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小喇嘛上学
“边师叔说笑了。”
婠婠那黑白分明清澈无比的明眸忽然一扑闪,露出了一种奇魅的笑意,轻笑道:
“也许边师叔得的消息迟了一点,师尊她老人家可是很愿意和李公子一起合作的,并没有要和他为敌的意思!”
“嘿嘿,是吗?”中年文士“嘿嘿”冷笑了一下道:“其实像他这种毛头小子应该给点颜色看看,否则他都不知道天高和地厚。真不知道祝宗主是怎么想的,居然要和他合作,害我白跑一趟。”
“不。”李怜花冷冷地踏前一步,眼睛盯着面白无须的中年文士道:“你并没有白跑,而且出现得很及时,我很高兴。天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苦啊!边不负,你的出现实在让我太高兴了。”
“哦,你这小子够狂啊,你做准备杀老夫?难道和老夫有仇?”
边不负倒有些奇怪了,自己没有找他麻烦他反而先挑衅起自己来了。
“嗯,既然你这老匹夫始终要死的,小爷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吧,杀你不为别的,只为东溟公主单琬晶!”
“哈哈……想不到你这小子居然勾搭上老子的遗种,还要为东溟的那个贱人和老子的遗种报仇,笑话!”边不负重重地哼道:“那让我告诉你,什么闲事是管不得的。当年老子强奸那个贱人,是因为她想私自脱离圣门,这事连我们的祝宗主都没有反对,你今天却想来为那个贱人扮大英雄?真是笑话!”
“很好。”李怜花冷冷地道:“单凭你这些说话,我就不能让你死得太容易!”
他右手一动,取下了耳朵上的华佗针,一步踏出,向边不负而去。
婠婠却伸手一格,脸上有一种若有所思的凄迷之意,她的声音带点微颤道:
“你不能动手……”
“天下间没有人能劝阻我杀掉他。”
李怜花手一拂,拨开婠婠的玉臂,哼道:
“就算是你,也不行。”
“可是你现在一动手,我们之间就没有路可以走了。”
婠婠忽然带点悲怨地道。
“如果我现在杀了他,那么一切还好说。”
李怜花怒道:
“如果你敢阻我,那么我们之间就真的没有路可以走了!天下间如果有李怜花,就不会有边不负!只要我还活着,就没有谁对阻止我杀掉这一个狼心狗肺之徒!”
“小子,你以为你是谁?”
边不负阴笑起来,他自手中旋出双环,轻轻交击一下,又哈哈大笑起来道:
“胆敢跟我们圣门作对,你有多少条命?今天就让老子送你上西天,让你明白明白,这个世上不是你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老子可是‘魔隐’边不负,不是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外面蹄声越来越近,如雷,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李怜花手中的华佗针金芒缓缓亮起,最后化作一把黯金之刃,他的双目渐渐变得赤红,瞳孔渐渐因为充血而扩大至极点,那气息就如疯狂的洪荒怪兽般暴烈。他一步踏出,华佗针缓缓前伸,带着强烈的真劲直向边不负他的心坎刺去。
“魔隐”边不负冷哼,双手变得青森可怖,手中的双环也染了一片青锈之色,他挥环重击,想凭借几十年的功力一击而重创李怜花。
李怜花手中的华佗针忽然消失了,他整个人忽然撞向边不负那青森手中的钢环。他的胸膛在那钢环袭体的一刹那,忽然微微一收,仅差丝毫地避过势尽无法再度寸进的钢环,可是边不负另一环已到,重重地击他在手中的这只钢环之上。
那钢环急射,一下子砸在李怜花的胸口之上,但是就像如击败革,浑不着力。
李怜花的身子轻飘飘地飞了出去,那刚环就这样悬浮在空中暂顿了一下,然后落向地面,李怜花眼神之中的杀气和疯狂丝毫不减,他停下身子片刻,再次大步向边不负走去。
“这怎么可能?”
边不负忽然跪倒在地上,双手支地,喉中的鲜血喷射而出,溅得一地都是。
他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胸口,上面有一道巨大的创口,在那里,他可以清楚地看见他那颗黑红的心脏在砰然跳动,心脏的周围,本来应该有肌肉和肋骨庇护,可是现在,那些东西不知去向,只有一个深深的血洞。
在那个血洞里,鲜血甚至还来不及涌流出来,只是在心胸里不断地堆积,最后把整个心脏淹没,再像决堤之洪一般暴泄出来。
“我不会让你死得太容易……”
李怜花手中突然出现一把锋利的小刀,一把他赖以成名的小李飞刀,哼道:
“我要将你全身的肉一点一点地削下来,否则,都无法平息我对你的愤怒。”
“够了。”
婠婠蹙起黛眉,张开双手拦住李怜花,微带恼意道:
“你玩够了。”
“刚才如果不是你出手阻我。”
李怜花迫近婠婠,用赤红的眼睛迫视着她那双明眸,怒道:
“我如何会受到他的环击?虽然与我来说根本就是隔靴搔痒,但是我还是很生气,希望你不要再拦阻我,无论如何今天我都会击杀边不负的!”
“不。”婠婠听了,好半晌才摇摇螓首道:“师尊不会同意的。现在你也出气了,不如就此罢手好吗?”
“婠婠,如果你再敢对我出手,阻我杀他,那么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李怜花愤怒之极,他用力拨开面前的娇躯,吼道:
“他这种人渣中的垃圾,垃圾中的人渣,你护着他干什么?”
“很抱歉。”
婠婠忽然哀怨地道:
“毕竟,他是我们圣门中人,我不能看着你杀死他。”
婠婠的身体忽然有一层淡淡的黑气闪现,若有若无,在她的身体周围形成一个奇魅的漩涡缓缓而转,那条天魔丝带,此刻飘飘而舞,如有生命般。
“我不想跟你动手。”婠婠带点黯然地道:“人家刚才就没有出声通知边师叔要他提防你的偷袭手法,这样让你出气了还不行吗?为什么?你非要跟人家闹不快呢?人家可不想跟你动手……”
“把你刚才的话,不用迷音惑心再对我说一遍。”
李怜花大吼道:
“你以为你装可怜,我就会放过那个人渣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不管你会不会再次出手救护他,不管你是不是真心想跟我动手,不管你们魔门势力有多大,你们的祝师有多么的护短,今天,这一个边不负也非杀不可!”
“小冤家。”婠婠忽然噗哧一声笑了,笑得整个屋子的火光都黯然失色,道:“人家怎么可能任你那么霸道嘛,你一个大男子就不能大量点,就不能让着点人家吗?”
“别的好说。”
李怜花全身的气息极速爆起,数十倍地上升,他狂吼一声:
“可是边不负除死别无他途!”
金色的刀芒铺天盖地,长长的剑气天地纵横。
一片金云升起,于上空飘下,先是数十点黑芒射出,接着是腿影如森,其速真追黑芒,向李怜花的后背轰去,正是那个金袍的银发魔女。此时边不负为求活命,拼尽全身功力,拼死一博,手中的钢环旋转射出,挟着他全部的功力和一股青森的气芒,暴射向李怜花的左胸心坎。
巨大的黑色漩涡归于婠婠无暇的玉手,她把手中那个压缩后的小小天魔力场抛向李怜花,同时天魔丝带一闪而没,缠上了李怜花的头颈之处。那个黑色的天魔真气的球体一离手,就极速变大,整个空间都有一种扭曲和撕裂感,所有的东西,都不由自己的伴着那个天魔力场扭曲,旋转,最后让它吞噬进去。
“李兄,我来助你。”
侯希白一挥美人扇,就要跃上帮忙。
可是屋后的墙壁忽然爆开崩塌了,一条人影怒射进来,直扑侯希白。
李怜花淡然自若地挥出一针,将那个飞射而来的钢环一分为二,然后自分开两边飞射的两半钢环之中闪身而进,华佗针上的针芒突然暴长,直刺向正在转身而逃的边不负的后心。一只白玉般的小手却先一步按上了李怜花的后心,同时另一只小手一收,李怜花颈中的天魔丝带一紧,拉得李怜花突进的身形微微一滞。
那只小白手劲力一吐,李怜花冷笑一声,轻松地便把这股真劲给泄开,身子带动着身后的婠婠,暴扑向吓得魂飞魄散的边不负。
侯希白刚刚飞身半空,想帮忙截击那个金袍的银发魔女,可是背后有手重掌而至,劲力如山般沉雄。
他只得回身接掌交击。
候希白身形一旋,自空中刹那间滑入地面,数记指风点出,反击向来人的要害。谁知来人大手一挥,一面铁盾重砸,强行破去了侯希白的指劲。等那大盾微收时,这个人并不恋战,又翻身飞退,侯希白根本没有看清他的长相。
李怜花的华佗针暴挥,与半空的银发魔女那腿影交击十数下,连同那数十点寒星点的黑芒,一共挑飞。
手中的小李飞刀向后挥斩,与婠婠的天魔双刃相击。
他的腿一伸,踢出一个古怪的黑球,直射向门外边不负极速而逃的身下。边不负身形向上飞起,双腿一张躲过袭击,身上的衣服一挥而脱,向下疾扫,准备将那个黑球暗器卸劲兜飞回去。
天地之间忽然有了一阵轰耳欲聋的巨响,一股气浪自那个黑球处猛烈地爆炸开来。在一刹那,边不负让那一股巨大无匹的力量炸得衣衫尽碎血肉模糊血肉横飞,身下某样挂件更是在大爆炸中化为血水肉沫,化为乌有。
边不负痛极,发出一声最为惨烈的号嚎,扑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翻得一地是血,忽然却弹跳起来,弹踏在一棵树上,再发出一阵长长的哀嚎,一路挥洒着斑斑血迹,极速远去。
“**!”李怜花大吼道:“想跑,在我的小李飞刀之下能够跑掉的话老子跟你姓!”
随着话语声的落下,虚空之中一道耀眼的刀芒划过,直飞边不负远去的身影。
眨眼之间,那道耀眼的刀芒一闪而没,随着刀芒的消失,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夜空,赫然正是边不负临死前的哀号,一代魔头就此死在威力无穷的小李飞刀之下,果真是天道因果,报应不爽!
第六十二章 初战
更新时间:2011-08-11
李云道一如既往地看着大小双和十力一起上车,只是今天的司机不是黄梅花,而是之前也在秦家出现过几次的小伙子,叫周树人,不过形象跟传说中同姓同名的大文豪相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在李云道见过的所有人中,论强壮程度,除了变态boss级的弓角,估计也只有这个与李云道几乎同龄的小伙子可以堪称惊为天人了。不过小伙子为人倒是憨厚,听双胞胎说应该是黄梅花弟子类型的人物。想来黄梅花一身霸道功夫,也不会真的就这么带进棺材。
每个月,黄梅花都会消失那么几天,每当黄梅花消失,一脸老实模样的周树人就会出现在秦家,顶上黄梅花的位置。李云道跟他有过几次点头之交,小伙子每次都是呵呵地笑,挠头,也不多说话,等李云道主动跟他打招呼时,小伙子居然还会脸红。特别是在这栋别墅里碰到凤凰的时候,周树人的红脸足以堪比夏日的番茄。
等周树人前脚刚开车离开,黄梅花就出现了。
进门后,黄梅花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李云道一眼:“跟我一道去办点事!”
李云道点头:“要准备啥不?”
黄梅花看了一眼李云道,还是那身从小到脚的地摊货外加黑步鞋,摇了摇头:“这样就行,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地儿,弄脏了就换一身,也不算心疼。”黄梅花倒是真地对李云道挺了解,知道大刁民会因为几块钱而心疼得龇牙咧嘴,所以提前打了预防针。
李云道“嗯”了一声:“那走吧!”
正在收拾早餐碗筷的凤凰目送李云道跟着黄梅花离开,这个喜欢佝偻着腰身坐在地板上发呆的男人跟之前出现在这栋别墅中的任何一个家教都不一样,他就像一个解不开的灰色迷团,学理工科的凤凰很好奇,很想揭开面纱好好儿探究一番,一想到能揭开谜底,凤凰就如同数据库成功建模般欢欣雀跃。
黄梅花开车不快,一般市区道路时速绝不超过四十,高架上更不会超过六十,属于稳稳当当中规中矩的类型,一如他的沉稳性格。今天黄梅花开的是一辆从没在小区露过脸的广本雅阁,李云道坐在副驾位置,车子一出城就上了环城高架,一路向北。李云道看着窗外,眼神坚定。
“不问问去办什么事?”黄梅花倒是先开口了,很难得。在这样一个性子比他还耐得住的年轻人面前,黄梅花觉得自己跟着老爷子磨了几十年的耐性好像都给狗吃了。或者说,不喜欢开口的他,难得能看中几个看得顺眼还算信任的人。
“有必要吗?”李云道笑了笑,反问,“不管好事儿坏事儿,肯定是今儿一定要办成的事儿,如果你想让我提前知道,肯定早就说了,所以现在知不知道,无所谓!”李云道自然清楚黄梅花会大清早就把他拉出来是得了老爷子的授意,以他现在跟黄梅花的关系,虽然有授拳之宜,但还不足以掏心掏肺。
黄梅花也难得地笑了笑,不再开口,聪明人跟聪明人在一起,就是这点儿,不用多费口舌,大家都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一路向北开了近二十分钟,下了高架后又是近二十分钟的车程,道路渐窄,两旁的建筑也似乎倒退了两个十年,应该是还没有开发的乡下厂房集中区。
车子在一处小路口停下,黄梅花示意李云道跟上,步行了大约五分钟后,才柳暗花明的看到一处浅水码头,在有水乡之称的江南这样的水道并不少见。穿着凉鞋短裤的年轻汉子似乎早就候在小船上,黄梅花身手敏捷地跳上船,李云道没那么好的身手,但下去的速度也不慢,三人都没有说话。船居然还是这年头相当少见的划桨乌篷,十分钟的水路后,又到了一处码头,黄梅花冲那年轻汉子点了点头,那汉子居然高兴得脸上涨成通红,显然能受到黄叔的点头认可,今后在道上混的时候又有了一笔新的谈资了。
这回路没有那么扑朔迷离了,上了岸就是一处货仓,门口还站着两个抽烟的男人,一见到黄梅花出现,顿时把手上刚抽了一半的烟掐灭:“黄叔,人在里面了。”说完,又不约而同地打量着李云道,似乎很好奇这个跟在黄梅花身后出现的“民工”到底是何身份。
黄梅花点了点头:“说了没?”
“没!这小子嘴硬得很,估计不来点儿狠招撬不开他的嘴巴,刚刚抽得我手都麻了!”个子矮瘦的男人揉了柔肩膀,似乎是在解释两人为何不在里面而在外面,不过一口的吴侬软语说出来却是硬生生没了杀气。
“嗯,在外面看着,不管里面发生什么,你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说完,黄梅花带着李云道进了货仓。空荡荡的货仓破旧不堪,面积却相当大,一走进来,李云道就听到有人痛苦呻吟,搁在在空洞的货仓里,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走了一会儿,李云道终于看到发出声音的主人,一个高大的胖子,被反绑在货仓的铁柱上。绑他的不是普通绳索,而是大船上才会用的铁链,有婴儿手臂粗细,单重量就足己经让人咋舌。看样子,刚刚门口的男人没有说谎,胖子已经被揍得面目全非,这卖相乍一看倒有些血淋淋的恐怖。
胖子进入视线后,黄梅花一直在观察李云道,从一开始到此刻,李云道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甚至连普通人应该有的同情、恶心都没有看到,眼神透出来的,始终是冰冷的光芒。
胖子似乎意识到有人出现仓库,努力睁开被血淋糊了的红肿双眼,勉强道:“龟孙子,知道老子是谁吗?你谁动老子,明儿就有人灭了你全家!老子是祝青山,你知道老子是谁罩的吗?秦爷,秦爷你们知道吗?龟孙子,放了老子,老子还会给你们一条生活……”
黄梅花却冷冷道:“祝老大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威风啊!”
胖子一听到黄梅花的声音,顿时全身一个激灵,刚刚怎么也睁不开的眼睛吓得全部睁开,发现来人真的是黄梅花后,这才知道今天的场面是遭了谁的设计,不过胖子似乎还想再搏一搏:“黄叔,这是干嘛?都是自家的兄弟呀!”
“哦?这时候你说是自己家兄弟了,你把小猫和跳蚤骗到云南边境上去黑吃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大家是兄弟?你把金三角的货运到苏州来偷偷出时,有没有想过秦爷的话?你个二庇杆子,真以为我们都傻了,全世界就你一个聪明人不成?”
胖子没有想到自己的那些恶行早就落在了黄梅花的手中,吓得全身发颤,没等黄梅花话说完,就哆嗦着嚎啕大哭起来:“黄叔,黄叔,我也是被逼的呀!”
“那就说,谁逼的,咱们周边还有谁都上了别家的船?你可别想诓我,有些事你知道的,老爷子里心里的那面镜子,亮着呢!”
“我不能说,说了我必死无疑!”胖子倒是聪明。
黄梅花没有理他,反过来对着李云道说:“从他嘴里掏出答案,越详尽越好,我抽枝烟,估计你这边要多久?”
李云道死死盯着哀嚎的胖子,头也不回道:“半个钟头就差不多了。”
黄梅花愣了愣,但是没有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对他来说,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对某人来说,一段路,刚刚迈出了小半步。
第六十三章 投名状
更新时间:2011-08-11
(难得,今儿第二更,我更新给力,大家的红票也顺便威武一回吧!)
黄梅花一边出门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已经抽了大半的烟,走出门时看到门口放风的两人正警惕地看着四周,显然两人对黄梅花吩咐的事情很是上心,丝毫不敢怠慢。黄梅花递给两人一人一枝烟,不算贵气的“红南京”,江苏这片儿不少好烟人士都喜欢,黄梅花似乎也不例外。接过烟的两人都乐得屁颠屁颠,根本舍不得立刻就抽,要知道,放在江浙沪一带的道上,能抽黄梅花口袋里烟的人真的不多。
跟黄梅花认识的黑瘦小个子叫皮缘,外号叫小皮,在苏州道上也算是一号不大不小的人物,但搁在黄梅花面前,连喽啰都算不上。也是因为这一次要处理的人比较敏感,不适合用自己人,黄梅花这才起用了眼前这个在圈子里算是口碑不错的小伙子,也算是正式把他拉进秦爷的势力的范围。
小皮眼力价儿不错,接过烟后,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帮黄梅花点上,随后才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烟盒,3字头的软中华,将那枝价钱不过一块钱的红南京如同圣物般放进烟盒,然后才拿出自己的烟,甩给身边同样黑瘦却更年轻的小伙子一枝。
黄梅花见怪不怪,在他面前有这种表现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只是自顾自抽烟,看着不远处的河帮码头,若有所思。
“黄叔,刚才那位……”虽然小皮知道办这种事情,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但是皮缘身边的小伙子似乎嫩了些,黄梅花递了枝烟后更是有种腾云驾雾的错觉了。
小皮连忙道:“黄叔,这是我表弟,弟兄们都叫他‘阎王’,在少林寺山下的武校练过些日子,懂点拳脚,绝对可靠。”皮缘忍着背后的一身冷汗,连忙解释道,“黄叔,您放心,他绝对不敢出去乱说的。”
黄梅花点了点头,不看两人,也不多解释,仍旧抽烟。绰号“阎王”的王波倒是一脸尴尬地站在一边,如果不是小皮一个劲儿跟他使眼色让他闭嘴,估计他还要继续问下去。
抽完一枝烟,黄梅花蹲下把烟头小心地完全掐灭,这才看了背后的铁门一眼,道:“秦爷相中的干儿子!”
王波面露不解,皮缘却是一脸恍然,忍不住想透过门缝再看看里面那个打扮像民工的一样的年轻人。秦爷的干儿子!皮缘在道上混了这么久,哪能不知道这话的言外之意?再看向那道铁门的时候,皮缘的眼中又多了几份敬畏。
“我们该怎么称呼那位?”
“怎么称呼啊?他叫李云道,年纪不比你大,在家排行老三,你喊老三,或者直接喊名字都行!”
皮缘点头,心里大致有数了。
刚刚抽完一枝,皮缘眼疾手快地迅速递上一枝,3字头的软中华,黄梅花却笑着摇了摇头:“中华口感太软,不得劲儿,还得我这个才勉强可以。”皮缘哪里知道黄梅花最好的是大西北烟农自家烤出的大旱烟,软中华的疲软口感对黄梅花这种重口味的大叔来说,完全是如同隔靴搔痒。不过,虽然不抽,黄梅花却还是将皮缘手上的大半包软中华都拿了过来,扔给他们一人一枝后就将烟盒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皮缘自然不会傻到真以为黄梅花贪他这点儿小便宜,真要贪,皮缘也只有乐的份儿。被黄梅花占便宜,在道上说出去都是倍儿有面子的事情。
仓库很大,却从始至终都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等黄梅花抽完小半包烟脚下一圈烟头的时候,铁门终于被人拉开。
面无表情的李云道平静地走了出来了,递给黄梅花一张残杂着汗渍和血渍的皱纸,上面赫然是一串人名:“应该已经掏空了!”
半个钟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黄梅花接过纸条,大致看了一眼,回头冲皮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皮缘会意,正要带王波进去将那胖子就地正*法,却听到李云道突然开口:“己经死了,处理一下就可以了。”
皮缘微微一愣,转头看向黄梅花,显然不知道这种事情如何处理。
一脸满意表情的黄梅花道:“按老三的意思办!”
擦屁*股的事情,自然不需要黄梅花这种boss级的人物亲自动手。
奇怪的是黄梅花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带着李云道直接登上那艘乌篷船离开。仍旧是水路,然后步行,再上车。车已经不是刚刚开来的那辆广本雅阁,不知道被谁换成了一辆丰田越野。
一路沉默。
等车开上高架的时候,李云道才轻声道:“叔,有烟不?”
黄梅花从口袋里掏出刚刚从皮缘那儿拿来的半包中华,连同打火机一起递给李云道。
从仓库出来的时候,李云道右手一直放在口袋里,这会儿终于伸出来接烟,微微颤抖着的手几乎抓不住东西,等火辣辣的滋味冲入肺中,这才稍稍抑制住胃部的翻江倒海。
“还不错,比我当初强,当年我吐了三天,半个月吃不下东西!”黄梅花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很认真地转过头看了李云道一眼,“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下手,老爷子的眼光比我准!”
又一口火辣的滋味入肺,世界仿佛开始旋转,应该不是经常抽烟的人才会出现的烟醉现象,正好可以麻痹现在的神经。
过了好一会儿,李云道才苦笑道:“从斤把的山跳到几百斤的熊瞎子,扒皮开膛我从来没手软过。可是人跟畜生能一样吗?大师父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也不知道我今儿拿起了屠刀,啥时候才能放下。这辈子,估计达不到大师父说的那种立地成佛的境界了。”
黄梅花叹了口气:“拿起来容易,想放下比登天还难!”
李云道脑中突然闪现佛息浩瀚的十力嘉措的身影。
十力说,云道哥,杀人真的不好。
可杀都杀了,好与不好,现在己经没有区别了。
良久,李云道才喃喃道:“既然拿起了,我就没有想过放下。”
黄梅花点了点头。
这是他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李云道既然铁了心要走这条不归路,没有理由不照着规矩来。
投名状。
首战告捷。
第六十四章 经文
更新时间:2011-08-12
李云道的手指很修长,尽管掌心还留着在山上采玉时磨砺出来的老茧,但到了江南以后这双原本就修长白皙的手越发白嫩。似乎是刚刚握拳太过用力,此时夹着烟的右手指节发白。半包烟瞬间消耗殆尽,右手也终于从颤抖中恢复平静,此时车已经回到了市区。
进了小区下了车,推门进别墅的时候,李云道却愕然发现又重新换上深红色喇嘛袍的十力嘉措盘腿坐在别墅的小院中央,神情肃然。见李云道进门,十力睁开眼睛,但口中的经文却不曾停下。李云道穿着领口磨皱的白色老头衫,一条价格绝不会超过十块钱的地摊货大短裤,赤脚穿着一双黑色的布鞋,就这样如同进城民工般地站在原先可能八辈子都靠不着边的天价别墅门口,木然看着席地而坐的十力嘉措。
谁也听不懂十力口中如同天书般的梵文经书。
李云道站着,看着,听着,十力坐着,念着,想着。一如在昆仑山那座说不出来历的喇嘛寺中,大师父对着泡在药桶中的李云道诵遍梵经,洗脱前世种种罪孽。
许久,十力口中的乞叉底蘖沙超度梵经才缓缓告一段落,起身,行至李云道跟前,轻轻执行那只掌心满是老茧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云道哥,这世间魑魅魍魉数不清杀不尽,怎么办?”
李云道蹲下身子,将十力搂入怀中,没有来得及剃干净的胡渣轻轻摩娑着十力的额头,直到看到一身浩淼佛息的十力,李云道找到了内心的清凉如水,良久才叹道:“人啊,跟山跳跟熊瞎子能有多大的区别?倒下来也就百把斤的重量,顶不上一头牦牛的四分之一,这世道一直在变,可不变的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十力怪云道哥吗?”
依偎在李云道怀里的十力微微摇头,眨动的灵气双眼中满是忧伤:“哥,哪天如果你累了,我们就回去,好吗?”
李云道点头。可是一旦拿起屠刀,就算不大杀四方,又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地说放下就放下?
“原来你真回家了!”李云道身后突然响起双胞胎的声音。下了第一节课,两个小王八蛋本来想去将十力班上的美女班主任好好儿调戏一番,却发现十力早就已经离开。两位苏城恶少立刻二话不说,扔下裙角刚被掀起小半的美女老师便再次上演了一回爬墙逃学的勾当,估计之前也没有少谱写*干架的英雄事迹,然后打车一路飞奔回家,等进了门发现十力在家,这才双双定心。
“我说……我说……小……小师父,不带你这样的,走了……也……也不说打声招呼的哇,好歹你也跟我和小九九说一声啊,你要出事了,爷爷和老师揍烂我和小九九的屁股不可。”进了小区后就一跳飞奔,大双这会儿连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
小喇嘛躲在李云道怀里,红着小脸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小双围着李云道转了一圈,目光迟疑不定,口中啧啧有声:“不对哇,不对不对,你今儿感觉不太对呀!”不能不说小双的眼力非常了得,他已经很够感觉得出来李云道身上气场的一种变化,尤其是眼神,如果说之前李云道的眼睛总是平静如水,而此刻李云道的眼神便如同千年寒冰——这种亡命之徒特有的血腥,才屁大的双胞胎自然读不出来。
“小师父,你哥怎么了?”进客厅的时候大双拉住小喇嘛,轻声问道,“他今儿从头到脚都不太对劲。”
十力看了一眼李云道略显佝偻的背景,轻声道:“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啊!”
大双可劲儿点头,发现有八卦,小双也立刻凑了上来,只有李云道径自一人回二楼书房。
“我哥……”小喇嘛神神秘秘。
双胞胎紧张地将小脑袋凑了上来。
“我哥啊,唉,不说也罢!”十力一脸忧伤,小大人模样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踏着李云道的脚印直接上了二楼,留下被吊起胃口的两个小王八蛋面面相觑一脸郁闷。
上了二楼后的李云道难得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金刚经》,台湾花莲出的繁体中文版本,谁也不知道为何这里会出现一本《金刚经》,以往老喇嘛在寺里念的时候,李云道总喜欢故意作对似乎的研读那套普通人视为天特的道家经典,可是今天大刁民居然主动拿出了《金刚经》,就跟着走进来的小喇嘛都一脸惊奇。
只是翻了几页,扫了一眼序章和目录后,李云道便合上书册。依着书桌椅子席地而坐的十力嘉措抬头仰望,眼神无辜。
“杀都杀了,念再多的经也是屁用!”李云道喃喃自语,“倒不若就下地狱,也正好下去看看那白眼儿狼的心肝到底是用什么墨汗儿浸黑的!”
十力一脸委屈道:“云道哥,我帮你念!”
“念个屁!走,出去转转!”李云道将手中的《金刚经》甩到一边,抱起小喇嘛就走。
逃学的两个小王八蛋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反正这会儿也不可能回学校了,还不如跟着这一大一小出去转转。
出了小区后走了好一段才有公交站台,李云道本以为两个小混蛋会嚷嚷着打车,却没想到一听说坐公交,双胞胎乐得跟中了彩票似的,就差没相互拥抱着满地打滚了。
过了上下班高峰期,公交车很空,上了车后的两胞胎一脸新奇,这儿摸摸,那儿也看看,似乎真没有坐过这种平民交通工具。
“哥,公交车挺好的呀,为什么爷爷不让我们坐?”坐在车窗边贴着车窗看风景的小双靠在前面的椅背上,一脸停不下来的兴奋。
大双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可能是爷爷觉得公交车太慢了吧!”
从上车到下车,再转乘,双胞胎没问过目的地是哪儿,如果不是李云道在,两个小混蛋被人卖了估计还乐呵着呢。
等到双胞胎回过神的时候,这才发现,眼前的黄灰相间的建筑赫然是苏州古城外赫赫有名的寒山寺。
姑苏城外寒山寺。
第六十五章 姑苏城外寒山寺
更新时间:2011-08-13
姑苏城外寒山寺。
一身地摊货的李云道带三个孩子站在寺门口时,恰逢寺内绵长的铜钟声缓缓响起。李云道凝视着门楼上铁划银勾的“寒山”二字许久,才低头对十力道:“看上去比我们那个破庙要壮观多了!”悠悠的钟声如同梵音,似乎有种平静心情洗涤灵魂的特殊作用,李云道心中的那丝阴暗终于如同见到阳光的角落,虽仍旧苔痕斑斓,但足以清新明媚。
小喇嘛却不以为然地哼了哼,眨眼看着寺门口的几个年轻和尚:“山不在高,水不在深!”十力对昆仑山上的喇嘛寺还是很有感情的,但是就这样,小家伙还是得承认,眼前这座占地足有百来个喇嘛寺大的千年古刹的确称得上宏伟,算生在以小家碧玉见长的水乡姑苏,但气势磅礴。
“进不进?”李云道问十力,老远看到了门票价格,让一路兴冲冲而来的李大刁民微微咋舌。
十力面露迟疑,仰起天真的面容,小小眉头轻轻皱起:“算了吧,很贵哎,在山上够吃一个月了,四张票,起码够吃三个月。”
“咋连门票也这么贵哩?”李云道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岂有不进去之理?况且,临下山时,大师父也吩咐过,要你尽量多各地的寺庙里走走看看,对你修佛有好处!”
十力点了点头:“可还是太贵了!”
“看,这是什么!”四张门票突然出现在小喇嘛的面前,小双冲李云道做了个鬼脸,拉着十力就往寺门口走,“走吧,在这儿看能看出个鸟来?”
小双拉着十力,大双则跟李云道并排而行。
“你们不嫌无聊?”李云道问大双。
“过会儿我们还坐公交车回去吗?”大双答非所问。
李云道点头:“我可打不起车。”
大双开心道:“那就好,我和小九九都是第一次坐公交车哎,师父,要不待会儿我们绕着坐?多转几趟车,行不?”
李云道笑了笑,不置可否。是“师父”而不再是“大刁民”或者“喂”,这其中的细微不同,或许只有此刻站在寒山与拾得和尚面像面前的李云道才能体味一二。
“知道这两人是谁吗?”进了寺门后,小双和十力就不见了踪影,大双倒是一直跟在李云道身后。
大双看了一眼供奉台上的铭文,道:“这寒山与拾得。”
“知道这座大雄宝殿跟别的什么不同吗?”
大双摇头。
李云道凝视着石刻画像,道:“一般寺庙大雄宝殿的佛像后方供奉的都是望海观音,而这里却是这两人。世间传闻,寒山与拾得是文殊菩萨与普贤菩萨的化身,知道他们俩有一句很经典对话吗?”
大双再次摇头。
李云道看了一眼突然出现在大双背后的小双,又转向两尊佛像:“有一天,寒山问拾得,‘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你们猜猜拾得怎么回答的?”
小双笑道:“谁要真这样对我们,老爷子一定会扒了他的皮!”
李云道笑了笑,也没有接小双的话,继续讲道:“拾得回答道,‘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待上几年,你且看他’。”说完,李云道笑了笑往前走去。
寒山寺其实很大,但是对外开放的部分却不算多,李云道一路看,一路想,似乎只有在这香火缭绕的千年古寺中,才能用久违的清凉正气抚去心头的阴霾。
等快要转到藏经阁的时候,一个年约约莫十七八岁的小和尚迎了上来来:”施主,住持让我来通知您一声,己经到了午膳时间,寺里准备了素宴招待四位上宾。“
李云道愣了愣,随即想到进了寺门就消失不见的十力,当下释然,让小和尚带路。大双似乎还一直在思考李云道刚刚说的那两句话,小双却是没心没肺地跟在小和尚身后,先是问现在和尚是不是像外面说的那样都能荤的,再说寺里有多少和尚娶了老婆生了娃,幸好小和尚的修养很到位,能回答的尽量圆满回答,不能回答的就微笑不语。
又在诺大的寺院里走了小半圈,小和尚才将李云道和双胞胎带到了一处僻静幽雅的小院,刚踏入院子,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和十力稚嫩的声音。
一问一答,恰到好处。
问:世间是先有因还是先有果?
答:因即是果,果即是因,因果循环乃宇宙之常理。
问:如果得睿智?
答:体味六道轮回,方能参悟生命真理。
问:世间为何诸多遗憾?
答:一花一婆娑,一岁一枯荣,遗憾也是生命的一个过程,没有遗憾,生命就有缺陷。
……
站在院子里的小和尚听得入迷,大小双却是云里雾里,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武力值堪称变态的小家伙不尽比他们能打,学习还比他们好,还懂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李云道却是仔仔细细地听着,有老者问十力答,也有十力问老者答,打禅机到如此程度,在当今这个浮躁的社会也实在少见。
”戒力,请施主们都进来吧!“苍老的声音响起,小和尚这才连忙领着李云道等人进了正厅。
厅里的装饰很简单,不过仍旧少不了姑苏古城特色的古色古香韵味。一个面容慈善的精瘦老和尚跟和十力一道坐在八仙桌的两侧。
”云道哥!“十力看见李云道,连忙起身,冲到李云道面前,回头一指老和尚,“云道哥,他是大师父的朋友!”估计在大门口李云道说寒山寺比喇嘛庙壮观时,小家伙就存了个心眼想来跟这里的大和尚斗斗佛法,却没想斗出个熟人来了。
“不敢不敢!如果按辈份算,我还要喊十力上师一声‘师叔’,我也只是在年轻的时候,随师祖云游四海时有幸一睹传说中的大师风采,连我师祖都不敢敢圣师平辈相交,我这个当徒孙的怎么敢?”
李云道却是笑了笑:“大师也不必过谦,大师父现在也不在这儿,十力也还是个孩子,还需要您多多指点,我们毕竟还是晚辈!”
净空和尚摇了摇头:“佛缘的事情,可是达者为先的!”不过,老和尚说完话后,却是迟疑地看了李云道两眼,才悠悠道,“施主,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师但说无妨。”
“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李云道笑道:“这世间邪魔歪道太多,所以连佛家也要有护法吠陀,哪有放下屠刀一说!”李云道打了个哈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大师,听说您这儿的素宴是姑苏一绝,今儿我们就打扰了!”
净空老和尚见李云道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只是坦然地笑了笑,冲站在一边的年轻和尚点了点头,年轻和尚会意,转身出去准备上素宴。
一顿饭吃得不温不火,不过却是苦了两胞胎这两个食肉动物,等离开寒山寺的时候,一向深居简出的净空法师居然破天荒地将一行四人送至寺院出口,惹得寺里的大小和尚面面相觑。
通过寺前的桥口时,与一个年轻女子擦肩而过。
一朵盛开的妖艳牡丹如同毒蛇般盘旋在年轻女子的颈间,异常刺目。
阮家女人。
阮钰。
第六十六章 女王威武
更新时间:2011-08-14
妖艳牡丹,绿叶簇拥,盘旋在白皙的颈部,在黄墙青瓦佛音缭绕的千年古刹前,尤显得诡异。
佛云,前世五百次擦肩而过才修得今生一次回眸。
那么,擦肩而过又被一部破旧到堪称古董级别的诺基亚手机砸中脑袋,这需要前世造下多少孽缘?
仍旧是那只砸不烂、摔不坏的古董级诺基亚,据说有过泡到西湖水中晾晾干仍旧照用不误的光辉战绩,砸中某位大刁民的后脑勺后又悍然落地,连漆都没有掉一块。颈部妖艳牡丹纹身的年轻女子仍旧吊带衫、迷彩超短裤,露出两条白嫩到可以让无数牲口竞相折腰的修长美腿,弯腰捡手机时丝毫不在意那曲折流畅的脑部曲线能让多少异性流尽鼻血。
阮家女人捡起手机,李云道的口水应声滑落——nn的,果真是远看成岭侧成峰,没想到,换个角度就能有此巨大规模。
“怎么了大刁民,眼馋姐的火爆身段了?想不想再看看?”捡起手机离李云道一步之遥的倾城绝色面容上居然突然露出破天荒的妩媚,媚眼如丝,丝丝入神。
李云道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就差没有用《船若波罗密多心经》来洗涤这颗刚刚被佛意净化过的脆弱小心灵了,可是眼前的红颜祸水似乎得理不饶人一般,冷不丁地又故意作出一个足以让任何岛国**都黯然失色的诱惑姿势,这回李云道不念经都不行了。
恢复一脸揶揄的时候,阮大小姐居然没心没肺地低声问:“怎么样,跟你们家夭夭比,是不是姐的身材更能让你们这些臭男人热血沸腾?”
这是哪儿跟哪儿?尽管李云道也承认不止一次在脑中意淫蔡家女人,可是蔡桃夭身上本就没有太多的烟火气息,就算李大刁民想琢磨琢磨人家的身材,也会因为那对似乎可以看破一切的眸子戛然而止。可是眼前的阮钰不一样,个性也似乎相差十万八千里,至少来说,蔡家女人绝对不会在一个不算很熟的男人面前,像眼前这位张牙舞爪的大妖孽一般骚首弄姿。
见李云道一脸讳莫如深,阮钰古怪地笑了笑:“好吧,姐就当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饶了你这回!哼,别的男人要是敢说一个不字,姐不扒了他的裤子弹爆他的鸡蛋,姐就不配姓阮。”
李云道苦笑不语,一旁的双胞胎对这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牡丹仙子也是敬而远之,虽然因为恋姐情结有忍不住想上来揩油的冲动,但是一想到这女人无比彪悍的气场,两个小王八蛋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只得偃旗息鼓。
“想不想知道你走了以后,北京那边发生了些什么事儿不?”阮钰一脸神秘,白嫩颈部晃动着的妖艳牡丹纹身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妖异。
李云道微微皱了皱眉。北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近来压在李云道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虽然就算他不出现,蔡贤豪也会亲自现身搅了当天的婚礼,只是冲突应该不会如此剧烈,但是如果真由蔡贤豪出面,蔡、蒋两家的矛盾可以说是完全公开化和白热化了,在现在这个改朝换代的节骨眼上,公开的矛盾对两家来说都没有半毛钱好处。李云道的出现是一着谁也料想不到的变数,矛盾在他与蒋家之间展开,总比蔡、蒋两家直接对掐强得多,从北京回来的路上,李云道就已经想通了这一点,他甚至觉得自己很可能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了蔡家那位老泰山的一着暗棋,当棋子儿的感觉可不太好,至少在正面对上蒋青天的两大保镖时这种差点儿被人废成太监的滋味并不好受。这也是为何李云道回到苏州后,关心北京的动态,却吝于打一个电话发一条短信的重要原因。况且,他根本不知道蔡家女人是怎么想的,那位高高在上的蔡家大菩萨是不是也只是把他当作了一着可以利用的棋子呢?
“你到底想不想知道?不想我就走了!”阮钰果然转身就走,一边哼着“啷个哩儿啷”的奇怪曲调一边向寺院大院走去。
李云道看着阮钰的背影。背影同样很具有视觉冲击力,很婀娜,很窈窕,不然《诗经》里就不会有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了,只是李云道此刻的心思完全被引向了北京,在心中分析着种种可能,一时间也忘记了喊住阮家那位来去一阵风的大小姐。等到阮钰买了票进了寺门,李大刁民这才顿然想起错失良机。
三个小朋友在阮家大小姐出现后一直躲得远远的,用十力的话来说便是“这位女施主己经修炼到连佛门中人的慧根都能轻易抹杀的妖孽境界”,双胞胎一方面是因为被女王气场所撼,另一方面是从黄梅花那儿旁敲侧击来的一些小段子,显然觉得自己跟这位女王姐姐不算是一个位面上的共同体,所以三个小朋友唯一能做的只有四个字——敬而远之。这一点让李云道很想不通,小喇嘛对不沾半点儿烟火气息的蔡桃夭倒是亲热得很,对一身红尘妖精气息入世到不能再入世的阮钰居然保持距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正邪不两立?
李云道心事重重地走到三个小朋友眼前,却发现三个小朋友的眼神又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他身后,刚想转身看个究竟,“啪”,又是那个堪称小强级别怎么摔都摔不死的诺基亚老董。
“你……”连着被戏弄两次,就处真是佛也有火了,李云道怒极转身时,却看到了一张委屈无比的精致小脸,跟刚刚一身女王气息的阮家大小姐判若两人。
“我说你这个人有没有点男人气度?人家是女生哎,你怎么就真不喊人家回头了?”女王脸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憋屈,顺带着连那白嫩颈间的妖色牡丹也似乎在这个瞬间变得柔弱易残。
这回轮到李云道一脸郁闷,连着被人用“小砖头”砸了两次脑袋,还不带让他发火的,这什么世道。李云道脸上仍旧阴云密布,三秒钟后,眼前倾国倾城的脸蛋立刻梨花带雨,如同受尽了委屈的李家小媳妇儿。正好一个外国旅游团由此经过,纷纷用各种听不懂的鸟语将“辣手摧花”的李大刁民批得体无完肤,就差没竖起十字架直接上火场了。
李大刁民就算是精神世界再强大,也受不了眼前站着个梨花带雨的漂亮美妞儿身边还围着一群如同看马戏的黄发碧眼的老外,当下投降认输:“姑奶奶,您别哭了,我道歉,我道歉还不成吗?”
“没诚意!”美妞儿哽咽道,似有暴风雨转台风的趋势。
李云道无可奈何,左右看看,也只有一些莫不相干的老外,三个小朋友早就因为女王同学的出现躲得老远,只得放下脸面,将在山上逗十力的一些鬼脸动作纷纷拿了出来,等做到第十个模仿大猩猩捶胸的动作时,女王才原形毕露。
“哈哈哈哈哈,哼,你这个大刁民,终于也上姐的当了吧?姐的演戏不赖吧?哼哼,当年姐可是在街上被无数星探相中过,上当了吧,哼哼哼!”梨花带雨的精致脸蛋顿时翻脸成女王面孔,简直比翻书还快,惹得一旁的老外在郁闷不解中一哄而散。
第六十七章 小姨
更新时间:2011-08-15
苏州自古就不缺雅风萦绕的茶室,离寒山寺不远枫桥小镇上就有一家,古韵飘香,紫檀清茶,颇有几份与千年古城节拍一致的古色古香。刚过午饭时分,客人不多,其实这家茶室知道的人不多,来捧场的也都是回头客,而且似乎都跟那位始终一身藕荷布衣老板娘或多或少有些交情。看不出年纪的老板娘偶尔会在贵宾来临时露几手精湛茶艺,除此以外,熟人都只知道大隐于市的美貌老板娘能量很大,这一点从出入这里的人就可以看得出来,据说苏锡常的几任一把手都在这里品过老板娘亲手泡出的碧螺春。不过偶尔能让瞎头瞎脑闯进来的陌生顾客惊为天人的老板娘,并不会世俗到将跟各种大人物的合影挂在显眼的位置来大煞风景,相反在目光反及之处,不是神韵异彩的水墨泼画便是《快雪时晴帖》之类大师之作,虽然很多真迹都分别收在两岸的故宫,但即使是临摹品,那也是其道当中的姣姣者,不定是哪位大家年轻时的兴起之作。
幽静茶室的静谧跟室外轰天震地的引擎声形成了极大的对比,一辆奥迪q7由远及近,在快到茶室门口的停车场时,刺耳的刹车伴随着一个极为潇洒的甩尾,完好无缺地停入车位,左右车距不过半个前臂的距离,驾车人的车技、自控力、距离测算都算是到了一流的水准。这个极难在日常生活中见的表演落幕后,茶室内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隔着透明玻璃望向奥迪q7,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奢侈到用q7玩这一类高难度的汽车甩尾动作。
车门打开后,首先露出是一双白色的夹趾拖鞋连着一段如同藕玉一般的小腿,紧跟着是妖娆万份的白嫩大腿,迷彩超短裤,小吊带,还有一张顶着宽大墨镜的绝色容颜。
气场!绝对嚣张跋扈到让无人牲口甘愿俯身为儒子牛的气场。只是,突然出现在“女王陛下”身后的年轻民工生生地破坏了一幅今古相融的江南水墨美人图。更让茶室内几位茶客面面相觑的是那位难得在茶室现身的绝色老板娘居然主动迎了出去。
“死丫头,来苏州来不提前打声招呼!”今天穿了一身淡粉色旗袍的老板娘右手叉腰,笑骂间倒却生出几份能让绝大多数男人为之倾倒的妩媚。
“小姨,看到我高兴吧!”阮家大小姐站在老板娘的面前,倒是多出了几份李云道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娇憨。
“高兴高兴,你个疯丫头,从小到大都是一身疯劲儿,今天怎么又疯到苏州来了?幸好我这两天在苏州,不然你还真要扑个空了。”仔细一看,才会发现老板娘跟阮钰的绝色面容间倒真有几份相似之处,看来就算不是嫡亲,也起码是有血缘关系的。风华绝色的老板娘打量了一眼站在阮钰身后的李云道,眼神有些怪异,不像是打量陌生人,却像是丈母娘打量女婿一般细致。
李云道倒是不认生,上来打招呼:“几天没见,谢姐又年轻了几分!”眼前的女人就算是换了装束改了妆,李云道还是能够认得出来,眼前的老板娘正是前些日子跟毛忠群他们晚上碰面时现身的谢嫣然,一个初看就跟阮钰年纪相仿再看则风韵无双越看越有味道的女人。
“哦!原来是秦爷的侄子!”谢嫣然的眼力和记忆力都相当好,哪怕李云道脱下一身阿玛尼,从事业精英摇身变成进城民工,她也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李云道的身份,当晚林一一介绍李云道时,是以秦爷的子侄身份介绍的,谢嫣然事后也作了功课,对于眼前这个走出深山老林的男人并不能算不了解。况且,他还是前不久北京饭店风波的男主角之一,谢嫣然想不认识他都不可能。“你们年轻人多交流交流走动走动,是有好处的。”谢嫣然意味深长地看了阮钰一眼,阮家大疯妞却是一脸我是疯妞儿我怕谁的表情,丝毫没有为难退缩的觉悟,只是看向李云道的眼神里有些困惑,显然不知道李云道怎么会认识谢嫣然。
“小姨,我都好久没有喝到你泡的茶了!”阮钰突然笑道,“今儿小姨你一定要露一手,让这个目中无人的大刁看看,啥叫文化,啥叫深度!”
谢嫣然笑了笑,领着阮大疯妞儿和李云道进门,直接按排到茶室内院的一方天井中。天井不大,脚下就是一方鱼池,成群的锦鲤簇然涌动,放在这白墙灰瓦的苏式建筑中,更显得别有一番生机情调。
“老实交待,你怎么会认识小姨的?是秦家老爷子带你认识的?”趁着谢嫣然去取茶具的空当儿,大疯妞儿又石凳上一跃而起,单脚踩着石登,一副上天入地的女响马形象,不过还是个妩媚动人的女响马。
李云道故作神秘:“天机不可泄露。”
“哼,爱说不说,姐过会儿问小姨也一样能有答案!不过,哼哼,好像现在是某人有求于姐,才要请姐喝茶的吧?”阮家大小姐冷笑连连,故意作出一幅爱理不理的模样。
对于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难缠女人,李云道几乎无计可施,任何阴谋诡计放在她的身上都会被她强大的疯妞气场拒之门外。
“前几天,跟老爷子的几个学生在谢姐的会所里吃饭,所以见过一面。”某人终于缴械。
“不许叫谢姐!他是我小姨!”
“他是你小姨跟我叫她‘谢姐’有什么关系?”
“有!”
“有什么?”
“反正就是有!”
“不可理喻!”
谢嫣然不知何时回来,手上拿着一盒密封的茶叶,身后同样一身淡绿色旗袍的年轻女子捧着一套茶具。“小两口吵什么吵?不怕吓到我的客人?”谢嫣然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李云道微微尴尬,阮大疯妞却一脸不在乎:“就吵就吵,嘻嘻,在小姨心里,肯定我比别人都重要!”
“是是是,我家大疯妞儿最重要!你瞧,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疯来疯去的,也不知道华尔街的那些人怎么会选择跟你合作的。”谢嫣然笑骂道,“我猜他们都疯了。”
李云道微微点头,却被身边的阮大疯妞儿用手中的古董诺基亚给了一记暴栗,立刻眼观鼻鼻观心。
谢嫣然对茶道造诣颇深,但是桌上的香炉、檀香和几势起手动作,那股神韵就不是初学者一年两年就能练就的,茶道跟武道、文道有共同之处,都不是急火就可以一日速成的,而是如同慢功细火熬汤一般,才能品得出那独特的滋味。
“知道品这碧螺春应该有多少道工序吗?”初泡去毛后,谢嫣然一边往透明茶盂中堪茶一边似带着考验般地问两个年轻人。
阮钰一脸我知道也不说的表情,盯着李云道,仿佛就等着李大刁民出丑。
李云道却是先接过玻璃盂轻抿一口,笑了笑,又皱了皱眉,才道:“十二道过程缺一不可,从点香、涤器,到品、再品、三品、回味,中间一共十二个过程,缺一都会错失洞庭仙味的精髓。其实,陆羽在《茶经》中就有提过‘苏州长州生洞庭山’,不过,古籍提到碧螺春时还有一名,你知道吗?”
阮钰没想到会被李大刁民反将一军,只能向谢嫣然求救,却发现谢嫣然微笑摇头,当下疑惑:“小姨,什么名字呀?你说说看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微笑着的谢嫣然倒是很大方:“这碧螺春刚刚炒制成熟时呈曲卷形状,形似妇之乳顶,所以又有碧乳春一说。”
“我当是什么,不就是这个嘛,姐什么世面没见过,死大刁民!”阮家大疯妞一脸无所谓,可是石桌下的却突然出现一只无主白色拖鞋,再仔细看,一双趾甲晶莹剔透的秀脚正停留在大刁民的黑色布鞋上,力道还不小,踩得某人后悔万份——二十五年读书磨出来的耐性都让狗给吃了,怎么碰到这个女人,总是忍不住想斗上一斗呢?
门外又来了客人,谢嫣然看了一眼,道了声:“有贵客,我去接待一下。”随后,款款离开,留下被踩得龇牙咧嘴的大刁民一脚郁闷。
“你这个女人,生在古代定是悍妇!”
“谢谢夸奖,姐又不嫁给你,你还真就管不着!”说完,脚上又加了把劲儿。
“你……”李云道终于承受不住,刚要发火,却听到阮大疯妞儿突然以昆曲的绵长粘糯腔调哼道:“哎哟哟呀,北京的深秋真是那个寒呀,蔡家蒋家斗得不可开交呀……”
李云道终于再次忍了下来,看着阮大疯妞儿继续可劲儿地发神经,虽然有的地方大疯妞儿用了杭州腔,李云道听不太明白,但是有一句却是真真切切听明白了。
“蔡家大菩萨结婚了,跟那位不可一世的蒋家大少。”
是讽刺,还是嘲笑?是喜剧,还是悲哀?
一口温润的碧螺春下腹。
寒如千冰。
第六十八章 绑架
更新时间:2011-08-16
蔡桃夭跟蒋青天结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李大刁民却没有想象中的苦笑,反倒是先笑一声,再笑一声,第三次笑时连一贯没心没肺的阮家大疯妞儿都觉得有股说不出的沧桑悲凉。
笑完后的李云道就不再说话,该听的都已经听了,不该听的,他也不至于无聊到去八卦,剩下的时间都是对着面前的玲珑茶具,品着据说是特供给中南海的极品碧螺春。
茶不苦,心却很苦。
看到李云道陷入沉默气场,阮家大疯妞儿出乎意料地没有打趣挖苦,相反从某人对面挪到了身边的位置,安静地沏茶。看得出来,阮钰的茶艺与谢嫣然同出一脉,连凤凰三点头的韵味都学得入木三分。如果此刻有熟悉阮钰的人在现场,百分百会被眼前的场景惊掉一地眼镜——喝阮姐泡的茶,这可是莫大的殊荣,除了阮家那位早就坐在国副级别位置的大佬,鲜有人能享受到这般待遇。就连跟贵宾寒暄结束,悄然进入中庭天井的谢嫣然都微微吃惊,甚至站在门槛后良久才现身。
看到谢嫣然现身的阮钰不动声色地坐回大刁民对面的位置,仿佛只是代谢嫣然做了一件份内事,谢嫣然自然也不会大煞风景地点破其中的玄机,只是不经意地瞟了身边从小就在她面前疯头疯脑的漂亮侄女,只有看着阮家大疯妞长大的她才看得出藏在镇定自若背后的一丝微妙的慌乱。
“李先生,这茶如何?”接过茶壶的谢嫣然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这才将沉默不语的李云道从情绪的低潮中拉了出来。
“好茶!头品色淡幽香鲜雅,二品翠绿芬芳味醇,三品碧清香郁回甘!”对于这样的好茶,李云道自然不会吝啬褒奖之辞,未了还不忘真诚地加上一句,“谢姐别跟我客气,叫我云道,或者像大家一样叫我老三就行!”
“老三?”谢嫣然面露不解。
“上面还有两个同胞哥哥,所以熟悉的人包括黄叔他们,现在都叫我老三。”
“行,那谢姐就托大,叫你一声老三了。”谢嫣然看了一眼面露凶色的阮钰,当下又笑道,“我们各交各的,不妨碍你们俩相处!”谢嫣然话中有话,阮钰国色天香的俏脸也被说得微微发烫。
似乎阮钰每出现一次,李云道就要面临一次前所未有的危机,上回见了她一面,差点儿被蒋青天的保镖废成太监,这回似乎是个更大的危机。手机响起的时候,三人仍在默默品茶,李云道接起电话后刚听对方说了一句,右手的茶盅便微微一颤,神色徒然转冷。
阮钰对着缓缓皱眉的李云道,忍不住问道:“出大事儿了?”不知道为什么,阮钰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了解眼前的大刁民了,甚至知道他此刻的表情背后,一定是出了大事。
李云道点头:“十力和双胞胎被绑架了。”
“绑架?”阮钰和谢嫣然同时皱眉。十力是什么背景她们并不清楚,但是双胞胎是秦爷的嫡孙,这一点儿绝大多数在长三角黑道上走动的人都清楚,两个无法无天的小混蛋就是秦家那头睡虎的最致命的逆鳞。这头已经沉睡了很多的老虎一般不会咬人,但真发飙咬起人来,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下山猛虎,所以这些年来,也极少有人会考虑在太岁头上动土,就算有人想到了,也会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后果而打消这个念头。现在终于有人来拔这两片逆鳞,那么肯定就是要么不来,要来绝对是有备而来,而且很有可能是想上演一回武松打虎的剧幕。这才是阮钰和谢嫣然同时皱眉的原因。
“我得赶紧回润园一趟,下回有机会再见!”李云道放下电话,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走。
不等谢嫣然开口,将白色拖鞋拿在手中的阮家大小姐便赤着嫩玉般的小脚追了上去:“喂,等等,姐送你一程!”
谢嫣然目送一男一女两人前后离开,沉默着收拾桌上的茶具,送到后面让人清洗,随后便穿过中庭天井,推门而入。一个造型如同博物馆一般的收藏室,从青铜古剑到青花瓷瓶,个个儿都是精品。收藏室的边上有一个别致的书房,走进书房的谢嫣然居然推开书架,里头赫然是一个暗室。进暗室后的谢嫣然先用自己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拨的是上海区号,接通后只说了简单的一句话:“有人盯上秦家了。”随后放下手机,打开抽屉,拿出另一只造型普通的手机,但却拨了一个很奇怪的号码,不是固定号也不是手机号,电话响了许久,终于在最后传来一个嘶哑的男声:“红狐?”
“白虎可能已经暴露了。”
“嗯……”嘶哑的男声沉吟了许久,才道:“先静观其变。”
“是,红狐收到!”
放下手机的谢嫣然又回到书桌里,静坐思考了片刻,推门出去的那一刻又变身为那个笑迎来客的风骚茶西施。
阮钰的车技很好,只用了八分钟就从城郊枫桥杀回古城中心的润园别墅,巨大的引擎轰鸣声老远就吓得门口的保安挂起吊杆,等到奥迪q7呼啸而过时,拍着胸脯暗暗心惊的保安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几年前秦家二少奶奶天天在家的日子——那辆银灰的迈巴赫简直就是小区保安们的一场场恶梦,还有那个长得如同天仙般的魔女。
阮钰没有立刻走,而是跟着李云道一起进了别墅,秦孤鹤破天荒地降临双胞胎住的这栋别墅,平日里想眼不见心不烦,现在出了大事,到底还是需要秦家的这根顶梁柱坐阵。见李云道进来,最先发飙的居然是黄梅花那个憨头憨脑徒弟。
“你还有心思泡妞儿!”平日里嘻嘻哈哈看不出来,可是真被周树人一拳打中,李云道这才真正体会到这个憨小子的壮实,一拳几乎将李云道击退四五步,就这样,估计还是看在黄梅花的面子上控制了力量。李云道没躲没闪,连一丝抵挡的意思都没有,硬生生地被周树人一拳打得喉咙发甜。
“树人!”黄梅花皱眉道,“老爷子面前,轮得到你插话?”黄梅花看了佝偻着身子的李云道一眼,召回周树人,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秦孤鹤身后。
第六十九章 悍匪
更新时间:2011-08-17
城南吴中,新经济开发区内工厂众多,物流发达,找一两个路径生僻人烟稀少的空仓库那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出现驶进一条鲜有人问津的小道,接着七拐八拐进了一处仓库。进了仓库打开车门,跳下四个男人,随后又七手八脚地将车上的“肉票”一个个拎下来。
“幸亏东哥想得周到,带了迷药,不然单这个小东西就够我们喝一壶了,妈的,这小东西怎么会这么厉害,我这胳膊估计不上医院都不行了。”说话的是一个模样大约三十出头的男人,个子不高,普通长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上的人命太多,总给人一股阴森森的感觉。男人说话的时候垂着一条胳膊,显然是刚刚在车上一不留神着了道。
“黑鱼,你这胳膊算什么,我差点儿连*都被这小兔崽子踢爆了,我也得去医院看看,不然真为了这一票就断子绝孙了,就他娘的太不划算了!”旁边一个面色狰狞的年轻男人不停地捂着小腹,显然受伤不算轻。
还有一个矮胖的角色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嘴角隐隐有血丝,估计是刚刚在车上的搏斗中伤了舌头,随着矮胖子也指了指外面,表示自己也要去医院看看。
被称为“东哥”的男人明显是四人中的老大,因为包括黑鱼在内的三人发完牢骚,还是看向这个站在一边默默抽烟的中年男人。一米八的身高,穿着不起眼的休闲裤和衬衣,放在人群里是怎么都找不出特怔的,但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神很阴冷,比黑鱼的阴森面像还要冷上三分。
“这回是两条大鱼,你们两个先忍忍,等拿了两边的钱南下了再说!”中年男人的声音微微有些嘶哑,看语气却是不容抗拒的,“黑鱼的胳膊不能等,毕竟以后干大买卖时还要开车,这样,黑鱼你先去把医院里把骨头接好,回来的时候给胖子和泥鳅买些药带回来,顺便把这辆车换了,手脚利落点。胖子你跟泥鳅一起把人抬到里面去,快!”诸振东有条不紊地发出施令,另三人完全一丝不苟地执行,这种默契显然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磨合出来的。三人各忙各的,留下诸振东一人在原地抽烟。诸振东看起来烟瘾很重,一根烟几个眨眼就只剩下尾巴。
被十力踢中下身的泥鳅其实长得跟黑鱼一样肤色黝黑,但是他比黑鱼瘦多了,再加上在警察跟前比泥鳅还滑,这才在道上得了这个名号。“东哥,有必要这么小心吗?南方的警察个个我都是软蛋,我估计就算是发现我们了,咱们也一样可以跟上回一样,大大方方地带着钱走出苏州。”
诸振东摇了摇头,将扔在地上的烟头踩灭:“我们既然接了这单生意,就要对买家负责,这也是我们在道上一贯的口碑。况且,秦孤鹤在道上的名声怕是不在内蒙那位之下。那位能下封杀令把我们逼出大草原,秦孤鹤在长三角的力量只会更恐怖!倒是比计划多出了一个喇嘛,买家那边似乎也没有提到过,打听看看,如果真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办完事就放了,毕竟是个和尚,这辈子我们四个亏心事儿没少干,虽然也不差这一件,但起码不要下了地狱还要挖心掏肺滚油祸!”
泥鳅捂着小腹,依着水泥柱子坐到地上,仰头看着天花板,神情落莫:“东哥,你说这世上真有地狱,真有天堂?”
诸振东嗯了一声:“反正我们四个是铁定下地狱了。”
“哥,你说我们不回内蒙了,那位真能放了嫂子?”
诸振东表情肃穆:“内蒙道上都知道隶王爷说话一言九鼎。”停了片刻,继续道,“如果真不放,隶王爷好像有三个老婆四个女儿还有一个独子,是吧?”
泥鳅点头:“要真那样,就杀回去!”提到“杀”字的泥鳅坐直了身子,倒真是一身掩不住的杀气。
“也不知道小芳怎么样了!”泥鳅刚刚正经完,又开始“伤春感秋”了,小芳是包头一家按摩中心的头牌,泥鳅是常客,之前拿命填出来的钱也大多花在了那娘们儿肚皮上。
诸振东笑骂道:“干完这一票,都要跑路去越南了,你还惦记个屁的小芳!”
泥鳅也是笑了笑,弹给处理完“肉票”的胖子一根烟,胖子笑眯眯地点上,猛吸一口,呛着了,咳嗽时满嘴喷血。
“东哥,胖子的舌头伤得不轻啊!”泥鳅捂着自己的小腹,表面纠结,但看到胖子满世界喷血星子的模样,也要觉得自己似乎还算是幸运的。
胖子却笑着含糊不清道:“没事儿,人胖,血多,经得起流。”
“再等等,黑鱼办事儿向来速度不慢,药回来了,就能都轻松些。”诸振东也一直忍着微微发颤的左手,刚刚在车上最后还是他出手外加用了乙醚才将小喇嘛暂时摆平,就这样,左手的骨折伤势估计都不在黑鱼之下,但是他一直忍着,当了那么多年兵的他自然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士气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三个人都靠着一根水泥柱子坐着,仰视着布满裂痕黑如地狱一般的水泥天篷,恰好诸振东口袋里的手机响起,诸振东用右手解开左边的口袋,拿出手机,看了看号码,面色转冷:“嗯?”
“可以打电话给秦家了,开价一亿,不能还价,事后我这边的五千万也会一子儿不拉地打到你的帐户上!”一个男声,听不出具体年纪,整个过程都是这位买家在操纵。
干一票大的,能赚五千万,诸振东四个人可以在东南亚随便哪个国家舒舒服服地过下半辈子了,他倒没有奢望能将秦家的赎金一块儿带走,甚至他现在就可以猜到,买家的真正意图并不是秦家的两个小男孩,而是稳坐秦家第一把交椅的秦孤鹤。
第七十章 纰漏
更新时间:2011-08-18
(布衣在催我一日两更,最近工作比较忙,羽少只能保证基本一日一更,等过两天空了的时候,一日两更,请布衣、是但见谅哦。)
一个亿的现金有多少,诸振东不是没有测算过,按如今人民币最高面值100元来算,体积也要将近一个立方,加上装钱的箱子,重量估计不下三吨。将三吨人民币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苏州,除非他们四人真有通天神力,不然估计连长三角都走不出,跟不用说带着瑞士银行那五千万南下去越南了。
“东哥,是我们连累了你!”泥鳅看着诸振东,瘦黑的脸上因为疼痛和歉疚的复杂表情而显得有些僵硬,但眼神却很真诚。
“都是兄弟,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诸振东又扔给泥鳅和胖子一人一支烟,“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入伍第一年,老军长就跟我说过,好男儿应该志在四方嘛!”
“东哥,如果我们三个没惹出那档子事情,估计你现在也该升团长了吧!”胖子的舌头仍旧不太灵活,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说到这个话题,他还是忍不住想说两句。
“屁的团长!如果当年你们不废了那个畜生,就不算是我诸振东带出来的好兵!”
“哼!”泥鳅恨恨地用手肘捅了一下身后的水泥柱,一个人都环抱不过来的水泥柱居然给震得轰轰作响,“我真后悔,当年应该下狠手,直接要了那畜生的命,不然也不会最后还要连累教官你!”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倒真要睁大眼睛看着,那畜生最后会得啥样的报应!别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东哥,你说混蛋强暴杀人,坏事做尽了,我们算是替天行道,咋最后要上军事法庭的反倒是我们的呢?”泥鳅仍旧一脸不理解,这个想法他闷在心里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
诸振东惨笑一声:“自古民不与官斗,哪怕我们是保家卫国的特种兵,放在他们面前也只是升斗小民,那些达官贵人拍死我们就跟拍死一只蚊子这么轻松!”
“妈的!早知道不当这劳什子的兵,好歹老子立过两个二等功,三个三等功,黑鱼更厉害,一个一等功,三个二等功,国家怎么说抛弃就抛弃我们?”泥鳅愤愤不平,他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最后却载在了自己人手里。
“别胡说!”诸振乐正色道,“没有我们那些战友,你们的父母兄弟亲戚朋友能在家里上班拿工资过得那么稳当?吴正笑,赵引常,你们一定在看到,国家机器只是被极少部分的蛀虫利用了,以国家的名义谋取私利,最终这些人将会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
“是!”泥鳅跟胖子两人同时挺胸回答,一如在军队执行任务前的战前督导。
依着柱子抽烟的三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烟草的味道能让他们暂时忘却身上的疼痛,但是心里的疼,估计这一辈子都好不了。
“东哥,你说我们这算不算伤天害理?”泥鳅盯着天花板,表情麻木。
诸振东抽了口烟,良久才在缭绕烟雾中回道:“算,怎么不算?人民培养了我们,是让我们上阵杀敌的,可是我们却要用人民给我们的本事,干这些勾当,能不下地狱?”
胖子却“嘿嘿”笑道:“东哥,我觉得不算!你看啊,我们从军队里出来,虽然也干过不少绑架勒索的事,但是我们哪次绑的不是那些穷凶极恶的人物?就说来长三角之前我们绑的那个混蛋,开赌场放高利贷也就算了,居然还逼未成年少女做那种事,不敲诈勒索他咱总不能跟穷苦老百姓化缘去吧?”
诸振东这回倒是点头道:“真是没想到他居然跟挡上隶王爷的线,幸好在这之前已经接好了生意南下长三角,不然真要被隶王爷盯上,我们就算是再生猛威武也斗不过一条地头蛇的。”
胖子和泥鳅刚想再说些什么,诸振东的耳朵突然动了动,接着就听到外面汽车的引擎声,按约定以特下的节奏响了几声喇叭后,诸振东和胖子一起开门。去的时候黑鱼开的是一辆随手借来的金杯面包车,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一辆黑色的别克gl8。跳下车的黑鱼哭丧着脸:“奶奶的,那小子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医院的骨科医生说要开刀才能接上!”
诸振东微微皱了皱眉,他倒是已经猜到刚刚那个穿着一身喇嘛袍的小喇嘛应该师从名家,但是却没有想到会如此棘手。不过黑鱼之前是特种作战小队的队医,他亲自买来了药让留下的三人一时间都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东哥,先喷点儿这个,有止疼的效果!”黑鱼递给诸振东一瓶蓝白颜色的喷雾剂,“虽然没有军队里发的那种好用,效果也慢也些,但有总比没有好。”
“我先帮你喷些,然后你先帮他们处理一下,尤其是泥鳅,就当一起泡澡堂子了,大男人一个别扭扭捏捏。”诸振东帮先帮黑鱼将垂下的那只肩膀喷了一圈,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自己藏在裤袋里的左手,另外三人一看都吓一跳,手腕处已经浮肿得堪比小臂了。见三人都面露不忍地看着自己,诸振东居然笑了笑:“没事儿,还没断!”
胖子和泥鳅几乎同时热泪盈眶,只有黑鱼看着那浮肿的手腕没有说话,微微皱眉,手腕肿成这样,就算没断这只手腕的完好程度也有限了。黑鱼忍着没有说话,先是帮胖子看了看舌头,胖子此刻连牙缝里都是血,偏偏他还在可劲儿傻笑,张开嘴的瞬间颇有股阴森恐怖的感觉。
四人谁也没有在意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直到一声“无量寿佛”,才将四人同时惊出一身冷汗。四人回过头时,却看到原本应该被绑在水泥柱上的男童喇嘛一脸平静地站在他们面前,淡定得如同面对一群虔诚的密宗佛教徒。
那种迷药有多大的劲诸振东是知道的,照理说让一头大象睡上三天也没有太大的疑问,而且刚刚胖子他们绑人肯定会用军中绑俘虏的绑法,那种结绳手法加上船用缆绳应该不会出现纰漏的。
第七十一章 劝降
更新时间:2011-08-19
能让一头大象酣睡三天的迷药在一个小男童身上居然连几个小时的药效都没有,单这一点就足以让诸振东啧啧称奇了。他从侦察连被选进特种大队的时候,负责培训他的教官就是某个江湖古老家族的当代族长,虽然沧海桑田世事变幻,但是老祖宗着留下的中华绝技精髓并没有完全没落在战争和现代化的洪流浪潮中。诸振东一开始也不信,但是当他亲眼看到那位貌不惊人的教官居然真的可以踩着水面越过好几丈宽的河面时,这才知道中华民族的传说并不都是空穴来风。刚刚在车上以一己之力就已经能让四名特种作战精英狼狈不堪,加上此刻的一手绝活,更是让诸振东几乎已经可以确认自己这回可能捅了一个会蛰死人的马蜂窝。
小喇嘛现身后并没有动手,也没有这个年龄的男孩脸上应该出现的惊慌,仿佛好像他是悍匪而眼前的四人却是待宰的肉票羔羊。“如果不想死或者不想这辈子就这么残废了,就都坐下不要动!”十力的目光平静地从四人脸上一一扫过,让这四个在北方黑道混得风生水起的彪悍人物纷纷有种心惊肉跳的错觉。
黑鱼、泥鳅和胖子都看向诸振东,显然他们认为眼前的突发状况只有诸振东这位昔日的特种大队教官可以轻松处理。诸振东居然没有丝毫犹豫,带头靠着水泥柱坐了下来,另外三人见诸振东席地而坐,也都跟着坐到了地上,但是却还是单手撑地,随时准备应付十力的发难。
十力先是走到诸振东面前,从诸振东手上拿过那枝蓝白相间的喷雾剂,放在鼻子上嗅了嗅,摇头道:“少了几味药,效果相差何止千里?暂时先用着吧。”放下瓶子,十力蹲下身子,轻轻拿起诸振东已经愈发肿胀的手腕,微微调整了几下呼吸,随后几乎在所有人的眨眼之间就飞快地完了按、拉、拔、甩、接的一系列动作,出手的瞬间颇具大师风范,甚至在其他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连续在诸振东身上拍按了数十下。接骨的疼痛不连诸振东这样的汉子都没能忍住,还是惊呼了一声,吓得黑鱼三人纷纷单手撑地一越而起,刚要动手却被诸振东一声暴喝止住:“都不想要命了?没看出来人家是故意放我们一条生路?”
三人的动作戛然而止。动作虽然停住了,但是要他们相信一个个头刚刚到他们腰部的小男孩有本事要了他们的命,这会儿估计打死也不相信。
十力也不去看他们三人,只是对着诸振东平静道:“你用的毒药很霸道,影响了我的气息,十二个时辰后,还要再推拿一次,否则后果很严重。”
诸振东丝毫不怀疑十力的话,只是轻轻活动了一下被接好的手腕,虽然还肿胀得吓人,但至少痛苦已经比刚刚少了几份:“多谢小师父,还请小师父出家人慈悲为怀,救救我三位兄弟。”绑匪对肉票如此客气,估计也只有诸振东这样的极品才能做到。
十力看了三人一眼,先是手到黑鱼面前,一手执在断臂的肘部,一手按住肩膀。先是微微地小范围移动,随后突然发力,所有人,听到一声响亮的“喀塔”,黑鱼也是痛呼一声,但等极痛时过去,肩膀上的疼痛己经比刚刚好上数倍还不止。随后十力又来到胖子面前,刚刚那一记重拳胖子此刻还记忆犹新,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弱小的一个孩子居然会有如此骇人听闻的杀伤力。让胖子张开嘴看了一眼,十力点了点头:“你这舌头不算大碍,只是这断了的牙,我就真没有办法了。”
断牙?其他三人同时看着胖子,胖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仍旧含糊不清道:“嘿嘿嘿,太丢人了,我刚刚没好意思告诉你们。”此刻他们才知道胖子为何嘴里会那么多血了,原来是被人打断了两颗牙。再次看向一身红色喇嘛袍十力时,黑鱼和泥鳅不约而同地背后一阵刺寒。泥鳅被踢中了裤裆里的宝贝,本来除了止疼药就没有什么好办法了,但是十力在他身上轻轻拍弄敲打了两下后,居然起到了镇痛的效果。
检查处理完四人的伤势,十力冷冷地站在四人中间,环视了四人一圈,轻轻道:“缘起缘灭,如梦幻泡影啊。”说完,一副得道高僧浩瀚佛气的十力掉头就走,走到仓库的尽头,才在被捆得严实的双胞胎中间坐下,没了咝咝作响的破旧古董经桶,手中却结起了莲花部三昧耶印,口中念真经。
黑鱼、泥鳅、胖子三人面面相觑,随后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诸振东——这叫个什么事?明明是他们自己绑架了肉票,怎么搞得自己好像是被人绑架了一般?
诸振东却是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们四人常在河边走,早就有湿鞋的准备。幸好这回碰到了大善人喽,不然刚刚在车上我们就己经已经提前过鬼门关了。不过这买卖估计是做不成了。”诸振东也不怕买家会追究,反正他跟买家没有正式接触过,一切都是在接生意的网站上用暗语进行的联系,所以买家也不会怕他们出卖,而他们四个反正已经被内蒙那边下了封杀令,顶死再被长三角这边的封杀一次,中国诺大的国家,总能找到安身立命之处的。
说买卖做不成了,四个人居然都会心一笑,没有一个人为那刚刚擦肩而过的五千万感到可惜。
“东哥,接下来准备怎么办?”黑鱼看了一眼在仓库的尽头默默念经的十力,仓库里的采光窗不多,小喇嘛头顶的天花板上正好一扇透光窗,光线从高空笔直地投射到小喇嘛的身上,形成一个身形轮廓的光圈,仿佛在黑暗中腾起的金色佛光。原名叫孙祖德的黑鱼微微愣了愣,他不是佛教徒,但却如同亿万敬畏鬼神的传统中国人,信轮回,信报应,栽在小喇嘛的手上,他觉得这应该就是一种报应,哪怕自己遭受了这种报应,却在心中隐隐觉得还不够,还要多一些才能弥补这些年犯下的罪孽。
“怎么办?凉拌!四个人按旧轮流放哨,其他都原地休息,养足精神了,准备南下去厦门!”诸振东丝毫不为那五千万人民币伤脑心,不过做事却还是小心翼翼丝毫不含糊,“我第一个,你们都先休息。”
掌声突然响起,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打开了,仓库的门口站着一个民工打扮的年轻人,圆领的老头衫,地摊货的大裤衩,光脚套着一双黑色的布鞋。
李云道,李家老三。
秦家是找到绑匪和肉票的藏身之地的,这一点李云道一点儿都不关心,他能说服老爷子让他一个人先来试试,就带着要么天堂要么地狱的死志站在仓库的门口。
“云道哥!”十力猛然眼开眼睛,飞快地冲了上来,在离李云道老远的地方就已经一脚踮起,轻轻起身,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后才重重地落在李云道的怀里,“云道哥,杀人不好!”
诸振东四人分别看了他人一眼,都觉得好笑,一个男人就想干掉他们四个?可是转念又联想到小喇嘛的恐怖,那么眼前的男人很可能只会在小家伙之上。
抱着小喇嘛的李云道迈出一步,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无比的牙齿:“我是来劝降的!”
第七十二章 两个钟头前
更新时间:2011-08-20
时间倒流回两个钟头前。阮家大疯妞开着q7一路狂飚,到了润园别墅后跟在李云道身后一起进门,随后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穿着圆领老头衫的山里男人被黄梅花的壮实徒弟一拳打到吐血。以阮钰的智商和阅历不会看不出那个看似憨傻阳刚的年轻汉子实则是个内外兼修而且更偏向内家拳高手,否则也不会以一拳之力就能将李云道震出内伤。
看着因为疼痛而更加佝偻着身子的男人,阮钰心中突然涌出一股说不出来的伤感,这种伤感似乎在这个瞬间完全违背了她高情商主导下的情绪,让一向逍遥自在的阮大疯妞有种莫名的慌乱。
这个在昆仑山只读了二十五年书的山里男人努力挺直了身子,虽然仍旧显得佝偻,但是腰板却一如既往地笔直如松。别墅客厅里的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他们不理解这个山里人是不是真有一根无比粗大的神经,居然还是径直走到了秦孤鹤的面前:“秦爷,有十力在,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是,我自己犯下的错,还希望我自己来解决。”神情一如既往地坚定,不容反驳。
“你?”坐在旁边沙发上的是一个年轻约摸只比黄梅花小一点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普通的西服,没有领带,敞开领口,露出很瘦削肩胛骨,眼神和表情都如同他的语气般刻薄,“你个赤佬是哪根葱?小周一拳都能把你干趴下,你能解决个鸟的问题。秦爷,按我说,只要您开个口,苏南道上的弟兄十有八九都会出动,那几只苍蝇想藏身估计都没有地方。”
“赖九说得有道理,秦爷,只是对方还没有来电话,这一点有些奇怪。”赖九身边坐着一个样貌儒雅的男人,举手投足间有股走不出的书卷气,“我只怕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
秦孤鹤点了点头,却转向阮钰:“你是阮家的小丫头吧?跟云道一起过来坐吧,难得来一趟,等解决了眼下的事情,我再让潇潇回来陪陪你!”看起来,秦孤鹤跟阮家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交情的,只不过连李云道都被招呼坐下,这让坐在沙发上的赖九和文彬都有些微微惊异。最近他们的确听说老爷子给双胞胎请了个不错的家教,而且老爷子看似很欣赏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但是没想到居然到了连黄梅花站着他却有座的份上。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黄梅花一眼,这个在老爷子身边待了二十多年都毫无怨言的中年男人面不变色,只是恭恭敬敬地站在老爷子身后,与徒弟周树人两人一左一右,如同两座屹立不倒的铁塔。
“云道,这事情怨不得你,你也别太自责,就算你在现场,以你的脾气,说不定还要搭上一条人命。眼下的问题是等对方先开口,看看对方的意图再说!”老爷子开口了,而且一下子就将李云道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老爷子年纪是大了,但是阅历和智商情商都摆在那儿,发生这样的事情,对方绝对己经预谋策划了一段日子了,就算不是今天出事,迟早有一天这个危机总是要爆发,现在只等对方现出身形,只有对方出现了,才有打蛇七寸的机会。
一直站在老爷子身后的黄梅花却突然开口了:“赖九说得虽不错,但现下我们不能太过份。北边儿传来消息,这两天有大人物来长三角一带巡视。没准儿对方就等着我们在这个时候撞枪口,借刀杀人的事情道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秦爷这回倒是点了点头:“暂时先按兵不动,等等看说!”老爷子神情镇定,完全不像孙子被人绑架了的表情。李云道一直在看老爷子的表现,看着,记着,眼下突然有股感慨——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将之风。
几个人又将老爷子的对手一个个拎出来分析了一遍,但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突然,每个人都有嫌疑,但每个人也都有不这么做的理由,李云道和阮钰一直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没有说话,只是很耐心地听着。
家里的电话一直没有响,手机也没有丝毫地反应,彬和赖九又坐了一会儿便各自出去发动隐秘资源寻找绑匪的藏身之地。
“云道,你先带阮家小丫头一起去休息一下吧,有了结果我让梅花通知你!”
老爷子的手机突然毫无征兆地响起,老爷子看了看号码,拿起电话:“有事?”老爷子接电话的时候表情严肃,话不多,只是连续的“嗯”,最后道了声“我知道了,交给我来解决吧”。放下手机,老爷子转头道:“查到绑匪的藏身地点了。”
阮钰和李云道都微微惊异,这么快就能将沧海一栗般的绑匪从诺大的苏州里找出来,黄梅花却是见怪不怪了,在老爷子身边二十多年,秘密战线的能量有多大,他早就已经见实过了,更保况这次只是找个人,所以刚刚赖九说要发动道上的弟兄找人,被他一下子就否定了,因为他知道,对于这样的事情,老爷子有自己的处理方法。
“云道,你跟梅花和小周一起去吧,小阮留下跟我这个老头子好好儿聊聊天,我上回见你,你刚刚从中科大毕业吧?一转眼的工夫,就已经这么大了!”
阮钰刚想表示要跟李云道一起去,却看到李云道冲轻轻她摇了摇头,阮家大疯妞却装作没看见:“不行,这么刺激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
黄梅花和李云道相视苦笑。
出发的时候,黄梅花塞给李云道一个冷冰冰的铁疙瘩,却被阮钰一把抢了过去:“有意思,前苏联的托卡列夫,7.62毫米的口径,近距离一枪真可以暴头了,你们真以为要去打解放战争啊?”
李云道却笑道:“我不太擅长这种热兵器,所以还是用这个吧!”
一把通体乌黑的三刃小刀,浑身上下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第七十三章 憋屈
更新时间:2011-08-21
杀人,并不是一个件简简单单的事情,人不是畜生,但也跟畜生相差无几。失恋,一场风花雪月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就已经提前上演结局。绑架,更是足以让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手足无措的大事件。能在一天之内就将这三件事儿一件不拉地碰上,李云道的“运气”真不是一般地好。打击连踵而来,还没有来得及去思考清楚生与死的真谛,李云道就蔡家大菩萨成婚的消息震得七荤八素,可这个消息还没有来及消化,又碰到了十力与双胞胎同被绑架的棘手事件。
天将降大任必先磨炼其人,可是这个世界上能经得住考验而不中途夭折最后上演鲤鱼跳龙门的实为少数,否则也不会有芸芸众生始终仰视金字塔顶的寥寥数人。站在仓库门口抱着十力嘉措的李云道深喑此理,甚至从他出现对方四人的迅速而准确的卡位,就已经让他看到眼前四个悍匪级人物的不凡实力。
十力轻轻按住李云道的一只胳膊,只用小家伙心知肚明,李云道会用这只手拿出那柄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古怪三刃小刀:“云道哥,他们也不算坏人。”
诸振东很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看模样实在是很年轻,最多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白色圆领的老头衫,大短裤,赤脚穿一双黑色的布鞋,很普通很不起眼的打扮,但是诸振东却丝毫不敢轻视眼前的对手,一方面是因为小喇嘛从开始就展现出来的惊人实力,另一方面是李云道的眼神,坚毅,狡诈,甚至还有几份隐藏在深处的血腥煞气,这种嗜血的煞气普通人看不出来,但是像诸振东这种之前专门训练特种军杀人技巧的教官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眼前的男人手上有人命,而且很可能不止一条。
“怎么称呼?”诸振东首先开口,说话的时候还不忘竖耳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同时观察着李云道的神色,如果李云道真想耍什么花样,下一个瞬间四人绝对会同时掏枪将眼前的男人打成马蜂窝,哪怕他们认为自己的确欠小喇嘛一个人情,但人情重要,命却更重要。
“我是李云道。”李大刁民微微一笑,抱着小喇嘛缓缓走近,“我那两个学生呢?我是他们的老师。”
诸振东点了点头,在做这一票之前,他们已经暗中观察了双胞胎日常生活近两个多礼拜的时间,李云道的角色他们也早就大致有了了解,但是有两点他们万万不有料到,一方面是十力超出正常人想象的战斗力,另一方面是秦家居然派出一个家教老师来解决眼前的危机。不过,既然小喇嘛已经展现出出人意料的实力,再加上他跟李云道的亲密关系,诸振东四人也不难猜想出眼前看似不起眼的家教老师定有过人之处。
“他们都睡着了,之前他们都不太听话,所以下了些普通的迷药,放心,对身体无害。”诸振东微笑道,“你单枪匹马就敢来要人,不怕我们直接把你也扣下?”
李云道抱着十力径直穿过四人的封锁线,仿佛完全无视眼前立着的四名穷凶极恶的悍匪人物,按十力的指引往双胞胎所在的仓库深处走去,边走边道:“知道什么是非零和博弈吗?”
黑鱼、泥鳅和胖子同时转向诸振东,四人里面就诸振东学历更高,大专毕业,其它人都是高中一毕业就进军队当兵了,而且诸振东在军队里还有过进军校进修的底子,所以文化程度也是最高的。可诸振东还是无奈地冲三人摇了摇头,冲李云道的背影道:“大兄弟,咱都是粗人,不兴讲这个!”
李云道一边检查睡得倍儿香的双胞胎一边道:“其实就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意思,现在这种情况下面,你们认为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诸振东点了点头,微微皱眉,按照秦家的实力,想把他们四条命留下也可以,但是付出的代价绝对可以用惨重来形容,况且他们之所以选择在今天下手,也跟买家那边传来有大人物下江南巡视有很大的关系,因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秦家才不会劳师动众大张旗鼓地救人,在眼下的局势下,对秦家,对他们四人,对眼前被派出当“和解使者”的年轻人,对这三方来讲李云道直接领人回家,双胞胎汗毛都没有少半根,秦家自然也不会紧追不放,况且以秦孤鹤的阅历,不会猜不倒他们四人只是别人利用的一杆枪。
黑鱼、泥鳅和胖子三人虽然学历不高,但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自然不会听不懂李云道话里的意思,只不过到现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为啥好端端的一场绑架就变成眼前这种局势了,从中午到这会儿这才几个小时?
诸振*然舒展眉头笑道:“那就要麻烦李兄弟了!”
李云道点了点头:“不麻烦,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跟你们一样。”
诸振东点头:“果真是爽快人。等出了浙江边境,让黑鱼重给你们找辆车回来。”诸振东相信李云道说的话是不错,但是相信却不代表他傻,只要是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不会立刻将人交出来,否则这场绑架就真的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了。
“也行,反正我还没有去过浙江,读万卷书我用了二十五年时间,剩下的大半辈子,就试试古人说的行万里路了。”李云道放下十力,依着双胞胎身边的水泥柱坐下:“你们要不要把我也绑上?”
诸振东摇头:“你表示出了诚意,我们也不会那么没诚意。黑鱼,你再辛苦一下,作好准备南下广州!”诸振东心里的目的地是厦门或者福州,不过他并不能完全相信李云道,这也算是疑兵之策吧。
“我能打个电话吗?”李云道很郑重地问道,“老爷子很担心孙子,一把年纪的人了。”
诸振东迟疑了一下,却点头道:“让老人家担心总是不好的。”黑鱼又开车出去了,留下的泥鳅和胖子却仍旧对李云道保持着警惕,听到诸振东让他打电话,表情微微困惑。诸振东却又依着水泥柱坐下,似乎是解答两人的不解:“人家能在几个小时里找到我们,打个电话又能出多大的事?”诸振东其实说得一点儿都不错,如果秦家真有心要拿下他们四人,就不会只是让李云道出马了。
李云道掏出手机,拨了老爷子的手机号:“秦爷,人找到了。”
“嗯。”老爷子似乎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如此镇定。
“都没事儿,都睡着呢,过两天我就带他们回来。”
“好!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李云道起身将那只iphone4扔到诸振东面前:“打完了,电话留着也没用了,你们收着吧。”
诸振东这回倒真的把手机收下了,他知道,这是眼前的年轻人在表现自己的诚意。
见李云道又坐回双胞胎身边,诸振东这才拿起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对不起,交易取消。”对方还来得及问话,诸振东就已经挂了电话,随后变戏法般地将手机拆解得零件,手机卡更是掰成两半扔到一边。
“这样会不会影响你们以后的生意?”李云道突然开口道,天色渐暗,仓库里的光线也越来越暗,李云道在黑暗里看不清面孔,声音却在仓库空荡荡的上空回荡。
“会。但我们马上南下,有影响也有限,况且我们做的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生意,赚再多的钱没命享受都是空谈,所以我们接生意前都会跟对方谈好我们有单方面取消交易的权利,所以这一次也不算违约,只是可惜了那么大一笔路费。”诸振东笑了笑,反过来问李云道,“兄弟,我看以你的胆识,在秦家做个家教老师,有点儿憋屈了吧?”
“憋屈?”李云道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声在黑暗中不停地产生回响,良久,李云道才道,“如果把你也关在一座山里每天就不停地读书,抄经,采玉,一关就是二十五年。下山了,你就知道,现在我这样儿,不憋屈,真的,一点儿都不憋屈。”
诸振东没有说话,却在黑暗中轻轻地吹起了口哨,黑暗中,泥鳅和胖子赤红着双目,眼中有些晶莹的东西,*离开军营的那一天,他们也远远望着驻地唱着这首歌。
“最后这一刻才感觉时光匆匆
也是这一刻心情却如此沉重
本来说好用笑容为我送行
却怎么说有的眼睛泪朦朦
终于这一天我也踏上了归程
告别曾经熟悉的小路和身影
也告别曾经多少欢笑的梦
回回头挥挥手
轻轻说一声
再见了战友
再见了军营
再见了
我曾生活过的地方
再见了战友
再见了军营
我会永远把你记心中”
第七十四章 故事
更新时间:2011-08-22
黑鱼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皓月当空。别克gl8又换成了一辆银灰色的福特s-max七座商务车,不出意外牌照已经被黑鱼动过手脚,而且保证一路上的电子警察无法识别。除了打包的盒饭之外,黑鱼还带回来了一些帐篷、睡袋之类的野营装备。晚饭是诸振东亲自送到李云道面前的,黑鱼的心很细,给李云道的是荤素搭配,给小喇嘛的却是正宗的素菜,连韭菜辣椒一类的都没有。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李云道居然直接将那份荤素搭配地给了小喇嘛,自己拿起那份全素的盒饭吃得津津有味。十力接过饭盒,冲李云道笑了笑,只有跟李云道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小喇嘛知道,李云道杀生后,当天绝不碰荤腥。
诸振东默默地看着李云道和小喇嘛交换盒饭,大乘喇嘛教错综复杂,吃不吃肉他不知道,但是就算吃肉,也丝毫掩盖不了那一身足以遮蔽日月的浩大佛气。
“吃完休整两个钟头,我们十点钟准时出发。”诸振东看通知完黑鱼三人,又转向李云道,后者津津有味地吃着素菜,看着诸振东点了点头。
两个小时过得很慢。吃完饭后,十力又开始念经,最近小家伙倒是早晚课一趟也没有拉下,李云道闲来无事,便坐在十力身边,透过屋顶面积颇大的天窗透明玻璃看着空中的皎洁月盘,心事重重。
“给!”诸振东弹飞来一枝烟,依着李云道身后的水泥柱坐下,先给自己点上,便将打火机扔给了李云道,“别告诉我你不抽烟。”
李云道冲他笑了笑,叼烟,打火,点燃,烟卷燃燃咝咝有声,烟很冲,李云道呛了两口才慢慢习惯这种火辣辣的滋味。
“有心事?”诸振东没头没脑地来了句,让李云道微微不解。
“男人发愁,无非为钱,为女人,为前途,说说,这三样你占了哪一样?”
李云道苦笑,好像一天之内,他已经把这三样最让男人发愁的事儿都沾上了。
“你不要告诉我你三样都愁。”诸振东豪爽地笑了笑,放下过于沉重的戒备后,诸振东并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相反,只要交心了,那就是一辈子的朋友。
李云道狠狠地吸了口烟,才道:“听我讲个故事呗。”
“嗯。”诸振东点头眯眼,很享受烟草带来的放松感觉。
“从前有一座大山,大山里有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小村子,村里人都以打猎为生,男猎女织,过着室外桃源般的生活,村子里有个传统,就是只有最强大的猎手才有资格当村长,不过从很多很多年以前,村长就只从一户人家产生了,到了这一代,这户人家生了两个孩子,长子一身捕猎本事比村长还要厉害,次女更是整个村子里最漂亮最懂事嗓音最好听的姑娘,而且姑娘一身捕猎的本事也直追自己的哥哥。村子里的年轻男人都喜欢这个姑娘,可是姑娘却从来都看不上村里的年轻人。直到有一天,一个进山受重伤的年轻人被姑娘从山里救了回来,姑娘一心一意地拿出祖传的圣药救活了陌生人的命,随后年轻男人就这样在村子里住下了,一边养伤一边教村子里的孩子们读书写字,每天听姑娘唱歌,跟村里人出去打猎,”
讲到这儿,李云道停了停,闭着眼睛,抽了口烟,才继续道:“风花雪月地过了一段时间,姑娘就跟这个外表不凡视野宽广的年轻男人私定了终生。可是,好景不长,有一天,年轻男人突然不告而别,留下腹中已有一个月身孕的姑娘一走了之。姑娘寻着男人留下的蛛丝马迹来到了城里,可是她一个从小在室外桃源长大的姑娘哪懂外面的人情世故,连人民币怎么用都不知道,闹了不少笑话也吃了不少苦头。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运气好还是老天开眼,居然真让她寻到了那个良心被狗吞了的白眼狼。可是当她找到那个白眼狼的时候,却发现那只白眼狼不仅已经有了家室,而且妻子也有了怀孕的迹象。年轻的姑娘伤心欲绝,但还是决定要在白眼狼身边将孩子生下来,可是当她当三胞胎的孩子生下来时,却不得不面对白眼狼派来的杀手。姑娘的身手再好,也抵不过职业杀手的穷追不舍,就当她拖着刚刚分娩完的软弱身子,准备带着三个孩子跳江自杀时,却意外地碰到了一个云游四方的年迈老喇嘛,结果三个孩子被老喇嘛带走了,姑娘自己独自一人回了那个与世隔绝的村落。嘿嘿,是不是很神奇,像不像他们城里夜晚八点档播的那些伦理剧?”烟抽完了,李云道的故事也将了一半,并没有再继续。
诸振东在他身边听着,一直沉默不语,李云道停下来好久后才微微摇头:“杀手可能不是你口中的白眼狼派来的,十有八*九是他妻子下的毒手。”
李云道惨笑一声:“有区别吗?”
诸振东没有说话。沉默了良久,李云道才开口:“你们之前应该是当兵的吧?”
诸振东点头。
“我哥也去当兵了,前两天打电话来说是已经升班长了,才入伍个把月,就是班长了,厉害不?”提起弓角,李云道的脸上又出现了难得的笑意。
“有你这样的弟弟,不难想象,你肯定会有个牛bi哄哄的哥哥。”
李云道摇头:“不是一个,是两个!我大哥一身好武艺,我二哥能文武,我敢说放到长三角,不出十年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可是他们就这样陪着我一个废物在一座破庙里待了二十五年。二十五年啊,哥,你说说看,人这辈子,能有几个二十五年啊?”
诸振东点头,又扔给李云道一枝烟,二十五年这个话题让他想起了很多,比如说二十年那年,他是驻地最年轻的中尉。
“你们呢?说说看,怎么就舍得离开军队了?”李云道伸手帮诸振东点好烟,又给自己点上。
诸振东也苦笑一声:“犯了点错误,惹上了权贵人物,送上军事法庭基本必死无疑,就带着他们仨*逃了出来。”
“特种兵?哪枝部队?”
诸振东沉默不语。这是在军中都列为绝密的事情,所以他自然不会跟李云道说。
泥鳅、黑鱼和胖子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了过来,泥鳅在缭绕烟雾中道:“其实不关东哥的事,祸是我们三个人惹的,东哥完全是被人陷害的。”
李云道点头:“贪官污吏在哪儿都有,军队里也都是人,就少不了勾心斗角,只是可惜了你们四个大好的国家栋梁。不过我很好奇,什么人有这么大权力能直接决定你的生死。”
胖子嘿嘿一笑:“军区副司令大不大?别说我们一个小兵,团级以下干部全部可以秒杀。而且我们弄残了他儿子,能放过我们?”
黑鱼补了一句:“那小子活该,大白天居然在餐厅里玩调戏强奸,也算他运气不佳,碰到我们仨,呵呵,不过虽然过了这么多年,想起那天我一脚踢爆他的蛋,真他娘的,想想都觉得过瘾。”
四个曾经为国家利益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的男人同时笑了,笑了很长时间,只是前面还很开心,越笑,却越苍凉,越悲伤。从黑暗的仓库传出去,仿佛被遗弃的孤狼独嚎。
第七十五章 形势危急
更新时间:2011-08-23
新开发区中物流仓库多,没有路灯的小道也多。此刻,距离李云道所处的仓库不远的一条黑暗小道上,停着一辆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黑色奥迪q7,车里两男一女,黑暗中都看不清面容,只是极偶尔有迎面而来的远光灯闪过时,才能看到驾驶座上的女子颈部有一朵妖艳绝美的牡丹,绿叶簇拥,尤显诡异。
“你安在他身上的窃听器可比得上一枚定时炸弹了,万一被对方察觉,他和三个孩子都会很危验。”阮钰没好气地看了身边聚精会神的黄梅花一眼,后者戴着特制的耳机,手上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窃听器。
似乎等耳机中的内容告一段落,黄梅花才悠悠笑道:“你以为对方真不知道?这四个在北方道上出了名的狡猾,那个领头的诸振东据说是一支秘密部队的教官,对这些高科技的手段,他们基本上都是烂熟于胸,就算我没有按窃听器,他们透露出来的所有信息也都会当作有窃听来处理。”
阮钰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凝视着远处的黑暗许久,才仿佛自言自语般缓缓道:“他当真要走这条路?”
黄梅花沉默了几秒:“路是他自己选的。”
阮钰突然微微一笑,黑暗中的漂亮眸子显得格外闪亮:“虽然苦了点,但总比熬一辈子才一套房子一辆车一个老婆一个儿子来得畅快。以他的性格,倒是真的挺适合走这条路。”
黄梅花笑道:“这就是你比蔡家妮子胜出一筹的地方。”
阮钰微微摇头,却没有说话。一直坐在后座不擅言辞的周树人突然插道:“叔,我打了老三一拳,他会不会嫉恨我?”壮实的大个子坐在后座使劲儿地搓手,他到这会儿都不明白,为什么坐在副驾上的师父让他一照面就要给李云道一拳,照理说,李云道还算是黄梅花半个徒弟,也算是周树人的师弟了。
黄梅花没有说话,阮钰倒是笑着解释道:“以他的智商,不但不会怪你,反而会感谢你。幸好这一拳是你打的,换成那个赖九,你觉得他会像你这么好说话?”
块头颇大的周树人愣了愣了:“九叔一向不爱动拳头,用枪的可能性更大一点。”说完,周树人才一脸恍然,黄梅花暗地里还是向着李云道的。
阮钰看了黄梅花一眼,好奇道:“一个从山里头爬出来的升斗小民,充其量就是肚子里的墨水多了些,做人下手狠了些,值得你跟秦爷这么掏心掏肺地照顾?”
黄梅花却笑着反问:“一个没有学历没有家势没有背景没有相貌的乡巴佬,为什么阮家大小姐会追着他满世界跑?”
阮钰轻哼了一声,黑暗中却看不清面容:“谁要跟着那个大刁民跑了,姐是吃饱了撑着了,全当旅游散心了。”
“你比蔡家小丫头更适合他。”
“屁!就他那样儿的,姐一个电话能招来一百个,个个都跪在地上求姐临幸,姐会看上他?”
黄梅花笑道:“可是笔直着腰杆不跪不求的只有一个李云道。”
阮钰没有说话,只是又轻轻哼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愿意反驳还是完法反驳,又或者两者皆有。
十点零三分,银灰色的福特s-max准时从路口通过,车窗贴了颜色很深的膜,看不清里面。阮钰正要发动车跟上,却被黄梅花制止。
“真不跟?”阮钰不解。
“为什么要跟?而且即使跟,也轮不到我们了,回去吧。”黄梅花关掉手中的窃听接收器,轻轻嘘了口气,这一天,对李云道来说不轻松,对他来说也轻松不了多少。
阮钰想了想,原本微皱眉头突然舒展而笑:“行,我今晚借宿一晚,就睡大刁民的房间。”
福特s-max刚好够坐七个人,黑鱼当仁不让地坐在驾驶座上,论车技,连诸振东都不敢说比得过在修车厂里长大的黑鱼。新开发区规划设计时就规划了高速进出口,几分钟的时间,便上了苏嘉杭高速。黑鱼的车速保持得很稳定,120码上下,不快也不慢。只是上了高速没多久,双胞胎差不多同一时间醒了过来。
揉着双眼的昏昏沉沉的大双一醒就想到挣扎,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城南的仓库里睡了大半天,刚动了两下,就被一只大手拍了拍:“别怕,有我在。”
小双也醒了,瞪大了双眼看着坐在他们中间的李云道,一脸惊恐。
“老爷子让我来带你们回去,只是要等这四位大哥安全了,我们才能回去。别怕,有我在。”李云道轻轻拍了拍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微笑着道,“这也算是人生的经历吧,不能反抗就享受。”
大小双此刻哪还有心情享受,冷不丁地胖子又恶作剧般地回过头又两胞胎做了个鬼脸,吓得两个小家伙如同看了恐怖片般惊声尖叫,中途却听到小喇嘛奶声奶气道:“平时让你们跟我念经你们不肯,这回遭报应了吧。”
大小双都恨不得躲到李云道身后,一个劲儿地往李云道身后挤,不过大双还算镇定,边躲还边问:“老师,他们不是绑架勒索吗?”
“原本是,现在不是了。”李云道笑了笑。
“他们都是坏人了?”小双又偷偷看了一眼眼前的四个悍匪,还是有些胆战心惊。
“坏人?”李云道笑道,“你们也跟我一起去了北京,他们能比蒋青天更坏?”
大小双迟疑地看了李云道一眼:“那也差不多吧。”
李云道摇头:“其实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这个道理我现在说了你们不懂,或者将来某一天,你们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他们会杀了我们吗?”小双小声地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被前面的四人听到,不过以诸振东的耳力,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当下笑道:“不杀,不过不听话,就剁小鸡*鸡。”
也许是诸振东的玩笑让车里的气氛刹那间不那么紧张了,双胞胎在座位上重新坐好,好奇地打量着前面的四位悍匪。
“不像啊,一点儿也不像。”小双喃喃道。
“什么不像?”泥鳅转头,黑瘦的脸倒是跟大陆的某位笑星有点儿相似。
也许泥鳅的笑星脸比较有亲和力,小双才对他道:“电视里演的绑匪都很厉害的,你们都不太像,反倒有点儿像……”
“像什么?”
小双摸了摸脑袋,嗯了半天才道:“应该是像警察或者当兵的。”
泥鳅笑着转过头去,前面的四人闻言都笑了笑,车里的气氛又轻松了不少。突然,车身猛然一震,没系安全带的大小双直接将脑袋磕在前座的椅背上,疼得嗷嗷叫。
车窗外,两辆路虎越野正将福特s-max围在挤在中间。
形势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