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携歌而行
() 一顿酒喝到清晨东方露白,大兵们酒足饭饱,施首长让几个带队的先将部队拉回驻兵,自己留下陪李云道继续酣战。刚刚酒局到一半时,蔡菩萨就已经带着大醉伶仃的阮钰离开。王纨绔和斐大少也早已经败北,不约而同地趴在桌上不醒人事,韩局长毕竟年过五十,身体吃不消了,仰在椅子上睡着一会儿便招呼司机告辞,同时离开的还有借酒消愁的葛大队长,不过幸好她没开车,在路边拦一辆出租直接回了局里办公室补觉。桌上清醒着的就只剩下李云道和施寅虎,外加从另一桌转战此地正照顾王、斐两位大少的白小熊。老肖和小龙这俩儿老王八和小王八早就察觉风向不对,躲到红房子外头去了。
“喝不喝?”桌上还有两瓶没拆封的二锅头,施寅虎一看趴了一桌子,就剩下自己和李云道了,立刻琢磨着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小兄弟喝趴下,不然咱军区大院的“酒仙”之称就要拱手相让了。
李云道状态倒是越喝越好,面sè红润得跟关二哥的亲兄弟似的,加上酒jīng一刺激,立刻拍桌子道:“喝,谁怕谁!”
两个二百五男人揭了瓶盖就开始“吹号”,当真一口气将最后两瓶二锅头一饮而尽。施寅虎咽下最后一口时,就听李云道发出一声爽快的“啧”声:“酒还是喝二锅头、老白干这种才舒服,五粮液之类的太绵柔,给娘们儿喝还行,咱们喝就……”
施寅虎大笑:“兄弟,咱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天我老施才算明白,什么叫酒中知己。早上还要视察小家伙们出cāo,咱们有机会改rì再聚,下次虎子哥请你喝老白干!”
李云道笑道:“好!”
施寅虎大步流星离开,剩下李云道跟白小熊两人对着呼呼大睡的王纨绔和斐大少面面相觑。
“云道少爷,你先回去吧,他俩交给我了。”
“叫什么少爷,你跟斐宝宝差不多大,跟着他叫我云道哥就成!”李云道拍了拍这位新晋中尉的肩膀,指了指趴在桌上的两人,“一人一个,带去卖钱!”
白小熊当然知道李云道是开玩笑的,但他看着李云道的眼神仍旧炙热。
临行前,王家老太爷曾将他召到书房,千叮呤万嘱咐,自幼就在王家长大的小熊娃子从来没看过老爷子有如此激动的情绪,加上王家两位抗rì和援朝两位姨娘也私下嘱咐了他不少注意事项,所以原本白小熊是打算来就揭开谜底,可是等看到这位王望南少爷本人,白小熊就迟疑了,换个人,听说自己是王家嫡孙,百分百费尽心机也要凑上去,但眼前这位,白小熊几乎敢肯定,自己如果现在敢开口,眼前这位就敢跟自己绝交,尤其是刚刚听了他一番祝酒辞,那种浓浓的不甘和怨恨应该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化解的。白小熊很想知道眼前这位如今还不清楚自己身世的望南少爷一旦知道真相后会有何反应,但他似乎又很害怕知道那个结果。
李云道背着斐宝宝,跟收拾残局的老肖招呼了一声,说好过两天再来结帐,老肖自然很爽快地答应,又见李云道背得辛苦,一指不远处的电动三轮:“把俩儿人放车上,骑着也省力!”
李云道一看电动三轮,脑袋一拍,乐道:“也对,瞅瞅,我这脑子,喝酒喝晕乎了……”连忙招呼白小熊将背上的王纨绔跟斐大少一起并排放在电动三轮上。白小熊一看立马乐了,估计这是北少生平第一次坐这种装菜的电动三轮,不对,应该是第一次睡这种电动三轮。
两人将两个大纨绔并排放在电动三轮的车板上,王小北还翻个身,模糊不清地嘀咕着“咱是一家人,一定一口闷”的怪话,斐宝宝倒是睡得老实,砸吧着嘴巴,嘴角上勾,不知道是不是梦里又梦到了那位洛家小鱼娘了。
老肖指导了一遍,李大刁民便对这电动三轮无师自通,等白小熊也跳坐到车板一侧,李云道便开着颤颤巍巍的电动三轮扬长而去。
老肖目送李云道离开,这才点头哼起了小曲儿,抓紧时间收拾残局,不然呆会儿碰上那些个比特种部队还jīng英的城管,他这个炊事班班长可没法拿着铲勺赤膊上阵。
“哎,他都喝了快两斤白酒了,能开得了三轮儿?”小龙将碗筷倒进箱子里,皱着眉头问老肖。
老王八蛋这才脑袋一拍:“哎哟我这个脑子,怎么把这碴儿也忘了。”于是起身想追,却哪里还寻得着小三轮的身影。
东方朝阳渐起,红霞漫天,迎着晨风,李大刁民扯着嗓子开始唱着不着调的曲子。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坐在车侧翼的白小熊看着前面把摇晃车头意气风发的男人,他突然也很想唱歌,可是他天生五音不全,又没有前面那位仁兄强大而厚实的自信和脸皮,只好冲前面的李云道说:“云道哥,要不唱首军歌来听听吧。”
李云道扭过脑袋,嘿嘿一傻笑:“好咧,兄弟,听着!”
“胡角引北风,蓟门白于水。
天含青海道,城头月千里。
露下旗蒙蒙,寒金鸣夜刻。
蕃甲锁蛇鳞,马嘶青冢白。
秋静见旄头,沙远席箕愁。
帐北天应尽,河声出塞流。”
一曲《塞下曲》音调虽不堪入耳,但胜在悲怆的情绪全都切中要害,听得白小熊也不禁黯然。
接着,李大刁民又开始唱他的秦腔,高亢,悲昂。
夏rì的晨风中,行人们纷纷侧目,一个穿得跟东南亚暴发户一样的青年骑着一轮破旧的电动三轮,载着三个同伴,携歌而行。
可是,谁又知道,这四个疯子正杀向苏城最高端的五星级酒店。
第二百四十三章 璞玉
() 夏rì的晨风轻拂,朝阳柔和,从绿荫葱葱的古城小道上驶过,空气里都是盎然生命的味道。两个五音不全的活宝骑着一辆破旧的电动三轮,车板上还放着两个呼呼大睡的家伙,丝毫没被这撩拨路人听觉神经的歌声影响。
敬业的保安很早就守在凯宾斯基酒店门口指挥来去车辆,可这位在五星级酒店工作了十多年的保安大哥是一回见到有人这么拉风地将一辆破三轮板车骑到酒店门口的。骑车的是个穿得花花绿绿的青年,隔得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浓烈酒气。保安刚想走近询问,却陡然发现侧翼还坐着一个,这还不算,车板上居然还躺着俩儿睡得熟乎的哥们。保安循例敬礼,还没开口,就见青年将电动三轮的车钥匙甩给他:“麻烦帮我们找个地方安顿好。”说完又掉头冲身后的高大青年笑道:“小白,你先告诉保安房号,回头让他把钥匙送去。”
小白晃了晃被晨风吹得晕乎乎的脑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张房卡,将一张房卡来回掉个儿翻腾了数回,这看清角落里的四个数字:“9018。”保安看了一眼房卡,的确是酒店的房卡,可这三轮儿跟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也相差太远了吧?
保安的表情变化了数回,但还是接过钥匙:“先生,需要找人帮您把‘行李’运上去吗?”
李大刁民回头看了一眼车板上睡得跟行李一般一动不动的哥俩,回头笑道:“找个行李车来,我们自己运。”
保安很无奈找来一辆金sè行李车,李云道和白小熊一人一个,没费多大事儿就两人从车板挪到了行李车上,整个过程里两个家伙居然连烂醉到连眼睛都没舍得睁开一下。目送四个极品从旋转门磕磕碰碰地离开,保安才开始对着这辆散发着一股韭菜味的电动三轮发愁。左右两侧少说也是宝马、奔驰一个级别的豪车,也不乏像保时捷一类的顶级跑车,保安想了想,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将这辆无比彪悍的破三轮倒入法拉利边上的车位中。拔了钥匙走出几步的保安又忍不住回头瞻仰了一番,立马被破三轮的无敌逗乐了:“反正我是帮客人泊车,又没规定一定是什么车才能停。”
再说李云道和白小熊两个悲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俩儿挺尸的家伙用行李车运到酒店九楼的行政套间,一路上迎来无数诧异目光,如果不是在五星级酒店里估计这会儿就已经有人报110了。好不容易将běi jīng上海两大纨绔并排扔到床上,李云道和白小熊不约而同地靠着床沿坐在地板上喘气。
“臭小子,看上去挺瘦,没想到这么重!”李云道嘟囔着埋汰斐大少,揉了揉发酸的肩膀,一阵浓烈的睡意袭来,迷迷糊糊跟白小熊说了句:“我眯会儿……”话未落音,鼾声已至——连续两个晚上没有合眼,加上又喝了不下二斤二锅头,就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白小熊苦笑一声,起身开门走进洗手间,用电水壶接了壶水,插上电源,又打开水龙头,伏在洗脸台上转头对着龙头“咕咚咕咚”喝了数口生水,挺起身的时候揉了揉发涨的肚子,这拿了条浴巾走出房间,带上房门,在房门口铺上浴巾,一屁股躺了下来。他的工作就是保护李云道的安全,哪怕喝了酒也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
清晨,润园别墅里鸟语花香,池上小桥九曲十八弯,苏式小亭飞檐翘角,池中荷叶碧绿,荷花粉润,无数锦鲤在莲茎间嬉戏,微风吹过,碧荷在水面摇弋,惊得池间小鱼簇拥而逃。
秦家老爷子秦孤鹤独自在小亭中晨练,动作柔缓,一趟太极已近尾声。不知何时,那个足足跟了老爷子二十余载的中年男人已经站在亭边的入口,见老爷子在打拳,却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
等老爷子做了收势动作,完成九次吐纳,他才上前轻声汇报:“秦爷,市里面传来消息说,齐连绅昨天晚上被双规了。”
秦家老爷子微微睁眼:“小林回来,齐连绅在与不在无伤大雅,只是少了一个跳梁小丑,办起事来要顺当多了。”
黄梅花道:“据说这次是省里的郑记打了招呼,纪晓岚当晚就带人拘了齐连绅。不过京城那边传来消息,郑记压力不小。”
秦孤鹤没有说话,双手掐不动根本印,仿佛入定了一般。黄梅花也不急,站在小亭的一角,也如老僧入定般双目微闭。良久,老爷子才缓缓舒气,口型特奇,传功的那位印度瑜伽大师便是练这套吐纳活到一百三十二岁。黄梅花已在老爷子睁眼的前一刻悄然睁睛,主仆俩配合了二十多年,早已经形成默契。
“小林知道这件事吗?”
“一早已经跟林市长通过电话,他也是早上才知道的。”黄梅花犹豫了一下,又道,“昨晚许明的儿子跟云道发生了一些冲突,公安局政委刘信坤派人把云道和宝少拷了回去,后来施寅虎不知道从哪儿又冒了出来,带了几车人把公安局堵了。许明请齐连绅去带儿子出来,也不知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据说纪晓岚带了她的哼哈二将直扑公安局,在审讯室里直接就宣布了齐连绅的双规决议。估计今天上午应该市里都会知道这个消息。”
老爷子听到“云道”两个字的时候,微笑着点头:“云道这孩子底子很不错,是块璞玉。听说他夹在蔡家、阮家两个小丫头中间左右摇摆,有没有这回事?”
黄梅花为难道:“年轻人的事,我这把年纪了,搞不清楚……”
老爷子却叹了口气:“还是年轻好啊……想当年年轻的时候,我跟素兰两人……哎,不说也罢!”
黄梅花知道老爷子又想起了陈年往事,没有劝慰,只是轻声道:“师母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秦家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蒋青鸾
()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落rì余辉淡淡地撒落在酒店入门的几辆价值不菲的豪车上。在古城二千五百年历史中穿梭了一整rì的外国游客们纷纷回到酒店,却都被酒店门口的新事物吸引住了眼球。
“亲爱的,这是中国富豪们的新玩具吗?”一位年轻的法国姑娘问自己的爱郎,在里昂生活了三十年的律师先生围着那辆停在一堆豪车中间的破三轮走了一圈,看看旁边那些黯然失sè的顶级超跑,再看看这辆彪悍无比的破三轮,法国的律师先生得出一个结论:此乃珍贵无比的艺术品,一定出现现代艺术大师之手,看看上面那些仿佛天成的泥点,实际上是大师的逆天之作。满脑子浪漫主义情怀的法国姑娘二话不说,拉着律师帮自己拍照留念,生怕明儿一觉醒来,酒店方面就已经把这么珍贵的现代艺术作品转移到其它地方展览。姑娘拍着照还嘀咕着,中国人实在太不懂得珍惜了,这么奢华的东西怎么能就这样放在酒店门展览呢?难道说这个东方的古老国家如今已经发展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再一对比最近糟糕透顶的欧洲,人家立马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曾经的东方巨龙真的苏醒了,而且人家已经开始飞腾了,不然哪会培养出如此顶尖的现代艺术大师呢?
这对年轻法国人的举动引起了其它酒店外国住客注意,疑惑不解地上前询问,在得到眼前放着一部价值连城的现代艺术品时,纷纷驻足观赏,虽然这件艺术品的味道差了点,但丝毫不影响大家对艺术品的鉴赏。法国姑娘跟她的律师男友离开后,其余人也开始拍照留言——这种近距离跟艺术珍藏拍照的机会可不多,现在不拍的话,万一等会儿人家拉上一个围栏再写上“禁止拍照”,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停步驻足的外国客人越来越多,只有那位说话口音还带着江北味道的敬职保安还一线不苛地守在酒店门口,心道:“《新闻联播》天天说外国人生活在水生火热里,看来是真的,不然好端端的这些老外怎么对一辆破三轮都这么感兴趣呢?”保安略带同情地看着那些拍照留恋的老外们,心中不信庆幸前些年没听亲戚忽悠跑去外国挣钱——人家老外都活得这么凄惨了,咱一个中国人跑过去能挣到钱才怪。
楼下热闹非凡,楼上9018套间里的四位仁兄却睡得天昏地暗rì月无光,丝毫不清楚早晨的无心之举在酒店的外国住客当中造就了一场小小的轰动,当晚还有一位到中国来旅行的现黎巴嫩籍作家对着这件“现代艺术珍品”百思不得其解,央求酒店方面看见见这位艺术品的主人,遭到酒店保安的言辞拒绝,理由很充分:这是我们酒店的贵宾交给我们酒店暂为保管,没有得到贵宾的同意,是不能去sāo扰他的。
这一觉睡得冗久绵长,梦里李云道还在跟施寅虎连连干杯,似乎喝到最后那二锅头都变成甜味了,再次睁眼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费了老大的劲,他才在刺眼的朝rì晨辉中睁开眼睛,咂了咂干涩的嘴唇,嘴里似乎还留着一丝酒味,不过更多的是苦味,李云道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自己睡在酒店的床上,王小北和斐宝宝都已经不见人影。随手拿起放在床头的水杯,胡乱喝了两口,这才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那边国货山寨手机也放在水杯边上,李云道试着开机,却没有反应,想来也合理,前天晚上买了这手机后一直没时间充电,现在罢工也算正常。
李云道突然听到外面好像有人说话,听声音还是个女人,有些娃娃音,但声音听上去还有些耳熟,但大脑一片浆糊,一时间也想不出声音的主人是谁。起身拉开半掩的窗帘,果然又是一个艳阳天,单站在窗边,都能感受到外面的撩人高温。
被头顶的zhōng yāng空调一吹,身上顿时一凉,李大刁民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一条格子布的平角短裤,仍旧是十块钱四条的地摊货。闻了闻身上还有些酒汗交杂的味道,干脆一头钻进洗手间,冲了个澡,身上宿醉的感觉才稍微减轻了一些。随手找了块浴巾扎在腰上,遮住关键部位,李大刁民便伸着懒腰的打开房门。
听到开门的声音,客厅里人纷纷将目光转向其中一间房门,看到李云道赤着上身的身影出现,早就换上一身居家运动服的王小北笑着起身,拿着一杯葡萄汁走过去:“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你可是喝了将近两斤多白酒,我下去半斤就趴那儿不行了,你这酒量,倒是跟我家老爷子当年有得一拼,怪不得能把虎子哥喝得一愣一愣的。先喝杯葡萄汁吧,解酒的。”
李云道也不客气,接过果汁“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jīng光,这才一抹嘴唇:“我是被饿醒的。”
王小北这才笑道:“还是你强,喝得多也吃得多,我就光喝酒了,菜也吃两口,然后倒下不省人事了,今天半夜饿醒,愣是打电话让酒店送了些清粥小菜上来。对了,有客人来,我刚刚才让客人又送了早餐上来,坐下一块儿吃吧。”
李云道听到“客人”两个字,这才想起刚刚在房间里听到女人的声音,目光转向餐桌,果然看到一个穿得很清凉的年轻女子,只是她背对房间,只看到背影轮廓和穿着打扮,看就算这样也能看出应该是个极品美人胚子。
“你有客人来,会不会不太好?”李云道低声问道,毕竟他跟王小北还不算太熟,加上这次才算第二次见面,太不客气似乎有些不礼貌。
“咱俩谁跟谁,你还跟我客气?”王纨绔嬉皮笑脸地在李云道胸口给了一拳,又注意到李云道上身的狰狞伤痕,眼神不禁又有些黯淡,但转瞬,这家伙又想通了:以后多不补偿这小子就是。“来,云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美女可是咱们四九城小圈子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蒋青鸾。”
年轻女子回头,正好与李云道四目相对。
砰,她手中的银汤匙惊然落地。
怎么是她?
怎么是他?
第二百四十五章 麻雀扮凤凰
() 扔下京城超俱乐部一众纨绔衙内公主小姐的蒋青鸾只身一人跑到江南,第一站便是大魔都。等把浦东一众高会所踩了个遍,发现再也无法对恒隆、港汇一类高端购物场所提起任何兴趣时候,突然有人告诉蒋家公主王小北现身百公里外的苏州,在江南举目无亲的蒋家大小姐立马找到革命战友似的杀到天堂古城。
好不容易敲开王纨绔的大门,大早上赶来饿的肚皮贴背的蒋大小姐一马嚷嚷着上满汉全席,王纨绔连连跟她做了数个噤声的动作,才好不容易将蒋青鸾的声音降低了几十分贝。蒋大小姐说奇了怪了你在房间里藏着什么极品瘦马不敢让姐瞅瞅,王小北苦脸说小丫头别胡说八道,我一兄弟昨儿喝高了睡得正熟呢,蒋大小姐又说敢情王小北你的取向发生转变了,说话的时候蒋青鸾像发现新大陆般瞎激动。
白小熊看到蒋青鸾的时候硬着头皮打了招呼,便躲煞星般地取了泳裤泳镜想开溜,却被的蒋大小姐一把拉住说,小熊娃子怎么一看到美女就跑,难不成你跟你们家北少一样取向翻天覆地了?白小熊立马讪笑说哪能啊,青鸾姐我哥说的是实话,一朋友昨儿喝高了在里头躺着呢。
蒋大小姐咯咯笑道啥朋友金贵成这样,连我大声说句话都不行?小熊娃子,你跟姐唠唠。
白小熊摸着脑袋跑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干笑说姐,我去看看早餐怎么还没送上来,说完白小熊立马溜之大吉,留下王小北站那儿看着穿着紧身镂空蕾丝花边的蒋青鸾干瞪眼。小丫头片子土生土长的四九城大小姐,从小跟自家大哥蒋青天玩不到一处去,就爱跟着王小北一类的纨绔上树下水掏蛋摸鱼,当年住得离北海近的时候,北海里头的鸟鸟鱼鱼都遭了大殃。
酒店的早餐很快送了上来,虽然夜里吃了点,但这会儿也早就饥肠辘辘了,正小心翼翼陪着蒋家小丫头说话,却看到下半身裹着条浴巾的李大刁民开门出来。
蒋青鸾饿得够呛,正一口气狼吞虎咽地吞进两个烧卖,却一下子被咽着了,连忙拿着银汤匙往嘴里送汤,却听到一个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声音,徒然转头,银汤匙落地。
果然是他!
怎么是她?
蒋大小姐却突然两眼圆瞪,张着嘴捂着脖子唔唔不清地说些什么。王小北奇道:“你俩认识?”蒋青鸾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不知道在表达什么意思,圆瞪的眼睛开始变成上翻的白眼状。
李云道冲上去,从后面双臂环抱在蒋青鸾腹部,左手握拳右手掌状,双手齐用,连续几次发力才看到蒋青鸾口中吐出两团还没嚼尽的烧卖。王小北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李云道刚刚那行云流水的一手,完全不下于一流的急救医生。
吐出噎食的蒋青鸾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看向李云道的眼神却不算太友好。
“哎哟,我的姑nǎinǎi,您不能吃得慢点儿吗?这烧卖吃的,又没人跟您抢。”王小北连忙把蒋青鸾扶着坐到椅子上,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幸好有云道在,不然您老人家准是大院里头头一个把自己噎死的红三代。”
“你……”蒋青鸾jīng致小脸蛋上的妆都被眼泪浸花了,自知发脾气也说不过王家这个大纨绔,于是一股脑儿地将郁闷和怒气撒在那位我毫不相干的刁民身上,“怎么每次碰到你都没有好事儿啊?我跟你是不是八字相克啊?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李大刁民一开始并没想起这位蒋家公主的身份,这会儿见她一脸刁蛮的扮相,冷笑一声:“我话应该我问你吧,蒋大小姐,让我着好好儿的四九城不呆着,跑我们江南来干嘛?”
“江南是你家的?凭什么你能呆我就不能来?我还告诉你了,姑nǎinǎi我今儿还就住这儿不走了呢!”
这回轮到王小北郁闷不止了,你俩痴男怨女斗气,干嘛把哥们儿也扯进去,您姑nǎinǎi住我这儿,凭哥们儿我这名声,赶明儿你们蒋家老爷子知道自家小公主在我这儿留宿了,那还不扒了我一层皮?
李云道冷笑归冷笑,却不会亏待自己的肚皮,也不客气,径直拿了一只烧卖送进嘴里,五星级酒店的大厨手艺不赖,李大刁民就着果汁一口气吃了十二个烧卖,把对面怒目相视妄图用眼神消灭一切反动份子的蒋家巾帼气得够呛,等缓过神的蒋青鸾想起自己还没真正吃进一口东西,桌上的干货已经被李云道和王小北两人一扫而空,剩下几块不肥不瘦的煎培根。
“李、云、道!”蒋大小姐咬牙切齿。
李大刁民莫名其妙地抬头:“想我了?”
蒋青鸾恨恨道:“想你去死。”
“像你这种吃一口东西都能把自己噎死的极品,就算你死了五十年,我铁定还活得好好儿的。”
“你……”蒋青鸾捏紧拳头,又转向一旁隔岸观火的王大纨绔,“王小北,我不想再看到他,你给我把他赶走!立马的!”
王大纨绔露出个跟吃了苍蝇似的表情:“姑nǎinǎi,这位可是苏州实打实的地头蛇,你小北哥在这儿也得看着人家脸sè行事,您就别这儿跟哥添乱啊!”王小北说的是实话,这些rì子眼前这位被江南地下势力称为“三哥”的年轻人完全没有动用任何地下势力,最多也就请了那位位于灰sè地带的私家侦探从旁协助,有白小熊这么一个高手在,想查到这些信息也不算太难。
“他?就他还地头蛇?泥鳅还差不多!”蒋青鸾斜眼打量着李大刁民,jīng致俏脸上尽是不屑。
李云道也不生气,淡笑道:“北少夸张了,真要算起来,我的确就是一泥鳅,或许连泥鳅都算不上。”
“没想到你这人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蒋青鸾冷笑。
李云道笑道:“总比有人麻雀扮凤凰强。”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大流氓李云道和小清新蒋二小姐
() 一口气吃了十二个烧卖,喝了两杯牛nǎi外加一杯新鲜蔬果汁,李大刁民立刻跟吃了药似的满血满魔满状态,这个时候碰到宿敌蒋家小公主,自然跟打了鸡血般斗志昂扬。王小北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只吩付酒店再照原样上一桌早餐,便仰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一边欣赏屏幕里外国洋马的搔首弄姿一边欣赏餐桌上两个活宝的斗志斗勇。
蒋青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大刁民口下抢出一个烧卖,就着豆浆小口嚼着,但咬牙切齿的表情弄得好像吃进嘴里的不是烧卖而是眼前这刁民的人肉一般,却见那刁民吃完十二个烧卖后就坐那儿美滋滋地剔牙,一脸悠然自得,丝毫没因为欺负了一个漂亮小姑娘而有一丁点的内疚自责。
蒋青鸾见人家根本无视她的表情威胁,于是扔下吃了一半的烧卖,一秒钟前还虎虎生威的jīng致小脸转瞬睛转yīn云,嘴角下撇,双目通红,紧接着就看到晶莹莹的泪花噙在那对让人望而生怜的美目中。
“哎哟,强攻不成跟老子玩美人计?北少,听说从流眼泪能排毒,还能减肥,是不是有这一说的?”李大刁民笑嘻嘻转向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臂等看好戏的王小北。
被无故拉入战圈的王小北被问得一愣,下意识道:“好像是有这么一说的。”
李大刁民又转向梨花带雨的蒋家小公主,认真道:“哭吧,多哭会儿,正好排排毒,省得你每次见了人都口吐恶言。顺便还能减肥,嗯,这你身板,再减个十几二十公斤的,估计也能嫁得出去了。”
蒋青鸾在四九城里刁蛮了整整二十四年,就算不看蒋家,单看她那位黑白通知的亲大哥,所有人在跟蒋公主叫板时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上一个敢当着蒋二小姐的面口吐脏字的山西煤老板据说当天晚上就销声匿迹了,自那以后从四九城到晋冀一带,鲜有人再敢对蒋青鸾不敬,但眼前这个妖孽般的存在却是个异类。去年夏天,běi jīng饭店门口的那场大戏落幕后,蒋青鸾足足做了三个月的恶梦,可是不知为何,每次让他从梦中惊醒的不是那个背牛角巨弓的憨实汉子也不是那个一头青丝的妖艳男人,相反是这个如同打不死小强般的刁民,每次梦到那张微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的面孔,她都会一身冷汗地从睡梦中惊醒。
此刻,那张梦魇般的面孔近在咫尺,眼神中带着笑意,可是蒋青鸾却读出了更多的嘲笑,讽刺,奚落……
“姑nǎinǎi嫁不嫁得出去都不关你的事!”蒋青鸾收起梨花带雨的表情,既然这刁民软硬不吃,自己也没必要在他面前示弱。
“你还别说,你如果真嫁不出去,还真关我的事儿。对了,北少,这丫头如果嫁不出去,不单我逃不开关系,你也脱不了身。”
被李云道无辜拖入战局的王纨绔一脸痛心疾首:“望……云道,这事儿怎么也能跟我扯上关系?我可告诉你,这小丫头片子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小魔女,跟你家那两位比,足以平分秋sè。”
“王小北!”蒋青鸾见李云道油盐不进,立马将枪口转向刚刚被拖进战局的王家大纨绔,吓得王小北立马从沙发上跳起身,“外面天气不错,我出去跑两圈去……”说完,王小北飞快窜到门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门关门,这厮居然穿着居家服趿着酒店房间的拖鞋就好意思说去“晨练跑步”。
屋里最后只剩下围着了个浴巾坦然剔牙的李云道和那位眼高于天的蒋家妮子。王小北一走,李云道就立马站起身,蒋青鸾惊恐道:“你想干什么?”
李大刁民本想去房间换了衣服,昨儿睡了一天没去上班,今天再不去估计姓葛的母老虎又要大发雌威了,可看到蒋青鸾一脸惊惧,李云道又转念一想,又停住脚步,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穿得很清凉很xìng感的蒋家二小姐。
“你……你……你别乱来,你再靠近,我就喊人了……”蒋青鸾抱着双臂捂住自己袒露的深v事业线,一脸惊恐地看着李云道。在她心目中,这个乍一看人畜无害的家伙比他们李家的大个子和大人妖还要危险一百倍。
李云道嘴角微勾,做出电视剧中坏人的千遍一律的表情:“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会听到,啧啧啧,去年第一次见面倒是没注意,今天仔细一观察,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是有些料的……”
“你……李云道,我告诉你,你敢碰我一下,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蒋二小姐的威胁怎么听着都有些sè厉内荏的味道。
李大刁民笑得很无良,赤着的上半身上肌肉线条平滑而有力,其间覆盖着错综复杂的狰狞伤痕,居然比戎马一生的蒋家老爷子身上都要恐怖。
蒋青鸾看着那刁民越靠越近,那张魔鬼梦魇般的笑脸也越来越近,她甚至已经可以闻到他身上特有的男人气息,这种夹杂着烟酒气息的男xìng荷尔蒙的味道让她心跳陡然加速,甚至她只是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抓住了座椅的两侧。
他真的要那样吗?
他如果真那样的话我该怎么办?
我要反抗吗?我怎么全力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蒋青鸾,你要反抗,你一定要反抗,你一定要奋起反抗……
蒋青鸾,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这样都全身酥*软了?你别忘了,他是你们蒋家的仇人,他是……咦,他怎么……
就在蒋家二小姐心脏都快要跳出胸口出的那一刻,那个坏人居然只是俯着身子,轻轻凑到她耳畔,柔声道:“姑娘,好心提醒你一下,露底了……”
蒋二小姐恍惚迷离地低头看了一眼,顿时红霞飞面,从耳根一直红到脖子——刚刚只顾着跟这大刁民斗嘴,连自己的蕾丝花边短裙己经被掀到大腿根部的位置也不自知,淡黄sè的卡通内裤赫然呈现在眼底。
“这老鼠怎么画得如此难看?”大刁民指着图案不解道。
被羞傻在当场的蒋二小姐红着双颊急呼道:“大流氓,这是米奇!”
第二百四十七章 读万卷 书,行万里路
() 蒋青鸾强忍住喊人把这该死的刁民拖出去枪毙十分钟的念头,化悲愤为食量,酒店送上来的第二波早餐居然有一半进了她那细若蜂腰的肚子。令她咋舌的是,该死的大流氓李云道竟然将剩下的一半收拾得一丁都不剩下,以至于蒋家二小姐已经忍不住怀疑这刁民是否真是饿死鬼投胎。
风卷残叶般吃完早餐,李云道两手一抹嘴,摸着被十二个烧买、四块蒜香面包、两杯牛nǎi、一杯果汁外加无数水果撑得发慌的肚子,招呼也不打,回房换上jǐng服便开门出去。据王小北刚刚所说,jǐng服是居然是阮疯妞亲自送来的,不过阮钰很诚实,特地强调洗衣服和熨衣服的是那位蔡姓女菩萨。就算这样,也还是把王家大纨绔惊得够呛,要知道,阮钰、蔡桃夭两人放在京城里也都属于眼高于天的传奇级人物,两个故事不同但级别相当的女人在李大刁民这儿上演娥皇女英,这让王纨绔百思不得其解。
等一身jǐng服的李云道从房间出,蒋青鸾倒是眼前一亮:人靠衣装马靠鞍,上回在běi jīng见他穿一身不伦不类的“阿玛尼”她就记得一个“土”字了,可今儿这身英姿勃发的jǐng服,但是真让蒋二小姐吃了一惊。吃饱了快撑着的蒋青鸾想开口叫住李云道,却没来由地想到刚刚那羞死人的一幕,张开的嘴又悄然合上,见李云道果然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便开始腹诽那刁民出门被天雷劈死,或者被花盆砸死也行。等联想到李云道受了天罚的场景,蒋家二小姐突然心情大好,一脸大快人心地放声爽朗大笑。可一桌子“残局”却让蒋青鸾猛然收敛笑容,自言自语道:“没理由你吃完了拍拍屁股走人,本小姐要在这儿干下人才干的事情。”说完,蒋家二小姐站起身,不约而同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取了那只出自意大利名家之手的手工皮包,踏着那双只恨苍天不够高的xìng感露趾高跟凉鞋,“哒哒哒”扭着小蛮腰打开房门,“臭流氓,敢偷看本小姐……看我怎么收拾你……”
被人暗暗腹诽的李大刁民站在电梯时连打了十几个喷嚏,吓得一旁的大个子老外连忙用袖子捂住口鼻。等看到这个年轻的中国青年歉意地微笑时,这位来自时尚之都的法国巴黎的大牌摄影师倒是很教养地微笑点头,表示接受对方的歉意。等走出酒店大门时,李云道却被围在大门口的男男女吓了一跳,人群中老外居多,拿着相机卡擦卡擦不停拍着什么,不过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李云道又不是爱凑热闹的xìng子,可是他在门口的停车场转了两圈,都没看到那辆老肖的那辆三轮“宝马”,倒是那位负责任的保安同志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位客人,只是那天一身东南亚热带暴发户打扮的李云道换上了一身jǐng服,他一时间没敢上前接茬,等看到李云道在门口晃了两圈,看样子是在找什么东西,他才走近敬礼道:“这位先生,您的车钥匙。”
李云道接过钥匙,疑道:“你停地下停车场去了?”
保安指了指里三层外三层的老外,笑道:“你那车在他们成文物了。”保安不懂外语,哪分辨得出老外口中的艺术品。
李云道奇道:“文物?”
“从昨天下午开始,老外们就不停地在这儿拍照留念。”
“拍照留念?”李云道完全困惑了,从上衣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保安一枝,不算贵的zhōng nán hǎi,一看就知道是通晓人心的蔡桃夭的贴心之作,连火机也没有拉下,给保安打上火后,也给自己点了一枝,心里美滋滋的抽了两口。“饭后一枝烟,快乐赛神仙哟!”李云道乐得模仿起了那位漂亮少妇师姐的语气。
“是啊,这些老外跟抽了疯似的,一大早天刚亮,就成群结伙儿过来了,都是酒店的住客,也没做什么过份的事情,我们也不好拦着。”保安跟李云道一道站在角落里,跟看风景似的看着一群傻兮兮的老外,似乎觉得把破三轮当宝贝的老外们实在是傻得可爱。
李云道倒觉得这个时候也不好挠了一众外国友人的兴致,抽完烟,又跟保安说好等晚上人散了再来取车才告辞离去。酒店位于跟新加坡合作新园区里,公安局在古城里头,两个地方相隔起码六七公里。李云道摸了摸裤袋,果然袋里放着五百块钱,刚进城时花一块钱坐公交都心疼的李大刁民还是没舍得打车,离八点三十的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应该来得及。
好不容易才走出通向酒店的内道,找到了一处公交站台。当初进城时,为了尽快熟悉环境,李云道花了数天时间坐各条线路的公交,始发站坐到终点站,线路自然不用多研究,过目不忘的李大刁民终于有时间坐下想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李云道被熊瞎子一掌拍中那年,神神叨叨的老喇嘛就说,读万卷书方能胸中有沟壑,行万里路方能足下有乾坤,被熊瞎子挠一下,也算是缘份。虽不喜老喇嘛的铁石心肠,但李云道读了等身书,就差那足下万里路了。等下了山来,他更是越发能理解那位没有悲天悯人之相的大师父曾说的真知灼言。
下山一年多,睡过站台,住过工棚,当过瓦工,也锦衣玉食过,被人追杀过,手中也不乏人命,甚至连那汪踩下去深不见底的京城浑水都去淌过,差点儿丢了小命,也踩了共和国红三代中第一线的大少。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虽然令人眼花缭乱,但李云道觉得复杂中却有一条看不见的线牵连着,只要能拎出那条线,幕sè那只手也自然会露出水面。至于那几个跳梁小丑般的悍匪,李云道不怕死,但也不想冤死在这种无名小卒的手中。还有那位半年不能下床的市长公子许天笑,从他身上也应该能找到点线索。至于曹菲和那位听闻其声未见其人的孔博安,李云道不信单凭这两人就敢玩动辄吃枪子儿的杀人游戏。
“喂,臭流氓,要不要搭车?”一辆鲜黄sè奔驰敞篷clk停在公交站台前,赫然是蒋家那位高高在上的二小姐。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这个么世界怎么了
() 连马桶都恨不得镶钻的蒋青鸾蒋二小姐自然不会忘记在大魔都上海安置一处行宫,行宫设立在曾在华东富人圈里风靡一时的汤臣壹品,座驾选的是亮黄sè的奔驰敞篷clk。今儿一早,蒋青鸾便是开着这辆亮sāo到瞎眼的轿跑一路杀到苏州,就这样蒋二小姐还一路埋怨这破车的动力实在没她在京城开的那辆玛莎拉蒂来得给力。刚刚远远看到李大刁民在前方步行,蒋青鸾便悄然龟速在后面跟着,等李大刁民在公交站台坐定,她才一脚油车,跟着一个急刹,气势轩昂地出现在那恼人的刁民跟前。
“蒋小姐?”李云道皱眉看着被爱玛仕大墨镜遮去半张瓜子脸的蒋青鸾。因为蒋青天的缘故,李云道对姓蒋的都不太感冒,而且貌似那天在京城,这位蒋家公主麾下的某小弟还被他废了子孙根。李大刁民心里琢磨着这位跟自己势同水火的蒋二小姐不会在肚子里又整出什么毒计来折腾自己吧。
“小姐?你才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蒋青鸾气结道。
“不好意思,我全家上上下下,真没有一个女人,就算有一个长得比你还要漂亮的兄长,那也是实打实的带把儿的。”李云道一本正经道。
“本来呢,我是好心想顺道送送你,现在……本小姐……”
“嘿嘿,你也承认自己是小姐了?”
“你……”蒋青鸾火冒三丈。
“我说你好好儿当你的小姐吧,大热天的,还开辆敞篷,有空调不用,脑子有病!”李大刁民嘴上不饶人,说完公交车正好进站,于是看也没看蒋青鸾一眼,径直上了公交,气得刚想下车揍人的蒋青鸾使劲儿肆虐奔驰方向盘。
公交站台本就李云道一人,车居然也很空,李云道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掉头果然看到轿跑驾驶位上的气得发狂的蒋二小姐。李云道轻笑一声,不再回头。
人生本就是一列开往死亡终点的专列,有些人,注定了只是窗口看出去的一道风景,是好是坏,对列车本身而言并没有太多的意义。
李云道正琢磨着昨儿一天没上班,葛母老虎今儿会不会又整出什么妖蛾子出来,可一想到葛大队长,他就想联想到那位一笑就露出两个梨涡的小jǐng花,只是芳颜已逝,再蹉跎叹息也无济于事。
想到这里,李云道掏出那只还不到一百块钱的山寨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直到语音提示都没人接。李云道皱了皱眉,给号码发去一条短信:“何时回苏?”
发完短信刚想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就听到前排的情侣指着窗外窃窃私语,隐隐听到“真帅”“啥时候我也能开上这车”之类的话。李云道顺着他们的目光朝窗外看去,果然一抹亮黄。
“这丫头有完没完?”李云道腹诽道,却不再看窗外开车的女人伸出的右手中指。风景就是风景,哪位是一处破烂玩意儿,那也只是无关大局的过眼云烟。
车在以铸剑大师干将命名的主干道上停下,李云道下车时看到那辆亮瞎眼的黄跑车又跟着公交一起瞎兜风去了。公交站台离市局不远,也就十分钟不到的步程,可正想着待会儿怎么对付那头母老虎的时候,那抹亮黄又出现在李云道身边。
“臭流氓,你下车怎么也不打声招呼?”蒋青鸾放慢速度,跟在李云道身边,语气颇为不善。
“你谁啊?我跟你很熟吗?”李大刁民头目视前方,完全无视蒋二小姐的存在。
“臭流氓,在běi jīng时你就欺负人,还抢了我嫂子,刚刚还偷看我……臭流氓!”蒋二小姐似乎对这位油盐不进的大刁民颇为无奈,论武力值,连她哥身边的那两位眼朝天的高手都被人家两个哥哥玩得跟小孩子似的,拼嘴上功夫,似乎蒋青鸾也没讨到半毛钱便宜。这让这位从小要风就是雨要上月亮就有人扛梯子的蒋家掌上明珠涌起了一股持续作战到底的冲动。
李云道突然停下脚步,奔驰车也急刹而止。李云道抬步往前走,亮sāo黄也轰然油门跟上。
李大刁民终于停下脚步,在蒋青鸾毫无准备时飞快拉开车门窜上副驾位置,吓得蒋二小姐缩靠到车门上。
“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是喊我臭流氓吗?我一个流氓能干啥?”李大刁民故意做出一脸激ān笑的模样,一点一点逼近那张jīng致的鹅蛋脸。虽然是兄妹,但蒋青鸾跟蒋青天长得并不太像,蒋青鸾的脸型是标准的鹅蛋型,下巴比那些整过容的一线当红名星还要尖,鼻梁很挺,被墨镜遮住的眼睛也很大,隔着墨竟都能看到她吓得抖动的长睫毛。这张脸上唯一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部分便是嘴巴,跟那位舒姓三级女星有得一拼,很大,却很xìng感。
李大刁民一只手搁在车椅背上,一只手捏住蒋家二公主的下巴:“妞儿,给爷笑一个。”
蒋青鸾恨道:“李云道,要是在京城,姐立马能喊两卡车人灭了你丫的。”
李云道笑道:“可惜这里不是京城,而且,你那两车人是什么质素,我还有些怀疑,别又像上次那样,弄些跳梁小丑,那么多的魑魅魍魉,我又得招钟馗来收妖。”
蒋青鸾打开李云道的魔爪:“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躲苏州就能安心了,我哥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李云道轻笑一声:“你哥?那个太监?”
蒋青鸾沉声道:“不准你这么说我哥。”
李云道摇头:“你这个妹妹也比他出息得多,那个缩头乌龟,就只要躲在别人后面喊打喊杀,胆小如鼠。”
蒋青鸾想开口反驳,可是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家的那位亲兄长,读书时他就喜欢躲在幕后玩yīn谋诡计,现在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我一句劝,江南很危险,不适合你这类小白,回你的京城再嚣张跋扈吧。另外,说实话,论相貌气质,你比得过蔡桃夭?论才华财富,你能比阮疯妞还有钱?所以,那两小姑娘在爷面前都服服贴贴的,你啊,也给我乖乖的,虽然长得丑了点,但没准儿哪天爷一高兴,就把你收了呢!”说完,李大刁民哈哈大笑后开门离去。
“哼!”蒋青鸾恨恨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但她不得不承认刚刚那刁民说的话,只是,她本以为这家伙抢了她嫂子也就罢了,可是又整进一个阮疯妞,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百 调走的消息
() 李云道伸手勾住蒋二小姐的尖下巴,无良笑道:“来,京城来的妞儿,让爷香一个!”
那张令人讨厌的脸悄然逼近的时,蒋青鸾如同受惊的小猫般蜷缩起身子,紧贴身后的车门,墨镜后的双眼却出乎意外地闭上,密长的睫毛轻轻抖动。李大刁民离那张jīng致的俏脸不过几公分的距离,甚至都可以轻嗅到她鼻息间的香味,可他却停在那儿,嘴角上扬。应该说那张鹅蛋脸,不可否认,这张脸很美,可是配上蒋二小姐的xìng格和脾气,这张脸却立刻变得模糊起来。
蒋青鸾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胸口了,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脏每一次有力而飞快的跳动,他身上那种淡淡的烟草味在呼吸间缓缓传来,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的四肢竟然提不起一丁点的力气,她知道如果眼前的家伙马上就要夺去她此生最重要的初吻,她想抗拒,但手脚却酥麻了一般丝毫不听使唤。夏rì的晨光隔着墨镜便会柔和许多,可蒋青鸾却觉得闭起的双眼仿佛被正午的阳光直shè一般,双目中一阵明目的红。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那人好像被点了穴一般,不再靠近。
等空气中的淡烟草味被渐热的晨风吹散时,她才悄悄睁眼,眯了一条小缝,想看看那个臭流氓为何会“犯罪中止”,可眼前哪还有半点李大刁民的踪迹,那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云道……臭流氓,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蒋家公主恨恨地咬着一口银牙,可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为知不何她心中对那刁民的怨气已在刚刚那一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
始作俑者李大刁民正哼着一曲“身骑白马走三关”通过市局大门,隔着玻璃窗看到老黄正背对着大门摇头晃脑,估计又在听着收音机里苏州评弹。李云道也没打挠老黄的兴致,悄然从小门进去,可到了办公室却发现空荡荡的,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一看墙上的钟,已经过八点半的上班时间了,难道又出了什么大事都出任务去了?突然听到葛青办公室里传来噼里啪啦敲电脑键盘的声音,李云道一看,果然门敞开着,也不敲门,径直走进去:“葛队,怎么今儿一个人都没有?”
葛青对着电脑屏幕,头也没抬地没好气道:“今儿是礼拜天,咱们刑侦已经连续几个月没有休息了,我看大家都那么累,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李云道有些吃惊地看着葛青。葛青仍旧没抬头:“怎么?不相信我这头母老虎也有这么仁慈的时候?”
李云道干笑道:“没没没,队长大人菩萨心肠、悲天悯人,那是有目共睹的。”
葛青轻哼一声:“别耍嘴皮子,我知道你肚子里憋着劲儿要跟我使坏,不过我不介意,走,跟我打靶去!”
李云道一脸无奈道:“队长,不是说今天给大家放假吗?我就是不是大家了?”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何况昨儿大家都在加班,你一个人在家里呼呼大睡,让你补加个班,也不算过份。”葛母老虎站起身,戴上放在桌边的jǐng帽,“会玩枪吗?”
李云道还没开口,就己经听到葛青说:“我差点儿忘了,某人曾经可是江南赫赫有名的三哥,都到三哥这个级别了,能不会玩枪吗?这样吧,我们今天打个赌,你要输了,以后我说什么你都得服从命令!”
李大刁民张了张嘴,无奈点头,可见葛青没了下文,立马急道:“队长,万一你输了呢?”
“可能吗?”
“马克思他老人家都教导我们要客观辩证地看待问题,咱不是还没比吗,目前胜负概率还是一半对一半。”
“连马克思都能拖出来,你这嘴皮子当真是适合干宣传的料,这样吧,如果你赢了,下周我就放你去宣传处报道。”葛青舒出一口气,仿佛做出一个让她自己也倍觉轻松的决定。
李云道却沉默了许久,才道:“队长,换一个吧。”
“怎么?你倒不愿意走了?想赖在我们刑侦支队?我可告诉你,在我手下干活可不轻松,况且,我这边也不留孬种……”葛青嘴上说得难听,但心里还是很舒服,毕竟眼前这家伙没有一听到被调走就欢欣鼓舞。
“队长,如果你一定要把我调走,能不能等把财#政局和崔莹的案子结了再说?”李云道认真地看向葛青的眼睛,态度真诚而平和。
葛青意外地看向李云道:“为什么?”
“崔莹是个好姑娘!”李云道突然发现葛青眼中的异样,立马联想到她和崔莹的关系,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她是一个对待别人很真诚的女孩子,说实话,我进这间办公室,她是头一个跟我热情打招呼的人,被你发配去会议室那几天,她也私下帮过我不少忙,所以,于情于理,在公在私,都要想帮她把真相找出来。”
葛青愣了愣,却叹了口气:“调不调你离开,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明天我再跟我舅舅说说这事儿。但我估计悬,我听着我舅舅的意思是,上面有人想调你离开公安局。”
李云道一听就明白了,估计是几番博弈之下,林市长走马上任的事情应该已经确认下来了,这些天一直在忙案子的事情,秦家那边倒是少了走动的时间,这几天是要抽个时间去看看老爷子了。
“我知道了,调走也不是坏事,没准儿我能在另外的层面上给大家一些协助。”李云道轻轻笑道,意味深长。
葛青打量了一眼身边的李云道,不解道:“你已经得到确切消息要去哪儿了?”
李云道摇了摇头,一脸高深莫测:“天机不可泄露。”
葛青抬手便yù用强,但想到这家伙向来吃软不吃硬,自己又装不出小女人模样,只好轻咳了两声:“你不说我也知道。”
第二百五十章 她桃叫蔡桃夭
() 李云道本以为葛青要带他去局里的靶场,谁知在大楼门口等了半天,葛青居然开了自己那辆丰田霸道越野出来,一个眼神招呼李大刁民上车,随后一脚油门轰然上路。レ-.si露ke.-♠思♥路&c露bs;客レ坐在副驾上的李大刁民认真打量着自己这位有“母老虎”之称的领导,哪怕进来工作的首rì就被她整得在烈rì下跑步,后来又被发配到会议室整理材料,但说实话,李云道心里对这位嫉恶如仇的葛大队长却是提不起一丁点的恨意。这一点似乎跟李大刁民的为人处理相违,但实际上经历过独闯匪穴、夜斗杀手这些大风大浪后,葛青的这点无伤大雅的小脾气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李云道这会儿突然发现如果抛开脾气不谈,葛青倒是应该算是刑jǐng队的第一美女。肤sè因为经常户外运动而晒成了小麦sè,却显得非常健康。五官每一样拆分开来看都是大开大合的模特级标准,瓜子小脸五官立体,更惹目的是高挺的鼻梁,如同她的脾气和原则一般,鹰厉而坚挺。
“看什么?”葛青的余光发现李云道在盯着她看,也不转头,只是一边看着正前方专心开车一边皱眉道。
李大刁民被人撞破,也不尴尬,只是笑道:“没什么。”沉默了片刻,李云道还是忍不住道:“队长,有没有人夸过你其实很漂亮?”
“我?”葛青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般,嘴角咧了咧,却没笑,“你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李云道没有解释,对葛青这种认死理的顽固型xìng格,她认定的事情,你就是花再大的力气,只要她不接受,永远都不会认可。
两人沉默,车里放着一个正播着流行音乐的电台,很柔缓的节奏,天籁般的女声,一时间车里的氛围前所未有的和谐,就连李云道也不愿意开口贸然打破与葛青之间难得的默契。
“我问你个事儿呗?”葛青的父亲早年在河北交流挂职,所以葛青的普通话里居然也带着一丝北方口音。
“嗯?”李云道看向葛表,很难得才能看到葛青对什么事情提起兴趣。
“不愿意说就算了。”别人还没开口,葛青自己就连发飙了,脾气跟高危炮仗似的,不用点都能着。
“我这不还没开口吗?”李云道无奈笑道,“好歹你说一下,要问什么事情,我都没开口,你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我肯定不愿意说。”
“看你就不像会说实话的样子。”葛青瞥了李云道一眼。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yù加之罪了,队长,都说咱社会主义好青年要坚持用唯物辩证法来看待问题,您倒好,上来就给我扣一帽子,您这叫以貌取人,这样不好。”
葛青冷笑道:“别以为读了两天书尾巴就翘上天了,你这点小哲学底子,真不算啥,远的不说,就说苏大里的那位吴老,哪天真要带你去拜访拜访那位老先生,让你看看自己是哪个级别上的井底之蛙!”
李云道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此刻他想到的是那位素衣素裤布鞋的阿荷师姐,已经快两个礼拜没去老爷子那儿上课了,估计下回去,老头子不知道又得整出什么妖蛾子出来了。葛青口中的井底之蛙之言,李云道完全没往心里去,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眼界有多宽广无垠,相反他本人就觉得自己是只从大山里跳出来的井底之蛙。葛青只是把这个事实陈述出来,李大刁民丝毫不介意我。不过,倒是她口中的吴老爷子,那个为老不尊的老家伙,李云道想想就头疼,真不知道她看到那坐在小院里的老家伙连剥蒜这点小事儿都要跟阿荷师姐耍赖皮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喂,我认真问你一件事情。”葛青似乎还是没有打算放弃。
李云道这回没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葛青看了他一眼,似乎在酝酿如何措辞:“我之前看过一段běi jīng那边传来的视频,听说你是跟一个tài子dǎng抢老婆的片断,是真事儿吗?”
李云道愣了愣,咧嘴笑道:“这事儿你也知道?”
葛青哼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又没干啥坏事儿,我怕什么?”
“你抢别人老婆,还不坏?难道真要去杀人放火?”
“拜托,我的葛大队长,您以为现在是清zhèng fǔ还军阀混战?随随便便跑去京城就能抢老婆?还是跟一个手眼通天的tài子dǎng唱对手戏?我那是争取自己的真爱,你情我愿的事情,哪有什么抢与不抢的?”李云道笑道,“不过你要硬说抢,还真有那么回事儿,毕竟那天人家都要定婚了。但我估摸着,那天就算我不露面,他们这婚也定不成。”
“就是前两天去我们局里的那位美人儿?”葛青好奇道。
李大刁民难得露出个腼腆的表情,点头道:“嗯,她叫蔡桃夭。”
葛青没说话,转过头去认真开车,李云道也不再言语,车里的音乐声再次清晰起来。
车子上了高架,又下了高架,出了城南的新城继续往南,最后窜进了一处看上去仍在运作的工厂,没有门牌,没有工厂名,只是在工厂破落大门的一角上挂了一颗闪亮的五角红星。更让李云道吃惊的是,工厂门口居然有武jǐng持枪守卫。门口的武jǐng似乎对这辆丰田霸道颇是熟悉,老远看到就忙不迭地敬礼,不过审查证件之类的事情还是没有拉下,等对照完李云道那张见习jǐng官证上的照片后,小武jǐng对葛青笑道:“例行公事,麻烦葛队了。”
葛青只是冷冷点了点头,见门闸打开,葛大队长又是一脚大油门。这回李云道倒是如何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左看右看。厂区里的厂房鳞次栉比,而且每一个厂房都极为高大,从外面能听到里面机器轰鸣的声音,可是却看不到厂区里有一个人影在走动。
车在厂区中间的一处厂房门口停了下来,车刚停,一个年轻人便拉开沉重的铁门,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小型移动军火库
“姐,今儿礼拜天你也不休息,这位是……”年轻人穿着一身特殊的工作服,跟jǐng服有点儿类似,但又不完全一样。这种大热天,葛青和李云道都早早地穿上了短袖夏常服,可眼前这位还裹着一身长袖长裤,却也不见他淌汗。
“你好,我是李云道,市刑jǐng支队的。”李云道伸手自我介绍。那年轻人的手很纤细,不过力量却是不小,更让李云道意外的,眼前这位看上去很秀气的年轻人右手食指和虎口上居然有一层厚实的老茧。
“我叫葛蓝,我是你们葛大队长的堂弟。”年轻人笑着自我介绍,不过看着李云道的眼神还是有些困惑。
葛青却摆着面孔道:“你姐我今天心情不好,弄些火候大一点的来让姐发泄发泄。”
“得令!”葛蓝调皮地敬了个礼,又嬉皮笑脸道,“姐,快进去吧,我都准备好了,这外头热得跟个烤箱似的。”果然,葛蓝摸了一把头上的汗,出现才几分钟的功夫,就已经一头大汗。
葛青显然对这里熟门熟路,拉开沉重的大铁门,一马当先地走了进去。葛蓝倒是自来熟地搂住李云道的肩膀,偷笑着压低声音道,“兄弟,老实交待,你是不是跟我姐……”葛蓝扬了扬下巴,笑得神秘兮兮,一副“兄弟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的表情。
李云道情商不低,自然知道这小子是误会了自己跟葛青的关系,想到自进市局工作以来葛青横竖左右为难自己,李大刁民眼珠子一转,也不解释,只是冲葛蓝做了一个讳莫如深的表情,一副“兄弟,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样子。
葛蓝立刻会意,搂着李云道更加亲热道:“姐夫,真是太好了,您可为我们老葛家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啊……”
李云道笑了笑,没有多说话,只是心下好奇,难道连葛青的家人也不知道她是彻头彻尾的“拉拉”?不过不管别人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那是人家的zìyou,似乎都跟他李大刁民扯不上半毛钱关系。想到这里,李云道却扯开话题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姐没跟你说啊?”葛蓝抬起头,神秘的表情里带着一丝自豪。
“她就说陪她去靶场练枪,我以为是去局里的练习场,没想到她开着车把我直接拉这儿来了。”
“这就对了,这里才是我姐说的‘靶场’,你们局里那些玩意儿都落后不知道多少年了,还是到我这儿来试试新‘玩具’。”
“玩具?”李云道不解。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进去了,站外面都快热化了。”葛蓝拍了李云道的肩膀,拉开大铁门。
果然,才靠近那大铁门,就一阵凉意扑面而来,饶是李云道体质不错,还是忍不住打个哆嗦,“这么冷,怪不得你要捂得这么严实。”估摸着这里头的温度跟外面起码相差二十度。铁门轰然关上,李云道四下打量着,这是个用钢材焊成的通道,走在上面发出轰轰的共鸣声,仓库上方里很空旷,轻微的脚步声都能引起阵阵回响。等走了一小段,葛蓝又打推开一道防盗门,等迈进这道门,李云道才发现里头原来别有洞天。
这应该算是鲸鱼腹中的洞天福地了。果然是葛青口中的“靶场”:墙是钢筋混凝土的材质,内外都裹上了极罕见的军用消声棉,整个靶场足有数十个足球场大小,倒是让在外面看以为就是一座仓库的李大刁民暗暗心惊。
刚刚一马当先进来的葛青手里持着一杆李云道从没见过的冲锋枪,眼镜耳塞什么装备都没穿戴,见李云道和葛蓝进来,只冷冷回头看了一眼,回过头去,打开保险栓对着五十米外的靶子狠狠打了一梭子子弹。李云道不是没玩过枪,之前在卧虎特卫基地里也玩过,但也没像葛青这般子弹不要钱一样的打法。枪声震耳yù聋,葛蓝苦着脸捂上耳朵,见他们家的小母老虎咬牙切齿的模样,见李云道呆在当场,又忍不住凑到李云道耳边:“姐夫,我姐碰到啥事了?怎么跟要吃人似的。”
李云道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快被枪声震聋的耳朵,表示听不清楚。葛蓝正yù正说一遍,葛青一个弹匣正好打光,这小子却不再敢说这个话题,只是屁颠屁颠凑到葛青身边道:“姐,怎么样,够痛快吧?”
葛青摇了摇头:“你把口径放大了,威力是大了,但是准度倒是降低了不少。”
葛蓝挠着脑袋:“口径和jīng准度本来就是个悖论,何况还是把自动手提冲锋,姐,你也别太苛刻了。”
葛青认真道:“不是我苛刻,而是这东西随时关系到人命,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你觉得有必要用这种武器?既然要用,就要在合适的时机派上大用场。”
葛蓝点了点头:“有道理,我再琢磨琢磨,对了,你再试试这个,我根据沙鹰改装的,威力差不多,不过后座力小了许多。”葛蓝从一个硕大的军用帆布口袋里摸出一把银sè的手枪,递给葛青,“不过子弹得用小一点的口径。”
葛青接过枪和子弹,一颗一颗往里熟练地摁着子弹。李云道走到那帆布口袋跟前,看得目瞪口呆,那一口袋简直就是个小型的移动军火库,除了火箭筒这类杀伤覆盖面太大的没有外,居然还有几颗造型奇物的手榴弹,李大刁民终于知道这里头为啥会温度打得这么低了,敢情这地儿整个就是一军火试验场?
“砰砰砰……”葛青连开六枪,除了第一枪因为手生外,只中百米外枪靶的边缘,其实五枪无一例外地正中红心。
“你们……这……”李云道看着这些足以装备一个加强连的武器哭笑不得。
“姐夫,你来试试这把,跟老‘五四’差不多,但是弹匣和击锤我都做过一些改动,是半成品,所以声音大了点儿,不过安全应该没问题。”葛蓝递来一把黑sè的铁疙瘩。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天人两隔
李云道感受着手中这枝据说经过葛蓝“改装”后威力在jīng准度大增的铁疙瘩,其实他身上也有一把,连持枪证都有,但是却一支没派上用场,哪怕被管亦豹那四大悍匪撵得跟丧家之犬一般,他也没想过要用它。一是对自己开枪的准度没有把握,二是他对使用这类火器的信心实在不足。他不是他们家那位一头青丝笑媚如女子的李徽猷,那个被来历不明的老猎户手把手教出来的使枪怪胎能把普通猎枪改成一枪轰掉半个熊脑袋的变态程度,在昆仑山上他也不是没偷偷“借”用过徽猷那把后座力差点儿震断他整条胳膊的破枪,兔子没打成倒是害自己差点儿折了两颗门牙进去。
熟练地检查枪身,压子弹,上膛,一气呵成。葛蓝笑嘻嘻地看完,道:“姐夫也一定是个用枪高手?”
“你说什么?”一旁正拿着一挺机枪检查内外的葛青突然回头皱眉。
葛蓝嘻皮笑脸道:“我说李哥也是定是个用枪高手。”
葛青瞪了他一眼,又回过头去。葛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乖乖,差点儿惹得母老虎发威了。”
李云道笑了笑,添油加醋道:“没办法,女人脸皮薄嘛!”
葛蓝连连点头:“对对对,不过这事儿我得早点儿跟大伯和婶婶汇报去。”
李云道却已经站到靶道前,葛青似乎也注意到了,回过头,仔细打量着这位无良的刁民。一看他持枪的姿势就不是科班出身,jǐng校待过的没有这么业余的持枪姿势——他居然单手拿着枪,另一只手居然故意耍帅般地插在裤兜里,微侧着身子,微眯左眼,盯着百米外的枪靶。
葛青微微冷哼一声:就这破水平还想打靶?估计十枪下来,能有一个碰运气挂到靶上就不错了。这回才葛蓝也愁眉苦脸的看着李大刁民,哎哟哟,我说我的大姐夫,你不会玩枪还跑来耍帅,还一手插裤兜,真是……嗯,酷毙了,可是要真一枪都擦不中靶子,等着我姐一会儿收拾你吧。葛蓝已经在心中开始为李大刁民默哀。
瞄了一会儿,李云道却闭上眼,轻轻调整了数次呼吸,再度睁眼时寒光凛冽,毫不犹豫地开枪发shè。葛青、葛蓝两姐弟本以为这家伙在故作玄虚,没想到他突然开枪,不约而同地被吓了一跳,葛青更是瞪了葛蓝一眼,葛蓝立刻会意,这老虎姐姐是怪自己没好好设计处理枪的声音,太响了,竟然连她都被吓了一跳。
十枪,不到十秒钟就完成了shè击。李云道所站的位置青烟缭绕,葛蓝一时间也看不清百米外的靶子,但看他堂姐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估计这成绩也好不到哪儿去。
可此时葛青心中却一片茫然:这家伙这么站着也能十枪全中靶心,用枪的年纪绝对不下十年,就是jǐng队里的shè击冠军都不一定能像他这般单手持枪,不顾后座力和静力抖动打出这般惊人的成绩。
等青烟散去,就轮到葛蓝像吃了鸭蛋一般目瞪口呆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信,这家伙又将电动靶移到近处,取下靶纸,一个洞一个洞地数着,“一二三四……仈jiǔ十,神了,姐夫,你是不是三岁就开始练枪?”
李云道摇头道:“三岁时倒是开始学习书法了……”
葛青和葛蓝恍然:书法对于腕力的控制要求非常高,这一点跟shè击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有一点李云道没说,他三岁随喇嘛修习书法,用的不是毛笔宣纸,而是枯枝石壁,到五岁时改用嫩枝,直到八岁时能以嫩枝在石壁上留下字印,方才改用大狼毫。
接过枪口滚烫的黑疙瘩,葛蓝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改装的宝贝,仔细打量了一番,才抬头愕然道:“我的**啊,姐,您这位还人吗?”
“胡说什么?”葛青浓眉竖起。
葛蓝却没在意,还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枪我忘了改膛线了,就这样他还能十枪全中红心,这……”
葛青也好奇地放下手中的大家伙,接过那枝手枪,仔细检查了一番道:“膛线有点平了,出去时子弹的旋转不够……可……你……”葛青盯着一脸无辜的李大刁民,“老实交待,你是不是练过枪?”
李云道点头:“练过几次,用的五四式,比这把要重一些。”
“真的只练过几次?”葛青的脸上明显写着“我不相信”四个字。
李云道笑道:“我向**发誓。”
葛青的脸sè一连变了几次,最后终于恢复正常,放下枪,又拿起那把未来战士级别的机枪,摆了摆枪口:“继续!”
葛蓝连忙扔给李云道一副耳罩,自己也掏了一幅抓紧戴上。果然,那枪口吐出的火舌跟那巨大的爆破音成正比,就算戴着耳罩也依旧能听到那震耳yù聋的枪声。李云道看到葛青的眉头皱了一下,拿起桌上的一副耳罩,走到葛青身后帮她戴上。火舌和枪声戛然而止,葛青明显愣了一下,连扣动扳机的动作都忘记了。葛蓝见枪声停了,摘下耳机,想凑过来说话,却没想到枪声徒然再度响起,震得葛蓝连忙戴上耳罩,可是耳朵里却只剩下嗡嗡嗡的轰鸣声。
终于在那五十米靶道里的纸靶肆虐得粉身碎骨,枪声停了下来,趴在shè击台上的葛青却迟迟没有动作。站在她身后的李云道皱了皱眉,看向葛蓝,葛蓝耸肩表示跟自己无关。
李云道缓缓走到葛青身边,蹲下身,托腮看着身前流泪满面的女子。
这一刻,她不是公安局刑jǐng支队队长,也不是人人敬畏的母老虎。
这一刻,她只是一个名叫葛青的女子。
耳中一如继往的轰鸣,可是身后已经没有了那个笑如轻莺般的女孩。
曾经,那个细致入微的姑娘也在她的身后不动声sè地帮她戴上耳罩。
那天,耳朵轰鸣,可心却暖如chūn夏。
今天,继续耳鸣,可那个笑露梨涡的姑娘却天人两隔。
第二百五十三章 最毒妇人心
李云道不好玩刀弄枪,葛蓝这小子更是乐得有个免费的试枪高手,剩下的枪弹都被葛大队长一个人承包了,密集的枪声震是李云道头皮发麻,葛蓝见李云道可劲儿皱眉,使了个眼sè,做了个抽烟的动作,李云道会意,尾随着葛蓝悄然从另一侧的通道走到了一个密封的小屋,顶上赫然是一排密密麻麻的排风扇。
“厂区里是禁烟的,不过这试枪的地儿我一个人说了算。”葛蓝按下墙上排风扇的开关,十几台排风扇同时呼呼转动起来,不等李云道掏烟,葛蓝自己抢先从制服里掏出一包金盒的“南京”,扔给李云道一枝,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枝手枪,对着李云道叼在嘴上的烟头扣动扳机,一串蓝sè的火苗,李云道忍俊不禁,这小子倒是样样都离不开枪。
点燃自己那枝烟后,葛蓝才小声道:“姐夫,崔莹的案子怎么样了?”
李云道点头:“暂时还没有头绪。”
葛蓝叹了口气:“多好的小丫头,太可惜了……我姐跟崔莹好得快穿一条裤子了,突然发生那种事儿,最近我姐情绪不太稳定……”
听口气,葛蓝并不清楚他堂姐跟崔莹的真实关系,不过李云道也不点破,只是点头道:“发生这种事情,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葛蓝又叹了口气,小伙子似乎对逝去的崔莹有些想法,连抽了两根烟。
李云道也抽着烟在想自己的心事,最近的确发生了不少事情,有些头绪他到现在也还没有理清楚,比如说财政局程洪亮的灭门案,比如说追杀他的大悍匪,又比如跟踪曹菲意外发现的孔博安……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太快,李云道根本来不及细想,但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些事情之间,应该有股无形的力量在相互牵引着,只要找到这股力量,相关自然水落石出。
“你们抽烟了?”站在两人面前的葛青皱着眉头,脸sè不善,加上她本来心情就欠佳,此刻看上去更是如同女包公一般。
李云道挠了挠头,没说话,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这个女魔头的霉头。倒是葛蓝嬉皮笑脸道:“姐,这儿还不是我说了算嘛,抽两根烟,没事儿,没事儿……”
“哼!”葛青似乎连说话的心情都欠奉,干脆掉头就走。
“姐,都中午了,要不在这儿吃口饭再走?”葛蓝在后面好心呼道。
葛青却不理他,径直出门跳上车,坐在车上冲李云道指了指,又指了指副驾的位置。李大刁民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苦笑道:“兄弟,回头咱再聚吧,你姐今儿是吃了枪子了。”
葛蓝笑道:“姐夫,咱们老葛家的枪靶可不好当。”
李大刁民笑了笑,坐上车,还没来得及跟葛蓝挥手,身子猛地往后一靠,车子已经在巨大的轰鸣声中窜了出去。
站着“仓库”门口的葛蓝耸耸肩,一脸同情:“可怜的姐夫,但愿**保佑你。”
葛青似乎把自己的坏心情一股脑地都发泄在脚下的油门上,限速40公里的郊区小道上车子开得飞快。李云道有持无恐地缓缓系上安全带,面带笑意地打量着怒气冲冲的葛青。
突然一声刺耳的“吱——”声,如果没系安全带,李大刁民完全有可能被直接甩出挡风玻璃去,不过就算是这样,安全带也勒得胸口生疼。
“你这女人……哎,队长,您这车技实在是……”李云道想发火,转头的瞬间就看到葛青噙在眼中的泪花,火气自然而然地偃旗息鼓。
葛青虽然是个女孩子,但从小她样样都比同龄的男孩子还要优秀,小学初中高中,哪怕是在jǐng校里,她也比同级的男学员们要出类拔萃。等毕业工作了,她同样比队里的男刑jǐng们更敢拼命,大案要案破了一箩筐,这也是为何以她如今的年龄就能坐上刑jǐng支队支队长的位置的重要原因。
向来崇尚“流血流汗不流泪”的葛青哭了,伏在方向盘上的女人哭得排山倒海,哭得天昏地暗,哭得rì月无光。李云道被她突然如其来的多愁善感吓得手足无措,抓耳挠腮地想安慰,张开口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良久,见哭声小了些,他才从车里的面纸盒里抽了几张纸,递到葛青面前:“擤擤鼻子吧。”
葛青接过面巾纸,擤了鼻涕,又继续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
李云道这回真没办法,想了良久,才拍了拍女人的肩膀:“那个……队长,能不能先开车,咱回去再接着哭?”
葛青红着眼睛,扭过头一脸愤恨外加不解地看着李云道。
李云道结结巴巴道:“我……我……尿急……”
看着李云道涨红着脸的表情,葛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仍梨花带雨脸上少了些悲痛,又多了几份冷毅。
“这里是郊外,你下车去解决吧,没人会看你。”葛青冷冷道。
李云道看了看窗外,果然是前不着村后不后店的郊外小路,当下打开车门,站到路边便开始解裤子。
车里的葛青看得面红耳赤,急忙掉过头,拿了两张面巾纸,对着车里的化妆镜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幸好她没有化妆的习惯,也不会有泪打妆散的麻烦,只需片刻,除了眼泪有些红肿外,不会有人看出她这只比石头还硬的母老虎刚刚哭过。
余光瞥到车外的李大刁民抖了抖几下身子,暗骂一声“德xìng”,刚刚一阵嚎啕大哭,让她将这段时间经历的压力、委屈、心痛与不舍全部释放了出来,这一刻起,她依旧是那个雷打不动的葛大队长。
看到那家伙一边系着裤子一边往回走,葛青眼珠子一转,突然发动汽车,猛地一脚油门。等系着腰带的李大刁民吃了一大口扬灰,露出灰头土脸的面孔时,这家伙才反应过来。
“这女人也忒是没良心了,以为装憋尿是这么好装的?老子都可以去拿那什么奥斯卡影帝了。还是十力说得对,女人是老虎,最毒妇人心哟!”
第二百五十四章 罪人
葛青其实也就是一时兴起,想逗逗这个李云道,谁让这家伙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丑态,不将他“灭口”已经算他好运了。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吃了大口灰一脸郁闷的李大刁民,葛青没来由地心情一片灿烂,几分钟前还沉浸在悲伤中嚎啕大哭的女人这会儿居然乐得哼起曲子来。“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
可李云道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了,这破地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搭个顺风车都不容易。刚刚去的那地儿应该是个军工厂一类的地方,但葛蓝又穿着一身jǐng服,倒是让他有点儿想不太明白。他眯眼看了看丰田越野在前面留下的大片扬灭,这会儿跑上去吃灰,还不如先找个树荫,蹲着想事情呢。
幸亏这里郊外,路旁不乏树叶繁茂的大树,对面就是成片的树荫。李云道也不着急,干脆找个树根,脱了jǐng帽当扇子,敞开衣服,一屁股坐在树根下。烈rì当空,郊外的蝉鸣声清晰悦耳,树上的知了仿佛根本不知疲倦。昆仑山地势极高,夏rì也不会像沿海地区一般燥热,所以这知了一般的东西还是极为少见的。
不知为何,靠着树干坐着的李云道居然破天荒地想到了那个破庙,还有破庙里整rì只知念经颂佛神神叨叨的老家伙。据高胖上回来苏州时所言,老喇嘛闭了寺门,骑着老末云游四海去了。也不知道此时此刻,那个年岁见长的老家伙是不是也跟他一般坐在大树下躲避烈rì,还是蹒跚在酷暑中修他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苦行禅?
老喇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老喇嘛说,世界万物,如梦幻泡影。
老喇嘛说,大千世界,渡来皆成佛。
老喇嘛说,杀人不好。
刚刚看到老喇嘛站在他面前指着那些魑魅魍魉说,枉造杀孽,他rì你必下阿鼻地狱,手里拿着《道藏》第一十二卷李大刁民刚想开口反驳,却感觉被人捏着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正挣扎着,就被人拍着脸给拍醒了。
“怎么是你?”李云道看清来人,给了一记白眼,继续装睡。
那女人气结道:“我是怕你被这荒郊野岭的狼叼了去,你出事了,我可又要跟上头解释,又要写报告,太麻烦了。”
李云道睁开眼:“你要能在这儿找出一匹野狼,我李云道把自个儿的姓倒着写。”
富饶如华东地区,哪里还会有野狼的存在?要有,也早就进了那些富庶人家的肚皮了,那叫山珍海味,现在的人,连蟑螂都吃,还有什么不敢吃的?
“你走不走?你再上车,我可就真走了,我可告诉你,这儿离市里起码二三十公里,一年到头也没几辆车路过,你要想步行回去,我也没意见。大不了回去我就给你特训增强体质了,反正几十公里越野嘛,对你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她还没说完,就看到李云道跑得比兔子还快地上了车,抢的是驾驶位。
“队长,您老人家休息一会儿,我来开吧……”
“你才老人家……”坐上副驾位置的女人翻个白眼。
“再老也没你老。”
“总比有的人人未老心已老好。”
“这叫成熟,总比有人明明人老珠黄,偏偏还要装嫩的好。”
“老娘的美是你这种乡巴佬能欣赏的?”
“哎,我还真欣赏不了您这种美,您美得太抽象,得凡高比加索那个级别的才能解读。”
“再怎么着也比有些人连拿枪shè击都不会要强吧?”
“shè?怎么可能不会?”
“你会?”
“会,老子shè你一脸”
……
不是冤家不聚头,两人斗了整整一路的嘴,汽车开进大门的时候,缺了牙的老黄同志笑呵呵看着车里仍旧不忘斗嘴的一对冤家,笑得格外意味深长。回到局里办公室,两个冤家都迫不及待地喝了两大杯水,才算安抚了一路上斗得快生烟的嗓子。
李大刁民也顾不上跟那女人斗嘴了,喝了两口水,就迫不及待地往他那江南小院赶,家里还藏着俩绝世小美娘,跑这儿来跟一个取向一致的怨妇斗什么斗?李云道跟玻璃窗后咧开缺牙大嘴傻笑的老黄挥手打了招呼,就哼着秦腔小曲儿往家里的方向走。
过了那雕花飞角的苏式小桥,就看到门前的桃花树下,穿着短袖裤衩的十力蹲在那儿聚jīng会神地欣赏蚂蚁搬家。李大刁民乐呵呵跑过去,脱了快捂出一头痱子的大盖帽笑在河沿的石长钝上,凑在小喇嘛身边同赏蚍蜉之景。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树下的蚂蚁,估计这勾当在昆仑山上这俩家伙也没少干。
“怎么样了?”李大刁民问道。
“还行。”十力苦着脸,目光仍没有离开树根下的蚂蚁。
“没打起来?”
“目前还没。”
李云道长吁口气。
“不过快了。”十力唯恐天下不乱地坏笑,与眼前的李大刁民一脉相承。
“什么意思?”
“又来了一个。”
“啥?”
“上午来的,好像夭夭姐和阮姐姐都认识她,她说她怀了你的孩子。”
“哦,等等,你说啥……孩子……?”李云道咽了口口水,仔细回想着这段时间的作为,没走桃花运,也没得罪谁呀。
见工蚁将最后一个饭粒运入洞中,十力才站起身,仰面笑道:“云道哥,女人是老虎啊。”
刚刚跟母老虎斗完嘴的李大刁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背后却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哟,相公,你回来了……”
一声相公喊得李大刁民头皮发麻,转身一看,果然是那个祸国殃民的蒋家大妖孽。
“你……你怎么在我家?”李云道倒退三步,生怕跟这妖孽真扯上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相公,你……你怎么能这样……这样我和宝宝都会不开心的……”蒋青鸾秀足一顿,泫然若泣地作楚楚可怜状,雷得李大刁民外焦里嫩。
“你……我……这……”李大刁民突然看到两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出现在蒋青鸾身后,一时间仿佛他成了全天下最应被唾弃的罪人。
第二百五十五章 小的留下大的滚蛋
上帝说,人是带着原罪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连亚当和夏娃都会犯错,被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sèyù迷离了双眼的芸芸众生又岂能不犯错?但李云道觉得自己很无辜,突然跑出来一个女人指着肚子说我家娃儿该管你叫爹,这让一个钟头前还在车里跟葛青巧舌如簧的李大刁民颇是无语。
蔡家大菩萨面带笑容,眼神暧昧;阮家大疯妞直接就想上来拎某人的耳朵。蹲在地上欣赏完蚂蚁搬家的十力小喇嘛抬头仰视三位美女姐姐,似乎有点儿弄不明白为什么云道哥一下子就变成众矢之的了,而且一向能言善辩的云道哥为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家?”李云道指着满眼狡黠的蒋青鸾,结巴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蒋二小姐立刻泫然若泣地作楚楚可怜状:“云道,人家知道你讨厌人家,人家也知道有夭夭姐和钰姐姐在,你不喜欢我来烦你,可是,人家肚子里宝宝是无辜的呀……你真的不想认这个孩子吗……”说着,蒋二小姐两行清泪流得凄凄惨惨戚戚。
李云道张着嘴巴半天没发出声来,只得看着蔡桃夭和阮钰傻笑。
只是没等李云道和蔡桃夭开口,阮疯妞抢先道:“孩子如果真是云道的,咱们老李家也不会不负责任,不过,孩子姓李,照样可以留下,咱绝对当亲生的养。至于你,年纪轻轻的,再加上你蒋二小姐的名头,想来再找个人嫁了也不算难事儿。”这疯妞儿两手叉腰,眼神犀利,言辞更是彪悍。估计也只有阮家这大疯妞儿才整得出这般“小的留下大的滚蛋”的强盗逻辑。
蒋二小姐可没法跟阮钰比“疯”,可她更会演戏,两只红肿的眼睛死死盯着李云道,仿佛自己真成了那被陈世美抛弃的糟糠结发。
蔡家大菩萨一直微笑不发话,这会儿才不紧不慢地笑道:“鸾鸾,生孩子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要不这样吧,姐姐先问问你家老爷子,如果老爷子同意,你就留在苏州休养,直到宝宝出生为止。有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家云道是个敢做敢当的人。”
这是从刚刚到现在,李大刁民听到的最舒心的一句话。李云道偷偷握住了蔡桃夭的柔夷,很奇怪,这只手长期练枪、百发百中的手上居然没有一点老茧。当着这么多人被李云道牵着手,蔡桃夭的心跳也悄然加速,偷偷看了这刁民一眼,果真看到这家伙正满情地看着自己,一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微笑表情。
听到蔡桃夭真的拿出手机要跟蒋家老爷子商量此事,这回轮到蒋青鸾着急了:“别别别,夭夭姐,我跟李云道开个玩笑。人家……人家还是处……”
“那不行!既然做了就一定要认!”阮疯妞打断她,不依不饶道,“青鸾,你别怕,有姐在,肯定为你主持公道。”
“不是这样的,钰姐姐我……”蒋二小姐真的急了,这姓李的大刁民抢了她嫂子,早就上了家族里的黑名单,现在自己再弄这么一出,甭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关个十天半个月的禁闭那是起码的。
“丫头你放心好了,虽然咱们的长辈间可能或多或少有些政见不一,但是不会影响我们再下一代人的相处,咱们好歹也是一个大院儿里长大的,钰姐姐哪能看着平白无故的失了清白身……”
蔡桃夭笑道:“好了阮钰,你也别逗鸾鸾了。她哥虽然混蛋了些,但这小丫头还是不错的。小时候,她哥要捉弄我,都是她跑来跟我通风报信的。”蔡桃夭看了一眼有些惊慌失措的蒋青鸾道:鸾鸾,你怎么一个人跑苏州来了?家里人知道吗?”
蒋青鸾见蔡桃夭并不是真的将跟老爷子告状,这才心中大定,嘻嘻笑道:“běi jīng城从小待到大,就跑去玩的也就那么几个地方。我跟家里说想来江南来看看有没有投资生意的机会,就跑过来了。”
“投资生意?”李云道失笑道,“就你还投资生意?别把自己赔进去还替别人数钱哦……”
“你……”蒋青鸾语塞,但突然凑到蔡桃夭耳边说了些什么,蔡桃夭看向李大刁民的目光顿时便带着些许审视的味道。
李云道立马转向靠在桃花树上可劲儿傻笑看戏的十力嘉措:“十力周末的作业做完没?”
“云道哥你不是说那些对我来说都太小儿科,能不做就不做吗?”十力不解地看向李云道。
李大刁民大囧:“这个……嗯……做人不能过于骄傲自满,骄兵必败吧,来,云道哥跟你一道完成周末的作业去……”
小喇嘛苦着脸看了看三位姐姐:“大师父说作孽会有报应,可是你们作孽为何报在我的身上?”小家伙嘟着嘴,惹得三位美女不约而同地掩嘴大笑。
刚跟小喇嘛一起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李云道的手机就响了,接通后居然传来是阿荷师姐粘粘糯糯的吴侬软语:“阿弟啊,老师说了,你再不来上课就不用来了。”说完,师姐自己捂着电话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笑吴老爷子死要面子不肯给学生打电话,还是笑她这个傻师弟张口就喊的‘美女师姐’惹得她心花怒放。
李云道刚想说下个礼拜就一定去,转头就看到蒋青鸾跟着蔡桃夭和阮钰进了家门,立马改口:“今天加班,这不刚下班嘛,正想去家里看望老师和我的美女师姐。”
“就你嘴巴甜。那过来吧,晚上师姐给你做好吃的。”
“还是师姐对我好,等着,这就过来。”
放下电话,薛绿荷回头看了一眼假装真正看书实际上正竖着耳朵听这边讲电话的老爷子,笑道:“这下老师放心了,师弟今天是加班,刚下班,正要赶来呢!”
“哼,哪个会为他那个小王八蛋cāo心哟!”老爷子嘴确。
阿荷师姐袅袅地走过去,轻轻抽出老头子手中的一卷《道德经注》,佯装认真道:“老师真是越老越有才了,书卷倒着都能读哟……”
老头子老脸通红:“老师这是在默念,预防老年痴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冯大家
碧云天,树蝉鸣。老头子坐着剥蒜的位置已经被阿荷从那株桃树底下转移到了院角的水井旁。井边靠西,水清yīn凉,加上阿荷时不时会端着白瓷小盆到院子里浇水降温,所以就算老爷子坐在小院里头也不至于感觉太热。室外温度已然三十仈jiǔ度,但小院里却独有一片清凉。
“吱嘎”一声,小门的桃木门被人悄悄推开,探进一个被热得满头大汗的年轻脑袋。年轻人看了一眼桃树下方,见树下没人,这才身子都进来,轻手轻脚地关门。正关上木门就听到院角一声抽动的呼噜声,这穿着夏常服的年轻jǐng察吓了一跳,连忙调头,却“扑”一声笑了出来。原来老头儿自己一人坐在井边剥着蒜头,半途竟会周公去了,这还不算,居然呼噜声还如此之大。
果然,这呼噜引得堂屋里素衣素裤的美貌少妇端着小白盆走了出来,拨开堂屋门前的纱帘,却见那青年站在院子当中看着老爷子的模样发笑。阿荷正要说话,那青年却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蹑手蹑脚地凑近那少妇,轻声道:“老爷子也怪不容易的,让他眯会儿吧。”
阿荷伸出食指轻轻在青年额头上点了一下,也轻声道:“你是怕挨骂吧?”
青年嘿嘿一笑,也不解释,跟着少妇进了堂屋,把拎在手上的装满各类蔬菜的大包往桌上一放:“师姐,局里分的蔬菜,都是有机的,往后发了我就带些过来。”
少妇嫣然一笑:“亏你还记得老师。不过我可告诉你,你连个仨儿礼拜没来上课了吧?老爷子说了,再不来就逐你出师门。”
李云道乐呵呵道:“切,当初要不是老头子自己哭着喊着要收我这个学生,你当我……咦,老爷子,你咋不多睡会儿?”
李云道才说了一半,就见那穿着白sè老头衫的老头子背着手走进来,眉头紧锁,显然是不太待见这个不肖弟子。“多睡会儿?你是巴不得我一睡就不起来了是吧?”老头子火气不是一般大。
阿荷掩嘴一笑:“我择菜去了。”说完,便拎着那包蔬菜袅袅地向厨房走,中间还不忘回头冲这个让她和老师都头疼不己的小师弟做了个“你自祈多福”的表情。
“哪能啊,我天天都在求观音拜佛祖,求他们让您老人家长命百岁,寿比南山。”李云道连忙嬉皮笑脸地跟着老爷子进了书房。
老头儿背着手弓着腰,喋喋不休地数落着这仨儿礼拜没登门的逆徒,从消极怠学,到目无师长,走到最后,李大刁民俨然就快成了反#人类反#社会反国家的三反分子。
一进书房,李云道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铺纸磨墨,又是捶背按摩,好不容易才将这小老头的火气哄了下去,最后,老头儿才消了火气苦口婆心,将《伤仲永》拿出来说事儿,说得李云道自己都觉得的确是犯了不可饶恕的过罪一般。
吴老头儿最近自己在为国际哲学学术论坛准备一份讲稿,为了惩罚某人于是这份殊荣光荣而艰巨地落到了李大刁民的头上,老头儿给的题目范围很大,叫“浅谈老庄哲学人类社会的影响”。李云道一听就急眼了:“我说老头子,这题目,写个百来十万字的长篇巨著都可以了,你扔给我做演讲稿,这也忒不厚道了吧?”
吴老头白眼一翻:“你做是不做?”
李大刁民立刻服软:“俺做,可俺有个条件。”
“有屁快放,别打我老头子的主意,我忙着呢,天天剥不完的蒜……”
这回轮到李云道翻白眼:“谁要你个老头子,你把阿荷师姐借我用两天就成。”
老头子听完,像见了怪物一般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云道,看得李大刁民心里发慌。
“你看我干嘛?”某人有些sè厉内荏。
吴老头嘿嘿笑道:“中!”
李云道挠了挠脑袋,老头子又不知为何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又自顾自地嘿嘿傻笑了两声,才道:“搬个椅子来,上课!”
李大刁民屁颠屁颠从书架边上搬到椅子在老爷子对面坐下。老爷子手里拿着一册早年自己写的一册油印教材,岁月有痕,纸上面不少油墨字迹都已经模糊不清。看李云道定心坐下,老爷子没急着打开教材,只是盯着坐在对面的李云道,缓缓道:“最近是不是工作上碰上麻烦了?”
李云道愕然抬头,见老爷子问得认真,才苦着脸道:“麻烦事儿是不少,一桩比一桩头疼。”
老爷子不紧不慢道:“工作碰到的事情,我这个老师是给不了你太多建设xìng的意见。不过,万变不离其宗。问题总是伴随着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产生的,这就是辩证。你从小在寺里长大的吧,也应该知道,佛家的说法是,万事万物皆因缘而起,有因必有果。道家讲究的是无为而治,说的就是有些事情,要徐徐图之。这些道理,想来你自己也应该明白。”
李云道仔细听着,一个字都没有漏掉,细细回味了一番才道:“明白是明白,只是事到当前,就顾不上那许多了。”
吴老头笑道:“这就叫当局者迷。”
李云道点头:“听您这么一说,我好像抓到了什么,不过得回去自己好生琢磨。”
老头子笑着点头。晚年还能收到这么一个悟xìng极高的关门弟子我,老爷子都觉得是自己的造化,上辈子不知道做了多少善事,老天爷才给他送来这么一个徒弟。研究人类的智慧学到他这个年纪和程度,已然没有了唯物与唯心之分,他关心的,只是能如何在百年之前将衣钵传下去。
“这册教材是我的导师当年写给我读的。”老爷子笑着挥了挥手上跟烂纸没啥太大区别的油印教材。
李云道笑道:“那不成古董了?”
“你知道我的导师是谁?”吴老爷子奇道。
李云道摇头:“看年纪猜的。”
吴老爷子笑骂道:“小鬼头,说出来吓死你,你也读了点哲学书,应该知道冯大家吧?”
李大刁民难得地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