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二十二章 顺水推舟
山风掀动着笼罩在栖霞山上的薄雾,仿佛撩动了一层轻纱。几辆没有开车灯的电动越野车如同昼伏夜出的捕食者,在黑暗的山道上穿梭。
不远的那座山庄露出星点灯光,隔着薄雾,显得有些缥缈虚无。
电动越野在距离山庄还有些距离的时候便全部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十多名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将其中一人隐隐拱卫在中央。
“刚刚我交待的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众人都压低了声音异口同声地说道。
“若是不慎失手了,你们该知道怎么办?”
“知道。”
为首的那人点点头,露在蒙面巾外的眼睛透着股阴鸷狠辣,伸手遥指那座藏在大山月影下的山庄:“动手吧!”
黑衣男子们没有丝毫犹豫,踏着山间小道,迎着薄雾夜风,向着那座看起来一片静谧的山庄进发。
等众人都离开后,为首的那位身旁只剩下了三名司机。
其中一人凑上前小声道:“已经确认了,蒋青天一个钟头前进了山庄,就没有出来过。”
首领点头:“你觉得他们会成功吗?”
三名部下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如果是别人他们可以轻易的下结论,但是山庄里是那个曾经在北方也算得不可一世的蒋家大少,更何况,蒋青天背后还有一个山一般的蒋家。
“你们也觉得可行性很低,对不对?”首领微微眯了眯眼,但却不是生气,那对三角眼中此时却满是戏谑的笑意,“我从来就没有希望他们能成功,如果这帮乌合之众都能干掉蒋青天的话,那用他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其中一名部下抬头诧异道:“您早就知道他们不会成功,那为什么……难道……”他想到了什么,愕然一惊,但随即便满脸笑意地钦慕道,“还是您高明,这样一来,局座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啪!黑衣首领一巴掌狠狠扇在自作聪明的部下脸上,部下被扇得眼冒金星,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上:“属下知错!”
黑衣首领声音阴寒得如同二月里的西北风般刺骨三分:“记住,主子的身份信息那是一个秘密,下次再敢提及,休要怪我手下无情!”
三人连忙唯唯诺诺地称是,黑衣首领遥望那座发出微弱灯光的山庄,轻哧一声道:“可惜没法子杀了蒋青天,否则坐山观虎斗的感觉,主子一定很喜欢。”
山庄内,古韵茶香氤氲绕梁不去,坐在茶榻旁的蒋青天长长地嘘了口气。
以往在一旁斟茶的女子早就换了另外一人,此时低眉顺目,丝毫不具以往的万般妖娆。
“你说这把火能烧多久?”蒋青天看着茶炉下的炭火,笑盈盈地问正倒着茶的汉服女子,“够泡几壶茶?”
一对晶莹眸子只盯着茶炉的汉服女子淡淡一笑:“茶香正浓便是品茶时,蒋公子又何必在意那以后的事情呢?若是茶真淡了,那便可以不喝,但眼下的心境坏了,也就找不回来了。”
蒋青天好奇地看着那汉服女子:“你们这一门都这么擅长茶道?”
汉服女子微微一笑,揽袖斟茶,凤凰三点头,落盏时熟练地轻拭壶口:“也不是人人都精通,只是我比较偏爱此道,所以才花了些时间来浸淫,在师父眼里,也都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雕虫小技。”
蒋青天点点头,轻抿了一口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境的变化,竟真的尝出了一些有些与众不同的滋味。
汉服女子似乎很满意蒋青天的表情,点了点头,继续烹茶。
蒋青天看着杯中微微晃动的茶液,突然抬头问道:“为什么是我?”
汉服女子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道。”
蒋青天奇道:“你师父怎么跟你说的?”
汉服女子道:“师父只说让我下山来辅佐于你,旁的环节,等什么时候有机会见了师父,你再问他老人家吧!”
蒋青天自嘲地笑了笑:“我曾经以为自己是全华夏最了不得的那个人,也曾经觉得那个位置非自己莫属,可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了,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了,也就越来越有自知之明了。你若是早下山几年,咱们应该可以放下所有的戒心金诚合作,可是眼下这个局面,难喽!”他拿起桌上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汉服女子淡淡一笑:“蒋公子,茶不是如此这般牛嚼牡丹般地喝法。”她用汉服宽大的袍袖遮住了大半张脸,轻轻抿了口茶液,颇满意地点点头道,“这茶本就是极本好茶,我用了古法烹制,能将其中的香味彻底地激发出来,你要慢慢品,才能得出个中奥义。”
蒋青天侧着脸仔细琢磨着汉服女子刚刚的话,而后看了对方一眼,淡淡道:“秀姑娘的意思是,以往蒋某人力道便得不对?”
被称为秀姑娘的汉服女子轻笑一声道:“世间的事情,总是有千头万绪,某处力道使得不对了,便会让事情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是谓有南辕北辙一说。当然,蒋公子之前所做的一切,倒也谈不上与目标背道而驰,只是有时候选错了时机,有时候选错了对象。”秀姑娘一脸淡然地看着蒋青天,仿佛能看穿这世上的一切。
“选错了时机?选错了对象?”蒋青天轻轻颌首,“愿闻其详!”
秀姑娘缓缓起身,亭亭袅袅地走向大厅角落里檀香炉,点上一根檀香,才又慢慢地走了回来,不急不缓地说道:“过去事情早已经是定局,如今再来复盘,其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们要往前看,往更远看高的地方看。你的对手如今走得比你更快、更好,若不是迎头赶上,恐怕就是师父亲自来了,也回天乏术啊!”
蒋青天的眉头皱了起来:“如何迎头赶上?”
秀姑娘不知为何看了一眼门外的方向,轻轻一笑道:“是时候展现你的睿智了。”
蒋青天一脸茫然:“展现我的睿智?”蒋青天突然发现,还是跟之前那个千般万般妖娆的日本女人直来直去的沟通更让人觉得舒心些,眼前的秀姑娘一句话便有三个谜语,绕得他云里雾里。
秀姑娘又给他斟了些茶,笑着道:“你觉得大半夜的,那些冲着你来的人,是为了什么?”
蒋青天笑了起来:“自然是要想要我的命。不过这些年想要我这颗项上人头的很多,但最后我手里倒是攒了不少人头。这一点,你大可以放一百个心。”
秀姑娘笑了起来:“我从来都没有为你的安危担心,如果这还要来操心的话,我现在就该收拾包袱离开了。”
蒋青天点点头,他觉得秀姑娘说得没错:“看来你是走不了了。”
秀姑娘笑了笑:“总共十一人,你觉得能进来几个?”
蒋青天道:“一个都进不来。”
秀姑娘道:“会有活口的。”
蒋青天想了想,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嫁祸给李云道?”
秀姑娘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老师的眼光向来都不会有错的。”
蒋青天倒是并没有在乎这句表扬,他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着,这几天他已经收到了消息,李云道的二哥李徽猷在深城出事命丧黄泉,今天上午李云道的大哥在西南边境小镇身陷囹圄,他正琢磨着这回究竟是谁要对李云道下手的时候,没想到第三方居然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想通了这个环节,蒋青天便笑了起来:“有意思有意思,看来这几年那家伙得罪的人太多了,想他死的人数不胜数啊!”
大门外已经响起脚步声和喊杀声,而后倒是金铁交鸣声。
双方似乎很默契地都没有选择使用现代武器,而是不约而同地使用了冷兵器。
交战声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便有人轻敲门后,推门而入。
“十一名入侵者,战死六人,活捉三人,跑了两个,我方死一人,伤二十八人!”
蒋青天对这个数字没有太多感觉,秀姑娘倒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审一审!”
得了令的下属便去前院审问那些半夜里的不速之客,很快,那人又再次回到了茶室内。
“只得了一个名字。”
“谁?”蒋青天和秀姑娘异口同声,而后两人相视一笑。
“李云道。”
那人退去后,秀姑娘笑道:“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蒋青天微微寻思片刻说道:“将计就计?”
秀姑娘摇了摇头:“那你如何跟你家老爷子交待?”
蒋青天愣了一下,随即佝偻下了身子:“老爷子向来说一不二,我若再找李云道的麻烦,怕是家中对我的支持都会在转瞬间撤销得一干二净。”
秀姑娘笑道:“你不妨顺着老爷子的思路顺水推舟……”
蒋青天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顺水推舟?”他沉吟片刻后道,“老爷子向来站得很高,甚至是从整个华夏的大局来思考问题,所以他要我跟李云道交好,你的意思是,让我跳出来跟这次事件背后的幕手黑手叫板?”
第一千九百二十三章 别跑,登徒子
在江北的时候,李云道得了不少绰号,“老虎”“屠夫”之类的不绝于耳,不过公认的还是那个“李阎王”的称号。如今李云道又再次在某个不为普通人所知的世界里,将“阎王”这两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深城的某天的夜雨里飘着些许血腥味,惊动了某些隐藏的力量,一路从深城逃遁到羊城,于是血腥味便一路蔓延到羊城。
宋飞的头很大,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没有苦主,没有尸体,甚至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但的的确确一直在死人。所幸的是,鲜血从深城蔓延到了羊城,他一个小小的刑侦队长鞭长莫及,也就眼不见心不烦,只是那个人一直待在深城不走,却是让宋飞无比头疼。
所以这几天宋飞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上班第一时间不是去局里报道,而是去拜访李云道。都说狡兔三窟,从事发的那天起,宋飞发现李云道已经换了好几处落脚点,但对方对自己却毫无戒心,甚至都不知道他主动打电话询问,每天眼睛一睁,就必然收到李云道亲自发来的定位地点,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打开手机导航过去。
“您就不怕我是坏人?回头把你的信息出卖给那些人?”宋飞嚼着叉烧包,这包子一尝他就爱不释手,这几天好像天天早上都有供应,吃得宋飞很羡慕这个昔日的警界同僚。
“哪些人?”李云道很用力地咬着一个苹果,苹果汁水很足,咬一口汁水便飞溅开来。
“就是总找你麻烦的那些人。”宋飞笑了笑道。
“我看人很准的。”李云道很有信心地道,“你若是肯出卖我,那这满深城,我就没有警察可以相信了。”
“这话有些过了,哪怕我不是好人,深城的绝大多数警察还是都非常具有正义感的。”宋飞很笃定地说道。
“就冲你这句话,我就知道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不会出卖我。”李云道笑着将装叉烧的碟子推到宋飞的面前。
宋飞也不客气,有在面前的钢叉叉起一块肥嫩适应的叉烧送进口中,入口便汁水横流,舒畅地微微闭眼:“我太羡慕您了!”
李云道笑了笑道:“要不辞职,跟我干?”
宋飞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似的:“要真想,早就辞了,还会等到今天?我这人天生没什么大追求,现在这样挺好的,真的。”他怕李云道不相信,还特意解释道,“我穿衣服舒服为最佳,吃饭嘛也不挑,有啥吃啥,老婆孩子都挺好,这样就很满足了!”
李云道点头道:“把你挖走,估计你们局长会找我拼命的。”
宋飞耸肩道:“这倒也不至于,这地球离了谁都能转,我要是哪天不在了,深城市刑侦队一样得破案!”他顿了顿,才苦着脸继续道,“那些人据说都被你追到羊城去了,最天我接到羊城一个老朋友的电话,说是现在头大如斗,您看是不是行行好,早点儿把您的那些手下从咱们粤南省这边都撤走,您在这儿爱咋享受咋享受。我听说这两天香港那边的最大的帮派也派了不少好手进了羊城,那边的线人说有人跟飞机党的老大是拜把子兄弟,我说厅长,您也是老刑警出身了,能不能体谅体谅兄弟们,虽然您手下做事情干净利落,尾巴都擦得很干净,可是难保不会出什么事情啊?兄弟们都是苦哈哈地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的,您这还让他们一惊一乍的,这日子还咋过啊?”
李云道宋飞倒了杯茶,似笑非笑道:“不要着急,该走的时候,我自然是会走的,你想留都留不住。”
宋飞一脸无奈道:“我现在天天班也不上,早上就跑来您这儿报到,您就行行好,别让我难做!我们局长说了,要是再解决不了这些问题,我就要下岗了!”宋飞也知道,面对眼前的这位,来硬的是万万行不通的,只好打苦肉计的牌了。
李云道笑着打量了宋飞一眼道:“那敢情好,下岗的话,就直接来我这儿报到,我这儿正缺人手呢,不多,打底五倍薪水!”
宋飞刚刚喝进去的茶水便喷了出来:“多少?”
李云道伸出五根手指头在这位刑警队长眼皮子底下晃了晃:“五倍。”
宋飞猛咽了口口水,挺直了腰板子,睁睁地看向李云道:“当真?”
李云道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宋飞却突然如同缺了气的气球一般松软下去,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不要再引诱我了,我虽然视金钱为粪土,但是也有娘和老子以及老婆孩子要养,不要再诱惑我了……”
李云道果然不再诱惑这个可怜的老刑警,而是变得严肃起来:“老宋,我问你,如果现在有人打你老婆孩子的主意,你会怎么办?”
宋飞猛地跳了起来:“谁?谁他妈的敢动我老婆孩子,老子跟他拼命!”
李云道挥手示意他坐下来,问道:“我就打个比方!他们之前都是针对我的,吃了亏我也就往肚子里咽了,可是现在他们开始动我大哥二哥,接下来自然就是我的老婆孩子,我问你,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办?”
宋飞颓然地坐了下来,但拳头却是狠狠砸在桌子上,将一旁的汤匙都震得跳了出来:“他娘的,嫩死这群狗日的!”
李云道送他一根大拇指,但等宋飞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刑警又不干了:“你那都说的是假设,不存在的!”
李云道无语,只好闭门谢客,将吃饱喝足的宋警官送了出去。
宋飞剔着牙坐上自己的越野车,回想着刚刚李云道说的那些话,不由自主地又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自言自语道:“奶奶的,是得干死那帮王八蛋才行!”说着,发动引擎,朝着市局方向开去。
“看来这位宋队长被你折磨得不轻啊,每天都按时来你这儿报到。”澹台学君笑着从一道门内走了出来,手里还像模像样地打了个白羽毛扇,乍一看,倒还真有几份羽扇纶巾军师模样。
李云道看了一眼那造价不过几块钱的羽扇,摇了摇头道:“他就是看上我这儿的叉烧包了,你没看每天都吃得肚子圆滚滚的才走?”
澹台学君用羽扇掩口笑道:“也就是你了,别的人送上门,怕是他也不敢多吃一口。”
李云道轻笑道:“当刑警的都不容易,老宋也是性情中人,跟我很对脾气,多吃几个包子,也吃不穷我。”
澹台学君点点头道:“我跟阮小姐那边联系好了,你要的那些数目,应该会很快到位。”
李云道苦笑道:“她没问要这么多钱干嘛?”
澹台学君笑道:“她说了,这些钱原本就是你的,当初做了分散投资,没想到还是国内楼市里的赚得最多,你想用就用,要是不够,再跟她说。”顿了顿,女军师又接着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李云道神秘一笑道:“秘密!”
澹台学君倒是真的很好奇,这个曾经官至厅级的男人离开了官场,究竟要做些什么呢?阮钰那边划过来的是一笔以亿以单位的巨资,她想不到李云道现在在什么地方需要花这笔钱,除非他的确想要另辟蹊径地做点什么。
既然人家说是秘密,她也就不好再多问,话锋一转,道:“你大哥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
李云道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了起来:“我刚刚跟大哥通过电话,西南那边我有老朋友,也打过招呼了,大哥现在在警方的保护下,安全我反而不用担心了。接下来,我就要专心致志地跟他们下一局棋,如果他们赢了,我们也许就要暂时离开国内一段时间了,但是如果我们赢了,他们也许连离开的机会都不会有!所以,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地下好这局棋,否则下场会很惨啊!”
澹台学君笑道:“我原本还有些担心,但是现在看起来,你应该已经胸有成竹了。”
李云道耸耸肩道:“成竹倒不一定,但我现在至少有超过五成的赢面。”
澹台学君也学着他的样子耸耸肩道:“只要比他们多一点就好。”
龙五走了进来,看到澹台学君在,这家伙居然有些脸红,吱吱唔唔地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直到澹台学君找了个借口离开,龙五这才松了口气,抓起桌上的茶壶往自己的嘴里猛猛地灌了一大口茶水:“‘一针见血’被老玄武追得跳了海,估计一时半会儿不敢回来了!”
李云道对这点却并不是特别关心,而是一脸奇怪地打量着龙五:“你……对学君做了什么?”
龙五像被“一针见血”的毒针戳了屁股一样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
李云道顿时瞪圆了眼睛,问道:“小师叔,你偷看人家小姑娘洗澡了?”
龙五一脸委屈道:“我没有,我怎么知道那门锁坏了,而且她洗澡也没个声儿,我也不知道里头有人啊……”
李云道张大了嘴巴:“你……你真的看人家洗澡了?”
“砰!”门被人很用力的推开,刚刚还拿着羽扇的澹台学君这时候手里多了一把菜刀。
龙五大叫一声,落荒而逃。
“别跑,你这个登徒子!”
第一千九百二十四章 韬光养晦
山风吹走了笼罩在山间的最后一缕薄雾,阳光直射进宁静的山庄,将这些天夜间凝聚的肃杀和血腥一扫而空。
秀姑娘起得很早,不施粉黛,一身轻快装扮,在山道上跑了两个来回,此时鼻尖上已经沁出一层微汗。蹲下身系鞋带的时候看到跟前的一株蒲公英,欣喜地轻轻摘下,朝着朝阳的方向,噘嘴吹散那团白绒。拍拍手,似乎做了一件很有大功德的事情,心情出奇地愉悦,当然,如果没有跳出一前一后两个蒙面汉子的话,对于秀姑娘来说,这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早晨。
“你们就是那天晚上逃去的那两个吧?明明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既然都已经逃出升天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面对两个咄咄逼人的彪形大汉,秀姑娘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只是微微偏着脑袋,微笑着打量向自己逼近的两人。
“你们快走吧,趁我还没有想杀人的时候。”秀姑娘很认真地对两个大汉说道,只是这场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有些可笑,就仿佛兔子在跟老虎说:你快走我决定暂时放你一马。
两名黑衣大汉仿若听了笑话一般,看着楚楚可怜的秀姑娘就好像两头恶狼在研究如何对眼前的小白兔下嘴,只是没等他们商量出这姑娘身上究竟哪块皮肉更嫩一些,两个一米八的汉子不约而同地轰然倒地,甚至连多说一句遗言的时间都没有,躺着或伏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停止了呼吸。
秀姑娘再次拍了拍手,微微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都说了让你们快走,偏不信,真是的!”说完,便迈过其中一具面伏于地的尸体,缓缓走向绿荫青葱的山庄。
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山庄的门前,不知为何,她突然停了下来,朝着山间的某个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嫣然一笑。
藏在山间密林某处树丛里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其中一人道:“她怎么知道我们的方位?”
另一人摇头道:“隔得这么远,她应该只是知道一个大概的方位。得赶紧禀报,查一查这个女人的来历。妈的,我眼皮子跳得厉害啊……”
两人从密林深处走了出来,到那两名黑衣同伴的尸体处检查了一遍尸体,短短半柱香的功夫,尸体已经从头黑到脚,不用尸检都知道是中毒而亡。两人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各取了尸体的样本,这才扔下尸体,以最快地速度离开了这座让他们想想都心有余悸的死亡之地。
栖霞山上栖霞精舍,三面环山,北临大江,正值初夏,万木峥嵘,做完早课的老僧携弟子穿过空荡的广场,却与一位负手而立凝视明镜湖的青年男子擦肩而过。
走过几步,老僧驻足,回头看了一眼男子在水中的倒影,遣散徒子徒孙,走到青年男子身边,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笑着说道:“蒋先生今日可有雅兴进小寺一游?”
蒋青天回头看了一眼满脸皱纹的老僧,叹息一声道:“你这小寺庙我也不是头一回来,进不进都一样!”
老僧笑道:“诶,蒋先生此言差诶!进便是心怀虔诚,不进便是临湖洗心,所以进与不进,那自然是不一样的!”
蒋青天又是一声叹息,有些无趣地看向被晨风吹皱的湖面:“静能大师,今儿我真没心情跟你辩什么禅机,回头有时候我再来找你!”
老僧轻笑道:“蒋先生有何苦恼,不妨说出来听听。”
蒋青天看了看四周,确定周围只有自己和老僧,这才点点头道:“前几天夜里,有人跟我说这些年我都着了相,我就在反思,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着相的,还是说,从一开始,我骨子里就是邪魔外道?”
老僧笑道:“善恶自有佛祖在看,世人何必庸人自扰。蒋先生虽然不能算在庸人之列,但就刚刚那句话,还是真是着相了!”
蒋青天反问老僧:“静能大师,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
静能笑道:“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这个和尚,因为和尚会告诉你,做人是为了修来世,今生苦,那是因为上辈子修得不够,此生修足了,立地成佛也不是不可能啊!”
蒋青天翻了个白眼:“说人话!”
静能似乎很了解这位蒋家大少的脾气:“换一种说法就是,人在做,天在看!”
蒋青天摆摆手,示意老和尚该干嘛干嘛去,自己又开始重新凝视湖面,仿佛那里才能得到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
静能笑了笑,只留下一句:“该做的事情,总是要要去做的,思来想去,人这一辈子,不就那么一个答案嘛!”
静能和尚走了,留下蒋青天独自一人面对着荡起阵阵涟漪的湖面。
“一个答案?一个答案……一个答案……”蒋青天似乎想到了什么,过了不久,他对着湖面微微一笑,而后大步流星地走向那条通往山外的道路。
李云道“疯”了不是新闻,但是如果蒋青天也“疯”了,那么有些事情,就变得愈发有意思起来了。
“你是说京城那些想打我家主意的人,被蒋青天派人统统给收拾了?”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云道有些诧异,这回轮到他百思不得其解了,在他的印象中,自己跟蒋青天之间的矛盾冲突怕是早就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这黄鼠狼突然来给鸡拜年,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呢?
等江宁、姑苏那边也都相继传来消息,李云道的眉头便皱得更深了:蒋青天这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样一来,原本某些蠢蠢欲动的力量也消停了,世界似乎突然就变得美好和安静了下来。
“他在搞什么?”李云道将给澹台学君沏了杯茶,客客气气地放在了女军师面前。
手里依旧拿着羽扇的澹台学君用扇子对着自己摇了两下,便得出了结论:“看来蒋青天身边有高人相助!”
李云道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是,并不是蒋青天自己想要这般韬光养晦,而是有高人在旁指点?”
澹台学君点了点头:“蒋青天的性子,怕是我们这边没有比你更了解了。你觉得他是那种能够主动化干戈为玉帛的性格?”
李云道耸肩笑道:“要是能,就没之前那么多糟心事儿了!不过就算他放不下,我也不担心,真刀真枪地干,我也未必怕了他!”
澹台学君却道:“怕只怕人家往后不再跟你真刀真枪了!他在给自己加分,你难道没发现吗?”
李云道仔细想了想,点头道:“好棋啊!”
澹台学君却叹息一声道:“他们果然还是来了!”
李云道奇道:“他们是指谁?”
澹台学君道:“一些从古到今都觉得自己身怀纵横之术的人,诸子百家时的那些说客,而后游走在门阀世家间门人客卿,每一朝都有他们这些人的身影,自认为有天纵之才,能左右天下大势,最擅长以帝王术辅臣子,所以下场大多都好不到哪儿去。更可笑的是,他们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只是觉得自己辅佐的那些人不是太弱就是过刚易断,你说可笑不可笑?”
李云道张了张嘴,不解道:“这世上还真有这样一些人?岂不是相当于掩藏在江湖间的‘小圣教’?”
澹台学君轻笑道:“跟你那个对手‘圣教’相比,这些人简直不值得一提。人家圣教好歹如今的的确确在左右着很多国家政权的更迭,掌控很多地方的经济命脉,但那些藏头露尾的算什么呢?”
李云道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这么说起来,这些家伙,都是些阴谋家?”
澹台学君道:“他们自称为谋士,无论是阴谋还是阳谋,他们都很擅长。先生,这件事倒是值得好好关注一下。”
李云道奇道:“你担心自己玩不过他们?”
澹台学君摇着羽扇,一脸自信道:“虽不敢说将他们玩弄于股掌间,但间或着让他们当一当我们的刀子,也不是不可以。”
李云道笑着道:“那我就不担心了,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往后就交给你了!”
澹台学君点点头,这不正是李云道到澹台家请她出山的初衷吗?谋士一派如今终于出现了,眼下的局势倒是让她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李云道喝了口水,想了想,问道:“你说这个谋士一脉,会不会在很多年前,我的意思是很远很远的古时候,他们就是圣教的一个分支?”
澹台学君笑了笑道:“也许现在的圣教是从谋士这一脉分出去的呢?”
李云道干笑道:“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那样的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话倒是被圣教演绎得淋漓尽致了!”
澹台学君起身,摇着羽扇要出门。
李云道问道:“你赶着出去?”
澹台学君道:“我要找一个人算账!”澹台家最聪明的姑娘终于露出了一丝小儿女的姿态,咬着牙,似乎恨不得把某个家伙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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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二十五章 蒋公子负荆请罪
夏初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着,表情兴奋异常,随着她在键盘上“啪”地一声按下最后一个回车键,便听得她轻呼一声“搞定”,而后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电脑桌边上趴着一个睡得哈喇子都流下来的家伙。
“喂,想睡觉回自个儿屋去,真扫兴!”夏初推了把睡得真香的龙五,“我说你在躲什么?你难道欠我们头儿钱了?”
正梦见丁香朝自己款款走来的龙五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被推醒了,一脸惆怅道:“好好的梦都被你搅和了,真是……”
“真是什么?”夏初往嘴里扔了把零食,配合团队拿下老美的军方网络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此刻正顶着两个熊猫眼,是姑娘最见不过人的时候,可这家伙从早上开始就赖在自己这儿不肯走,刚刚也没功夫理他,这会儿倒是有些好奇了,“不是武功盖世吗?我看老战在你手下连一个回合都撑不过,怎么,这世上还有让你看见就夹着尾巴想跑的人?”
龙五一脸懊糟道:“这……这不是被人拿着短处嘛!”
夏初更好奇了:“你什么短处被别人拿着了?”顶着两个熊猫眼的夏初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龙五吱吱唔唔,被夏初问得无处躲藏了,才叹气道:“我……我不小心撞到澹台学君洗澡……”
“什么?”夏初尖叫一声,像看到了蟑螂一般回缩着身子,“你……你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情?”
龙五苦着脸解释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她在里头,都没点声响,而且我也不知道那门锁是坏的……”
夏初摆摆手:“没啥好解释的,你快去吧!”
龙五一脸茫然:“去干嘛?”
夏初撇嘴道:“娶了咱们那位女军师啊,难不成你吃完了抹抹嘴就想走人不成?”
龙五急得想撞墙,谁料夏初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三两下就把龙五赶出了房间,理由只有一个,老娘要换衣服补觉了,你要是还要看,那就留下来……
龙五哪里还敢瞎嘚瑟,一听人家要换衣服,吓得扭头就走,只是刚刚才出“龙潭”,却又一头扎进了软香的“虎穴”。
澹台学君“哎哟”一声,龙五见是冤家,哪里还敢多停留,二话不说,便从二楼楼梯的窗台上一跃而下。身手是极好的,翻滚卸力的动作也是极标准的,就是头也不回的狂奔显得有些狼狈。
澹台家最聪明的姑娘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某人的背影冷笑不已,脑中几十种可以将龙五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法子都被她否决得七七八八,看在李云道的面子上,她还是决定只给龙五一个教训。
儿女情长的事情李云道已经来不及多考虑,蒋青天突然间伸出的橄榄枝弄得他有些被动。
化干戈为玉帛,这是京城的长辈们最希望看到的。哪怕执政理念有差别,哪怕为了一项政策能吵翻屋顶,但是老一辈们都是当年在战场上留下的背靠背的情份,见证了共和国这殊为不易的七十载风风雨雨,关上门还是希望小辈们只是小打小闹,最好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蔡、阮两家的长辈都来了电话,等到大姑打来电话的时候,李云道就知道,这一次还真他娘的被蒋青天给利用了。那些近期内针对李云道的阴谋诡计,都被蒋青天的人挡了,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那么多人手,但这一轮下来,李云道也终于见识了一把蒋青天的真正实力。
对于李云道而言,蒋青天是在韬光养晦,但对于京城的某位来说,不知道为何突然冒出来的蒋青天居然成为了他前进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气得那位一连摔碎了好几个宋代青瓷挂耳壶。
“帮我约蒋青天,我要见他!”朱其风狠狠捏着手中的两颗大小形状几乎一模一样的核桃,对符兆道,“现在就约,越快越好!他是疯了吗?压妻之恨他忘了?这个疯子!”
符兆受了点轻伤,走路姿势有些奇怪,拱拱手便下去打电话,不片刻,便一脸怪异地走了回来:“局座,蒋公子说他正在过来的路上!”
朱其风微微皱眉:“派去江宁的人,被他发现身份了?”
符兆恭敬道:“这倒没有,不过蒋公子身边最近多了个女人。”
朱其风唇角一扬,轻哼一声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他蒋青年这些年身边的女人何时少过?”
符兆禀报道:“局座,这个女人跟之前那些都不太一样。”
“哦?”朱其风有些好奇,“蒋青天口味变了?”
符兆面色怪异道:“局座,倒不是蒋青天的口味变了,而是这个女人跟之前的那些都很不一样。”
“很不一样?说来听听!”
“蒋青天身边之前的女人,要么是花瓶,要么就是他的利用工具,但这一次的这个很不一样,看起来,蒋青天对她是言听计从!而且,局座,我们的人原本打算在栖霞山截杀此女,但两名一等一的好手几乎一个照面就被她干掉了。我们后备的援手没敢现身,提了我们自己人的尸体样本回来,却发现她用的是一种混合毒素,我问了国内的一些专家,他们都认不出这种毒素,不过成分可以确定是某种氰化合物的混合体。”
“哦?蒋青天身边出现了一个这样的女人?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符兆,你是意思是,那个女人挑唆蒋青天来为难我们?也就是说,她很可能是李云道派在蒋青天身边的?”朱其风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个……属下暂时还不敢确认,不过我们安排了人手,远远地监视着这个女人,另外也正在安排人手调查她的来历……”
“嗯,先这么着吧!准备一下,既然蒋家大少亲自上门,咱们就听听,人家究竟是怎么说的!谁都怕了他们家老爷子,唯独我朱其风不怕,你知道为什么吗?”朱其风微微一笑道。
“属下愚钝!”符兆连忙拱手苦笑。
“别总一口一个属下,对我而言,你们就是兄弟!我朱其风能走到今天,一方面是朱家在背后扶持,另一方面主要还是因为有你们这帮兄弟,否则再高位置,坐上去了,也会掉下来!”任何时候,朱其风都不会放过收买人心的机会。
茶盘送了进来,朱其风一边煮茶一边等人,终于在半个钟头后,看到一脸笑意的蒋青天踏进了他的书房。
论辈份,朱其风与蒋青天的父母同辈,所以蒋青天进门便热情地招呼:“四叔,有些日子不见了,您的精气神还是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民间偏方或者灵丹妙药,有的话,可千万别把我这个大侄子给忘了,我这腰啊,您懂的……!”
朱其风大笑道:“青天啊青天,从小到大你三句话离不开不女人,到现在也还是一样,来来来,快坐!这是今年的新茶,大红袍!”
蒋青天面露喜色:“悬崖上那颗树产的新茶?”
朱其风很得意地点了点头:“来,尝尝!这也就是你来了我才舍得把这茶叶拿出来。”
蒋青天也不客气,坐下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再次惊喜道:“果然好茶啊!”
朱其风眯眼一笑:“嘿嘿,大侄子你喜欢就好,回头这一两你走带走,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搜刮来的,四叔我割爱给你了!”
蒋青天点头,欣喜道:“既然四叔都这么说了,那小侄就却之不恭了!”
朱其风点点头,一边抿茶一边话锋一转道:“青天啊,你打小四叔就带着你逛皇城根儿,这京城里那会儿凡是有意思的地方,四叔都带你去逛过,怎么这一长大了,当年这点情份你就都甩到脑后去了?”
蒋青天微微一笑,说道:“四叔,您这是哪儿的话,当年那些事儿,我可都历历在目呢!”他压低了声音道,“头一回逛那种地方,也是您带我去开的荤,我怎么可能把您给忘了?”
朱其风微微皱眉,不悦道:“青天,既然当年的情份都还在,那四叔就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蒋青天笑了笑道:“我其实今儿就是来给四叔您负荆请罪的。”
朱其风冷笑一声:“哟,这是哪儿的话,怎么还请起罪来了?”
蒋青天似乎早就猜到朱其风的反应,也不动怒,只是陪笑着道:“最近的事情,我要给四叔您一个解释。”
朱其风点点头:“洗耳恭听!”
“四叔,我跟李云道的关系,这京城里头,估计没人不知道吧?您觉得我当真会为了他,跟您过不去?”蒋青天笑着拿起茶壶,给眼前的朱其风斟茶。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是你做的那些事儿,可不像你说的这么动听啊!”朱其风再度冷笑了一声。
“四叔,我们家老爷子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他让我跟人家握手言和,我也没办法啊!这不,得做出点姿态来给家里看看,正好也给满京城老少爷们儿看看,我蒋青天就是这般大度!”
第一千九百二十六章 女子当关
朱其风眯眼打量着一脸诚挚的蒋青天,虽说蒋家大少的的确确是他看着长大的,但是如今他发现已经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曾经恨不得甩着膀子在长安大街上横着走的大少爷——这样的低调和内敛足以让朱其风生出三份警惕。
“四叔,咱们是自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前些日子江宁发了泥石流,您派去栖霞山保护侄子的那些兄弟都很不幸地遇了难。我这边也伤了不少人手,所以这些家伙现在有气没处撒,满世界找别人的麻烦,要是这些天让四叔您闹心了,我带代他们赔着不是!”蒋青天主动拿起茶壶给朱其风斟茶,态度诚恳至极。
朱其风笑着点点头:“都是自家人,那当然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江南风景怡人,又是沿海经济重镇,你既然有机会能深耕江南,那就不要在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上分散精力才好!”说着,朱其风端起茶盅轻抿一口,只是微眯的双眼却从始至终都在观察蒋青天的面部表情。
“四叔教训得是!”蒋青天也捧着茶盅,轻轻吹了吹微烫的茶液,动作突然滞了滞,抬头说道,“听说四叔对二部很感兴趣,小侄倒是愿助四叔一臂之力!”
朱其风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也谈不上感兴趣,只是对如今某些人处理问题的方式方法不太认同,与其让他尸位素餐损害人民利益,还不如让能者取而代之啊!”
蒋青天欣然道:“四叔说得其是,这一点小侄颇为认同!”
朱其风笑了笑:“你要什么?”
蒋青天打了个哈哈道:“不敢在四叔面前耍小聪明,我只要一个人。”
朱其风皱了皱眉:“谁?”
蒋青天只是斟茶却不说话。
朱其风思忖片刻,愕然道:“李云道?”
蒋青天微微一笑:“四叔大概还不知道吧,嗯,应该还有很多人不知道,李云道表面上脱离了体制,但二部里有一个位置到目前为止还是给他留着的。”
“哦?”朱其风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哪个位置?”
“据说是已经拆散很久的反间谍处处长的位置。”蒋青天笑着看向朱其风,却见后者眼中微微掠过一丝厉色。
“反间谍处处长?”朱其风的声音有些沉重,“陈真武好大的胆子!”
“难道四叔没听说过‘半个二部都姓陈’这句话吗?”蒋青天笑着打量着朱其风的脸色,这样的反应是在他意料之内的,他要做的就是往火上再多浇些油,这样星星之火才会有燎原之势。
“半个二部都姓陈我没听说过,不过我倒是听说过‘秦系桃李满二部’的说法!”朱其风冷冷地笑着,屋子里的温度仿佛正缓缓地下降着,就连蒋青天也觉得后脖颈上有些许的凉意。
“鹤将西飞。”蒋青天适时地补了四个字。
“理是这个理,但一天不死,二部就是姓秦的天下啊!”朱其风长长叹息一声,“对于一个国家的百姓来说,有他这样的一个人是幸运的,但是对于一个稳定的政权来说,只手遮天并非人臣所为啊!”
蒋青天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万一……我是说万一,今夜焚琴煮鹤,四叔你忧虑的这些事情,也就自然不是事儿了!”
朱其风陡然瞪向蒋青天:“你要做什么?”
蒋青天连忙摆手:“我可不敢做什么,我要是下手,我们家老爷子还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朱其风微微松了口气:“有些底线不能碰,否则会相当麻烦。”
蒋青天点头道:“我知道,老爷子们最讲究情份,哪怕会议室里桌子拍得震天响,私下里也恨得牙痒痒,但有些手段还是不屑于去用的。”
朱其风却摇头道:“不是不屑用,而是不敢用!”
蒋青天笑了笑,没有说话。
朱其风在屋子里低头负手走了几个来回,最后才道:“消息可靠吗?”
蒋青天点点头:“大限将至,这回是老天爷要带他走,跟咱们可没有任何关系!”
朱其风眼底深处露出一丝隐隐的兴奋:“若真是如此,有些事情就要提前布局了!”
两人又说了些无伤大雅的闲话,蒋青天这才告辞离开。
蒋青天刚走,朱其风便将符兆唤了进来:“让我们的人做好准备,今晚也许有大动作,所有人必须待命!”
“是!”符兆立正敬礼,而后躬身小心翼翼地凑上来道,“局座,就在刚刚,李云道回京城了!”
“果然!”朱其风愈发确认了蒋青天所带来的消息的准确性,按照目前的局势,说什么李云道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归京,既然不顾安危地回来,那就说明京城里将发生一件对他来说影响极大的事情。
秦孤鹤病重!
这对李云道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医生已经下了最后的“宣判”——顶多还有一两日时间,哪怕明明知道暗中还有无数的刀枪箭矢对着自己,李云道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归京。
对于李云道来说,秦孤鹤是老师,是长辈,更是亲人。自己孤苦无依地下了昆仑,是秦老给了自己机会鲤鱼跳龙门,否则也许直到现在,自己还在那片工地上苦哈哈地过着白水加馒头的日子。
到医院门口时,李云道便远远地看到一身素色长裙的蔡桃夭站在那儿,远远地朝自己挥手。
“该见的差不多都见了,就差你了!”蔡桃夭牵起李云道的手,却发现那只平日里很干燥温暖的大手此时却一片冰冷,手心里还有潮湿,她转身凝视自家男人的双眼,缓缓道,“对于生死,干爷爷看得很淡,我们也要尊重老人家的意思,不要扰了他此时的心境。没有什么,比让一个人能平静安详地离开这个世界更重要的事情了。所以现在,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暂时放一放,面对现实,同时也要正视内心。”
李云道咬了咬牙,微微点头,事实上从下飞机的那一刻起,他便觉得自己插在衣服兜里的手在颤抖,这些年也只有刚刚下山的时候,面对纸醉金迷的大城市才会有那种莫名地心虚和匮乏感,而后秦老的出现仿佛在他的灵魂深处注射了一针强心剂,之后便所向披靡。而那个给他以精神力量的导师即将离开,李云道便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好像马上要被人 抽去一部分,莫名地让他恐惧万份。
进了电梯,蔡桃夭将他的手抓得很紧。
出电梯的时候,便看到走廊里黑压压的都是人,有些面孔熟悉,有些面孔陌生,但此时无论是熟悉的还是陌生的,对于李云道来说都是一样的,他只是在蔡桃夭的带领下,慢慢地向着那个仿佛要宣判什么的房间走去。
众人让出一条路来,他们都是来送老爷子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感伤,看到李云道失魂落魄的表情时,也觉得可以理解,毕竟这些年给予这个年轻人最大支持的,就是病房里那位苦苦支撑着的老人。
推开病房的门,秦家直系的亲属都在,秦伯南一家,秦仲颖一家,此时就连秦白虎也将白蝙蝠带了过来,只是白蝙蝠虚弱地缩在病房的角落里,微闭着眼睛,连李云道进来的时候,都没有看上一眼。
大小双对李云道感情是极深的,一看到李云道,便同时冲了过来,眼圈通红:“师父,爷爷等你好久了!”
秦仲颖也走了过来,对年轻的夫妇二人点了点头:“你们再陪着爸爸聊两句,我们先出去吧!”
“是云道回来了?”老人嘶哑的声音从病床上传了过来。
李云道循声望去,只看到一个枯瘦的老人躺在病床上,比之自己离京时,又整整瘦了一大圈,眼泪顿时便忍不住地往下掉。
“来,陪我说说话……”老人的声音有些无力。
李云道连忙擦了把脸,快步上前,握住那只布满老人斑的手。
老人的手有些凉,比李云道的手还冷。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老人闭着眼睛,轻声地嗫嚅着,“这句话是司马迁写的,我不理解,那位用过,我也只是了解了些皮毛,真正教懂我这句话的含义的,是十三亿的华夏百姓……”说到这里,老人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李云道轻声安慰道:“老师,不急,咱慢慢说,慢慢说,啊……”
蔡桃夭拿过桌上的温水杯,用棉签沾着水,给老人轻轻缓解着干涸的嘴唇。
老人的咳嗽渐渐停了下来,浑浊的眼睛也逐渐睁了开来,看到分立病床两侧的李云道和蔡桃夭,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都是好孩子啊!”顿了顿,才听老人轻声道,“夭丫头,你先出去,把着门,不要让旁人进来,干爷爷跟你家云道单独说几句话,好些日子没见他了,怪想念的……”
蔡桃夭点点头,给老人掩好被子,消然退去。
见蔡桃夭出来,走廊里众人皆是一愣,又朝她身后看去,却发现她关上了病房的门,而后便双手合叠于腹前,一改往常温润平和的气质,一身素衣站在门前,却是女子当关万夫亦莫开的气势!
第一千九百二十七章 朱其风的挑衅
医院走廊里的气氛压抑得仿佛黑云压城,满满地站了一走廊的大多都是秦老的旧部,秦家众人都围坐在病房门口,见蔡桃夭出来后便只是站门口,便知道老爷子应该是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向李云道交待。在外人看来,相比自己的子女亲属,秦老居然更信任一个外人,这本就从某种程度上向外界宣示着某些信号。而秦家众人却似乎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对于蔡桃夭把住病房门这件事情非但没有任何异议,相反却似乎都同仇敌忾地帮站蔡家大菩萨一起把门。
“瞧瞧,你们一帮姓秦的,还不如一个外人!”总还是有不和谐的声音会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在秦家众人中有一张面色发白的陌生面孔,看样子很年轻,却与一脸沉痛之色的秦家人不同,这人一脸幸灾乐祸的笑意,仿佛病房里的老人即将离世的事实对他来说却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一般。
秦白虎低头看了白蝙蝠一眼,眯了眯眼,正想伸手卸掉这家伙的下巴好让他暂时说不出话,却看到秦伯南对他摇了摇头,这才作罢。
白蝙蝠见秦家人这般反应,便愈发得意,正打算再度出言讥讽,却见站在门前的蔡桃夭微微抬手,牛毛般轻盈的银针飘了过去刺进了他的喉咙,等他再想出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了,顿时心中大骇——万万没料到,这个女人居然已经强大这般地步了。
只有秦白虎看清了蔡桃夭手上的动作,这举正合他意,父亲即将驾鹤西逝,自己本就心中难受,若白蝙蝠不是伯南的私生子,就冲刚刚他那句说得阴阳怪气的话,他起码扇掉这家伙半嘴牙。
喧嚣了片刻的走廊瞬间又安静了下来,只是这样的安静却似乎
远处电梯口有人出来,而后众人不约而同地让开一条道路,身后跟着符兆的朱其风一脸欣然笑意地朝着秦家众人走了过来。
“伯南兄,节哀!”隔着老远,朱其风便冲着秦伯南挥手致意。
一时间,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秦伯南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本不会轻易动怒,只是今天父亲病逝在即,朱其风居然用这样的方式出场,而且老爷子尚未离世便用“节哀”这样的字眼,挑衅意味溢于言表,所以就算秦伯南有再好的涵养,碰到这样的情况,眉头也忍不住微微皱起。
对于秦家众人,对入得了朱其风法眼的,也就秦伯南一人,秦仲颖距离核心权力圈很远,秦家小辈都弃政从商,更是不用他多费心,只是目光落在白蝙蝠身上的时候,眼中露出一丝喜色:“哎哟,这就是伯南兄家的公子吧?怎么说也是秦家长子啊,脸色苍白成这样,这不是给我伯南兄丢人嘛,要少泡夜店多晒太阳啊!”
众人刚刚还猜测这年轻人的身份,此时听他一说,但纷纷恍然,前阵子流传在外的一些流言蜚语今天也终于得到了证实。
“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秦伯南还是用了年轻时的称谓,朱其风在朱家排名第四,打从年轻时起,“老四”这个称谓便成熟人口中的代号。
“我还能有什么意思,这不是看老爷子快不行了嘛,抓紧时间过来看看,要不我进去见见老人家,毕竟明里暗里管了这么多年的地下战线,江山代有人才出,往后有人接手了,老爷子总要有些吩咐要交待下来吧!”说着,他便要往病房走。
一直面无表情的秦白虎正欲上前将这个不认相的家伙扔出去,却被一旁的秦仲颖拦住了。
秦仲颖抬了抬下巴,秦白虎立刻会意——朱其风要进去,首先就要过病房门口那一关。
“哎哟,小桃夭,你怎么 这儿站着?怪累的,跟四叔一起进去看看老爷子吧!”说着,朱其风便要往里闯,却被蔡桃夭伸手拦住。
“大胆!”符兆只知道蔡桃夭曾是李云道和蒋青天发生冲突的起源,对其并不了解,此时见主子被人拦了,立马从朱其风身后窜了出来,打算把这女人拽到一旁,好让主子通过。
蔡桃夭淡淡一笑,轻松翻腕摆脱了符兆的拖拽,而后缓缓探出一掌。
朱其风的瞳孔陡然收缩,却未曾开口说话。
刚刚自信满满的符兆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那一身素色衣裙的女子轻轻一掌推得倒飞出去,轰然砸在走廊对面的墙下,才颓然落下。
朱其风倒是不为所动,眯了眯眼:“小桃夭,你这是什么意思?”
蔡桃夭微微一笑:“四叔,得罪了!实在是我家那口子吩咐了,谁都不让进,桃夭嫁鸡随鸡,先生吩咐下来的事情,无敢不从!”
朱其风冷笑:“若是我今天一定要进去呢?”
蔡桃夭双手再次合叠,置于腹前,面带和煦笑意:“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请恕桃夭得罪了,他日再请先生带着桃夭一起上门给四叔赔礼道歉!”
符兆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恼羞之下竟然从身后拔出配枪,只是还未曾等他把枪举起来,走廊里已经有数十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符兆惊得一身冷汗,刚刚被怒火冲昏了脑袋,竟然忘记了站在这走廊里的人无一不是曾经在那条战线上叱咤风云的人物。
一时间场面僵住了,走廊里鸦雀无声,走到电梯再次叮咚一声,有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一个身子如同标枪一般挺得笔直的男子,出电梯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得微微皱眉。
听到有人,众人转头,随即自发地让出一条道路来。
吴千帆。
一个把毕生都打算奉献给共和国的男人。
人群中有人不认得他,于是便听到他的名字以极低的声音在人群中传播着,则后便听到恍然的“哦”或者是惊异的“啊”声。
他走路很快,仿佛这世上有数不清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完成。
看到举站枪的符兆,再看看朱其风和蔡桃夭,他哪时还猜不出发生了什么。
“谁在里面?”他问道。
“我家先生。”蔡桃夭微笑道。
吴千帆点点头:“那总要有个先来后到,等他出来我再进去看看老爷子。”
已经秦家人将一把椅子让了出来,想请他坐,但他却看着朱其风道:“四叔,你是长辈,你先请!”
朱其风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怎么也想不到吴千帆会来,对方是军中鹰派最杰出的代表人物,哪怕是他也不敢轻易得罪,更何况还有孔蓝翎那层关系。
“既然如此,那朱某人就不打扰了,小桃夭,可惜啊,我原本很看好你和青天的,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可惜啊可惜!”朱其风故作遗憾地看了看蔡桃夭,转身便要走,却看到出了电梯正朝着这边走过来的王抗日、王援朝等人,尤其是在看到王援朝的时候,他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对符兆低声道:“把枪收起来!”
“朱老四,你是觉得我家云道哪里比不上蒋家那小子了?”抢先开口的果然是小姑王援朝,小姑就是典型的家长心态,全世界就自家孩子才是最好的,谁敢说自家孩子一个不是,她就敢跟对方拼命!
不知为何,面对王援朝,朱其风没了刚刚的威风,只是讪讪地笑了笑:“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王援朝还想追究,却被大姐王抗日拦住:“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王援朝这才作罢,只是冷冷朝朱其风笑了笑:“听说最近你很活跃,有空我找你聊聊!”
朱其风扔下一句“我还有事”便带着符兆快步离开。
“德性!”王援朝对着朱其风的背影很不屑地扔下两个字,而后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早知道会有当年就让他死在那儿……”
看到王家姐妹出现,蔡桃夭也微微松了口气。
离开医院大楼,坐在奥迪A8内的朱其风转头看到一眼病房所在的方向,轻叹一声:“可惜了!”
符兆在副驾位上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局座,都怪我未能及时……”
朱其风摆了摆手道:“今天不怪你,我也没料到吴千帆会来,而且还来得如此低调。”
符兆自然知道吴千帆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但还是劝慰道:“局座,至少到目前为止,包括吴千帆在内的那些人,都还没有表态,这就意味着他们也许并不反对咱们入主二部……”
朱其风摇了摇头:“这才刚刚开始,没有几个得力的人手,就算拿下了那个位置也毫无意义。我现在有些担心,秦孤鹤把李云道叫进去究竟说了些什么,我让你安排人放窃听器的,怎么样了?”
符兆为难道:“陈真武的人手跟猴精似的,这方面他们都是专家,我们的人手在他们面前就是小学生,试了两次,都被他们识破了,还连累了那个被我们收习的护士。”
朱其风叹息一声:“不过好在秦孤鹤终究是要死的,只要他不在了,有些事情随着时间的变迁,自然会水到渠成的。”
第一千九百二十八章 临终嘱托
医院走廊里的人越来越多,多数都是老爷子的至交或过命的部下,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手掌特殊战线这么多年的秦老一旦驾鹤归天,这对共和国来说将是一个多么巨大的损失。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走廊上的气氛越来越压抑,不时有目光飘向那个就连坐站也将胸膛挺得如同杆枪一样的男人,那人也只是微闭着眼,耐心地等待,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焦虑。
电梯门又开了,虽然谁都觉得他是应该最早出现的,但随着最近席卷在二部的漩涡的发生,谁又都觉得今天这样的场合,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的。
但他还是来了,作为继秦老后持掌二部的核心人物,顶着诸多流言蜚语和体制内的压力,他还是踏出了电梯,脚步沉重得仿佛灌了铅一般。
众人让开一条道路的时候,吴千帆也睁开了眼睛,看着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站起身,平静地看着他道:“来了。”
陈真武深沉地嗯了一声,又向秦家众人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站在门口的蔡桃夭身上,长长吁了口气,才对吴千帆道:“谢谢。”
一声谢谢,说得很平淡,没有丝毫产于最近他遭受的各种辛酸质疑的宣泄,只是单纯地作为门生之一,对外人千里迢迢赶来送恩师的感谢。
吴千帆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病房门的方向,又看了一眼一旁的秦白虎,最后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他,会来吗?”
陈真武的目光也转向秦白虎,秦家实质意义上的长子摇了摇头道:“他失踪了。”他苦笑一声,接着道,“你们应该知道的,他若是不想别人找到他,这世上就没有人能找得到。”
吴千帆叹气一声,陈真武也叹了口气,秦白虎看了一眼病房,同样叹息一声。
“云道进去多久了?”能让蔡桃夭为之把门的,这世上也就老王那个敢跑到京城来抢媳妇儿的家伙了,陈真武似乎早就猜到了秦老的用意,也并不觉得意外。
“个把钟头了。”秦白虎欣慰道,“估计要交待的事情比较多。”
吴千帆何等聪明,马上就从这两人的对话里听出了言外之意,想了想道:“若是李云道, 想来还是让人比较放心的。”
秦白虎和陈真武同时点头,此时虽然秦孤鹤即将百老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但是权力交接一旦出现真空或落入图谋不轨者的手里,是对眼下繁荣稳定局势的最大伤害,最终受到影响的也是华夏勤劳而善良的百姓。
坐在病床旁握着老人枯瘦的手,李云道几次都差点落下泪来,但为了不引起老人情绪的波动,还是强行克制住了自己波动的心绪,但在老人絮絮叨叨地说到一半的时候,他这才意识到有些责任和义务正一股脑地朝着自己蜂拥而来。
李云道想说话,却被老人打断,继续交待着那些永远都不会落在纸面上、也永远不会载入史册的信息,好在李云道过耳不忘,老人说完一段,他再口述重复一遍,时间便这样飞逝而去。
六个钟头后,听得李云道将刚刚的信息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老人才欣慰地长吁一声,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瞬间满红光,仿佛都所有的病痛都消弭得无影无踪:“孩子,这些事情原本是要拜托给你父亲的,如今也算是子承父业,往后共和国的特殊战线,就拜托给你了!”
李云道眼睛通红,终于还是哽咽道:“老师,您放心,您在华夏特殊战线上的遗志,云道一定会将它发扬广大,让每一个胆敢踏入华夏的邪魔歪道都付出沉重代价。”
老人平静喜乐地点点头:“你接手,才放心。把他们都喊进来了吧!”
门打开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双眼通红的李云道只说了一句:“都进来吧!”
待众人都进了房间后,他却独自一人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将脸深深地埋入双掌间,肩膀却在无声地抖动着。
蔡桃夭轻轻贴着他坐了下来,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轻抚着他的侧脸。
过了几分钟,病房里传来几声痛呼。
“爸……”
“爷爷……”
随即,啜泣声从病房中传来。
李云道却擦了把脸,轻轻拍了拍蔡桃夭的手。
四目相对,惺惺相惜,无声却胜似有声。
李云道起身,走进病房,挤过里三圈外三圈围着病房的众人,走到最前排,听着医生宣布着某个时间。
秦伯南强忍着内心的哀痛,感谢过医生后,环视众人一圈后,说道:“感谢客人百忙之中来送家父最后一程,诸位也都看到了,家父走得很安详,没有痛苦,因为大家都在,甚至可以说走的时候,父亲很幸福。按照惯例,本是应该设灵堂祭奠,但刚刚家父再三叮嘱,身后事不可铺张浪费,更不可占用国家资源。按父亲的要求,一切从简,遗体火化后将会由我们撒入祖国的东南海域,父亲说了,他要在那儿看着祖国统一……”
听到这里,秦家女眷早已经泣不成声,人群中与老爷子感情深厚的,也纷纷泪流满面。
李云道作为弟子,执弟子礼与秦家人一起将前来“送行”的客人一一送进电梯,这才又回到那间病房。
老爷子双眼紧闭着,但脸上却仍旧留着安详的笑意,仿佛此时他只是安静地睡着了,而不是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李云道静静地站在老人的遗体旁,直到工作人员要来将老人的遗体接走,他才怅然地目送那孤独而瘦小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不知为何,眼前又出现了深夜里老爷子用放大镜对着祖国疆域图的画面,一个原本早就该安享晚年的老人却为了共和国的大好河山和百姓的安居乐业,夙兴夜寐,用实际行动实践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八个字。
李云道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等眼前再次出现老人无数次因急电而彻夜不眠的场景 ,滚烫的泪珠便再也忍不住了。
一双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李云道转头,却是送客归来的秦仲颖。
“因为有你,所以父亲走得很安心!”秦仲颖宽慰道,“别人或许觉得你只是因为老爷子的知遇之恩而伤感,但我却知道,你是真正心疼他的!”
李云道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强忍住了情绪的宣泄,抽了抽鼻子道:“送骨灰的事情,我来安排。”
秦仲颖点头,他知道李云道只是想找个由头送父亲最后一程,当下点头道:“那就辛苦你了。”说着,他的目光转向病房角落里的一个人,刚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病逝的老爷子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白蝙蝠,此时客人们都走了,秦家便不得不面临眼前这个很棘手的问题——如何把这个杀人如麻的家伙留在秦家,估计谁都不会放心,但是把他放走又无异于放虎归山,往后惹下祸事恐怕还是会给秦家带来无尽的麻烦。
“把他交给我吧!”李云道看了白蝙蝠一眼,虽然刚刚老爷子没有直接吩咐如何处置白蝙蝠,但老爷子却说了秦家若有事你不可袖手旁观这样的话,眼下白蝙蝠便是秦家最大的麻烦,自己自然不能站在一旁任何旁人看秦家的笑话。
“交给你?”秦仲颖有些诧异。
秦伯南却不知何时从出现在两人身边,轻叹一声道:“都是我当年犯下的过错,给你们添麻烦了!”
秦仲颖却苦笑道:“哥,都是这一家人,客气话就不用说了,云道也不是外人,只是这小家伙脑子和身手都是一流的,若是用在正道上便也算是了却了父亲的一桩心事。”
秦白虎此时也冒了出来,在李云道肩膀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差点儿把李云道半个肩膀给拍塌掉。
“把人交给他一准儿没错,回来以后,我一直在替他爹观察他,放心吧,小蝙蝠再如何歹毒或心狠手辣,也比不上这小子一成!”秦白虎的话听着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夸人,倒更像是在骂人的。
秦伯南深深地望了一眼白蝙蝠,走了过去,想跟白蝙蝠说些什么,却不料白蝙蝠根本不给好脸色,冲他吐了两口口水,骂得相当难听。秦伯南无奈,也只好作罢,走回来苦着脸对李云道说道:“你尽管用你的法子去约束他,只要不要他再像从前那般就好!”
李云道点了点头,又与秦家众人商量凭吊的事情——虽然老爷子说了不许大操大办,但小范围的追悼和纪念还是必要的,当然范围就只限在亲近的几家人之间。
走出医院的时候,蔡桃夭紧紧地牵着李云道的手,似乎生怕他走丢了一般。
抬头望向深邃的夜空,李云道指着天空中若隐若现的一颗星道:“古人都说,名将名臣都对应着天上的星宿,这颗你说是不是老爷子的?”
第一千九百二十九章 下一站,房间
泰国普吉岛,夕阳将奈涵沙滩染成了迷人的绛紫色,远方海天交界线的上方,天空也被晕染成了紫橙相间的色彩。作为拥有普吉岛最美落日的沙滩,虽已经接近傍晚海水渐凉,但沙滩上的游客却丝毫不见减少。
在沙滩的最佳落日观赏点上,身材修长而健硕的亚裔男子独自一人坐在沙滩毯上,凝视着那抹落日,眉间却有一股似乎如何都散不去的感伤。
一瓶啤酒从他身后递了过来,他接过,单手便打开瓶盖,遥对落日,举瓶良久,才仰头将一瓶酒一饮而尽。
递啤酒给他的是一个留着金发长发的白人青年,站在亚裔男子的身边,竟也举起酒瓶,用法国说了“一路走好”,也一口气喝光了瓶中酒。
“师父,你知道吗,我在‘游泳池’服役的时候,头一回听说一个中国人会让那些骄傲的法国特工心存忌惮。我们法国人的臭德性您是知道的,满欧洲谁都看不顺眼,我就从来没见过他们会在听到一个人的名字时出现那种表情,有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恐惧,所以那是我第一次听到秦孤鹤这个名字。”法国青年将酒瓶底戳进身旁的沙滩里,沐浴在夕阳下的面孔上出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敬意,“师父,我觉得你们华夏人一定会记得这个名字的,就算如今的华夏人不知道,但是在你们新中国七十年成长史上,他绝对功不可没。”
在国内很多人眼里已经“死”去的李徽猷没有转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片已经缓缓转为橙红色的天空,轻声哼着一首歌:“太阳下山明朝照旧爬上来,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地开……”
乔治如今早就是大半个中国通,好奇地看向自己的师父,问道:“师父,你的意思是秦孤鹤先生已经找到了接班人?”
李徽猷微微一笑,没有卖任何关子,而是直接道:“是云道。”
乔治张着嘴、瞪圆了眼睛,而后却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道:“也对啊,三师叔接班的话,用中国人的话来说,就是也算人尽其材,就是不知道三师叔自己乐意不乐意啊,新红门那儿可是好大一个摊子啊!”
李徽猷却轻笑道:“谁说鱼和熊掌不可皆得?这些天三儿被困在体制里,很多本事根本得不到发挥,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三儿比我更适合那个拥有杀人执照的地方,小时候打猎,开始的时候都是我和弓角靠猎枪和牛角大弓,后来云道给我们在林子里设计了一些东西后,后来我和弓角两三天进一次林子基本上都是去捡猎物的,除非想要一副完整的皮毛,否则是绝对不会再动用武力的。能执掌二部的人,如果只是拥有无上的武力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二部纵横捭阖于各国情报界,那是因为主心骨拥有超人的智慧。其实紫衣的师父比谁都清楚,作为护国四神兽之一的玄武,他并不适合坐那个位置,他自己太强大了,所以很多决策会有偏颇,毕竟我们派出去的很多情报人员都是普普通通的文职人员,他们更多的是要用脑子,而不是武力。陈真武当年之所以会接受这个邀请入主二部,是因为秦孤鹤着力培养的‘红狐’战死于北非,当年所有人都觉得‘红狐’以后一年是二部的当家人,但事实证明一个在武力上拥有很高天份的人,在接班二部当家人这份差事上,的确有诸多的不合时宜啊!用现在的话来说,紫衣的师父当年是‘红狐’先生的铁粉,偶像应当承担的责任却没有承担,所以他来承担了,这一担便是这么多年。”
乔治听完李徽猷的话,不禁感慨道:“师父,你们华夏真好 ,人口基数大,出英雄的概率也高,不像我们法国,几百年才能出那么几个拿得出手的。对了师父,难道你不准备回去帮三师叔吗?他若是接手二部,那么大一个摊子,没有几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如何开展工作?”
李徽猷笑着道:“现在云道身边文有澹台,武有龙五,你觉得会有问题?”
乔治想了想,不由自主地点点头道:“说实话,我是真的很佩服三师叔,在鹿城急流勇退,现在又迎难而上,换成是我,我早就拍拍屁股去西班牙晒太阳度假了。”
李徽猷看了他一眼道:“所以你是我徒弟,而三儿是我和弓角都心悦诚服的弟弟,不是亲弟弟,却比亲弟弟还亲。”
说到这里,乔治突然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问道:“师父,我查了一下那位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圣教裁决厅红衣大主教,目前只能查到他是被圣教长老米诺斯收养的,但是很小的时候米诺斯就只是让圣教内的各门高手教习他文武科目,同时要求在他裁决厅实习,所以现在你的这位孪生兄弟在圣教的地位很特殊,就连圣皇也要给他几份薄面。不过我也查到,他在圣教中是比较受孤立的一派,应该是因为圣皇跟已逝的长老米诺斯关系一直不睦,但却不知为何,在阿佛洛狄德接任裁决红衣大主教的时候,圣皇却是竭力赞同的。不过如今他们内部据说也不太平,跟很多国家一样,内部宗派林立,大人物各有山头,圣皇虽然还拥有极大的号召力,但是跟从前相比,却已经远远地不如从前了。”
李徽猷看着已经有一半的橙红没入远方海平面的夕阳,轻声道:“这世上没有人可以长命百岁,也没有哪个组织可以经久不衰,更何况是伪信仰!不急,慢慢查,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他轻松地将肘按在沙滩上,仰面任由海风从他健硕的身体上拂过,“你说得对,人应该活在当下,及时行乐。”
乔治仿佛听了天方夜谭一般,诧异地看向师父:“师……师父,你没事儿吧?是不是这几天热带水果吃多了?”
李徽猷笑着摇头:“我现在感觉很好。”
乔治再仔细打量李徽猷的表情,觉得不似作伪,便也真的乐呵了起来:“师父,昨晚我在楼下的酒吧看到两个英国妞儿,绝对前凸后翘要啥有啥那种,我问了酒保,她们要在这儿待一个月,这才第二个礼拜,师父,要不今晚……”
乔治的话还没说完,便觉得一股凉意蹿上了自己的后脊背,猛咽了口唾沫:“师父,最难消瘦美人恩,我觉得那种解放英国受苦受难女性的光荣而艰巨的使命还是交给我了,您已经有紫衣师娘了,那些女人,给师娘提鞋都不配!”
乔治不敢回头,但嗅着空气中某种熟悉的味道,他便知道,自己身后有人。
“乔治,想不到师娘在你心目中居然有这么高的地位?”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紫色的连体泳衣,有些保守,却依旧尽显身材的美好,刚刚一路走过沙滩时,吸引了无数眼球,跟沙滩上那些打沙滩排球的外国女人相比,她竟还能隐隐胜出几份。
乔治赶忙一脸堆笑,回头讨好地对着袁紫衣道:“我温柔体贴善良又大方的师娘,您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您啊!您一定是很挂念师父了,这样,我去给二位准备晚宴,您和师父先聊着!”
说着,不等袁紫衣发话,便一溜烟地跑得无影无踪。
袁紫衣似乎并没有太多地兴致跟乔治开玩笑,在李徽猷身边的沙滩毯上躺了下来,长长吁了口气:“终于!”
李徽猷笑着侧身,问道:“日理万机的袁副主任都被我拐跑了,我怕自己会被通缉啊!”
袁紫衣很喜欢会跟自己开玩笑的李徽猷,这种状态下的李徽猷让她觉得很着地气,而不是那幅永远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先不说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李徽猷已经死了,单说往后是云道接管了二部,他舍得让你这个二部被人通缉才怪!以我对小叔子的了解,谁要是通缉你,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内被他碾死!哪怕他现在还不具备这个能力,但总有我一天,只要被他抓住机会,他一定会这么做!你不要跟我说云道心地很善良这样的话,他要真是个善良的人,这些天死在他手里的孤魂野鬼怕是永远都找不到投胎路了!”
李徽猷欠身,飞快在女人的耳垂上亲了一口,最后一抹夕阳将女子的面颊照得通红,但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放弃一切随他离开,这是对他来说最艰难的一个选择,如果是从前她也绝对无法抽身,但是既然师父想退居幕后了,那么自己也就可以真正地休息一段日子了——这些年手掌旁人生死大权的感受过了初斯的兴奋后便也就只剩下了纯粹的责任和义务,如今抛开一切,整个身心都仿佛瞬间得到了自由一般。
“下一站去哪儿?”袁紫衣咬着他的耳垂问道。
“下一站,房间。”
第一千九百三十章 总要付出代价的
淡淡的阳光透过狭窄的玻璃窗,将拇指粗的铁栅栏印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面上,身材高大健硕的青年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蓝天,轻轻叹气一声。
第三天了。之前从警察们送进来的饭食来判断,他便知道云道已经打过招呼了。西南公安厅有云道的过命兄弟,这一点他是很清楚的,昨天来送晚餐的警察把四菜一汤送进来后,又小声地丢下一句“有人去京城送长辈了,估计要晚些来接你”,他也就知道,大概是那位为共和国守了一辈子特殊长城的老人要走了。
云道和秦孤鹤感情很特殊,弓角非常理解,而且他也清楚,既然自己被人盯上了,那么这里或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那些胆敢用那般手段杀害一群无辜者的人至少短时间内还不敢把手伸到这里来,但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少用这种方式让云道很是手忙脚乱吧!
不知为何,看着窗外的蓝天,他憨厚的面孔上浮现了一抹笑意,云道接秦老的班,这是他早就已经想到的,甚至在很多人之前,他就已经猜到了秦孤鹤的布局。但他的眉间马上又出现了一些阴霾,说实话,他并不太想让云道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那条特殊的钢铁长城,都说一入江湖深似海,但情报战线何止是深海,那将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海沟,有时候甚至黑暗得可以吞噬任何人。
“唉!”他又叹息一声,这便是关心则乱吧!他自然相信以三儿能力,是足以应付那些腥风血雨的,但是想到那个从小在自己和徽猷的呵护下长大的弟弟,他便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身后的铁门发出铁锁碰撞的声音,派出所副所长王益走了进来,苦笑一声道:“你可以走了。”
说实话,从警这么多年,王益从来没碰到这么离奇的案子,奇怪的是案子最后被市里接手了,后面就没了声音。他视为作案嫌疑人的男子也是身份无比特殊,就连不说县局,就连市局居然都没有权限打开关于他的那份绝密档案。再之后据说省里来了电话,而后一级一级传导下来,原本的嫌疑人就摇身变成了重点保护对象,今天一早,他更是还没起 床就接到了释放通知。
王益如今也不相信这个名叫李弓角的男子就是凶手,仔细推敲过后,他就发现眼前的男子没有任何作案动机,看上去也不是什么精神变态一类的杀手,那么剩下的一个可能就是有人想嫁祸给这个笑起来很憨厚的大块头。
大块头听到他的话后并没有立刻转身,而是微微叹气一声说道:“这案子怕是你们也查不清了,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死者的公道我会帮他们讨回来的。”
王益一听,顿时急眼了:“你不要乱来,我们这是法制社会!”
李弓角点点头:“任何一个类型的社会,都会存在藏污纳垢的阴暗角落。”他指了指这间没有任何设施甚至连灯也没有的空屋子,角落里藏着不少青苔,“既然阳光照不到那里,总要有人出面清一清吧?”
王益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好道:“总之你不能胡来,要是干违法的事情,警察一样会把你再抓进来的!”
憨厚的大块头点点头道:“嗯,你放心。”
说完,他便朝着副所长王益走了过来,王益只觉得这人如同一座大山般向他移动过来,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好在走到自己跟前的时候,那人憨憨一笑道:“谢谢这几天的照顾,你是一个好警察!”
王益咽了口唾沫,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打算去哪儿?”
大块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王益皱眉:“我跟你说,市里已经在组织专案组调查了,你不要做无谓的事情。”
大块头点点头:“放心,我不会做无谓的事情。”
王益也点头:“那就好!希望不要再在这里见到你了!”
大块头憨憨一笑道:“嗯,不会。”
萍水相逢,擦肩而过,对于王益来说,都是生命中的过客,但对于走出派出所深深吸了小城清新空气的李弓角来说,有些事情还没有开始。
无谓的事情有很多,但绝对不包括让真凶付出代价。
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看到派出所门口匍匐着一条大黄狗,便从隔壁包子铺里买了两个肉馒头喂给那条皮包骨头的流浪狗,自己也吃着两个,一人一狗,在派出所门中形成了一道很奇特而诡异的画面。
“他出来了!”远处的茶馆二楼,一个游客打扮的男子用手机拍下这一幕发了出去,而后留下一段语音。
很快,对方就来了回复:盯紧。
男子关掉手机,目光继续转向那一人一狗所在位置,却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茶水溅了一裤子也不自知,派出所门口只剩下那黄狗舔着刚刚搁放肉包子的地面,哪里还有李弓角的身影!
男子急忙下楼,蹬蹬才走了几个台阶就猛地身形一滞,正顺着楼梯朝着二楼走来的正是刚刚消失的李弓角。
男子立刻挤出一脸微笑,侧身好让李弓角通过。
李弓角憨憨一笑表示感谢,男子微微松了口气,自己的脸曝光了,接下来得换个人跟了,擦肩而过后,他转身从口袋里刚刚掏出手机,就突然感觉一只大手摸到自己的颈部,而后便两眼一黑。
李弓角扶着男子走出茶馆,他身材魁梧又力气大,拎着男子就好像好友一般有说有笑地勾肩搭背。
男子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山谷间,四周空荡荡的,只有那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蹲在自己的跟前。
他下意识地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发现自己没有被绑住,便心中一喜。
“你跟踪着我,应该知道我是谁,也应该知道我都做过一些什么。像我这样的人,就是国家培养的一部战争机器,我没有绑着你是因为我有足够的自信,你在面前跑不掉,如果你不信,大可以试试,但我不保证每把你抓回来一次,就打断你一条腿。”带着一条憨笑的青年嘴里叼着根青草,跟他说话就仿佛在聊天一般随意。
对于真理,这世上总是有人不信的,所以总有人尝试着挑战真理,于是男子的腿断了一根。
“为什么总要试过以后才相信呢?”弓角有些无奈地看着被自己一脚踹断膝盖的男子,人的骨头总还是没有昆仑山上的那些大树结实的,大海碗口粗的大树弓角一脚便能踹断,更不用说脆弱无比膝盖了。之所以下手狠了些,是因为他看到男子逃跑的时候腰上露出来一把匕首,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割开民宿大堂里那个年轻侍应喉咙的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个家伙。
男子倒也算是个汉子,除了被踹时惨叫一声外,之后便只是咬着牙,不发出任何声响,连求饶都没有,只是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高大青年,任由冷汗不断地从自己额头上流淌下来。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那么你就知道知道,我们专修过一门课程,就要做刑讯逼供。不过通过刚刚你的表现来看,我感觉那些手段可能对你也没有任何作用。”弓角说着话,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蜂蜜一样的东西,掂了掂,笑道,“我家三儿博览群书,最喜好那种犄角旮旯里的生僻知识,他跟我说,把人的皮肤割开,把蜂蜜涂上去,过一会儿就会渗进血液里,然后再引得蚂蚁爬进去,那种滋味,嘿嘿嘿……”
他从男子的腰上解下那把匕首,熟练地在空中划了几道弧线,啧啧道:“不错不错,算得上是把好刀,就是用得不是地方!”
男子怒目相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游客,你这样做是在犯罪!”
李弓角点了点头道:“反正都被你们泼了那么些脏水了,多犯一些,也无所谓了!”说着,他拿起刀子,熟练地划了几下,便在男子的肩上、手臂上以及胸口、腿上都留下了数道血痕,鲜血同时往外涌着的时候,他拧开蜂蜜的瓶盖,憨憨地笑着道,“哦,对了,这玩意不单单会引来蚂蚁,还有这山谷里的很多虫子,你看你身下就有不少。”
男子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顿时头皮一阵发麻,自己身下果然有许多黑色的不知名的虫子,自己身上也爬着一些,刚刚因为紧张没注意,此时看到了,连忙一阵拍打,却正好拍在膝盖的伤口处,疼得眼泪都挤出来了。
李弓角往地上滴了一滴蜂蜜,那些黑色的虫子便密密麻麻地翻涌过来,看得人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男子也一样,咬紧了牙不去看那汹涌的虫浪,李弓角笑了笑道:“你不说,自然有人会跟我说的,我待会儿还会回那个派出所门口,你们的人我相信还会出现,我一个一个地问,总不至于第一个都是你这样的硬骨头!当然,你想死,我也可以成全你,不过过程可能会很痛苦,毕竟,你们杀了人,总要付出些代价的!”
这两天家里有重要事情要处理,学业和工作也紧张,都要比较晚更新,大家请见谅!
第一千九百三十一章 杀人者
骨气这种东西一般都需要建立在坚定的信仰之上,利益驱使所带来的默契在面临残酷的考验时,总是会被摧残得一干二净。再紧的嘴巴面对令人头皮发炸的翻涌虫浪时,总有开口的那一刻。
李弓角独自一人从距离小城足有二十里地的山谷里走了出来时,身后的山谷里响起被他打断四肢的男子发出的凄惨怪叫声:“你骗我,狗日的,你居然骗我……”
眯眼打量了一眼晌午的太阳,弓角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到城西的幽幽谷来吧,那晚凶案的其中一名凶手就在这儿。”
刑侦队的徐荣彪和派出所副所长王益带人赶到这处幽幽谷的时候,被眼前身上翻完虫子的凶手吓了一跳。小虫子是当地特有的物种,跟蚂蚁很像,喜甜,被打断四肢的凶手在山谷间的草地上翻滚了不知道多少圈,但身上的虫子有增无减。警察们也看得头皮发麻,但还是想办法将那凶手扔进了附近一条小河,人沉下去,河面上浮现一片虫潮,再捞上来的时候,那凶手已经没了半条性命。
匕首就别在凶手的腰带上,徐荣彪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应该是割开民宿员工常乐脖子的那把利刃,顿时松了口气,死了一屋子人的自然是大案,原本放走了李弓角,他还觉得这案子怕是要成无头公案了,没想到人家把肉都送到嘴边来了,作为老刑侦,哪里还有不吃的道理。
徐荣彪已经想明白了,凶手摆明了是想陷害李弓角,只是不知道那个如同铁塔一般的汉子是用什么手段把凶手揪出来的,手机上还有李弓角发来的一段视频,是凶手在自己阐述当晚的作案过程,不过听起来,好像除了他之外,还有好几名漏网之鱼。
等把四肢粉碎性骨折的凶手送进县医院,派人好生看守后,徐荣彪走到医院外的走廊上,跟给身边的老友王益递了根烟,说道:“那个叫李弓角的家伙估计来头不小啊,市局一把手亲自给我来了电话,说是省厅那边关照了。你也接到电话了吧?”
王益凑着头在徐荣彪递来的打火机上点上烟,才点点头,喷出一团烟雾道:“局长亲自打的电话,也说是省里头有大人物关照了,而且还拍胸脯保证作案者一定不是李弓角,那时候我就知道,那大块头是个人物。”
徐荣彪眯眼回想了一下道:“说实话,头一眼见那小子,我就知道他手底下有人命,而且不止一条,后来他说他在南方利剑当过特种兵,加上我们没有权限查他的档案,我就知道,怕是踢到铁桶了。而且一说南方利剑,我就基本把他从凶手的名单上给摘除了。”
王益问道:“为啥啊?”
徐荣彪摆摆手笑道:“你没当过兵所以你不知道南方利剑在我军当中意味着什么,那些家伙基本上都是传说级的人物啊!”
“传说级?”王益笑了起来,“老徐,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嘛!”
“夸张?”徐荣彪苦笑道:“我可一丁点都不夸张,不信你问问当兵的,‘轩辕’这两个字在部队里意味着啥!”
王益笑骂道:“别总拿我没当过兵说事儿,当年也不是我自己不想当,这不是说身高不够,人家不收嘛,就托关系进来干警察了,一样保家卫国嘛!”
徐荣彪点点头道:“现在按已经抓到的凶手的说法,凶手应该还有好几个人,而且李弓角发给我的视频是被截断的,他问到是谁指使的时候,视频就断了,我怀疑凶手应该是被雇佣的职业杀手,我已经让人在对比他的指纹和DNA,应该会有所发现。但你说究竟是什么人跟李弓角有如此深仇大恨,不惜通过这种方式来嫁祸于他,这么多条人命啊,怎么就不直接对他下手呢?”
王益苦笑道:“你没看到他样儿吗?按你说的,当过特种兵,估计一个打三个是没问题的,再加上那身板儿,怕是凶手们也不敢轻易下手。”
徐荣彪摇了摇头道:“不对,当晚凶手是用了些手段把民宿里所有人都熏晕的,包括李弓角在内,如果他们要动手,就算李弓角是钢筋铁打的,这人昏迷着,也丝毫无还手之力。”
王益一想,点点头道:“也对,那按你们这么说的话,还真是栽赃嫁祸。老徐,我怎么感觉这事儿有点儿悬啊,都惊动省里了,别是什么神仙打架的事情,弄到最后我们这帮小鬼遭殃。”
徐荣彪眯眼道:“也的确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王益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查?”
徐荣彪刚要说话,却突然感到手机在震动,拿出来一看,又是一条视频附带一处地址,当下苦笑摇头:“估计我都不用查了,已经有人把凶手一个接一个地送上门了!”说着,刚手机递给王益。
王益看了视频,顿时一阵头皮发麻:“这……这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多诡异的逼供法子?”
徐荣彪却一脸钦佩道:“南方利剑啊,果然不同凡响!”
王益皱眉道:“这叫滥用私刑!”
徐荣彪不满道:“老王,你是不是在基层待久了,天天歌舞升平得厉害,不知道这些杀人犯有多危险吗?”
王益低头苦笑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视频里这家伙怕是被灌了有好几升水了吧,一边说话还一边在往外吐水……”
徐荣彪道:“我当兵的时候,听说过一种水刑,就是有毛巾遮了脸往上面浇水,那时候当真是不得不往里头喝,估计就是这个。”
王益听得头皮发麻:“可别再弄出人命了!”
徐荣彪道:“要真是民宿案的凶手,这样都便宜他的,你没看到那些尸体吗?八岁的孩子也不放过,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一群畜生!老王,你信不信,估计不出一个月,这案子的直接凶手都会归案。”
王益面露迟疑之色:“为什么是直接凶手?”
徐荣彪道:“幕后操控者既然想陷害李弓角又没有直接把他杀掉,说明那个人别有所图,而且既然李弓角都能惊动省里,那个人的身份地位怕是你我都难以想象的。”
王益叹气道:“能把直接凶手都抓到也就可以交差了,老徐,咱们这种地方上的警察,你还想一竿子捅上天去不成?”
徐荣彪也长长叹息一声:“我就是为了那一屋子的死者不值啊,抓不到罪魁祸首……不过也许李弓角会去找他的。”
王益道:“那也只是也许……”
杀人者,就要有随时被人杀的觉悟。
距离西南那座小城不足五十公里的另一处县城,三名男子聚在酒店的桑拿房内,神色各异。
一个身材瘦小却面透阴狠的中年男子道:“朱大,先后已经有三个兄弟遭遇了李弓角的‘毒手’,据说光头被打断了四肢浑身上下爬满了虫子,被咬得遍体鳞伤,小炮被水灌得差点儿溺死,蝎子更惨,估计下半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坐着了,那家伙摆明了是在追杀我们啊!”
他身边的另一人长得凶神恶煞,眉心有一粒长毛的黑色肉痣,闻言道:“妈的,早知道那晚就应该把他一起做掉,也省得这么多麻烦了!朱大,我觉得大猴说得不错,这家伙就是在追杀我们,你看要不要跟上头说说,再给我们增加点人手,咱们一个小分队拢共就六个人,已经被他弄进去三个,现在就剩下我们仨儿了,据说他原来是特种部队的,单兵作战能力肯定很强,多来点人手,也好有个万全之策。”
被称为朱大的男子长得便是很平庸,是那种扔在人堆里绝对一眼认不出的类型,听了大猴和黑痣的话,点点头道:“看来我们是真的被他撵上了,不过也不用担心,光头、小炮和蝎子是一组,所以他们各自知道彼此的藏身之地,我们早早地就撤离了,而且最近一次跟他们联络还是两天前光头出事的那天,我估计他就是再怎么快,也不会立马就找过来。”朱大一边给两个兄弟吃着定心丸,一边也算是安慰自己,“而且就算他真的来了,我们三个在一块儿,手里还有家伙,你们怕啥?”
大猴和黑痣同时点头,都觉得朱大说得很对,手里有家伙,就算他实力再强,速度再快,也总不会刀枪不入吧!
聊完这件事,三人各怀心思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两天提心吊胆的也没能睡好,蒸了个桑拿舒服了不少,朱大回到房间就睡下了,一直到半夜凌晨时分,突然被一声惨叫惊醒。
朱大噌地从枕头下拿起手枪,心脏砰砰狂跳着迅速贴墙,深吸了几口气后才平复了心跳,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隔壁屋传来电视声,好像是在看恐怖片,朱大这才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暗骂道:“大半夜的看什么恐怖片,小心有鬼上门!”又听了一阵子,确定没事,这才又爬上床,长长吁了口气。
只是,距离他不足二十米的房间里,大猴却睡不着了,因为他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床边站着一个人。
第一千九百三十二章 魂归大海
周六晚上考统计学,还没怎么复习,所以给大家递交了请假条,不过晚上还是抽做题的空档码了2000字,权当对大家体谅羽少的感恩!
阳光洒落在五月底的海面上泛起粼粼的波光,一艘白色的游船缓缓在海面上拖出一条水线,惊动了远处几只栖息在浮标上的白色的海鸟,发出阵阵轻鸣,掠过水面,向着远处的鼓浪屿飞去。
李云道站在船头,船头不断破开平静的海平面,时不时会有水花飞溅到他的身上,他眯眼打量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岛屿,眼中闪过一抹坚毅。一只葱白柔荑轻轻覆在他紧握在栏杆的手上,长发在海风中飞扬的女子轻轻依偎在他的身畔,柔声道:“干爷爷想长眠于此是有特殊用意的。”
李云道轻轻点头:“老爷子长年在特殊战线上,单名字抛出去就足以震慑一众宵小,唯一的遗憾便是有生之年未能见到祖国统一,长眠于东南海域,也是存了亲眼见证回归的心思。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这用四句话来形容老爷子临终时的心情,怕是再贴切不过了。”
蔡桃夭轻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将头搁在他的肩上,轻声道:“在我们有生之年,我相信一定能达成干爷爷的夙愿。”
李云道没有说话,只是举目眺望远方在一片水雾中的岛屿,那里不单单是秦老的未酬壮志,同样也是那个给他取名为“望南”的老人的遗愿。
船速慢慢地放缓,引擎的声音停止了,身后传来水手们吆喝放锚的声响。
“到了。”蔡桃夭轻声道。
秦家双胞胎抱着瓷坛四目噙泪走在最前方,身后身后秦家众人。
船本就不大,只能装得下这么多人,也是遵循了老爷子不浪费任何国家资源的遗愿,李云道托人在厦门港口租的一条游船。
一行人走上船头,除了白蝙蝠外,其余人均双目通红。
大小双托着坛子走到李云道的面前,大双哽咽道:“师父,我们商量过了,最后还是请您……”
李云道微微沉默片刻,看向秦伯南和秦仲颖兄弟,两人均微微点头,他才郑重地接过瓷坛。瓷坛很轻,轻得让人心酸,可李云道却觉得足有千万斤之重。瓷坛入手,便突然觉得鼻头微酸,而后两行热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滚落,李云道对双胞胎点了点头,转身举起瓷坛,对着那处老人念念不忘的方向,轻声道:“老师,到了!”
一把骨灰随海风飘起,撒向大海,又随着涌动的洋流,漂向海洋深处,与这片大海的灵魂融为一体,而后静静地看着后世所发生的一切。
“爷爷!”看着最后一把骨灰飘落时,秦家双胞胎泣不成声,秦潇潇更是哭得几乎虚脱,只有面色苍白的白蝙蝠依偎在舱门附近,双眼空洞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铺张的吊唁,也没有豪华的墓地,老人选择了大海作为自己的安眠之地,静静地守候着某一刻的到来。
夜晚,漆黑无月,李云道独自一人在酒店的花园里抽着烟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父亲走的时候很幸福,我们应该为他高兴。人总有生老病死的那一刻的,以这样的一种方式离开,对于父亲来说是再好不过了。况且,他还寻到了你这么好的接班人!”
李云道将面前的那盒利群推到秦仲颖的面前,没有烟瘾的秦二郎破天荒地打开烟盒,也了根烟,放在唇边,仍旧烟雾随夜风飘散。
“二叔,难道您也真的觉得我是最佳的接班人?”李云道苦笑着看向一脸微笑的秦仲颖。
“难道你觉得老爷子没有识人之明?”秦仲颖笑着反问。
“二叔,其实我觉得二部里,比我更适合接班的人有很多啊!我到这会儿都有点儿发懵,而且你也知道的,家里那边,还有一摊子事儿呢!”李云道苦笑着摇头。
“放眼华夏,有能力接下这个位置的人的确很多,但是不是每个有能力接班的就一定能完成老爷子的嘱托。更何况,老爷子交代的那些事情,你当真放心交给旁人去?”秦仲颖笑眯眯地看着李云道说道,“要说责任心,你是我见过的年轻人里责任心最强的。”
李云道摇了摇头道:“真的有责任心就不会丢下鹿城的摊子就这么走人了!”
秦仲颖笑道:“鹿城换谁都可以,也许旁人干得没有你那般出色,但只要不是太过平庸之辈,总不会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二部却不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无声的战争。说都觉得如今是和平年代,战争离每个人都很远,但他们绝对想不到,其实特殊战线的战争每天都发生在我们身边。鹿城的一把手干不好顶多发展慢一点,但是二部如果选错了主将,那对共和国来说,将是致命的。”
李云道苦笑道:“二叔,你说得我压力山大啊!”他抬头看向无月的夜空,自己的未来之路仿佛跟远方的天际一般虚无缥缈。
“掌管二部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我觉得还是难不倒你,负责你大师傅噶玛拔唏花了那么多心血在你身上,岂不是都付之东流了?不管别人怎么想,也抛开老爷子的嘱托不看,你首先要尊重自己的内心,你觉得鹿城书记和二部话事人这两个位置,哪个更适合你自己?”
李云道低头沉吟不语,抽烟良久,知道面前又多了两个烟蒂,才抬头道:“选择离开鹿城时,其实我已经有答案了。”
秦仲颖点点头,欣慰笑道:“做人最难的就是直面自己的内心。歌舞升平的一把手好当,枪林弹雨的马上封侯就懒得多了。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有些事情是相通的,我相信此时此刻,也许他因为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或许,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猜到老爷子的布置了。不管怎么说,这份责任原本应该是他来承担的 但是他有了更高远的目标,你就当为了将来的某些事情练练手,嗯,毕竟现在你的背后有庞大的国家机器,而且,说起来,二部和新红门这两者,也不是完全不能相融合。”
第一千九百三十三章 未来是他的
酒店是靠海的,旭日东升的时候,一夜未眠的李云道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望着海面上那团橙红的火球,喃喃自语:“该面对的,总还是要面对的。”
此时的东升朝阳比昨夜的皎月看上去要顺眼了许多,眼前的海景也变得美好起来,在这里坐了一夜,此时才发现眼前的海景是那般开阔美好,就像人生的柳暗花明。
风景如画时,他与那海景,便也成为了其它人眼中的风景。
酒店的落地窗旁,秦伯南与秦仲颖兄弟二人临窗而立,看着站在临海花园里的年轻人,秦伯南开口问道:“你觉得云道能不能扛起父亲交待的重任?”
秦仲颖用食指轻扣着落地窗的玻璃,笑着问道:“难道你信不过老爷子的眼光?我只担心他愿不愿,而从来都不担心他究竟能不能!小家伙师从噶玛拔希、吴大师和咱们的父亲,他们哪位不是在相应领域的集大成者?难道说,大师们的眼光也都出了问题不成?”
秦家兄弟两人自幼便感情极深,说话向来也不避讳什么,闻言,秦伯南点点头:“看来你对他很有信心!这样我就放心多了。很多年前父亲就曾说过,云道是一个能量很大的小家伙,那时候我多少还是有些质疑的,如今我倒也不得不承认,父亲的眼光很准。”
秦仲颖笑道:“ 何止是很准,简直是毒辣。其实除了父亲外,还有一个人的眼光也很准。”
秦伯南心领神会,笑着看向缓缓进入临海花园的那袭素衣身影:“你是说夭夭那丫头吧?”说着,他缓缓叹了口气,“说起来,潇潇比夭夭也小不了几岁,如今夭丫头成家立业,那天我看到凤驹和青龙,都是聪明伶俐的好孩子啊!原先我倒也没想太多,可是这年纪大了,便不由自主地会去向往一些场景。”
秦仲颖点点头,微笑道:“潇潇从小就跟在老爷子身边,优秀的叔叔伯伯们见得多了,心气也就高了,能入得了她法眼的异性本就不多。”
秦伯南叹息一声道:“人老了,便会忍不住思考这些问题,没办法!大小双怎么样,听说两个小家伙创业创得还挺成功?”
秦仲颖苦笑摇头:“怕是不指望他们这辈子能静下来心进入体制内了,两个小王八蛋也就随他们自己折腾吧,万一真能折腾个名堂出来呢?华夏如今不缺政客,缺的是各行各业的创新人才,我倒是希望他们能定定心心地在某一个行业里折腾点动静出来。”
秦伯南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是啊,没有创新,何谈复兴啊!”
秦仲颖话风一转,看着楼下花园里相依看海的年轻男女道:“也许二部也该注入一些年轻的新鲜血液了……”
秦伯南还是有些担忧道:“你跟父亲难道都不担心揠苗助长?”
秦仲颖笑了笑道:“这小子的生命力顽强得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你看着吧,他会让很多人都大跌眼镜的。”
秦伯南看着那抹东升旭日道:“未来是他们的。”
秦仲颖也笑道:“是我们的,也是他们的,这根接力棒,总是要这些年轻人,一代一代地传下去的。”
临海花园里,一袭素色布衣的蔡家女子长发随海风飘扬,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轻声道:“想通了便好,想不通也不要紧,这辈子很长,慢慢想。”
李云道与她十指相扣,凝视着她的侧脸,发丝掠过那道优美的弧线,美得仿佛快要与那朝阳下的海景融为一体。不知为何,他想起了自己在山道上与她见面的第一刻 ,青丝也一样在山风中飞扬。他将这个自己曾经视为天人的女子拥入怀里,一抹幽香入鼻,想到那个曾经以为距离自己很远很远的姑娘如今已经是自己两个儿子的母亲,他便忍不住有种做坏事得逞的得意洋洋,嘴角也微微上翘起来:“媳妇儿,一辈子很短啊,要不下辈子、下下辈子,我还娶你,好不好?”
蔡家女子侧过脸,轻轻在他的面颊上留下了某个印记,点点头道:“好啊!”
楼上大小双也凑在自己房间的落地窗边往下控望,两个小王八蛋心有灵犀地哆嗦了一下,小双道:“没发现啊,咱们师父和夭夭姐还是很肉麻的。”
大双有些羡慕地道:“师父和夭夭姐感情真好。”
小双撇嘴道:“你说我们以后是不是得管夭夭姐叫师娘啊?”
大双道:“各交各的,爷爷不是说了嘛!不然师父叫爷爷老师,夭夭姐又是爷爷的‘干孙女’,这辈份又错乱了!”
小双有些担忧地说道:“据说爷爷要让师父接班,我总有些担心……”
大双看着楼下海风中的李云道和蔡桃夭,也点点头道:“虽然以师父的能力执掌二部,将来接手特殊战线我觉得肯定没有任何问题,但干这个,总是不如干鹿城一把手来得安全啊……”
双胞胎一脸忧心忡忡,秦潇潇敲门而入,她比双胞胎大不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帮秦老打理集团的生意,能力出众,很是让双胞胎崇拜,两人如今选择创业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受到了当年的秦潇潇的影响。
“姐!”大双看到秦潇潇气色不太好,安慰道,“爷爷走的时候,我们都在身边,他也走得很安详。”
秦潇潇点了点头道:“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她在美国帮阮钰一起打理生意,也许久不曾回国,这几天因为老爷子寿终正寝的事情忧思过度,也没来得及跟两个弟弟多交流,昨日终于达成老爷子的遗愿将骨友撒入那片大海,睡了一觉,才终于稍稍调整了些过来。
“我们在说师父接班的事情。”小双心直口快道,“师父的能力肯定是没问题,我们有些担心他的安全。”
“安全?”秦潇潇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你们了解你们的这位师父吗?”
大、小双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自信满满道:“当然了解!”
“你们知道他有个‘李阎王’的绰号吗?”秦潇潇也走到了落地窗边,看到花园中的那对男女,轻轻点了点玻璃窗道,“不单单是你们的师父,对于你们从小就熟悉的桃夭姐姐,你们又了解多少呢?”
小双觉得秦潇潇说得奇怪,问道:“姐,你这话啥意思?”
秦潇潇轻叹一声道:“每一个人也许都有很多面,给家人的是一面,给朋友的是一面,给同事的是另一面,而对敌人的也许就是你们平时完全看不到的一面。你们的师父在江北被人称为‘李阎王’那是因为栽在他手里的涉黑人员不计其数,曾经在沿海被视为违法份子天堂的江北如今甚至比江南、浙北的治安都要好,你以为你们的师父就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做到神鬼避退?”
双胞胎张了张嘴,大双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师父在江北大开过杀戒?”
小双也很感兴趣的模样凑上来:“姐,姐,你说给我们听听呢,我俩也只模模糊糊地听外人说过,不过师父当年从绑匪手里救我们的时候,就很生猛了,手刃几个不长眼的小毛贼,应该还是不在话下的。”
大双也连连点头:“对对对,师父虽然身手不如黄梅花、周树人,但咱师父脑子好使啊,干掉那些小小蟊贼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秦潇潇没有反驳,相反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我曾经也这么认为,他的能力对付对付小毛贼是绰绰有余了,但是我从来没料到,爷爷对他的评价会是如此之高……当然,这些年他的表现,的的确确出乎了我们很多人的意料……”她感慨地看向临海花园,那个牵着自家媳妇儿手的男人正挺直了胸膛迎向光芒万丈的朝阳,有些困惑,也有些欣慰,“其实我一度觉得,他远远配不上夭夭姐,但是这些年,他用自己的实力,狠狠地反驳了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如今他们站在一起,应该再也不会有人提那些配不配得上的问题了吧!”
双胞胎同时点头,异口同声道:“那当然,也不看是谁师父!”
秦潇潇被双胞胎的“无耻”精神逗笑了,这也是她这么多天来,头一回笑得如此开心,老爷子去世所带来的阴霾正缓缓地从她的世界里消散。
逝者已逝,活着人的总要坚强勇敢地走下去,毕竟还有很多的责任在前方等待着。
还有人在窗边看着楼下的青年男子,只是这一次不是欣慰,也不是祝福,而是讥讽,作为秦家一份子的白蝙蝠这些天很痛苦,无论谁落在了秦白虎的手里,都不会过得太好,比方说他嘴角才露出一丝讥讽,就被人一巴掌扇在脑门子上,偏偏他还不敢还手,若是能打得过护国四神兽之一的白虎,他自然也就不用憋屈在这小小的酒店房间内了。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一抹异色从白蝙蝠眼中一闪而过。
第一千九百三十四章 血影卫
白蝙蝠扭头看向坐在沙发上一脸淡然的秦白虎:“有人敲门!”
秦白虎不为所动,依旧呈打坐姿势,微闭双目,充耳不闻。
“喂,你聋了吗?有人敲门……”白蝙蝠提高了声音,可是话还未曾落音,便听得外面砰砰两声,好在他也算是几经沙场,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除了消音的枪声,立马脑袋一缩,身子一翻,躲到了沙发后方,他刚离开,穿过房门的几粒子弹就在他原本所在的沙发上留下几处枪眼。
白蝙蝠原以为是来救自己的同党,可是看刚刚那架势,对方很明显是来要自己的命的。
“秦白虎,快松开我的手拷!”白蝙蝠的一只手被秦白虎拷在沙发旁的茶几上,他所能活动的区域范围,也只在沙发附近,此时虽然翻身到了沙发的后面,但手还手拷着,一时间卡在沙发后方动弹不得,只能向秦白虎求救,“喂,秦白虎,我要是死了,你怎么跟我的死鬼老爹交待?”
又一串子弹打了过来,其中几粒子弹打在茶几上,打得火花乱溅,白蝙蝠只能下意识地用一只手抱着脑袋:“该下地狱的秦白虎,你快把我放开,我保证不跑就是了!”
秦白虎坐在靠门的那堵墙的沙发上,所以很安全,听得白蝙蝠哇哇乱叫,此时这才睁开眼睛道:“你是白痴吗?没看出来外面的人能通过声音辨别你的方位?”
白蝙蝠恨得牙痒痒,此时终于不敢再说话了。
低闷的枪声只持续了片刻,便不再有子弹射进来了,门被人打开,进来的却是刚刚在楼下与蔡家大菩萨相依偎的李云道。
“没事吧?”李云道看到秦白虎一脸淡定,就知道没出什么大事,“我已经让人去追那两个杀手了。不过这家酒店老外能多,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们蒙混过关。”他的目光落在白蝙蝠拷在茶几的手腕上,摇了摇头道,“你应该是知道关于圣教的一些秘密,所以现在他们要杀你灭口了。你跟秦家的关系,是不是从来没跟圣教那边提过?”
白蝙蝠狼狈地从沙发后方爬了出来,狠狠地扯了两把手拷,并不理睬李云道,只是目光凶恶地看着秦白虎道:“放开我,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儿把我害死?”
秦白虎轻笑一声道:“死了也就死了,一了百了,省得你以后再出去害人,让我秦家声誉受损。”
白蝙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道:“我呸,我跟你们秦家没有半毛钱关系,别叫我们秦令安,我叫白卞夫,外面的人叫我‘白蝙蝠’,什么秦令安,听得我恶心!”
秦白虎也不生气,淡淡一笑道:“你自幼随你母亲吃了不少苦头,这一点是我秦家的责任,我们也不会推卸。”但他的表情马上又严肃了起来,“但是这些年你干了多少惨绝人寰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一旁的李云道也轻轻叹了口气,原先以为白蝙蝠只是一个杀手,可是调查的结果让包括秦白虎在内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秦伯南的这个私生子经历了童年的种种磨难后,几乎变成了一个现实版的刽子手,中东,北非,和平年代的局部战乱地区他一直在用别人的鲜血慰籍着自己的罪恶灵魂。
“我承认,我杀过很多人!”白蝙蝠毫不避讳地讥笑起来,“这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想不沦为别人的盘中餐,那就要把自己武装起来,这是从小到大的生活实践告诉我的真理!”
秦白虎摇了摇头,若眼前的白蝙蝠跟秦家没有丝毫关系,他应该会直接拧断这家伙脖子,省得看得自己糟心,可是眼前这个笑得有些邪魅的年轻人身体里流淌着的却是老秦家的血液,这是秦伯南的亲生儿子……
“白虎叔,把他交给我吧!”李云道想了想,“我有办法。”
秦白虎眼前一亮:“你有什么办法?”
白蝙蝠也听得嘴角上翘:“李云道,你别空口说白话,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算你手里有再多的资源又能拿我如何?”
李云道微微一笑:“看过西游记吗?”
白蝙蝠一愣:“什么意思?”
李云道耸耸肩道:“你觉得如果我没有紧箍咒,我敢把你要过去吗?”
白蝙蝠瞪圆了眼睛:“你……你想干什么?”
李云道转向秦白虎道:“老师生前只说不到万不得已,还要留他一命,对不对?”
秦白虎点点头,他也很头疼,这几天看着白蝙蝠的任务落在他身上,手段都用尽了,最后只能将他拷起来,而且还要随时防止他偷偷溜走。见李云道说得胸有成竹,当下好奇道:“你有什么办法?”
李云道看了白蝙蝠一眼,笑着对秦白虎道:“前阵子我跟十力联络,他说那处大雪山里还缺个烧柴火的仆役。”
秦白虎顿时眼前一亮,大雪山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他自然是清楚的,将白蝙蝠送到那里的话,倒是真不用担心他会跑出来害人,而且也许那些久居深山不出的喇嘛们,真的能让这个恶贯满盈的侄子脱胎换骨。
“仆役?开什么玩笑?”白蝙蝠冷笑起来,“你让我去给别人当烧柴火的仆役?你就不怕我把他们都杀光?”
李云道有些同情地看着白蝙蝠道:“你若是有那样的本事,倒也真的就罢了。”
正说着话的时候,龙五出现在门口,对李云道摇了摇头,李云道会意,对秦白虎道:“果然没抓到!”
龙五有些委屈:“这老外一个个长得都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他们往人堆里一钻,估计除了他们的上帝外,没几个人能分辨得出来!”
跟着龙五追出去的其他人也回来了,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两件黑色的罩衣:“这是在酒店的一个垃圾桶里发现的。”
李云道接过那两件黑色罩衣,微微叹了口气:“是圣教的影子杀手,我在跟他们交过手,当时几名杀手穿的就是这种罩衣。”
“给我看看!”白蝙蝠的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惧色,他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对于圣教那支神秘的杀手队伍也是有所耳闻的,之前井水不犯河水,甚至还有过携手合作的历史,可是如今当自己也成为了他们的目标时,他便开始回想以往关于这支杀手队伍的种种传闻。
李云道将衣服递了过去,白蝙蝠单手将一件衣服抖落开来,看了一眼,又凑在鼻边旁嗅了嗅,脸色终于越来越难看了。
李云道轻笑道:“怎么,难不成还你能从衣服的味道上判断出来的究竟是谁?”
白蝙蝠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了:“你刚刚说要送我去哪儿?”
“大雪山,一个普通人根本进不去的地方。”
“好,我答应你,我去!”
这回连秦白虎也觉得有些诧异了,本以为让白蝙蝠乖乖去大雪山还要费一番周折,他甚至已经有了将人打晕直接抬进去的准备,可是没想到两件黑色罩衣会把这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吓成这个样子。
李云道耸耸肩道:“我突然改变主意了,你这种人去了雪山圣地,会玷污了人家噶举派的圣地的。”
白蝙蝠刹那间脸色便变得苍白起来,见李云道欲转身离去,连忙冲着李云道的背影道:“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李云道的脚步微微一滞,回头疑惑的看着白蝙蝠:“任何条件?包括你所了解到的圣教的所有秘密?”
白蝙蝠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李云道轻轻一笑,作势要走,白蝙蝠忙道:“别走,我答应你!”
李云道看了秦白虎一眼道:“那就有劳白虎叔了。”
中午时分,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秦白虎一脸欣喜,走了李云道的房间,将一沓写得密密麻麻的资料拍在桌子上,笑道:“论揣摩人心,这世上你李云道称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了!都交待了,只是不知道真伪,真要用的时候,你还是要好好辨别一下的。”
李云道翘腿坐在沙发上,蔡桃夭正给他捏着肩膀,时而还往他的嘴里送一颗葡萄,模样极其享受。
“我费了老大的劲才布下这么一个局,还好戏没演过,不然被他看穿就不妙了!”李云道也不吐葡萄皮,吃得很痛快。
秦白虎将一半的葡萄抓在自己手里,一边往嘴里送了一把,一边呜咽不清地问道:“那两件衣服是从哪儿找来的?”
李云道笑道:“衣服是我早就找人仿制好的,不过重要的不是衣服,而是那衣服上的味道。”
秦白虎诧异道:“味道?”
李云道解释道:“二哥早就跟说过,圣教的影子军团其实并不可怕,毕竟人多了,实力就有高有低,圣教真正可怕的是裁决殿麾下的血影卫。我刚刚说的味道,其实也就是一种很特殊的血腥味,据说血影卫杀人如麻,还时常跟尸体睡在一起,所以所有血影卫身上都有一种很特殊的味道,刚刚白蝙蝠也是被那种味道给吓住了。他脑子还是很清楚的,一旦被血影卫盯上了,这世上就很难有他的容身之所了。”
第一千九百三十五章 敬老爷子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骄阳似火的时节里,素有西部“火炉”之称的山城迎来了这个夏天的第一场暴雨。雨势凶猛,路上行人忙着抱头躲雨,没有人注意那倾盆大雨中,一名浑身上下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块的男子快速地迈过瓷器口的台阶,三两步便窜入了这处号称“新巴渝十二景”的网红打卡地。
待他消失在了一处街角后,四名行色匆匆的男子也迅速地跨过台阶,没有打伞,也没有雨衣,任由雨水打在身上,浑身淋得透湿也不自知,目光依旧如剑一般在来不及躲雨的游人里寻找着目标。
“通知上面,‘鲨鱼’有问题,很可能是国安或者军方的谍子,快!”四人中有一人领头,一边在雨中奔走寻找一边打着电话,脸上透着惊恐与愤怒交加的表情,雨水不断从额头上滑落下来,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既狼狈又狰狞。
挂了电话时,剩余的三人围了上来。
“大哥,游客太多了,这小子跟泥鳅似的,很难找啊!”
领头的男子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道:“我不管用什么方法,加派人手,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家伙给我找出来,绝不能让他把情报送出去,否则上头精心规划好几年的大事就要毁于一旦。”顿了顿,他扫一圈三名手下,继续道,“上面的手段你们是见识过的,不想落得凄惨下场,就给我用心地去把‘鲨鱼’那个混蛋找出来,我就不信了,他还能飞到天上去不成?”
雨越大越下,四名男子再度冒雨钻进人群,只是他们如何都想不到,目标人物“鲨鱼”早已经趁他们不注意,钻上了一辆公交车,此时早已经在距离瓷器口几里之外的路上。
公交车在大雨中缓缓穿行,“鲨鱼”尽量地让自己缩在公共汽车的角落里不引起旁人的注意,直到公交车报了山城大学的站名时,他才低着头下了车。
下车的时候,雨势渐弱,在附近一处小商品市场花五十块钱买了身衣服,而后钻进洗手间里换上,等出来的时候,刚刚一身社会气息的“鲨鱼”就摇身变成了稚气未脱的大学生。
在小商品市场里晃了两圈,确认自己身后没有跟着尾巴,“鲨鱼”这才快步走出市场,从山城大学的一侧门进入,又从另一侧门出来,拐入地铁,坐了几站,在小龙坎站出了地铁,站在街边抽了一根烟,再次确认自己没有被人跟踪后,才走进了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山城火锅名扬华夏,而在山城,络绎不绝的火锅店足以让人应接不暇,随便一家火锅店的味道都是地地道道的山城味。“鲨鱼”进了这家在山城算得有名气的火锅店,找来服务员看着菜单道:“来个牛油锅,记住,另加三两五钱的花椒,花椒要正宗的凤县十八村产的。”说着,伸手随意在菜单上勾了几样荤素菜,便将菜单递给服务员。
听得一头雾水的服务员只好去吧台找老板,将客人的要求一说,老板不动声色地打发服务员去招待别的客人,自己则亲自将那位“砸场子”的客人请进了包厢。
包厢是在距离大堂很远的地方,关上门后,远处的喧嚣消失得一干二净。
老板请“鲨鱼”坐下后,一边斟茶一边客气地笑着问道:“今儿天气不好,喝口水压压惊。”
“鲨鱼”看了老板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四九城里忙得很,没功夫喝闲茶。”
老板闻言,转身插上门销,放下手中的茶壶,正色道:“出什么事了?怎么会动用S级警报?”
“鲨鱼”咬了咬牙:“事关重大,我要直接向‘仙鹤’汇报。”
火锅城老板面露难色:“这……”
“鲨鱼”见状,脸色微变,起身就要走,却被火锅城老板拦住:“兄弟,你听说我,我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前两天我接到消息,‘仙鹤’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鲨鱼”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你说他走了是什么意思?”他抓着火锅城老板的衣领,面露凶狠。
老板倒是面不改色,凭由“鲨鱼”抓着自己的衣领,也不抵抗,只叹息道:“老爷子为国家和百姓操劳了一辈子,也是时候该歇息了……人,终有灯灭的这一天的,只是我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
“鲨鱼”张了张嘴,随后跌坐在身后的那张椅子上,良久没有说话。
“什么时候的事情?”再次开口时,“鲨鱼”的声音有些嘶哑。
“几天前的夜里,我接到通知的,跟着通知来的是让我们暂时蛰伏,嗯,说是马上会有新的负责人跟我们一一联络。”火锅店的老板苦笑一声,自己也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他很理解“鲨鱼”的反应,几天前得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反应比“鲨鱼”也好不到哪儿去,毕竟那个在他们看来如同山一般的老人在各自的生命中都扮演着极重要的角色。
“新负责人是谁?能马上联络上吗?”“鲨鱼”沉默了片刻后问道,“我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汇报,关系重大!”
老板皱了皱眉:“老爷子跟我们都是单线联系的,这是规矩,你应该也知道的,我这儿也只是一个紧急的联络点,要是老爷子还在,倒是可以打那个紧急的号码,可是现在老爷子不在了,打了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鲨鱼”急道:“试试吧,不是说有人会接老爷子的班吗?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而且最好是当面聊。”
“当面聊?”老板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鲨鱼”,“兄弟,你不是在消遣我吧?这不合规矩!”
“鲨鱼”长长地吸了口气,很认真地看着老板道:“一定要当面聊,兹事体大,处理不好的话,会死很多人。”
老板皱眉打量着“鲨鱼”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并不能从这些习惯伪装自己的谍子的脸上找到正确的答案,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想要确认一下“鲨鱼”说的是不是实话。
“鲨鱼”见火锅店老板不吱声,也不勉强,起身道:“我也不为难你了,老板,我给你留个联络方式,如果上面有人联系你了,你就打这个号码,如果没人接,说明我还活着,我会找别的电话回过来,但如果有人接电话,这说明我已经死了,你马上采取应急措施!”
说着,“鲨鱼”往门外走,只是还未曾等他打开门,便听火锅店老板道:“等一下!”
“鲨鱼”脚步微滞,回头看向老板。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试着打个电话看看。”火锅店老板一脸毅色,拍了拍“鲨鱼”的肩膀,“刚刚淋了雨吧?我让人送个锅进来,你先吃起来,我一会儿就来陪你喝两盅!”
目送老板离开包间,服务员又送进来一盆牛油锅,果然是额外加了不少花椒的,看得“鲨鱼”连吞好几口口水。
过了一刻钟,火锅城老板再次推门而入,而且面露喜色,关上门压低了声音道:“联系上了,说是今晚就飞过来。来,兄弟,老哥陪你喝两盅,这鬼天气,好不容易下场雨,这才下了一会儿,雨不没了,又热得跟个炉子似的!”
“鲨鱼”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看了一眼老板手里的剑南春,摇头道:“事儿还没办完,先不喝酒,我怕误事儿!”
老板笑着打开瓶盖,酒香四溢:“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办事不喝酒,人生路白走!离晚上还有大半天呢,说是要从京城飞过来,咱们小酌几盅,不会误事的!”
“鲨鱼”见老板说得热情,便也就不再推辞,刚刚在磁器口死里逃生,也的确该放松放松。
两杯酒入腹,火锅翻腾,随着酒和肉入了腹,浑身舒坦了起来,话匣子便也就打开了。
“哥,你是啥时候被老爷子征募进来的?”“鲨鱼”好奇地看着老板,“你这店现在是连锁店了吧,财务估计早自由了,干嘛还要干这种刀头舔血的活计?”
火锅店老板是个四十开外的汉子,抬头看了看包间里的装璜,似乎在回想着什么,而后叹息一声道:“这店当年是我走投无路时,老爷子私人抱腰包给我投资的,你都不知道当年我惨到什么程度,如今在山城能开得这几间火锅店,已经是幸运至极。至于你说财务自由或者刀头舔血,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当然我答应过老爷子的事情,做人嘛,既然说了,那就要做到,对不对?”
“鲨鱼”点点头道:“我跟你不一样,老爷子救过我们一家人,我是为了报答他才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的。本来打算干完这一票,就请辞了,没想到……唉,老爷子走怎么也没看电视新闻里有报道?”
火锅店老板苦笑道:“老爷子向来是不沾公家一点便宜的脾气,那么在一个秦朝集团都白白送给国家了,又怎么会计较这些?来,这杯酒,我们敬为共和国鞠躬尽瘁的老爷子!”
“对,这杯酒敬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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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三十六章 南美人来了
这是李云道第一次来到这座有雾都之称的城市,接到电话时是中午时分,此时飞机落地已经是华灯初上。
这次出来只带了龙五,年轻人对这座到处都会飘着火锅香味的城市充满了好奇,脸贴在出租车后座的玻璃上,对着一家又一家火锅店咽口水。他很想停下来吃顿火锅再出发,但看到李云道凝重的脸色,便将这个想法又咽回了肚子。
等到车子在一家火锅城门口停下来李云道当先走进去的时候,饿了大半天的小师叔终于欣喜若狂。
挑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将刚刚中午的“鲨鱼”曾提出的三两八钱花椒的要求又提了一遍,一脸郁闷的服务员只好又把老板请了出来,人自然是被恭恭敬敬地请进了包间,不过在进去之间,李云道让老板给小师叔上了一份鸳鸯锅外加十道火锅名菜,于是龙五一人坐在距离包间最近的位置上涮锅看门。
包间不大,但很干净,一丝异味都没有,李云道的目光很快就落在火锅店老板和一个浑身上下地摊货的年轻人身上。
“我是‘阎王’。”李云道简简单单地自我介绍道。
两人似乎都是见过世面的,也不紧张,只是不约而同地皱眉打量着眼前的李云道,似乎李云道跟他们想象当中的接班人还有不小的差距。
“你真是老爷子的接班人?”“鲨鱼”狐疑地看着李云道,眼前这人看上去也就比自己大一些,比火锅店的老板还要年轻,特殊战线上件件都是要命的事情,如果是个没有丝毫经验的嫩头青或者是个刚愎自用纸上谈兵的书生,对他们这些在一线的人来说,几乎可说是致命的。
李云道苦笑一声,自己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一直在赶路,水也没顾上喝一口,中午你们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还在西湖。说说看,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们不惜动用很可能暴露身份的方式跟我联络?顺便提一句,就算你们这次不找我,最近我也会一个一个找上门的,在来的路上,我看一下你们的资料:薛大力,蜀中锦城人,当过兵,虽嗯,特种兵,虽然只是炊事员,但样样军事技能不落后,退伍后自谋生路,开了家餐馆,却因为跟锦城当地的黑社会发生冲突,差点儿妻离子散,后来机缘巧合下碰到了老爷子,在老爷子的资助下在山城开了第一家火锅店,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我说得对不对?”
火锅店老板薛大力点点头,一脸唏嘘道:“当然若不是老爷子,我们一家人早就死在了锦城了,对方不仅仅是黑社会,在锦城当地还有当官的庇护着,幸好老爷子及时出现,否则……”他摇了摇头,“我老婆就是在那阵子身子给熬坏了,早早地走了,儿子现在在国外,已经是注册会计师了,这些都是老爷子给的!”
李云道又看向那一身地摊货的年轻人:“你是‘鲨鱼’吧?你应该是老爷子最新培养的一代谍报员吧?”
年轻人还是皱眉看着李云道,满脸都写着不信任。
李云道笑了笑道:“我知道当卧底的不易,我也干过几次卧底,好几次都差点儿把性命给搭进去。你是十六岁的时候碰到老爷子的,当时你因为凑钱给母亲治病偷了团伙老大的钱,差点儿被人断手断脚扔进长江,老爷子救了你,还把你送进了一处特训营,四年后你出来后又回到了山城,老爷子的本意是就是想你潜伏在山城的最大的几个黑道团伙里,防止他们与国外势力相勾结。你这么急着用s级警报方式跟我联络,应该是查到了有些人正在山城策划着什么,对不对?”
“鲨鱼”点点头道:“我相信你了,老薛,麻烦你先出去,我想单独跟‘阎王’汇报。”
薛大力嘿嘿笑了笑:“行行行,那你们单聊,我出去看着,有事儿您招呼一声就成!”他冲李云道欠了欠身子,便退了出去。
李云道目送薛大力离开,才转向“鲨鱼”问道:“你不信任他?”
“鲨鱼”点点头:“我进入特训营学的第一课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上级。”
李云道也没觉得匪夷所思,在特殊战线上的人的确不能用常规的思路来培养,这种警惕性往往会在关键时刻救他们自己一命。不过,他还是觉得好奇:“既然你连薛大力都信不过,你为什么信任我?”
“鲨鱼”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那杯水,而后抬头正视着李云道双眼,认真道:“因为你是老爷子选的人,我相信他,所以我也相信你,但只是相信,还远没到你所说的信任的那一步。”
李云道自嘲地笑了笑道:“那敢情是我自作多情了!说说你查到什么了。”
“鲨鱼”起身,将包间的门拉开一条缝,看了看外面,只看到李云道带来的保镖坐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吃得酣畅淋漓,便放下心,关了门,才从贴身的衣物里拿出一部安卓手机,打开深层目录后找到一条录音文件。
录音中是两个男人对话的声音,一开始李云道只听到了黑道上的利益纠纷,等到五分二十八秒位置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突然话锋一转:“那件事怎么样了?”
另一个人还特意压低了声音道:“订金五十万美金已经到账了,事成之后还有两百万美金。”
“那地铁公司那边我让你找的人你找了吗?”
“差不多了,有一个目标人物很合适,正在接触。”
“抓紧时间!干完这一票,我们去泰国躲一阵子,等风头过了看情况再回来。”
“老大,我今天特意坐了趟地铁,我去,那地铁上的游客真不是一般地多,要是真按那些老外的说法干的话,可是要死不少人的,那地铁真要出了事,整列车估计都不会有一个活人……咱们是不是再琢磨琢磨?”
“别废话,送到嘴边的鸭子不吃会天打雷劈的!两百五十万美金你知道是多少钱吗?换算成人民币的话,都是将近一千七百多万,我们做那些小打小闹的生意,这些年也不过攒下几百万,现在有人送钱上门,你不要?”
“老大,这不是要不要的问题,一下子死那么多人,说不明京城都要派人过来查,万一查到我们头上……”
“所以才让你把功课做在前面,你找的地铁公司的这个人,一定是要靠谱的,实在不行,等完事儿了,直接做掉,一了百了……谁,谁在外面……”
录音最后就是“鲨鱼”仓皇而逃的声音,鲨鱼关了录音,喘着粗气问道:“这算不算大事?”
李云道的脸色凝重异常,这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山城因山而得名,地理环境十分复杂,前阵子不知道是谁在网上发布了山城地铁二号线的视频,让需要穿越高架和楼宇建筑的普通地铁线路一时间红遍大江南北,不少游客慕名而来,一度据说坝子站进站坐车的人排队排得绕成了圈。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那就不是一条或几条人命的事情,按刚刚录音里所说的,是有人想在地铁上动手脚,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境外恐怖份子?
“录音里的是什么人?”李云道问“鲨鱼”。
“老大叫齐胜利,道上人称‘胜哥’,小时候练过武,十八岁把人脑袋开了瓢,进去蹲了三年,出来后就成了社会大哥。另外一个是他最信任手下,叫井文锋,绰号叫‘疯子’,也练过武,一动手就没轻没重,进过少管所,后来因数各种打架斗殴的事情,几次进宫,在监狱里认识了齐胜利,就拜了把子。在坝子站一带,他们开了几家烧烤店,又罩着几家酒吧,混得还算不错。”“鲨鱼”介绍道,“上个月,疯子带着我们接待了一波南美人,其中一个家伙喝多了,吹嘘说自己炸掉了巴西的一个车站,我就知道可能要出事了,也就留了个心眼,没想到,他们真的是在……”
李云道摩挲着下巴,此事的确非同小可,也是自己算是走上接班路径所碰到的第一桩大案,如果按自己干公安时的手法,自然是要先调查取证的,如今从公安到了特殊战线,虽然有所谓的先斩后奏的“杀人执照”,但是这个头若是干得惹人诟病,后面自己想要真正掌握二部会更加困难重重。
“鲨鱼”看出李云道在思考,也不打扰他,往他面前的茶碗里添了些茶水,这才自己开始喝茶,此时将秘密都倒出来了,压力有人共同分担,他感觉终于能喘口气了。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李云道突然问道。
“我跑到磁器口,那儿游客多,加上中午的时候下了场大雨,就被我溜了。你放心,反复确认过,没有被尾巴追上。”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既然他们知道你听到了那些对话,这些亡命之徒会不会改变计划呢?”李云道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跟对面的“鲨鱼”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