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去向,下家
吃完早餐,收拾碗筷,又将脏衣篓里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出门时,落入凡间沾染了烟火气的女子依旧清新脱俗。【,..江宁这几日温度偏高,退伍那日的短发此时已经可以扎成马尾,门外骄阳似火,于是她加了一幅墨镜,除此以外,依旧素衣布鞋,还有一只洗得微微发白的绿色军用帆布包。仍是地铁,只是下了地铁站看到站边断腿老乞丐匍匐叩头,地铁人行人如织来来往往,鲜有停下施舍怜悯者。她却驻足,从帆布包里掏出皮夹,嘴角轻轻扬起一个极优美的弧度,最后竟只给自己留下了些许用度,将皮夹里整整一沓钱都放进了那只破旧的钢盂。老乞丐抬头时只看到那踏着平底步鞋的清雅背影,马尾辫轻快跃动,这个在地铁跪了七天七夜都没能给孙子凑足药费的绝望老人刹那间老泪纵横,硬生生对着那在拐角处消失的背影磕了足足百个响头。
一号线转二号线,她在苜蓿园出站,踏着一片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又走了片刻,这才到了那处闻名全国的陵墓园前。长长的台阶上,一个看不出年纪的中年男子坐在最下面一阶,见她露面,才长长地嘘了口气:“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还没嫁呢,小叔的地位就得往后排了。”儒雅中年男子起身拍拍身后的灰尘,一脸唏嘘。
她嫣然一笑:“小叔。”
被北京城大院中的众人视为剑走偏锋的蔡修戈坦然大笑:“知道你偏心向着他,小叔不说就是。”
蔡桃夭轻轻搂住蔡修戈的胳膊:“小叔你再使坏,小心我跟小婶告状,你存私房钱。”
这位曾一度被上海地头蛇们视为洪水猛兽的中年男人连忙做出一脸惊恐的表情:“好不容易存了些私房钱,这你都知道?”
蔡桃夭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如今在江浙沪沿海一带颇富盛名的蔡修戈笑道:“看来你小婶又打电话跟你诉苦了。”
蔡桃夭微笑不语,小叔和蔡家的关系并不如外人想象般的那样和谐,谁又知道这个二十出头就主动脱离蔡家以一己之力在魔都上海闯下一番天地的中年男子已经近二十余载未曾归京,她和那位贤良淑德的小婶这几年则扮演着家族和小叔之间的润滑剂。
蔡修戈转头望了一眼身后长长的台阶,喃喃道:“这世上枭雄何止万千,能得后人瞻仰垂怜者万不足一矣。”
蔡桃夭微笑打量着眼前风度翩翩的男子,蔡家长辈打小就将这位“不成气”的小叔作为最经典的反面教材,从小到大她也没有少听长辈用类似于“再这么下去就活脱脱成了蔡修戈”一类的的话语来教训同辈的兄长,谁又知道这个生来聪慧而不服世俗眼光的女子早就将这剑走偏锋的男子视为偶像般的存在——那个橙红色的年代,只身一人与如日中天的蔡家划清界线,这是何等的魄力何等的勇气。
“陪小叔走走?”
蔡桃夭嫣然点头。
走上台阶,蔡修戈突然止步,转身皱眉打量着被他视为亲生闺女般的侄女:“被那混小子得手了?”说话的瞬间杀气沸腾,脑中已经在思索着是将那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王家嫡孙灌了麻袋加石头沉进黄埔江还是直接用水泥砂浆封进正在建造的大桥桥墩里。
蔡家女人俏红飞霞,咬着下唇不说话。
蔡修戈有些生气,转身独自上台阶,活脱脱一个被毛脚女婿抢了闺女的吃醋岳父。
红霞散尽,蔡家女人依旧微笑跟上,不言不语。
良久,一直走在前头的蔡修戈突然止步,转身怒道:“混小子得了手,也不说来见见我这个小叔?”
蔡桃夭趁机又重新圈住小叔的胳膊,难得如少女般撒娇:“小叔!”
在魔都上海说一不二被众一属视为儒魔的中年男子开始还能板着脸,最后不得不苦笑着举手投降:“放心吧,小叔还真能将他扔进黄浦江不成?”
蔡桃夭雀跃着向台阶上跳了小步,却扯动了某处伤口,秀眉微蹙,蔡修戈挥军手,转身继续向上,眼不见心不烦。
叔侄不再言语,只是一路颇有默契地前行,只在些许需要驻足的史册壁画前稍作停留,不需半日功夫,就已经到了陵园深处的祭堂。堂前三拱门,分刻民主、民权、民生六字三词,中门镶伟人手书“天地正气”,蔡修戈终于驻足负手而立,抬头仰视正中四字,久久不语。
蔡桃夭陪在一旁,面色凝重。
良久,蔡修戈才缓缓道:“如果当年逸仙公能坚持到底,如今的世道又当如何?”
蔡桃夭微笑摇头:“历史的发展的确有其偶尔性,但车轮的方向大体上是不会改变的,逸仙公等人也都是颇具理想主义色彩的伟人,在届时的历史环境中,能有当年的作为已经实属不易。”
蔡修戈笑着回头看她:“怎么?想好要去哪儿了吗?”
蔡桃夭微笑点头:“等博士论文答辩结束,先去外交部见实一段时间。”
“哦?”蔡修戈微微吃惊,蔡家人脉多数位于军中,虽然从源头上讲国内军政不分家,但实际操作过程中却泾渭分明,“为什么是外交部?”
走进祭堂时,蔡家女子望着那大理石雕刻而成的伟人坐像,底座六座浮雕栩栩如生,凝视许久,她才开口道:“不是说弱国无外交嘛,如今航母都建了,是时候该走出去给外头看看现在的中国了了。”
蔡修戈微笑点头,他也清楚这个从小就颇有想法的侄女显然已经形成了一套严密不可攻破的世界观和价值体系,他也不需要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来引导她,因为他知道这样的蔡家女子无论放在哪一处平台上,无需太长时间一定能在那个领域灼灼生辉。蔡修戈想了想,才笑道:“这样也好,你和王家那小家伙各有成就,将来在事业上也好有个照应。”
蔡桃夭笑道:“他定是能走得比我要远的。”
蔡修戈微愣,自家侄女的看人眼光向来要远超自己,只是他不清楚,桃夭对李云道的如此评价是出自女人对自家男人的信心还是王家那位小后生的确是只蒙尘的罕世珍宝。
被蔡家女人视为珍宝的李云道刚刚走进缉毒大队办公室,便一头撞到拿着一推材料的王卓。
“回来了?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有新情况,走,喊小的们一起去会议室碰个头!”王卓挥着手上的一沓资料,看上去面色有些激动。
李云道倒是没有被一大早的那份请柬破坏了心情,到此刻还是哼着小曲,心情一片蔚蓝地拉过资料,看了两眼,却忍不住开始皱眉:“怎么是他?”
王卓凑过来看了一眼:“没错,就是这个人。”
李云道看着资料上略显模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中年男子面目凶悍,一道疤痕贯穿左太阳穴至右嘴角,咋一看颇是恐怖狰狞,资料上果然也写着“何青莲”三字。李云道微微叹了口气,果然是山不转水转,人在江湖飘总有狭路相缝时。
王卓见李云道表情有异,奇道:“你认识?”
李云道点头:“在苏州跟他有过一次交手,算得上是个极度危险的家伙。”
王卓深以为是地点了点头:“这是从广东公安厅发来的资料,经过分析,这个名为何青莲的中年男子很可能就是这一次南美那批货的接头人之一。”
李云道眉头皱得更深了,何青莲如今号称是南方那位猛人欧蚍蜉麾下头号战将,如果他是接头人,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一次毒品在大陆的分拆商就是那位姓欧的南方猛人?欧蚍蜉名下的欧凯集团如今也是国内排得上号的上市公司,而且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欧蚍蜉早已经成功洗白,如今与港澳政界知名人士往来密切,如果真是欧蚍蜉站在这次交易的幕后,事情可能比想象中的要更复杂得多。
王卓将资料做了通报后,让李云道说说想法,李云道却皱眉道:“这资料确切吗?”
王卓道:“公安厅转来的内部绝密资料,应该不会有错。”
李云道这才道:“如果真是何青莲的话,我建议接下来的行动中,所有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这个何青莲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毒贩。”
彭帅闻言轻轻哼了一声,讥讽道:“哪个毒贩普通了?都敢冒着吃枪子儿的危险干犯毒的勾当,还能普通到哪儿去?”
万海军在桌子下轻轻踢了彭帅一脚,示意他别总是当众顶撞李云道,后者却看着李云道不屑地笑了笑——这文文弱弱的书生样,哪是缉毒的料?看上去倒是像来镀金的。
李云道却也不生气,环视了众人一圈,才道:“何青莲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人物,我今天先把话扔在这儿,你们谁都不允许单独地跟他发生近距离的冲突,否则以违纪论处。”--38551+d2w3x+22622435-->
第六百二十五章 红城
福建厦门,环境清雅的红城绿萝园是面海靠山的经典富人居住区,小区发展商便是近些年在国内高端住宅市场享有盛名的红城地产。↖↖diǎn↖小↖说,..o夜已深,小区最深处,葱郁热带雨林植物环绕下法式精英会所里却依旧灯火通明。此时此刻,会所下方的地下停下场内停着众多闽a、浙a以及粤a打头的豪华商务车,其中不乏奔驰s系和宝马7系等高端轿车。
一辆奥迪a812的轿车里,司机老王看了看车上的显示屏,离凌晨十二diǎn还有五分钟,刚刚小眯了片刻,伸了个懒腰,顿觉精神抖擞。老王下车伸展着筋骨,走向停车场附一层的休息室。推开休息室的大门,一股呛人的烟火气扑面而来,老王忍不住皱了皱眉我。候在这里的司机们早就困累不堪,哈欠连天,有几个已经打了几张椅子拼起来合衣而眠。
“这边!”休息室的沙发上,一个年轻小伙儿冲老王挥了挥手,老王笑着应了声。小伙子姓张,身份是跟他一样的司机,老王是红城地产广州公司总经理的心腹司机,小张则是红城地产杭州公司一把手的心腹。两人已经不是头一回见面,小张见老王精神抖擞,羡慕道:“还是王哥你明智,早早地就去车里躺着,早知道我去睡会了,这都几diǎn了!”
“抽根烟,得得神,这样也好,今儿就不用赶回去了。”老王扔给身边年轻小伙子一根软中华,烟是老板的下属孝敬的,“好不容易才够聚创那头撇清了关系,老欧重新入主红城,铁定有大动作,早上一路奔来厦门的路上,我看老板都在做功课,估摸着是怕汇报的时候出错。”
小张颇以为然地diǎn了diǎn头:“这倒是真的,我那位主子也是,一路上念念叨叨地数字,磨磨讥讥了一路。”
老王下意识地看向楼上会议室的方向,想起那位姓欧名蚍蜉的老者,他都忍不住替自己那位在地产圈也算颇有名气的老板捏把汗:但愿老板今天不要撞了枪口才好。
数月前,持续近八月的并购风波终于尘埃落定。一年前,红城地产旗下近百高端楼盘同一时间陷入滞销状态,一度以高端和品质名扬全国的红城地产陷入资金断裂危机,一手创办红城地产的欧姓老者奔波数月后与圈内后起之秀柳小兵携手,八月前,柳小兵携麾下年销过千亿的聚创地产平台对红城地产提出收购,认购其超过30%的股权,一时间成为国内地产圈精英茶余饭后的充足谈资。只是这场声势浩大的并购历经半年时间却以柳小兵鸣金而草草收场,一度传闻被逼出红城的欧姓老人再度入主苟延残喘的红城地产。
有司机老王替其捏把汗的红城地产广州公司总经理魏海早已冷汗淋漓。会议室很大,前来汇报工作的地方公司一把手分列两旁,中间只有一旁桌子,那位赤手空拳在中国南方打下一座江山的瘦削老人端坐于桌道,正对着宽大的投影屏幕,面无表情。魏海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被老欧痛批的地方公司总经理了,眼下这个被骂得双唇哆嗦的南昌公司总经理还算是幸运的,前一个汇报工作的项目总因为几处数据的含糊不清已经被那位端坐桌首的老人就地免职——老欧刚刚说了,红城不留闲人,如果想混吃等死,请去国企,这里是红城,不养活死人。
话糙理不糙,魏海觉得经过与聚创一役后,老人身上消弥多年的杀气终于再度蒸腾起来,以往的红城,做不好产品外立面的过错要远大于营销上的失误,但如今这个曾一度被国内地产媒体评为最有情怀的地产人的老者在吃过一记响亮耳光后,终于亮出了刺刀。
在座的总经理里头,不乏有身份地位的,也有家境显赫的,还有些更是杂七杂八地带着些社会背#景。但是在被欧姓老人指着鼻子痛骂的当口,没有人敢抬头说一个“不”字,不光光因为老人说得字字在理句句实诚,更因为他姓欧,名蚍蜉。诺大的中华大地,又有几个经历浮沉而不倒的欧蚍蜉?
终于轮到魏海坐上那张汇报桌,与前一位擦肩而过时,他甚至能看到这位也算是一方诸侯的青年才俊露出一脸大难不死的庆幸。魏海深吸了口气,长长地嘘出,这才拿着汇报材料,坐到那张桌前。
魏海出奇地没有用所有人都习惯使用的pp,而是将一沓纸质的材料放在老人的面前:“pp用不太习惯,欧总,资料我已经请吴秘书打印出来,在座的人手一份,基本上跟pp没有太大差距。”说着,四十出头的魏海也忍不住给自己捏了把汗。
老人沉默不语,在坐的同仁当中有兔死狐悲的,也有幸灾乐祸的,都以为魏海撞上了枪口,却没料到老人沉声道:“我要是内容,形势什么的,不太重要。”
初战告捷!魏海松了口气,但依旧打起十二份精神,却也不坐下,放下手中的纸张,开口便是一串数字,其中包括了上半年的成交量,新老客户比例,客户人群分析等一串密密麻麻数字。刚刚还在嘲笑魏海连pp都不会用的功勋老总们突然出奇地发现,桌首的老人今晚头一回脸上浮现了些许笑意。虽然只是些许笑意,但跟之前的破口大骂和就地免职对比起来,已经是天下和地下的差距。
魏海是老牌中山大学建筑系研究生,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从红城最底层的设计员做起,一直到如今威摄一方的元老级诸侯。之前的一年动荡中,有背判者,有离间者,有身在曹营心在汉者,诸多起伏纷杂,魏海都不曾加以理会。也不是没有其它公司开出数倍于现在的薪水外加激励股权的条件平诱惑这位在广东地产圈颇富盛名的职业地产人,就算是当年跟随老人一手创立红城的诸多元老纷纷叛离红城,他也不曾有过丝毫动摇。魏海大学时期曾是辩论队主力,口才极佳,所以一份原先死板而沉重的工作报告被他陈述得有声有色,数据再援引项目上的实际成交案例来佐证,耐心倾听的老者脸上终于呈现了明显的笑意。
魏海每说完一段,欧蚍蜉会追问几处细节,最细致处竟问到了物业公司的男女员工比例这种问题,魏海出奇地对答对流,尤其是在通过物业公司维系老业主和老客户关系,进一步提升客户的忠诚度方面进行了深层次的阐述和剖析。
最后,老人微笑摆手,示意魏海可以结束上半年工作汇报的时候,这位死忠于红城的欧系老臣终于松了口气。
回到自己座位上时,身边的上海公司老总冲他竖起拇指,小声笑道:“还是你厉害,老欧的心思被你猜得透透儿的!”
魏海微笑,谦虚道:“也就是在红城呆得时间长了。”
那位去年新加入红城的上海公司老总却摇头道:“光时间长可不行,有些细节,连我都佩服得厉害,如果不是用心在经营广州公司,是报不出来那些细到头发丝里去的数字的。”
又有人在汇报工作了,两人同时闭口不语,魏海看了看表,已经快凌晨一diǎn,他下意识地看目光转向再度眉头紧锁的老人。地产公司只是他那座欧凯大账麾下的一座小山头,欧凯集团作为国内百强的上市公司,涉及的业务范围超出正常人的想象,可是如果都这般事必躬亲,这座大厦又能撑到几时呢?魏海突然联想到了“大厦将倾”这个词,却又觉得自己太过于杞人忧天,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一个欧凯何止于千万头骆驼?更何况还有一个在南方地界报出名号就足以让道上人退避三尺的名号。
欧蚍蜉!
这场半年度总结会始于下午一diǎn,一直到凌晨三diǎn才暂时告一段落,老人只说了句今天大家都不要走了,明早八diǎn继续,说完,拄着蟒头拐杖独自出门。在场的各方诸侯们松口气之余又不禁担忧明天一早那位老人又会出什么怪牌。
大拨人都进了电梯,魏海却独自一人走了楼梯,这是他的习惯,争取所有零碎的时间来锻炼身体,否则一旦忙起来就不知何时才能歇下。
只是刚下了两阶台阶,就听到身后的门又被推开,他下意识回头。
“魏总,欧老想请您过去聊聊。”女人声音平和,气质优雅,比众多在地产圈里争相上位的女人少了些铜臭,多了些清雅。
魏海微笑回头,重新穿过那道门时却轻轻捏了捏那只不知道被多少红城底层员工意淫思念过的葱嫩玉手。
女子心中微暖,小声道:“老爷子心情不错,喊你去不是坏事。”
魏海diǎn头:“晚上我就不住酒店了。”
女子俏丽微红,但眼中神采飞扬,擦肩而过时,芬芳一片。--1628+8956086-->
第六百二十六章 千君
江宁五中是江宁升学率最高的一所高中,每年的两个精英班中,能迈入清华北大国内一流院校的考生也不在少数,从2005年开始,到去年江宁五中已经连续九年将全市高考状元收入囊中,导致全市家长都削尖的脑袋想要把孩子送进五中,这也是为何老校长到了退休年纪却仍旧会被教育局返聘回岗位的重要原因。△¢四△¢五△¢中△¢文≧,
放学铃响,目送同学争先恐后地涌出教室,黄美美这才慢悠悠地收拾书包。学期过半,桌上那几本数理化的教科书完全崭新如初,倒是刚刚收进书包的那本《射雕英雄传》被翻得页角微微上翘。她无奈地看了两眼桌上的物理书,跟她这几天在家闲来无事翻看的气体分子动理论相比起来还不如地摊上的黑白革命连环画来得有生动有趣。美美最近有些苦恼,自从期中考试一鸣惊人后,语数外物化政史地生九门任课老师无一例外地开始喜欢在课上上这位向来默默无闻的漂亮孩子回答些深奥难懂的问题。教乐府诗时老师让每人尝试着写首按平仄韵律来的古体诗,所有人抓耳挠腮时放下《侠客行》的美美已经密密麻麻写了一整张a4纸,被惊愕多于惊喜的北师大中文系毕业的老教师课后在办公室大声朗诵,从此语文组老师见了美美犹如见当年才高八斗的曹子建般羡慕虔诚。
美美将今天课上无聊时反推证明成功的天体物理公式折好放入书包,正欲起身,便看到四个同龄的男孩去而复返。为首的是个嘴唇上方绒毛浓密的白嫩帅哥,身高一米八三,校篮球队主力,五中无数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身后三名高矮壮瘦不一的臭皮匠,长相均稍逊为首帅哥一筹,但也均算得上是五中校草一类的青春酷男。
一米八三径直走到美美的课桌旁,笑容迷人:“黄美美,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
一米八三双手抱胸,气质迷人,宣布这一他自认为已是既定事实的消息时表情笃定。
美美将课桌里最后一本金庸全集塞进书包,目光嫌弃般地扫了四人一圈,最后才像看怪物一般看着眼前这个被无数同学暗恋的小帅哥道:“白巨象,你脑子被篮球砸了?”
被美美称为白巨象的一米八三顿时一脸好奇:“你怎么知道?”说完,又一脸得意,“看来你一直在关注我嘛……”
美美叹了口气,又重新打开书包,翻出一本巴掌大的书扔给一米八三:“先回去好好看看这个,唉,现在的孩子……”美美像大人一样摇了摇头,背上书包,拔开目瞪口呆的三大臭皮匠挤了出去。
白巨象翻过巴掌大的小书,封面上写着硕大五字:脑筋急转弯。
白巨象表情迷茫,回头问身后向来以情智甚高而著称的瘦竹竿:“翔子,什么情况?她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瘦竹竿挠挠头,支唔了半天,才道:“巨象,我琢磨着她的意思是让你回去先好好提升提升智商。”
另两人顿时捧腹大笑,见白巨象面色怪异这才收止笑声,其中一个身材壮实的帮忙出主意道:“要不找几个人半路拦住她假装半路抢劫,巨象再跑出去英雄救美……”
李翔不屑道:“田泽,你这是哪个朝代的泡妞手法?都快成化石了。”
最后一人叫徐燃,他颇是苦恼地揉揉脖子:“巨象,这个黄美美可能真没有那么好对付啊。”
捧着一本脑筋急转弯面色凝重的白巨象深吸了口气,突然回头笑道:“你们不觉得,这样才更有意思吗?”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李翔忍不住道:“以前也没觉得这黄美美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人长得是还行,但天天穿个校服,土里土气的,还有那幅黑框眼镜,上小学六年级她就戴着吧?以前回回考试都是勉强及格,要不是老校长突然跳出来拿她说事儿,巨象你现在也不用这么大的压力。”
白巨象拎住那本《脑筋急转弯》的一角,轻轻在掌心拍了两下,又轻轻点了点头:“从小到大,还有没什么事情是我做不到的,我就不信她黄美美真的不动心。你们仨儿回去也帮我想想,用什么方法能够最快地征服黄美美。”
“你玩真的?”田泽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白巨象是五中头号校草,追他的女孩子能绕操场排三圈,居然会为了一个原先根本就不起眼的黄美美来真格的。
白巨角嘿嘿一笑:“哪能玩真的?我要泡到手,再甩掉她,我堂堂白巨象哪能真对她上心!”白巨象挥了挥手,表情坚定。
其余三人均表示赞同,徐燃突然指着桌上几本教科书道:“她的书怎么这么新?”
白巨象顺手翻了翻物理和化学课本,书上几乎未动半字地崭新如初,他微微皱眉:“是不是真像外面传的那样,她家条什太差,想留着卖旧书能卖个好价钱?”另三人均同时点头。
白巨象从裤兜里掏出一只全新的苹果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接通后便道:“帮我找一个住址。”
白巨象透过教室窗户看向窗外,广场上黄美美的背影高挑孤孑,夕阳的余辉在她身上笼起一层朦胧的光晕,他猛地心跳加速,这个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青春撞了一下小腰。
美美喜欢踢着脚走路,所以走路时身后的书包会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走出五中校门,美美稍作犹豫后便走向了与回家路相反的方向。22路公交车直接通往烈士陵园,美美在陵园站下了车,却被陵园看大门的老大爷告知五点半陵园已经关门。
美美放下书包,在陵园的铁栅栏下托腮蹲着,望向园内高耸入云的大树。
美美说,老爸,我考了全科满分哩。
美美说,老爸,班上的男生讨厌得有些小可家哩。
美美说,老爸,你不在,老妈每晚做梦都叫你的名字哩。
美美说,老爸,你那些战友遗孀老妈还在继续帮你寄钱哩。
美美说,老爸,你不在了,美美很想你哩。
正值花季的孩子蹲在栅栏下喃喃自语了许久,却没有流一滴眼泪。待到夜幕降临时,美美才缓缓起身,冲着园中陵墓的方向说,我先回家了,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被看大门的大爷视为精神不正常的孩子独自一人踏着夜幕上公交下公交,到家甩下书包便钻进厨房。
发色银白的老太太探进脑袋说,石头他媳妇儿,晚上做道麻婆豆腐,今天石头该回家了。
卷起校服袖子露出如嫩藕般小臂的孩子转头笑道,好的。
老太太颤颤巍巍坐回客厅,望着家中大门方向,喃喃说着些只有她自己才听得懂的话。
美美手脚很快,半个钟头便做好两菜一汤,温好给老妈留的份额,祖孙俩看着老旧电视机里的《新闻联播》吃饭,闻着菜香,老太太却不再提起关于石头的话题。等服待老太太洗涮上床后,美美才回到老爸生前用木板给自己隔出的狭小天地,打开台灯,翻开手边一本封面写着《法国经典文学》的厚实书册。书是美美花两毛钱从小区收废品的那儿换来的,八成新,扉页上写着上海外国语学院某届法语系某同学的名字,而后除了第一页划了几道波浪线外,从第二页开始,优美的法语原文著作间只有美美自己用花体法文写下的读书心得。昏黄的台灯下,美美的嘴角轻轻扬起一个极优美的弧度,这一点,跟那位在美美眼中颇能配得上老妈的某刁民倒是有七八份神似。
李云道还是决定要去会会那位如今江宁地下世界的“准一哥”。请柬上的地址是李云道不算陌生的凤凰台,下班后便轻车熟路地来到这处算得上人间胜境的高端会所。凤凰台生意一如既往地红火,与以往不同的是,如今停好车后,便会有服务人员上前帮车辆穿上“衣物”。
李云道好奇问引路的妙龄女子:“这给车罩上一层车罩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女子含笑,回答巧妙:“主要还是应大多数客人的要求。”
李云道微笑不语,不再追问。如今的形势下,提供车罩服务的目的自然不足为外人道,大体上还是生怕车牌显露主人的身份玄机而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上次在“剑仙阁”,今晚换成了“诗圣轩”,过了小溪石桥,李云道便看到碑拓的“诗圣”二字,字体风流清雅,匾后建筑竟是仿日式的木结构,意境上跟上次的“剑仙阁”相距甚远。
看到李云道,老远便有一人从门口迎了过来。
“欢迎欢迎,李政委大驾光临,我们白总今晚铁定面上增光。”客气迎来的是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青年,年岁跟李云道不相上下。李云道仔细研究过白稼先身边的各类人马,眼前这个名叫丁如青的青年是江宁财大的高材生,据说毕业时曾经收过日本早村证券的工作邀请,却不知为何落草成了白稼先身边的头号智囊。
李云道轻轻笑了笑,只言简意赅道:“客气。”
丁如青似乎并不在意李云道对他的冷淡态度,相反愈加热情地将李云道迎进日式排屋。排屋要换了鞋才进,丁如青竟弯腰想帮李云道脱鞋,后者却极干脆地前脚蹬后脚地脱下了制式皮鞋。
丁如青尴尬地笑了笑,弯腰做个请的动作:“李政委,人差不多齐了,就等您来便可以开席了。”
李云道点头微笑,径直走向内庭。身后的丁如青缓缓直起身子,盯着李云道的背影,微微冷笑,眼中杀气蒸腾,却一闪即逝。
第六百二十八章 贵客
白稼先自喻为曹阿满,不做英雄,只做那宁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枭雄。⊙四⊙五⊙中⊙文~,三国演义烂熟于胸的白稼先从谏如流,龙爷消失的那日他原本也踌躇不定,到底出去避避风头还是留下搏个下辈生繁华,但被他视为身畔智囊的丁如青却劝说他不但不能走,而且定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白稼先权衡利弊后索性抛开包袱,全盘接下龙正清的产业不说,还利用老狗南下避风头的契机一口吃下了所先老狗手中的所有生意。
人这一辈子,机会也许只有那么几次,抓得住便能鲤鱼跳龙门,抓不住则依旧芸芸众生。白稼先意气风发,一头少年时期便灰白的头发如今倒是一反常态地乌黑浓密,以往挂在脖间的粗大金链也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雕工精湛的冰种翡翠,翡翠上大刀关公栩栩如生。
坐在诗圣轩的首座,正对阁门。阁门打开,走进一个身形不算高大、模样也不算俊秀的青年,青年身后丁如青连忙上前一步,介绍道:“白总,这位就是您念念不忘的江北分局的李政委。”
白稼先连忙起身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声音洪亮:“欢迎欢迎,李政委大驾光临,这小小的诗圣轩也蓬荜生辉啊!”
李云道轻轻笑了笑,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如今在江宁地下世界算得上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笑道:“白总客气!”说完,目光便转向一旁的中年人,冷冷一笑,“何师叔,别来无恙!”
刀疤贯穿面部表情狰狞的中年男子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微哼一声:“你居然还没死,倒真是个奇迹。”
李云道心中冷笑,道:“何师叔都没死,我又怎么敢在何师叔前面死呢?”
何青莲终于抬头,目光中杀机四射:“真以为当了什么政委就天下无敌了?”
李云道继续笑道:“天下无敌不敢说,但只要有人在江宁做些见不人的勾当,我第一个不答应。”
“来来来,李政委快请坐,二位稍后再叙旧!”白稼先连忙上来唱红脸,生怕这两人再这么斗下去不欢而散,不就白瞎了布置今晚节目的一番心血嘛。
白稼先坐主位,将李云道安排在其左手位置,右手主客位空悬,白稼先似乎怕李云道误会般,解释了一句:“待会儿还有位好朋友,马上就到,说起来李政委应该也是认识的,容我先在此给大家留个悬念。”说完,又一一给李云道介绍桌上众人,除何青莲外,大多都是陌生面孔,大多也是政商两界颇有些背#景和手腕的人物,其中也不乏地位和级别比李云道略高的政界人物,但听闻白稼先的介绍,聪明如在场的人自然不会不清楚眼前这位算得上红得发紫的青年是如今江宁市府一把手的锋利斩龙刀,因而大多表面上也都客气礼貌得很,寒暄之余,也不是没有打蛇顺杆上想借着眼前青年讨好身后那位的意思。
何青莲坐在空位的右首,望向李云道,面色清冷。在苏州石头记当中彼此的第一印象并不算良好,这位如今也只有南方那位欧姓老者才能说道一二的江湖猛人自然也不以为意,就算是顺手宰了,在他这血雨腥风的大半辈子里也算不得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苏州看在黄梅花的面子彼此就算擦肩而过,他确实万万没有想到,对面这不显山不露水的青年居然能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牛叉勇气直接将龙正清“斩”于马下。龙正清在江宁经营多年,有龙氏帮忙,何青莲接下来要做事情便能如虎添翼。可如今龙正清倒台,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地与白稼先打交道。何青莲看不上自诩为曹阿满第二的白稼先,一身彪悍武力的何青莲自然与凡事讲究三思和量度的白稼先格格不入,只是如今的江宁局势纷乱复杂,白稼先算是其中最强的一支,何青莲便却不得不憋着一肚子火气跟他在眼中过于书生意气和娘娘腔的白稼先合作。
丁如青坐末尾,忙前忙后干些倒茶端水斟酒添菜的活计,闲暇之余便会用眼睛的余光打量老板身边的青年。丁如青是第一次跟李云道打交道,原以为只是个靠着身后靠山度金上位的小年轻,却没料到竟是如此心机深沉的对手。给李云道斟酒时,丁如青心中轻笑,棋逢敌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白稼先性格外向,口才颇佳,阅历颇广,开席前等人的空当,几段算不得荤黄的小笑话惹得一桌人捧腹大笑,李云道也笑,却不是因为那市井小民的俏皮流氓话,而不是笑白稼先这位在江宁地位扶遥直上的灰色地带发话人,却是因为这一桌子被白稼先请来当陪客的政商两界的精英。坐在自己下手的这些人,随随便便放一个出去,哪个不是在公司或行业说一不二的人物,大晚上的却要这里陪笑,这其中并不是没有想巴结着白稼先日后好办事的想法。
空座上的客人一直未到,白稼先也不催促,其余的客人也羞于启齿,一桌人不咸不淡的聊了许久,到八点出头,丁如青才接了个电话,走到白稼先身后耳语片刻,白稼先眼神微亮,情绪大好,起身道:“各位稍坐,我出去迎个客人。”
大家都在猜想最后一人是谁,李云道也不例外,他也很好奇,林一一会特意让齐思弈送来请柬,大体上还是担心李云道不愿意赴宴,这才派了市长大秘悄然表明态度。可是林一一的态度为何会出现如今的变化?李云道百思不得其解。
“来来来,请进,大伙儿翘首以盼,终于把领导给盼来了!”声音是白稼先的声音,欣喜中透露着些许恭敬和不易察觉的巴结。
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肤色微白,身形微胖,西裤皮鞋加白色短袖衬衣,很典型的政府机关工作人员的作派,男子顶着一幅金丝框眼镜,镜片后是一双沽溜溜转动的小眼睛,神情倨傲。
待青年进门,白稼先第一个便给李云道介绍道:“邓处长,这位是江北区公安分局的李云道李政委,跟处长一样,也是一位了不起的青年才俊。”
被称为邓处长的青年扶了扶眼镜,微微点了下头说:“嗯,是听说过。”说完,拍了拍李云道的肩膀,“小李是个有前途的青年!”
李云道微笑,心中地冷笑,原来白稼先的有恃无恐来自这里。这位姓邓的青年全名邓智杰,江宁大学中文系毕业,文笔不错,但性子傲慢,前些年在市委办混得并不如意。直到数月前,中纪委突然宣布对时任江南省省委常委、江宁市市委书记的河秀明实行双规,而后在江南省居北市时任硕放市委书记的姜丽月入主江宁。姜丽月毕业于江宁大学中文系,而后选中在市委办一直坐冷板凳的邓智杰做秘书,一时间,这位曾经在市委办受尽白眼的小青年成为江南省最炙手可热的青年。邓智杰虽然性子桀骜,但铁定不是傻子,如果没有人示意,又岂敢跟如今处于风暴最中心的白稼先混在一起。想到这里,李云道便明白了林一一态度转变的最直接原因。河秀明在任时,林一一大多数精力只能用于跟河秀明的内斗,但如今黄丽月入主江宁,林一一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实施他的施政理念和方案,这就必须在某些方向做出妥协。
李云道心中微叹,白稼先最聪明的地方就是择木而栖,而且抱的还是一条在江宁极粗无比的大腿。
在坐的人都是政商两界的精英,自然不然不知道眼前的邓智杰是何方神圣,再次看向白稼先时,眼神里就多了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味道。
邓智杰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话语间时不时总是会带着些许抬高自己贬低余人的味道,听得李云道直帮这位新上任不久的书记大秘捏把冷汗。或许这位邓大秘的确才气过人吧,但论心机论城府,这位邓大秘跟李云道熟悉的那位齐大秘实在是相差甚多。
邓智杰喝了两杯便不肯再多喝,白稼先出于礼貌地想劝酒,却被邓大秘甩下的一句:“明儿一早还得跟领导到江北考察去,误了事情你担责任?”
白稼先被噎得尴尬不己,只好自己笑笑闷声喝了杯中酒,却不想那邓大秘目光最终落在李云道身上,语气居高临下:“小李,最近领导要重点看看你们江北区,你可不要撞了枪口啊!”
李云道故作感激状:“哎哟,谢谢大秘提点啊。”
邓大秘甩甩手,示意不值一提:“你们基层工作,要抓落实,不能浮于表面……”
桌上众人中,已经有人相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这位邓大秘,指不定哪天就要给姜书记捅下个大娄子哟。
尽管还有竭力巴结者,但已经有人打定主意,要离这二货大秘远一点,别到时候城门失火还殃了池鱼。
“大刁民书友群为210967935,喜欢的空了进来催稿!”
第六百二十九章 大雨
一顿绝对算不上宾主尽欢的饭局到了一半便落下帷幕,邓大秘坐了不到半个钟头就提出还有另外的场子所以要先行一步,只跟白稼先打了招呼便径自出门。⊙四⊙五⊙中⊙文←,临出门前,居然又转头看了李云道一眼,目光意味深长,见李云道冲他点头微笑,邓大秘才在喉间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嗯声,再由主人白稼先送至门外。
待贵客离开,桌上的气氛愈发诡异。从邓智杰来到他离开,整个桌上也唯有李云道与何青莲两人没有做出那般曲迎奉承的态度。何青莲自斟自饮,也甚少与他人交流,等邓智杰离开,何青莲才冷冷着看了李云道一眼,李云道毫不畏惧地也看向他,最后两人竟然相视而笑,只不过却是冷笑。
桌上其余众人腹中心思驳杂,跟白稼先合作原先只是出于顺势和利益,如今白稼先亮出的底牌却是把双刃剑,弄不好偷鸡不成反倒要蚀把米,眼下是机会还是风险就由不得这些人不好生掂量掂量了。
待白稼先回来,李云道也笑了笑起身:“各位,我也得先行一步了,内子近几日造访江宁,难得来一趟要不是回去好生伺候着,弄不好真跪键盘睡沙发了。”
白稼先也只是客气了两句,既然李云道今晚的使命已经完成,他也没必要再当着众人的面演戏,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恕白某人不远送了!”
李云道也不以为意,再次跟桌上众人道声抱歉,才转身离开。
刘晓明收到李云道的短信,早就候在门口,接过李云道的车钥匙,好奇地望了望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道:“政委,我刚刚好像看到白头了。”
李云道点头:“看到就对了,今儿就是白头摆的鸿门宴。”
刘晓明惊道:“不会吧?难不成他想动歪脑筋?”算得上多次跟李云道一起出生入死的刘晓明绝对不会相信眼前的年轻领导会被白头那种人收买。
李云道感慨地点了点头:“不是想,而是已经做了。”
刘晓明奇道:“这老小子耍什么花样?现在他可是吃下了龙正清的所有产业,俨然已经是江宁黑道上的头号人物,政委,我听说这老小子狡猾得厉害,你可得上点心啊。”
李云道点头,知道刘晓明是善意,真要说话时,手机却响了。
果然来了,李云道嘴角轻扬,看来有人比他还要着急。
“齐大秘,这么晚找我啥事儿?”
电话里齐思弈苦笑道:“兄弟你就别打趣哥哥了,这回就当哥哥欠你的,回头有机会,哥哥一定把这个人情补上。”
李云道笑道:“你能忽悠林市长安排我来探探对方的底,咋就没能耐一装到底呢?”
齐思弈笑道:“果然还是瞒不过你。不过你也知道的,我的身份非常敏感,有些事情我去了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你去的话就不一样了。”
李云道知道齐思弈说的是实话,笑着道:“还好,这趟不算白跑,你猜我刚刚碰着谁了?”
“谁?”
“邓智杰。”
电话那头的齐思弈倒抽一口凉气,颇感怪异地说道:“他那么种书呆子的性格,怎么会跟白……”还没说完,齐思弈自己便已经想通了其中环节,急道,“老板等着我回复呢,回头空了咱俩再见个面。”
齐思弈急匆匆地挂了电话,李云道也放下手机微笑摇头,看向车窗外,才发现早已经开出凤凰台。
开着车的刘晓明自然知道李云道口中的“齐大秘”和“邓智杰”都是如今江宁政界炙手可热的政治新星,尤其是各界评价均非同一般的市长大秘齐思弈,更是众人心目中未来政治前景一片光明的热门人物。跟李云道相处颇久,刘晓明也隐隐约约能猜到除了之前蛰伏江南如今入主军方总参的秦姓老者外,李云道的家世背#景铁定非同一般。
“政委,我突然想起来最近在饭局上听人说过的几个段子,挺逗的。”刘晓明突然开口,话有所指。
李云道知道刘晓明的性格,笑道:“关于谁的?”
刘晓明道:“咱们市新上任的二号首长啊。”
李云道失笑:“邓智杰?”
刘晓明点头:“邓大秘新上任不久,已经闹出了不少笑话。据说这位邓大秘头一回参加市委会,本来就是列席做做会议记录,没成想咱们这位大秘在会议快结束的时候居然主动举手要求发言。还有一回,姜书记在朱雀区视察,在接待上规格偏低了点,姜书记现场都没说什么,反倒是邓大秘事后大发雷霆,在朱雀区委办公室里头面前将赵书记批得体无完肤,听说赵书记第二天就病倒了。”
李云道皱眉,赵宏伟是朱雀区的副书记,为人厚道,处事正派,是目前林系人马中颇为突出的一个,邓智杰如此做派,是真的政治智商偏低还是得了指示才会如此这般?李云道突然发现,自己有可能有点儿低估了这位书记大秘,也难怪刚刚齐思弈听到“邓智杰”的名字反应会如此激烈。
刘晓明说完,见李云道若有所思,知道自己提供的信息应该是起到了作用,趁着等红灯的功夫,将车上电台调到本地新闻调频,正好听到天气预报里说,市气象局发出红色暴雨警报,预计今晚江宁区域的降水量将突破历史高位。
刚听完天气预报,李云道便接到韩国涛的电话,韩国涛说今晚要辛苦一下,组织大家一起加班待命,防止暴雨引发的任何突发事件。
韩国涛的电话刚刚接完,高兴文的电话也来了,说是市局要求全体公安干警今晚恪守岗位,以不变应万变。
李云道苦笑,本想早些回去陪着蔡桃夭,昨晚初经人事,李大刁民琢磨着还有不少进步的空间准备今晚在实践中继续提高,人算不如天算,最后竟是被暴雨阻了积极追求“进步”的脚印。当下只好无奈发了微信给蔡桃夭,那头反应很快,回了八个字:注意安全,用心工作。
车刚开进分局,就听到远处天边的闷雷阵阵,空气里也开始飘浮着水腥气。李云道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微微皱眉,但愿今晚不要出事才好!不过既然公安#部门都已经整装待发,想必其余类似消防等单位应该也早已经有了部署。
大晚上接到加班通知,不少人满腹牢骚,往年到了夏天也都有暴雨警报,也没见这般兴师动众。
如今科技发达,预报精确,果然一阵闷雷过后,瓢泼大雨便至,不少赶来加班的人淋得全身湿透,其中就包括正在夜跑时接到加班通知的沈燕飞。
李云道看着沈燕飞额头上不断滚落的水珠,无奈道:“怎么不回去换身干净衣物再来?”
沈燕飞白了他一眼道:“还是怕来晚了要出事情,外面的雨真的太大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雨。”沈燕飞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窗边看着夜空。
李云道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往常深夜灯火通明的路灯在雨幕中朦朦胧胧,稠密的大雨如倾盆般充斥着窗外的每一寸空间,看了看墙上的钟,这雨已经下了整整两个钟头了,此刻还不到午夜。
敲门声打断了李云道的思绪,高兴文推门进来,见沈燕飞在,只是微惊,很快就恢复正常,忧心忡忡道:“云道,看样子,这雨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江宁地势南高北低,这场雨再这么下下去,我担心要出大问题啊。”
刚来江宁时,李云道便对江宁这座六朝古都做过极详细的研究,江宁地处长江下游,濒江临海,史上就曾有过诸多水灾,上年纪98年大洪水也未能幸免于难。再加上江宁地貌特殊,南部地势高山道多,北部地势地水道多,形成南高北低的格局,所以高兴文的担忧不无道理。
站在窗边,李云道沉思了片刻,转身道:“不能再这么坐着了。”
话刚落音,高兴文的手机便响了,接通电话后,脸色猛地突变:“什么?好,马上。”
“怎么了?”李云道和沈燕飞同时急问道。
“跃龙湖告急。”高兴文急道,“湖边有一大块拆迁小区,里头还有不少钉子户,现在水位已经淹到一楼了,军区已经派部队去救人了,区里让我们立刻派人去现场周边维持秩序。”
是夜,江北分局全员出动,警笛响彻青龙大道。
滂沱大雨似乎没有任何减弱的迹象,赶往跃龙湖的路上,李云道的心情愈发沉重。跃龙湖边上的拆迁地便是之前李云道等一行人打过交道的古塔村,只是这个历史悠象的古村落似乎被命运之神笼罩上了一层阴影,先是高家数人死于非命,再是被迫拆房迁移。从北京回江宁后,李云道对古塔村的拆迁动态也有所耳闻,只是拆迁属于民事纠纷,就算出事,只要不出人命和重伤,都是民事案件,更何江北区政府对钉子户的态度也模棱两可,却是没料到跃龙湖的大水直接将钉子户们的命运推向了死神。
第六百三十章 人命值几斤
见识过昆仑大雪山雪崩铺天盖地的气势彪猛,李云道比谁都了解大自然的残酷无情,真到了生死一线的关头,那洪水雪崩可不管你家财万千还是读过几斤几两重的圣贤诗书。∷四∷五∷中∷文⊥,等李云道赶到现场的时候,地势低洼的古塔村已经成一片汪洋,透着浓密雨幕,只依稀能看到远处黑暗中星散的数层楼房。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倒是愈发势猛,雨点打在人脸上竟也生疼生疼。军分区的官兵带来了两艘救生艇,此时已经投入水中正欲开展救援。区里的几位重要领导也均已经就位,在村口冒雨指挥,高兴文上前跟几位区领导商量了小片刻,回来时面色颇忧:“救生艇不够用啊。”
李云道看了一眼远处迎雨忙碌的军人,奇道:“军方应该不止这两艘吧?”
高兴文道:“大批的力量都投入了长江口岸,中游下来的洪峰今夜到江宁。”
祸不单行,这是李云道的第一反应,他皱眉看了看远处黑暗中的古塔村道:“里头有多少人?”
高兴文面色沉重道:“据说里面还有不下五百人。”
李云道顿时心中微惊,五百人可不是个小数目,这五百人一旦真出了问题,不但江北区分管领导要担主要责任,就连林市长也有可能要负起连带责任,想了想,李云道问道:“高局,局里水警的冲锋艇呢?”
高兴文连忙将分管水警的大队长阎强唤了过来,阎强闻言,立刻道:“队里刚刚订了十艘冲锋艇,前天刚送到,还没有下水,就是怎么运过来是个大问题。”
李云道二话不说,拿起手机便拨了个电话,放下手机便对阎强道:“运输的问题解决了,你现在立刻带人回去,一个钟头内务必把东西运来。”
得了解决方案,高兴文连忙再度走入前方临时搭起的指挥棚汇报进度。
不到数分钟,李云道手机响起,高兴文在电话中道:“云道,你来过来,区领导有吩咐。”
外面风大雨大,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隔着雨衣,李云道的身上的衣物竟也已经湿透,走进临时指挥棚内时裤脚湿漉漉地滴着水,棚内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联系着医疗、物资等各方资源,高兴文边上站着两人,一高一矮,李云道自然也是认得的。身材高大一些的是江北区区委书记高明,身材微胖些的是现任区长程伟,两人面色均颇为沉重。
高兴文见李云道进来,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高明似乎是第一次见李云道,问高兴文:“你们这个政委很年轻嘛!”
高兴文也来不及多解释,将手中的手机递给李云道。
手机上显示着一条几分钟前刚刚收到的短信,李云道看清内容,顿时头皮微炸。短信内容很简单,寥寥一句话:“今夜有人故意炸开跃龙湖大坝。”
高兴文小声对江北区的两位大神介绍道:“云道是刑警出身,在苏州就破过大案,来江宁不久就破获国际贩毒大案,这种事情交给他一准儿不会有错。”
高明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此时环顾了四周,确定没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才小声道:“李云道同志,这件事情你暂时不要声张,待我和程伟区长向组织上汇报过后再做决定。”
李云道点头,炸坝引洪至古塔村这可不是什么说能掐灭就能掐灭的小事件,搞不好在座的都要丢帽子,所以高明和程伟两人谨慎起见也可以理解,当下点头道:“三位领导放心,我先暗中排摸,目前的首要任务还是要确保今晚的救援工作,把人救出来什么都好说,调查的事情拖一拖也无妨。”
回到待命区域,李云道立刻着手让周则安派人去取跃龙湖附近的治安监控录相,并让刘晓明带二队人马立刻投入现场以协助维持秩序的借口排查周边可疑人员。李云道也知道这样做可能是无用功,但谁知道那个用炸药炸堤坝的人会不会还有其它的险恶安排,现场数千号救援人员,谁也担不起这样了风险。
沈燕飞见李云道面色凝重,待众人离开,才疑道:“出什么事了?”
李云道小声道:“跃龙湖堤坝是有人故意炸开的。”
沈燕飞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五百条人命啊……”
李云道深吸了口气:“我看区里的意思,似乎是还是想暂时捂着不上报。”
沈燕飞更是一脸惊恐:“这……他们难道疯了……”
今晚的雨是二毛这辈子见过的下得最大的雨了,大得连雷#管都差点儿失效。好在二毛存了个心眼,没立刻上前查看,否则这会儿就算不被那炸药炸得粉身碎骨,也要被泄出的涛涛湖水淹死,就这样,二毛安放好的三份炸药也只响了两发。二毛今天特意穿了件雨衣,但浑身还是湿了个透,夜色大雨中一身冰凉。但二毛的心却是被银行卡里的人民币捂得热热乎乎。
炸完了大坝,二毛回来想着头也不回就该回去数钞#票了,可鬼使神差的,二毛自个儿居然留在了古塔村村口,留在村里头的不少都是看着二毛长大的叔伯辈,他琢磨着不管怎么样,就当亲自送送他们也好啊。
“贼娘皮!”大雨里蹲在树林里的二毛忍不住一连打了数个喷嚏,看样子是要感冒了。他将帽斗用力往脸上拉了拉,但雨水还是会从脖子径直渗进来。二毛这会儿有点儿后悔,应该多准备几份炸药,不然等不到政府和军队的救援,村里头那些死活都不肯拆迁的老顽固们早就在洪水里翘辫子了。说实话,二毛本来还觉得是不是太过于残忍了,毕竟一下子几百条人命,其中还有些是才呱呱坠地不久的孩子,但是跟银行卡里的那些个零比起来,人命算个毛啊!
觉得人命算个毛的二毛还是没走开,蹲在树林里不知是欣赏自己的杰作还是给那些留守古塔村的村民们祷告能早些超生投胎,总是就是心情颇好地守着。这回就算他们被军队救了出来,这被水泡过的房子哪里还能住人?乖乖拆迁才是唯一明智的上上之选。
二毛自己家的祖屋也在古塔村,一开始他也觉得拆迁安置费太少了,所以二毛带着村民跟拆迁公司的畜生们也没少干架,后来二毛拆迁公司的老总叫了过去,人家也不打也不骂,直接让人拿了堆积成山的人民币放在他的面前。人家老总说,看,这里有五十万,你可以都拿走,只要你让村里头的钉子屋们都搬走,事后再给你五十万,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事儿你要是办不成,嘿嘿,这五十万不但要收回,弟兄们还得跟你收点利息。
二毛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被人民币砸晕的感觉说起来还是有些美妙的,五十沓实实在在的人民币对于二毛这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来说估计就是一辈子也攒不下这么些积蓄,而且人家还说了,事后还有五十万,乖乖,加起来那可就是一百万啊,回头建好了小区,还能免费拿五套房子,这可是天价啊!
二毛也不傻,这天大的好处跟馅儿饼似地砸在自个儿脑门上,那也得有办事的实力。第二天,二毛就一反常态地劝说大伙儿抓紧搬走,又是说古塔村下有墓地不吉利,又是说马上要建重金属厂有污染,反正能想到的点子和办法二毛都用了,使尽了浑身解数,终于劝走了大半的人。一直到前几天他又去劝本家叔叔,被从小带他长大的婶婶直接拿了跟擀面杖给轰了出来,那位性子泼辣打小就护着二毛的婶婶没少去那些欺负二毛的村民家门口骂街,可这回被骂的却是二毛,婶婶说别以为你拿了人家钱我们不知道,你当我们古塔村的人都是傻子,你再敢来,老娘就把已经搬出去的街坊都叫回来,高二毛你要是不信的话,尽可以放马来试试。
二毛当时就嘀咕着好男不跟女斗,离开的时候还是想回头劝劝那位从小拉扯他长大的婶婶,可是一想到婶婶的表情就犯怵。只是二毛万万没想到,前些日子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请出去的村民们第二天居然又般回来了大半。二毛还想去耍嘴皮子,却被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狗蛋一脚踹出了家门。狗蛋说,二毛你个狗日的,拿了人家钱回过头来坑害村里的自己人,从今天开始,老子就没你这个兄弟。
二毛不以为意,跟一百万相比,发小算个球啊!二毛在邻村的烟花爆竹厂里做过些日子,又上网研究了些炸药的成份,想来想去,还是没能自个儿配成,最后还是找到那位拆迁公司老总,说是要用炸药吓吓那些人。拆迁公司老总说,你放心大胆地去干,只要不出人命,你就是把炸药当鞭炮甩着玩也没人敢管你。
兴奋过头的二毛只听到了“没人敢管你”这五个字,扛着开山炸石头的炸药就回了古塔村,用借口将本家叔叔和婶婶支出了村子。
于是,今晚大雨滂沱。
大雨里,二毛蹲在村头地势颇高的树林里琢磨着完事后,银行卡里又能多个零了。
可人命这东西,又值了几块钱一斤?
第六百三十一章 抓人
何大海从超长的集装厢卡车的司机席上跳下来,顾不得车外的大雨,冲到后方帮水警们卸“货”。△¢四△¢五△¢中△¢文±,十艘冲锋艇全部运到,很快便投入了救援,所幸的是,古塔村里也有几艘早年就闲置不用的水泥乌篷船,此时也早已派上了用场,加上之前军方带来的两艘快艇,短短一小时内已经从村内迎救了近百人。
冲锋艇下了水,李云道才稍稍心安,何大海接过雨衣披上,也跟着李云道一起冲进了势头丝毫不减的滂沱大雨中。被救出来的村民神色不一,有大难不死而欣喜若狂的,有心有余悸恐慌不安的,但大多还是相互安慰着期盼着幸存者的队伍能继续扩大,毕竟都是同村,少不得沾亲带故,就算以往有些小摩擦矛盾此时也都已经抛至脑后。
军方派来了两个排,明显人手不够,此时大多数精力还是坚守在长江口岸,毕竟那处一旦溃堤,受灾的可不是寥寥百人,而是江宁近千万的人口。消防和特警同时顶了上去,有十艘冲锋艇的加入,救援的速度明显加快,风雨中颤抖不己的村民数目在迅速增加。
李云道本想上冲锋艇进去救人,却被何大海一把拉住:“村口高地上有人。”
青干班教犯罪心理学的老教授曾经说过,通常纵火、爆破等刑事案件的罪犯在事发后都会逗留在现场或短暂离开后重返犯罪现场,从心理学上来说,罪犯有确认犯罪结果的需要,但对于破案刑警来说,这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机会。
李云道不动声色地将周秀娜喊了过来,组织一中队人手从前、后两个方向包抄村口高地。李云道自己更是一马当先,毕竟是五百条人命,想想都心寒,得什么样的犯罪份子才会如此凶狠歹毒?
蹲在村口高地小树林里的二毛此时心情大好,拆迁公司的人果然没有骗他,刚刚手机收到银行发来的余额变动短信,帐上又多了五十万,加上之前收的五十万现金,向来一穷二白的二毛同志已经摇身一变成了百万富翁了。二毛琢磨着这一百万该怎么花,房子肯定是不用买了,拆迁公司的人答应建好小区后任二毛挑五套房子,那就弄辆小车开开,现在村里头家家几乎都有辆小车,就二毛穷得叮当响,更别说买车了。二毛想着,一定要买一辆比村头高小波他们家那辆广本更高级一点的才行,谁让上回小波刚买回车就在他面前瞎得瑟,却连摸都不让二毛摸一下。二毛想想心里更乐呵,这大水一淹,高小波他们家的车估计也淹没了吧!二毛心情大好,往后咱就是古塔村为数不多的百万富翁了,嗯,回头拿个几千块钱给本家叔叔和婶婶送去,毕竟从小到大也在他们家蹭了不知道多少顿饭了,还有本家婶婶上高中的闺女春歌,她不是总羡慕同学穿的阿迪达斯的运服鞋嘛,这回二毛哥给买,不就是大几百块的事情嘛,二毛哥有钱了!
大雨里二毛的发财梦才做到一半就被几支手电筒照得睁不开眼,耳边有雨声,更多的却是制服警察吼出的“不许动”,二毛吓愣了,顶在脑后勺的枪口比这夏日的大雨要冰凉多了,这就是手枪吗?等反应过来,二毛两眼翻白,竟吓得昏倒过去。
李云道皱眉打量了二毛两眼,蹲下检查了二毛的口袋,果然有一根未曾使用过的雷#管。李云道叹了口气,看着躺在地上的青年,心中却不知是喜还是悲。如果不是救援及时的话,五百条人命啊,脚下这个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青年也不似大奸大恶之徒,可是人命在他眼中就真的如此不值钱吗?
高兴文收到李云道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向书记和区长汇报:“高书记,程区长,炸轰跃龙湖堤坝的犯罪嫌疑人已经被李政委抓到了。”
“好!”刚刚收到救援工作已经近半消息的高书记此时心情大好,“对于这样的犯罪份子,一定要重罚!”
程区长却稍稍面色微变,皱眉问道:“怎么抓到的?”
高兴文道:“李政委说那小子蹲在村口的高地里头,被我们刑警队包了饺子。”
程区长一脸担忧道:“可别抓错了人啊。”
高书记闻言,也踌躇道:“老程说得有道理,现在的媒体环境很恶劣啊,弄不好江北司法系统会成为反面典型啊。”
高兴文道:“应该不会有错,李政委在那小子口袋里翻到了剩下的雷#管。”
高书记心中大定,点头道:“如果能确认犯罪事实,就一定要审讯到底,为什么要炸堤坝,炸药从哪儿来的,雷#管都是管制物品,有没有犯罪同伙,有的话都要把他们揪出来,不能让他们混在广大市民中间为非作歹。”
二毛被临时拷在村口高地旁的一处警务值班室里,二毛悠悠醒过来,发现眼前只有一个看上去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警察,二毛顿时惊惧道:“你……你们抓我干什么?”
警察冲他微微一笑,道:“你说呢?”
二毛被他笑得头皮发炸:“我……我怎么知道?”
警察笑了笑:“你不知道自己玩炸药了?高二毛是吧,非法爆破这是危害公共安全的大罪,洪水淹了古塔村,不死人的话还好,死了人你就是谋杀,谋杀是什么样的罪名,我不说,你自己也知道吧?”
高二毛惊得浑身发颤,眼神躲闪着哆嗦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我没有炸堤坝。”
警察笑意更浓了:“我有说你炸堤坝了吗?”
高二毛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改口:“我什么都没有说,你别冤枉好人。”
有人敲门后推门进来,是一个女警察,小声说了些什么,说完便看了二毛一眼,眼神怪异。
年轻警察将二毛左手的手拷打开,拷在自己的右腕上:“走,带你去看样东西。”
二毛不是没听说过警察刑讯逼供手段,当下就想赖在地上耍无赖,那年轻警察却笑道:“你不去也行,但以后别后悔。”
二毛听他说得认真,便不再打滚,问那警察:“你要带我看什么?”
警察说:“你放心,我不会打人,也不会用什么刑讯手段,带你去看几个人。”
二毛将信将疑地跟着他走,雨势终于渐小,朦朦胧胧夜色中,二毛甚至能看到村里的那座千年古塔,小时候他经常带着春歌一起在塔上玩。
年轻警察将二毛带进一处临时搭建的帐篷,帐篷里有刚刚那位女警察。年轻警察冲女警察点了点头,女警察蹲下身子,掀开地上拱起几处的布帘。
二毛先是一脸质疑,等看清地上的事物,顿时五雷轰顶般愣在当场,而后哀嚎一声跪倒在地。
年轻警察轻叹一声后打开自己右腕上的手拷,二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向那几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他作案前花言巧语骗出村子的本家叔叔、婶婶还有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二毛哥”的春歌妹妹。二毛三岁时父母双亡,从此吃上了百家饭,如果不是本家叔叔和婶婶时不时的救济,二毛绝对活不过十岁。早把春歌当成自己亲妹妹的二毛摸着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哀嚎不己。
哭了许久,二毛才突然发现,似乎这一刻,那一百万对自己来说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人都没了,阿迪跑鞋买给谁去?有了车,带谁兜风去?二毛心灰如死。
帐外,小雨如牛毛,淅沥中,沈燕飞听着帐中的痛苦哭嚎,轻轻摇头道:“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现世报应?”
揉了揉被手拷勒得有些生疼的手腕,李云道只轻叹一声:“指有施必有报,有感必有应,故现在之所得,无论祸福,皆为报应,他又何曾想得到这现世报会报在自己的亲人身上。”
沈燕飞道:“我刚刚问过救上来的村民,高二毛在村里只是一个类似于二流子一般的角色,炸药和雷#管这种东西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弄来的。而且,村民们也说,前段日子,高二毛收了拆迁公司的钱,一直在帮着当说客,让他们都搬出古塔村。前两天高富贵和陈金凤,也就是高二毛的本家叔叔和婶婶对拆迁赔偿不满,便带着村民们一起当起了钉子户。”
沈燕飞并没有继续往下推理,但事实基本上已经很清楚了,李云道点了点头:“今晚要让大家要再辛苦一番了。”
沈燕飞点头,转身离开。
凌晨四点,至安专业拆除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涂至安被警方控制,涂至安手下多名干将在江北一处洗头房被警方控制。
事件风向突然转变,除高兴文带部分干警还在一线参与救援工作处,李云道带着刑警大队精干成员连夜提审涂至安和多名拆迁公司工作人员。
涂至安是多次进局子的老角色,去年刚刚才服刑完出狱,反侦查意识相当灵敏,嘴巴硬得怎么都撬不开。
第六百三十二章 有媳妇儿的男人像块宝
黎明时分雨势渐微,但过了不到一个钟头,再次大雨倾盆。告别江宁城的不眠夜,清晨时分天色昏暗,江宁紫金高尔夫山庄,价值过亿的欧式独栋别墅里,一身白色练功服的白稼先已经打完了第一
遍陈式太极,此时身轻如燕。丁如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宽敞客厅中央的白稼先,却愁眉不展。
“如青,难得看到你坐立不安的样子,你自己不是也常说,事在人为嘛,不就是一个涂至安
嘛,影响不了大局。”说起来也奇怪,龙正清消失、老狗遁走南方,这大半年白稼先倒是愈发地气质出挑,以往跟着龙正清时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如今倒是沉稳得如同大学教授。
读书时也算得
上出类拔萃的丁如青却摇头,面色沉重道:“一个涂至安是影响不了大局,但是我没料到他会怂恿那个二傻子去炸堤坝,现在各地维稳都是重中之重,我担心那位会不会扛不住。”
白稼先做了
一个太极的收势动作,行至客厅的宽敞落地窗前负手而立,门外欧式小院中原本鲜花怒放,一夜风雨,竟凋零了大半。他思索了片刻,突然回头道:“你说老狗这会儿在干嘛?”
丁如青愣了愣
,随后释然一笑:“您的意思是……”
白稼先微笑道:“既然他都成了丧家之犬了,不如再多做点儿贡献,你说呢?”
丁如青恍然笑道:“还是老板高明。”
白稼先笑道:“还
不是这些年被你小子逼出来的,成天不是让我读三国就是看孙子,这回连博士学位都骗回来一个,要是连老狗这种角色都对付不了,岂不是白费了那些心思。”
天亮后,救援工作终于接近尾声
,不幸中的万幸是留守在村子里的五百多名村民只有二毛本家叔叔三口遇难,其余村民皆被转移到了安全地带。接到消息后,李云道心中稍稍安定,接下来重点就是撬开涂至安的嘴巴。淋了一夜的雨
,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是湿了干、干了又湿,在办公室冲了个澡,李云道便直接奔赴审讯室,正欲推门,却碰到一脸疲惫的沈燕飞开门出来。
“怎么样?”
“嘴硬得很,这家伙进几宫了
,不好对付。”沈燕飞揉揉了发酸的脖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露出青色的制服下的优美曲线。
“要不你先回家休息半天,我来陪他耗着,回头下午你再来接我的班。”
沈燕飞摇头:
“市里和区里都在等着结果呢,我借你办公室冲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就成。”
涂至安身材偏瘦小却肌肉结实,据说年轻时参加过市散打队,后来因为一言不合将队友打成脑瘫进了局子关了八年才
出来,之后又多次因为打架斗殴事件数次被抓。见审讯自己的女警察败阵而回,涂至安心中得意,这些年时不时要跟警察打交道,这些经验可不是白积累的。这次又换了个面皮白嫩的年轻男警察进来
,看上去像是刚刚大学毕业的警校学生,涂至安愈加态度猖狂:“哎哟,女的不行就换男的,爷我可不好这口儿啊!”
李云道也不跟他多罗嗦,将屋角的监控摄像头对着死角,而后直接拖了把
椅子与涂至安隔栏面对面而坐,也不多说话,径自掏出一跟烟点上,翘起二郎腿眯眼打量着涂至安。
涂至安看到摄像头被移位,心道不好,估计公安要动刑了,可这家伙却什么都没干,只是在
自己对面干坐着,那对桃花眸子看得他心里直发毛。“你……看我也没用,我都说了,这事儿我啥都不清楚。”涂至安仿佛像要给自己打气一般,上来便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李云道轻笑摇头
,只缓缓抽烟,却不说话。
涂至安不知道对方倒是卖的是什么药,毕竟被拷在笼子里,也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跨省江湖大枭,内心深处对警察还是极为畏惧的,此时见李云道一直笑而不语,迷
糊中涂至安微微有些慌张。
终于抽完一枝烟,李云道掐灭烟头道:“认识我吗?”
涂至安一脸迷茫,摇头道:“不认识。”
李云道微微一笑:“我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李,名
云道。”
“李云道,李云道……”涂至安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却一时无法想起究竟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字。
李云道笑道:“承蒙大家厚爱,私下叫我一声三哥。”
涂至安顿
时大惊失色,瞪大了眼睛打量着眼前文弱书生般的男子:“你……你没骗我?你真是李云道?”
李云道点头:“我又不是什么名人,哪有那么多人冒充。”
涂至安很难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个更像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的年轻人居然是那位不出手则己出手便以迅雷之势拿下龙正清的江北猛人李云道。坊间传闻,虽然这个李云道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神人,但是枪法极准,下手颇狠
,曾经亲手解决了三名数百名警察都拿不下的凶猛悍匪,这次拿下龙氏当晚,更是连开数枪,一枪一条人命。涂至安觉得是不是传说有误,眼前如文雅书生般的青年怎么就被他们道听途说成了二郎神
一般的猛货?
“涂至安,我先跟你交个底,你说与不说,其实结果并没有多大的差距。放在严打期间,你身上那点儿早够枪毙十次还绰绰有余。现在给你个机会将功赎罪,你别以为我是在这儿
忽悠你,龙正清够猛吧,都是跟书记市长同桌吃饭的人物,最后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觉得你后面那位再硬能硬得过当年的龙正清?”李云道看着涂至安轻蔑一笑,“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不过
机会只有一次,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你要是想说就要趁早,否则,嘿嘿……”
涂至安显然也不是吃素的,轻轻冷笑:“李警官,哦不,现在应该是李政委,你觉得我如果说了,下场会比现在好
吗?”
李云道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也清楚,涂至安说的是实话,如果涂至安把后面的人交待出来,也许在看守所里连宣判都等不到就已经丧命归黄泉了。“说与不说,你自己看着办,
我只能承诺你,如果你交待得足够清楚,我可以帮你跟上头求情。”
涂至安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铁拷,失笑道:“求情?笑话,自古兵匪一家,你以为我不知道?就算你李政委跟他们没什么交情
,你敢保证你们江北公安局里头就没有一个人家的眼线?”
李云道笑道:“我从来都不怀疑队伍里没有蛀虫,没有哪个组织敢说自己是一定纯洁的,你有你的顾虑,我也能理解,但是这里面的
利弊还是你自己去思考吧。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五百条人命啊,你真的一点儿没迟疑吗?”
涂至安面色微变,拷在一起的双手微微颤抖:“五百人都……都
……”
李云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抛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开门离去。
开门时,又一头碰到沈燕飞,沈燕飞眼神有些怪异,气喘吁吁道:“回你的办公室去,有人找。”
谁啊?”李云道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燕飞没好气道:“我又不认识,我怎么知道。”目送李云道进电梯上楼,沈燕飞这才不知为何跺了跺脚,按了旁边一部电梯,也跟了上去。
云道的办公室内,素衣女子亭亭玉立,欣然有味地望着墙上几幅李云道亲手书写的字画,龙飞凤舞,笔力遒劲,比上次去她家时又略有进步。桌上一只保温筒,清晨起床后听新闻,而后花花心思做了
莲子银耳羹和绿豆粥,用手机uber叫了一辆专车从家门口将她送到江北分局,心中温暖而宁静。
李云道见到蔡桃夭先是一愣,而后惊喜,再而悄悄掩上办公室的门,搓手笑道:“媳妇儿,咱俩
初战告捷,要不在这宽大的办公室里来次梅开二度,如何?”
蔡家女子微微一笑,伸出葱玉食指点了点某刁民的额头:“德性!趁热吃吧,昨晚忙了一夜了吧?我给你带了身干净衣服,吃完了
别忘了换上。”
李云道嘻嘻笑道:“要不怎么说世上只有媳妇儿好,有媳妇儿的男人像块宝呢!”
蔡桃夭无奈笑道:“就爱贫嘴。”
李云道打开保温筒,双层,上层是莲子银耳
羹,下层是绿豆粥,忙了一夜的李云道的确早已经饥肠辘辘,此时闻着香气扑鼻的美食,又岂有不食指大动的道理?
“慢点吃!”蔡家大菩萨轻笑摇头,抽了张面纸帮身边的男子擦了擦嘴角,
她喜欢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孩子的一面,哪怕面对外面世界他是如何金戈铁马杀伐众生,回到家,他是她的男人,她爱他,他爱她,对她来说,这样就足够美好了。
沈燕飞在门外踌躇了许久,
才鼓起勇气敲门,有些事情,她还是想亲自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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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三章 假口供
女人看女人与男人看女人眼光和角度有诸多不同,男人眼中的美女与女人眼中的美女其标准和度量也是参差不齐。∷四∷五∷中∷文○在人大被视作校花、在省纪委被认作是王书记麾下的纪检之花,沈燕飞向来都被众人认作是上上之姿。没有哪个姑娘会觉得漂亮是一种过犹不及的累赘,虽然不会以貌取人,但被人夸作漂亮也是作为一个女孩子最基本的心理需要。
可是向来自信的沈燕飞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却有种难以言表的自惭形秽,那女子素衣布裳,就算被雨水打湿了裤角,却依旧如同九霄云外走下来的仙宫朱蕊。
蔡桃夭微微一笑:“你好,是燕飞吧?经常听三儿提起你。”
沈燕飞看着那只主动伸出的纤纤素手,愣了愣还是伸出了手,只是让她惊异是眼前算得上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女子右手虎口和食指关节均有一层厚厚的茧子,进了公安系统后沈燕飞才知道,这是常年练枪的结果。
蔡桃夭笑了笑,似乎能猜透沈燕飞的心思一般道:“刚退伍不久,手上的茧子还没退,过段时间就好了。对了,我给三儿送了些莲子银耳羹,一起尝尝吧?”
坐沙发上大快朵颐的李云道冲沈燕飞招招手:“不吃可是你的损失,我媳妇儿的手艺真不是吹的!”
沈燕飞微微咬了咬下唇,脸上的尴尬转换成真诚的笑容:“那我真可得试试了,嫂子,我吃了你给他做的爱心早餐,不生气吧?”
蔡家女子浅浅一笑:“哪来那么多气,爱吃的话,下次来江宁天天给你们做。”说着,蔡桃夭从布袋里又拿出一副餐具,缓缓道,“尝尝看,其实我也很少下厨房,在部队吃大锅饭,在学校吃食堂,大体上还是为了节约时间,难得有空露一手,多个人尝尝也能提提不同的意见,好让我的手艺能有进步的空间。”
沈燕飞也不客气,笑着接过餐具,很女汉子地将某大刁民推到一旁:“小气鬼,你给我留点。”
李云道一脸意犹未尽的委屈:“我是我媳妇儿给我做的早餐。”
沈燕飞嗖了一大口银耳汤,含糊不清道:“你没听到吗,嫂子说是我给我们送的,小气鬼。”
某刁民一脸幽怨地看着蔡家大菩萨,仿佛真要蔡家女人开口为自个儿主持公道一般。
蔡桃夭微笑道:“你回家再吃,家里还有。对了,小叔昨天来过,他让我转告你,有空去上海找他喝茶。”
李云道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小叔来了?”某刁民有些心虚,前一晚刚刚初战告捷,第二天蔡修戈就杀来了江宁,还让他去上海喝茶,这摆明是老岳父要审问毛脚女婿的节奏。
沈燕飞喝了一碗银耳羹,又喝了点粥,也没有说来找李云道到底为了何事,笑着轻轻掩门而去。
蔡桃夭目送沈燕飞出门,才掉头笑着看向某刁民:“你俩关系挺好啊!”
某刁民挠头嘿嘿傻笑:“哥们儿,纯哥们儿!”
沉溺在幸福中的某人哪里看出刚刚两个女人间一来一回无声无息的刀光剑影,蔡桃夭起身拿了张面纸,轻轻替他擦去嘴角的米粒:“沈燕飞是个不错的姑娘。”
某刁民目瞪口呆道:“媳妇儿,我向太祖爷发誓……”
蔡桃夭却轻轻捂住他的嘴:“有什么好发的,一个疯妞儿不够,再加一个齐褒姒,再多个沈燕飞,挺好!三儿,今天我表现怎么样?就像那些后宫戏里头演的,咱这个正宫娘娘是不是娇躯一震就把小贵妃给唬住了?”
某人一头冷汗,嘿嘿傻笑:“言重了言重了,媳妇儿,咱是个纯良青年,怎么到你嘴里弄得我跟一吃了不擦嘴的浪荡公子似的。”
蔡家女人伸指轻点他的额头,笑道:“你啊你……”话未说完,却被那刁民的嘴唇直接覆住了那对细软红唇。
良久,他才缓缓放开她,柔情似水,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
她靠着他的肩:“危险吗?”
他点头:“说不危险是骗人,跟毒贩打交道,没啥轻松活儿。”
她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最后笑了笑道:“得活着啊。”
他微笑点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她如小女子般笑得甜蜜幸福。
他说:“就是爬我也要爬回来啊。”
她抚了抚小腹道:“是该回来。”
他惊道:“中了?”
她笑道:“不知道啊。”
他表情微微失望:“没中啊……”
她微笑道:“呆子,就是中了也没这么快啊。”
他傻兮兮地笑着道:“也对,以前村里头阿花生小崽,也不是几天就有结果的。”
她哭笑不得道:“你当我是阿花啊?”
他笑道:“能像阿花那样一窝好几个崽就好了。”
她微笑。
他接着道:“这样的话,老头子在天之灵,老王家人丁兴旺,应该也算欣慰了吧。”
她笑道:“那等你回来。”
他坏笑:“媳妇儿,办公室里头有张大床……”
她微笑点了点他的额头:“坏家伙!”再笑,则百媚顿生。
某刁民一不做二休,飞快反锁了办公室门,拦腰横抱起普通人连亵渎的想法都不敢有的出尘仙女。
掩上门后,沈燕飞脸上的微笑缓缓僵住,她下意识地奔跑向楼梯,楼梯间防火门砰一声关上的时候,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本来她还存了争了争的心思,可是那样的女子,让她如何去争,如何去抢?沈燕飞坐在楼梯台阶的最下面一阶,埋首入双臂,泪水打湿了衣袖,又打湿了衣襟。
哭了许久,她才缓缓抬头,她有些迷茫,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那个家伙的?她甚至记得一开始发现他背#景涉黑、动不动就掏枪时,她对这种人是打心眼里敬而远之的,可是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走进自己内心深处的?如果不是今天那样的女子出现,沈燕飞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在无声无息中喜欢上了那个人。
沈燕飞深吸了口气,用衣袖擦干泪痕,站直身子微微屈肘,用双手捧了捧自己的双颊,小声道:沈燕飞,你要加油!
给自己打完气的沈燕飞开始沿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下走,回办公室前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镜中的自己依旧双眼通红。她冲镜中的人挥了挥小拳头:喜欢又怎么样?喜欢一个人又不要交税!喜欢他是我的自由!喜欢,我就是喜欢!
出走洗手间,沈大小姐再度昂首挺胸,女神又如何,喜欢他是我的自由!
双颊飞霞的蔡家大菩萨出门时依旧仙气飘渺,揉着小腰的某人坏笑看着走路姿势微微走样的女子:“媳妇儿,你说这回能中吗?”
蔡桃夭微笑点头:“你说中就中!”
临出门时,蔡桃夭回头,微笑着轻声道:“明天中午飞西安!”
某位答应蔡桃夭要游遍江宁的刁民尴尬挠头:“哪里知道会碰上这场大雨,下回一定补上……”
她微笑不语,凝视对面一身警察制服气宇轩昂的男子,不知为何,却想起了在昆仑山采玉道上他骑着马驴唱着秦腔的那一幕。
她说:“活着回来当孩儿他爹。”
李云道重重地点头:“一定的。”
她撑着白布雨伞缓缓走入雨幕,提着盛着保温筒的布袋。
轻轻走,正如她轻轻地来。
中午在分局食堂稍稍对付了一口后,李云道回办公室补觉,一夜未眠加上小半日的“操劳”,的确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睡意正酣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得砰砰作响,李云道揉着惺忪睡眼打开门,一脸兴奋的沈燕飞举着一沓材料冲了进来。
“那家伙交待了!”沈燕飞抓着李云道的胳膊,神情激动。
脑子一片混沌的李云道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啥啊?”
沈燕飞将一沓材料甩给李云道:“涂至安啊,他交待了。”
“是吗?”李云道微微有些吃惊,“这家伙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怎么会……”李云道接过材料仔细地翻阅起来。
沈燕飞打量着微微皱眉的李云道:“怎么了?”
“这份笔录谁做的?”李云道的脸色不太对劲。
沈燕飞不解道:“我啊,还有录相呢,应该不会有错。”
李云道点了点头,微微眯眼:“我从审讯室出来以后,还有谁进过审讯室?”
沈燕飞道:“高局,我,大刘,还有老周还有秀娜都进去过,怎么了?”沈燕飞拿起材料认真翻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李云道想了想道:“别惊动其他人,你找局里的保安科去调看一下今天上午的监控,看看到底哪些人进去跟涂至安碰过面。”
沈燕飞不解:“到底怎么回事?我被你越说越糊涂了。”
李云道用手指关节轻轻敲磕着桌上的材料:“涂至安给的假口供。”
“假口供?不对啊,他连老狗现在藏身的地点都交待了,哪能有假?他拆迁的这块地,开发商原本就是老狗名下的地产公司。”
第六百三十三章 中计
老狗一直觉得喜欢咬文嚼字扮斯文的白头撑死也就一水平比他高半个档次的文盲,直到今天,老狗仍然觉得白稼先手揽江宁地下世界完全是以蛇吞象,但白头的心狠手辣老狗却也不是第一天领教,短短半月三次挪窝,老狗的警惕性从未放松。这次的落脚点换到了市区的一处物流仓库,这叫灯下黑,讨了大半辈子江湖饭的老狗自然清楚什么叫越危险则越安全。
半裸着上身的仇山炮将一柄开山大刀磨得寒光闪亮,他已经不至一次地想冲出去单枪匹马地干掉姓白的,却都被老狗喝了回来。这几天聚在仓库中的兄弟人数渐多,看着杀气蒸腾的兄弟,老狗心中的不安渐除,转而笑意颇盛。
***白头,看这回老子怎么收拾你。
仇山炮放下磨得就差吹毛断发的大刀,起身走向仓库角落里唯一的一间值班室,老狗从破旧的电脑屏幕前抬起头:“人聚得差不多了?”
山炮将手指关节按得噼里啪啦:“差不多了,就跑路去内蒙的俩儿小家伙,估计明儿一早能到,家伙也都给大家凑齐了。”
老狗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了一眼外面,微微眯眼:“不等了,今晚动手!”
仇山炮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两眼放光:“好!狗哥,弟兄们就等着你这句话!”
老狗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先不要声张,防止消息泄露。”
仇山炮皱眉道:“狗哥,能来的都是对你忠心耿耿的兄弟,不会有人吃饱了撑着……”
老狗摇头:“你我是绝对放心的,别人我就不知道了,外面那些兄弟忠肝义胆,但挡不住都是人,是人就有弱点。”
仇山炮面色微变道:“狗哥,你是担心姓白的耍诈?”
老狗点头:“这也是为什么我要今晚就动手的原因,太安静了,白头不可能不知道我回了江宁,这段日子居然连一点动作都没有,我担心夜长梦多。”
仇山炮不擅长动脑子,此时嚣张气焰微微收敛,疑惑道:“不能吧?我瞅着白头也没那么聪明。”
老狗道:“白稼先想不到,并不代表丁如青想不到。可惜当年丁如青那娘娘腔跟我不对路子,否则老子身边武有山炮,文有如青,他***,白头算个球啊?”
仇山炮努了努嘴,没有说话。丁如青那娘娘腔向来跟他不对路子,这回他娘的真要落在自己手里,一定要找上几名彪形大汉好好探探他菊花的深度。
突然,老狗面色微滞,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不对啊,山炮,你带几个兄弟出去看看,外头拉货的那些卡车怎么突然都没声音了?”
山炮对狗哥的狡兔三窟并不太理解,甚至认为老狗的警惕完全是多此一举,但出于尊重,山炮还是放下开山大刀,往腰间插了把仿五四的手枪,带了两名得力兄弟走出了仓库。
仓库是市里一处并不算繁忙的物流仓储中心,平时来来的车辆也不算多,但山炮走出仓库的那一刻,也下意识地感觉到周围气氛不太对劲:原本还有些人烟的物流中心此时空无一人,就连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都看不到。山炮警惕地摸向后腰,小声对身边两个兄弟道:“散开到周围看看,小心看着点。”
和两人分开后,山炮绕着仓库摸了一圈,却没发现有任何异动,等回到仓库,却发现刚刚带出去的两人仍未回头,打手机也无人接听,正要通知大家小心外敌,数百名警察如天兵般从仓库的各个方向冲入仓库,满耳都是“不许动”的吼声。
山炮首先反应过来,掏枪对着游绳而下的特警甩出两枪:“狗哥,快跑,条#子来了!”
见山炮开枪,手中有枪的也纷纷开枪,而后手持重型武器的特警集体开火反击。
山炮仗着身高马大,一手开山大刀一手仿五四,加上众兄弟的火力掩护,愣是给老狗争取出了逃之夭夭的时间。
身后密集枪声下,老狗瞪着血红双眼,咬牙逃了出来,在身后掩护的兄弟不断有人倒下,就连仇山炮也身中数枪,好在没伤到要害,但血流不止的模样看上去颇是狰狞。等冲出警察包围圈,老狗身后连山炮在内,只剩下寥寥数人。
在主干道劫了一辆广本雅阁,一行五人如丧家之犬般逃离市区,而后又在市郊重新劫下一辆面包车,改走小路,连夜逃离江宁。
等李云道接到消息的时候,老狗手下死伤惨重,参与围捕的警察也付出了两死六伤的惨重代价。
“乓”地一声,李云道将办公桌拍得轰轰作响:“一帮蠢货,一帮废物!”
包括沈燕飞在内的江北分局刑警大队重要成员均大气都不敢出,这里他们头一回见到李云道如此愤怒。周秀娜、刘晓明和周则安均低下头去,这一次的行动江北分局被排除在外,摆明了上面有人在耍小动作。
见李云道情绪稍稍平复,沈燕飞才开口道:“估计这一次的行动连韩局可能都被排除在外了,不光是我们,连市刑侦都没有参与,直接动用了特警。”沈燕飞的表情也颇是不忿恚,恨恨道,“这帮官僚,我们花心思好不容易才布好的局面,明明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他们偏要插手,人没抓着不说,还死伤惨重……”
李云道此时也冷静了下来。涂至安招供后省公安厅临时成立的事件调查小组突然强势介入,当天下午便将嫌疑人提离江北分局,不出意外,消息的源头应该是提供老狗落脚地的涂至安。但李云道绝对不相信涂至安是奉了老狗的命令蛊惑高二毛炸毁跃龙湖大坝,明眼人都知道老狗原先的产业绝大多数都被白稼先吃了进去,一本万利的房地产项目他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但是这一次省公安厅的动作实在是快得让人无法理解。
会议室的气氛颇是凝重,良久,李云道才抬起头道:“老狗跑路了,我估计暂时是不会回江宁了,原先我们是想让他们继续狗咬狗,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但是既然这个部署被打乱了,正常的工作还是要继续开展的。接下来,我会让缉毒那头一起配合我们的工作,从今天开始,对江北区所有娱乐场所不一定期地进行突击检查,我倒要看看,他白稼先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
是夜,江北区最热闹的酒吧“热火芬身”在人气最爆棚的凌晨遭遇江北分局刑警大队临检,好不容易送走了刑警,市缉毒队又来了。受到同等待遇的还有数家酒吧、ktv和浴场,一时间,江北区各娱乐场所风声鹤唳。
“青哥,姓李的不给弟兄们活路啊,再天天这么查下去,下面人都等着喝西北风啊!”说话的是个徐娘半老的女人,艺名娥娘,原先是市里一家洗浴场的头牌,色衰年老后倒是愈发显示出经营管理上的天赋,加上常年在娱乐场所摸爬滚打出来的长袖善舞,这次白头上位后被提拨起来管理江北区的几家洗浴场。
“娥娘说得有道理啊,这都连续一个礼拜了,天天查,眼看着生意一落千丈,青哥,你看是不是要给老板说说,这事儿任由姓李的这么折腾,受伤的是弟兄们的钱包啊。”ktv的管事人虎哥也出来诉苦。
丁如青目光落在酒吧的打理者身上,微笑道:“剑扬,你怎么看?”
欧阳剑扬是丁如青的大学校友,毕业后辗转数家公司,混得并不如意,倒是转投老同学麾下负责打量酒吧业务后大放光茫,几家原先生意普普通通的酒吧在他的精力打理下如今已经一跃而为全城人气一流的酒吧,欧阳轻扬本人在白头一脉人马中的地位也在不断上升,话语权也越来越重。
娥娘轻笑着调侃道:“哎哟,我的小欧阳,你就快表个态吧,大不了姐姐今晚将姑娘们都领到你那儿去捧场,还不多收你一分钱。”
欧阳剑扬是个看上去眉目清秀的小伙子,此时只点了点头道:“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娥娘,今晚我要是见不到姑娘们的人影,回头可别怪剑扬不认你这个姐姐!”
娥娘咯咯轻笑:“好咧,姐姐今晚亲自带队,反正天天临检,生意没法做了,不如带姑娘们去你那儿放松放松,说好了,酒水可得无限量供应。”
欧阳轻扬笑了笑:“我打个电话。”
说完,也不顾在场其它人,径自拿起手机拿给助理:“把广告打出去,就说从今晚起咱们所有酒吧举办女性之夜的party,只要是女的,酒水无限量供应,男的要进也可以,收五百门票,酒水自费。”
放下手机,欧阳轻扬才对丁如青笑了笑道:“李云道这个人不好对付,但我们敞开门做正当生意,他总不能拦着吧?他要查,可以啊,我们竭尽全力配合。对了,丁总,晚上我请了市里头几位大佬家的公子和公主来参加party,有空一起来!”
...
第六百三十四章
骄阳似火,蝉鸣如嘶。沈燕飞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敲响了政委办公室的门。
“请进!”
熟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沈燕飞深吸了口气才推门而入,却吃惊的看到已经升任分局政委的李云道趴在地上做俯卧撑。
“还剩五十个,,你先坐,我马上就好!”趴在身上的李云道只穿着一件背心,夏日常服的制服短袖被扔在一旁会客用的沙发上,此时应该已经做了不少运动,淋漓大汗将背心浸得透湿。
沈燕飞点点头,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她很努力地想要克制表情的尴尬,却不知为何,总是忍不住想去偷瞄那伏在地上充满雄性气息的男子。
“好咧!”李云道站起身子,用毛巾擦着汗道,“都说冬病要夏治,其实这大夏天就应该多淌些汗,用我大师父的话来说,这叫伏天温养。”
沈燕飞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尴尬道:“政委,你是不是要先冲个澡?”
李云道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衣服已经湿透,笑了笑道:“咱俩是好哥们儿,谁跟谁啊,还用计较这些?”
不如为何,沈燕飞突然觉得鼻子微酸,使尽了全身力量才抑制住,深吸了口气挤出一个笑容道:“也对。”
李云道走进办公室里淋浴间,一边洗脸一边问道:“找我啥事儿?”
“是关于这几天晚上的联合行动,昨天晚上出了点状况。”
李云道从淋浴间探出半个脑袋:“我知道,昨晚韩局给我打电话了。”
“那还要继续吗?”昨晚的事情,就连沈燕飞也有些头疼,谁也想不到省里头几位领导家的公子和公主会吃饱了撑着大半夜包了酒吧开party,其中一位还是省政法委书记家的小公子。
李云道洗了把脸,擦了擦身子,又换了件干爽衣服,才走出来笑道:“兵法有云,实而虚之,虚而实之。让大家先休息一个礼拜,等他们缓过劲头了,咱们再继续。这些天大伙儿估计也都没睡上一个囫囵好觉,心里头指不定怎么恨我呢!”
沈燕飞却摇头道:“哪有!现在谁不知道你是江北分局的小皇帝,况且累虽累点,但工作都很有成效,刑侦的破案率最近一直在扶摇直上。”
李云道失笑:“什么小皇帝?”
沈燕飞道:“高局是不问事的太上皇,大事小事都是你这个政委说了算,不是小皇帝是什么?”
李云道笑道:“私下说说还行,千万别说出去,否则外头的人指不定以为我怎么挤况高局了,实际上我跟老高相处得非常不错。”
沈燕飞欲言又止,想了想,最后还是道:“我觉得你得跟高局好好谈谈,他这个一把手当甩手掌柜是乐得轻松,看在上面某些人的眼里,可能会对你落下一个搞小团体独揽大权的印象。”
李云道苦笑摇头:“落下就落下吧,老高也轻松不了多久了。”
沈燕飞皱眉,她听出了李云道话里有话,但却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接着道:“这是市法医处发来的验尸报告。”说着,将一份材料放在李云道的面前。
“验尸报告?”李云道一脸狐疑,拿起资料大致翻阅了一遍,而后脸色大变。
沈燕飞咬着牙等待着狂风暴雨的来临,省厅擅自行动放跑老狗的那天李云道大发雷霆,她依旧记忆尤新。
可是拿着验尸报告的李云道只是阴沉着脸,却没有任何爆发的迹象。
“政委,我已经让小周派一中队的人去查了。”沈燕飞硬着头皮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沉默。
李云道微微点头,只轻轻“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报告,微叹了口气道:“在有些人的眼里,这世上的人命到底还是不值钱的。”
沈燕飞知道他话有所指,安慰道:“咱们在青干班的时候,教授不是说过嘛,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线索,只要我们耐心去寻找,法网恢恢,我相信老天会给高家三口一个公道的答案。”
“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吩咐周秀娜让一队的人暗中调查,不要打草惊蛇,有进展可以直接向我汇报。”
沈燕飞离开后,李云道又将验尸报告从头到尾仔细翻阅了一遍,法医给出的鉴定是高二毛本家叔叔一家三口肺中无任何积水,所以判定并不是死于溺水,而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同时在胃和血液中发现了大量的安眠药成份。而且尸检报告中还提到,高春歌死前曾有过性#行为,从痕迹来看,很可能是暴力性的性#侵犯。
因此而羞愤自杀?
李云道问过古塔村的村民,二毛本家的叔叔高坤能领着一众村民誓当钉子户,其妻鲁巧玲也是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这样的性格明显是不会因为高春歌被强奸而选择自杀这条路。李云道反而觉得,更大的可能性是高坤和鲁巧玲会带着女儿直接杀进施暴者的家门。
会不会是施暴者担心事情暴露,不得己便选择了杀人灭口的方式来抹杀威胁?
李云道越想越觉得这样的推理应该比较靠谱,所幸的是沈燕飞派出了两名老刑警负责暗中侦查,自己能这样推理,老刑警自然也能联想到这样的犯罪动机。
江宁紫金高尔夫,身材高大的少年从楼梯上急匆匆地跑了下来,如今贵为江宁地下世界头号人物的白稼先抬头看了一眼楼梯,发自内心地笑着道:“巨象,做事情不要毛躁,也是马上要上大学的人了,学着做事沉稳些!”
“知道了。”白巨象匆匆从冰箱里拿了一块三明治,拎起沙发上的书包就往外走。
“巨象,今天不是礼拜天吗?怎么还上课?”白稼先皱眉问道。
白巨象道:“前两天江北那边不是说发大水了嘛,我们学校有个女生被淹死了,学校组织今天开追悼会,全体学生都要参加。”
白稼先先是一愣,随后微微皱眉,顺手拿起一张银行卡:“卡里有五万,你这个月的零花钱。”
“谢了!”白巨象咬着三明治含糊不清道,“学校组织给那个女生捐款,我正发愁没零钱呢。”
白稼先笑着道:“捐吧,都捐了回头没零花钱了,爸再给你!”
“爸再见,青叔再见!”白巨象匆匆冲出家门,又匆匆跑了回来:“爸,小妈是不是去日本了?回头你跟她说一声,让她帮我带样东西,我有用。”
白稼先点头,目送儿子出门,回头对一脸笑意的丁如青道:“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长大,唉,他妈死得早,我也没时间多管教他,这几年幸好有你在,他在现简直把你当成是偶像了。”
丁如青笑道:“孩子嘛,我这个年纪正是他们向往的,有精力,有时间,有女人,男孩子嘛,不就是喜欢这些东西嘛!”
白稼先点头:“巨象出生前,正值龙爷事业的低谷期,那会儿我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等这孩子一出生,不但面包有了,而且该有的都有了!”白稼先放声大笑,他一觉得儿子白巨象是他人生的转运福星,如今他也算打下了一份不大不小的基业,将来还指望着能交到白巨象手里。“但愿这孩子能早点儿成长起来。”
丁如青道:“巨象性格阳光,为人磊落,说实话,如果没有什么大的刺激,倒真不是走偏门的料子。”
白稼先点头:“这孩子随他妈,心地偏软,吃我们这口饭的,一定要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觉悟,再观察几年,实在不行再想其他办法。”
丁如青道:“白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稼先爽朗笑道:“你我兄弟,还有什么当讲不讲的说法,有话说,有屁放,咱俩就差没穿一条裤子了,其余的跟亲兄弟有什么两样?”
丁如青笑了笑,委婉道:“刚刚那些话,咱们讲讲还成,但最好不要当着嫂子的面提起,尤其不要当着小少爷的面提起。”
白稼先的笑容微滞,叹了口气道:“如果巨象能有小龙一半的心机,事情就好办多了。”
丁如静微微一笑:“小少爷倒是更像白哥。”
白稼先摇头,却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落地窗外的白色围墙,但愿这兄弟二人不要上演祸起萧墙的一幕。
白巨象刚出门,就看到站在正门旁用手机打电话的少年。
少年看到白巨象,匆匆挂了电话,上来一把拉住白巨象道:“哥,今天跟职校傻逼们约好了,下午四点,你跟翔子他们也一块儿来帮我撑撑门面,好不好?”
白巨象颇是头疼摇头道:“我下午还有事,你屁大个孩子,成天打打杀杀的,搞什么?”
少年自嘲地笑了笑:“哥,我也是为了你啊,将来你要是接了老爸的事业,手下总要一两个能扛得起杀得出的兄弟啊!”
白巨象摇头:“爸的事情我管不了,但你还小,得先好好读,谈谈恋爱也可以,这打打杀杀的事情,多没意思?而且将来的事情,谁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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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五章 美美,巨象,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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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巨象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脑袋,不如为何,此时他突然想起那年那月那日,眼前的孩子还被人抱在怀里带入家门,那天父亲指着漂亮阿姨怀中的孩子说,以后他就是你的弟弟,亲弟弟。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小两岁的孩子如今也只比自己矮小半个脑袋,唇上胡须渐密,就连白巨象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跟自己相比,弟弟的眼神跟别墅里的父亲才更为相似。
白巨象想再说些什么,最后却也只轻轻叹了口气,走出几步,却又停下来回头道:“实在不行你给大军叔叔打个电话。”
如今已经长得翩翩少年的孩子笑得眼睛眯得一条缝道:“看看情况再说。”
目送白巨象的背影消失,孩子脸上的笑容徒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毫无表情的冷冽,又过了许久,嘴角才轻轻上扬,勾起诡异弧度。
白虬龙,白稼先续室所生次子,出生后取名,白稼先原意是取名白小龙,但届时无名无份的其母萧弓玉却执意要改“小”为“虬”,便有了如今的白虬龙。
猛然,白虬龙表情再次突变,转过身便是一张天真无邪的少年笑面:“如青叔叔。”
身后被称为白稼先身边首席智囊的丁如青笑着望向笑容真诚的少年:“龙少最近很忙啊?”
白虬龙笑道:“我也就是瞎折腾。”
丁如青摇头:“这可不是瞎折腾,听说五中附近的大多数学校都被龙少的魅力征服了。”
白虬龙如孩子挠了挠后脑勺:“我就是小打小闹,这点成绩哪入得了如青叔叔的法眼。”
丁如青拍了拍白虬龙的肩膀,笑着道:“你这是个孩子,就该像你哥哥那样,多干点孩子干的事情,这样对你的成长有好处。”
白虬龙嘻笑了应了下来,待丁如青转身进了别墅,稚气未落的脸徒然转冷,望向丁如青的背影,眼神寒冽。
白巨象不喜欢坐家里派出的宝马轿车,相反喜欢挤公交乘地铁,只是今天出门后,却未像往常一样乘上往学校方向公交,而是上了方向相反的公交车,到市内一处老新村的公交站台下车,四处张望。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穿五中校服的美妙少女哼着歌走上站台,书包一如既往地沉重如山。
“黄美美,是邓紫棋的《喜欢你》吗?”白巨象靠到少女身边,主动道,“我也很喜欢这首歌。”
被宽大黑框眼镜遮住大半张脸的黄美美转头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皱眉道:“白巨象,你家不住这里吧?”
白巨象很坦诚道:“我特意过来等你的。”
黄美美噘了噘嘴,不悦道:“干嘛等我?”
站台上只有少男少女两人,白巨象深吸了口气,才认真道:“黄美美,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上你了。”
美美转过头,极认真的打量了白巨象一番,从头到脚,最后才鼓了鼓腮邦道:“可是我好像一点都不喜欢你。”
白巨象倒是丝毫不见有遭受打击的表情,反倒是笑了笑道:“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
美美道:“这么说,你很了解我了?”
白巨象微微一笑:“黄美美,十六岁,实际上是十五岁零八个月外加十六天,父亲叫黄康实,是一名缉毒警,母亲叫吴惠贤,是这里街道办事处的科员,半年前,你父亲黄康实因公牺牲……”白巨象的声音戛然而至,因为身边的少女已经面对着他,怒目而视。
“黄美美,我没有别的意思的,就是想……”
黄美美将白巨象一把推开,身高超过一米八体形健硕的白巨象竟被她一下推坐到了站台的靠椅上:“白巨象,你混蛋!”
看着美美噙在眼眶中强忍着不流出的泪花,白巨象心中微微悸动,很奇妙,他突然有种很心痛的感觉,不知为何,他有种愿意豁出匀一切来保护眼前这个姑娘的冲动,以至于向来在姑娘们面前巧舌如簧的校草开口的瞬间竟然语无论次:“黄美美,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爸爸……”
黄美美倔强地站在阳光下,轻咬着下唇,泪花在眼眶中打转。
“美美!”突然有人喊美美的名字,黄美美和白巨象同时看向从一辆北京吉普上跳下来的青年。
看清来人,美美立刻转过头,迅速擦干眼泪,硬挤出一个笑容:“云道哥!”不知为何,美美竟冲上去一把抱住来人的胳膊,死死地不放手。
李云道不是没看出美美眼眶微红,又看到一脸惊愕的白巨象,皱眉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美美抽了抽鼻子,看了白巨象一眼,却微微摇头:“没有,他是我同学。我就是想爸爸了。”
李云道微微叹了口气,眼前身材高大的少年不如为何看上去有些眼熟,看那孩子的表情,估计又是涉及到哪个少年不怀春之类的青春秩事,于是冲那孩子微笑点了点头。
那少年却瞪了李云道一眼,转向黄美美的眼神却愈发柔和:“美美,我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特别想了解你……”
李云道笑了笑道:“美美今天情绪不太好,小朋友,你要表白,也得看看时间和场合啊。”
白巨象瞪眼道:“要你管?”
黄美美却狠狠地瞪了回去:“不许你这么跟他说话。”
白巨象一脸委屈:“我……”
黄美美拉着李云道:“哥哥,你送我去上学,好不好?”
今儿是周末,李云道正好想抽空去黄家看看,接下来一走可能起码大半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黄家这对可怜的烈士遗孤倒是让他颇为牵挂。
白巨象只好默默地目送美美坐上吉普车的副驾,心中郁结。
发动后的吉普车车窗突然降了下来,那个长着一对桃花眸的青年笑着冲他招招手:“这位小帅哥,要不要搭个顺风车?”
白巨象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校草形象和自尊心,立刻屁颠屁颠地冲上吉普,桃花眸大哥哥的形象顿时在他心目中就高大帅气了起来。
车上,白巨象突然看到车窗一角放着一张江北公安分局的停车证,顿时恍然:“大哥是警察?”
黄美美很得意地转过头道:“他可是江北分局的政委,还兼着我爸以前的职务。”
“缉毒?”白巨象很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云道笑了笑道:“你们小孩子问这么多干嘛。对了,今天不是礼拜六吗?你们怎么还上课?”
黄美美的面色一下子又黯淡了下来:“我们学校有一名女生前两天家里发大水去世了,老校长号召大家今天利用休息时间为她开个追悼会,同时也发动大家给被洪水淹了的村子捐款。
李云道微微一愣:“你说高春歌?”
黄美美吃惊道:“你认识春歌?她是我们班的班长。”
李云道摇头:“抗洪那天晚上我就在前线,所以……”
黄美美点了点头,一脸了然的表情:“老爸以前也是这样,哪儿有危险就往哪儿去。”
李云道想了想才问:“美美,你跟高春歌熟吗?”
黄美美摇头道:“她是我们班的班长,不过以前她都不太喜欢我。”
“为什么?”李云道不解。
白巨象却抢道:“你家这位妹妹现在可是咱们五中的大红人,高春歌那么骄傲的女生,突然被人抢了风头,能喜欢美美才怪呢!”
李云道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白巨象,试探道:“这么说,你跟高春歌很熟?”
白巨象点头,又摇头:“也不很熟,但她跟我哥们儿很熟。”
美美帮忙解释道:“高春歌是徐燃的女朋友,徐燃是后面这个猪头的其中一个小跟班。”
白巨象倒是似乎很享受美美给他起的“猪头”这个绰号,笑道:“是啊,高春歌长得还行,主要是成绩好,又会拍老师马屁,所以在学校里很吃得开。我就不喜欢她那种假模假样的,也不知道徐燃喜欢她哪点。”
美美回头不悦地道:“什么叫死者为大,你懂吗?”
白巨象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尴尬道:“我就那么一说,谁知道这人说没就没了。前两天徐燃他俩还在闹分手来着,唉,这几天徐燃都没来上学。”
美美好奇道:“那今天他总要来的吧?好歹他也算是高春歌的男朋友。”
白巨象撇嘴道:“谁知道呢?我刚刚出门前还给他打过电话,手机还是没人接。这小子应该不会想不开吧?”
美美摇头:“就你们那pig4的德性,才不会为情自杀呢!”
李云道笑道:“pig4?”
美美道:“这四个笨蛋在学校里弄了个什么p4组织,别人都叫他们是powerfour,我却觉得,就是猪头四!”
白巨象居然也不生气,竟笑道:“原来你也还是关注我的。”
美美丢了一记白眼给他:“夏虫不可语于冰!”
孩子们的斗嘴让李云道觉得好笑,但是其中的信息量却颇为惊人。
会不会是那个叫徐燃孩子因爱生恨而杀人灭口呢?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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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六章 追悼
骄阳似火,蝉鸣如嘶。本文由 。520。 沈燕飞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敲响了政委办公室的门。
“请进!”
熟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沈燕飞深吸了口气才推门而入,却吃惊的看到已经升任分局政委的李云道趴在地上做俯卧撑。
“还剩五十个,,你先坐,我马上就好!”趴在身上的李云道只穿着一件背心,夏日常服的制服短袖被扔在一旁会客用的沙发上,此时应该已经做了不少运动,淋漓大汗将背心浸得透湿。
沈燕飞点点头,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她很努力地想要克制表情的尴尬,却不知为何,总是忍不住想去偷瞄那伏在地上充满雄性气息的男子。
“好咧!”李云道站起身子,用毛巾擦着汗道,“都说冬病要夏治,其实这大夏天就应该多淌些汗,用我大师父的话来说,这叫伏天温养。”
沈燕飞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尴尬道:“政委,你是不是要先冲个澡?”
李云道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衣服已经湿透,笑了笑道:“咱俩是好哥们儿,谁跟谁啊,还用计较这些?”
不如为何,沈燕飞突然觉得鼻子微酸,使尽了全身力量才抑制住,深吸了口气挤出一个笑容道:“也对。”
李云道走进办公室里淋浴间,一边洗脸一边问道:“找我啥事儿?”
“是关于这几天晚上的联合行动,昨天晚上出了点状况。”
李云道从淋浴间探出半个脑袋:“我知道,昨晚韩局给我打电话了。”
“那还要继续吗?”昨晚的事情,就连沈燕飞也有些头疼,谁也想不到省里头几位领导家的公子和公主会吃饱了撑着大半夜包了酒吧开party,其中一位还是省政法委书记家的小公子。
李云道洗了把脸,擦了擦身子,又换了件干爽衣服,才走出来笑道:“兵法有云,实而虚之,虚而实之。让大家先休息一个礼拜,等他们缓过劲头了,咱们再继续。这些天大伙儿估计也都没睡上一个囫囵好觉,心里头指不定怎么恨我呢!”
沈燕飞却摇头道:“哪有!现在谁不知道你是江北分局的小皇帝,况且累虽累点,但工作都很有成效,刑侦的破案率最近一直在扶摇直上。”
李云道失笑:“什么小皇帝?”
沈燕飞道:“高局是不问事的太上皇,大事小事都是你这个政委说了算,不是小皇帝是什么?”
李云道笑道:“私下说说还行,千万别说出去,否则外头的人指不定以为我怎么挤况高局了,实际上我跟老高相处得非常不错。”
沈燕飞欲言又止,想了想,最后还是道:“我觉得你得跟高局好好谈谈,他这个一把手当甩手掌柜是乐得轻松,看在上面某些人的眼里,可能会对你落下一个搞小团体独揽大权的印象。”
李云道苦笑摇头:“落下就落下吧,老高也轻松不了多久了。”
沈燕飞皱眉,她听出了李云道话里有话,但却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接着道:“这是市法医处发来的验尸报告。”说着,将一份材料放在李云道的面前。
“验尸报告?”李云道一脸狐疑,拿起资料大致翻阅了一遍,而后脸色大变。
沈燕飞咬着牙等待着狂风暴雨的来临,省厅擅自行动放跑老狗的那天李云道大发雷霆,她依旧记忆尤新。
可是拿着验尸报告的李云道只是阴沉着脸,却没有任何爆发的迹象。
“政委,我已经让小周派一中队的人去查了。”沈燕飞硬着头皮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沉默。
李云道微微点头,只轻轻“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报告,微叹了口气道:“在有些人的眼里,这世上的人命到底还是不值钱的。”
沈燕飞知道他话有所指,安慰道:“咱们在青干班的时候,教授不是说过嘛,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线索,只要我们耐心去寻找,法网恢恢,我相信老天会给高家三口一个公道的答案。”
“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吩咐周秀娜让一队的人暗中调查,不要打草惊蛇,有进展可以直接向我汇报。”
沈燕飞离开后,李云道又将验尸报告从头到尾仔细翻阅了一遍,法医给出的鉴定是高二毛本家叔叔一家三口肺中无任何积水,所以判定并不是死于溺水,而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同时在胃和血液中发现了大量的安眠药成份。而且尸检报告中还提到,高春歌死前曾有过性#行为,从痕迹来看,很可能是暴力性的性#侵犯。
因此而羞愤自杀?
李云道问过古塔村的村民,二毛本家的叔叔高坤能领着一众村民誓当钉子户,其妻鲁巧玲也是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这样的性格明显是不会因为高春歌被强奸而选择自杀这条路。李云道反而觉得,更大的可能性是高坤和鲁巧玲会带着女儿直接杀进施暴者的家门。
会不会是施暴者担心事情暴露,不得己便选择了杀人灭口的方式来抹杀威胁?
李云道越想越觉得这样的推理应该比较靠谱,所幸的是沈燕飞派出了两名老刑警负责暗中侦查,自己能这样推理,老刑警自然也能联想到这样的犯罪动机。
江宁紫金高尔夫,身材高大的少年从楼梯上急匆匆地跑了下来,如今贵为江宁地下世界头号人物的白稼先抬头看了一眼楼梯,发自内心地笑着道:“巨象,做事情不要毛躁,也是马上要上大学的人了,学着做事沉稳些!”
“知道了。”白巨象匆匆从冰箱里拿了一块三明治,拎起沙发上的书包就往外走。
“巨象,今天不是礼拜天吗?怎么还上课?”白稼先皱眉问道。
白巨象道:“前两天江北那边不是说发大水了嘛,我们学校有个女生被淹死了,学校组织今天开追悼会,全体学生都要参加。”
白稼先先是一愣,随后微微皱眉,顺手拿起一张银行卡:“卡里有五万,你这个月的零花钱。”
“谢了!”白巨象咬着三明治含糊不清道,“学校组织给那个女生捐款,我正发愁没零钱呢。”
白稼先笑着道:“捐吧,都捐了回头没零花钱了,爸再给你!”
“爸再见,青叔再见!”白巨象匆匆冲出家门,又匆匆跑了回来:“爸,小妈是不是去日本了?回头你跟她说一声,让她帮我带样东西,我有用。”
白稼先点头,目送儿子出门,回头对一脸笑意的丁如青道:“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长大,唉,他妈死得早,我也没时间多管教他,这几年幸好有你在,他在现简直把你当成是偶像了。”
丁如青笑道:“孩子嘛,我这个年纪正是他们向往的,有精力,有时间,有女人,男孩子嘛,不就是喜欢这些东西嘛!”
白稼先点头:“巨象出生前,正值龙爷事业的低谷期,那会儿我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等这孩子一出生,不但面包有了,而且该有的都有了!”白稼先放声大笑,他一觉得儿子白巨象是他人生的转运福星,如今他也算打下了一份不大不小的基业,将来还指望着能交到白巨象手里。“但愿这孩子能早点儿成长起来。”
丁如青道:“巨象性格阳光,为人磊落,说实话,如果没有什么大的刺激,倒真不是走偏门的料子。”
白稼先点头:“这孩子随他妈,心地偏软,吃我们这口饭的,一定要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觉悟,再观察几年,实在不行再想其他办法。”
丁如青道:“白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稼先爽朗笑道:“你我兄弟,还有什么当讲不讲的说法,有话说,有屁放,咱俩就差没穿一条裤子了,其余的跟亲兄弟有什么两样?”
丁如青笑了笑,委婉道:“刚刚那些话,咱们讲讲还成,但最好不要当着嫂子的面提起,尤其不要当着小少爷的面提起。”
白稼先的笑容微滞,叹了口气道:“如果巨象能有小龙一半的心机,事情就好办多了。”
丁如静微微一笑:“小少爷倒是更像白哥。”
白稼先摇头,却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落地窗外的白色围墙,但愿这兄弟二人不要上演祸起萧墙的一幕。
白巨象刚出门,就看到站在正门旁用手机打电话的少年。
少年看到白巨象,匆匆挂了电话,上来一把拉住白巨象道:“哥,今天跟职校傻逼们约好了,下午四点,你跟翔子他们也一块儿来帮我撑撑门面,好不好?”
白巨象颇是头疼摇头道:“我下午还有事,你屁大个孩子,成天打打杀杀的,搞什么?”
少年自嘲地笑了笑:“哥,我也是为了你啊,将来你要是接了老爸的事业,手下总要一两个能扛得起杀得出的兄弟啊!”
白巨象摇头:“爸的事情我管不了,但你还小,得先好好读书,不喜欢读书,谈谈恋爱也可以,这打打杀杀的事情,多没意思?而且将来的事情,谁说得清呢!”r1058
第六百三十七章 突发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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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美美的情绪有些低落,白巨象不敢去招惹美美,偷偷问李云道:“哥哥,她怎么了?”
李云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美美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自己人生最困难的阶段高春歌一直陪在身旁,如今得知高春歌并非死于洪水,又怎会不为昔日的同窗好友而感到哀伤。
徐燃家住在市中心的一处公园旁,也是上个世纪在江宁城颇上档次的头几个高档住宅区之一,如今看上去并算不上什么高上大,但稍微熟悉点楼市的人都知道,住在这里的大多数业主都非富即贵,而且以政府机关的公务员居多。
“徐燃家条件不错啊?”开车小区的时候,李云道笑着问白巨象。
“徐燃他爸是住建局的副局长,妈妈是社保局的处长,算小康之家吧。”白巨象耸耸肩膀,毕竟条件不错的概念对他来说,起码也得跟自己家一个档次吧。
常年住在老小区的美美倒是瞪大了眼睛,小区里葱郁绿化和盛放鲜花均让她颇感吃惊,最后才孩子气地发出一声感慨:“原来真的可以住在花园里啊!”
李云道笑了笑,拍了拍美美的脑袋:“只要你自己愿意,将来也能带着妈妈和奶奶一起住比这还要高档漂亮的小区。”
美美先是开心地吃吃一笑,随后却不知为何忧伤地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出乎李云道的意料,被白巨象称为“小康之家”的徐燃家竟然是小区最深处为数不多的几幢别墅之一。白巨象熟门熟路地按了门铃,过了数分钟依旧无人应答。随后白巨象环视四周,见周围无人,这才带着李云道和黄美美转到别墅后方,在一处石墩的下方摸出一把钥匙,像打了胜仗的孩子般炫耀道:“徐燃不喜欢带钥匙身上,总是把钥匙藏在这儿。”
李云道点头,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等白巨象打开大门,带两人穿过小院,拉开客厅的落地推拉门时,一股浓郁的煤气味扑面而来。
“不好!”李云道连忙拉着白巨象和美美退到小院中,“你们俩打电话报警,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进去。”
深吸了口气,李云道冲入别墅客厅,浓郁刺鼻气味熏得脑袋发晕,好在总电闸就在客厅入口处,李云道先拉下电闸,防止一切会产生电火花电器突然工作而引起爆炸,而后冲入厨房,迅速关掉煤气总闸,最后飞速打开了一楼所有门窗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突然,楼上传来一阵异响,李云道下意识地从背后拔枪,但周边刺鼻的煤气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散去,只好收起手枪,三刃小刀悄然滑落于手心,左手又从厨房里顺手拿了一把剔骨尖刀,随后楼梯缓缓摸向二楼。
二楼门窗紧闭,连窗帘都拉上了,昏暗中安静得可怕。李云道贴着墙壁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摸向二楼,昏暗中,一道人影迅疾地穿过二楼起居室,径直奔向二楼房间。
“徐燃?站住!”李云道喝道,脚下徒然加速。
只是那人身手极好,窜进二楼洗手间,打开窗户,竟然不管不顾地直接跳出窗外。
李云道心中微惊,赶到洗手间窗边,却看到窗畔下方有一处放空调的平台,平台旁是从楼顶贯穿而下的落水管道,对方应该是顺着落水管爬到了一楼。见那人已经离开,李云道迅速打开二楼所有门窗,却在二楼的一处卧室内发现了平静熟睡的徐燃。
“咦,家里都煤气泄露了,他还睡得这么香?”白巨象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看到熟睡的徐燃,颇是吃惊,“对了,你刚刚在里面叫谁站住?”
李云道摇了摇头:“没事,估计是我看花眼了。”
白巨象推了推熟睡的徐燃:“喂,起床了,你家煤气都泄露了!”
但徐燃毫不动静,白巨象惊异地转头道:“他怎么了?被煤气熏晕了?”
李云道心中早已是波澜起伏,很明显,徐燃也被人下了大量的安眠药,同样又是煤气,不出意外,刚刚逃跑的身手敏捷的那人肯定跟高家一家三口的死脱不开关系。“打电话叫120吧,估计是被安眠药吃多了。咦,你怎么一个人上来了?美美呢?”
白巨象一边拨电话一边道:“她不放心你一个人进来,让我上来看看。”
李云道也给沈燕飞打了一个电话,说明了情况,并让她派刑侦技术科的人来现场看看能否提取到那人的指纹或dna。
白巨象打电话通知了徐燃的父母,又跟着徐燃一起上了救护车,临走前,看是恋恋不舍地看了美美一眼,但兄弟有难,美人的事,明天再努力吧!
送黄美美回家的路上,美美突然问道:“春歌班长真的是被洪水淹死的吗?”
李云道苦笑,美美丫头太聪明,有一点蛛丝马迹就会被她抓住痛脚,但李云道却不想骗她,想了想才道:“目前的证据表明,她不是死于洪水。”
美美乖巧地点头:“好了,我知道这些就够了。老爸教过我,你们有纪律,不能说的,我理解。”
李云道笑了笑,继续开车。
美美坐在副驾上,蜷缩着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嘟着嘴,静静地望着李云道。
李云道笑着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美美可爱地噘了噘嘴唇道:“感觉刚刚你特别像我爸爸。”
李云道失笑:“好吧,闺女。”
美美佯装不悦道:“不许占我妈便宜。”
李大刁民顿时无语。
美美嘻嘻笑道:“云道哥哥,我妈妈漂亮吗?”
李云道清了清嗓子:“嫂子很端庄。”
美美这回真的不悦了:“你的意思是我妈不漂亮?”
某刁民苦着脸摇头:“小丫头片子,别拐着弯地忽悠我踩你的陷阱。”
美美嘿嘿嘿笑道:“云道哥哥真聪明。”
将小丫头送回家,李云道掉头便再次回到徐燃家的别墅,沈燕飞和刘晓明都在场,刑侦技术科的同事正在采集家中的指纹和脚印,徐燃的父亲徐克敏已经闻讯赶了回来。
“李政委,我已经听沈队长介绍过情况,实在是感谢,如果不是你及时采取措施,后果……”徐克敏原是江宁理工建筑系的博导,属于学而优则仕的学术派官员,如今官居市住建局常委副局长一职。
李云道迅速打量了徐克敏一番,眼前的学术型局长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年过四十,算得上是风度翩翩,有传闻说新上任的姜书记对徐克敏很是赏识,有意将这位学者型的官员提拨扶正。
“徐局客气了,眼下重要的是找出对方对贵公子痛下杀手的缘由,这才是重中之重。”李云道客气道。
徐克敏一脸忧郁道:“我和燃燃他妈也没有什么仇家啊,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呢?”
李云道试探性地问道:“徐局,徐燃在学校里有一位关系非常不错的女生,叫高春歌,你熟悉吗?”
徐克敏点头道:“那姑娘来过家里。我和燃燃他妈妈都是高等院校的老师出身,所以观念上也不会那么保守,只要两个孩子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正常相处我们都是支持的。春歌那孩子我见过,是个不错的姑娘,可惜红颜薄命啊,谁能想得到一家子人居然会被洪水淹没了……”
李云道看了一眼正在采样的公安干警,小声道:“徐局,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徐克敏愣了愣:“要不去我书房?”
“燕飞,你也一起进来。”
徐克敏的,李云道之前进来开过门窗,此时再次进来,才发现这位学者型官员的确藏书颇丰,大多数都是建筑学术类的书籍。
“李政委,有话不妨直说。”徐克敏意识到李云道出现在自己家救了徐燃一命应该不是什么凑巧的事情。
李云道点头:“燕飞,情况还是你来介绍一下吧。”
沈燕飞将高春歌的真正死因大致介绍了一遍,徐克敏猛地大惊,一脸后怕道:“这么说,春歌那孩子一家人都是死于煤气中毒?”
李云道点头:“我跟市法医处反复确认过这个结果,而且高春歌死前曾经遭遇性#侵犯,我一度以为……”
本以为徐克敏要发作,却没想到他却只是点点头道:“我理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燃燃一定是你们的第一嫌疑人。”徐克敏摇了摇头道,“如果真要发生什么,两个孩子早就发生了,哪用得着下什么安眠药啊,春歌喜欢燃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云道点头道:“不错,但是我们也了解到,高春歌在死前的前三天,跟徐燃提出分手,这件事你知道吗?”
徐克敏微惊:“怎么可能?”
李云道皱眉:“为什么不可能?”
徐克敏道:“我记得那周之前的一个周末,春歌还来过家里,还说一定要跟燃燃考同一所大学,本来我和燃燃他妈商量着要送燃燃出国去读大学,春歌家里条件一般,我还跟燃燃他妈商量着,送燃燃和春歌一起出国,这个想法我们也已经和春歌商量过了,她也很开心啊,不可能才过了两天,就跟燃燃提出分手了。”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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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八章 南美货物新消息
办公室内烟雾缭绕,作为市局一把手的韩国涛难得表情放松地脱了鞋,将脚放在茶几上,捏着根“小熊猫”小口品尝着,颇是享受。
李云道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韩局,您好歹也是一把手,一根烟而己,至于吗?”
韩国涛没好气道:“最近小孙女幼儿园放假,我那口子带孩子来江宁了,你上回给的一包烟我还没舍得抽完,就被没收了,难得你小子有良心跑来看看我这个老领导,蹭你两根烟抽抽,怎么,不乐意?”
李云道掏出还剩下大半包的小熊猫扔在桌上:“我那儿还有两条,回头给您拿过来。”
韩国涛连忙摇头:“别,放你那儿我时不时还能蹭两根,都拿我这儿来了,没准哪天就被你婶婶搜刮出来,这可是特供的好东西,可不能这么糟蹋。那半包烟我到这会儿还心疼呢!”韩国涛搁在茶几上的脚上终于有了双完整无缺的袜子,此刻还特意抬起脚丫子在李云道面前晃了晃,“这男人,还是得有个婆娘跟在身后拾缀才行,最近我才觉得回到家活得像那么回事了,不然之前真是……”
李云道笑道:“您老人家勾勾≯∟手指头,那不是成打成打的姑娘上赶着来给您补袜子嘛!”
韩国涛悠然地摇摇头:“你还年轻,不懂,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野花再香,也没有家中扛大半辈子的红旗来得窝心。”
李云道掐灭烟头,吁出烟雾,笑道:“最近外面都在传,空出来的副市长的位置已经有着落了。”
韩国涛一脸自得地笑了笑:“该是咱的,怎么都跑不了的!”
李云道微微一愣,随后会意地笑道:“看来这事儿十有八#九已经有着落了?”
韩国涛言简意赅道:“昨天晚上刚刚接到林市长的电话。”
“老领导,那我是不是该提前恭喜你?”李云道打心眼里为韩国涛这位公安战线的老将感到高兴。原先在姑苏市局任一把手时,韩国涛就兼任了副市长一职,调任省厅副厅长,一开始只是平调,而且算得上是明调暗降,而后兼任了省会城市公安局一把手后,有心人就发现这位在刑侦战线上奋斗了大半辈子的老警察似乎有转运的迹象,如今又从空中砸下副省级城市的副市长一职,那就更不能用平常眼光来考量韩国涛的升迁了。
韩国涛笑了笑:“还在走组织程序,等任命下来了,我让你嫂嫂弄起个拿手菜,咱爷俩回家好好喝两杯。”韩国涛心里清楚,此次任命估计很快就会下达,这其中有林一一的作用,但此前连夜赴京于王家拜会老爷子一事也铁定功不可没。
“行,到时候我提一箱五十二度的二锅头过来!”李云道爽快应道。
“中!”韩国涛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昨天你们老高来我这儿,说是古塔村的命案有了新进展?”
李云道点头,将验尸报告拿出来,又详细复述了这几日江北分局的调查过程:“目前来看,那天我在徐燃家碰到的那个黑衣人最有可能是杀人凶手,只是我一时间想不通他的杀人动机,如果说是为了拆迁,那很可能是地产公司派人动的手,但是徐燃一个高中生,除了在学校活跃一些外,找不出任何被杀的缘由。目前只知道,两件案子的共通之处,就是徐燃和高春歌是男女朋友,而是都是市五中的学生。”
韩国涛思索了一番后道:“徐燃是徐克敏的儿子?”
李云道点头道:“是的,我跟徐克敏接触过,他也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针对他儿子下手。而且,我派人去市住建局了解过,徐克敏虽然是个学术派,但情商很高,跟市里的高层关系都不错,而且跟部分上市开发企业的明星经理人也很多互动,算得上是个很出彩的专业型官员,似乎也没有什么跟他有深仇大恨的人。徐燃的母亲方芳是社保局综合业务处的处长,典型的朝九晚五型的公务员,也谈不上什么复杂的社会关系。”
韩国涛道:“这个案子市里面很重视,既然不是洪水淹死的,那就要作为正常的凶杀案来处理,需不需要我让市局重案组那头派几个高手支援?”
李云道摇头:“目前人手还够用,我们那儿青壮派居多,干活儿也不怕苦累,您弄几尊大菩萨送我那儿去,我天天还得给人家上香磕头,还是算了,如果实在破不了案,到时候再说。”
“你啊你啊……”韩国涛笑道,“派别思想太过严重,小心被人穿小鞋!”
李云道嘿嘿笑着道:“除了您,谁还敢给我穿小鞋?”
韩国涛没好气地哼了哼,笑骂道:“你可别忘了,这公安局可是不是姓韩,是姓共的。”
李云道下意识地看向邱文杰办公室的方向,小声道:“那位最近好像消停得有些过头了。”
韩国涛哼了哼道:“只要他一心一意地把心思扑在工作上,我倒是不介意他在市局党委会上跟我唱反调,但是如果还想像以前一样以权谋私,那就得摸摸自己的脑袋,看看有几颗够掉的。”
李云道会意,想了想,又道:“白头那边您怎么看?”
韩国涛咂了咂嘴,轻叹了口气:“人家现在抱上一条粗腿了,暂时还不好动他。”
李云道不解:“这件事儿我一直没想明白,那位初来江宁,犯得着跟白头这种人扯到一块儿去吗?”
韩国涛摇头:“这也是我最困惑的事情,但这种事情,别说我们,就是林市长,也不好当面去责问那位,我就是担心啊,江宁好不容易才打开的局面,会不会又陷入僵局。不过目前来看,那位的分寸把握得还算不错,没把手伸进别人家的口袋。对了,你抓紧处理好这件凶杀案,这件事连北京都已经知道了,公安#部也很重视,所以先解决这件事情才是当务之急。另外,你手头的工作也要抓紧交待一下,那边虽然暂时还没有消息了,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上阵了。”
李云道轻轻点头应下,面色沉重,刚从市局出来,就接到沈燕飞的电话:“守在医院的同事说徐燃醒了,但是一问三不知,看样子线索要断了。”
挂了电话,李云道边开车边思索着,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忽略了什么要点。此时李云道才发现,破案大体上跟写文章是似类的,需要思路,也需要灵感,并且还会在某个未知的时间点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
手机震了震,这回是王卓发来的微信:“支队长通知集合开会。”
调转车头,直接驶向市缉毒大队,等李云道到会议室时,除了重要外勤人员出任务外,其余的大多数都已经到齐。
“就等你了!”王卓递给李云道一份资料,而后看了支队长苏平一眼,苏平微微点头,王卓才清了清嗓子,“今天上午,公安厅又转来了国际刑警提供的最新情报,不出意外,南美方面走私过来的大批量毒品预计三天后到达江宁港。”
李云道微惊,情报很详实,除了没指出毒品的数量和种类外,其余的一概精确,看来国际刑警在情报的源头上下了不少功夫,至少应该已经很接近于南美那边的高层人物。
刚介绍完情况,支队长苏平看了一眼手机,便道:“这次的战役上头很重视,韩局长待会儿也亲自来坐阵。”
果然,刚刚还跟李云道一起在办公室翘脚抽烟的韩国涛也来了,并做了一次战前动员讲话,之后苏平开始分配各项工作。
李云道是缉毒大队的副大队长,由于兼任了江北分局政委,加上江宁港口的一部分区域位处江北区界内,所以由李云道分到的任务是带领江北分局刑侦大队配合本次行动。
会后,侦察员们都离开了,王卓才开玩笑道:“兄弟,上次被你们江北分局抢了头功,这回你可不能顾此失彼啊,你既是江北分局的政委,也还是咱们缉毒大队的副队长。”
李云道笑道:“这一次,一定好好配合!”
还留在会议室的支队长苏平打趣道:“江北可是云道的大本营,大卓子,你可得让兄弟们加把油,也让兄弟单位都看看咱们缉毒支队的得不错,可不能光顾着江北分局,一碗水可得端平了!”
李云道笑道:“这枪子儿可不长眼睛,万一江北土佬们的枪法更准一点呢?”
王卓笑道:“咱们缉毒队的兄弟枪法也不差啊!”
苏平笑了笑,正色道:“不管怎么样,这行动事关我们江宁市千万大众的公全,如果这批货流出去,受影响的,可能不只是我们江宁一市甚至不单单是江南一省,所以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刚刚韩局也说了,这一次市特警大队也会全身心投入进来,呆会儿,你们俩都跟我一起去市局开协调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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