市场后的情报,另外,让大家轮流休假,一个礼拜内每个人都要休息好,睡好,我也正好趁这段时间熟悉熟悉这边的流程,毕竟这里和内地的公安系统还是有比较大的差别的。但是,一周后,所有人得不得请假。”
仲伟新先是愣了愣,随后恍然道:“sir,你是想在一周后开始……”
宏胜酒楼是香港的老字号酒楼,以早茶餐点出名,从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开始红火,中间几乎转手,到如今却是人气经久不衰。此时正是早茶时分,老香港人都有吃早茶的习惯,宏胜酒楼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候餐队伍。
突然,队伍后方转来几声气焰嚣张的声音:“让开让开让开!”
排队的人正欲怒目相向,等看清来人,顿时换作一张张笑脸:“b哥好!”
“b哥您也来吃早茶啊……”
一群纹身仔簇拥着一个光着膀子穿件背心的壮实中年男子,见众人问好,倒是笑容和煦地一一回复:“哎哟,是七叔啊,好久不见……三叔伯也早……”
酒店里一直招呼客人的大堂经理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连忙迎了出来:“哎哟,b哥您才来啊,叉烧包早给您准备好了,来来来,甲字号包厢伺候!”
“姚妹子,几天没见,你这胸脯又大了一圈,是不是胀奶啊,要不要b哥帮你揉揉……”b哥似乎跟姚姓大堂经理很熟,上来便是荤段子。
姚经理好像早已经习以为常,冲b哥抛了个大媚眼,俏生生道:“人家等了这么多年,也不见您行动,b哥您就是一张嘴最厉害!”
b哥哈哈大笑,一旁的众人也跟风大笑。
“姚妹子,我这嘴巴但厉害,能厉害得过你下面那张?”b哥做了个相当有暗示意味的挺胯动作,笑容淫邪。
姚姓经理扭动着被收身西服裹得曲线毕露的细腰,咯咯笑道:“b哥就爱拿我这种老实人开玩笑,来来来,弟兄们快请进。”说着,姚经理自然而然地挎上了b哥的胳膊,趁众人不注意地时候,才小声对b哥道,“甲字号,大老超已经在里面了,带了几个小弟,看他的样子,不是来找麻烦的。”
b哥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在这里找麻烦,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姚经理脸上依旧浪荡如桃花的表情,唇间却动作极小地说道:“刚刚让小弟们去倒水,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好像是碰到麻烦了。”
提到麻烦,b哥也禁不住微微头疼:“是他妈的碰到麻烦了啊!都说时代在进步,他娘的,现在连卖货都要考脑子了。阿姬,要不你别在酒楼干了,出来帮我吧?”
姚经理却微微皱眉:“b哥,咱们可是有言在先的。”
b哥也知道自己触及了什么忌讳,嘿嘿笑着道:“我就开着玩笑,哪敢挖大老板的墙角,回头大老板天子一怒,我跟手下还不喝西北风去?”
走到甲字号包厢门口,姚经理的声音再度徒然提高,声线放浪:“要不怎么说今天一起床就听到喜鹊儿在叫,这不,超哥和b哥都来捧我小姬的场,这面子可不得了啊……”
甲字号包厢内,一群黑色西装的男子站立在一名一身名贵阿玛尼的中年男子身后,男子手持茶具,正在完成一道洗茶工序,见b哥进来,微笑道:“阿b,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是今年的武夷山大红袍!”
b哥不动声色地在对面坐下,一脸人畜不害的笑容:“嘿嘿嘿,嘿嘿嘿,难得超哥还能有这么好的心情啊!”
一丝阴霾从被称为超哥的中年男子眼中一闪而逝,却依旧被阿b逮个正着,引得阿b心中冷笑。
14k现任坐馆大老超很快换上一张笑脸:“还是阿b这种乐天派的性格好,我这种人,天生劳碌命,天天愁下面兄弟的饭碗,食不香寝不寐,伤脑筋啊……来,尝尝我亲手泡的茶,这大红袍可算得上是茶叶界的真黄金,价值连城,不是大老板知道我好这口,去北京时替我讨回来一些,不然还真没有这个口福。”
阿b微微眯了眯眼,却不生气,继续嘿嘿嘿笑着,说道:“哎哟,我这种粗人,给我喝这么贵的茶,跟牛嚼牡丹有什么区别?”说着,拿起茶盅,仰头一饮而尽,看得对面的大老超微微摇头,大叹真是个泥巴扶不上墙的老土冒。
两人谁也不想先示弱,东拉西扯,说了小半天,都不肯主动切入主题。
最后还是阿b忍不住,斜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懒散道:“超哥,今天约我来,不只是为了喝茶吧?”
大老超笑了笑:“来来来,喝茶喝茶!”
阿b看也不看那茶盅,嘴角轻扬地看着大老超:“咱们都是混口饭吃,超哥,你要是不乐意聊,咱就回了,家里一摊子事儿等着处理呢。”阿b起身便要走。
“等等!”西装革履的大老超终于忍不住叫住阿b,“你啊,性子还是这么火爆。”
阿b道:“我是个粗人,坐牢的时间比读书都久,跟b哥你这种大学生不好比啊!”
大老超笑着说道:“算了,这么多年兄弟了,我还是直说吧!”
“洗耳恭听!”阿b又重新坐了下来,却丝毫不掩饰脸上的不耐烦。
“阿b,想必下面的人也跟你汇报过了,最近帐目,不太理想吧?”大老超似笑非笑地看着阿b。
阿b眼神凛然,但表情依旧是嘿嘿嘿的笑意:“还凑活还凑活。”
大老超道:“原先,香港市场也就你我分享,那些小鱼小虾也就只能跟在后面捡捡残羹冷炙。现在多了一个飞机,而且还是一个极不上道的小家伙,这事儿你就没点想法?”
阿b两手一摊:“有啊!但有什么用呢?人家的货比我们的好,关键成本比我们的要低得多!没道理人家不赚钱啊!”
大老超道:“良币驱逐劣币,这是市场规律,但就这么纵容他下去,到明年这个时候,你我手下的兄弟们,都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阿b脸上的肌肉颤抖了一下,嘿嘿道:“那要么做掉他?”
大老超道:“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阿b耸肩,胸口的龙虎纹身随之抖动:“你也知道没这么简单啊!那法子也不是没试过,连开膛手都被他干掉了,现在他身边的小弟越来越多,据说金三角那边除了供货还低价卖给他一批军火,真他妈的干起来,谁都讨不到好!”
第七百四十六章 新义安与14K
仲伟新被李云道上来便开山见山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刚刚他还在思考到底要怎么跟这位正邪不明的新上司保持一定的距离,此刻却被他一番肺腑之言说得心中有愧。
“李sir,我……”仲伟新此时也稍稍放下戒备,说道,“其实之前我也大致猜到,你的身份应该不单单只是内地毒贩那么简单。只是我没想到,飞机坐牢的背后,会有那么多的曲折。”
李云道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看得出,飞机很看重你这个兄弟,虽然他现在和你走的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但兄弟便是兄弟,这跟黑与白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而且,说到底,飞机也是被人逼出来的,如果有机会的话,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会争取帮他把身份洗白。”
仲伟新猛地抬头盯着李云道,双眼迸发出炙热的光芒:“此话当真?”虽然之然痛恨李若飞的所作所为,但内心深处,他还是将那个从小一起爬树抓知了的飞机视作这辈子的兄弟的,哪怕他自己曾一度竭力否认。
李云道笑了笑:“虽然跟你接触不算多,但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外冷心热的人。飞机的事我不敢说±一定行,但只要行事妥当,就算不能在官方正式洗白身份,我也能想办法保他一命。”
仲伟新想了想,点头道:“飞机已经没有什么家人了,有没有身份,倒是其次,如果能留得一命,已经是老天保佑了,毕竟卖软毒品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也是会看不过去的。”仲伟新之所以会以如今的飞机感到痛心疾首,一方面是出于自身性格的嫉恶如仇,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将来飞机会在某天横尸街头。
“接下来,请求cib那边配合,我要尽可能地掌握新义安和14k那边的所有情况。我估计被安氏兄弟这么一搅局,那边肯定会愈加警惕。加上我和浪哥转到了正片战场,他们肯定也已经意识到,上面有人在盯着了。”李云道靠着会议桌,摸着下巴缓缓说道,“我相信,这几年cib那边一定安排了卧底在里面,也许级别还不低,接下来,马上就是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仲伟新没料到李云道上来就要跟香港最大的两个帮会开战,皱眉摇头道:“sir,新义安和14k在香港的势力都不小,两线作战,会不会……”
李云道笑了笑,说道:“谁说过要两线作战?我现在只是需要他们内部的情报,尤其是飞机那边的新货开始占领市场后的情报,另外,让大家轮流休假,一个礼拜内每个人都要休息好,睡好,我也正好趁这段时间熟悉熟悉这边的流程,毕竟这里和内地的公安系统还是有比较大的差别的。但是,一周后,所有人得不得请假。”
仲伟新先是愣了愣,随后恍然道:“sir,你是想在一周后开始……”
宏胜酒楼是香港的老字号酒楼,以早茶餐点出名,从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开始红火,中间几乎转手,到如今却是人气经久不衰。此时正是早茶时分,老香港人都有吃早茶的习惯,宏胜酒楼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候餐队伍。
突然,队伍后方转来几声气焰嚣张的声音:“让开让开让开!”
排队的人正欲怒目相向,等看清来人,顿时换作一张张笑脸:“b哥好!”
“b哥您也来吃早茶啊……”
一群纹身仔簇拥着一个光着膀子穿件背心的壮实中年男子,见众人问好,倒是笑容和煦地一一回复:“哎哟,是七叔啊,好久不见……三叔伯也早……”
酒店里一直招呼客人的大堂经理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连忙迎了出来:“哎哟,b哥您才来啊,叉烧包早给您准备好了,来来来,甲字号包厢伺候!”
“姚妹子,几天没见,你这胸脯又大了一圈,是不是胀奶啊,要不要b哥帮你揉揉……”b哥似乎跟姚姓大堂经理很熟,上来便是荤段子。
姚经理好像早已经习以为常,冲b哥抛了个大媚眼,俏生生道:“人家等了这么多年,也不见您行动,b哥您就是一张嘴最厉害!”
b哥哈哈大笑,一旁的众人也跟风大笑。
“姚妹子,我这嘴巴但厉害,能厉害得过你下面那张?”b哥做了个相当有暗示意味的挺胯动作,笑容淫邪。
姚姓经理扭动着被收身西服裹得曲线毕露的细腰,咯咯笑道:“b哥就爱拿我这种老实人开玩笑,来来来,弟兄们快请进。”说着,姚经理自然而然地挎上了b哥的胳膊,趁众人不注意地时候,才小声对b哥道,“甲字号,大老超已经在里面了,带了几个小弟,看他的样子,不是来找麻烦的。”
b哥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在这里找麻烦,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姚经理脸上依旧浪荡如桃花的表情,唇间却动作极小地说道:“刚刚让小弟们去倒水,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好像是碰到麻烦了。”
提到麻烦,b哥也禁不住微微头疼:“是他妈的碰到麻烦了啊!都说时代在进步,他娘的,现在连卖货都要考脑子了。阿姬,要不你别在酒楼干了,出来帮我吧?”
姚经理却微微皱眉:“b哥,咱们可是有言在先的。”
b哥也知道自己触及了什么忌讳,嘿嘿笑着道:“我就开着玩笑,哪敢挖大老板的墙角,回头大老板天子一怒,我跟手下还不喝西北风去?”
走到甲字号包厢门口,姚经理的声音再度徒然提高,声线放浪:“要不怎么说今天一起床就听到喜鹊儿在叫,这不,超哥和b哥都来捧我小姬的场,这面子可不得了啊……”
甲字号包厢内,一群黑色西装的男子站立在一名一身名贵阿玛尼的中年男子身后,男子手持茶具,正在完成一道洗茶工序,见b哥进来,微笑道:“阿b,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是今年的武夷山大红袍!”
b哥不动声色地在对面坐下,一脸人畜不害的笑容:“嘿嘿嘿,嘿嘿嘿,难得超哥还能有这么好的心情啊!”
一丝阴霾从被称为超哥的中年男子眼中一闪而逝,却依旧被阿b逮个正着,引得阿b心中冷笑。
14k现任坐馆大老超很快换上一张笑脸:“还是阿b这种乐天派的性格好,我这种人,天生劳碌命,天天愁下面兄弟的饭碗,食不香寝不寐,伤脑筋啊……来,尝尝我亲手泡的茶,这大红袍可算得上是茶叶界的真黄金,价值连城,不是大老板知道我好这口,去北京时替我讨回来一些,不然还真没有这个口福。”
阿b微微眯了眯眼,却不生气,继续嘿嘿嘿笑着,说道:“哎哟,我这种粗人,给我喝这么贵的茶,跟牛嚼牡丹有什么区别?”说着,拿起茶盅,仰头一饮而尽,看得对面的大老超微微摇头,大叹真是个泥巴扶不上墙的老土冒。
两人谁也不想先示弱,东拉西扯,说了小半天,都不肯主动切入主题。
最后还是阿b忍不住,斜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懒散道:“超哥,今天约我来,不只是为了喝茶吧?”
大老超笑了笑:“来来来,喝茶喝茶!”
阿b看也不看那茶盅,嘴角轻扬地看着大老超:“咱们都是混口饭吃,超哥,你要是不乐意聊,咱就回了,家里一摊子事儿等着处理呢。”阿b起身便要走。
“等等!”西装革履的大老超终于忍不住叫住阿b,“你啊,性子还是这么火爆。”
阿b道:“我是个粗人,坐牢的时间比读书都久,跟b哥你这种大学生不好比啊!”
大老超笑着说道:“算了,这么多年兄弟了,我还是直说吧!”
“洗耳恭听!”阿b又重新坐了下来,却丝毫不掩饰脸上的不耐烦。
“阿b,想必下面的人也跟你汇报过了,最近帐目,不太理想吧?”大老超似笑非笑地看着阿b。
阿b眼神凛然,但表情依旧是嘿嘿嘿的笑意:“还凑活还凑活。”
大老超道:“原先,香港市场也就你我分享,那些小鱼小虾也就只能跟在后面捡捡残羹冷炙。现在多了一个飞机,而且还是一个极不上道的小家伙,这事儿你就没点想法?”
阿b两手一摊:“有啊!但有什么用呢?人家的货比我们的好,关键成本比我们的要低得多!没道理人家不赚钱啊!”
大老超道:“良币驱逐劣币,这是市场规律,但就这么纵容他下去,到明年这个时候,你我手下的兄弟们,都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阿b脸上的肌肉颤抖了一下,嘿嘿道:“那要么做掉他?”
大老超道:“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阿b耸肩,胸口的龙虎纹身随之抖动:“你也知道没这么简单啊!那法子也不是没试过,连开膛手都被他干掉了,现在他身边的小弟越来越多,据说金三角那边除了供货还低价卖给他一批军火,真他妈的干起来,谁都讨不到好!”
第一卷 第七百四十七章 各怀鬼胎
“他能把开膛手都干掉,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大老超抿了口上好的大红袍,微微转头,对身后的兄弟道,“你们自己出去开两桌,东西尽管点,但别扰了姚姐的生意!”他在手下们心目中很有威信,一声令下,统一黑色西服的手下们均涌出包间。
阿b也冲身后的兄弟挥了挥手:“自个儿点去,今儿老大请你们喝早茶!”
“谢谢b哥!”手下们异口同声。
待包间里只剩下大老超和阿b两人,大老超环视了一眼四周,确信四下无人,这才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现在的局势,你怎么看?”
阿b嘿嘿干笑道:“不对吧,超哥你一个文化人,问我这种高深的问题?”
大老超皱眉道:“别装了,这里就我和你两个人,屋子我进来后就让人用仪器查过了,没有问题。”
阿b这才收起一脸痞子样,认真道:“真搜过了?”
大老超点头:“在外人面前,咱俩怎么演都不为过,现在这种打虎的生死关头,还是兄弟靠得住。”
阿b此时也压低了声音,端起茶盅,细细地品了一口,颇是享受,与刚刚牛嚼牡丹般的作风判若两人。“还真别说,这茶怪不得要特供到北京,平常喝的那些跟这个一比,那完全就是些树叶。”两臂左青龙右白虎的阿b居然能喝得出大红袍茶的区别,说出去足以在香港黑道惊掉一地的下巴。
但大老超似乎毫不在意:“当年还不是你把我带进茶道门槛的?你现在倒好了,真装得跟个地痞流氓似的。”
阿b笑了笑道:“那还不是怕大老板多心?你我两人加起来,掌控了香港黑道近七成的生意,如果我俩好得穿一条裤子,以大老板的性格,你我二人当中,肯定已经有人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
大老超解开领带,松开两粒领口的纽扣,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现在这格局越来越让人看不清了。当年如果不是他警界一哥的身份……”
阿b突然皱眉瞪着大老超,不悦道:“以前的事,不要再提!”
大老超却丝毫不生气,继续道:“他妈的,老子就要提!出来混的,谁不知道祸不及妻儿?当初要不是老婆孩子都落在他手上,也不会有今天这种局面。”
阿b面无表情,只顾喝茶,似乎对大老超的抱怨充耳不闻。
“你倒是说句话呀,再这么耗下去,咱们都得陪着他完蛋。”大老超看着阿b,后者却不看他,只顾盯着那茶盅中的红褐色水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阿b才道:“这五年,我派了不少人潜伏在那边,虽然始终进入不了核心,但还是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什么?”大老超惊得目瞪口呆,他知道阿b勇谋在自己之上,但却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派人卧底进入到傅氏集团接近傅九彪。
“你先别嘴张这么大,先听我说。”阿b缓缓道,“傅九彪能在短短十年时间里几乎快要赶上霍家的步伐,我一直很好奇他的第一桶金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之前我派过去的人已经进入到秘书室,但只打听到,傅九彪身后应该还有一个很庞大的集团,或许会大得我们无法想象。”
“无法想象?”大老超看着阿b,皱眉问道,“难道说,我们也是这个组织的外围成员?”
阿b点头道:“很有可能,而且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出来混黑道,大家都讲究祸不及妻儿,但是傅九彪身后的那些人应该不会管这些所谓的规矩。我小儿子上大班了,说起来,你家老四也要上幼儿园了吧?”
大老超脸色突变:“你怕又被……”
阿b轻轻点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大老超想了想,欲言又止。
阿b见状,哼了哼道:“你跟我还有什么好隐藏的?想说就说吧。”
大老超沉吟片刻后说道:“b哥,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阿b抬头深深地望了大老超一眼,随后飞快摇头道:“你敢去冒险?”
大老超为难地摇头:“就是怕啊……可是……可是如果再不行动,我担心大老板这边一旦垮台,我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阿b看了他一眼,缓缓问道:“所以你想学飞机佬?跟他们配合?”
大老超艰难地点了点头。
阿b却突然仰头饮尽杯中茶:“阿超,咱们是当初一起出来打天下的兄弟,虽然现在局势逼迫,我们不得不手足相残,但是有句话你一定要记住,与虎谋皮,结果我自己应该清楚得很。况且,话说回来,现在跟着大老板,也算是吃香的喝辣的,就算飞机那边抢掉五成生意,不是还有其它产业嘛……但是,一旦大老板不信任你了,日子会怎么过,你先自己想想吧。今天的话我先说到这儿,有事以后再说!”说完,阿b起身,摇身再度变成那个仰头当金贵大红袍当白开水喝的坊间粗人。
大老超目送他离开,微皱的眉头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瞬间舒展,在窗口确认阿b已经带手下离开后,他才掏出一只不常用的手机,拔了一个号码。
傅氏别墅,傅家轩快步走近书房,敲门而入。
傅九彪却看都没看他一眼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以后怎么做一家之主?”
傅家轩本就走得气喘吁吁,此时放慢脚步,却仍旧上下不接下气。
“爹地,刚刚安插在那边的人传来消息,阿b和阿超在酒家包间里密谈了半个小时。”傅家轩安插的人并没能顺利放进窃听器,所以谈话内容不详,这让他有股说不出的不安。要知道,傅家对香港黑道的影响力大多是通过这两枚棋子,一旦这两人背叛出傅家,很多事情都会一发不可收拾。
傅九彪的目光始终在书桌上的古旧书册上,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等看完这一页,才稍稍抬头,取下老花眼,颇有深意地望着长子说道:“用人之道,胜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傅家轩疑惑道:“爹地,您之前不是说,要重用一个人,就一定要抓住他最大的把柄,这样他才翻不出我的五指山吗?”
傅九彪点头道:“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要让一个人得到你自己的充分信任,无非两点,一是利益,二是恐惧。利益这东西,随时都有人会出价比你高,这是一种背叛机率很高的契约关系。但是恐惧却不一样,尤其是你抓住一个人最大的恐惧,那你再使用这个人,便能做到用人不疑了。”傅九彪在长子身上投入了很高的期望值,一向是言传身教面授机宜,此时更是将阿b和阿超作为案例提出来继续讲解道,“阿b是江湖人,说到底是个混混,再他再混,也还是个孝子,只要他老妈和老婆孩子还在香港,就蹦跶不出多大的水花。而阿超,那是个书生,书生造反十年不成,做做生意是把好手,真要喊打喊杀,也许就怂了,他的弱点是什么?他有个被他宠得不得再宠的三线明星老婆,他有三个儿子,有这些致命的弱点在,阿超是不可能跳出我的手掌心的。终于你说的他们俩密谋些什么,我估计是不是因为最近市场份额两家都萎缩了不少,这个月上交来的利润,会计说只有之前的不到六成,估计现在应该在想办法吧!”
“好的,爹地,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轻易这么慌张了!”傅家轩欠了欠身,在傅九彪的面前,他向来擅于扮演一个听话的儿子。
“你弟弟怎么样了?”
“估计要休养些日子了,膝盖要等一段日子后再去国外做手术,否则以后就没有再站起来的希望了。”
“这样也好,让他躺在床上好好反思反思。他也老大不小了,家里的事情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你的压力太大了,等他回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从低层从做,将来等你接了下傅家的舵,也好有个大副在旁边辅佐辅佐。毕竟是亲兄弟,总比外人来得安全!”
“好的,爹地!”
傅家轩躬身掩门而出,出门后便昂首挺胸,走入车库,在一众名车中只挑了一辆颇低调的雷克萨斯越野,驶出车库。
开出一公里后,确认身后无人,他才将车停在一旁,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那边的卧底。
“继续盯着,一有异动,要立刻汇报。另外,查一查,阿b把他老妈藏在什么地方了,他几个孩子在哪儿读书,尽快告诉我。”
离越野车百米后的转弯口,一辆黑色丰田车停在原地,车内一男一女。
男子道:“看来傅家轩已经对阿b和阿超起了疑心了。”
女子道:“现在的黑社会都太聪明了,居然相互之间还安插卧底,阿福,你说咱们有没有人潜伏在他们里面?”
阿福点头:“肯定有,新义安和14k在香港经营那么多年,上头肯定早有部署,我估计不但有,而且肯定不止一两个。”( ) 第一卷 第七百四十八章 大材小用
o记办公室位于香港警察总部警政大楼,李云道第一天上班,直接接用了之前麦可欣的办公室,面积跟在江宁用的那间相去甚远,但也贵在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后,李云道便拔通了毛浪的手机。
“浪哥,怎么样?那边有没有给你举行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这里连喝个茶都要我这个新上司请客,还仪式呢……”毛浪颇郁闷地说道,“在内地新官上好歹也有桌宴席吧,再简单也是起码有那么个意思。这是倒好,直接都省了,完了以后我还得自个儿掏钱给请他们喝下午茶!”
李云道笑道:“香港有廉政公署,警队内部也有内务处,谁敢胡乱花公家的钱?”
那头的毛浪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不过云道,说实在的,人家香港现在虽然地位不如从前了,但是很多东西还是值得我们内地同仁学习的。今天上班第一天,我就感触很深啊。”
“这就对了,上面把我们俩扔过来,除了完成任务以外,大概也是想让我们多汲取些有用的东西。”李云道说道,“有些制度在内地是无法没有立足土壤的,但有一些还是非常值得我们借鉴的。”
刚放下电话,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
请进!”
然后,一条踩着十公分恨天高的大长腿映入眼帘,李云道先是一愣,随后摇头苦笑:果然还是来了。
女王般的女子顺手关门,用一口纯正粤语道:“李sir,我要报案啊。”
李云道苦笑:“别闹!”
女子撩了撩耳边的秀发,红唇如焰,姿色动人:“我不管!你就说吧,这事儿咋解决?”刚刚还一口纯正粤语,此刻又变成了地地道道的京片子。
“这……”李云道起身,陪笑道,“小姑奶奶,这里警队总部,您老人家怎么杀进来的?”
颈间一朵妖艳牡丹的女子吃吃笑道:“我跟曾sir是校友。”她口中的曾sir可是如今警队里说一不二的头脑级人物。
李云道站在她的面前,表情复杂:“疯妞儿,桃夭那边……”
话还没说完,阮钰便将手中价值不菲的手包扔到一旁,一步上前便用那烈焰般的红唇封住李云道的嘴。熟悉的淡淡烟草味入鼻,她感觉自己几乎快要融化在他的怀中,但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骄傲女子居然早自己一步怀上了他的孩子,心中便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酸意。
良久,她才缓缓停下近乎报复般的亲吻,在这负心人的唇上恨恨咬了一口:“让你欺负我……”
李云道却顾不上唇上的疼痛,歉意地在她额上亲吻了一口:“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阮大疯妞勾着李云道的脖子,鼓嘴问道:“来又怎么样?又不会吃了你。”
李大刁民坏笑道:“万一呢?”
疯妞儿不管不顾道:“真要万一我‘吃’了你,那你也得让我跟蔡桃夭一样。”
李云道瞪大眼睛问道:“你也想……”
“凭什么她什么都走在我前面?”阮钰气乎乎道。
李云道陪笑道:“这事儿谁知道会那么准啊,才一次就……”
阮钰嫉妒得狠狠掐了李云道一下:“叫你偏心!哼,上次在江宁,如果不是正好我来大姨妈……”
李云道嘿嘿陪笑。
“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
“我怎么感觉你作贼心虚呢?”
“哪能啊?”
“老实说,在香港又沾染了哪家的姑娘?”
“天地良心,我现在都忙得要屁股着火了,一堆麻烦事儿等着解决呢,哪有功夫……”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齐褒姒现在就在香港。”
“啊?她不是去好莱坞拍电影了吗?”
“装,继续装!”
“我真不知道!”
阮钰盯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确认李大刁民不是说谎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可告诉你,桃夭现在怀孕了,你可不能惹她不开心。姑奶奶我现在心情也很不好,你得负责任!”
“行行行,一定负责!可是,你这么跑来香港,美国那边的事情不管了?”
阮家大疯妞往身后的沙发上一躺:“我相公都要被人拐没了,还管个毛线啊!”
“不是啊,怎么说你也得对那些手下负责啊!而且北京那边对你也是给予了厚望,很多事情都指望着你在华尔街那边斡旋呢!”
阮钰撇撇嘴说道:”我那些手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不在,他们活得更自在,我每年回去个两三趟,就够他们吃住一辈子了。北京那边你就更不用操心了,那是国家大事儿,哪轮得到我这种小女子咸吃萝卜淡操心?“”姑奶奶,在北京的眼里,您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女子。普通小女子能动辄使唤上千亿的资金打金融战?能在一众华尔街大佬面前纵横捭阖?能帮北京的国家级重点项目运作出资金?“
阮钰鼓了嘴腮帮道:”没想到,我在你眼里还是蛮厉害的。“
李大刁民拖了张椅子坐在她的对面,继续奉承道:”在我眼里,你可不是单单厉害两个字,那可是女神级的。“
阮钰翻了个白眼嘻嘻问道:”那蔡桃夭呢?“
李云道差点儿被自个儿的口水咽着:”这……这……不一样的。“”我就知道,在你心里面,始终她比较重要!“阮钰突然从沙发上直起身子,愤愤地望着李云道。
李大刁民连忙摇头道:”哪能啊!你们俩一个大菩萨,一个大疯妞,单北京城想追你们的,差不多都能站满三环了……“”贫嘴!“阮钰被他逗得想笑,但还是觉得不能轻易放过他,”这段日子,我就住香港。“”啥?“李云道瞪圆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玩真的?“
阮大疯妞皱眉不悦道:”怎么,不欢迎?“
李云道立刻反应过来:”怎么可能?高兴还来不及呢!可是,你住哪儿呢?我那儿倒是两室一厅,跟一兄弟一起合住,你如果觉得不尴尬,立马搬进来都成!“
阮钰点了点头:”嗯,还算你态度不错!这样吧,为了不让你尴尬,给你四十八小时时间搬家,这是地址。我估计你空手两拳头跑来香港,也谈不上有什么行李。四十八小时还是怕耽误了你做正事!“阮钰递给李云道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地址。
李云道接过一看,顿时傻眼:”这……这地儿可是香港租金最高的……“”对了,忘了告诉你,你那三千万,现在变成一个亿了,嗯,我琢磨着反正你也用不上,拿出五千万买了这栋小别墅。“阮大疯妞儿嘻嘻笑道,“你在香港的时候,可以先住着,我算了算,香港的楼市现在正在恢复期,等你调回大陆,没准儿这栋别墅价值已经翻一番了呢!”
李云道哭笑不得道:“小姑奶奶,您这不是逼着内务部来查我吗?”
“怕什么?取个有钱又能挣钱的老婆还不让人花钱了?香港可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不能花钱的。说起来,买栋别墅可要交不少税,你也是为香港经济做了很大贡献的。”
“这……”李云道知道这事儿争不过阮钰,只好道,“那成,今晚就搬!”
“行!那你先忙着,我去采购点东西!别墅的原主人把大多生活用品都清空了,我在美国的时候,就找人清理过了,现在就缺点生活用品。”阮钰起身走向门口,突然又回头道,“可不许偷偷去见齐褒姒,这丫头要是也赶在我之前怀孕,李云道,我就跟你没完!”
李云道亲自护送阮家小姑奶奶进了电梯,回头看到一众人头挤在拐角处,见他转身,连忙纷纷缩回脑袋。李云道苦笑摇头,看样子,疯妞儿这回是铁了心一定要在香港把“生米煮成熟饭”了。不过这样也好,关键岗位有人了,阮家就是想反对也底气不足。回办公室的路上,李大刁民越想越觉得这主意靠谱,马上一个电话打给毛浪。
闻讯,毛浪也颇为他高兴,调侃之余还不忘提醒李云道一句:“兄弟,现在是执行任务的关键时期,可不能真的分了心啊!”
李云道也知道毛浪说的是实话,说道:“其实她来香港,对我们尽快完成任务,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怎么说?”毛浪一下子来了兴趣,他只知道阮钰出自京城阮家,身份不低,但是却不知道这姑娘在华尔街呼风唤雨的大能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云道神秘兮兮道。
阮钰走出警察总部大楼,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她的面前,上车后,便听到副驾上的郑莺莺问道:“阮小姐,三叔在香港待得还习惯吧?”
阮钰道:“他最大的优点便是适应能力很强,任何艰难逆境都困不住他。我看他在这儿的状态似乎比在内地还要好。”
郑莺莺笑道:“三叔一身才华,只是一直没能有合适的机会让他发挥。当警察对三叔来说,也是大材小用了。”
这位在京城手眼通天的女子笑了笑道:“放心!以后他有的是机会!”( ) 第一卷 第七百四十九章 再临香港
从飞机上走下来的那一刻,阿洛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海腥味,跟随人群缓缓走向机场的摆渡车,他自嘲地笑了笑,上一次他来到这个纸醉金迷的东方城市,迎接他的是一队加长林肯,而褪下身上的光环后,他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自己并不是原先自认的那般,没有了他的参与,似乎也没有缺少太多的精彩。身边终于第一次穿上得体衣装的两个孩子怯生生地一边抓住着他的衣角,一边打量着对他们来说太过于陌生的城市——香港,一个他们做梦都没有来过的地方。
“阿洛斯先生,我们已经到了吗?”大一点的阿尔维斯抬头望着周围急于赶路的人群,没有枪声,没有呼救喝骂声,也没有熟悉的下水道的味道,身边的每一个人都那么匆忙而平静。
阿洛斯摸着他的脑袋,稍稍松了口气:“算是到了吧!”口袋里的那张字条已经被他一路捏得又潮又皱,在麻省理工攻读数学博士的时候他也学过一段时间的中文,勉强能读出上面的字。
出了机场,他将三个人仅有一箱行李放在出租车的后备箱里,将那纸因手汗而泛潮的字条递给前面的出租车司机,用许久不用的蹩脚中文说道:“麻烦,我要到这里去。”
出租车司机一开始只觉得这三个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 霉味的外国人是不是哪国的难民,但一看到那张字条上的地址,顿时又肃然起敬:“好的先生!”
窗外霓虹灯飞闪,年纪小一些的拉莫斯将下巴贴在车窗下沿,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繁华得如同天堂一般的地方,街边的人脚步匆忙,却看上去幸福而宁静,丝毫不想他们住在那个贫民窟的世界里,随时随地都要担心食物和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子弹。
“阿洛斯先生,这里简直太美了!”小拉莫斯小声地说道,小脸上的欣喜却格外让人心疼。
坐在副驾上的阿洛斯笑了笑,他也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曾几何时,他坐在加长林肯的后座上喝着香槟也路过这条街,那个时候,在他对面坐着的是届时香港证监会主席。
他突然使劲晃了晃脑袋,又自嘲地笑了笑:“阿尔维斯,拉莫斯,以后你们就在这里生活,好不好?”
小拉莫斯开心笑道:“好!”
阿尔维斯也想说好,但似乎想起了什么,小脸顿时又忧愁了起来:“阿洛斯先生,我们在这里能找到工作吗?”
阿洛斯笑了笑:“这个……谁知道呢?也许吧……不过,不是我们,是我!等安定下来,你们就要去读书了。”
“读书?”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那可是富人区的同龄人才能过的生活啊,难道他们不要捡垃圾补贴家用吗?
不知为何,踏上这座城市后,阿洛斯心中的郁结消失了大半,此时更是深舒一口气,说道:“赚钱的事,等他们长大了再说吧。从现在开始,我负责赚钱。”这个曾经动辄便动用上百亿资金与国际对冲基金大师们纵横捭阖的青年从来没觉得赚钱是一件多件困难的事情,只分愿意和不愿意两种情况。
阿尔维斯想了想,最后还是小声说道:“阿洛斯先生,还是让拉莫斯去读书,我大一些,可是去找工作干。”
阿洛斯回头望了眼不过才五岁的黑人孩子,轻轻摇头:“不,接下来或许你们这辈子都不需要再考虑钱的事情了。钱这种东西虽然重要,但是却不是最重要的,有时候有了钱,反而才是最痛苦的。”
两个阴差阳错被阿洛斯收养的0孩子茫然地望着他,并不理解他说的重要与不重要到底是什么。
“我现在说的,他们肯定还是不能明白的,但总有一天,你们会想明白我今晚说的话。”阿洛斯望着外面的摩天大楼,广告大屏上是一则花旗银行的形象广告,他笑了笑,微微摇头。
出租车在中环一座摩天大楼前停了下来,在香港的人都知道能在这里上班意味着什么,用“高薪”两个字来形容都嫌贬低在这里工作的价值。这片区域几乎集中了香港最精英的金融人才,而这座大楼则是这片区域的精华所在,曾有人断言,如果有恐怖份子在工作日成功袭击这幢摩天大厦,香港的金融市场将会遭遇有史以来的最大创击,甚至有可能倒退十年。
阿洛斯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抬头望着高耸入夜空的大楼,身后只有一只破旧不堪的行李箱。
大楼门前的安保看到大门前站着这么一个奇怪的组合,但因为是老外,所以也没有出言驱赶,只是警惕地望着他们,所幸的是,这一大两小的组合并没有在门前傻站太久,只是看了一会儿就缓缓离开。
“阿洛斯先生,这是什么地方?楼好高好高,比我那里最高的教堂都要高上许多许多!”孩子们心中颇感震撼。
阿洛斯笑了笑说道:“以后工作的地方。”
“真的?”孩子们听到这个消息都异常兴奋,“等我长大了,也要来这里上班!”
阿洛斯笑着摇了摇头:“等你们长大了再说吧,也许,到那个时候,你们会觉得用资本掠夺财富太过于血腥而不唾弃这个行业。”
孩子们听得似懂非懂,但依旧沉浸在阿洛斯先生马上就要去摩天大楼上班的喜悦中。
阿洛斯的心情也跟着孩子们一起雀跃了起来,这一切都要感谢那个脸蛋比女子还要妖媚的亚裔青年。环视四周,找到一处公用电话,他又翻出那张皱巴巴的字条,按上面的数字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你好,哪位?”接电话的是个声音同样年轻的男子。
阿洛斯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憋出一句腔调怪异的中文:“你好,我找李云道。”
接到电话的李云道有些奇怪,刚刚将临时落脚处的行李收拾妥当,正欲出门打车,却接到这么个奇怪的电话,对方自称叫阿洛斯,来自哥伦比亚。
“你是说,我二哥李徽猷让你来香港找我?”
“对,李的中文名好像就叫李徽猷。”
李云道见到带着两个黑人小孩的阿洛斯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来一个大的还不够,还带俩儿小的,二哥这善事都做到哥伦比亚去了?难不成真的受大师父的教化,救人施福当成此生寄托了?
阿洛斯也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东方面孔,显然对方对自己还是警惕的,阿洛斯主动伸手:“我叫阿洛斯,李是我的救命恩人。”
阿洛斯的中文虽蹩脚,但两人交流起来还算勉强顺利,听说三人还没有吃饭,李云道便带三人去了祥叔的火锅店。
这一大两小三人的吃相倒是将李大刁民惊得目瞪口呆,感觉三人这辈子就从来没吃过一顿饱饭,祥叔见是熟客,份量也都给得特别足,就这样单鱼丸就足足下了十份还不够。
直到三人吃得实在吃不下,半躺在椅子上摸肚子时,李云道才有机会切入正题:“阿洛斯先生,我二哥有没有说让你来香港找我干嘛?”
阿洛斯摸着涨得发慌的肚子,摇头道:“他也没说让我来干嘛,只给了我地址和电话。”
“等等,你说他前段日子去了哥伦比亚?”李云道皱眉问道,“还有别人吗?”
阿洛斯摇头:“我只见了他一面,他只说当时在等人一起对付迪亚朵。”
李云道苦笑:“我这个二哥,还是那么护短。”李云道也听说前段时间弓角、徽猷还有他那位没过门的蔡家大菩萨都同时出现在了哥伦比亚,随后就传来消息说,哥国有史以来跟北美关系最为密切的毒枭迪亚朵被人成功暗杀,迪亚朵庄园被人炸得毁于一旦。事后哥国政府给出解释,是东南亚某势力派出了雇佣军潜入迪亚朵庄园实施了这一次的突袭。事后,迪亚朵残余势力被瓦解数股力量,但之前在南美一度被视为传奇的迪亚朵就此陨落。
阿洛斯很认真的说:“李,他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是中国的侠客!”
李云道被他的说法逗笑了:“我二哥的确是侠客心肠,否则也不会大晚上的把你们扔到我这儿来。”
阿洛斯笑道:“李先生,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李云道笑道:“我做事情,向来就不会有后悔两个字。”
饭后,李云道将三人安排进了他和毛浪一起的落脚点,反正之前的屋子也空了出来,毛浪最近也要搬去重案那边提供的警员宿舍,正好房租已经付到年底,将这三人暂时安排在这里倒也算是废物利用。
阿洛斯看了一圈房子的环境的,只微笑点头:“还行。”
倒是两个住惯了贫民窟的孩子兴奋得像两头小牛一般。
“你先住着,我晚上还有点事,明儿我再找你聊工作的事情。”阮钰那边已经发了数条微信,李云道估摸自己再不赶过去,还在为蔡桃夭的事情耿耿于怀的疯妞儿又要杀过来兴师问罪了。( ) 第一卷 第七百五十章 神秘的阿洛斯
阮钰买下的别墅位于半山,原先的房主是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的高管,到了退休年纪在新西兰买了一大片牧场,如今带着一家人去澳洲安享晚年了。别墅出手时价格相对公道,知晓阮钰在金融界的身份地位后,那位退休高管也乐得将这栋全家人倾注诸多心血的别墅交到这样的女子手上。如今虽然已经初入冬,但别墅门前依旧郁郁葱葱中点缀着些许繁花。李大刁民拎着行李下车,站在门前仰望这栋三层楼高的小别墅,心中不禁感慨。
从昆仑山抱着十力嘉措一路下山时,也就几件换洗衣服,那会儿在工地上拿了工资都舍不得开销,连存进银行都觉得不安全,一定要用布包着缝进贴身的衣裳里头才觉得特别窝心安全,连睡觉都要将那几千块钱塞在脑袋下面当枕头。如今眼前这栋别墅就价值五千万,李大刁民掰手算了算,那是八位数,五后头跟了七个零——曾几何时,这可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三叔!”笑盈盈的老妪站在门前,笑望着这个算起来辈份极高的青年。
“莺姐。”李云道摸了摸鼻子,笑道,“有钱的这种感觉似乎看上去还不错啊!”
经历人生大悲大喜的郑莺莺笑着说道:“是挺不错,不过你不来,阮小姐就跟没了魂儿似的。”她到了一眼一楼正厅的方向,小声说道,“快进去吧,为了蔡小姐怀孕的事情,这回阮小姐可是放下了很多事情跑来香港的。”
踏入别墅正厅时,阮钰正在打电话,看到李云道时,微笑点头,示意他自己随意。
李云道放下行李,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内部空间宽敞的别墅大厅,最后目光还是落在穿着一身居家服,露出两条让人觊觎许久的大长腿。
“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经失踪了很久了吗?如果他和索罗斯联手,事情就难办了,无论如何,给我派人查,这几年他在哪儿,干过些什么,这一次来香港什么目的,一定都要给我查清楚!”处理工作的问题时,阮钰向来说一不二,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王。挂了电话,那上一秒还如女皇般的女子便咬牙跳坐在某人的膝盖上,恨恨在他唇上再度轻咬一口,那颈后青丝间的香氛怡人心脾。
李云道望着一脸幽怨的阮钰,轻轻替她揉平微蹙的秀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可不像咱们的阮家大疯妞,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住您这位小姑奶奶?”
阮钰楼着李云道的脖子,跨#坐在他的腿上:“就这么几件行李,要收拾这么久?你是不是不愿意搬过来?你要是不乐意跟我一块儿住,我今儿晚上就住丽兹卡尔顿去,反正他们的行政总裁也邀请过我很多次,住一住也是给人家面子……”
阮钰酸溜溜的语气逗得李云道发笑,但也真心打心眼里心疼这个为了自己愿意不顾一切的姑娘,于是他突然很就想吻她。
女人撒娇赌气的时候,一个拥抱,一个亲吻,便足以解决那原先排山倒海般的世界级难题。
良久,阮钰涨红着脸推开某刁民,气喘吁吁:“快……快喘不过气了,坏……坏人……”
某刁民坏笑:“那你得好好儿锻炼锻炼,造人这种事儿,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一蹴而就的。”
阮钰我娇嗔地轻掐一下他的胳膊,轻轻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小声说道:“谁要跟你……”
某人不以为意,翻身再度封住阮女王的红唇,正**的时候,阮钰手机又响了。
某人使坏,将手机拿过来,接通后持在她的耳畔,但却依旧吻着她的嘴唇。
电话那头的人见电话通了,立刻汇报道:“阮总,已经查出来了,他被人带去旺角,中间还去了一顿火锅。阮总?喂?阮总?”
李云道坏笑着放开她的唇,阮钰这才气喘吁吁地说道:“嗯,我在,这边信号不太好……”说着,俏脸微红地瞪着眼前的坏家伙,“很好,继续查,有消息随时汇报。”
李云道倒是难得看到阮钰对一件事情如此上心,好奇问道:“出什么事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阮钰咬了咬下唇,突然跃起,在这坏家伙的肩膀上咬了口,某人装模作样地怪叫。
“让你欺负我,哼哼……”阮钰得意洋洋。
某人又不知悔改地“欺负”了阮家女王足足十来分钟,直到阮钰的手机再度响起。
“阮小姐,查出来了,他到香港后,见了一个人,是一名香港警察,据说是有组织罪案调查科的一位年轻督察。”
“o记的督察?”阮钰愣了一下,随后转向李云道,奇道,“你刚刚来之前,是不是请人吃了一顿火锅?”
李云道微愣,点头道:“对啊,一个南美人,带了俩儿黑人小孩,我看他们饿得不行,就带他们去祥叔那儿吃了顿火锅,乖乖,他们这胃口大得真是瞎人,要不是我现在还有份正经工作,否则一定要被他们吃穷的……”
阮钰闻言,微微一笑,对着手机道:“阿昌,让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不用查了。对,都回去休息,接下来的事情,我会亲自处理。”
放下电话,阮大疯妞似笑非笑地望着李云道:“老实交待吧,你怎么跟那个疯子扯上关系的?”
“啊?疯子?还能有人比咱家疯妞还疯?”
阮钰作势要打,但那句“咱家疯妞”却让她心中万分甜蜜。
“其实我也是收拾行李的时候,突然接到他的电话。吃饭时候,我才知道,我二哥是他的救命恩人,然后前段时间,我二哥他们去了趟哥伦比亚,不知道为啥就碰到了这家伙,好像他现在在南美混得不咋的,于是就让他带着俩儿孩子来中国找我了。我二哥的消息倒真的灵通啊,前段日子我自己都不知道马上要来香港执行任务,我二哥他都已经知道这事儿了,看起来,他这总参二部的活儿干得不赖。”
阮钰头疼状地揉了揉额头:“这都能被你瞎猫碰到死耗子……”
“啊?”李大刁民不解,“难不成那哥们儿还是个什么超级富二代之类的?”
阮钰摇头,拿出手机,在维基百科上找出阿洛斯的照片,递给李云道:“是他吧?”
“对,就是他!”李云道看了一眼,虽然照片上那青年的精气神完全不同,但他可以判定,刚刚他接待的那位落魄老外,正是照片上这个跟巴菲特、索罗斯等人一起合影的青年。
阮钰笑着再度翻身坐到李云道的身上:“相公,帮个忙呗?”
李云道一脸警惕,阮家大疯妞可是很少会有这般小鸟依人状的表情:“啥……啥事儿……?”
“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我把阿洛斯招揽到麾下,哪怕我把美国那边的位置让出来给他都可以,只要他愿意留下来。”
李云道大惊失色:“真的假的?这哥们儿有这么牛?”
阮钰点头道:“我手下现在就缺一个能统揽全局的ceo。阿洛斯比我早出道几年,我第一年到美国读书的时候,他在麻省理工读最后一年的数学博士,当时我就参加过他的一个投资模型的建立。当时我就觉得,这个阿洛斯一定是个整个南美百年难得一遇的金融奇才。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博士毕业后,直接被高盛聘为首席投资顾问,上任后经他过的投资项目,利润都起码比原先高了十五个百分点,最高翻番还不止。后来高盛为了留住他,不惜重金,还拿出了一个投资部cfo的职位,但都没能留住他。据说这家伙相当爱国,不顾重重阻挠回了哥伦比亚后,开始参与整合哥国证券市场,修定新的投资法案,如果不是那一界政府被军方推翻,他很可能已经是全球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财政部长,而且当时哥伦比亚国内有很大的呼声要求让阿洛斯参选总统,支持率还不低。”
李云道眼睛瞪得浑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刚刚那个跟他一起坐在火锅店里吃鱼丸吃到摸肚子的南美青年,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可是,他现在怎么落魄成这样?”
阮钰叹了口气:“前几年哥伦比亚发生军事政变,阿洛斯虽然在投资界颇富才华,但政治经验是他的短板,加上之前一些受新投资法案影响的对手设计陷害,最后居然锒铛入狱。年初欧洲的希腊发生全国性的系统性金融危机,就曾有人想把阿洛斯请去希腊开诊断书,可惜找了很久,都没能找到这位曾经的投资天才。有人说,阿洛斯被当时的军阀政府秘密枪决了,还有人说在枪决前他被美国那边派人救了出来,但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李云道这才恍然:“怪不得他说我二哥是他的救命恩人,估计就是枪决前碰到我二哥了。”
“我不管,无论如何,你都得把这个人给我留下。”阮钰斩钉截铁道。
李云道笑道:“我正发愁咋给人家找份工作呢,刚刚还琢磨着是不是让飞机佬给他在茶餐厅找份伙计的工作,现在你这儿主动送上门,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 第一卷 第七百五十一章 对自己仁慈些
香港,一处即将拆毁的危楼里,原先的屋主都已经被政府迁移到了别处,整座大楼里空荡荡地看不见一个人影,黑暗中传来阵阵咀嚼食物的回声。安小伍坐在一只住户丢弃的古老大衣厢上,借着破窗透进来的月光,一口饼干就着一口矿泉水,却依旧狼吞虎咽的模样。对面窗边,安山坐在窗台上望着月朗星稀的夜星,一边抽烟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因为吃得太快,安小伍差点儿被咽住,连喝了好几口水才缓过来,之后干脆气得将空矿泉水瓶狠狠砸在墙上:“我搞你老母的,大熊也太不讲道义了,好歹咱们也照顾他的生意这么些年,说翻脸就翻脸。哥,哪儿能弄到家伙,我非半夜摸进他家割了他脑袋不可!”
安山在窗框上掐灭烟头,头回皱眉道:“发什么神经?你给我安稳点!”
安小伍从大衣柜上跳了下来,靠在墙边:“哥,你真相信那个什么公安?”
安山摇头:“这跟相不相信没有关系,我们没得选。”
安小伍恨恨道:“真要被我们查出来当年是有人纵火,我一定一把火烧了他全家!”
安山没有说话,只望着远方的天空,良久才从窗边跃回屋内,扯了几张报纸叠在地上,随后便躺了下去:“睡觉,养足[精神。”
安小伍点头:“哥你先睡,我守会夜,后半夜我叫你起来。”
安山很快就响起了呼噜声,安小伍取了枝烟放在唇间,点燃后坐窗边,红色的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初冬的季节,他躺在床上,慈祥的祖母在床畔讲着牛郎与织女的故事,那一年,他五岁。
安小伍很快便抽完一枝烟,正想起身出去方便一下的时候,却只到原本打着呼噜的安山突然低声喝道:“别动,你被狙击枪瞄准了。”
安小伍先是一愣,最后惊得不敢挪动分毫。
黑夜里,一个红点稳稳地落在安小伍的后脑勺上。
安山从口袋里掏出一面镜子,小声道:“听我的口令,我数到三,你从窗台上下来,动作一定要快。”
镜子对着皎洁月光,竟在漆黑的屋内反射出一块亮斑,安山小心翼翼地移动着那块光斑,缓缓挪向窗边。
“一……二……三!”
光斑正面射向狙击步枪的瞄准器时,安小伍从窗边径直仰倒,倒翻后手掌刚着地,一声闷响划空而来。
“咚!”子弹贴着安小伍的脚射入刚刚那只破旧的大衣柜。
“别抬头!”安山猫着身子移到窗下的墙边。
“哥,怎么办?没有家伙啊……”安小伍此时懊恼不已,如果不是自己把武器跟现金放在一起,这会儿的境遇绝不可能如此悲惨。
安山倒是极为冷静:“别急,看看情况再说!”他用手边的一支木制衣架,挑着一只帽子缓缓露出窗沿
“砰!”帽子直接被打被出去,巨大的力道震得安山手掌发麻。“妈的,对面是个高手!”安山怒道,“小伍,我来吸引他的注意力,你沿着墙边爬出去,一定要用爬的,否则肯定会被他射中。”
“要走一起走!”安小伍使劲摇头。
安山怒极,径直扇了安小伍两记耳光:“你给我清醒点,你不先出去,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安小伍捂着脸,哽咽道:“哥……”
安山一脚踹过去:“快滚!”
安小伍咬了咬牙,含着泪转身沿着墙角匍匐爬向门口。
安山又拿起刚刚被子弹打散架的衣架,缓缓顶起一块布片。
“砰!”又是一枪。
“快走呀!”安山怒目瞪着爬到门口还依依不舍的安小伍,“小伍,如果这次我没能走出去,回头给奶奶上香的时候,别忘了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快走!”
安山又顶起一只杯子,但这一次许久没有听到枪声——难道被对方识破了?
安山也不敢贸然抬头,他又看了一眼刚刚安小伍爬出去的路线,今天月光太强,照得屋里如同白昼,如果没有人掩护的话,门边那一段路完全暴露在对方的射程当中,那是必死之路,所以安山不敢贸然冒险。
突然,听到对面又响起一阵枪声,但没有一颗子弹落在屋内。抓住机会,他伏身陡然加速,快到门口时,一个翻身跳跃扑向门向,而后一颗子弹正打在刚刚他趴着的位置——好险!
安山小心翼翼地摸出危楼,对面的枪声终于告一段落,只是先他一步走出去的安小伍却不见踪影。
“小伍……小伍……”他在楼道入口道小声地呼着。
但只听到楼梯间里的呼呼风声。
他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刚刚对面的狙击手明显在朝着其他房间开枪,这说明楼里还别人。可是除了安小伍,还能有谁呢?
附近还未曾拆迁的楼栋里有居民报了警,很快就听到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安山咬了咬牙,又重新上楼,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着。
终于,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看到了三楼一处窗台边的小伍。
白色的月光将那摊血泊照成了黑色,黑莲般的血泊中,小伍冲他笑着,口中不断咳出鲜血:“哥……上香的时候,别忘了我那一柱……”
安山呆呆地望着小伍,望着那双咽气后仍不肯闭上的眼睛,双拳紧握,良久才发出一声悲呛的仰天长啸。
香港半山,三层别墅。李大刁民正等着美人出浴,噩耗便来了。
“云道,刚刚发现安小伍的尸体,在城郊的一处旧楼里。”毛浪第一天上班,就碰上了一件大案子,本应该兴奋,但看到尸体时却吓了一跳——那晚在大屿山,他见过安氏兄弟俩长相,只是此刻血泊中的青年与那晚的飞扬跋扈相去甚远。
“好的,我马上过来!”放下电话,李大刁民就开始穿衣服。刚穿上裤子,那披着湿发只着一件蕾丝睡衣的女子踏出浴室。
李大刁民哭笑不得:“老天爷,您这不是玩我吗?”
阮家女子倒是颇通情达理:“你先去办正事,我等你。”语气柔绵,如春风般在某人耳边**,以至于李云道去现场的路上满脑子都是那件黑色缕空的睡衣。
到了现场,毛浪先跟重案的兄弟介绍了李云道的身份,而后蹲在尸体旁解释道:“一共中枪两次,一次击破脾脏,另一次直中心脏,不过刚刚法医说,这小子的心脏好像是长在左边的,所以致命伤是脾脏上的那一枪。”
李云道轻轻叹了口气,起身站到窗台边,看着对面的大楼:“枪手的位置找到了吗?”
毛浪道:“已经让弟兄们去对面大楼里搜查了,应该马上就有结果。”
话刚落音,毛浪的通讯器里都收到消息:发现了狙击手的伏击位置,现场找到数枚弹壳和开过枪的火药残迹。
“安山呢?”李云道皱眉问道,“他应该是跟安小伍在一起的。”
毛浪摇头道:“只有一具尸体,看样子要么被活捉了,要么就是跑掉了。”
李云道点头:“我估计跑掉的可能性比较大。”
毛浪也点头:“嗯,我今天还特意翻了一下这兄弟俩的档案资案,重案那边有好几桩大案要案都跟他们俩有关系。我现在唯一的担心,安小伍死了的话,安山会不会失去控制。”
“很有可能!我之前用当年的纵火案来吊住安山,就是怕他会失控,但现在我估计这头狼已经躲在某个角落里舔伤口了,只等待致命一击的时机。”
“你觉得会是谁下的手?”毛浪蹲在尸体旁,抬头望着对面的十二楼。
李云道笑道:“还能有谁?”
“你是说……”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傅家两位公子中的其中一位,但我研究过傅家轩,这个人很能隐忍,不是冲动行事的人,这个时候杀了安小伍,只能出气,并没有任何实际的作用,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符合他们傅家的利益。剩下的,也只有那位不学无术的二公子了。”
毛浪道:“躺在床上还这么不安份……”
李云道点了点头:“接下来,先不要管那个狙击手,先通缉安山!”
“啊?通缉安山?”毛浪不解。
“暂时先让安山背这个黑锅,否则现在就打草惊蛇的话,对我们来说得不偿失,而且很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行动。暂时先委屈安山一下,让飞机那边派人暗中找他,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毕竟,有安山这条毒蛇在角落里盯着傅家,随时随地都能给他们致命一击。不过,傅家也只是外围势力而已经,就算连根拔起了,也伤过了他们的筋骨。”李云道看着血泊中的青年,叹气说道,“希望接下来能少死几个人!”
毛浪摇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功成名就哪能来得来半点风花雪月?”
李云道自嘲地笑了笑:“你觉得我心太软?”
毛浪道:“不是心软,而是该出手时就出手。对敌人仁兹,就是对自己残忍。”
“所以,还是对自己仁慈些比较靠谱!”( ) 第七百五十二章 金融天才免费打工
安山乘坐早班中巴到九龙晃了一圈,最后又逃过警方在外围的军装视线,回到那处旧楼时天色己大亮。安小伍的尸体已经被警方带回去尸检,地上的血泊此时已经干涸,白色粉笔被警方勾勒当时的尸体轮廓。安山忍泪咬牙点上香烛,在那血泊前连磕三个响头,起身站在那摊血渍中央,从身后掏出匕首,撸起袖口,用锋利的刀刃在小臂上划出一道血痕,鲜血从手腕处滴落在地面,与那干涸的血泊痕迹融为一体。
“小伍,这个仇,大哥一定会替你报!”安山看向对面大楼,既然警方已经来过,他就已经不需要去对面的大楼里搜索枪手留下的线索,转身却看到一脸凝重的青年男子站在门前,面色沉重。
李云道望着模样颇为狼狈的安山,良久没有出声,他知道,眼前的男子此刻如同一头受伤的野狼,只需要一个地方舔舔伤口,再次出现时便又是那个让无数富豪为之悚然的江湖悍匪。
“我要那个枪手所有资料,所有的。”安山看了李云道一眼,冷冷说道,“算我又多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一定补上。”
李云道只冷冷看了他一眼:“我不想跟你攀交情,还是做生意来得泾渭分明些。”
安山侧脸看着李云道:“你做你的生意,我讲我的人情,并不矛盾。”
李云道点了点头:“也有道理。”
将手上的一只信封交给安山后,李云道想了想,还是说了两个字:“节哀。”
安山冷笑:“这两个字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让我有种猫哭耗子的错觉。”
李云道上前几步,从香烛旁的纸袋里取出三支香点上,鞠躬有三后转身对安山道:“我们中国人讲究死者为大,不然你弟弟之前做过些什么,既然已经死了,有些事情就不需要去追究了。”
李云道鞠躬时,安山便已经露出些许诧异的表情,最后也才挤出两个字:“谢谢!”
他目送这位内地公安系统的冉冉新星离开后,才收拾好香烛,悄然离开。
离大楼不远处的丰田车里,仲伟新看着安山的背影消失,才稍稍松了口气:“sir,这样做风险太大了,一旦被人发现,肯定会引起内务部的重视。”
坐在副驾上的李云道摇头轻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更何况与其把安山这样的狐狼放在我们的对立面,还不如把这样一个人才先利用起来,也算是给警局减少一些人力成本开支吧!”
仲伟新苦笑:“幸好我还算了解sir的做法,但是如果消息泄露,我们将面昨前所未有的麻烦。”
“有麻烦是好事,说明你还在不断地解决问题。”
仲伟新点头:“也许这就是香港和内地办事逻辑的不同。香港是法治社会,这一点倒是不假,但是很多时间,正是因为这种深入骨髓的民主法治精神而错过了太多的破案良机。”
李云道摇头笑道:“民主法治有它的利弊,人民集权也有它的正反面。凡事都有两面,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也不是哪一种制度更优,这需要用历史和时间来验证,我们如今都身在其中,作出的判断也实在太过于主观。”
前任长官麦可欣临走之前曾有意无意地提醒这位个性分明的青年,新调任来的长官拥有纯正的红色血统,来自北京那边为数不多的硕果仅存的红家家族之一。在他的印象里,这些从小被洗脑长大的共和国热血青年应该个个都死忠于某项事业,如同电影里演的那般对了某个崇高的人类文明目标而奋头终身。但是,他当时万万没料到,调来的是这个之前被他视为“社会毒瘤”的青年,更没料到有些话从这位新任长官口中说出,竟然也会如此地离经叛道。但就算是仲伟新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刚刚迈入而立之年的青年的的确确有种让他愕然的理性,这种理性完全不同于之前内地所宣扬的精神主义,也与西方社会着力抹黑的新一代中国官员大相迳庭。
见他默不作声,李云道笑着问道:“怎么?不认同我的说的?那也没有关系,咱们可以求同存异嘛!”
仲伟新苦笑摇头:“我只是在感慨,突然间有些想明白了,为什么回归后的近二十年里,香港的经济地位越来越不如从前,处处一股迟暮气息,而内地的北上广深无论哪一座城市,到处都是一片欣欣向荣。原先我和大多数的香港人都认为这是北京的责任,是北京在故意弱化香港在国际都市体系中的能力和地位,所以才会出现之前大规模的占中游行。但现在,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
“嗯?”李云道好奇地打量着仲伟新,因为很难得会从一名香港人口中得到真正的肺腑之言。
“中国有几个成语,我觉得放在香港和内地的关系上最贴切不过了。一个叫坐井观天,这个形容的是香港人的傲慢和排外,一个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个则是大多数香港人都会犯的错误。不管内地的社会经济发展得有多超前,在绝大多数香港人内心深处,内地就是跟贫穷、落后、**、集权这些形象划上等号。我们生活在香港,一边看着tvb和本港台,一边掂脚够望西方民主社会,却完完全全没有料到,身后那个幅原辽阔的大陆上,那些比香港人看得更深更远的国家和社会精英正在发起一场从上而下的根本性的变革。”
去见阿洛斯的路上,李云道一直在思考仲伟新刚刚的那番肺腑之言,仲伟新的话应该代表了绝大多数香港本土中产阶层的想法。香港人将经济地位的下滑归责于体制,但实际上很多时候,民众缺乏信息,精英缺少思,所有人都惯性地走在民主之路上,都不愿意为了大众的利益而牺牲个体的民主,用这样的惯性思维一路向前跌跌撞撞。
香港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一点,刚来香港不久的李云道不敢枉下断论,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如今香港大多数人的思维模式,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偏差。
离上班还有一个钟头,李云道还是抽时间先见了阿洛斯一面。
谁也无法把眼前这个搓着眼屎\头发乱得跟鸟窝一般的青年跟那个被高盛视为投资界鬼马的天才联系到一起,就看李云道站在他的面前,也还是不敢相信,这个打着哈欠懒洋洋的家伙,居然是差点成为哥国总统的社会精英。
来的路上,李云道顺手买了豆浆油条,此时扔在桌上:“中国式的早餐,吃完你收拾收拾,去见一个人。”
长长打了个哈欠的阿洛斯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吃油条,给两个孩子留出两份后,才慢条斯理地撕着油条,还知道浸上点豆浆,表情颇是享受:“上一次吃这个东西,是在北京!”
李云道笑了笑,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阿洛斯,我二哥有没有说让你过来干嘛?”
阿洛斯耸肩摇头,一脸懒惫:“他说来这儿你管饭!”
李云道翻了个大白眼道:“我这儿可不养闲人,干活儿换饭吃!”
阿洛斯本专心对付着豆浆油条,闻言抬头盯着李云道:“你帮我找到工作了?”随后又耸肩自嘲地苦笑,“现在敢用我的人真不多。”
李云道笑着将阮钰的名片递给他:“这个人敢。”
阿洛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我估计这人疯了……”话还没说完,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那张名片,整个人猛地一愣,突然抬头,眼神炙热,“你……你认识她……?”
李云道眯眼点头:“算……算认识吧……”他也很好奇,在这位金融奇才的眼中,阮大疯妞儿到底是怎样的形象。
“你真认识rose?那个中国的金融女王?”阿洛斯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然阮钰在华尔街叱咤风云的那几年,他已经回到了哥伦比亚,但作为一个优秀的金融家,他是不可能错过华尔街里发生的任何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的。
李云道摸了摸鼻子,笑道:“说她是女王有些夸张了,不过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有一些?李,你怎么跟你的哥哥一样,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她可是rose!你知不知道,rose这个名字在全球的金融界意味着什么?天哪,你居然不知道……你……你说你认识她,你不是骗我吧?”阿洛斯突然很怀疑地看着李云道。
某刁民很受伤地揉了揉眉心,无奈道:“管她是不是什么金融天才,反正我只知道,她是我媳妇儿!”
阿洛斯像看怪物一般看着李云道:“你……你说她是你的夫……夫人?”
李云道学着他的模样耸耸肩:“你们金融圈里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想弄懂,既然她觉得你是个人才,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可不能跟我媳妇儿要太高的薪水,否则免谈!”
阿洛斯苦笑,叹气道:“金钱和财富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两个孩子帮我安排好,有口饭吃,有地方住,其余的我就算免费给你们打工,又如何?”
李云道笑而不语,要知道,昨晚阮钰开出的条件可是美国总部的ceo外加九位数美元的年薪,不知道听到阿洛斯说免费打工,那位阮家大疯妞会作何感想。
( ) 第一卷 第七百五十三章 饭后的跟踪
“sir,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了……”
李云道刚到办公室处理了几份报告,仲伟新便敲门进来,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直说,在我这儿不需要吞吞吐吐,我做事向来光芒磊落,对事不对人。就算你说得不对,只要出发点不出偏差,就不会有问题。”李云道笑望着仲伟新,“如果有机会,我建议你以后还是要去内地的公安系统里交流交流,虽然官僚作风在全国哪儿都存在,但是如今内地政府部门的职能转型已经走上了相对健康的轨道。”
仲伟新点头,面对这个位从内地来香港警地交流的上司,他心中的确有很多顾虑:“sir,现在香港黑白两道都在找安山,无论被哪一方找到,对安山来说都是必死的局。尤其是如同安山落在老超或者阿b的手里,下场会比死更难看。”
“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最佳时机,为了早日铲除那些毒瘤,让安山暂时受点委屈也不过过。以他之前造的那些孽,枪毙十次都不嫌多,就当是赎罪了。否则,太容易就让他脱身,那些死在他手中的无辜亡灵也会死不瞑目的。”李云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霾的天空,接着说道,“况且,安山在这局棋中充其量是个过河的小卒,对那边有威胁,但还不至于致命。”》
仲伟新咬了咬牙道:“sir,这样的布置如果让上头知道了,肯定要出问题的……”
李云道转身看着他,轻笑摇头道:“有事情,我来扛。我这副身板虽然弱了些,但是背黑锅还是正合适的。”
仲伟新被他的说法逗笑了,无奈道:“既然sir你自己不怕背黑锅,那我就让他们放开手脚了。”
李云道点头,但仲伟新还不出去,疑惑道:“还有事?”
仲伟新想了想,最后还是真诚道:“sir,飞机那边,我建议你还是少跟他们接触,毕竟你是o记的督察,这个身份太敏感了。”
闻言,李云道微微皱眉,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仲伟新的话还是引起了李云道的警惕,最起码也代表了目前警队中的一部分人的看法。但是李若飞那边是破解这局棋的关键所在,容不得出错。
正深思时,放在口袋里的备用手机响了,是国内一个陌生号码,接通后居然传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样,李sir,在香港当警察是不是比在内地要舒服?”
这个声音的辨识度很高,李云道笑道:“难得啊,巧爷居然有雅兴找我聊天?”
电话那头传来吴巧巧肆无忌惮的大笑声:“有意思,李云道,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哦?巧爷这么说倒是让我惶恐了,不知道鄙人身上哪处还能值得巧爷赞上一口?”李云道微笑说道。
“算了,夸人还是要背后夸才算真诚。说正事吧,新货,三天后到港。交情归交情,买卖归买卖,到时候让你的手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又是最新一批货,副作用比上一批更小,我估计再过半年,新产shuyaya上去,就说香港警察无故寻衅,用警枪威胁良好市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