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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仲星羽     大刁民txt下载     大刁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读等身书的“变态”

    晚秋正值旅游淡季,来拙政园的游客并不多,加上清晨时飘起了小雨,所以偌大的一个园子里只是稀稀朗朗地有导游带着散客在其中走过。

    拙政园,兰雪堂,南置漆雕,北向翠竹。一个身着藏青色卡其布中山装的年青男子立于堂中,凝视着牌匾上儒意浓雅的“兰雪堂”三个字,久久未语。良久,才缓缓道:“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一语点破“兰雪堂”的“兰雪”二字的出处。

    只是末了,年轻男人在看了那全园漆雕图时,却忍不住摇了摇头,只四字点评:“画蛇添足。”

    立在他身后的是一位撑着江南特色精致花伞的女子,倾国倾城,绝世容颜,所幸的是今日园中游客颇少,不然又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流连忘返。蔡家女人,无论到哪个地方,都如同一枚璀璨的钻石,刺得旁人眼睛无法睁开,因为她姓蔡。而此时,手持着江南私坊油布花伞的蔡家女人却无视身边的江南秀景,只是很认真的看着前面那个一身不合时宜的中山装男子。

    走了一路,李云道几乎给她讲解了一路,从吴地历史到人文风情再到名胜古迹,系统而逻辑地给蔡桃夭介绍着身边的一切,从平江路一路走过来的时候,李云道甚至还给她讲了一段鲜有人知的吴宫秘史。进了拙政园后,这个刚刚从昆仑山爬下来仅两个月的男人居然如数家珍般地给她介绍着这古秀江南园林的种种特色。

    终于,在李云道正准备给蔡桃夭讲述太白做诗的缘由时,站在兰雪堂内手持花布伞的蔡家女人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问你个问题。”

    李云道很茫然地转过头,微微点头,显然是不晓得为何身后的女人会突然打断自己的思路。

    “你不是在昆仑山长大的吗?”蔡家女人看着这个长得不算帅却也让人看着顺眼的男人。

    “那是自然。”李云道回答的时候相当自豪和骄傲,仿佛那个只有一个破村落和一个喇嘛寺的昆仑山头是如同香格里拉一般的神圣朝地。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对江南这地方了如指掌呢?”蔡桃夭很好奇。

    李云道一直微笑的脸上却因为这句话而笑得更盛,仿佛一朵深秋的白菊,沉默了片刻才恢复微笑道:“如果把你关在一个笼子里,每天只给你一堆书,最后你也会变成我这样的。”

    蔡桃夭愕然,愣了一会儿才接着道:“这么说你看过很多书了?”

    李云道微笑着点了点头,虽然当初是被老喇嘛逼着读那些杂七杂八的书,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居然对书产生了一种无与伦比的感情,听到蔡桃夭口中的书,就仿佛提到了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一般。

    “有多少?”蔡家女人的好奇心似乎很重。

    李云道转过头去,看着墙上的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许久后才缓缓答道:“应该不少吧。”

    “到底是多少呢?有这么多?”蔡家女人提手做了及头位置的比方,示意是不是看的书等身高了。

    李云道摇了摇头。

    蔡家女人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看来你还没有变态到那种无可救药的程度。”

    目光转到堂外淅沥小雨上的李云道却摇了摇头:“按照你的说法,我可能真的病入膏肓了。”

    蔡家女人再次愕然。

    “见过我家弓角吧?”李云道突然间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那个傻大个儿?”蔡家女人脑中立然浮见那个身高超过两米,深秋季节还打着赤膊,一身结实的肌肉再配上一张无与伦与的大弓。“他可真是够结实的。”

    李云道点了点头,却是丢下了一句话,便转身出了兰雪堂。

    “从三岁起到离开昆仑山,也就看了十几个弓角那么高的书而己,不过大师父说功力似乎还不够,因为记的读书笔记好像还没有一个弓角那个高。”

    在北京大学硕博连读的蔡家女人却是当场愣了愣,转眼嫣然一笑,百媚顿生,起步跟上前面那个着一身中山装的身影:“等等我,给你撑伞,外面雨挺大的。”

    如果此时有熟悉蔡家女人的人在附近,绝对会被这个场景雷倒在当场。在北大起码排了一个军的男人在等着这个极其骄傲的女人点头,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曾经拒绝过无数优秀北大学子和军中未来骨干的女人,此时此刻却心甘情愿地如同一个小女人般帮身边的男人撑着那把并不算太大的江南花布雨伞。

    走出兰雪堂后,漫步在细雨中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沉浸在雨中江南的秀美园林景色中,亭台楼阁,盎然绿荫,曲水小池配上假山怪石,一幅接一幅清新自然的江南风光扑入眼帘。

    一路上经过了不少的景点,很多地方都有文字解释,李云道只是画龙点睛地点评上几句,虽只是寥寥几个字,却是让蔡桃夭回味无穷,到此时,这个从昆仑山上爬下来的大刁民终于将自己的另外一面缓缓展现在蔡家女人的面前。

    行至园林深处,小池假山边是一处供游人栖息的小亭,只是此时小亭里只有一个身着白色练功服的老者,在缓缓打着太极。

    李云道远远看着那老者的太极,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老者打的太极,让他想到了昆仑山上每日清晨都有一个强壮的身影在山顶上重复着这样一套差不多的动作,只是似乎那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傻大个儿打的太极,要比老人家打的这套复杂许多。

    “以柔克刚,以弱制强,是太极吗?”蔡桃夭看着亭中的老人,似乎她对于传统武术并不是很了解。

    李云道点了点头道:“是简化后的陈氏太极,强身健体还可以,如果临场对敌的话,要比真正的陈氏太极弱上不止一个档次。”

    蔡桃夭募然一笑道:“我还差点儿忘了,这是你那两兄弟的专长。”

    李云道摇了摇头道:“弓角过于阳刚,所以大师父让他练太极,多少能化解一些他的阳刚戾气。徽猷那家伙本来就很阴柔,再练太极岂不成人妖了?大师父只是让他练了咏春拳,另外用了一套降龙拳来中和他的阴柔之气,只不过,那套降龙拳的作用并没有太极来得好,所以徽猷才越长越俊俏,现在都快成个娘们儿了。”

    蔡桃夭被李云道的话逗得咯咯笑了起来,平静下来后,才接着问:“那你呢,为什么你那个大师父偏偏不教你防身的武艺呢?”

    李云道脸上的笑意猛然间至甚:“或许他认为我没有那个资格吧。”

    是啊,一个从生下来到八岁都泡在药桶里的孩子,哪有资格来练什么武艺呢?

    虽然李云道的脸上一直挂着笑意,甚至笑意盎然,可是身边的蔡家女人却从那对看似平淡的眼睛中读到了一股来自灵魂深入的悲哀。

    正当蔡家女人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亭中的老人却突然远远喊道:“夭夭,来了怎么都不进来,下雨呢,进来跟干爷爷聊会儿。”

    姑苏古城,闹市繁华,拙政园闹中取静。小亭池水细风微风花伞,一幅美伦绝奂的江南画轴在这古城园林中缓缓展开,只是那价值不菲的江南私坊粉色花伞下站着一个与这幅画面极不搭调的年轻男人,卡其布中山装,藏青色,给原本就微寒的江南园林又增添了一份清冷的色调。

    微笑,始终是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黑色的眸子中透着淡淡的孤傲,却丝毫不会影响年轻男人的亲和力。随着蔡桃夭的花伞步入小亭,李云道这才发现小亭中原来别有洞天,刚刚离得太远,居然没有发现这样一个别致的江南小亭中居然有石桌石凳,石桌上全套茶具一应俱全,茶具下竟然是雕刻上去的精致棋盘。

    “干爷爷!”走进小亭后,蔡家女人收了花伞就走上去拉着白衣老者的胳膊,居然话语中隐隐带着些小姑娘的撒娇味道,“您别生气,夭夭这不是来看您了吗?”

    “哈哈哈,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我看是一点儿都没错。你说说看,你多少年才来苏州看一回干爷爷?这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成天看不到人影。”老者面目慈祥,满脸笑意。

    “干爷爷!以后夭夭一定多来苏州看望您,您就别跟我这小字辈儿一般计较了。”蔡桃夭一副绝世容颜,此刻这种小女人的模样,倒也真的别有一番韵味。

    白衣老者闻言微微笑了笑:“醉翁之意不在酒哇,只怕以后我家夭夭来苏州的主要目的可不是看我这个糟老头子吧!”

    蔡桃夭顿时满脸飞霞,略带羞意地看了身后的李云道一眼,却发现那位大刁民居然丝毫没有理会这爷孙俩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走到石凳旁,很认真仔细地研究着桌上的那套珍惜茶具,全神贯注。

    蔡家女人也不生气,只是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身边的白衣老者,老者没有立刻答话,只是缓缓行至李云道身侧:“南边的一个老朋友送的,福建那地方家家都要喝茶的,估计这套茶具也值不了几个钱。”

    李云道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拿起其中的一只紫砂小杯,上下左右观摩了片刻又才缓缓道:“虽然不是什么古董级的东西,但是也起码是出自一流的大师之手,单这一流的陶土材质就非常难得,加上恰到好处的烧制火候,都不是一般的专业人士能拿得出来的。具体价钱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放上浸润茶汁百年,如果还是全套的一样不缺的话,价值应该连城吧。”

    只是淡淡几句话,却让白衣老者眼中连放异彩,追问一句:“何以见得?”

    李云道放下手中的紫砂杯,拿起边上已经沏好茶的紫砂壶,托在手掌心掂了掂重量,随后执起壶耳,很轻巧的凤凰三点头,一动一气呵成,圆融中不失阳刚,一深红的弧线划过空中,落入刚刚的紫砂杯。随后便听到这个年轻的男子淡然微笑道:“紫砂品鉴,无外乎形神气态四个字,单看这造型和落水力道,稍微懂一点的人都会知道,这绝不是普通凡品。”

    老者点了点头,微笑道:“小伙子,看来你对这紫砂还真有些研究,改天到我家来看看,紫砂,青花这类的东西都还不少,有空来瞧瞧!”

    李云道露齿而笑,很爽快地点了点头:“只是那两卷《陶录》和《饮流斋说瓷》我只是在幼时稍稍翻了翻,也记得得十之七八,到时候估计要丢人的。”

    那老者顿时被这句话雷愣在了当场,虽然他的并不是职业的陶瓷玩家,国内玩这东西人不少,但真正玩得精玩得溜也就那么几个,就算是那几位站在老头子的面前,也得客客气气的,这圈子里有几个人姑苏秦爷?《陶录》和《饮流斋说瓷》是价值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只是眼前这位年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居然说自己幼时就读了这两卷书,那可是清代史者的著作,老头子不由得有些怀疑眼前的年轻人是不是只是嘴上吹吹而己。

    看出了老者眼中的疑惑,李云道也没有多加解释,倒是被那杯中的深红色的茶吸引了眼球:“极品大红袍?”说完,李云道再看向老者的眼光就有些不一样了,只不过,他这个刚刚爬出大山的大刁民哪里能猜得出来面前这位鹤发童颜的身份。

    白衣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这二两茶叶是还是上次去北京的时候,跟我斗了一辈子的那个老家伙送的,也算是对我这个曾经的对手表示一点儿尊重吧,想不到你这个小家伙还有这等眼力,想当初尼克松的破冰之旅时,主席也只送了四两给美国鬼子,要知道,那四两都可以称得上是半壁‘江山’了。”

    “半壁江山?”蔡桃夭显然没有理解老者话中的含义,很是困惑不解。

    老者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李云道:“小家伙,看你的功底不浅,这个问题你替我回答。”

    李云道也不作伪,只是笑了笑便解释道:“这大红袍的制作工艺是相当复杂的。由于茶树是长在悬崖峭壁上的。看护者终年都不能离其左右,担负着守、祭、采茶的职责,不过采茶的时候,还必须由政府、茶研所等几方责任人均在场。采的时候,武警守卫峡谷,置放云梯。监护人在武警的陪护监督下,登云梯采茶。采完茶,就要交给武警,空手下云梯,云梯也立即被武警收走。然后又要在几方的监护下,在茶厂炒茶制茶,茶成验查分包后,才由武警陪同登专机送往北京。”

    蔡家女人与白衣老者同时点头,显然对李云道的表现相当满意。

    “来,大刁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干爷爷,苏州这里的人都尊称他为‘秦爷’。”蔡桃夭还没有来得及把李云道介绍给那白衣老者秦爷,就听到这位大刁民一贯的那句话:“我是李云道。”

    没有任何的虚情假意,没有任何精神负担。这里没有人怪罪李云道的突兀和失礼,蔡家女人本就是不恪守规则之人,在京城斗了一辈子的秦家老人自然早就修炼到了海纳百川的程度。

    “李云道,嗯,好名字,好名字!万世浮云,终归大道,难得啊难得。”姓秦的老者不知道从这个名字联想到了什么,仰头观天许久,才长叹一声,“这算是老天给我的一个提醒吗?”

    语毕,恰逢云开雨散,一抹淡淡的阳光撒落江南别致小亭,一扫众人心头阴霾。

    秦家孤鹤,伏枥姑苏。

    李家云道,初生牛犊。

    谁知道这一老一少能在姑苏这片流波人妙地儿碰撞出怎么样的火花!

    难得在这个时节还能碰到雨转天睛的天气,雨后的苏州城有种说不出的清新味道,尤其是在绿意盎然的园林里头,这种清新自然中又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厚重。

    李云道与秦家老爷子相谈甚欢,陪老爷子饮了几杯极品大红袍后,无意中聊到桌子上的棋盘,一听说李云道也是棋道中人,秦老爷子说什么也要李云道陪上对上一局。

    没有任何疑问的结局。李云道输得心服口服,棋局一开始,对鼓相当,棋至一半,秦老爷子在北京打拼半辈子后的运筹帷幄开始缓缓显示优势来,李云道在小心了又小心,还是没有留神踩进了老爷子从开局时就布下的陷阱,下半局自然棋力自现,李云道兵败如山倒,但却始终没有认输,一直坚持到最后一刻。

    棋毕,秦老爷子笑着大呼三声“好”,又道“小伙子不错”,听得李云道莫名其妙,蔡桃夭生怕老爷子棋兴上来,拉着李云道不放,还没等老爷子开口,就拉着李云道离开,气得秦老爷子连呼“女大不中留”。

    去狮子林的路上,李云道忍不住问身边拿着单反相机认真拍照的蔡桃夭:“你干爷爷为什么最后要连说几天好?明明是我输了呀。”

    哪知蔡家女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认真的取了景,拍完了照片才转过头来:“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呀?”

    “得意?”李云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当然得意了,我干爷爷当年跟聂大师对弈时曾有过连胜三局的纪录,你能坚持到最后,算你厉害了。”

    聂大家是谁李云道自然清楚,虽然在昆仑山上困了二十多年,可是报纸杂志他却也没有少看,在世界棋坛,聂大家都算得上是翘楚,秦老爷子能跟聂大家对弈,而且还能连胜三局,这实在是出乎李云道的意料。

    沉默了片刻,就在蔡家女人以为大刁民已经心悦诚服的时候,却听到身边的大刁民缓缓道:“其实下到一半的时候我就看出了秦老爷子布的那几个陷阱,只是那时再想去补救已经为时过晚了。”

    “你能看得出来我干爷爷布的局?”蔡桃夭终于放下了相机,眼神仿佛打量怪物般地看着眼前的大刁民。

    李云道点了点头,却没有直接回答蔡桃夭的问题,只是淡淡道:“在山上我和大师父下棋,往往下到一半我就会主动认输。”

    “嗯?那你今天为什么要撑到最后?”

    李云道摇了摇道:“我不是故意认输或者故意死撑到最后,我做每一件事件都会花200%的精力,花别人双倍甚至是无数倍的汗水,我只要一个最好的结果。”

    “那结果就是你卯足了劲儿也只能在你大师父手下过半招,而我干爷爷设计了你半天,还是比不过你那山上的大师父?”蔡家女人的话里头已经很明显带着一些火yao味了,显然是对李云道的话相当不满意。别人不知道秦家老爷子是谁,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哪怕刚刚那位悠闲散漫的白衣老者在北京挥斥方遒的时候她还是个扎着冲天小辫子的小丫头,可是这么多年了,挺起当年那一役,知情的没有哪个不竖起大拇指的。

    这叫虽败尤荣,就当年的那位老对手也对秦家老爷子钦佩万分,更何况从小耳濡目染的蔡家女人?

    李云道也不反驳,也是冲蔡家女人微微笑了笑,在淡淡的初冬阳光下,这样的笑容似乎给整条古色古香的小巷弄都增添了几份暖意。

    这份淡淡的暖意蔡家女人也感受到了,只是她心中仍旧有些恼怒大刁民对她干爷爷的出言不逊,但见对方如此微笑,摆明了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其实并没有恶意,只是就事论事而己。

    不过被蔡家老爷子培养出来的蔡桃夭怎么可能如一般女子那样小肚鸡肠,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不会再追究,只是有些好奇地问道:“你那大师父我也见过一次,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出奇呀。”

    李云道仰起头,看着乌云散去后有微微发蓝的天空。是啊,如果脱下那身穿了似乎无数年的喇嘛袍,大师父放在人群里绝对没有人认得出来。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平淡无奇的老喇嘛,培养出了几个绝对可以让世人瞠目结舌的弟子,李弓角的刚强霸气无与伦比,李徽猷的文武双全自是当世少见,十力嘉措更是世间少有的神童级喇嘛,唯有李云道这块大短板,相比之下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都有些苍白。

    见李云道不说话,蔡桃夭倒也没有觉得自讨没趣,只是一边举起相机取景,一边不经意地问道:“你大师父叫什么名字?”

    李云道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从小到大他很少会提到他自己,我们自然也不会问。只是在我刚懂事的时候寺里来过一个道士,那道士称大师父什么拔希。”

    仰头看着一片蓝天感受着阳光淡淡暖意的李云道并没有注意,正在拍照取景的蔡家女人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身子微微一颤。

    “是噶玛拔希吗?”相机在蔡家女人手中不断改换着焦距,只是取景屏中江南常见的粉墙翘檐。

    李云道摇了摇头道:“具体是叫什么我也记不清楚了。”

    蔡家女人放下相机,看了李云道一眼,又转过头过,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小声自言自语:“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的,不可能不可能。”

    只是李云道却没有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微微叹了口气道:“走吧,再不抓紧时间,你今天走之前肯定去不了几个地方。”

    中午两人都只是在狮子林内吃了一些面包喝了矿泉水,时间很紧张,蔡家女人又拒绝走马观花般的游园,因此李云道只挑了两处经典,下午四点,口干舌燥的李云道终于带着蔡家女人迈出了狮子林的大门,如果不是蔡桃夭订了晚上八点半机票,估计一时半会儿她还不想走。

    蔡桃夭早就拟好一张行程表,五点钟要准时踏上回程,把停在观前地下停车场的minicooper的钥匙交给了快递送回到了苏钰那儿。

    四点五十五分,送蔡桃夭的人来了。

    一辆很厚重的路虎上却跳下来一个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丫头。

第十七章 现代版和氏璧

    在见蔡桃夭之前,李云道对书中经常提及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多多少少有些质疑,不否认,但起码也认为书上总归是有些夸张,类如褒姒那般倾国倾城一笑储候的美女也只会在纸本上飘着书墨香而己。这也不能怪,毕竟这个读了等身书的变态见过的最漂亮的异性也不过是流水村里头那个颇有灵气的女娃儿。但蔡家女人的出现不能不说让这个在山里对折腾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彻彻底底了知晓了为何周幽王会烽火戏诸侯只为博伊一笑,所谓红颜祸水不过如斯。

    蔡家女人不是烟视媚行的类行,相反,却在蔡家那位老爷子的培养下,全身上下时刻都散发着不染尘烟的大菩萨味道,只可远观,而切不可近亵。

    李云道本以为千万人中出个像蔡家女人的这样的惊世容颜就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可是李云道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面前居然还会出现一个与蔡家女人不分上下的美人坯子,之所以说是坯子是因为明显这个出现在眼前的美少女还没有到女大十八变的阶段就已经足以赚足眼球。

    斜扎的马尾辫,宽松的白色长袖毛衫,黑色细筒仔裤,白色的帆布鞋,这个清新的身影从路虎车上开门跳下来的时候,李家大刁民很没有风度地目瞪口呆。

    “为啥看到这妞儿就没缘由地想到徽猷这大妖孽呢?”李云道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转念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美女擦身而过的时候,这货居然自顾自地傻笑了起来。

    如果说这样的两个女人放在古代绝对会引起一场浮尸遍野的世界大场,李云道打心眼里觉得一点儿也不夸张,至少这两个在街头嬉笑着相拥一起的女子,回头率已经近乎百分之百。

    难得露出舒畅笑意的蔡桃夭拉着另一位的手行至一脸傻笑的李云道身边:“潇潇,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他是李云道。大刁民你傻乐什么呢?这是我妹妹秦潇潇,虽不是亲妹妹,却比亲妹妹还要亲,以后我不在苏州,你有事情搞不定的,可以打电话找她。”

    本来完全忽略了李云道存在的女孩这才微微吃惊地打量了一下一直默不作声的李云道,打分,初次印象,不好不坏,勉强及格。

    “你好,我叫秦潇潇,夭夭是我姐姐。”那只如葱玉的手上五指细嫩,这让李云道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传说中最极品的白玉。

    “连手指都跟徽猷那厮有得一拼,都是缘份呐!”某人已经在心中yiyin着喊小美女“二嫂”的场景,“就是不知道徽猷那人妖到底喜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你好,我是李云道。”伸出手之前,李大刁民将刚刚藏在身后的手在后襟上擦了又擦,仿佛马上要接触的是全世界最神圣的事物,只是对面两位容颜绝世的女子完全想不到大刁民此时此刻正琢磨着怎么把这个看上去哪儿哪儿都跟徽猷绝配的少女骗进李家的大门。

    五指相触,秦潇潇突然发现对面这个陌生男人居然有一对相当好看的黑色眸子,刹那

    只是一个瞬间的失神,秦潇潇迅速回过神来,冲李云道很礼貌地浅浅微笑,又转过头,拉起了蔡家女人的手:“夭夭姐,别喊人家大刁民,多不礼貌呀。”

    蔡桃夭笑了笑道:“这是我对他的爱称。”只不过,话一出口,蔡桃夭也觉得有些不妥,又加了一句:“我不是给我家豆豆也起了爱称吗?”

    秦潇潇轻轻一笑,似乎被逗乐了,只是她有些歉意地看了李云道一眼,小眼对身边的蔡桃夭道:“夭夭姐,人和狗能一样吗?”

    “小丫头,你懂什么,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蔡桃夭很小声地说着,同时还故作严肃地看了李云道一眼,仿佛打量着什么不轨之徒。

    秦潇潇轻声笑道:“夭夭姐你也真是的,我都十七岁了,你还当我是小孩子?你从小做事都那么谨慎,怎么会跟坏人做朋友?况且,你也知道的,就算他是坏人,在江南这片地方,爷爷不发话……”秦潇潇很小心地适可而止,显然是说到了什么禁忌的话题。

    蔡家女人很小心地没有接着话题往下讲,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这一次来江南的行程太紧张了,你又是个大忙人,不过幸好有这个大刁民作向导。”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缓缓走到街对面的李云道,“总的来说,他是个不错的向导……嗯,也是个挺有意思的家伙。”

    “有意思吗?”秦潇潇看着不远处那个一身卡其布中山装的男人,摇了摇头:“好像有些木讷,都二十一世纪了,搞得像革命战争似的。”

    “对于有的人来说,他所过的每一天都是战争。”蔡家女人一向喜欢如打佛谒般说话,突然一句晦涩难懂的话,秦潇潇倒也不觉得意外。

    秦潇潇看着对面街上那个正在走动的身影,缓缓道:“有必要吗?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一语双关,一层透明的纸,对于这对比亲姐妹还亲的姐妹俩来说,根本不需要捅破。

    “已经有一个活生生的失败教训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理由看着眼前火坑,还要往里头跳。强扭的瓜不甜这种道理人人都懂,可是当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往往只有旁观者的怜悯。我的生命是蔡家给的,但灵魂的自由却是我蔡桃夭自己的。”

    秦潇潇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上顿时也有些惨白,咬着下唇没有说话,好半天才缓缓道:“不管怎么样,姐,我支持你。”话毕,沉默了片刻,又补上一句:“到最后一刻都支持。”

    又是沉默了片刻,秦潇潇才抬起头,缓缓道:“只怕那蒋家不依不饶……”

    点到即止,只是语如石粒,破湖起澜。

    蔡桃夭沉默了许久,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整个人都靠在路虎车上,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不是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子女,那该……算了,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以后还是少想的好,不然连起码的斗志都没有了。”话毕,那个如同清莲般不可侵犯的蔡家女人又重新出现,仿佛刚刚软靠在车上的,是另外一个人。

    “咦,那个李云道去哪了?”

    秦潇潇这才发现,刚刚还在街对面的李云道此刻居然消失了。

    蔡桃夭此刻似是精疲力尽:“要走的,总归还是要走的。我们也走吧,再晚怕是高速上又要堵了。”

    汽车正发动时,那个熟悉的藏青色中山装再次出现在车前。

    “给!”

    蔡桃夭微微有点惊愕地从李云道手上接过两样东西,一个长长竹签,一个居然是一块圆润无比色泽上佳的璞玉。

    “签子是刚刚去玄妙观求的,据说很灵,上上签,虽然不能万事如意,但这番回去,起码应该能了却你的那桩心事。这玉是十力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加持了什么经文,有没有用我不敢说,收着吧,图个心静。”

    握着还带着手上温度和湿气的竹签和璞玉,蔡桃夭先是微微失神,接着冲车窗外的大刁民甜甜一笑,倾国倾城,冲李云道招招手,示意他靠过来。

    “大刁民,如果这一次我能逃过这一劫,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耳边飘香的清新兰风让李云道全身如沐春风,可内容却让这个在山上苦等了二十多年的年轻男人有些目瞪口呆。

    直到李云道缓缓回过神来的时候,这才苦笑一声,只不过,如同大菩萨一般的蔡家女人最后那一记甜甜的回眸一笑,却在这位大刁民的脑中埋下了一粒种子,只等着缓缓发芽。

    车内,握着竹签和璞玉的蔡桃夭闭目养神,可脸上的甜笑却许久不曾消失,这一瞬间,蔡桃女人终于从政治婚姻的压力中解脱了出来,余下的,只有满心的温馨:“大刁民,看你也不笨,要把自己的护身符送人却也不知道找个好一点的借口,你以为我没看到你天天把这块璞玉放在手心内,真是个不懂表示的家伙。”

    良久,蔡桃夭才睁开眼睛,笑意更盛:“丫头,答应我一件事。”

    “嗯?”

    “我不在苏州的时候,不许背着我偷偷跟大刁民好。”

    “什么?”

    “反正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许跟大刁民好。”

    “切,搞得跟宝贝似的,就那古董一样的家伙,放在哪儿都不起眼,你放心好了,我不但不会跟你抢,要是有哪个女人敢接近他,我就……呵呵”

    在手心中缓缓摩挲着那块璞玉的蔡家女人却微笑着缓缓道:“玉不琢,不成器。你现在看到的,就只是一块没有雕琢过的璞玉,总有一天,你会看到一块现代版的和氏璧的。”

    有时候,生活就如同观看一场己经谢幕的悲剧,无论你再怎么熬夜折腾,也注定无法改变最终的那个悲惨结局。

    有时候,生活不同于悲剧,因为你可以拒绝观看悲剧情节,却永远无法拒绝现实生活的悲剧结局,因为生活,总还是要慢慢进行下去的。

    是的,生活总归还是要继续的,就像蔡桃夭走了以后,李云道的生活又重新进入了初来乍到时的波澜不惊。倒是因为蔡家女人的出现,姓祝的建筑商真的似乎是给足了面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应诺,反正只要是脏活累活重活,几乎都与李大刁民无关,到后来看实在没什么适合的事情安排给李云道,堪比人精的建筑商最后把李云道安排去清点材料。工地上的材料也不是天天都有到货,按照大刁民的刁劲儿,非常没有出任何事情,相反供应商那边过来的材料只要是有瑕疵的,都被眼尖的李家大刁民一一挑了出来。刚开始祝枝山还不放心,还时常让自己的侄子跑来看看,后来现场观摩过几次李云道清点材料,然后就彻彻底底地撒手不管了。

    只是这份差事可谓是清闲得很,很多时候呈大半天大半天的空着,抽得这个空档儿,李云道开始着手给十力嘉措上课了。谁也不敢想象,这么一个时常还要大人抱在手里的小童居然可以读懂初一的课程,当然,英语除外,因为他的那位李大先生似乎也是一个对英文一窍不通的山里刁民。

    吃过午饭,李云道在那张简易的办公桌上摊开一张报纸,虽然档次是差了些,但好歹也算是笔墨纸样样齐全。十力个头太小,够不着桌子,干脆搬张凳子靠在桌边,同样的报纸,笔墨,只是纸被李云道特意裁小了,笔也是李云道特意去附近一个学校边上的文具店里买的,小号狼毫,唯一与李云道不同的是十力那张小凳子上还有一张由李大刁民为十力特意创作的正楷字贴。

    字字苍劲有力,棱角分明,圆润大气,倒真的与坐在桌边一身中山装的年轻男人有些气质相符。字如其人。

    一大一小,几乎在同一时间沾墨落笔,李云道写的是怀素和尚的《北庭草笔》,小家伙半蹲在凳子前临摹李大家自己创作的《荐季直表》。

    室外工地机器暄闹轰鸣,室内二人执笔入神,浑然不觉外面的阵阵刺耳的金属摩擦音。

    十分钟后,李云道搁笔落袖,一气呵成怀素和尚的草书宛若天成。李云道没有吱声,只是安然地走到十力的身后,看着一个字一个字一丝不苟临摹着“字贴”的小家伙。

    认真的人是最可爱的,何况还是这个本身就异常粉嫩惹人怜爱的小喇嘛。一笔一划都认认真真,丫丫电子书成形的字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三分李云道的痕迹。

    半个小时后,一幅工整的小楷文书跃然纸上,李云道捧起纸,一字不拉从头到尾看了一篇,才缓缓放下纸张:“形己经似了八分,只是神韵还缺八分。”

    听到这个点评的小家伙不恼反喜,要知道李云道平常给的评语往往只有四个字,大如“狗屁不通”,“神韵全无”,“行尸走肉”之类的。这样一个形似八分唯缺八分神韵的评语,己是自三岁跟李云道习字以来,十力嘉措得到的最高评价了。

    得到李家大刁家夸奖,小喇嘛摸着脑袋笑得异常开心,一口洁白的小牙,只是看着李云道的眼神闪烁。

    “说吧,又有什么事情了?”正所谓养鸟知鸟心,从襁褓里就跟在李云道身边的小喇嘛撅撅屁股,李家大刁民就知道这小家伙要拉什么屎,哪怕在别人的眼里头,小家伙是神乎其神的小喇嘛。

    吱唔了半天,十力才终于把话说明白了,今日有贵人造访。

    李云道只是瞪了小家伙一眼,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小家伙的出发点其实是好的,人人都想有这种先知的能力,可是李云道却不喜欢,甚至于有些痛恨这种宿命论,痛恨这种一开始就写好结局的悲剧人生。

    李云道也记不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十力嘉措就开始显现出与常人不同的思维方式,仿佛很多事情他都能够预见一般,也正是因此,弓角才多次在群狼的围攻中化险为夷。别人不清楚,但李云道却是清楚的,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十力付出的,却是李大刁民最害怕失去的。对于把十力当做亲人看待的李云道来说,小家伙的生命比一切都重要,哪怕用再困在山上三十年,他也不愿意十力用生命去换自己的一世荣华。

    这一次李云道没有发火,只是嘱咐了十力再把刚刚的贴子重摹一遍,便开门出去。

    十力没有任何怨言,只是眼巴巴看着阴沉着脸的李云道走出去,门关上后,小家伙才很满足地微微一笑,露出两只异常可爱的小虎牙,拿起毛笔,重新铺上一层早就裁剪好的报纸,重新落笔,一丝不苟,下笔有神。

    十分钟后李云道推门而入,先闻其香,再见其人。秦家的那个女孩子很欣赏地看着十力一笔一划地在报纸上写着,神情认真肃穆,仿佛在喇嘛寺中的早晚课一般神圣庄重。

    见李云道进来,秦潇潇将食指放到粉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示意李云道不要出声,影响十力临字贴。

    李云道点了点头,微笑着走到桌边,放下一个小塑料袋,俨然是几个看上去就非常诱人的苹果。

    李云道正准备拿出一只苹果削给客人,却被秦潇潇阻止了,示意他在小家伙练完字后,再吃也不迟。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都相视线集中到了那纸裁剪得相当整齐的纸上,十力似乎并没有发现身边多了两个人,所有的精、气、神都集中在手中毛笔的落笔尖端。

    二十分钟后,又一张《荐季直表》终于落下最后一笔。

    秦潇潇看着那张废报纸,眼神隐隐闪烁。

    “小家伙,你这手好字是谁教你的?”秦潇潇将报纸捧在手中,久久舍不得放下,显然也是接受过极良好的教育,才能体会得出这字里行间的真正神韵。

    十力却没有说话,两只小眼睛盯着李云道。

    李云道只是从袋内拿出一只苹果,又变戏法般地拿出一把形状奇特的刀子,自顾自地削着苹果,良久,才缓缓道:“就一字之差,破了通篇的神韵,唉,可惜可惜。”

    “什么可惜,明明这字已经到了一定境界了,他才多大的孩子,你不要这么苛刻。”秦潇潇皱着眉头帮小家伙辩驳道,其实她也看出来了,的确是其中一个字,破坏了通篇的神韵,但她知道,这是刚刚她推门进来时影响了小家伙写字。

    李云道也没有反驳,只是继续认认真真地削着手中看上去很是好看的苹果。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秦潇潇目瞪口呆。

    小家伙二话不说,只是又铺开一张废报纸,粉嫩的小手铺平报纸,执笔再写。

    “好了,今天先到这里吧,歇息一会儿,吃个苹果吧。”

    一手一个削好的苹果,分别递给秦潇潇和十力,此时秦潇潇才愕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居然是用单手削的苹果,手法很怪,刀也奇怪,不过动作一气呵成,结束后,连皮都完完整整地粘在果肉上,轻轻一拎,散开一串,长长的看上去非常有艺术感。

    “你能再削一个我看看吗?”

    那是一枚看上去非常奇特的刀片,不过小拇指一般长,通体乌黑,薄如蝉翼,三面刃,夹在李大刁民修长的手指间,奇异翻动,眼花缭乱。

    李云道将刀片夹在中指与无名指之间,出奇地刀刃朝内,拇指按在苹果顶端,下侧的小指轻轻转动苹果,动作轻柔,却速度奇快,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削好了苹果皮,不过因为力道恰到好处,削好的苹果皮全部都紧贴在果肉上,乍一看,仿佛还是一只完好无缺的苹果。

    见两人接过苹果后,李云道并没有答应秦潇潇再露一手的要求。的确,李大刁民很吝啬,但不是吝啬他的一手绝活,而是心疼这价格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便宜的苹果,五块八一斤的苹果,如果不是想买给十力吃,他自己是万万舍不得花这个钱的。虽然现在在工地上赚了一小笔钱,加上蔡桃夭临走之前给的“导游费”,也有大几千了,如果再加上之前卖了多年珍藏的玉石,从高胖那儿换来的一些钱,李云道也算是小有些积蓄了。只是,只身一人带着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孩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中挣扎生存,谁能料到哪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加上李云道已经在琢磨着是不是要把十力送到学校里去读书,这笔费用是万万要省下来的。

    秦潇潇自然猜不到李云道的独特“吝啬”,还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的绝活被别人学去,也不多问,只是又忍不住瞥了一眼简陋的办公桌上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报纸:“这草书是谁写的?”

    李云道伸出拿起那两根看是具有艺术感的苹果皮,放在了那张写了字的报纸上:“也就是随手胡乱写写,没啥的。”说完,揉起报纸就要把它当成装苹果皮的垃圾扔掉。

    这下却急坏了小口吃着苹果的秦潇潇:“别别别,你不要的话,送我好了。”

    “啊?”这回轮到李云道目瞪口呆了,说实话,他还真的想不出来,为什么眼前的清新小美女为何会对那张旧报纸感兴趣,而且还是被自己信手涂鸦过后的废弃报纸,己经算是废物利用过了。“行!送你。”这回李云道倒真是大方,只是看着被自己揉成一个团的报纸被对方接过去,他总觉得有些尴尬,又不是送别人什么大礼物,一些垃圾而己,自己还装得这么大方。想到这里,李大刁民也禁不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秦潇潇自从小到大并不是没有见过奇人,相反,前来拜访秦家老爷子的能人异士可是算得上是络绎不绝,但是今天这个不起眼的李家大刁民还是让她吃惊了一回。

    不仅仅是因为这一手如同杂技国术般的削苹果手法,更因为是桌上那张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北庭草笔》。普通人可能根本看不出来一张废弃的报纸上龙飞凤舞地画着些什么玩意儿,可是秦潇潇从小受到秦孤鹤的耳濡目染,琴棋书画自然是无一不通。从幼儿园开始就搬回家无数书法奖杯的她,不可能看不出这废弃的报纸上信心涂鸦的东西有多么宝贵。她丝毫可以不夸张的肯定,如果书画院的院长看到这张报纸,绝对二话不说,先给个名誉院士再说。怀素和尚一纸狂草绝笔千年,能承其衣钵的又有几个?承了衣钵又能自成一脉的又有几个?

    接过那团揉得皱巴巴的报纸,秦潇潇先是从自己的lv挎包中拿出一张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面布纸,将那两根苹果皮包了起来,随后又小心翼翼地将那皱巴巴的报纸在桌上平整开来,而且还特别细心地用白嫩修长的手指轻轻压平那些皱褶。看得一旁的李云道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仿佛自己刚刚揉报纸也成了一桩不可饶恕的罪过一般。

    李云道本就不是一个很善于表达的人,愣是半天没有跟秦潇潇说一句话,只是听到屋里有小喇嘛大口吃着苹果的声音,以及秦潇潇用她很好看、很圆润的手指肚轻压摩擦报纸的细微声音。

    似乎是沉默了良久,才听到十力举着大半个苹果送到李云道跟前:“云道哥,我吃不下了,你替我吃了吧!”

    秦潇潇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李云道微笑着摸了摸十力的脑袋:“十力自己吃,云道哥午饭吃撑着了,这会儿吃不下。”

    十力嘉措却没有听他的,只是很懂事地将大半个草果送到李云道嘴边:“云道哥,你也吃些吧,你最爱吃苹果了。”

    “十力自己吃,我真的不饿!”

    可是,秦潇潇却很真切地看到,小喇嘛怏怏地缩回小手后,李云道的喉结很明显地上下抖动了一下。明明很想吃,为什么不吃呢?但心思灵敏的她哪里会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当下就明白了李大刁民的顾虑,这回,也终于明白,李云道刚才为何会拒绝她的要求了。

    “哎呀!”秦潇潇手中刚刚啃了一口的苹果突然掉落到了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这建筑工地上,哪里会有什么干净的地方,那青白的苹果上立刻沾满了灰尘。

    李云道却是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先是弯身捡起那只苹果,放在手边,又从袋中拿出一个苹果,在边上的水笼头上冲洗干净,再一次变戏法一般地,那枚通体乌黑的刀片又出现在了李云道的指缝间。

    秦潇潇立刻停下手中的事情,饶有兴趣地看着李云道的表演。这一次,她真是看得真真切切,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但是这一回大刁民却是用两只手削的苹果,但手法却与普通手法大相径庭。却是两只手,但另一只手也只是用了一根食指而己。只见李云道右手固定住苹果和刀片,左手食指贴着苹果轻轻一划动,那只体积颇大的苹果立刻飞快地转动起来,从苹果与刀片摩擦的声音就可以判断得出来,苹果转动的速度相当快,快得肉眼似乎根本看不清楚。

    秦潇潇只是眨了个眼睛,又一只削好的苹果送到了她的面前。秦潇潇这一瞬间几乎都有些雀跃了,仿佛看到了明星偶象的小女生一般,很是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李云道。

    但李云道却没有多理她,随后又拿起刚刚掉到地上沾满灰尘的那只苹果,在水笼头上冲洗得干干净净,除了被秦潇潇咬了两小口外,那个苹果还是完好无缺的。

    “咔嚓!”咬苹果的声音,香甜清脆,李云道这才相信这钱花得不冤枉。

    但随后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站在对面的秦潇潇满眼通红,水汪汪的眼睛直盯着他手中的苹果。

    “嗯?难道这只苹果比你手上的好吃?”李云道好奇道。

    秦潇潇却是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瞪了李云道一眼,红着脸颊道:“我爷爷让我来接你去他那儿。”

    “你爷爷?”李云道这才想起来,她姓秦,那天那个老者也姓秦,估计她口中的爷爷应该是那只在拙政园的亭子里碰到了那位打太极的白衣老者。

    “是啊,你不是跟夭夭姐一起见过我爷爷了吗?也不知道你哪儿好,他居然对你是赞不绝口,大刁民!”

    李云道愕然。他只是陪老人家下了会儿棋,聊了会天而己,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顶多叫一面之缘,老人家为什么要找他呢?

第十八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或许只有远在天边的弓角和徽猷才清清楚楚地明白为什么在他们看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李云道能够像玩杂耍一般玩一把看上去就很诡异的小刀。这把刀的原主人不详,据说当年老喇嘛年轻时云游四方曾经碰到过某个类似大响马的人物,对方使的正是李云道手中这把乌黑透亮不知材质的三刃小刀,反正那位据说当年牛气冲天的大响马见过老喇嘛一面后,就放下屠刀遁入空门,具体过程虽然众人如今不得而知,但是其中的凶险与无奈估计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弓角和徽猷刚刚一学会走路后就跟随老喇嘛习武,唯独李云道独自一人日日泡药桶,与众书简为伴。在需要体力和技巧才能的昆仑山上,只泡药桶和读经书,显然是完全不符合生存逻辑的。李云道不止一次地眼红弓角和徽猷的生龙活虎,十岁那年李云道跟老喇嘛谈判无效后,发狠烧了一屋子经书,结果就得到了这把据说饮过不少活人血的小刀。当然李云道自己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单是默写那一屋子经书就花了他将近三年的时间,更不用说被罚每日早课诵念《大悲经》。

    可惜的是老喇嘛并没有教李云道如何去使用这把诡异的三刃小刀,这就好像给了一把射程牛叉威力惊人外加造型也相当彪悍的美制手枪,却始终不给子弹一般,让人窝火万分却又完全使不上劲道。

    所幸的是,李云道智商情商都有过人之处,几年刀不离手的状态下,居然被他生生地摸出了一套玩刀的把戏,一开始老喇嘛不置可否,可见过十八岁的李云道用此刀给獾子庖丁解牛般开膛剖肚后,一向如同谜语般生活的老喇嘛只是淡淡道了句“造化弄人”,随后就下山数月带回了被他称为“十力嘉措”的小家伙。

    李云道有多渴望能像弓角般空手搏熊或者像徽猷那般手刀劈狼,这身怨气或许只有比他大几分钟的两个哥哥知道,所以他们见李云道当年憋足了劲头练小刀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俩弟兄多进了几趟深山采了不少的名贵草药,不要说是为老三活筋骨治刀伤,就是老三想吃熊掌两个哥哥都能在深山老林里埋伏数月。

    憋了一肚子怨气的李云道及其珍惜这把来之不易的小刀,不光是因为烧了一屋子的经书,更多的是因为这位在昆仑山读了等身书的大刁民清清楚楚地知道,这或者是他此生唯一能跟“武”靠上点关系的机会,所以一有机会李云道自然不会放过。

    困于昆仑读了二十五年等身书的李大刁民带着滔天怨气走下昆仑,没有理由不珍惜送到嘴边的机会,虽然这个机会跟那位杳无音信的蔡家大菩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李云道想不出任何理由来拒绝。

    一个男人能否上位,需要五分勤奋三分智慧外加两份机会。

    姑苏古城拙政东园,亭台楼阁古色古香,不枉费“拙政东园”这四个字。虽己入冬,但初冬的江南气候仍旧略显温和,所以这个苏州人耳熟能详的别墅小区内仍旧绿意盎然。小区两棵参天古树前,一处妙宅巧入其南,前有溪水,后有靠山,显然在风水堪舆上花过不小的功夫。

    秦潇潇仍旧开着那辆看上去很牛气哄哄的路虎,跟她的气质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但可能是因为脸蛋长得实在精致,这种美女与野兽的错位很容易就能让人在这张绝色瓜子脸前悄然遗忘。小区保安似乎认得秦潇潇这辆路虎,进小区的时候没费太大周折,倒是秦潇潇一进小区就跳下越野猛兽把钥匙扔给一个早就候在大门口的中年男人:“爷爷在吗?”

    “秦爷正在亭子里下棋,吩咐了您一到就带人去见他。”一个长像很容易让人忽视的中年男人,属于那种放在人堆里基本上都无法分辨得出来的类型,只是一对膀臂似乎远远比常人地要长上一大截,说是双手过膝也不为过。如果此刻有弓角或者徽猷在场一定会辨认得出来,这是某种外功的练家子练到极致时的表现。

    经过荷塘上的九曲十八弯,一座小亭立于眼前,亭中正是那天和蔡家大小姐一起在拙政园碰到的对弈老者秦孤鹤。此时跟他对弈的是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老者,秦潇潇跟李云道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却未曾想到刚刚一直跟在她身后欣赏风景的李云道居然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径直走进那间湖上小亭。

    此时正值秦孤鹤对面的福态老者执白子冥思,坐在他对面的秦家老爷子微笑不语,显然已经在棋局上占了蛮大的优势。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直到夕阳西下,老者仍未落子,秦潇潇早就坐到了池塘边上,看着夕阳下的碧水红鲤发呆。

    秦孤鹤仍旧一脸笑意,只是此时笑意更甚,执白子老者白眉微皱,气势上已比刚刚弱了三份,唯有李云道站在离棋盘不远的地方,默默观棋。

    “哈哈哈……好你个秦老头,又给我下套,认输喽认输喽,你这真是年纪越大,棋力越甚啊,想当年你我都只能在聂大师手下走小半局,如今就算是聂大师坐在你对面,我估计你都能面不改色啊!”一身洗得发白的黑色中山装,老者似乎并不为输棋而计较,相反却是非常高兴。

    “你那叫大隐于朝,我顶多叫中隐于市,你要是跑到江南像我这般日日对着棋盘做研究,不出三年也能到这般境界,你和我不一样,你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秦孤鹤畅然而笑,赢棋自然高兴,更高兴的是能知心老友坐下来聊聊天喝喝茶,这才是这下午大半天的精髓所在。

    “年轻人,我看你老早就来了,怎么,也是好弈之友?”老者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观棋不语的李云道,似乎对这个能耐下性子看一下午死棋的年轻人挺感兴趣。

    “下完了吗?”李云道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老者笑道:“下完了,不出意外的话,不到十步我就应该要缴械投降了。”

    李云道淡淡微笑,没有开口说话,不顾老者的诧异和秦家老爷子的目光闪烁,只是从老者手边的白棋棋坛中拿出一粒白棋,随后精准落子,随后两位浸yin棋道大半辈子的老家伙不约而同地拍案叫好。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厉害,果真是后生可畏,我这个搞了一辈子革命的老家伙临进棺材前能看到这一手棋,真是没有遗憾了。”老者笑着看了李云道一眼,“小伙子不错,有培养前途。”

    秦家老爷子嘴上不说,但高兴却写在脸上了:“怎么样,老朋友,这是我干孙女的好朋友,没看走眼吧?”

    “干孙女?”老者似乎很快就想到了什么,随后就开怀笑道,“我说呢,蔡家小丫头一向鬼精灵得很,倒是便宜了那顽固不化的老蔡头,我说老朋友,你要不要抢先一步……”说到这里,两个年过七十搞了一辈子革命工作的老家伙相视而笑。

    “年轻人,现在这个社会有很多机会,但是很多机会是大多数人想求都求不来的,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算是给我那干孙女一个面子,也算是测试测试我采菊东山的老不死有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秦孤鹤的声音陡然转冷。无论是他还是坐在他对面的江姓老者,哪怕是苏州市市委书记见到他们也要自称门生,更何况一个毫不相干的年轻人。

    李云道仍旧一脸与年纪不相符的淡然微笑,颇有心如磐石的觉悟。

    “你怎么不问问是什么样的机会?会不会违反你的原则?”江姓老者有些奇怪,虽然之前已经听秦孤鹤说想提点一个挺有意思的年轻人,但是此时见李云道的表现,还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要知道,现在能碰到一个如此沉着大气的八零后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李云道微微摇头:“需要问吗?”

    “果真是有意思的妙人儿,老秦,这孩子有点儿意思,查过背景没?”江姓老者看着跟在秦潇潇身后逐渐远去的背影,表情有些唏嘘。

    秦孤鹤点了点头:“是个苦孩子,据夭夭那孩子说,这孩子从小就是孤儿,有两个哥哥,弟兄仨儿都是被昆仑山上的一个老喇嘛带大的,之前在昆仑山靠采玉为生,我派人去当地了解了一下,倒真的打听出了不少有意思的故事。”

    “哦?看来还是个有故事的小家伙。对了老秦,你知道我从他身上看到谁的影子吗?”江姓老者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是那位吧?”

    “咦?原来老家伙你也有同感。怪不得……”江姓老者笑了笑道,“说实话,当年如今不是那位给我们机会,说什么我们也走不到今天这个层面,想想,诺大的中国能有多少像他那样的伯乐呢?”

    秦孤鹤笑道:“废话,能有几个人有大笔一挥就划圈改革的魄力?咱们国家能走到今天,多亏了那位三伏三起却仍旧矢志不渝,如果当年他也放弃了,现在咱们这儿是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我们自然比不上那位的雄才伟略,但是力所能及地多给国家培养几个栋梁之材,活到这把年纪,这点儿眼光应该还是有的。”

    江姓老者深以为然点点头,望着刚刚那个卡其布中山装消失的方向,一脸欣然。

    秦孤鹤同样一脸笑意:“我其实也很期待答案,到底这是块红木还是块废材。”

    就像一块璞玉,不琢不成器,而李家大刁民这块璞玉,却幸运地碰到了一个愿意挥酒艺术的巧匠。一个憋了一身怨气冲下昆仑山的刁民能在这里写下多大的辉煌,秦孤鹤在看着,蔡桃夭在等着,但很少有人知道,南方有一只猛虎,北方有一只孤隼,同样在期待这颗冉冉新星的华丽绽放。

第十九章 初次交锋

    一步登天,这样的事情只会发生在神话故事和小说电视情节中,真正的生活总是现实而残酷的。

    在昆仑山埋没了二十多年才华的李家大刁民不可能不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所以李云道没有想过一口吃个胖子,就连蔡家大菩萨有意无意伸出橄榄枝的时候,他都没有伸手去接,因为读了二十多年书,没理由不知道站得爬得越高摔得越惨的道理。

    男人的东西,不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总归是不踏实的。

    秦孤鹤交待的事情其实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把两个被秦家众人视为“恶魔”的小家伙领上所谓的正途,具体怎么教,怎么做,见多了看多了的秦家老爷子倒没有多说,只说能培养出两个跟李云道自己差不多的小家伙就行。

    李云道出了亭子后就一直苦笑着跟在秦潇潇的身后,秦家老爷子还真是看得起自己这个在昆仑山穷埋了二十多年的大刁民。

    虽然眼前这个似乎还没满十八岁的妮子走起路来就算不故作姿态也足以称得上是婀娜多姿,但是下定决心要把这妮子培养成徽猷房中二嫂的李大刁民只是一路打量身边的环境,倒是真被这个把《青囊经》读破的变态家伙发现了不少称得上是妙笔之作的绝佳风水阵。

    秦潇潇把他带进一栋看上去就气息逼人的别墅跟前,只扔下一句话:“那两个小王八蛋就住这儿,你自己进去吧,我还有事儿。”说完,这个已经被李大刁民内定为二嫂最佳人选的俏妞儿转身就走,脚步还很急。李云道没有多说话,只是站着目送她的背影消失,慢慢踱向别墅大门的时候,李大刁民仍旧自言自语:“江南水乡的姑娘就是水灵,皮肤跟老二那人妖有得一拼,不过倒是要赶紧帮傻大个儿也物色一个,到时候哥仨儿一人抱一漂亮媳妇回昆仑山,要多拉风就多拉风……”

    等李云道自己独自一人一边畅想未来一边迈入那栋别墅大门的时候,这才发现为啥刚刚秦潇潇像怕鬼一样怕进这栋别墅,单是守在门口的那三条德国黑背就已经能让普通人望而却步,更不用说这还是三条没有上拴链的恶狗。或许是习惯,三条黑背一见生人进门,先是怒吠两声,见警告无效,三条已经不知道伤过多少人的恶狗立刻二话不说咆哮着向来人扑去。

    别墅地下室内烟雾缭绕,一个模样俊秀的男孩正弓身瞄准,一记相当漂亮的拉杆,黑球入袋。

    “又是7分!”模样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男孩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挑衅般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另一个男孩。

    被挑衅的男孩撇撇嘴,完全不以为然,只是很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后,伸手接过身后一个漂亮女生递过来的饮料。

    又是一件漂亮的左偏杆,只是似乎因为袋口的静电作用,只差了一点点,红球没有再次像料想的那件安然落袋,而是在洞球徘徊了几下后便停滞不前。

    “啪啪啪!”鼓掌的声音,刚刚被挑衅的男孩拿起手边的球杆,“恭喜你,琼玖同学,你又要死皮赖脸去跟潇潇姐借钱了。”

    那个琼玖的男孩忿忿持杆与来者擦肩而过!也只有此时,才会有人发现,这两个气质完全不同的男孩居然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我就不信你能一杆把剩下地全收了!”秦琼玖很生气地接过递来的饮料,这女孩也是他昨天晚上刚刚认识的,此刻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可是接连输了三局,这会儿原本看上去还不错的女孩子在他眼里也有些讨厌了。

    站在台球桌前秦琼琚优雅地俯身,瞄准,击球,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显然是有名师指导过后也下了一番苦功。从击第一个红球到最后一只7分黑球落袋,前后不过五分钟时间,击球得分效率由此可窥一斑。

    “啪!”坐在沙发上的秦琼玖气得将手中的球杆远远地朝向落地窗,价值不菲不的球杆在跟玻璃钢接触后立刻结束了其光荣使命。“几条畜生怎么这么吵,奶奶的,哪个不长眼的这会儿跑来瞎闹腾?”怒气冲冲地秦琼玖起身就往楼上冲,似乎想把满腔怒气都撒在楼上的来人身上。

    “小玖,你这个月的零光钱归我了。”站在台球桌边一脸胜利喜悦的秦琼琚得意地提醒同胞弟弟。

    “知道了知道了,赖不掉你的!”秦琼玖挥挥手,“先解决对外矛盾再说。”

    这对双胞胎兄弟一前一后,差不多同一时间到达一楼,等走到正厅门口时看到的一幕场景让这对原本准备看好戏的兄弟目瞪口呆。

    训练有素的三条德国黑背不仅没有像往常一样把陌生访客折腾得狼狈不堪,相反三条相当通人性的纯种黑背正跟那一身土气的山间刁民亲热得让人咋舌。这可是秦家双胞胎兄弟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三条狗崽子从德国空运回来的时候还未曾睁眼,而且一向都是有专人负责养狗,双胞胎兄弟只负责想起它们的时候逗狗玩玩,其它的根本都不需要这两位江南新生代的纨绔操心,不过养狗的那位大叔还真的把这三条原本脾气就不算太好的德国狗养出了一些血性。

    更让两大江南纨绔憋了一肚子二百五的是其中一条从来不跟他们俩亲热的凶煞德国黑背此刻居然相当乖巧地伏在陌生青年的脚下,比小姑娘们养的贵妇金毛之类的还要温顺。

    “黄瓜番茄土豆,你们犯贱呐?统统给我过来!”输光一个月零花钱的小破孩本来就心情相当灰暗,此刻那陌生男人一脸淡然地模样更是让他无名火起。

    狗是一种相当有灵性的动物,虽然秦家双胞胎很少花时间在三条黑背身上,但是三条灵气的大家伙还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主人到底是谁。经过秦琼玖一声怒吼,那被称为“黄瓜番茄土豆”的德国黑狈似乎很无奈地冲李云道呜咽了两声,灰溜溜的跑到院子里的三只漂亮狗屋。是狗屋,而不是双胞胎兄弟身边。

    李云道淡淡微笑着打量站在别墅台阶上的两个十四五岁模样的男孩,完全相同的长相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一内敛一张扬。

    站在台阶上的秦家双胞胎也打量着在别墅大门口负手孑立的年轻男子,不丑也不帅,一身不合时宜的卡其布中山装,一双磨损了有一段时间的黑色布鞋,一脸淡定到让双胞胎瞠目结舌的微笑——这恐怕是站在这个位置上最淡然的一张面孔了。

    不知为何,秦家兄弟几乎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从这张面孔联想到了在不远处的亭子中继续与那江姓老者喝茶聊天的秦孤鹤。

    “你是谁?”两兄弟中通常都是弟弟秦琼玖打头阵,而站在他身边秦琼琚微微眯眼打量着面前的陌生男人。

    一身卡其布中山装的青年仍旧淡然微笑:“你们向来都是这样欢迎自己的老师的?”

    “老师?”秦家双胞胎面面相觑,秦琼玖更是一脸好笑:“别说笑了乡巴佬,我劝你哪儿来的哪儿回去,你不会还要教什么之乎者吧,别逗了!”

    李云道微微摇了摇头:“老祖宗们能传下来,就算有部分是糟粕,但有些东西不得不承认,的确是精华。”

    “精华?精你老母……”秦琼玖话刚落音,就感觉眼前一黑,耳中轰轰作响。

    一记绝对堪称响亮的耳光。

    刚刚一个照面还不超过一分钟被来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秦琼玖难以置信地摸着脸颊,连哭都忘了。而站在他身边眼睁睁看着弟弟被人扇了一记耳光的秦琼琚先是一脸错愕,随着看向眼前这位山间大刁民的眼神中居然多了两份莫名其妙地神采。

    这是秦家嫡系这一代人当中唯一的两个男性子孙,从小到大秦家人都把这俩儿小祖宗恨不得高高地供养起来,更不用说敢动他们俩一根汗毛,就连他俩的亲生妈都生怕教错了孩子惹得老爷子生气,所以在秦家除了秦家老爷子能对他们产生一些威慑力外,秦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能镇得住这对成天惹事生非的活宝。

    四岁在厨房米袋上撒尿说是好奇看看米有没有吸水的作用,九岁在教室里掀女音乐老师的裙子说是帮老师打蚊子,十二岁的时候把另外一对漂亮双胞胎小姑娘骗回家都脱了一半衣服,正好被秦家老爷子抓个正着,俩儿小子居然说为那对双胞胎姑娘检查身体。秦家上上下下无一不对这对活宝又敬又怕。

    可是现在刚刚一个照面秦琼玖就直接挨了一个耳光,这在整个秦家不能不算是一个历史性的突破。

    看着一脸惊愕和恐惧的秦琼玖,李家大刁民突然冲他灿烂一笑缓缓道:“虽然我自认为生了我们三兄弟却不尽爹妈责任的父母是混了些,但是不管他们怎么狼心狗肺,你也没有资格去说她。”

    阳光中那张灿烂笑脸却让秦琼玖没来由地全身汗毛竖立,果然,一只手以一种相当奇异的手飞速转动着一把奇异的三刃小刀,雪亮的刀锋直接出现在秦琼玖那张已经初具帅气资本的脸蛋面前。

    突然,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秦琼琚一把将已经吓呆了的弟弟拉到自己身后,“你……你要干什么?”

    哪知对面刚刚还一脸寒意的李云道突然收起一脸让双胞胎看了心惊胆颤的灿烂笑脸:“看来你还不算太混,如果再过三秒你还没有动静,我倒是想先拿你开刀来着,反正秦爷刚刚说了,只要把你们调教好了,缺个胳膊少个腿啥的不算什么大问题。”

第二十章 奥特曼,小怪兽

    秦琼琚只比秦琼玖早出生两分钟,所以笑着出生的琼琚是哥哥,哭着出来的琼玖是弟弟,从一出生起,这对双胞胎就表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哥哥沉稳冷静保守,弟弟张扬热情开放,两兄弟放在一起就仿佛一张浑然天成的太极图,阴阳两鱼一静一动。

    这对被秦家众人捧在手心里拍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总之一句话,这对兄弟完全属于90后当中被宠坏的反面典型。不过或许只有秦家那位坐在不远处的八角飞檐小亭中的老爷子清楚这对在外人看来完全是对祸害的小家伙骨子里藏着多大的潜力。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再上等的玉璞如果没有精工巧匠的打造,那永远也只能当一块普通的玉雕。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一个妙字,哪怕这两个祸害上个月差点儿复旦毕业的双硕士高材生逼出精神病,秦家双胞胎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落在李家大刁民的手中,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位刚刚走出昆仑山没多少日子还没有摆脱乡土气息的山里刁民刚刚一个照片,就赏了素来有“小怪兽”之称的秦琼玖一个嘴巴子,如果秦潇潇还在场的话,绝对要吓掉地对漂亮异常的眼珠子。

    “你到底是谁?”将弟弟护到身后的秦琼琚仍旧面色平静,虽然藏在身后拉着弟弟的那只手在眼前诡异小刀造成的压力下颤抖不己,但作为一个十四岁刚刚上初中的小男孩,这点勇气还是值得赞道的。

    不过,秦琼琚的这点勇气在有两个猛人级的哥哥的大刁民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李云道等不是这句话,而是秦琼琚的眼神。

    这种眼神李云道见过,九岁那年冬天跟弓角进山碰到惊醒的狗瞎子,弓角将李云道护在身后空手搏熊时也露出过类似的眼神,所以在李云道看来,这个看上去城府就不一般的小男孩应该还有救。

    “我是谁?”那张进入苏州城后就越发白皙的面孔上微微露出些许自嘲的笑意,“一个在山沟沟里看了二十五年蓝天白云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李云道微微抬头看天,虽然似乎这个韵味堪称妩媚的江南古城远比不上昆仑的一方天空湛蓝,但是走出了昆仑地界不再日日对着老喇嘛那张苦慈面孔时,他居然体会到了一种犹如野马脱缰般的快感。

    秦琼琚自然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把诡异小刀在手掌心内旋转得像魔幻圣器的家伙,至少刚刚在他把弟弟拉到自己身后的那一刹那,他就从眼前这个自称在山里看了二十五年蓝天的男人眼中读出了一股让他毛骨悚然的煞气。转眼却又看到眼前这个家伙露出一脸比所有乡下人都要憨厚的笑容,秦琼琚终于在心里自嘲自己估计是网络shuyaya看多了才会有这种乡下人都会散发“王八之气”的错觉。

    李云道收起小刀的动作相当快,快得连双胞胎兄弟谁也没有看清楚那把小刀到底被眼前的这个山里刁民藏到了身上哪个地方。“我劝你们俩在我面前还是乖乖地收起那些小把戏,否则下一次就不仅仅是耳光这么简单。”李云道一脸真诚微笑,被眼神都显得那么真诚,一脸憨厚的笑容仍旧没有任何变化,可是秦家的这对双胞胎却感觉自己被扔进了冰窖一般浑身不自在。

    “你真是爷爷请来的老师?”确认眼前这个怪胎不是什么变态杀手后,秦琼玖终于从哥哥身后探出个半个脑袋,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几步之外的男人。

    李云道先是微微点头,但是看到那张红色五指痕微微肿起的脸后,又微微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本来不想以这种方式开场,不过劝你们一句,那什么经典的国骂之类的还是不要用在我身上的好,否则就算我不找你们麻烦,南边儿和北边儿各有一个变态级的家伙也会介意这一点,他们可不是我!”李云道没有骗秦家的双胞胎,弓角估计一根手指就能放倒眼前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公子哥儿,而对这个话题最敏感的徽猷如果听到这句国话,绝对会用那手堪称变态的寸劲打碎双胞胎的下巴。

    秦家双胞胎似乎有些相信李云道的话了。“那你是教什么科目?搏击?刀术?你别告诉我是雕塑啊!”刚刚被一巴掌扇得微微发懵的秦琼玖突然又回过劲儿来,而且对新来的这位“老师”相当感兴趣。

    与弟弟相反,秦琼琚仍旧是保持沉默,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可是除了刚刚那个巴掌显出的勇气和一把怪异的小刀,这位善于观察的秦家大公子老半天没从对方身上看出半点儿门道来。

    李云道摇了摇头:“打架不是我的强项,如果你们想学,有机会我让我那两个哥哥教你们几手。”

    听了李云道的话,两兄弟微微有些失望,但还是保持着最起码的礼貌,毕竟刚刚一个耳光余威仍在。

    “那你是教什么的?”

    秦家双胞胎看到对面的陌生男人突然收起一脸灿烂微笑:“教你们怎么做人。”

    秦琚玖敢发誓,想笑的冲动只在他心中存在不超过一秒钟的时间就消失殆尽。不等双胞胎反应过来,李云道就直接绕过两个孩子,也不换脚,踩着一双磨得起毛的黑色布鞋一脚踏进了这栋价值八数位的别墅。

    等走进别墅,李云道这才发现其中别有洞天。与外面的古色古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别墅内部的简欧风格精致到让人咋舌的地步,说一尘不染丝毫不夸张,只是胡乱扔在一楼客厅地板上的女式内衣略微显得有些突兀。

    赶上李云道步伐的秦家双胞胎终于从那一记耳光中微微复苏过来,看到盯着地上女式物品不说话的李云道,恰好此时那两位可以算得上只着寸缕的美人胚子从地下室盈盈而上。两兄弟几乎是心有灵犀地相视而笑,同时双臂抱胸,一付看好戏的模样,上一次那位复旦大学的高材生直接被当场雷出了鼻血,两兄弟很好奇,不知道今天这个一身土气的“老师”会不会有更出格的表现。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一向跋扈习惯的双胞胎被雷愣在了当场。

    很明显,这对在江南恣意霸道习惯了的双胞胎跟眼前这位从小就在昆仑山流水村里放“火燎子”爬墙捅窗的大刁民完全不是一个级数上的对手,如果这对小怪兽属于小boss级,那么眼前这位在阳光下笑得异常灿烂的李大刁民就是属于终极boss型的,而且还是专打小怪兽的奥特曼级的。

第二十一章 两个小妖孽

    李云道不清楚秦家双胞胎这对未成年人身边已经出现过多少个眼前这样的女孩子——长相出俗,家境可以,学习不错,最要命的是朦朦胧胧的对着所谓的真爱纯情还有着百分之九十九的期盼。

    秦家双胞胎也永远不会知道,眼前这个坐在宽大的布艺沙上如同不动明王菩萨一般的男人,在那个被称为昆仑的雪山上读了多少修身养性的经书。或许也只有蔡家那位一笑足以倾国倾城的女子才能让李大刁民旁若无人地流一地鼻血。

    “给你们五分钟时间穿上衣服收拾好东西走出这栋别墅,超出时间的话,后果自负。”很难想象一个刚刚从山里走出来的乡下人坐在这栋奢侈到足以让大多数升斗小民自惭自秽的别墅里还能有这样的底气。

    现在的女孩子都比较早熟,这两个长相颇为精致的江南姑娘似乎也不例外,虽然刚刚是想配合着秦家双胞胎戏戏弄一下这位据说不知道来历的老师,以她们家的资历和背景,就算是把人整进精神病院也出不了多大的事情。但是眼前这个一身土气的大刁民却鬼使神差地让她们有种发怵的错觉,所以当她们看到秦家双胞胎并没有对“老师”的话有任何疑义的迹象时,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候,两个刚刚走到花季就已经品尝禁果的女孩子逃一般地离开了别墅。

    秦家双胞胎面面相觑时,却听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缓缓道:“从今天开始,这样的场景最好不要在这栋别墅里出现,否则我不敢保证会不会一时冲动,割了你们俩身上的某一块肉,留下什么终身遗憾之类的。”

    秦琼玖闻言顿时面色微红,怒色渐起,刚刚消散的指印隐露,秦琼琚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此刻他也完全摸不清楚,眼前这位刚刚现身的“老师”到底是何方神圣。

    两个小孩的反应被李云道直接全部选择性忽视,环视了一下别墅客厅四周,自言自语道:“外面的风水阵摆得不错,这里面简直就一塌糊涂,我估计是你们两个小王八蛋动过手脚了吧!”

    秦家双胞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这客厅刚刚装修的时候老爷子的确是请高人来看过,也做了一些风水阵的小手段,只是这两个小王八糕子完全无视老爷子的心血,当天晚上就在跟女同学的嬉戏中弄得一片狼籍。请那位高人的时候老爷子也花了不小的代价,一本珍藏了半辈子的手抄古籍送了出去才换回来一大一小两个风水阵,不过两个小王八蛋搅了风水阵,老爷子就算是心疼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这才动了要请个“高人”回来收拾收拾这两个小家伙的念头。只是谁也想不到,老爷子请回来的所谓“高人”居然是一个刚刚从雪山沟沟里走出来的大刁民。

    “你们俩会打架吗?”这个问题问得双胞胎目瞪口呆。

    随后,这对兄弟很骄傲的同时点头,这回就连一向沉稳的秦琼琚也不例外,看来这哥俩儿没少干打架的勾当。“昨儿晚上我们还跟徐家三兄弟干了一架,那狗……”

    秦琼玖才说了一半,就被秦琼琚一个眼神拦腰截断:“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是说你不会功夫吗?”

    李云道不置可否:“我先试试你们的体力,来,动手!”

    说动手就动手,只是此动手非彼动手。

    也不顾双胞胎是不是同意,李云道就开始指挥双胞胎动手,从入户玄关开始,先是动了玄关处的花瓶,不多不少,刚好向南三寸,接着是沙发、茶几、桌椅,柜台,挪动的幅度都不大,顶多一步的样子,最后将双胞胎用来做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的硕大镜子移到了正对窗外屋角飞檐的地方。虽然都是些幅度不大的调整,但对于相对缺少锻炼的双胞胎来说,已经是相当繁重了,等干完双胞胎在李云道的威逼下做完有的事情时,两个小破孩儿已经是一头大汗。

    看着躺在柚木地板上喘气儿的双胞胎,李云道不禁摇头:“本以为我已经是手无缚鸡之力,没想到你们比我还要差劝儿,照这样子看,十力都比较你们要强些。”李云道开始怀疑老喇嘛让小家伙看着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不要造太多杀孽”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此时双胞胎已经顾不上跟李云道斗嘴,累得仿佛只剩下一口气的双胞胎估计打出娘胎就没干过这么重的体力活儿,只是两兄弟刚刚恢复了些许体力准备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却被一句话再次直接雷倒在地。

    “我不管你们晚上去哪儿几点休息,总之从明天开始晨练,六点起床。”

    扔下一对被这则消息雷得痛不欲生的双胞胎,李云道直接迈出了别墅。

    等李云道的背影消失,秦家双胞胎同时起身,相视而笑。“那土包子还真以为整着咱们俩了!”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秦琼玖嘴角满是嘲笑。同样从地板上坐起身的秦琼琚却嘴角微微勾起,盯着那个男人离去的方向,一向不太喜欢说话的他破天荒地开口道:“这家伙有点儿意思!”

    “你不会昨儿晚上被徐家老二那一闷棍打傻了吧?”秦琼玖摸了摸哥哥的额头,显然非常不理解为何一向眼高于顶的秦琼琚,会对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土气就差没在脑门上写“土包子”三个字的乡下人感兴趣。

    秦琼琚没好气地打掉弟弟的手,瞪了一眼道:“平时倒是神气活显的,怎么刚刚被人用刀子一比划就怂了?”

    “怂?”秦琼玖面露怒色,但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刚刚被留下五指印的面颊,三秒钟后,这个长着一张相当好看面孔的小男孩在尖叫中冲向被移到正对窗口的大幅落地镜前——果真,五指红印若隐若现,随着又是一阵仿佛被踩了尾巴的小猫般的尖叫。“我的脸!我的脸,这个杀千刀的土包子,我要杀了你全家!”估计也只有秦孤鹤这种从反越自卫战中磨炼出的性子才能培养出动辄杀人全家的小妖孽。

    从地上爬起身的秦琼琚虽然很轻蔑地看了在他看来很肤浅的弟弟一眼,但随后还是跑进洗手间洗了不下十遍手,一边洗一边对着镜子狠狠地咬着牙。

    “杀千刀的家伙,老子灭了你全家再刨你祖坟!”

    果真,又是一个小妖孽。

第二十二章 塞翁失马

    果真像蔡桃夭说的那样,被大刁民内定为二嫂培养人选的秦潇潇是个大忙人,把李云道领到别墅门口着后就彻底消失了踪影。李云道还没有膨胀到自以为进了这寻常人只能望而尽叹的牛叉别墅小区就可以一步登天了,更不可能在回金鸡湖畔的工地时候打车,虽然花了两块钱坐公交车,却还是给这个平时不到万不得己舍不得花半个子儿的刁民心疼得呲牙咧嘴。

    回到工地的时候,李云道就看到就算是穿上了普通小朋友衣服却仍旧不染半点俗气的十力小喇嘛仍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比那只小手长不了多少的铅笔头在几张报纸的空白处反反复复写着画着。如果此刻秦潇潇在场的话,肯定要以为活见鬼了——这么一个屁大的小毛孩居然在玩四元方程,而最后一页报纸的页眉上赫然写满一串数列符号,懂数学的人才明白,那是裴波那契数列的演算推导过程。

    见到李云道推门进来,十力嘉措乐滋滋地地将手上的几张纸递到比他高上许多的李云道面前:“云道哥,都解出来了。”

    李家大刁民却仿佛习以为常,接过几张被小喇嘛的衣袖磨得有些发皱的报纸,认认真真地从头看到尾,等看完最后一个裴波那契推算步骤后,李云道才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不错!”

    可是就这一个面无表情的“不错”,却让一向佛气浩瀚的小喇嘛有些入世般的雀跃。

    “收拾一下,我们去另一个地方。”

    “我都收好了!”开口的时候十力没敢去看李云道的眼睛。

    李云道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手中写满数字和各种数学符号的报纸时蹲下身摸着十力小喇嘛的小脑袋。“再熬一熬,云道哥不会让十力苦太久的。”

    小喇嘛眨着灵气的大眼睛,很用力地一点头:“我知道。”

    这个世上,像十力嘉措这样的孩子少之又少。而一般的小孩子,总还是摆脱不了孩子固有的习性,不会因为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而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尤其是像秦家双胞胎这种向来以自己为中心的小家伙,更不可能因为一段不和谐的插曲而影响了自己生活的节奏。所以当李云道抱着十力再次出现在别墅里的时候,刚刚喊着要杀人全家的两个小妖孽正孜孜不倦地人手一只手柄在ps3平台上pk街霸4,价值起码六位数的进口音响中传出来的波动拳特效特别具有震撼力,就连有陌生人出现在屋里,两个过份投入的小家伙也不闻不顾。

    等秦琼琚成了弟弟的手下败将时,这个向来在多方面胜过弟弟唯独在游戏上没有天赋的哥哥终于放下游戏手柄,将目光投向了在沙发后观望的两人。

    只是这一回,脱下普通童装重新换上喇嘛袍手摇经筒的十力嘉措几乎在同一时间吸引了秦家双胞胎的眼球。

    “小和尚?”秦琼玖愣了老半天才冒出三个字。

    秦琼琚没好气地鄙视了弟弟一眼:“笨,是个喇嘛。”

    “喇嘛?”从沙发上跳起来的秦琼玖像进动物园一般围着抱着小喇嘛的李云道来来回回转了数圈。

    李云道却在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后,放下小喇嘛后便独自走上二楼,只是在木梯上走了一半的时候,李大刁民忽然回头对被秦家双胞胎像看外星人一样围在中间的十力道:“力道轻点,别打残了。”

    正当秦家双胞胎准备回头说“我们不打小孩”的时候,却遭遇了此生第一顿最难忘、最委屈、最不可思议的暴揍。

    李云道在二楼上转了一圈,房间不少,套房就三个,选择了其中一间采光通风和风水位都相对不错的朝南客房作为临时栖身处后,李云道就放下了只有廖廖几件衣服的行李袋,另一个看上去就挺沉的布袋中拿出一本封面发黄的《菜根谭》看了几页,听楼下基本上没有动静了,这才让放下书册,定定心心地走下二楼。

    刚刚还牛气哄哄嚷着要杀这个全家刨那个祖坟的秦家双胞胎分别呈大字形状躺在地板上,瞪大的两对眼睛中满是恐惧。而始作俑者却乐呵呵地盘腿坐在布艺沙发上,拿着其中一只游戏手柄对着超过五十寸的松下液晶屏探索着新鲜事物,看到李云道下楼,得胜般地挥动着手中的游戏手柄:“云道哥,快来看快来看,他们都是高手。”

    李云道不置可否。

    只是接下来小喇嘛撅着可爱小嘴时的喃喃自语却让躺在地上动弹不动的秦家双胞胎如同掉入魔窟般无力。

    “化内劲为实形,倒是很深奥呢,我只看大师父练功时会化劲体外,不过他们好像更厉害。”

    接下来轮到李云道像看动物园牲口一样看着地上的双胞胎,可是这会儿这对活宝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们连说话的气劲都提不上来。

    摆弄游戏手柄的十力无意中发出了一记“光波拳”,顿时雀跃不止,但片刻后小眉头又皱了起来,似乎碰到了什么难题,这才回过头来对李云道说:“大师父说如果再练五十年,弓角哥和徵猷哥应该也能做到内劲凝形,可是想以此伤人还是有些难度的,云道哥,你能看出他的路数吗?”

    李云道摇了摇头,老老实实道:“没看出来,似乎有些西洋搏击的痕迹。”

    小喇嘛点了点头:“嗯,好像是的,有几招我觉得跟徵猷哥从老猎人那儿学到的有点儿像。”显然,那个不知道来历的老猎户不仅将那个比女人还要好像的家伙教成了枪痴,而且还传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动手招术。

    说着,李云道也加入了小喇嘛的行列,研究的不是游戏,而是游戏中的武术招术,这估计是设计街霸游戏的设计师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一幕。

    只是听到这对活宝的对话,秦家双胞胎想撞豆腐的心都有了,只是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他们,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

    究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第二十三章 好习惯,坏习惯

    清晨,东方吐白。不需要任何闹钟,李云道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己经睁开眼睛,虽然少了弓角挥舞铁扫帚时的沙沙发,但二十五年养成的雷打不动的习惯不可能因为刚刚进城没几天都全部丢得一干二净。

    似乎听到李云道起床的声音,在房间地毯上席地盘坐的十力嘉措也缓缓睁开眼睛,至此一册《大金刚伏魔咒》刚好过十三遍。

    “他们起床了吗?”李云道深深吸了一口气。

    小喇嘛摇了摇头,不用李云道吩咐,立刻起身走向双胞胎的房间。

    三十秒后,正在刷牙的李云道就听到双胞胎房间里传来两个有如鬼哭狼嚎的声音。又过了三十秒,戴着黄色小喇嘛帽的十力出现在李云道身后:“云道哥,他们都起来了。”

    “给他们些教训就行,不要下手太重。”吐掉口中的漱口水后,李云道一边接水洗脸一边看着镜中的小喇嘛,“毕竟我们现在寄人篱下,真弄残了估计我们就得收拾东西跑路了。”

    镜中那张灵气十足的清秀小脸蛋如同眼前的李云道一般,庄重圣严:“点到即止了。”

    “嗯,你也洗洗吧,城里的东西比山上的精贵,可能要适应一段时间。”李云道摆弄了半天也没有弄清楚眼前秦家的保姆准备好的电动牙刷到底应该怎么用。

    十力小喇嘛上前一步,随手拿起一只小号的儿童电动牙刷,接下来却在李大刁民的目瞪口呆中轻松地找到了按扭,直到白色的泡沫出来,小家伙才对着李云道做了一个可爱的鬼脸。

    李云道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你比我适应得要快。”

    小喇嘛学着李云道的模样无奈摇头,一边刷牙一边口齿不清地说了些什么,李云道也没有注意听,洗完脸后也不用毛巾,就这样湿漉漉的走出洗手间。

    六点整,李云道和小喇嘛已经站在别墅一楼门口,双胞胎却迟迟没有现身。

    客厅里的大摆钟指向六点零九分的时候,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的双胞胎才姗姗来迟。

    “迟到九分钟,多跑九圈。”

    双胞胎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李云道在说些什么。秦琼玖捂着哈欠连天的嘴巴:“天都还没有亮你让我们起来干嘛?”

    “跑步!”李云道面无表情地走出别墅,“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你们自己跑,二是我逼你们跑。”

    李云道说话的时候,跟大刁民在昆仑山流水村爬墙趴窗看女人洗澡培养出默契的十力小喇嘛有意无意地向前踏出一步。看到那个红色的小身影晃了晃,秦家双胞胎顿时不约而同地浑身一个激灵,睡意顿消。

    “跑,跑,我们跑!”秦琼玖连忙投降,连一向倔强的秦琼琚看着小喇嘛的时候也面露恐惧。毕竟昨天那顿有生以来最莫名其妙的暴揍已经让这对向来桀骜不驯的双胞胎清楚了一点:话语权到底掌握在谁的手里。

    清晨的空气微凉,小区里一片静谧,只有偶尔路过巡逻的保安。小区内的绿化显然也是耗费了巨资,至少在早晨来看空气还是相当不错的。

    只是,这新鲜的空气对于一向不太锻炼的秦家双胞胎来说,却如同致命的毒气——匀速跑了五圈后,弟弟秦琼玖就首先败下阵来,如果不是十力的威慑力放在那儿,这个向来无法无天的小霸王早就嚷着要回去了。性子倔强的秦琼琚却从头到尾忍着,虽然跑来第六圈的时候,那张蛮好看的小帅哥脸蛋已经开始微微有些苍白。

    秦琼玖果真先倒了下来,倒下这种事情,向来是具有传染力的,三秒钟后,秦琼琚也在李云道的默数中应声而倒。

    双胞胎一前一后倒下,同样也差不多一前一后几乎同时恢复知觉,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幕在他们看来相当诡异的画面:清晨的朝阳中,一个身后白袍的男子迎旭日而立,朦朦胧胧的,双胞胎只看到这个男人的剪影,而在男人的身边,那个被他们俩视为“洪水猛兽”的小喇嘛正将一套他们看不懂的拳法打得虎虎生威。

    双胞胎不约不同地揉了揉眼睛,确信了自己不是在做梦或者看电视剧后,两人这才从撒满晨露的草地上爬起身,虽然刚刚长跑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消失,但是此刻两个小家伙完全被眼前这个被他们视为“绝世高手”的小高手征服了。

    “这个……那个……”秦琼玖磨磨蹭蹭老半天没说出半个字儿,还是秦琼琚开口:“能教我们打拳吗?”

    一套伏虎拳正入收势,微微吐出一口浊气的小喇嘛完全无视他们俩的存在,只是将目光转向身边那个正迎面对着初升朝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男人。

    良久,这个换上了一身白色袍子却很出乎意料地营造出一幅和谐画面的男人才缓缓道:“一共十圈!第一圈是日常课程,后面九圈是你们自己找的,今天跑完了六圈半,如果明天你们俩不迟到的话,还有四圈半。”

    对于双胞胎提出学拳的要求,李云道不置可否,却将吊在半空的双胞胎搞得心头痒痒的。从昨天相处到现在,如果双胞胎还看不出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怪物的确有些常人没有的本事,那他们还真的不配当秦孤鹤的孙子——那位可是曾经在越南战场单枪匹马干翻对方一个加强排的猛人。

    别墅里共有三间套房,本来双胞胎是要一人一间的,可是从小睡在一起的哥俩儿愣了离了谁,双方都睡不着,所以他们俩住一个装修得很特别的套间。

    另一个朝南的套房被李云道占了,无论是采光还是风水,这个套间都与李云道还有小喇嘛的八字还算契合,就算是有些小小的瑕疵,李云道也动了些小手段做了点儿调整,其它无伤大雅的地方,只要不是硬伤,李云道都不会太在意,说条件差,哪里能比较得上物资匮乏的雪山差?真正让李云道在意的是套房里有一间不大不小的书房,似乎秦家老爷子为了培养这两个孙子已经将那庞大的书架填得七八成满。虽然在昆仑读二十五年等身书并不是出于李云道的主动要求,但是从四岁后二十多年如一日养成的习惯又怎么可以那么容易就改得掉。

    况且,这个习惯好与不好,目前还没有定论,至少坐在书桌前手捧一本《房地产营销点评》一边看得有滋有味一边时不时地做些书摘的男人不觉得这是件坏事儿,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在现在印刷的书册上用毛笔做笔记心得有些大牛拉小车的错觉。

第二十四章 字如其人

    七点半的时候,秦家的司机接了双胞胎送去学校,接下来一直到双胞胎放学前的时间基本完全属于李云道自己。至于早饭洗衣之类的杂事自然有秦家的佣人服务得妥妥当当,根本不需要李云道去操心,他只要将精心放在自己想关注的事情上就可以了,书房中,李云道一边对书中各种房地产营销的案例适时地在书上写下心得点评,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刚刚有人送来的面包,房桌的边上赫然是一张李云道从楼下餐厅搬上来的小椅子,习惯了席地而坐的小喇嘛有模样地看着一本书,粉嫩的小手执着一枝与他的年纪相当不符的古旧毛笔,而不时在书页上写下几句的习惯与身边的大刁民如出一辙。

    就在距离双胞胎这栋别墅的不远的另一栋中式古典别墅内,秦孤鹤爽朗的笑声让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的秦潇潇非常不解。

    “虽然他是夭夭姐的朋友,但是也犯不着把琚儿他们俩扔给一个乡巴佬去调教,爷爷,我真的不理解。而且就算我不问,过两天二叔二婶他们从美国回来,也一样会置疑的。”秦潇潇终究还是没有忍得住。在她看来,这个一身土气的大刁民要才没才,要貌没貌,除了一身穷山恶水的刁民气质外无一是处。她根本就不相信一对复旦高材生都教不来的活宝,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人能有什么办法?

    “孩子,看人这种事情,不能光看外表。当年你爷爷我就吃过这档子的亏,所以越是年岁渐长,看人的时候就越会怀着敬畏之心啊。”秦孤鹤显然知道自己这个决定会受到质疑,毕竟双胞胎是秦家人眼中唯一可以继承庞大衣钵的两个人,找一个从来没有正式上过学读过书的年轻人来教导可以算得上是“极品”的双胞胎,先不谈能不能奏效,单有没有这个资格就是众人心中一个很大的疑问。“潇潇,你知道我提了要求后,那位小朋友说了什么吗?”

    秦潇潇不屑道:“无非是坐地起价之类的勾当,这样穷疯了的乡下人我也见得多了。”

    秦孤鹤缓缓摇头微笑道:“错了,他丝毫没有提钱的事情。”

    “错了?没提钱?”秦潇潇有些奇怪,虽然她打心眼里有些瞧不上那个山里人,但是能让蔡桃夭都感兴趣的男人让她心中有种莫名的好奇,就好像要打开一个不知道是废物还是宝藏般的雀跃。

    “嗯!没提钱。”秦孤鹤轻抿了一口刚刚泡好的碧螺春,“你猜猜看他说什么了?”

    “嗯……想要份正式的工作?”

    秦孤鹤微笑摇头,继续喝茶。

    “那……想您帮他在蔡家那边说说情?”

    “蔡家?”老爷子愕然。“你是说夭夭看上他了?”

    秦潇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蔡桃夭“出卖”了,连忙纠正道:“没没没,是夭夭姐觉得他有些与众不同而己。”

    秦孤鹤看到孙女紧张的样子,无奈笑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是蔡家那个老古董。儿孙自有儿孙福,婚姻这样的事情是要讲缘份的,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只要在大方向上把把关就可以了,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情跟好不容易拼来的天伦之乐过意不去。”

    “爷爷!”秦潇潇微微有些感动,同时也为自己生在秦家这个相对开明的家庭而庆幸。“对了,爷爷,您还没说那个土包子到底提了什么要求?”

    “哈哈哈,我说了估计你都不相信,那回他提要求的时候,老江也在,连老江都觉得这是个相当有意思的年轻人。”秦孤鹤笑了笑,也不再吊孙女的胃口,“他就问了一个问题:‘管吃住不?’”

    “管吃住?”秦潇潇愕然。虽然这个智商和情商都被秦家人公认为才女的姑娘在人情世故方面如鱼得水,但是站在她这个层面上,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部分人正为了温饱而发愁。“这算哪门子事情?”

    “潇潇,你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所以不知道现在外面那些年轻人的功急近利,那些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孩子,恨不得一工作就年薪百万,个个儿都往钱眼儿里面钻,就算现在不钻那钻的也是十年二十年以后的钱眼儿,有几个人在找工作的时候会不问工资而问吃住?”

    秦潇潇仍旧不服气:“那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值钱。”

    “呵呵,这不正是他有意思的地方吗?现在这个社会,又有几个年轻人真正有自知之明的?”秦家老爷子微笑着喝茶,放下茶杯的时候,又缓缓道,“那天你带回来的字我和老江一起研究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秦潇潇知道老爷子讲的是她从李云道手下抢来的废报纸:“哦,是那个土包子写的,估计他也就那点儿本事。”

    秦家老爷子却笑得如同一头老狐狸:“不是那点儿本事,而是很大的本事。你知道你江爷爷的吧,以前他到地方上视察兴起时都会亲自留下几个字,这回可不得了,连你江爷爷看了那幅字也自叹不如。”

    “啊?”秦潇潇把那幅字带回来完全出于一种直觉,虽然她也懂书法,但是毕竟没有看秦孤鹤以及江姓老者这样大半辈子的造诣,只是万万没有想到,那幅写在破旧报纸上的草书居然如此入得两位大家的法眼。“可是字写得好也不能代表其它的……”

    “你忘了你小时候为什么我让你练字吗?”秦孤鹤低头喝茶,回想起那幅此刻已经裱好挂在他书房的字仍旧一脸回味无穷。

    “爷爷,你是说字如其人?”

    “对,字如其人。”秦孤鹤笑道,“伯南的字方正规矩,所以我让他走了仕途,仲颖丫丫电子书圆滑柔润,所以他想经商我也不反对,你虽然遗传了伯南的中规中矩,但骨子里不像他那样锋芒毕露,你的字清秀大气,又不失格局,所以当时你报考交大时,我说无论你想学什么专业我都支持。呵呵,你母亲的字也不错,就是过于沉稳保守,但就是这一点,才能保得住伯南在仕途上不会急功近利。而你二婶比你母亲就相差太多了。唉!”老爷子提起双胞胎的母亲,似乎有些无奈。

    自然,没有一个极品的母亲哪能培养出一对极品的儿子?

    “所以,爷爷您的看法是,那个土……那个李云道真的藏着一肚子的才学?”

    秦孤鹤没有直接回答秦潇潇的问题,只是缓缓起身走向书房,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道:“老江说了,金鳞岂是池中物!”

    秦潇潇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想了许久,这才起身离开。

    “或许,要跟这个大刁民换种相处的方式。”秦潇潇喃喃自语地点了点头,随后她急步离开别墅,对她来说,能抽出时间关心一下双胞胎的老师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完成。

第二十五章 大刁民的一天(一)

    “五点三十起床,半小时后陪秦家公子锻炼,男童打了一趟伏虎拳,目标似乎并不精通武艺。

    七点三十分到十点三十分,读书,书名和笔记如下:……。

    十点三十分带着男童出门,步行,专挑偏僻巷子,时而拿纸笔记录。

    十二点三十分进兰州拉面店,一人一碗5块钱拉面,吃完继续在苏州古城的巷子穿梭。

    两点三十分到观前街新华书店,看书,两个半小时。

    五点准时出发回秦家,进门五点二十分。”

    秦潇潇听着汇报,黛色秀眉微皱,那张如同瓷器般漂亮的娃娃脸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面前站着的是在长三角一带圈子里非常有名气的私家侦探,交出的成绩单自然和雇佣价格成正比,连李云道分几口吃完拉面,都记录在案,更不用说上了几趟厕所之类的事情了。老爷子发话了,并不代表秦潇潇就认可了,性格决定了她是一个拥有独立见解和看法的女人,如果不是自己亲自证明的事情,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这么说他一天有五个半小时在读书?”秦潇潇哑然失笑,虽因为年纪轻谈不上一笑倾城,但也足以让眼前这位阅人无数的私家侦探也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秦潇潇在新款的ipad2中浏览着私家侦探拍下的照片,这一天就拍了不下千张,秦家大小姐却一一过目,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忽然,秦潇潇在屏幕上划动的手指微微一滞,显然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李云道出门后,私家侦探的助手进入别墅书房拍下来的照片,很明显,这位被秦家老爷子从建筑工地上请回来的家庭教师花了几乎一上午的时间在研究一本名为《房地产营销经典案例》的专业书。其实这本书算不得深奥晦涩,但一般人根本就不会去读这样的书。一般来说,读这一类书的不是房地产营销业内人士,就是修读mba课程的营销圈内大佬。秦潇潇不是没有做过前期调查,这会儿就连捎李云道来苏州的高胖也已经被她派人差不多摸清了底。据她所知,这个总是一身卡其布中山装的年轻男子不过是姓祝的建筑商工地上的一个普通民工而己。她不否认这个世界上绝对存在着在逆境中扼住命运喉咙的高人,事实上,在她目前的这个圈子里,摆过地摊卖过混沌的大有人在,可是,她却怎么也无法把天才与高人这些字眼跟那个喜欢佝偻身子的卑微民工联系在一起。

    之所以手指停下来不再划动,很明显,她被一行如同行云流水般的行书字体吸引了眼球。书面印刷体上似乎介绍是碧桂园的一些成功的创意营销案例,在“一年一个碧桂园”标题的后面,紧跟着李云道在今晨刚刚留下的一行字:“凡得势者,多好大喜功,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走得太快,虽然不算坏事,但绝对不是好事,尤其对于一个体制中的企业而言。所以,无论是一个企业还是个人,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把位置放得低一点,放得再低一点。”

    每个字都不难理解,意思也不难理解,可是,关键说这句话的人本应在扬尘漫天的建筑工地上佝偻身子为了生存而残喘,一个食不裹腹的人如何会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人生观和价值观的问题?当生存都受到威胁的时候,谁还会去在乎生命的终极意义?

    给秦潇潇冲击最大的,是最后一句话:“一念错,便觉百行皆非,防之当如渡海浮囊,勿容一针之罅漏。”喃喃地念着这句话,秦家大小姐微微摇头,又轻轻点头,表情甚是复杂。

    放下手中ipad,秦潇潇脑中不时地闪过那一大一小两人在拉面馆里吃饭的场景,这让她想起了在工地闷热的小棚屋里看到两人练字的场景,很温暖,但除了温暖,应该还有些能够微微触动她内心深处最敏感神经的事物。“按照你的专业角度来看,这个人危险程度高不高?”

    看上去已经超过四十岁的私家侦探先是微微一怔,随后认真道:“照目前的情报分析,属于次危险性人物。”

    “次危险性人物?很高吗?”

    “不高也不低。”显然私家侦探也不是太喜欢说话的人。

    “原因!”秦潇潇更是个干脆利落的人。

    “第一,身份不明来历不明目的不明,第二,我只能说是职业敏感,这个年轻人……我觉得……怎么说呢,用一句形象一点的话来说,就是有杀气!”

    “有杀气?”秦潇潇再次失笑,但很快收起笑容,眼前这位长三角腕级私家侦探据说曾经是国家特殊战线成员之一,后来因为身体原因,才提前退休转业,自己开了一家侦探公司,收费之贵足以让一户普通人家倾家荡产,但效率之高成绩之显著绝对也能让人瞠目结舌。

    “秦小姐,这也只是我的个人感觉,我个人的判断。您也知道,秦爷在这一行里也是前辈级的大人物,而且出了名的火眼金睛,他看准的人,应该不会错的。您还是……”

    秦潇潇摆摆手道:“爷爷有爷爷的看法,我自有我的分析,我已经派人去昆仑山了,过两天就能有消息传过来,你继续你的任务,费用我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

    私家侦探离开后,秦潇潇又把那些照片一一地过目了一遍,显然没有发现新的东西,便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玛,片刻后,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潇潇,你这个大忙人,怎么会有空打我电话的?你不是说要去新西兰出差的吗?”

    “夭夭姐,我想你了还不行吗?”秦潇潇也只有在唯数不多的几个闺密面前才会露出与她真实年龄相符的小女儿态,“姐,我跟你说个事儿。”

    “啥事儿?”

    “你托我照顾的那个大刁民,爷爷把他请到家里给琼琚和琼玖当家庭教师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才道:“塞翁失马,祸福相依。”

    “姐,你说什么呢?我可不是北大哲学系的高材生,你就别跟我扯这些深奥的话题了,先跟你撩个底,我已经派人在查他了,如果底子真的干净,那没问题,只要不把那两个无法无天的小王八蛋折腾残就行,如果有问题,我估计就算我不动手,爷爷那边……”

    “潇潇,他的底子我查过了,没问题,你要相信我。还有,你不要动不动就学那套,什么动手不动手?你真当你自己已经开始走灰色路线了?干爷爷那是特殊战线干了一辈子,没有办法脱身了,你要考虑清楚才行。还有,我劝你马上停止对他的调查,不管你查不查得不出来什么,就算你查出来了,也不能动他,否则,后果不是你可以想象的。”蔡桃夭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立马闪现了两个身影,一个背着一张超大牛角弓的猛货,一个面如桃花貌似美人的男人。

    “哦?难不成他还真有什么故事不成?”秦潇潇一下子来了兴趣。

    “没,反正他是底子是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归纳起来就是在昆仑山上跟着老喇嘛读了二十五年读,有两个不太一般的哥哥,好了,潇潇,教授请我帮他去给本科学生代几节课,快上课了,改天再聊!”

    “哎哎哎……你还没有告诉我蒋家那边……”秦潇潇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已经在上课的音乐声中挂了电话,估计这会儿已经关机了,蔡桃夭做事的认真劲头,她是从小就耳濡目染。

    “两个不一般的哥哥,两个不一般的哥哥……”秦潇潇一直在嘴里念叨着这句话,“看来,这个家伙还真有点儿故事,看我不把它挖出来!”秦家大小姐很少会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至少她此刻有两个理由,第一是对双胞胎负责,第二是对夭夭姐负责,只是是不是在内心的哪个旮旯里还藏着某些她自己此刻也发现不了的因素,不得而知。

    只是,好奇,往往会害死猫。

    五点三十分,秦家保镖带着双胞胎进门,双个活宝一进门就不约而同地扑到在沙发上,再也不肯起来,看来早上的晨练让这对缺乏锻炼的双胞胎深受折磨。

    双胞胎刚刚趴到沙发上时,李云道正好走下最后一阶楼梯,身后仍旧跟着佛气一如既往浩瀚的十力。

    “作业这类事情我就不跟你们烦了,我一周检查一次你们的作业本,少做一次,第二天多罚跑十圈。不要跟我玩手段,从今天开始,你们第一科的老师都会将当天的作业内容发送到我这里!”李云道举起自己人生的第一部的手机,居然是一台联通版的iphone4,老爷子早晨刚刚派人送过来,说是为了联系方便,同时也跟老师们都打好了招呼,作业内容都会一字不拉地发送到这台手机上。以秦家在苏州的能量,办这点儿事情自然是手到擒来。

    双胞胎仍上不为所动,两人还算客气,至少如果换成以前的那位复旦高材生敢这么跟他们说话,早就冲上来一人给他一个大嘴巴子了,可是如今这位虽然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单他身边那个小和尚就足以让这对在学校说话还算有些份量的双胞胎做上一整夜的恶梦了,更何况,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双胞胎越来越觉得李云道纯粹是在扮猪吃老虎,指不定藏着一身的功夫,就等着他们俩犯事儿撞上枪口上演一段过关斩将的悲苦剧幕。至少第一天的那一记耳光仍旧让这对双胞胎记忆尤新,那一巴掌不仅打破了他们从小未曾挨过打的纪录,也是让一众在双胞胎淫威下不敢吭声的秦家下人们跌碎了一地的眼镜,尤其是收到有心人消息的秦家老爷子,不怒反拍案叫好。

    向来对于“作业”两个字没有什么感觉的双胞胎丝毫没有从沙发上挪动身子的迹象,十秒钟后,一直站在李云道身侧掐着变幻手印的十力悄然向前迈出一步,早就将余光放在小喇嘛身上的双胞胎如同惊弓之鸟般发出一声哀号,不约而同地拖着步子去捡刚刚进门就已经被扔出老远的书包。

    小双恨恨地瞪了李云道一眼,老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让李云道啼笑皆非的四个字:“狐假虎威。”大双一边捡书包一边深有同感地点头瞪眼,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此刻李云道早就已经万箭穿心。

    “你们今天的作业不算多,给你们一个半小时完成,晚饭后跟我练字。时间跟上午一样,多拖一分钟,多跑一圈。”李云道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带着浑身上下散发出“虎威”的小和尚回到二楼书房,留下两个恨不得哭天抢地六月飞霜的双胞胎嘀嘀咕咕。

第二十六章 大刁民的一天(二)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李云道正好深入研究了两个全新的案例,十力口中的《大悲经》恰好收尾。走下楼梯的时候,双胞胎早就已经坐在沙发前玩着《街霸》,大双故意没有理睬楼梯上的两人,小双也只是饱含挑衅地撇了李云道一眼便将目光转移到了硕大的液晶显示器中去了。不过显然双胞胎都有些心不在焉,刚刚看了一眼李云道的小双更是发挥连连失常,以往能完胜大双的他居然被哥哥的大招逼到角落里连连防守却找不到机会出招。

    迈下最后一阶阶梯时,恰好七点整。“给你们半小时时间吃晚饭,边吃边听《新闻联播》。”李云道径自走到餐厅,打开餐厅中的电视。

    双胞胎似乎也因为这对“狐虎”组合的出现,对游戏失去了兴趣,加上的确也有些饿了,虽然表情还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在陌生的《新闻联播》音乐声中坐到了餐厅里。秦家的保姆早就备好了一桌子的菜,由于老爷子吩咐过在这栋宅子里现在李云道说了算,加上正好圆了下人们不想主动去招惹这对混世魔王的愿望,所以菜早就备好了,却迟迟没有人来通知一声。

    四个人,正好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加番茄蛋汤,不算多也不算少,却不似住在这栋大宅子里的大富大贵,相反倒有些忆苦思的韵味。来自山东的小保姆做菜还算可口,李云道和十力自然没有那么多讲究,双胞胎似乎也早就已经习惯了菜的口味和数量,只是在动筷之前,李云道的一句话又再次打击了双胞胎好不容易在这个大刁民面前酝酿出来的胃口。

    “一边吃一边听新闻,回头睡觉前我会考你们,答错一题十个俯卧撑。”

    “咳……”小双秦琼玖直接被呛到了,还好转得快,刚刚喝进口中的汤喷了一地,远远看着的山东小保姆却没敢上来收拾地上的残局,在她看来,只要这对在世恶魔不把恶作剧什么的转移到她的身上就谢天谢地了,其它一切与己无关。这个从山东农村里走出来的姑娘远远地打量着那个刚刚进门不到两天的老师,有些佩服,也有些担心,更多的是同情,因为她觉得,这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年纪的老师,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会遭遇跟前几任差不多的命运,想到这里,这个还算心地善良的姑娘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那位同样是从乡下走出来的老师——对这对小恶魔,是日防夜防,防不胜防啊!

    李云道吃饭很快,不到四分钟就已经吃光了碗里的饭,半分钟后,个头足足比双胞胎矮了几个身坯的十力也放下了碗筷。

    “云道哥,今天谁洗碗?”

    李云道看了一眼双胞胎:“你们俩自己定!”

    双胞胎再次被噎住了,这回连一向稳重的大双也忍不住了,含着一嘴的饭,一脸不满:“洗碗?你有没有搞错?我们是什么身份?你让我们洗碗?”

    李云道翻翻白眼道:“你们是什么身份?你们就是两个成绩烂到极致品德臭到老鼠都嫌弃做人还不如蟑螂不会学习不懂生活没有礼貌连洗碗跑步都不行的小瘪三。”

    “你……”啪一声,小双火得直接拍桌子站起来,看架势就要动手,但是却看到李云道身边跃跃欲试的十力小喇嘛,顿时又泄了气。

    “我之前忘了,再补一句,连打架也不行的离开了你们爷爷就连饭也吃不上比乞丐还不如!”李云道眼睛盯着餐厅的电视屏幕,一边处理着新闻联播中的新闻信息,一边用各种恶毒刺激着两朵从小就在温度里盛开的小花儿。

    山东小保姆托着腮帮坐在厨房里看得心惊胆颤,她清楚的记得,上回那位复旦的高材生老师不但被打还被双胞胎用毒蛇吓成了精神病,这回这位的下场会怎样呢?模样清秀却因为家庭因素而不得不出来半工半读的小保姆开始为李云道担心。不过,只是她现在还不清楚,需要她担心的,到底是哪一方。

    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双胞胎不约而同地选择将饭菜视为敌人,恨不得把面前的“敌人”嚼得粉碎咽下去再吐出来再嚼再咽,如此也不一定能解心头之恨。

    一顿饭便在浓浓的火药味中过去。放下碗筷的时候,双胞胎刚想起身走人,却被李云道拦住:“洗碗!”

    “你……”小双指着李云道的手指微微发颤。

    “还是我来洗吧!”小保姆战战兢兢地走出来,主动收拾碗筷。

    双胞胎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拔腿就想走,却不约而同地被李云道一手一个揪了回来。

    “本来倒是可是让她代你们洗碗,可是你们连最起码的‘谢谢’都不会说,所以你们还是必须自己动手。凤凰,你放下,让他们做!”

    “洗就洗,哼!”大双眼珠子微微一转,拉着小双一起,拖拖拉拉地收拾了碗筷进厨房。

    “我……”穆凤凰有些惊慌失措,她没想到李云道真的让两个小少爷去洗碗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抢奔进厨房,“还是我来,还是来吧……”

    “凤凰,你出来,不想丢了这份工作,你就出来安安心心地做其它事,厨房留给他们俩去折腾。”

    “啊?”穆凤凰显然收到了通知,这栋宅子里现在这位老师说了算,慢吞吞地走出厨房后,还是不放心地在厨房门口徘徊。

    果真,不一会儿工夫,厨房里已经传来三声碎响,显然已经有三个碗碟正式寿终正寝。

    “对了,我忘了说一句了,从下个月开始,你们的零花钱从我这里领,碎了的盘子碗什么的,都从你们下个月的零花钱里扣!”斜靠在门上的李云道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

    双胞胎又是不约而同地一声惨叫,又心有灵犀地在心中呼喊:“老天爷啊,怎么就不来道天雷劈死这丫天杀的混蛋老师呀……”

    零花钱的威胁还是起到了不少作用的,至少随后只听过一声碎响,随后便是小双痛心疾首的呼喊:“我的钱啊,我的美女,我的车……”

    八点整,李云道铺展开两张大报,两套墨笔砚早在今天出门的时候就已经购置好了。

    “真练这破玩意儿?什么年代了?21世纪了,你还让我们练这玩意儿?现在买个冰棍儿都用电脑记帐了,谁还用毛笔?”小双一脸哭丧,应该是对毛笔这玩意儿不太感兴趣。相反,大双秦琼琚倒是在表面的反感之余,眼神里透着股雀跃。

    李云道自己执笔,三吸间酝酿情绪,落笔。却只写了两个简简单单的一个“一”字,又或者说是只是一个笔划,横。

    “就写这个?”这回连大双眼里的热情也熄灭了。小双更是转身就想走。却被一身暗红喇嘛袍的十力拦住。

    “自己选,要么写,要么跟他再打一架!”李云道转过身,挥了挥手,“字的大小必须跟上面我写的一样,否则,后果自负!”说完,李云道带着小喇嘛回了二楼书房,做同样的事情,练字,只是把原先每天下午要做的事情挪到了晚上。

    李云道写完《得示贴》最后一字后,十力也恰好写完最后一字。

    “有进步!”李云道只说了三个字,十力开心得仿佛得道成佛般。随后,李云道甩给十力几本作业本:“帮他们看看作业,有错的用铅笔做个记号。我下去看看他们。”

    李云道出现的时候,双胞胎正学着电视里的武侠动作玩拆招,见李云道下来,似乎有些心虚,不约而同地回到了书桌前。李云道拿起那鬼画符一般的报纸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小双的双手在桌下十指交叉,有些紧张,不过面上还是一脸的桀骜和不在乎。“你今晚睡前做一百个俯卧撑,做完睡觉。”说完,李云道又拿起大双的“作品”,果然,大双似乎有些底子,虽然满张纸都是横,但比弟弟的美观度要好上不少。“你,做一百五十个。”

    “什么?一百五?凭什么?”大双这回也安捺不住性子了。

    “没有理由,现在是两百!”

    “你……”大双气得浑身发抖,眼看就想动手,只是暗红色的喇嘛袍适时出现在身侧。

    “有时间在这儿磨叽,不如花点时间去修正你们的作业,十力已经帮你们看过了,错的已经在旁边用铅笔做了记号,自己看,不会的问十力,他会给你们讲解。”

    这回再次轮回愤怒的双胞胎目瞪口呆:一个七八岁的屁大小孩帮他们批改初三毕业班的作业?这比母猪还可笑。

    可是,拿到作业本后的双胞胎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十力不仅帮他们指出了错误,而且在部分理科题目中还指出了该题有更为简捷的解题方法。

    不过,小喇嘛倒是摸着已经长出一层绒毛的小光头不好意思道:“只能帮你们看数理化了,外语却是万万不行的。”

    接着,大小双倒似乎真被小朋友刺激了,反复演算每一道被十力指出来的错题,果然,无一例外地出现了失误,就连小喇嘛指出有两种或者三种更便捷解法的题,也的确有更为省时的方法。在一道解析几何上,之前用错方法的大双卡了半天也没能理出来个思路,终于忍不住带着验证性质地向小喇嘛求救,十力三下五除二直接用三个步骤就得出了答案,再次让大小双同时折服。打也打不过,现在连学习也比不过,大小双不禁有些气馁。

    解完最后一道题时,双胞胎面相觑,大双疑惑道:“你几岁了?确定不是得了侏儒症,装疯卖傻在这儿逗我们俩玩呢?”

    十力很认真地掐指算了算,抬头道:“如果按大师父带我回山的时间来算,我应该己经六岁四个月二十三天,因为中间有几个闰年,算起来比较麻烦。”

    “可是……”大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如果真按十力刚刚表现出来的水平,基本上可以去读苏州最好的高中了,而且肯定还是名列前茅的,“那谁平常教你这些呢?”

    十力指了指楼上,一脸庆幸的模样:“当然是云道哥了。弓角哥只喜欢练武,徽猷哥倒是文武双全,但他好像更喜欢做饭,只有云道哥,喜欢给我讲故事,给我讲各种好玩的东西。”

    “等等,等等,你刚才说的什么弓角,什么灰油,是谁?”大双似乎从小喇嘛的话里听出了些什么。

    “他们是云道哥的两个亲哥哥。”

    “你刚刚说他们练武,他们厉害不?”小双似乎更关心武林高手的事宜,此刻他已经琢磨着,如果李云道真是武林高手,那一定要拜师学艺,过几天好回学校把几个老对手好好地收拾一顿。

    “这个……我不知道……”十力不会说谎,他是真的不知道,厉不厉害,只有通过对比才知道,十力没见过弓角、徽猷跟人动手,自然不知道两个猛货的武力值有多么变态。

    “跟你比呢?”小双还算聪明。

    “那自然比我厉害,师父我要再过五年,才能打得过山上的牦牛,可是弓角哥空手就能摔死一头牛,徽猷哥也可以,不过他有了那杆枪以后,就不怎么动手了,都用枪的。”

    “空手?枪?”大小双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你就吹吧,空手斗牛,还把牛摔死?你以为你哥是奥特曼?”

    “奥特曼是谁?是高手吗?”小喇嘛疑惑不解。

    大小双捧腹大笑,笑得直接抬不起腰:“是……是……,还真是高手!”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比起李云道,双胞胎似乎更愿意接受眼这个曾经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的小喇嘛,虽然此刻小喇嘛正逼迫他们完成“晚课”——罚做俯卧撑。大双勉勉强强做了四十个就彻底趴下了,小双做了四十五个,也趴在房间的地板上怎么也不肯动了。最后李云道只说了句“你还欠五十五个,你欠一百一十,明儿接着做”就回房休息了,留下十力陪着全身酸软无力的趴在地上喘气的双胞胎。

    “和尚,你哥是不是有病?怎么这么喜欢虐待人的?”

    十力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这就叫虐待了?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大师父每天要让云道哥在山上跑三十公里,回来还要做一千个俯卧撑,就这点儿你们就觉得虐待了?”

    趴在地上的双胞胎无力地对视一眼,最后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果真是不幸的童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可是,就算你有阴影,你不带你这样折磨祖国未来花朵儿的呀!

    十点三十。最后一个案例研究结束,是万科金色系列的营销案例,李云道晚饭后就一直在琢磨这个案例,他不得不开始打心底里佩服那位喜欢用各种方式来挑战生命极限的中年大叔,写下最后一句点评:“或者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不断地创造奇迹,打破,再创造,再打破,继续创造。”落笔时,李云道轻轻合上书册,喃喃道:“没有我拖累你们,或许早十年你们也已经开始创造奇迹了。”

    十一点,熄灯入睡。十力睡床,李云道继续睡地板。

第二十七章 白眼狼和深情的李家女人

    几百公里以外的上海,金茂君悦酒店,同样一个人块头接近两米的年轻汉子不睡床只睡地板,就连地板上软软的地毯,他都觉得不舒服,最后干脆睡到了宽敞的卫生间地面上。

    深夜,上海这座不眠的国际大都市也缓缓安静下来,多数人都己经入睡。“咔哒”一声微弱的响声,几乎肉耳无法分辨,至少此刻打开这扇门的人有这个自信,睡在这间房中的人绝对不会听到这个声音。进门后,这个服务生打扮的男人迅速关门,动作轻柔而准确,只是在门锁接近关闭的那一刻,被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随后,房间竟然自己轻轻弹开,这位刺杀过数位世界政坛重要人物都均未失手的刺客居然被人用手指轻轻抹了一下脖子便不省人事,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另外一间房的地上。

    习惯性地,他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应该是君悦酒店的其中一间套房,房间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只是原本挂着山水画的地方此刻被一张巨大无比的牛角弓代替了。说这张弓大,是丝毫不夸张的,因为单弓体就占据了差不多有整面墙的三分之二高度,什么样人才能使得这种弓?如果他的眼力没有错的嘛,配上这种野生牛筋的弓,单拉力就在千斤朝外,这还是给人用的弓吗?难道只是装饰品。

    身上的武器都没了,就连藏在头发里的银针也被人取走了,绝对碰到了高手!这是他的第一反应。确认套间里的确没有人之后,他轻轻地走到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夜深人静,落针有声。

    他轻轻地打开房间,突然感觉眼前一暗,一个庞然大物挡在了他的面前,对危险第六感本能和求生的潜力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飞快地后撤三步,借着房间里的灯光,这才看清眼前的庞然大物居然是个一脸憨笑的年轻男子。

    “你已经是第六个了?难道一定要我杀人,你们才肯罢休吗?”弓角挠了挠只有寸许头发的脑袋,一脸憨笑,“我大师父说做人要有度,可是你们总是这样反反复复,大叔不嫌烦,我都嫌烦了。”

    刺客无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保镖,难不成是个傻子。不管了,先动手再说。

    可是,迈出两步后,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突然发现对方的嘴角居然微微勾起一个相当诡异的弧度,似嘲笑似鄙视,眼神也仿佛只是在打量一个充其量算个玩具的东西。

    一个人,如果被别人当成于玩具,那他就彻底“杯具”了。迈出两步后的刺客也知道自己这回算是踢到了不该踢的铁桶。他的拳头还没有到对方面前,就已经被对方一记看不清路数的侧踢踢得倒飞出去,这一踢有多少力量,或许只有踢的人和被踢的人知道,因为被踢的人已经再次晕了过去。

    “怎么一个比一个不禁打?昆仑山上的老铁树都比你们抗打。”身高两米的昆仑汉子微生摇了摇头,又关上门,靠着墙角蹲着,仿佛又回到了坐在寺里头一边晒太阳一边被三儿数落的日子。“该怎么办呢?一拨接一拨,如果三儿在就好了,他鬼主意最多了。唉!”弓角微叹一声,脸上的憨笑消失无影无踪,此时此刻,他是那个在山上憋了二十五年读了二十年等身书的大刁民的亲哥哥。

    东北,依旧漫天冰雪,一声枪响,似乎并没有命中那只熊瞎子的要害,可是它此时却跟冬日里被惊醒的东北熊王扯不上半点儿干系,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躺在这冰天雪地里哼哼的份儿。

    “哥,您这百发百中的枪法比得上当年叱咤咱东三省的杨司令了!”两个身穿裘袄手持猎枪的男子缓缓靠近熊瞎子身侧,偏年轻一点儿的汉子由衷赞道,“再早个七十年,咱也一定能打得鬼子嗷嗷叫!”

    被称为“哥”的男子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裘袄,看样子应该是从俄罗斯走私入境的上等貂袄,单一件袄子的价格就顶得上一辆宝马5系的价格,男人的身份尊贵由此可窥一斑。只是这模样看上去约摸四十出头的男人却丝毫没有猎中猎物后应有的欣喜,相反有些出乎意料的表情凝重,蹲下身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脚下的猎物,很明显,这只庞然大物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而他刚刚那一枪只是打在了熊瞎子脂肪最厚重的部位,而且并不是致命伤。

    “小车,帮我把它翻个身!”两个男人费了大劲才将这体重绝对超过800斤的大家伙翻了个身,熊瞎子的胸口心脏部分赫然现着一个深不可测的血色掌印,此时血已经成了暗红色,熟悉外家劲道的男子微微皱眉,“小车,你习的是内家拳术,这一掌要多少年的功力?”

    刚刚翻过身看到掌印的时候,薄小车已经是目瞪口呆,这会儿被哥哥一问,这才反应过来,一脸又惊又羡的表情:“如果是南派咏春一脉的,少则四十年功力,多则六十年,可是,哥,内家功法最是讲究身体的巅峰期,这么多年练下来,平常人早就过了巅峰时期,实在想不通,这一掌是如何劈出来的。哥你看,绝对是一掌毙命,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并不是想取它性命,却是这大冬天的熊瞎子早就没有理性可言,所以这才下了重手,但还是给它留了一线生机。”

    一直盯着掌印不出声的男子微微点头:“就算是我,也不敢说一掌劈下来能取这畜生的性命……这世上,到底还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叫小车的男人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就连东北猛人薄大车都佩服的人,放眼天下,又有几个能及得上这个能空手搏熊大猛货呢?

    此时此刻,这个不知道给东北薄家兄弟造就了多少惊奇和诧异的始作俑者正盘腿坐在李家村温暖的坑上,跟村长老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东北老蛤蟆旱烟喝着老烟自家酿制的高度烈酒,一口蛤蟆烟一口辣到骨子里的烈酒,这个模样比女人还要清秀妩媚的长发男人双颊早已经飞起两朵酡红,只是目光一如既往地清澈平静,古井不波。

    老烟也抽着旱烟,打量着这个在冰天雪地里突然出现自称也姓“李”的本家年轻人,不知道怎地,他总是会联想起二十八年前也同样突然出现在村子里呆了半年却在临走时拐带走了老烟亲妹妹的外姓白眼狼。老祖宗们都说,外姓人的话都不可信,老烟原本不信,可是那比林子里清晨露珠还要水灵的亲妹子被外姓外乡人拐走后,他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除了山里的野人,就是那些心肠比熊瞎子还黑的外姓人。李家村好客,可是老烟例外,平常来了外乡客人,家家都拉着自家宅子里带,唯有当村长的老烟不愿意,可是不知为何,他看眼前这个模样比女娃子还要俊俏的孩子就是顺眼,用山里人的话来说,这就叫投缘。

    “娃儿,老头子给你讲个故事呗!”老烟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今天会变成罗嗦了,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就好像找到了失散孩子的娘一样。

    老烟讲故事的水平很一般,但一头乌黑青丝的俊俏年轻男人还是听得津津有味。故事不复杂,大致就是同样是漫天冰雪天寒地冻的一个冬天,老烟还不是村长,但老烟的爹是李家村村长的时候,村子里闯进来了一个在山里打猎却受了重伤的年轻男人,满身是血的男人进到村子里的时候老烟的亲妹妹正在村口喊压里的娃儿们回家吃饭,那年轻的男人就倒在了老烟那要多漂亮就多亲妹子的脚下。接下来,就像一般故事里演的那样,美女救书生,一来二去,两人就郎情妾意外加郎才女貌了。村里的众人那时候只有男人嫉妒女人羡慕的份儿。可是好景不长,那白眼狼一样的男人伤养好了,便在一个明月高悬的夜晚独自离开了,跟谁也没有打招呼,连老烟的那漂亮妹子也仍在梦中梦着自己出嫁场景。男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就好像他突然出现在这个原始森林畔的村落一般,神秘,落寞,而不带走一丝云彩。可是,他却带走了一个女人的心,还留下了女人腹中已经一个月的骨肉。肚子渐大的老烟妹子也在一个望月高挂的夜晚偷偷离开了村子,这个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子半步的善良女人凭着男人在与自己温存时留下的只字片语开始了漫长的寻夫之旅。妹子一走,老烟他爹就急了,一急就病,一病就倒了,这一倒下就再也没有起来过了。就在老烟他爹在病坑上熬了大半年撒手人寰的时候,老烟的漂亮妹子回来了,可是原本活泼可爱的姑娘却变得忧郁寡言,人也整整瘦了一大圈,至于有没有找到那个白眼狼她也不肯说,腹中的孩子到底去哪儿,她也是一问就大哭,一哭就起码半个月精神恍惚。又是大半年后,老烟的漂亮妹子终于在一个冰天雪地圆月皎洁如玉的夜晚,独自一人坐在冰天雪地里又哭又笑了整整一夜,清晨的时候笑累了哭累了的俊俏姑娘终于睡着了,很安静地睡着了,脸上还带着已经许久都没有出现过的甜笑,可是,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老烟讲完这个悲凄故事的时候,一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早已泪痕遍布,临了,还是狠狠地在自己脸下抽了几巴掌:“都是我这个亲哥哥没用,没本事啊,如果此生再让我见到那良心被狗吞了的白眼狼,老子一定活剐了他。”

    一直听故事听得入神的年轻男人抓起桌上的高度烈酒,生生地灌了三大口,放下酒坛的时候,那对如同桃花般的眸子愈发绚烂:“听说过什么叫凌迟吗?”

    抽着蛤蟆旱烟的老烟微微一愣神:“凌迟?”

    嘴角微微勾起的年轻男人同样抽了一口蛤蟆烟,缓缓吐出来,在烟雾中那张堪比精致江南女子的脸在这一瞬间显得格外熟悉。“一个忘情负义的白眼狼,千刀万剐那算是便宜了他。”

    一老一小两个男人坐在坑上喝了大半夜,整个冬天的存酒被喝掉了大半,最后只剩下老烟靠在炕边的墙上絮絮叨叨地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胡话。

    醒来的时候,老烟看到面如桃花般的年轻男子居然还坐在他的对面,只是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眼前的那杆土铳上。那杆跟了老烟差不多大半辈子的土枪已经被年轻男人拆成了许多零件。

    “你……”老烟无名火起,可是不知道为何,这个脾气火爆的东北汉子却在被年轻男人冷冷看了一眼后又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年轻男人仍旧在继续手上的动作,刀、挫子、铁管都是家里的,桌上还多了一些没有见过的细小的零件。年轻男人一边埋头熟练地测量着铁管直径然后分割一边道:“原本我想把我这把给你,但估摸着你用不惯,所以我把我那把拆了,拼拼凑凑,大结构不变的前提下,应该比你原先的那把威力强三倍。”

每二十八章 李家女人的坟

    这个长着桃花眸子容貌倾城的年轻男子如同庖丁解牛一般将两支枪都拆成了零件,两把枪的规格并不相同,所以有些零件需要重新打磨。老烟这回算是开眼界了,车床才能造出的零件在年轻男子的手中仅凭挫刀小锯这工具就神奇般诞生,不过时间倒是费了不少,整整花了两盏茶的时间。不过这大雪封山的时节里,山里人最不缺的就是时,老烟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时不时地还帮年轻男人填上些旱烟,等到第五次装烟丝的时候,年轻男子终于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老烟这才发现,刚刚年轻男子为了跟他说话方便一直弓着身子,接近一米八八的身高弓了一晚上的身子的确不太容易,此刻他伸展开身子,一米七五出头的老烟需要仰着脑袋才能跟他说上话。

    多好的孩子!睡了一夜终于醒酒了的老烟突然从年轻男子的漂亮面孔上看了一些熟悉的轮廓,可是这种感觉一闪而逝,老烟自己都不禁苦笑,看来是念叨妹子念叨得有些过头了。

    伸完懒腰的男人又恢复了一脸微笑和慵懒的状态,把那杆陪了老烟一辈子又在今天重新焕发生机的土铳递给老烟:“威力跟我说的相差不大,不过材料有限,后作力的问题也不小,估计你要适应上一段时间了。”

    这杆土铳之前的威力有多大,没有人会比老烟更了解,一枪轰掉土狼的整个脑袋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如今如果真按这个年轻人说的威力大了三倍,那就是一枪足以轰烂半个狼身子,这样的话,就算是在山里碰上熊瞎子老烟也有一拼的把握了。

    老烟刚想说些什么,抽了一口旱烟吐出缭绕烟雾的年轻男子忽然抬头:“带我去看看她的坟。”

    老烟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可是晚上烈酒烧坏了脑子,当真披上衣服,烟枪插进腰带,背上那把刚刚改造好的土铳就带着只穿着一件轻薄衣衫的年轻男人进山了。

    大雪封山,山路并不好走,走了约莫小半天的工夫,才终于进了广袤无垠的原始森林。一路上老烟都没有说话,这个名字连老烟都写不出来的年轻男人也始终微笑着沉默,本以为这个长得比女娃子还要漂亮的年轻人会走不惯山路,可是最后老烟却发现人家比他这个在山里面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家伙还要如履平地。

    进了林子以后,老烟如同中邪般地又开始絮絮叨叨,却不是跟身边的年轻人说话,仿佛是在跟这林子中的什么人对话一般,最后,走到一处难得在大冬天没有结冰的溪流边时,老烟才停下来,歉意地对徽猷道:“别见笑,我那妹子生前从小就最喜欢到这儿来采蘑菇,小时候经常脱了鞋在小溪里玩水,后来她就是在这儿睡着的,睡了就没再醒过来。我怕她一个人在这儿寂寞,这才时不时抽空到林子里来陪她说说话,一进林子我就忍不住了,让大兄弟你见笑了!”

    徽猷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打不紧的!”

    接着,就在老烟的注视下,徽猷脱了那身轻薄的白衫的鞋袜,卷起裤角,踩进水中,最后干脆坐在有微微有些湿润的溪边,表情肃然。脱了白衫的年轻男人露出一身白净却壮实到让老烟瞠目结舌的身子。清晰的肌肉线条下隐藏着毫不夸张的暴发力,更具备视觉冲击力的是身上的几处狰狞伤痕,无一不在致命处,就算此时伤口己经愈合,但那虬结到触目惊心的伤痕还是能够让人回味出一段段动人心魄的故事。

    站到水里的时候,年轻男子居然弯腰捧了几口清泉送入自己口中,丝毫不像那些城里的孩子嫌这嫌那,临了,他还冲老烟微微一笑:“很甜!”

    老烟没有说话,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不出来的倍儿舒服,连蹲在溪边一边抽旱烟一边絮叨的时候,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从头到尾都挂着满足的微笑。

    从林子里回来,这个自称李徽猷的年轻男人就告别了隐居在原始森林边上的李家村,踏着深到膝盖的积水缓缓离开,临走之前,老烟几乎是强迫着他带上了一堆干粮行李,姓李的年轻男人也不刻意推脱,老烟让他带着他就应下来了,只是在最后临走前在老烟的粗糙的腕上搭了两把,又顺便在几处关键穴脉恰到好处地拍了几把,随后便挥手微笑着离开,就像他突然闯进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子一般,他走的时候全村的人都出来送了,尤其是那些好奇的孩子,看着这个比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都要好看的男人,缓缓踏入茫茫雪原,在他们心目中,敢一个人闯进这零下三四十度的冰天雪地,就宛如天神。

    唯有老烟看着那个披着他那样袄子的年轻男人在远方变成一个小黑点的时候,还不停地挥着手,最后的那一搭一拍,只有精通中医的老烟知道,人家那是在帮他治病,而且治得恰到好处,至少从刚刚到现在,老烟再也没有咳嗽过一声。

    这个长着一张倾国倾城脸蛋的年轻男人终于达成了一桩记事以来就想要完成的心愿,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一望无垠的雪原上,他突然扯开嗓子,赫然是漂亮到极致的京剧段子:“我身骑白马,走三关,我改换素衣,回中原。放下西凉,无人管,我一心只想,王宝钏……”阴霾的雪原上空骤然雾开云散,雪停了,柔和的阳光轻轻撒落在这个褪下棉衣在雪地里只着薄衫的男人身上。

    一曲终了,年轻男子眯眼打量着天空中的太阳:“欠我李家的,统统都要还回来。哼,弓角不要,我不要,三儿一定会要。我这个当哥哥的也不好拉了三儿的后腿,白眼儿狼啊白眼儿狼,你可一定要活到我们三兄弟来跟你讨债的那会儿,提前翘辫子了就算我们答应,三儿也肯定不答应。”

第二十九章 青梅竹马

    在如今这个时代,“富二代”犹如一张人人反感的标签,早早地就被打上了奢靡无度恣意纵欲的烙印,其实真正生活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富二代都会迫不及待地把嚣张两个字写在脸上,就拿秦家双胞胎来说,尽管秦家众人都把两个纨绔当成了黄世仁周扒皮一类的存在,但实际上除了会想尽办法虐待历任家庭教师之外,哪怕是对待凤凰这样的家庭保姆他们都称得上是彬彬有礼,就连端茶送水时会说不忘说声“谢谢”。

    除了李云道,双胞胎还有一位据说己经教了他们不少年头的钢琴老师,传闻是上海音乐学院的退休老教授,住在太湖边的渡假别墅里,平时从来不会上门,只是每周五固定跟大双通一次电话,约定了时间后在双休时由司机送双胞胎到太湖边去“修炼”半日的钢琴。李云道惊奇地发现,也只有在接到那位神秘钢琴老师的电话时,平日里恨不得每秒钟都对李云道张牙舞爪的两个小家伙才会露出一脸发自肺腑的恭敬,这不禁让李云道有些啧啧称奇,琢磨着什么时候一定要见见这位高人的庐山真面目。

    不过,虽然大小双始终对李云道抱有敌意,但是从清晨的跑步到晚上的新闻联播和书法还都算坚持了下来。尽管说不上效果立竿见影,但最起码在一个星期后,就算跑上两三圈双胞胎也终于面不改色了。几天下来,李云道也发现双胞胎还是有不少优点的,记忆力比同龄的孩子要高上起码两个档次,只要晚上吃饭时认真听《新闻联播》,睡觉前基本上连政治局常委列席的顺序也能一字不漏地背出来,尽管不一定知道那些大人物的名字怎么写,但是李云道现在也不需要他们知道,只要他们每天听,听成习惯,听到不听就睡不着的境界。除此以外,一个礼拜的功夫,两个孩子倒是和小喇嘛打得火热,居然会主动拿出珍藏的据说是绝版的漫画手册给小师父分享,也不知道是不是进门的第一天十力的那一手绝技就已经让这两个纨绔深为折服,反正两个上了初中的小马屁精围着比他们足足小八岁的十力一口一个“小师父”喊得倍儿勤快。

    转眼又到了周五,五点三十准时到家后,大双秦琼琚居然破天荒地带着小双主动找到了坐在二楼书房里的李云道:“我们俩今晚要请假!”虽然大双想摆出一副理直气状的样子,奈何跟躲在他身后的小双站在一起总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请假?”李云道打量了双胞胎两眼,微微皱眉。

    大双见李云道表情不对,连忙抛出自己的条件道:“晚上真的有事。作业明天可以做,大不了你可以多给我们布置一些课外习题做,新闻可以晚上回来上网看,练字的事情也可以挪到明天,也练双倍的时间。”小双站在大双背后,连连点头。

    “嗯,自己注意安全。”李云道头也没抬,直接给了双胞胎一个肯定的答案,以至于站在书房门口明显有些战战兢兢的双胞胎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显然他们没想到这个姓李的凶恶老师居然会这么好说法,两人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想我把你们留下来现在就练书法?”李云道冷不丁地抬头。

    双胞胎这才反应过来,逃离侏罗纪公园般地飞奔向楼梯,但是下了楼梯却是一反常态地把书包轻轻放到了沙发上,而不是向以前那般随随便便扔在地上等凤凰来帮他们收拾,看到两个小地主小心翼翼的模样,天天跟在双胞胎身后收拾残局的凤凰忍不住有目瞪口呆,双胞胎已经离开客厅许久后,她才将视线从沙发上摆放端正的书包转向二楼,此时某人正好在楼梯上出现,身后跟着那个早就在秦家众人眼中披上一层神秘色彩的小和尚。擅长理工科且严重偏科的凤凰到现在还是搞不清楚和尚和喇嘛的区别,在她看来两者应该没有什么差别,以至于前两天她还特意为十力准备了不少素斋,最后却发现满桌子人吃肉最凶的居然是这个在她看来应该戒荤腥的出家人。

    李云道冲凤凰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带着十力准备出门,临出门时才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回头对满脸红晕的凤凰道:“我们都不在家吃饭,你自己看着办吧。”凤凰点了点头,秦家双胞胎以前也没少干这种她做了一桌子菜也不回家吃的事情,只是一桌子菜让食量奇小的凤凰总有种无力感。

    李云道和十力一前一后出门。“云道哥,我们去哪儿?”

    “跟着他们!”李云道看了看外面的天空,今天的天气不算好,五点半刚过天色已经有些灰暗。

    闻言十力从喇嘛袍中伸出粉嫩的手指便开始习惯性地掐指头,却被李大刁民轻轻揪住小耳朵。

    十力一脸不解地抬头,目光清澈。

    “犯不着为这种事情触动天机,我己经让秦家的保镖跟着了。”果然,李云道话刚说完,几声脆响的音乐,秦家保镖的第一条短信已经发过来了。李云道看了一眼手机,一手抄起小喇嘛:“走,他们还没有走远,我们也跟上去。”

    秦家双胞胎是偷偷*溜出小区的,连保镖、司机一个都没有带,整个小区也就只有那一处高压电网的漏洞,也正好被他们钻了这个空子。出了小区,走过几条街,大双仔细确认身后没有尾巴跟着的时候,才挥手拦下出租。

    “师父,到十中!”上车后,大双和小双并排坐着,司机是个年轻不算小的中年人,看了两眼是学生,说的又是苏州话,当下放松,也用一口粘儒的苏州口音道:“十中的学生吧?这么晚,肯定是作业忘了吧。”

    大双嗯了两声,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十中离秦家所住的大隐于市的苏州顶级豪宅并没有太远的距离,虽然是上下班的高峰期,但是只花了十分钟时间就到了十中的路口。跟心不在焉的大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路的司机大叔似乎仍旧觉得意犹未尽,临下车时还冲大双挤眉弄眼地开了句玩笑“瞧你们哥俩也不是十中的吧,肯定是来抢对象的”,一句话几乎彻底将秦家双胞胎“秒杀”,小双更是扔下车钱就拖着大双落荒而逃。

    开车的大叔说得一点儿都没错,双胞胎还真的就是来“抢对象”的,只不过来抢人的不是大双,而是刚刚一直坐在车上对着窗外车水马龙发呆的小双。

    “哥,你说徐家兄弟真的会带人来堵小瑾?”拖着大双的小双有些紧张地看看身边的人流和车流,显然对今天的行动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屁话,徐晓英和徐晓雄这两个王八蛋是什么角色你难道不清楚?从幼儿园到初三,有哪天是不跟我们俩对着干的?潘瑾可是爷爷给你定下的娃娃亲,你青梅竹马的媳妇儿都要被人抢跑了,你还怂个屁?待会儿看我眼色,你带小瑾先走,我在后面掩护你们。”

    “哥……”小双秦琼玖终于咬了咬牙,“嗯!为了小瑾,豁出去了,干你妹的徐家兄弟。”

    十中放学的时间跟大小双所在的十三中差不多,不过大小双都知道作为十中唯一一支青春乐队的主唱兼吉他手,潘瑾每天放学后都跟乐队成员一起在学校排练一个小时。

    也正是这一个小时,才使得在大小双跟中无比卑劣的徐家兄弟有机可趁。徐家兄弟在上上个星期敲了双胞胎一顿闷棍,随后又被双胞胎带人分别把场子给找了回来,吃了暗亏的徐家兄弟这周一便在学校里放出话来,周五放学后去堵小双的女人,说是少则亲个嘴儿大快朵颐一番,多的就不用说了,自己想。

    双胞胎在学校也有一群唯他们马首是瞻的不良少年。一收到这个消息,小双立马就急了,不管自己喜不喜欢那么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泼妇,关键问题是这个名义上是秦家媳妇儿的女人的丫头要是真被徐家兄弟带人堵了秦家兄弟的这才发生了愿意用双倍的作业量来换取今天请假时间的一幕。

    “快,小瑾应该快出校门了,我们得加快点速度。”十中离出租车停靠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大小双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速度。

    在距离十中大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秦家双胞胎老远就看到了吊而朗当地站在十中门口的徐晓英和徐晓雄两人。说来也怪,徐家兄弟虽然也是同胞兄弟,非但长相不太一样,就连容貌气质都跟秦家大小双相距甚远。

    就在此时,一个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从校门口走了出来,同行的还有几个看上去相对稚嫩的十中学生,应该都是这支青春乐队的成员。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多还在做着王子公主的童话梦,只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却有股与众不同的成熟。不过,就算是穿着十中校服,身高已经接近一米七的女孩仍旧显得鹤立鸡群清新脱俗,就连堵在门口的徐家兄弟也有些目瞪口呆。虽然见过照片,却没想到照片上看上去略显青涩的女孩子已经拥有如此的冷艳女王气质,加上初中的男孩子一般都会比较仰慕比他们成熟的女孩子,所以不光站在校门口的徐家兄弟有些看傻眼了,就连远远看着的小双也不禁有些出神。

    “喂,美女!”最好眼镜黑丝老师范儿的徐家老大率先开口,一张马脸在开口的瞬间充血,虽然眼前的美女只是穿着一身普通的校服,但小小年纪就阅女无数的徐晓英绝对相信那气质那身材那脸蛋配上眼镜黑丝制服回头率绝对百分百,再加上那条足以夹死人的美腿,如果再花点时间好好儿地调教上几年,将来指不定就是苏城首艳。

    不过,出乎意料地,这位叫潘瑾花季少女只是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如同打量街边的小猫小狗一般,停留了绝对不超过一秒钟时间就径自离开。在她眼中,这两个长相猥琐穿一身十三中校服的小屁孩绝对比秦家两个败类还要没出息,她的时间,不是用来花在这种无聊的人身上的。

    徐晓雄见潘瑾不理睬哥哥,眼看就要离开,连忙几步上前,挡在了潘瑾的面前,徐晓英也赶了上来,一只兴奋得微微有些发颤的手搭上了潘瑾略显瘦弱的肩膀。徐晓英身高才一米六出头,加上有些微胖,怎么看都不像是调戏良家的恶少纨绔,相反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滑稽。

    接下来虽然没有发生英雄救美的一幕,却足以让周围一众人跌碎一地眼镜——飞速扣腕,弓腰曲膝,熟练寻找到支撑点,徐晓英微胖的身子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如同沙袋般飞出两三米远——绝对彪悍到一定程度的过肩摔。

    大小双紧赶慢赶,正好赶上徐家老大落在小双脚边,小双秦琼玖可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大情怀,自认为媳妇儿都被人调戏了的小双同学有些恼羞成怒,经过徐晓英身边的时候还不忘补上一脚。

    “小瑾,我来保护你了!”到了潘瑾面前,秦琼玖却一反常态地扭捏,就连说话的时候帅气的小脸蛋上都透着股红晕。

    “你们……”徐晓雄一脸恶狠地退到徐晓英身边,扶起哥哥。站起身后的徐晓英表情有些狰狞,很难想象一个刚上初三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表情:“你们终于来了,晓雄,让他们都出来,今天一个都跑不了!”

    徐晓雄得意地看了双胞胎一眼,开始吹哨子喊人。果然,一声哨音后,十多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从校门不远处的巷子里窜了出来,显然是早就埋伏在那儿。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流氓,个个儿纹着刺青,拎着棍棒,路过被大小双保护在中间的潘瑾身边时,还不忘吹个口哨,不怀好意地猥琐上几声笑。不过,这群流氓嚣张归嚣张,到了徐家兄弟面前还是会恭恭敬敬地喊声“徐大少、徐二少”。

    徐家兄弟看来很享受这个称呼,刚刚被人摔了狗啃式的面子终于稍稍挽回,再加上看到双胞胎微微变色的脸,徐家兄弟的气焰更为嚣张。

第三十章 救美女的大刁民

    英雄成功救美,接着美人以身相许,再接着相敬如宾、携手白头,这只是会发生在小说和童话中的桥段。现实生活永远都会比看到的听到的还要来得残酷真实。救美女的英雄十有八九会被乱棍打死,剩下一成不死也伤筋动骨,最后抱得美人归的永远是极微小的概率。

    双胞胎既不是可以一剑秒杀大boss的江湖巨枭也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流窜惯犯,充其量还是两个吃喝不愁受了表扬会雀跃挨了批评会郁闷的半大小孩。之所以今天会如同吃了熊心豹胆打了鸡血一样地冲到十中门口,六成是因为这个从小玩过家家都是扮演小双媳妇的女孩,三成是出自正义感,只有一成不到的因素是想教训这对一直看不顺眼的徐家兄弟。

    其实如果真要论战斗力,徐家兄弟虽然看上去体形更为剽悍,但从过往的战绩来看,排除敲闷棍的因素,单纯二对二,秦家双胞胎稳赢不输。但是不管是一向沉稳的秦琼琚还是今天注定当不了男主角的秦琼玖都没有料到其中的变数——徐家兄弟居然从社会上寻了一帮流氓,这已经不仅仅是摇旗呐喊助威这么简单了,单看他们个个儿手持凶器,双胞胎就已经料到今天这事情肯定不能善了了。越乱越冷静的大双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不让家里的保镖跟上,事实上如果那位向来沉默寡言的保镖对上这十多个年轻小伙子,虽然占不上便宜,也最起码可以让他们身后的潘瑾全身而退。

    “你们俩怎么会在这儿?”站在双胞胎身后的潘瑾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今天上演的到底是哪一出?

    小双指着徐家兄弟恨恨道:“这两个小子是我们的仇家,他们打不过我们俩,就说要来找你的麻烦,我担心你,所以??”

    潘瑾不解道:“找我干嘛?我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回轮到小双哑口无言了,虽然两家祖辈当年是订下了娃娃亲,可是在现代社会谁都知道婚姻自由,没理由潘秦两家不与时俱进,当年的一句笑谈指不定早就被大人们忘到了脑后,倒是这些当年被大人们当作打趣对象的娃娃们把这真当回事了。

    “听到没有,人家说跟你们没有关系!”徐晓英站在一群小混混前面,此时的徐家大少早就没了刚刚的狼狈,似乎眼前的两男一女迟早会成为砧板上的羔羊一般。

    谁知他刚说完,潘瑾冷冷道:“他们还算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你个矮冬瓜跟我又没有半毛钱关系,跑到这儿丢什么人,现什么眼?”

    一句不带半个脏字儿的话,说得徐家大少脸上一阵青白。或许是因为恼羞成怒,原本还想着要戏弄秦家双胞胎的徐晓英冲领头的流氓使了个眼色。十多个小混混似乎也觉得今天的任务似乎有些简单得有些过份了,反本以为对方是什么棘手的角色,却万万没有想到只是让他们来收拾两个乳臭未干的初中孩子。所以徐晓英下令后,这群混混也只是心不在焉地把三个中学生围了起来,在他们看来,解决这样的对手基本上是易如反掌的。反正只要事后有钱拿有饭吃有酒喝,他们才不在乎徐家兄弟要收拾的是谁。

    就在冲在最前面的流氓高高举起手中的碳素棒球棍时,一声“住手”的暴喝声让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转移视线。

    没有电影剧本中那些华丽的出场方式,穿着地摊上卖的短裤和老头衫的年轻男人抱着一个身着暗红色喇嘛袍的男孩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李云道也不知道一定还藏在暗处的秦家保镖为何在这种关键时刻还不露面,别人能赌他却赌不起,秦家是他现在唯一的机会,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或许这一等就是一辈子。己经在昆仑山困了二十五年的大刁民不想等,也等不起。

    所以这个在昆仑山泡了八年药桶,读了二十五年等身书却没有学过一招半式的大刁民就这样如同小说中拔剑四顾的剑客般从天而降,怀里还抱着一个如粉雕玉琢般的孩子,虽然这个叫十力嘉措的孩子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他的出场让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凉和安静。

    “这么多人欺负三个孩子,不觉得丢人吗?”一口纯正的东正腔让在场的小混混刚刚紧张起的心同时为之一松,东北人虽然素有彪悍之名,在外来人口众多的长三角也形成了一些不大不小的组织,但是跟他们这些根深蒂固的地头蛇一比,自然要逊色不少。

    领头的混混转身打量了李云道几眼,并没有发现这个突然出现的“大侠”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虽然对方没有自报家门,但是看到对方如此淡定,为保周全他还是略显客气道:“兄弟,华哥跟我们栋哥一向关系不错,这种事情,我劝你还是不要管的好。”显然他口中的华哥应该是苏城东北一系中的知名人物。

    李云道并没有理睬对方,而是抱着小喇嘛,径自拨开围成一圈的小混混走到双胞胎面前,面无表情:“这就是你们请假的原因?”

    大小双看到李云道出现时,就好像溺水之人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尤其是小双更是恨不得将“激动”两个字写在脸上。秦家的男人没有一个孬种,哪怕被一群实力高出一大截的人围着,他们也丝毫不肯示弱,只是死死地将那个叫潘瑾的女孩子护在中间,现在李云道一出现,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在他们心目中,李云道应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双胞胎瞬间茫然失措,李云道只是拉起被他们护在中间的潘瑾,又如同来的时候一样,拨开人群,等在圈外站定后,李云道才缓缓道:“好了,你们现在可以动手了,只要别打死打残就行。”

    见到李云道出现时就已经目瞪口呆的潘家小姑娘一脸愕然,双胞胎更是一脸迷茫和不解,倒是李云道把小姑娘带出包围圈后就晾在一边不管,放下怀中的小喇嘛后,干脆在路边找了个干净的地儿,拍拍屁股坐了下来,一副“你们打架我看戏”的模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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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介绍:
带着一身滔天怨气从昆仑山走下来的大刁民,能否在陌生的都市打下一片大大的天下?一个武力值彪悍的大哥弓角如虎南下,一个大智近妖的二哥徽猷似隼北上,唯困于昆仑读了二十年等身书的大刁民在长三角开始了他的妖艳人生。
本书旨在打造第一强悍大刁民,非种马非小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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