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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仲星羽     大刁民txt下载     大刁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二章 老虎屁股也摸得

    更新时间:2013-05-29

    李云道带着小喇嘛仍旧雷打不动的五点三十起床,锻炼完了便开始教十力练字。两个月前,十力的字被李云道评为“渐入佳境”,而后便开始让他甩开临摹贴。一篇《念奴娇赤壁怀古》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小喇嘛字里行间风骨渐成,缺的不过是时间和阅历,但多了几份悲天悯人的佛息。

    似乎知道李云道今天有大事儿,十力主动提出让斐大少送他上学,斐大少一听,乐得屁颠屁颠:上回送小神仙上学,小小点拨一句就让他受益匪浅,最近他在股市上捣腾出的零花钱,连洛大美女都啧啧称奇。吃早饭的时候,一身喇嘛红袍的十力从自己脖子上拿下一串佛珠,不多不少正好一百零八颗,绕成数圈后亲自帮李云道戴在左手的手腕上,临了还嘱咐一句:“云道哥,杀人不好。”

    李云道不再认为神神叨叨的小喇嘛说的是玩笑话,上一次十力告诉他同样的话后,便遇到了那个月黑风高杀人夜,人命仿佛变成了一个数字游戏。倒是斐家大少爷听了小喇嘛的话,一脸狐疑:“万一被人杀岂不亏了?”

    十力盯着李云道一声佛号,稚嫩的声音依旧佛息浩淼:“大师父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师父还说,杀便杀了,只是他下山还要多帮云道哥念几卷《地藏菩萨本愿经》。”

    李云道突然皱眉:“老家伙下山了?那老末怎么办?”老末是山上那头老驴,老态龙钟,眼神也不太好,据说当年跟着老喇嘛游遍了五湖四海,辈份和阅历说出来都颇为吓人,只是最后心甘情愿地沦为李大刁民上下采玉道的坐骑。

    十力突然嘴巴一咧,开心道:“以后我可以请老末载我去上学。”

    李云道和斐家大少面面相觑。小喇嘛骑驴上学,真要让他这么上街了,不想上新闻都是件难事。

    李云道想了想才道:“不行我跟高胖打个招呼,看看他下回来这边的时候,能不能把老末捎上。就是路途有些长,老畜生吃得消吗?”

    十力点头,却没有表态,显然对骑老末上学还抱有幻想。吃完早饭小家伙便回房收拾书包准备上学。待斐宝宝带十力出门,李云道却独自一人回房,从柜里拿出一个布包裹,最下面压着一面发黄的《摩诃般若波罗密多经》。当初老喇嘛偷偷将经书塞到里面的时候李云道并不知情,不然这个熟阅《道藏》的刁家伙哪能这么轻轻松松就让斗了二十几年心眼的老喇嘛得逞?看了两眼经书,李云道轻声骂了两句“老神棍”,这才把东西收好放回衣柜。

    夏日上午八点三十便骄阳似火,烤得水泥路面仿佛快要化开一般。李云道站在公安局门口却感到阵阵煞凉寒意,忍不住用手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这才能定下心来推敲事情。

    正琢磨着是不是要给葛青打个电话的时候,一辆挂着警牌的丰田越野停在李云道身边,车窗渐下,凉意袭来。驾驶位上的葛青面无表情,语气冰冷:“上车。”

    李云道拉开车门,坐上副驾位置。警车从传达室门口经过时,穿着安保制服的老大爷不经意看了一眼,随后一脸同情,摇头惋惜道:“又一个落在葛老虎手里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云道的缘故,葛大队长的阴沉着一张脸,仿佛全天十都欠她几百万一般,话也不愿意多说一句,倒是办事还是一丝不苟。有她出面,加上之前的手续流程大多都由老爷子派人出面办妥,上面也打过招呼,很快便从人事处办好所有手续。负责人事的大叔看了一眼李云道,又看了一眼葛大队长,眼神同样惋惜:“李云道同志,本来上级是安排你到宣传科工作的,那边前段时间正好跟市电视台和市日报社成立了一个‘新闻110’的小组,听说你文笔不错,本想安排你过去,正好人尽其材。不过既然葛大队长开口要人,暂时你还是先借调到刑警队借用一段时间。”大叔特意强调了“葛大队长开口”和“借调”,似乎是想李云道理解,安排他去葛青麾下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

    摘下墨镜的葛青面无表情,可眼神里还是掩饰不住嘲弄般的戏谑,看着李云道在登记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眼神立马如同看到羊羔的老虎般赤裸裸。

    “李云道!”刚一脚迈出人事处,葛青就一声大喝。

    李云道皱眉看向葛母老虎。后者一脸笑意:“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归我管。马上换上警服,去后面操场跑步,我不说停就不许停。”

    李云道早料到母老虎把他要过来,便是存了整人的心思,当下也不反驳,只是嘴角微勾,一脸微笑道:“好,我先去换衣服。不知道您是想我就在这儿换还是……”

    见李云道作出要解开裤带的模样,葛青惊得转过身去:“流氓,那边有洗手间。”

    李云道一脸得逞笑意地独自跑出去。两人的对话显然已经惊动了楼道不少的办公室,不少人正为这位刚刚工作的小年轻暗自惋惜——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一来就得罪葛老虎了,哎,接下来刑警队有好戏看喽……

    在洗手里换上一身警服,李云道一脸笑意地盯着洗手间的镜子——白皙的面孔上也多了几份英气,警衔虽低了点,才两拐,应该是所谓的实习期学警,但丝毫不影响整体威严庄重的气质。一直对公检法等国家强权机关怀有敬畏心的李大刁民在这一瞬间冲着镜子里的熟悉面孔露出一个难得不需作伪的笑容。“也不知道弓角那憨货穿上军服是什么模样,也不说寄张照片来瞅瞅。”这个在昆仑山困读二十五年等身书的男人还是有些惦记那个喜欢赤着上身背张硕大牛角弓的大个子,那个憨憨傻傻却始终把“我家三儿”挂在嘴边的家伙。

    “老二那边应该是没有制服的,不过剃头这事儿,倒真是难为他了。那头青丝可比寻常女人都好看,以前别人碰都碰不得……”也不知为何,他又突然有些怀念坐在寺后老槐树下使劲儿祸害那头青丝的日子,那时候昆仑山的天很蓝,云很白,一日三餐吃饱了似乎也就只剩下读书这件美差。

    没有太多伤春感秋,李大刁民又自嘲地笑了笑,整了整衣服,伸头一看,葛母老虎果真守在门口,不过正背对洗手间,在对着走道的另一侧打着手机打电话。

    李云道二话不说,当机立断地从另一侧的楼道溜之大吉。下了一个楼层才跟人打听清楚了刑警队办公室的位置,顺利避开葛青,独自一人来到刑警队。

    “大家好,我叫李云道,今天第一天来报道。”一进办公室,李云道便自我介绍。

    办公室很大,但这会儿留在办公室里的人也很少,留下的也几乎都在忙手头的事情,只到李云道的自我介绍,大家都只是抬头善意地微笑一下,便继续忙手里的事情。只有两个同样二十多岁的女刑警站起来,不约而同地看着李云道吃吃发笑。其中一个看上去姣小一些的女警迎上来小声道:“大部分人都出去了,手上事情实在太多,加上昨儿夜里又有一起自杀,晚上都没睡上囫囵觉。”

    另一个看上去成熟一些的女警也迎了上来,奇道:“咦,我听说新来的是被分去宣传科的呀,我还羡慕了好几天呢,你怎么跑来我们这儿了受苦受累了?”

    李云道苦笑:“葛队长说这里人手不够,要我来帮忙。”

    两个女警同时吐了吐舌头,只自我介绍了一下。娇小的是崔莹,成熟一点的是曹菲,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葛母老虎的威名,介绍完立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也不敢再多跟李云道交谈,似乎生怕被葛老虎看到。倒是有个看上去三十左右的男警察冲他招招手,又主动伸手,力道很大:“李云道你好,我叫刘晓明,以后有啥事儿你可以直接找我,对了,葛队呢?”

    对这位主动示好的同事,李云道还是心存感感激:“谢谢刘哥,以后还请您多关照。葛队还在楼上的洗手间门口打电话。”

    刘晓明愣了一下,立马冲他竖起大拇指:“牛!兄弟,老虎屁股你也敢摸。”

    李大刁民乐笑:“嗯,老虎屁股一样浑圆挺翘,不光敢摸,还敢……”

    刘晓明猛地面色大变,冲李云道使了几个眼色,李大刁民却沉醉在自己的yy世界里。

    “李云道!向后——转,齐步——走。给我去操场跑步,跑到下班为止。”

    母老虎震耳欲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大刁民却缓慢转身,嘻皮笑脸道:“队长,您真舍得这么大热天让我去跑步?”

    “来我们刑警队,首先要把体力关,过不了这一关,就天天给我练,什么时候达标了就什么时候正式归队!”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任卿宰割

    更新时间:2013-05-30

    跑步这种运动,应该算是李云道最擅长的。在昆仑山的时候,每日采玉,在那条崎岖的采玉道上上下下,下山后的早练也一直没有拉下,因此在那办公楼下的水泥操场上跑上二三十圈也仍旧面不改色心不跳。一个钟头后,娇小玲珑的崔莹托腮趴在窗台上眨眼睛,随后将埋头整理现场照片的曹菲也拉过来:“菲姐,你看新来的小李,跑了一个多小时了,好像一点儿都不累。”

    曹菲盘整了一下落在额前的留海,扫了一眼,也啧啧称奇:“年轻人体力好,但这样儿也少见,估计当过兵。”

    一向不太爱凑和过来跟女人们扯淡的刘晓明倒是主动靠过来:“绝对没当过兵,上周才大学毕业。”

    曹菲和崔莹齐齐看向刘晓明,崔莹忍不住道:“刚毕业就能安排进来?这背景估计不简单。晓明哥,你肯定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呢?”

    刘晓明忙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说着又指了指天,小声道,“纪律,保密纪律知道不?难道你们想我犯错误?”

    两个女人同时看了对方一眼:一个刚刚安排过来的实习警察,背景能被列为保密范围,其来头自然不小。

    刘晓明还是不放心,叮嘱道:“你们可千万别瞎打听,韩局亲口吩咐的事儿,别给咱们支队找麻烦。”

    两个女人同时点头,却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移到楼下操场上均速跑步的男人身上。

    女人对男人的兴趣,往往都是从好奇开始的。可是,谁也不清楚,有的男人,是一本深邃到她们此生都无法完全读透的书。于是女人便成了一只蝴蝶,一只此生都飞不过沧海的蝴蝶。

    楼下的李云道浑然不知,头顶上骄阳炙热,跑了个把钟头,早已经汗如泉涌,刚刚穿好的短袖警服都被打湿了,最上方的数个扣子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解开了。

    楼上的办公室里,还有一双眼睛盯着李云道,面无表情。葛青不是第一次跟李云道打交道了,说实话,她对李云道的第一印象非常差,在她眼里,李云道完全是一个新时代的文化型流氓。葛青是警大硕士,研究过犯罪心理学,国外最新的案例都表明,这类高学历、有专业知识和文化修养的犯罪份子是最难对付的。城北狗场的抛尸案最后成了无头案被搁置,葛青已经从一个很隐秘的线人嘴里套出关于李云道的事情。

    “李云道,哼,三哥?就是个新时代的犯罪份子,一定不会让你逃出我的手掌心。”双手撑在窗台上的葛青狠狠用力,在支起自己的身体后,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在她看来,楼下热得像条狗的山里刁民早已如同砧板上的肉一般,任卿宰割。

    正得意的葛青突然看到刘晓明出现在操场上,冲李云道挥手说了些什么,那刁民居然停下脚步,跟着刘晓明一起向办公楼的方向走。

    葛青猛地推开窗子:“你们俩个干什么?我有命令你停下来吗?”

    李大刁民伸手抹了两把脸上的汗,故意大声道:“葛队长,跑步有益身心,谢谢您。”

    “你……给我回去,继续跑步,跑到下班。刘晓明同志,你给我上楼来,我有事找你。”葛母老虎的声音中透着一丝阴森,听得刘晓明的头皮都微微发麻。

    “这个……葛队啊,那边儿领导招呼我带小李过去一趟。”刘晓明硬着头皮指了指葛青对面的窗子,一个满脸笑意约摸五十岁的警察站在窗口,冲葛青挥了挥手。

    葛母老虎气得“呯”一声,狠狠关上窗户。与李云道并肩而行的刘晓明苦笑道:“这回把大队长得罪惨了……”

    李大刁民笑道:“不就是个女人嘛,拿出男人的英雄本色,直接拿下!”

    刘晓明飞快摇头:“兄弟,你愿意弄个空手道黑带外加散打冠军回家供着?”

    李大刁民倒抽一口凉气:“你是说……”他指了指葛青的办公室,刘晓明点头。

    “今儿晚上就是一周一次的切磋时间,估摸着我又要被队长分筋错骨了……”刘晓明苦笑着将李云道带到韩国涛的办公室,帮李云道倒了杯水后,才跟韩局长笑着打了招呼离开。

    李云道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显老的公安局长,对方似乎也“笑眯眯”打量着他。一老一步,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僵持了十多分钟。

    最终还是李云道服软先开口:“韩局,咱不带一上班就玩整人的,母老虎是你外甥女,您可不能以公偏私啊!”

    韩国涛哈哈笑道:“算你小子还有点儿眼力价儿。什么母老虎?她是你的领导,刑警支队的副支队长。虽然是副支队长,但队长是我们局里分管刑侦的副局长一直兼着的,所以,她是你的老板,你是员工,老板让你干啥你不乐意,除非你不想干了。”

    “别、别、别!”李云道一口气喝完了水杯里的水,又起身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完,再倒,连喝三杯后,才又续了一杯坐到韩国涛对面,“韩局,我的情况您铁定全知道,咱也不是干刑侦的料子呀,一不能打二不能跑的……”

    “你还不能跑,我看今天全市公安系统运动会,那一万米的冠军任务就交给你了。”

    “您……”李云道一时口误,没想到第一天就给自己揽了个活儿,跑步嘛,李云道也不操心,“没问题,如果到时候我还在公安局的话,这个冠军奖杯我一准儿给您送到这张办公桌上来。”

    韩国涛笑骂道:“才来第一天,你就琢磨着当‘叛徒’?臭小子,如果秦老不是我的老上级,我都想罚你下去跑上两圈。”

    李云道看了一眼韩国涛的紫砂杯,主动起身给韩国涛的杯里添满水:“韩局,这一点您放心,只要我在这边一天,不管分配我做什么工作,我保证尽心尽力完成。”

    看着主动倒水的李云道,韩国涛点了点头笑道:“你的事情,秦老基本都跟我透露一些,你有这样的心态很好。不过,既然葛队长觉得刑侦那边需要你,你就暂时先要那边顶一段时间。如果到时候实在不行,我再想办法跟她沟通。”自己这个外甥女的脾气他是最清楚不过了,估计短时间内,李云道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舒服。

    从韩国涛办公室出来,李云道就接到了通知,让他跟刘晓明再去一趟昨晚的自杀现场。

第一百八十四章 自杀的局长

    更新时间:2013-05-31

    刚下昆仑山的时候,坐两块钱的公交李大刁民都心疼不己,好不容易在呛尘漫天的工地里攒了几千块钱,那还要找针线缝在内衣里。等发现南方天气太热,内衣时不时得更换时,李大刁民又把藏钱的地儿换到了小喇嘛的喇嘛袍里。等某天黄梅天甩给他一张银行卡,抽了空在自助查询机上看到那些个零的时候,李大刁民恨不得一次把所有现金都取出来藏到枕头下,得天天贴着那玩意儿睡觉才真窝心。

    花了老大的力气。李大刁民才把取现金当枕头这般恶俗的念头压制下去,可是跟着刘晓明跑到昨晚的自杀现场时,他才发现原来现金这玩意儿不但可以当枕头,还可以当被子使。

    办案人员己经在现场搜出了至少八百万现金,其中还有不少美元、英磅之类的外币,另外还有一些珠宝首饰。本来案子已经可以当作普通的煤气自杀案了结了,但是搜出这些东西后,案情便如同笼上了一层迷雾,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案场现场位于市中心的一处八十年代末的老小区。楼道破旧不堪,采光也很差,大白天都要开着灯才能看清楚。刘晓明带着李云道走进房子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凉气,成捆的现金和珠宝首饰堆积如山,现场办案人员还在继续搜寻沙发坐垫、橱柜隔板等家具,时不时就能搜出一两叠被塑料薄膜包裹得整整齐齐的现金,看得对现金情有独钟的李大刁民微微咋舌。

    “一家四口,全死于煤气中毒。头儿之所以认为案情可能会有些复杂,主要是因为这些这东西。”刘晓明指了指客厅中间颇为晃眼的现金珠宝,顿了顿,才压低了声音继续道,“男死者程洪亮,市财#政局局长。”

    李云道微微皱眉。苦往今来,华夏五千年的历史长河里并不缺少以鱼肉百姓贪婪敛财的官吏,不然也不会有和致斋严惟中之流的万年遗臭。下山以后,李云道也听过不少贪官落马的事迹,尤其这里曾出现过建国以来江南第一贪的副市长,该案内幕一度成为江南市民茶余饭后的热点话题。可是当真正站在堆积成山的腐资面前,那又是一番完全不同的感受。

    “这得多少钱?”李云道还是没能忍住,悄声问刘晓明。

    正在仔细搜寻的中年警察听到李云道发问,从沙发那边转过头来:“单这套房子里估计就有不下三千万。”李大刁民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三千万?如果在工地上打一辈子工,能挣到一个零头吗?

    也不知道那中年警察是看得心里发堵还嫌暴料不够,居然继续道:“这程局长倒是挺会演戏的,骑自行车上班,穿带补丁的衬衣,你说现在满大街电动车了,这局长大人还天天骑自行车,真是演得有些过了。可市里大大小小的廉洁表彰也都少不了人家一份。再看看,人家住的是八十年代的小破楼,这张沙发也有年头了吧?唉,现在的贪官,真是越来越具有反侦察能力了。我看他当财#政局长真是太大材小用了,还不如到我们局里……”

    刘晓明摇了摇头,没有接话,这种钱财堆积成山的画面场景还是会带给普通人太多的震撼。带着李云道将现场再次勘察了一遍,走到厨房位置的时候,李云道皱了皱眉:“刘哥,你说他们一家的死因是煤气中毒?”

    刘晓明道:“对面是租房子住的一对年轻人,早上五点从疯完了回来就闻到楼道里气味不对,小两口敲门也没人答应,这才报了警。”

    李云道在屋里转了一圈,仔细看了不少地方,到厨房位至的时候才停下来摇头道:“有些不太对劲。”

    刘晓明疑惑地看着李云道伸出一根指头在燃气灶轻轻划了一下,然后居然凑上去闻了闻,随后李云道打开橱柜看了两眼才道:“应该不是自杀。”

    “为啥这么肯定?”刘晓明的劲头被李云道带动起来了。

    李云道指着半旧的燃气灶道:“这灶头应该有小半年没有开过火了,油烟也极少,说明这小半年,他们并不在这里用餐,刚刚房间我也看了,被褥很少,我觉得甚至很有可能,他们并不常住在这儿。”

    刚刚蹲在沙发边上拿着工具将沙发“开膛破肚”的中年警察也听到李云道的话,起身揉了揉腰:“被这小伙子一说,我倒也发觉了,一家四口人,怎么可能只有两床被褥?”刚刚被褥里的近百万现金,都是他亲手从棉胎里掏出来的。

    “刘哥,如果你有这么多钱,什么事情才会让你拉着妻子和子女一块儿自杀?”李云道突然反问道。

    刘晓明愣了愣:“我要有这么多钱,还自杀个屁,除非我有病……”他突然停住了,疑惑地看向李云道,“你是说程洪亮有病?”

    李云道摇头:“能疯狂敛财这么多的人,最起码是对人生有追由的,一个对人生有追求的人,就不可能随随便便自杀,更不可能带着妻女共赴黄泉……除非……”

    “除非什么?”刘晓明和中年警察不约而同跟道。

    “除非有人假借自杀的名义来掩盖一些事情。”李云道斩钉截铁道,“看到桌上那瓶红酒和杯子了吗?82年的波尔多,很贵,四个人才喝了一小半,应该是庆祝什么。”

    刘晓明环视四周,看一个纸制的日历,眼睛一亮,拿过来递给李云道。果然,日历上有人在昨天的日子上打了个圈,写着“老程生日”。

    “那就应该是一家在一起庆祝生日。”李云道继续说,“我刚刚看到地上有些漂亮的包装纸,应该是用来包礼物的,这些礼物应该就在客厅的那堆东西里。一家人开开心心庆祝生日,怎么可能在半夜里开煤气自杀?加上厨房起码小半年没用过,我怀疑这家人根本不清楚煤气还能不能用了。”

    刘晓明打开冰箱里看了一眼:“都是在外带的食物,包装盒还在。”李云道也看了一眼,越来越相信自己的推断。

    不等李云道开口,刘晓明眼珠一转,立马当机立断地给留在局里坐镇的葛青打了电话汇报现场的情况,最后还不忘强调这是新来的小李同志明察秋毫才能发现的重要线索。葛母老虎当场下令:不能放过现场任何一个细节的证据。另外,掘地三尺,也要把程洪亮的另外几个窝找出来。随后,果然在卧室的五斗柜里面找到了一把防盗门钥匙,但是凭一把钥匙就要找到程洪视的另一处房产,这无异于#大海掏针。正当众人一愁莫展的时候,派去财#政局问话的同事传来传息:有人看到程洪亮曾经在深夜出现在金水湾小区。刘晓明立刻带着李云道奔赴金水湾。

第一百八十五章 绮丽风景

    更新时间:2013-06-01

    何大海在金水湾的那套别墅价值五千万,如果那位昨晚煤气中毒而亡的程局长真有一套金水湾的别墅,那么这位程局长的个人资产很可能接近上亿。一个骑自行车上班、穿打补丁衬衫的正处级干部怎么会有如此庞大的个人财产?背后还隐藏着什么?稍微有些常识的人总能顺着这些线索浮想联翩。

    而这位程局长恰恰又在昨晚不明不白地死于煤气中毒,更是让整个事件蒙上了一层迷雾。

    坐在刘晓明副驾位置的李云道也很清楚,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旦真揪出案件背后的东西,很可能引来一场规模不小的“地震”。到底这场地震在不在老爷子和林一一的预料之内?

    去金水湾路上,李云道分别给老爷子和林一一发了一条短信,内容简明扼要:“财#政局程洪亮昨晚死于煤气中毒,查出巨额不明财产。”发完便删除手机短信发送记录。老爷子和林一一都没有回复,显然是知道这个时间点的敏感。

    到金水湾的时候,留着邋遢胡子何大海已经候在门口,目送一辆敞篷的奔驰slk轰鸣着引擎进小区,开车的是一位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火辣性感。何大海终于换了身睡衣,但同样皱巴巴的风格,脚上破天荒地穿了双不新不旧的皮鞋,哈欠连天。好不容易将视线从那远去的女子身上收回来,何大海也懒得和两人寒暄,直接带着他们到保安室。

    跟何大海关系密切保安小张看了一眼程洪亮的照片,想了想,恍然道:“海哥,这不是住在你西边那栋别墅里的洪先生吗?只是他很少露面,一个月难得回来几次,每次还都是深夜才回来,所以刚刚一时没认出来。倒是那位洪太太,我刚刚还看到她开车回来,呶,就是刚刚你们进来的时候从门口经过的那辆奔驰跑车。”

    李云道和刘晓亮对视一眼,刚刚开奔驰slk的明显是一个年纪不超过三十岁的年轻女子。果然不出所料,又挖出些新东西。出保安室出来,刘晓亮又跑到远处打电话汇报情况,何大海却把李云道拉到一边,皱眉道:“今儿是你上班第一天吧?你不是去宣传科吗,怎么跑来干刑侦的活儿了?”

    李大刁民苦笑道:“碰到个母老虎,之前一不小心摸了老虎屁股,这不,正跟我龇牙呢!没多大事儿,我这人也闲不住,让我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发呆,不如出来跑跑,就当锻炼身体了。嘿嘿,你还别说,上班第一天就被我逮到个大案子。”

    何大海伸了个懒腰,没好气道:“大案子?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真闲得蛋疼?干公安可不比坐办公室,随时会要命的。你又不是科班出身,你能打吗?会开枪吗?我说,秦老放你过去也就是过渡一下。你可别折腾出什么妖娥子出来,影响他老人家的安排。”

    李云道点了点头,事情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我有数。你经验多,帮我们看看,这案子到底怎么入手?”

    何大海打了个哈你,哼了一声,没好气道:“关我屁事?你个格老子的葛朗台,破了案老子又拿不到一分钱,回去接着补觉。”

    李云道却突然压低声音道:“真不想看看这谜底到底是……。”

    何大海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直接趿着拖鞋往小区里走。走出老远,才悔之不及道:“跟这小子凑到一块儿准没好事儿,非死即伤,真不吉利。”

    李云道真没想把何大海拖进公家的案子,看刘晓明电话还没有打完,他琢磨了一下,才折回保安室:“张哥,你上回见到洪先生是什么时候?”

    保安小张想了想,才道:“我想想,好像昨天傍晚的时候,他还出现过一次。对!昨天洪太太前脚刚出门,洪先生就回来了。”

    李云道还想再问些问题的时候,刘晓明在门外催道:“小李,队长让我们先回去,她另外派了一组人跟这边的事情。”

    李云道正纳闷为啥还没有进去调查就撤了,等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快下午四点。刚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娇小玲珑的崔莹便一脸同情地跑来:“队长叫你进去。”

    李云道倒真有些火了,菩萨还有三份火气,更何况是活生生的大刁民?可推开葛母老虎办公室的门,李云道吓了一跳,迎接他的居然是一张灿烂无比的笑脸。

    母老虎居然柔声道:“李云道同志,组织有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你,有没有信心完成?”

    李云道云里雾里的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摇头,就听到母老虎冲门外吼了一声:“崔莹,你带他去档案室。”

    档案室?李云道愣住了。等崔莹带着李大刁民坐在满是灰尘的档案室时,李大刁民这才明白那事出异常必有妖的笑脸是何含意。档案室里有一个很长的会议桌,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淘汰下来的,现在桌上放满了各种落尽灰尘的文件。崔莹指着会议桌小心翼翼道:“队……队长让你把这里都按年份和类别整理好。”

    李云道却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微笑道:“好的。没事儿你先出去吧,这儿太脏,对皮肤不好。”李云道哪能不明白,葛母老虎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原本是想让刘晓明带李云道去现场碰碰钉子,没想被他误打误撞地发现了新线索。下午又一个命令将李大刁民从一线召回局里,美其名曰“归档文件”。可是,从小锦衣玉食的葛青哪里清楚,跟建筑工地的漫天飞尘一比,有着空调和湿度控制的档案室简直宛如天堂。

    就在李大刁民对着一桌子堆积如山的文件埋头奋头的时候,葛青的办公室门窗紧闭,窗帘也被拉上了,母老虎正搂着崔莹:“莹莹,那家伙什么反应?”如果李大刁民在场,绝对会被眼前的一幕雷得外焦里嫩。崔莹居然坐在葛青的大腿上,撒娇的样子尤其惹人怜爱。“青姐你又要整小李啊?他到底哪儿得罪你了,让你这么恨之入骨?”崔莹的后颈被葛青轻轻地吹着兰风,惹得小妮子咯咯直笑。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莹莹你以后离他远点,男人可脏着呢。”葛青警告道。

    “可我觉得他挺和善的,而且小刘刚刚也说,他的逻辑思维和现场观察能力比普通的民警厉害多了。”

    “小妮子,你敢顶嘴了……”葛青一手直接按上了小妮子的前面的乳鸽型山丘,另一手在她腰间挠了起来。

    “姐,我的好青姐,别……啊……别……”

    小妮子的“致命”弱点正是这两处,挣扎不过,小妮子的突然转过头用嘴巴堵住了葛青的粉唇。

    一阵“呜呜”的声音过后,办公室里一片绮丽风景。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池荷,一只鳄

    更新时间:2013-06-02

    有人说不到京城就不知道自己官小,巴掌大的四九城随便扔出一把石子儿,砸中十个人里头起码有九个正处级干部。正处级放在地方的县市,那已经是执牛耳的大角色,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都是轻的。可是放在京城,遍地是骑着自行车上班买菜的正处级,哪怕是到了厅级,到了四九城这一亩三分城,也都是连片浪花都折腾不出来。

    处级干部多如牛毛的四九城里更是寸土寸金,普通人想在这里拥有一方天地那基本属于痴心妄想。少部分住在盒子般的公寓里洋洋得意的“成功人士”却料想不到,三十年前无人问津的四合院都京城纨绔手里的香饽饽,就算卖出几个天文数字的房价似乎也算不上稀罕。只是之前几户甚至几十户人家凑合在一起过日子的院落,如今都沦为了站在金字塔尖的极少数人手中的玩物。

    自从在故宫里捣腾出“建福宫花园”这么一个高端会所后,蒋青山听了风水大师的劝告,这几年都将视线集中在故宫附近。不管是用了巧取豪夺还是仗势欺人的法子,总之在故宫附近的四合院,接近八成都捏在蒋家大少手里,其中就包括了一座被蒋青天更名为“摘桃斋”的极品四合院。“摘桃斋”三个字不言而喻,明眼人都能把这座价值近十位数的四合大院跟蔡家那位大菩萨联系在一起。

    这天下,能有几个配上得上蔡桃夭这三个字的?

    配得上的,又有哪个能像那位一般入得了蒋家大少的法眼?

    “哥,我看你把这牌匾换了吧。”蒋青鸾秀眉微蹙,抬头看了一眼门匾上明显出自国内书法大家之手的三个字,不知为何,看到这三个字,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不是蔡家那位,而是那个微微佝偻着身子的男人。

    那一天,那个自称是山里人的男人把她从小视为偶像的哥哥单手掀翻,然后狠狠地踩在脚下。

    那一天,生长在四九城的蒋家公主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世界的规则原来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那一天,蒋青鸾突然发现一个略微来佝偻着身子的山里刁民在自己的脑海里镌刻下了难以磨灭的轮廓。

    听到蒋青鸾的提议,蒋青天并没有出声,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下来,径直跨过那高与膝齐的白玉门槛,甚至连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院子四进四路,靠北的地儿还有一个鲜见的后花园。面对正门的位置是一尊长三丈高一丈许的九蟒汉玉壁,乍看去与不远处后海的那尊九龙壁相差无几,再早一百年,这叫“僭越”。古往今来,中国这块土地上并不缺少因“僭越”而以“谋逆”之罪处斩的前例。可蒋青天不以为意,不但照搬九龙壁,就连影壁后的一池荷塘都能见到几份皇家风范。这门,这槛,这壁,这池,都出自东南亚那位赫赫有名的堪舆大师之手。池里不见锦鲤,倒是能看到假山后面匍匐后一只丑陋无比的澳洲淡水鳄,身长丈余,闭眼栖息,给原本一次祥和的四合院增添了几份诡秘。

    “哥,我跟你说话呢!”蒋青鸾终于从某个佝偻的轮廓印象里回过神来,连忙加快速度赶上蒋青天的步伐,“人家都养鲤鱼,你倒好,养只丑鳄鱼。幸好晚上不用住这儿,不然肯定夜夜做恶梦。”

    蒋青天扫了那丑陋的鳄鱼一眼,回头道:“你不觉得他很眼熟吗?”

    蒋青鸾微怔,轻笑道:“丑得眼熟。”

    蒋青天摇头:“你不觉得他和那姓李的小子很像吗?”顿了顿,这位曾被景山学校誉为神童的蒋家大少才继续道:“鳄鱼是大型食肉爬行类动物,积善伪装隐蔽,智商高,有四个心房,捕猎时能直接通过心脏将含氧血液输送至头部和尾部,所以爆发力极强,被它盯中的猎物,鲜能逃脱。”说完,蒋家大少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蒋青鸾原本没太在意那只看上去有违蒋家大小姐审美观的丑陋爬行动物,被蒋青天一说,她倒是颇有兴趣地打量着那只匍匐在池中假山一侧闭眼休息的淡水鳄。蒋家大少居然也破天荒地停下脚步,陪着她一起远远地看着那如同死物般一动不动的动物。

    “看上去不怎么样啊!”老半天都没看到鳄鱼动弹一下,蒋青鸾便失去了兴趣,“走吧,太无趣了。”

    蒋青天却没动,冲池边的飞檐小阁里呼了一声,小阁里的人应了一声,打开假山另一侧的闸门,一只饥渴难耐的公羊跑了出来,一看到水,便迫不及待的凑到池边喝起水起。

    “咦,它不见了。”闸门打开的时候,那只成年公鳄便消声匿迹,此时隔着数十米远,居然发现不了它的踪迹。

    公羊终于喝足了水,悠悠地抖了抖身子上的水珠,正缓缓准备迈开蹄子。突然,水面如同炸开般窜出一只黑灰色的庞大身影,血盆大口以掩雷之势狠狠咬往公羊的脖子,才一个照面,公羊就被巨大的咬合力咬断了脖子,血水交杂的四蹄微微颤动了几下后便不再动弹。

    蒋青天意犹未尽地看向面色煞白的妹妹,显然蒋家公主还有没有从刚刚极具冲击力的一幕画面中反应过来。

    “说他像这只鳄鱼,其实还是抬举了他。他那两个哥哥就像鳄鱼的一头一尾,少了这一头一尾,他的杀伤力比这头公羊好不到哪儿去。”面如冠玉的蒋青天突然面目有些狰狞,似乎想起了一些他自己不愿意再回顾的场景。

    池中的血腥味远远传来,蒋青鸾良久都没有说话。等鳄鱼拖着公羊的尸体到假山另一侧去享受美味后,她才缓缓道:“哥,你说他两个哥哥是一头一尾,可是我觉得他才是真正的猎食者。”还有一句话蒋青鸾忍不住了没说,因为她想说,“那个人不是圈养在水池里的鳄鱼。如果一定要用鳄鱼来打比方,他一定是最凶猛狡猾的尼罗鳄。”

    蒋青山皱眉,但片刻后却眉头舒展:“进去吧,里面还有客人在等我。”

    院落四进,绕过荷花池的九曲回廊,出了外院进了内院便看到一个身着白色浴袍中年男人坐在院子里乘凉。国字脸,剑眉飞翘,只是眉色间多了一份阴戾。

    “孝儒老哥,让你久等了。这是我跟你提过的,我妹妹蒋青鸾。”蒋青天热情地介绍着,“鸾鸾,孝儒兄是可是位大老板,你前两天不是说想去南方做生意吗?这方面你可得多跟孝儒兄取取经。”

    蒋青鸾对眼神阴戾的方孝儒第一印象并不好,只是简单寒暄了一两句便以参观四合院的借口独自一人四处晃悠。倒是方孝儒目送蒋家公主的背影离开,才缓缓道:“蒋公子好大的本钱,连亲妹妹都豁得出去!”

    “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再说了,我还真能看着我亲妹妹往虎口里跳?我自己跳也不能让她跳啊!”蒋青天拎起茶几上的马奶提子,扔了几个到嘴里,呜咽不清道:“丫头心有些野了,得收收心才是,负责将来倒真是个麻烦。”

    方孝儒没有接话,只是看了一眼刚刚蒋青鸾消失的地方,眼神清冷。最是无情帝王家,哪怕蒋家不是帝王家,可是在子女的婚姻问题上,却是少有自由的。像蒋青天之前提出迎取蔡桃夭,这叫强强联合,既对现下的利益划分有利,又对将来的两家合作发展打下基础,所以这件事最后狼狈收场,蒋家大少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有句话叫敌人的敌人,便是我的朋友,孝儒兄,你这次来北京,不单单是来欣赏我的四合院这么简单吧?”蒋青天公子作派这么多年,早习惯了做事时开门见山,也不打埋伏,直言道,“我们家老爷子可是下了死命令的,他老人家有生之年不许我踏足江南。”

    方孝儒笑道:“那实在是可惜了江南大片大片秀色可餐的美景喽,多少江南美女要望穿秋水啊……”

    “孝儒兄倒真是风花雨月,我跟你讲实话,在北边儿,出人出力,我蒋青天有一点儿含糊你唯我试问。但那边,说实话,王家和那位结了这些年的恨怨,双方是有君子协议的,我家老爷子向来是站在王家那位身边的。”

    方孝儒却压低声音道:“难道蒋少真想放着大把的钱不挣?”

    蒋青天面色颇为复杂,似乎在做着极为激烈的心理斗争。方教儒也不急着催他,只是一口一只提子,再喝口红酒,一番颐养天年的姿态。

    “可否换个方式合作?”蒋青天最终还是缓缓道,“我四你六,你只负责出钱出力,其他的事情都由我派人出面。只是我这张脸是不适合出现在江南的,否则老爷子动起怒来,你我都要倒大霉。”

    “蒋公子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方孝儒摇头讥笑道,“说实话,我开的条件已经不低了,我八你二,这条件放在京城,有的是人上赶着跟我谈。”

    蒋青天反倒不急了:“那要不孝儒兄先跟别人谈谈看,如果谈不妥,再来找我也不迟。”笑话,这四九城里蒋家大少放出一句话,真有人敢不给面子?

    方孝儒皱了皱剑眉:“我七你三,这个已经是极限了,超过这个数的话,就不在我的权限范围内了。”

    蒋青天悠悠道:“那就让权限更大的来跟我谈。孝儒兄,这局棋,一时还很难看胜负啊。”

    方教儒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苏州的那位,要不要我出手……”

    蒋青天笑道:“性命要留给我,不过恶心恶心他我还是觉得开心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市长公子

    更新时间:2013-06-03

    作为副市长许明的独子,许天笑在政商两界如鱼得水。许天笑名下有个“恒远集团”,集团旗下公司林立,从房产、建筑到广告、传媒,甚至餐饮酒店都有涉足。近些年古城经济发展迅猛,一跃为仅次于北上广深的经济体,众多地产大鳄相继进驻跑马圈地。可是圈子里却流传着这么一个句话:外来地产企业想在古城打开局面,首先得到许大公子办公室里拜码头。如果许公子心情好,什么都好说,占个一二成干股也就一带而过,但如果碰到许大公子心情欠佳,三成四成也不算狮子大开口,除非你不想在这块黄金宝地上造楼圈钱。

    许大公子这段时间一直心情欠佳,董事长办公室外的秘书一连换了几任,弄得人事部门人心恍恍,生怕哪天这位公子爷一个抽疯就把整个人事部门一窝端。

    办公室里又传来几声碎响,显然是刚刚送进去不久的装饰花瓶又遭了殃,新来的秘书偷偷贴到红木门上听了一会儿,才吐了吐舌头,冲一旁正准备来汇报工作的集团人力资源总监摇了摇头。拿着一堆报表材料的人力资源总监二话不说,掉头就走,速度飞快,似乎生怕被办公室里许天笑逮到——集团里谁不知道,这个时候谁被董事长逮着,谁一准儿倒霉,这也是为何董事长秘书座位上换人如同走马观花般飞快的重要原因。

    任谁此时看到办公室里许大公子都会误以为哪家精神病院跑出个重症病人,此时的许天笑哪有半点平时文质彬彬的模样?办公室里一片狼籍,到处是碎玻璃和装饰品、办公用品的残骸,站在一片凌乱中的许大公子额上青筋暴起,双目通红,气喘吁吁地扯开领带,歪到脖子一侧,双手持根高尔夫球杆,一副恨不得将身边所有东西都砸碎的模样。似乎砸烂了易碎品仍旧不解气,许天笑又拿着球杆对着价值不菲的红木办公桌疯狂发泄了一通,一直到双臂挥得几乎无力,才狠狠将球杆甩向不远处的钢化玻璃幕墙,巨大的撞击声吓得门外的小秘书连打几个寒颤。

    终于发泄完的许天笑对着已经被他砸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穿衣镜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门,面无表情地丢下句“找人来收拾一下”,便阴沉着脸走出去。

    恒远集团的办公地点在集团自己开发的恒远大厦。大厦在金燕湖西岸,占了紫气东来的绝佳风水宝地,许天笑则一人占据了恒远大厦的整个十八楼,三百六十度无敌湖景一览无遗。进入观光电梯的时候,许天笑根本无法去欣赏往常在他看来异常顺眼的湖景,他脑中只有那枚飞快旋转的三棱小刀和那张微笑到让他胆战心惊的面孔。一想到那天的场景,从来没有在别人手里吃过亏的许公子恨不得将那个胆敢挑战他老子权威的小子碎尸万段。

    “轰”一声,许天笑突然狠狠一拳砸在电梯的墙壁上,吓得几个中间楼层进电梯的女员工如同惊燕般尖叫着抱成一团。看到她们的反应,许天笑阴沉着脸狠狠瞪了她们一眼,却没有说话。只是在电梯到一楼后,快走出电梯时,他才回头面无表情道:“都到人力那边递辞呈吧。没用的东西!一个个胆小如鼠……”

    司机将许天笑送到市政府大院。门口的警卫显然知道这辆嚣张跋扈的宝马7系是何方神圣的座驾,也不多问便开闸放行。楼上已经有人注意到宝马7系缓缓滑进政府大院,丢下几个坐在办公室里苦等着汇报工作的局长大人,立马下楼迎了上来。

    “天笑,你怎么今天有空来看你孔哥?”孔博安老远就伸出手迎了上来。作为许明的专职秘书,孔博安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公子哥在自己老板心目中的地位。在孔博安的默认的排序中,许明是大老板,而许天笑则是他的小老板,有些事情,大老板说不行,但小老板说行,他孔博安则默认为行。而大老板也从来没有因为小老板的事情跟他红过脸,私下里倒是对他这个秘书越来越信任,往常比较敏感的一些事情,也开始尝试着让他这个秘书去执行了。孔博安自然清楚,这当中小老板绝对功不可没。

    可是今天孔博安却敏感地发现小老板似乎心情欠佳。一丝诧异稍纵即逝,孔博安热情地拉着许天笑的手,仿佛对待自家亲兄弟般热情:“天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方便跟老板讲的话,可以给你孔哥讲,只要是孔哥能办到的,绝对义不容辞。”

    孔博安本以为小老板又要狮子大开口,不是搞定这家开发商就是打招呼拿下另一个工程,可是今天的小老板却破天荒地摇了摇头:“没事。”

    孔博安有些急了,以为是前两天新加坡开发商的事情没有搞定,让这位小老板惦记上了,立刻低声解释道:“天笑,不是孔哥不肯帮忙。新加坡那家公司走的是区里党工委书记的门路,那位是常委,大老板也不好多插手,所以……”

    许天笑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没你的事了,老头在办公室吗?”说完,也不坐电梯,径直从楼道里往楼上走。

    孔博安连忙快步跟了上去:“规划局倪局在汇报工作,外面还有住建、交通、招商几个部门的局长在候着。”

    “嗯。”许天笑只是嗯了一声,便埋头往楼上走。

    孔博安察觉到小老板情绪不高,也不再说话,只是跟在后面一层一层地往上走,好不容易才走到九楼的副市长办公楼层,孔秘书已经是气喘吁吁。

    “孔哥,有时间多锻炼锻炼,才这爬几层楼就这样了,怎么跟着老头打天下?”许天笑喜欢学许明的口吻,许明早年是负责招商工作,跟商人打交道多了总是带着些江湖习气,喜欢称工作为“打天下”。

    孔博安连忙满脸感恩涕淋的样子:“天笑说得的是,晚上我就让人拿几张健身卡来,回头我给你送到公司去。”

    许天笑本想拒绝,但突然想到了被某人单手摁在墙上动弹不得的场景,顿时脸色又阴沉了几份,所以只“嗯”了一声。

    孔博安会意,引着许天笑到许副市长办公室门口。办公室是套间,外间便是孔博安的办公室,来汇报工作的局长们此时都擦着汗候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一看到许天笑出现,几位局长同时起身:“许少!”

    许天笑只是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穿过外间,也不敲门,直接推开许明办公室的大门。

    年过五旬的许明正和规划局局长商量着向省里报批今年的规划用地事宜,见有人门都没敲便进来,刚想发作,便看到儿子一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立马把话头咽进肚子,冲规划局长挥了挥手,后者立刻会意,立刻起身道:“那我就按您的指示修改,回头东西出来后再向您汇报。”临出门前,这位规划局一把手还不忘跟许公子握个手,客道两声。

    等规划局的那位一出门,许天笑软摊着身子靠到一边沙发上,也不说话,就阴沉着脸看天花板。

    “笑笑,怎么了?又惹祸了?”许明第一反应是儿子是不是又闯出祸端,到这里来求救了。

    许天笑冷哼一声:“您儿子现在哪还有闯祸的资格?差点儿都被人宰了,许市长,你可差点儿没有儿子送终啊……”

    许明皱了皱眉头,儿子自出生后,自己就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却没想到儿子越大却越无法好好沟通,加上自己工作又忙,只要他不惹出大祸,许市长就心满意足了。所以儿子一出现,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会不会又惹出什么麻烦了。

    “别胡说。在古城里头,敢在你头上动土的人估计还没有出世吧?”许明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干部,从乡镇上干起,在区里耽误了不少时间,能到现在这个位置也是一位老领导临下去前使了把力。对没人送终的说法,许明一笑了之。儿子的能量他是清楚的,虽然有人在市长办公会议上拿儿子说过事儿,说许天笑成了姑苏一霸,黑白通吃。但是许明觉得跟一些真正的纨绔比起来,自家这位公子还算诚实守法,顶多是拿着他副市长的名头出去忽悠一些商人,反正他许市长干完这届就要去人大了,年龄的硬杠杠放在那儿,不是他有想法就能去实现的,所以趁还在台上的时候,通过儿子的手把该拿回来的拿回来也无可厚非。

    许天笑一把扯开衣领,指着脖子下方几个仍旧清晰可见的紫黑手印:“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

    许明皱眉眯眼。熟悉许市长的官员都清楚,这是许副市长发火的前兆。

    “谁?”许副市长低沉着声音,似乎在压着火气。不看僧面看佛面,动手前难道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孩子?

    “一个土包子。在黑道上人称‘三哥’,就是他动的手。”

    “那你还愣在我这儿干什么?陈大富的电话你没有?这种违法分子就该统统抓起来。”许明狠狠一拍桌子,一听对方是黑道的人,立马气不打一处来,在姑苏这地界上,敢不给许市长面子的道上大哥,似乎还真不多。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三份刑事档案

    更新时间:2013-06-04

    进发配去分类档案的第一天下午,李云道就去后勤处领了清洁器材,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打扫卫生。没舍得把穿新发的警服当围裙,但就算是换上了那身廉价地摊货,某人依旧心疼不己,等那张灰头土脸的面孔再次出现在备用会议室的时候,原先仿佛几十年无人问津的地方一下子敞亮起来。李云道也不着急,换下已经脏得像工地工作服一般的布衣布裤,重新换上警服,掸了撞不留神才落在肩膀上的些许灰尘,从户政处弄来几个纸杯,又从刘晓明那儿顺了些今年新出的洞庭碧螺春,泡了杯茶放在手边,才拿起一份档案认真看了起来。

    读书,这应该是李云道为数不多的特长之一。将书换成了档案,李大刁民照样自得其乐。当然,不管是读书还是读档案,李云道手里都不忘纸笔,二十几年养成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留在这间办公室里的,基本都是悬案,涉及到了刑警,自然不会是夫妻拌嘴那点儿小事。第一份档案就是让人触目惊心的凶杀案,看得李云道目瞪口呆。临了还是用便签写了些什么,夹在档案册里,然后将档案放到一侧空着的椅子上。也不是知道是不是凶案现场的照片看上去过于刺激神经,饶是李大刁民看完后也不禁有些口渴,拿起手边的茶水咕咙咕咙喝了精光。起身去隔壁饮水机里加满水,毫不迟疑地开始第二份档案。随机拿起的第二份是抢#劫案,事主腹部被捅三刀,罪犯至今仍未锁定。看完同样一张便签纸夹入其中,放到第二张空的椅子上。第三份是奸杀案,指纹分析将矛头指向一个十年前已被击毙的跨省大枭,死人去哪儿抓?自然也成了悬案。李大刁民看完后便沙沙在便签纸上写了些什么,夹入册内,同样搁在第一张椅子上。

    每一册档案便如同一本悬疑侦探小说,案发现场照片,目击证人证词,办案人员的推理论证都在其中,唯一缺少的便是疑犯供词,就算有小部分有嫌疑人供词,但其不在场证据马上就推翻之前的有罪论断。李云道平时的阅读速度本就不慢,这些即成事实的档案读起来丝毫不费力,尽管李云道沿袭了读书时边读边记的优良传统,但将桌上的档案进行分类也没有花太多时间。

    第三天下午,李云道终于桌上所有的档案册都进行了分类,按凶杀、抢#劫、强奸等名目进行了详细分类,每一类中按时间顺序编排。备用会议室里的旧椅子被他废物利用,每张椅背上都贴上了分类标签。

    对着已经与三天前截然不同的会议室,李云道站起身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这活儿可比山上采玉累多了,采玉劳力,这活儿不但劳力而且还尤其废脑子。不过随后李云道的目光却转向桌上三份没有归类的文件,眉头微皱。随后依次将三份文件打开,一字排开在会议桌上。

    第一份档案是关于一场车祸,死者叫郑冬,42岁,市财#政局预算处处长。初步认定是酒后驾车,但验尸报告显示死者体内酒精含量几乎为零,肇事司机事后逃逸,从现场的证据来看,应该是一辆土方车。现在市内所有土方车都被强制要求安装了gps定位装置,可从系统数据看,事发当晚没有一辆土方车经过肇事地点。

    第二份档案是意外失足坠楼,死者是女性,谢阿菊,31岁,本市人,是市财#政局从劳务公司招来打扫卫生的阿姨。三个月前从财#政局八楼意外坠楼身亡,财#政局方面表示当天全局上下都在进行大扫除,谢阿菊在没有经过任何人批准的前提下爬上窗台擦玻璃,而后失足坠楼身亡。案件本身没有太多蹊跷之处,事后财#政局局长特批了一笔二十万的巨款作为抚恤金以慰死者家属,但李云道敏感地注意到了这笔钱,二十万不是小数目,就算财#政局是全市的财神爷,但想要一下子拿出这笔没有缘由的钱作抚恤金,显然是得到了市里的授意。

    第三份档案是抢#劫案,受害人是一个名叫卫淑的女大学生,在本市读书,劫匪抢走了她的包。第二天警方在离事发地点一公里远的地方发现了被抢的lv挎包,奇怪的是,包里的钱、手机、信用卡等一样都没丢,唯独丢了一只u盘。u盘是她在招商局工作的男朋友程杰交给她的,她也说不出那个u盘里到底有什么重要资料,当时警方问程杰,程杰也只说那u盘里只存了几本他特意给女朋友找的言情小说。李云道之所以把这份档案单列出,是因为这个叫程杰的招商局工作人员已经死了。程杰是财#政局局长程洪亮的儿子,三天前,李云道刚刚去过他们那个可以称为“万金窟”的家。

    对着完全没有关联的三份档案,李云道微微发了一会呆,这才合上档案,将三份档案叠起来放在桌上。

    良久,李云道才缓缓抬头看着窗外夕阳渐落。

    夕阳如血,一瞬间,这个文弱书生身上暴出杀气无穷。

    “有的人,该杀!有的人,该千刀万剐!”

    备用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杀气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过身来的时候,还是那个在昆仑山困读二十五年等身书的山里刁民。

    偷偷摸摸推门进来的曹菲,刑警队里的三朵金花之一,不过此时曹菲似乎生怕被人看到一样,猫着身子钻进来,笑脸如花:“小李,这么快就忙完了?”

    李云道立刻将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可不想母老虎知道,不然又要想着法子折腾。

    “菲姐,有事吗?”李云道客客气气。曹菲看上去约摸二十八、九岁的样子,颇经人事的艳丽气质,但听刘晓明说,她似乎还没有结婚。

    曹菲笑了笑:“没事儿姐就不能来看看你?”

    李云道不是没见过彪悍厉害的女人,流水村的王寡妇一天到晚吃李大刁民的口头豆腐,要不然哪会明知道有人偷看,还一边洗澡一边哼哼唧唧地恨不得把那白花花的肉全揉得掉下来?可进了城,李云道发现城里女人比老虎还厉害,眼前这个就绝对属于吃人的那种,而且还专吃男人。

    “谢谢菲姐,唉,烟瘾犯了,出去抽根烟,姐要不要也来根?”李云道又口袋里掏出一包曹菲压根儿就没见过牌子的烟,很熟练地弹出一根,居然连过滤嘴都没有,平时泡夜店唱k时还能弄些薄荷女士烟摆摆场面,面对这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土烟,曹菲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想多保持两年青春期呢……”

    话还没说完,李云道却早己经叨着烟冲向楼道平台的吸烟区。“烟鬼!”曹菲低声笑骂了一句,回头看了李云道的背景一眼后,注意力却转向搁在桌上的三份文件。

    曹菲不放心,又回头看了一眼正走向平台的李云道,见后者没有回来的意思,立刻反身轻轻掩上会议室的门,快步走向会议桌,向文件伸出手的时候心跳陡然加速。

    “菲姐!”魔鬼般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响起,吓得曹菲整个身子往后一缩,飞快转身一看,居然还是那个叨着烟的大刁民。

    “你……你不是抽烟去了吗?”曹菲的身子有些颤抖,缩在身后的手上全是手汗。

    李大刁民却没心没肺地咧嘴一笑:“答应我媳妇儿一天只抽一根烟的,今天的量中午用了,再多,就犯规了。”李云道将已被唇润湿的烟放回那看不出牌子的劣质烟盒,“做人要有诚信嘛,我都答应她了,就不能反悔。”

    “对对对,吸烟有害健康。”曹菲下意识地向门口移动,“要不你先忙着,我那边还有点儿事情……”

    李云道笑道:“好咧。”

    曹菲转身时才轻呼出一口气,刚想开门,却听到身后一声冷喝:“站住!”

    曹菲吓得一哆嗦,转过身来却故意镇定:“你……你想……”

    却没想到李大刁民突然大嘴一咧,贼兮兮凑过来道:“菲姐,你可不能到母老虎那边去汇报我这边的进度,我可还想消停两天。”

    巨大的反差让曹菲恨不得咬眼前这家伙一口,但心中最终还是一颗石头落地:“放心,你菲姐哪是那样的人?”

    目送曹菲关门离开,刚刚还笑意盎然的李云道突然收敛笑容,脸色如同关了灯的屋子般阴沉。伸手摸到那三本叠在一起的档案,眯眼想了想,掏出那只足以用来自卫的我古董级诺基亚。

    “好是好,就是没拍照功能,不然倒省了不少事。”李云道拿着手机自言自语。想了半天,还是给正在金水湾别墅里对着电脑发奋图强的某睡衣男打了个电话,也不顾电话那头的大声抗议,只说你帮我查查这几个人,报了三个人名后,绝然果断地摁掉通话键,留下另一头的某中年男人气得差点儿把手机扔出去。

    “葛朗台,真丫活生生的葛朗台,再这么下去,老子揭不开锅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蔡桃夭,你愿意嫁给我吗?

    更新时间:2013-06-05

    这段时间,公安局里人人都知道刑警队新来了一个爱笑的年轻人,话不多,谦虚,礼貌,勤快,就是不知道怎么就得罪葛母老虎了,弄得被发配去整理旧档案。备用会议室本来就鲜有人问津,李云道仿佛被忙碌的刑警队忘记了,几天工夫,刘晓明也就露了一面,跟李云道分享了一下这些天出去追查线索的成果。其余大把时间,李云道都用来对付那几堆已经被分类编号的档案,用不到一周的工夫,又把所有的档案过了一遍。于是大多数档案里的便签纸由一张变成了两张。

    那三份被李云道单独拎出来的档案里便签纸更多,一张纸上能密密麻麻写数十个问题,还有这几天不断从何大海那儿反馈过来的信息。那个叫卫淑的女大学生在出事后的第二个月就被送到国外留学了,经手人是一个留学中介,从中介给出的信息一路顺藤摸瓜,矛头再次直接财#政局局长程洪亮。何大海还从卫淑的闺蜜那儿打听到,出国前卫淑己经怀孕近两个月。李云道在便签的最下方用棱角分明的正楷写了一行字:程洪亮为何要急着将己有身孕的准儿媳送到美国去?卫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从八楼失足摔死的谢阿菊生前嫁给了一个外地人,大她八岁,勉强维持着一店小快餐店的生意。收到那笔二十万的抚恤金后,那个名叫顾健的男人扔下还有小半年租约的快餐店,直接回了广西老家。谢阿菊的本地亲戚很少跟他们走动,几乎没人知道顾健的联系方式,只知道是广西北海周边的人。何大海己经乘昨天上午的第一班飞机飞往广西追查这条线索。

    李云道又整理了一下这两天从刘晓明那边反馈来的信息:程洪亮夫妇死后查出巨额不明财产,除了老房子里的现金外,其余几处房产里都有不同程度的现金,最后搜出人民币和外币总价值接近四千万。程洪亮用儿子程杰、女儿程英的名字登记了不下十处房产,总价值超过了九位数。这个消息一旦爆出去,又是一桩惊天大案。所以刘晓亮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不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把消息散播出去,否则他俩都要负政治责任。

    写完最后一行字的时候,手机响了。何大海发来的短信:顾健两周前死在离家不远处的水库里,死因为溺水。晚上回,见面详聊。

    李云道紧皱眉头,看了一眼谢阿菊案的资料,文件里有一张顾健的黑白打印照,很瘦的中年男人,四十岁不到,但面像却早已如同年过百半的老人。这样一个纯朴的中年男人两周前死在了千里之外,李云道盯着那张黑白照片良久,才冷冷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苛政猛于虎,人比苛政恶。李云道已经隐隐感觉到有只“看不见的手”隐藏在一连串事件的背后,那双阴森的眼睛之前盯着顾健,盯着程洪亮一家,更有可能自己此时此刻也已经纳入了那双阴毒眼睛的视线范围内。

    正愁眉不展时,身后有人推门而入,伸头进来的居然是大门口的保安大爷。这位以前也是战斗在公安第一线的老英雄,退休后被公安局下面的三产安保公司反聘回来,虽然名义上只是看大门,可在局里的辈份却高得吓人,就连局长们见了他都要热情地打个招呼,叫声“老黄”,然后这位立过三次二等功、四次三等的老公安会笑得像一朵绽开的菊花。老黄眼里,这个刚来工作就被踢去整理档案的小伙子其实挺不错,休息的时候总会跑来跟老黄唠唠嗑,听老黄讲些英雄好提当年勇的事情也不嫌烦,就着老白干和花生米,一老一少能聊到深夜。一来二去熟了以后,老黄也传了不少老公安破案的不传之秘。“嘿,外面有人找!”老黄今天的眼神有些奇怪,沟壑纵横的脸上笑意盛然,“臭小子,交了八辈子好运了。”出门的时候老黄还不忘捶了李大刁民一拳笑骂着。

    下楼的时候李大刁民一直在琢磨着晚上是不是要去趟金水湾找何大海聊聊,等看到站在公安局正门处恬静得如同天山雪莲般的女子,目瞪口呆得差点一脚踩空,踉跄着奔到大门口,却在站定的瞬间摸着脑袋哑口无言。

    “看你急吼吼的样子!”还是仿佛昆仑采玉道上人生初见般的面容,只是大墨镜后的清冷消失得无影无踪,却多了几份说不清道不明的似水柔情。说话的时候从行李箱的环保布袋里抽出一张纸巾,叠成方块状,上前一步,拭汗的刹那嘴角轻扬。

    李云道看着眼前一身布衣的女子,安静,恬美,柔情。这一瞬间,蔡家大菩萨仿佛落入人间的天使。只专属于某一个人的天使。

    经历了无数风雨的老黄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的一幕。那个如同仙宫里走出来的女子出现眼前时,他以为是中午喝多了老白干还没醒酒,不然人世间哪还有如此不沾俗尘的女子?虽然一身素衣,拉着一杆行李,行李箱上还有一个挎肩的布艺环保袋,同样是素雅的颜色。读书不多的老黄居然在那一刻想到了“桃花源”。难道这女子不是从“桃花源”里走出来的吗?

    “媳妇儿……”

    老黄的假牙差点儿直接掉下来。不过经过大风大浪的老黄还是乐呵呵地闭上嘴,小心开门,尽量不发出声音影响门口这对良玉壁人,进门后才小声哼起了小曲,赫然是一曲绵长《西厢记》,“情思昏昏眼倦开,单枕侧,梦魂飞入楚阳台”……

    “傻样儿,谁是你媳妇儿?”蔡桃夭笑着拿擦汗的纸巾拍了一下某人的脑袋,“你不怕我小叔把你沉黄浦江?”

    某人傻笑:“如果真能成我媳妇儿,就是沉一千次黄浦江也值!”

    “傻!”蔡桃夭笑得如同盛开的青莲般,伸出葱白美玉般的修长食指,轻轻在某人额上点了两下,轻声道,“你啊,就是个大傻瓜。”

    “呵呵……”某人傻笑得更加厉害,“呵呵,呵呵……”

    蔡桃夭指了指行李,笑道:“不请我请去坐坐?”

    李云道一拍脑袋,连忙拖着行李,将行李箱寄放在保安室,一路傻笑着带蔡桃夭上楼。

    等进了那间备用会议室,某人才傻笑着不好意思道:“刚来第一天就被发配了。”

    蔡家大菩萨却不以为意,摘下墨镜在会议室里走了一圈,最后站在李云道面前:“不错,估计你们局就你的办公室最大了吧?”

    某刁民羞道:“差不多吧。”

    下一秒,随手轻轻关上会议室大门的蔡桃夭缓缓靠近,双手围合在李云道的腰上,额头靠在某人的肩膀上,素目微合:“上中学的时候我就问过自己,未来我将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风花雪月的大作家?还是驰骋沙场的大儒将?又或者是翻手为云的政治家?我和你一样,读的书多了,自然就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你是山里采玉的玉农也好,你是道上赫赫有名人物也好,你是神勇天兵的福尔摩斯也好,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希望你活得开心,活着你自己真正想要的日子。我,不是开国上将的孙女,不是北大的才女,也不是蔡家的掌上明珠,我只想作李云道的媳妇儿。”

    李云道的双眼出乎意料地微红,挣扎了许久,才缓缓合拢双臂,将这个风尘仆仆从京城而来却不染一丝俗尘的女子拥在自己的怀里,淡淡的体香从如羊脂玉般的脖颈处渗出来。李大刁民如获至宝般呼吸着那股让他沉醉不己的味道,良久,一语石破天惊:“媳妇儿,要不咱领证去吧?”

    蔡家大菩萨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站直身子,微笑着,认真看着李云道:“想好了?”

    某刁民咬了咬牙,狠狠心道:“想好了,豁出去这一百三十五斤了。”

    蔡桃夭依旧轻声道:“想好如何面对蒋家的狂风暴雨了?”

    某刁民狠狠点头。

    “想好怎么说服我小叔了?”

    某刁民再次咬牙,点头。

    “想好怎么说服我了?”

    某刁民没有回答,直接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靠上那柔软香甜的唇。蔡桃夭吓了一跳,微阖双眼,主动生涩地回应着某人的热情。过了不知道多久,气喘吁吁的两人终于停下来。李云道极具侵略性的眼光缓缓从蔡家大菩萨的身线轮廓上扫过,忍了忍,终于还是忍住了,随后微微弯腰,掩盖住某处的尴尬。

    终于等到情绪缓缓平复,李云道才站直身子,一脸严肃:“蔡桃夭,你愿意嫁给我吗?”

    窗外已经开过一季的桃树轻轻摇戈,夏天难得的凉风缓缓从窗边吹来,某女风淡云轻。

    “好。”

    风停了,树静了,倒是那绿叶繁茂的槐树上,知了乐得更欢了。

第一百九十章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更新时间:2013-06-06

    虽然没有人煞风景地打挠,但两人倒没有继续卿卿我我的游戏,相反摆在桌上的三份档案引起了蔡桃夭的注意。蔡桃夭问我能看不,李大刁民笑道你在军中看的绝秘档案不知道要比这些高上多少个档次,就这你也感兴趣?蔡桃夭说这不一样。

    李云道也没有问哪儿不一样,因为蔡家大菩萨说不一样,那就是不一样。等蔡桃夭粗略地看了一遍资料,抬头便说财#政局有问题,那个局长问题更大。李云道苦笑说局长一家二周前就在家里开煤气自杀了。蔡桃夭摇头说这事情很蹊跷。

    李云道对蔡家大菩萨近乎神奇的分析能力和直觉简直崇拜得五体投地,如果不是去现场勘察时留了点心眼,加上从一堆档案里整理出的蛛丝马迹,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觉得这些事情之间有什么联系,蔡桃夭只看了一遍,就能分析出财#政局和那位自杀的局长有问题,这种能力显然不是天生的。事实上蔡家老泰山将十四岁的蔡桃夭送入那支猛虎军团时就已经存了培养接班人的想法,如果十八岁那年这位女菩萨没有毅然脱离军队前往中国最高学府求学,或许若干年后华夏军政体系中会出现首个肩扛金星入中枢的传奇女将。

    两人又就纸面的信息作了一些交流,某人刚刚连掐自己数次,但这会儿似乎才缓缓从做梦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一清醒过来,某人又恢复了刁民本色:“媳妇儿,你不是在给本科生上课吗?怎么突然跑来查岗了?是不是想相公想得憋不住了?”

    蔡桃夭也不生气,莞尔一笑:“是又怎的?”

    某人厚着脸皮道:“那就让相公再亲一个。”显然刚刚那次长吻仍旧意犹未尽。

    蔡桃夭伸手轻点某人的额头:“你啊,就是个孩子。”

    李云道终于鼓足勇气再次靠近,还没贴到那柔软到让人心醉的唇瓣,会议室的门狠狠地被人推开了。

    李大刁民顿时杀人的心都有了,杀气十足地转身,等看清来人后,顿时换上一脸青涩笑容:“呃……这个……葛队,您怎么有空来……”

    葛母老虎站在会议室门口,阴沉着脸,煞气冲天。等看到放着刑事档案的会议室里居然还站着一个陌生女人时,葛青那张小麦色肌肤的脸更黑得包公:“你……”

    刚开口说出一个字,那女人缓缓转身,一脸微笑。葛青在这个瞬间也呆若木鸡般地立在当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不施粉黛,却美得让人心醉,她没有说话,只是嘴角轻扬,浅浅微笑,却如同一朵盛开的天山雪莲,神圣而不可侵犯。这一瞬间,葛青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公主也自惭形秽。

    “你……”葛青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语塞了。

    对面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主动伸手道:“你好,我是蔡桃夭。我是云道的未婚妻。”

    葛青下意识地伸手跟蔡桃夭握了握,居然无厘头地问了句:“你真是他的未婚妻?”问完便有些懊恼。

    可对方恬静得如同一方美玉的女人却只是笑了笑:“云道有时候嘴巴不饶人,其实没什么坏心眼,以后还要麻烦葛队多多照顾。”

    葛青连连点头,看得李大刁民目瞪口呆,啥时候见过葛母老虎这般乖得如同猫咪一般?他要是知道葛青在某方面有一些特殊的癖好,这会儿铁定拉着蔡美人就跑。开玩笑,跟一个女人抢女人?在李大刁民眼中,眼前的一幕正验证了一物降一物的说法。

    “那……你……你们先忙,我还有事。”临走前,葛青还不忘恋恋不舍的看了蔡桃夭一眼,这才踩得慌张的步伐快步离开。

    等李云道关上门,蔡桃夭才皱眉道:“你们这个队长有点问题。”蔡桃夭本科时副修心理学,自然深谙解读一些下意识的行为动作。

    李云道撇了撇嘴:“这母老虎其实能力挺强,又是个工作狂,据说她来了队里后破案率呈直线上升。就是成天摆着一张脸,弄得我好像欠她二五八万。这不,刚来第一天,就把你相公发配来整理档案了。”

    某女掩嘴而笑,那一刹那的风情惹得李大刁民颇为失神。

    “媳妇儿,你说这世上咋就还有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呢?”李云道啧啧有声地看着蔡家女人,从上到下,他无乎挑不出任何一丁点毛病。

    蔡桃夭道:“你们队长也挺不错呀,不过可惜……”

    “可惜什么?太凶了?”

    蔡桃夭摇头:“她刚刚看我的眼神很怪,有点儿类似于你看我的眼神。我注意观察了她几个细微的动作,本来是发生在欣赏异性时才会表现出的动作。所以我觉得她针对你,其实也是下意识地把你当作了竞争对手。”

    “啊?我对刑警队长的位置可不感兴趣。”

    “不是工作,而是,嗯,同性之间的本能竞争。”

    李大刁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是说……”

    蔡桃夭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李云道挠挠脑袋,拍了拍胸口:“老喇嘛还是说得不错啊,山下的女人如老虎啊,连同性都吃。”

    蔡桃夭给了某人一个看似白眼更似媚眼的眼神,轻轻点了点某人的脑袋:“你啊,就是嘴上不饶人。”

    李云道自嘲:“要不怎么是昆仑山的刁民呢?”

    晚上李云道第一次破天荒地没有加班,时间一到便拉着蔡桃夭出门,去老黄的保安室里取了行李,留给老家伙一瓶中午就准备好的老白干,然后便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执着纤纤素手,缓缓走在姑苏古城的法国梧桐下。

    “媳妇儿,这回来待多久?”李云道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蔡桃夭这回没有开玩笑,而是认真道:“最多一个半月。今天是暑假第一天,导师本来要我跟她去英国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我拒绝了。不过手上还有些数据和资料要在这一个半月里整理一下,所以,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来。”

    “住我家。”李云道放在行李箱,拍拍胸脯,“上周在市里找了个民居,旧了点,但很安静。”

    蔡桃夭轻声道:“好。”

    过了一会儿,李云道突然抽风一般道:“媳妇儿,咱这算婚前同居吗?”

    蔡桃夭轻嗯了一声,笑道:“你不怕被我小叔满世界追杀的话,就可劲儿往那方面想吧。”

    或许是想到了那个一身儒雅却习惯剑走偏锋的蔡家男人,李云道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

    “怎么了?”“蛋疼。”

    蔡家大菩萨就这样被一个从昆仑山走下来的采玉农牵着纤纤素手,听着古城独有的江南粘糯音,缓缓走在两侧都是茂密泡桐的小街上。九转十八弯后便是小桥流水人家。李云道找到的民居就在小河的北侧,院门朝水,坐北朝南,选这处地方的时候,还是特意领着十力嘉措来看了一通,等小家伙神神叨叨地点头后,才一口气付了一年的房租住了下来。

    傍晚的轻风拂过河面,圈圈涟漪荡起,此消彼长。闻着江南水乡特有味道,蔡桃夭饶有兴趣地看着院子里那棵应该是刚刚种上不久的桃树,已经六月中旬,桃花早己落尽,可桃花树下站着蔡桃夭,却仍旧相得益彰。也不知道某人亲手栽下这棵树的时候,是不是就存了这般小心思。

    “你啊,就喜欢弄些奇技淫巧。不过,我喜欢。”蔡家大菩萨给出一句点评。某人乐得屁颠屁颠。

    一侧的瓦屋厨房里飘来阵阵米香,估计是听到声音,裹着与身材极不相称的围裙,十力小喇嘛出现在门前,似乎本想通知李云道饭菜马上就绪,没想到出厨房就看到站在桃树下微笑不语的女人。小喇嘛乐呵呵地咧开嘴:“嫂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句“嫂子”,乐得李大刁民一巴掌将小家伙拍回堂屋:“做作业去,厨房交给我。”

    十力不是徽猷,就算诚心做饭炒菜,也就勉强能入口的程度,好在李云道不讲究,两个人过日子能凑活就行,可来了大菩萨,那点勉强入口的东西自然成不了“供品”。

    “我出去买点菜。”

    “我陪你。”

    坐在堂屋里的长条板凳上晃着白嫩小脚的十力撇撇嘴,心不在焉地摇晃着那咝咝作响的转经桶,看着两人牵手出门后,才放下经桶,从八仙桌上拿起一册《般若波罗密多心经》,翻开第一页,伸出葱嫩的食指,一个字一个字指着读过去。

    “潘瑾,潘瑾,潘瑾……”指了了七七四十九字,念了那名字足足四十九遍,小喇嘛才一脸伤春感秋地合上经书,从长条凳上跳下来,走到院子里看那棵没有花的桃树。盯着那桃树看了足足五分钟,小喇嘛又开始踱着步子在小院里转圈,转到第十八圈的时候,小喇嘛开始唱歌。

    “小和尚下山去化斋

    老和尚有交待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走过了一村又一寨

    小和尚暗思揣

    为什么老虎不吃人

    模样还挺可爱?

    老和尚悄悄告徒弟

    这样的老虎最呀最厉害

    小和尚吓得赶紧跑

    师傅呀!呀呀呀呀坏坏坏

    老虎已闯进我的心里来心里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方江南小院和拱白菜的猪

    更新时间:2013-06-07

    李云道好文而不能武。尽管在与山麓下流水村的维民们打架斗殴的过程中积攒了不少实战经验,但跟弓角、徽猷那一类变态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不过哪怕那两个家伙能空手搏熊,但鲜有将拳头往人身上招呼的前例。倒是不擅拳脚的李大刁民时不时跟流水村的采玉农发生些不大不小的冲突的,次次鼻青脸肿,却也伤不了根骨,所以每次都是憨憨傻傻的弓角拿着老喇嘛配的草药,咧着嘴边傻笑边帮李云道擦药散淤。也许是对老喇嘛那句“沾武必死”的点评颇为腹诽,李云道才时不时地顶着刺眼的伤口在慈眉善目却瘦骨嶙峋的老喇嘛面前晃悠。

    蔡桃夭好文却不爱武。哪怕十四岁那年被蔡家那位泰山北斗硬逼去那枝东北猛虎军团接受最严苟和残酷的训练,哪怕她能在数以千计的新兵中脱颖而出,哪怕两年后她能独自一人空手入白刃地自如应付两名外国特种兵。蔡家桃夭总是如果一朵盛开在天山这巅的雪莲,让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及。但最后蔡家大菩萨还是毅然退出军队进入京城最高学府硕博连读。如果说进入军队是为了蔡家,那么求学之路完全是为了活出自己的精彩。

    两个同样好文,却因为不同原因与“武”隔绝的人凑到一块儿,江南特有的绿藤小院便显得格外静谧。生活,就好像一张摊开的白纸,在纸上即将涂着一幅江南水墨图的便是那位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蔡家大菩萨。

    小院不算大,却也容得下一些花草和一方竹桌几张藤椅。主人两个月前移民加拿大,又舍不得将祖产变卖,于是将房子委托给中介出租,特地叮嘱,房租可以便宜些,但是住进来的人一定要有正经的工作,最好是白领或公务员。可现在讲求生活品质的年轻人哪里看得上这么一个走街窜巷才能进来小院?最后倒是便宜了天天在公安局整理档案的李大刁民。

    蔡桃夭口味偏淡,食素,所以两人出去只买了些新入市的蚕豆和绿叶青菜。等放下东西,蔡家大菩萨居然撩起衣袖,冲略显发愁的李大刁民笑了笑:“还是我来吧。”

    李大刁民愣了愣:“媳妇儿,那我可真就做甩手掌柜了?”在山上的时候,李云道本就很少下厨,做饭的事情,本就是交手那个一头青丝的家伙负责的。

    蔡桃夭莞尔一笑:“你啊……”某人的额头又被那修长的葱嫩玉手轻轻点了一下。

    “媳妇儿,你可别逞能啊,你这么一位大小姐,真会下厨做饭?”

    蔡桃夭轻轻抿嘴微笑,也不多说话,拿着买回来的菜进了厨房。二十分钟后,淡淡的菜香笼罩着绿荫葱葱的小院。

    李云道最后还是没好意思当“甩手掌柜”,不过进了厨房也只能帮忙打打下手,看着本不食人间烟火的女菩萨坠入凡间,李云道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温暖。

    “媳妇儿,你说我上辈子到底积了多少德,这辈子才能碰到你?”

    蔡桃夭熟捻地将雪菜蚕豆盛进盘里,放下锅铲,擦了擦微汗,将额前落下的留海轻轻拂到耳根后微笑道:“应该是九世善人吧。”

    “乖乖,九世啊。”李大刁民掰着指着,像模像样地算计着。

    晚餐的地点在小院正中,一方年岁已久的古旧竹桌,三张结实的藤椅,衬着江南小院里的花花草草,别有一番韵味。饭菜上来的时候,天居然还没黑,虽然已经是初夏,但院子里种了百合和防蚊草,所以鲜见蚊虫。

    蔡桃夭的厨艺很有天份,几乎和昆仑山上掌握他们二十多年吃喝的李徽猷不相上下。李云道实在饿得很,吃相虽不至于穷凶极恶,但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倒是蔡家大菩萨极有家教的左手持碗,一边颌首轻嚼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身边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十力的吃相几乎跟李云道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蔡桃夭第一次发现,十力连拿筷子的方式,咀嚼的频率都和坐在他身边的李云道几乎完全一致。

    吃饭的时候李云道连夸蔡桃夭手艺精湛,最后居然大言不惭,我和十力大有下半生的口福就拜托你了。蔡家大菩萨也不反对,向来食不言寝不语的她破天荒地说了一个字:好。

    小喇嘛本抢着将鲜艳嫩绿的蚕豆往嘴里塞,听到这个字的时候差点儿噎着,缓了老半天,才看看李云道,再看看蔡桃夭,来来回回数次,最后才神棍地点头:“是很好。”

    话没落间,戴下喇嘛帽后如同长了一层绒毛的小脑袋便吃了一记暴栗。“再这么推演下去,小心折福寿。”李云道凶巴巴地警告小神棍。

    小喇嘛撅了撅嘴,没说话,继续化悲愤为食量。

    蔡桃夭食量不大,不一会儿便放下筷子,看着十力道:“我见过一个自称是麻衣相师嫡系传人的老道士,带着一个小女娃,跟你一样有灵气,说话也很有意思。有缘的话,我邀请他们来苏州,让你们两个小神棍见见,看看谁更厉害。”

    十力顿时小脸皱成个苦瓜:“还是不要见了。”

    刚吃了六成饱的李云道却不解道:“为什么不见?”

    小喇嘛却推开饭碗,逃似的跑开:“吃饱了。”

    “神神叨叨的,这孩子……”李云道冲蔡姚夭笑了笑,“十力被老喇嘛忽悠多了,成天说些有的没的。”

    蔡桃夭却摇头笑道:“有时候事物,只能说我们不了解,却不能说那背后的真理不存在。就像当年从来没人觉得地球是圆的一般,等跳出这个空间思维,从上面往下看,才猛然间豁然开朗。”

    李大刁民啧了啧嘴,没跟蔡家大菩萨争,事实上他只是一直看老喇嘛不顺眼,顺带着关于老家伙的一切他都给予否定,可到底为何对老喇嘛有意见,李云道自己恐怕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吃完饭收拾桌子的事情自然不能再麻烦蔡家长公主,李云道主动起身收拾,可就在这时,院门被人敲响,一脸邋遢胡子的何大海推门而入。

    “李朗台,你个中国版的葛朗台,碰到你老子一准儿歇不下来……呃……”何大海笑骂着推门而入,却没料到院子里坐着位大菩萨,等笑骂声嘎然而止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位京城蔡家的掌上明珠正一脸微笑正对着院门,双手托腮的样子仿佛不小心掉入人间的懵懂女神。

    可何大海却是知道,眼前这位不过二十出头的女菩萨可不是什么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一看到她正打量自己,何大海顿时头皮发麻:“哎,那个……我忘锁家门了,回头再给你电话……”饶是何大海这般的人物都产生了拔腿就跑的冲动。

    李大刁民自然不能让何大侦探得逞,他本就坐得靠近院门,没等何大海转身就一把抓住后者的胳膊:“海叔,跑啥呀?我媳妇儿长得虽漂亮,但放心,绝对不吃人,更不吃你这么邋遢的大叔。”

    被李云道死死拉住的何大海尴尬地坐到小喇嘛刚刚坐的椅子上,偷偷瞄了蔡桃夭两眼,没见女菩萨有什么异常反应,这才定下心来,搓着手嘿嘿傻笑:“那个……蔡……你也在这儿啊。”

    李云道轻蔑地嘲讽道:“我媳妇儿,来苏州不来我这儿?”

    何大海这才反应过来李云道挂在嘴上的“媳妇儿”,生怕对面的那位发飚,又偷偷扫了一眼,却见蔡桃夭一脸微笑地点了点头,终于一脸恍然:“好……好事儿,这是好事儿!”

    李云道奇道:“海叔,你今天咋个了?去了趟广西被人阉了不成?”

    何大海有苦说不出。能在蔡桃夭面前大耍流氓吃口头豆腐的,苦往今来估计就有眼前这不知死活的李大刁民一人而已。何大海冷不丁地回忆起某次去猛虎团驻地办事儿,正好碰到这位修理非礼女兵的老特种兵,那天之前,号称在情报战线摸爬滚打半辈子的何大海才终于知道什么叫“心狠手辣”什么叫“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断子绝孙”。那天所有的旁观者没有一人敢上前相劝,看老兵被揍得像只打碎的酱缸,心存不忍的何大海站了出来。本以为以自己的身手,起码制住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可真动上手,何大海连叫苦的机会都没有。最后何大侦探验证了那句“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老话。

    蔡桃夭也认出眼前的邋遢大叔正是十年前被自己打断肋骨的那位,笑了笑道:“云道,你和海叔聊着,我来收拾。”

    邋遢大叔目瞪口呆,目送女神般的蔡家菩萨进厨房,良久才转头冲李大刁民竖起大拇指:“还是你牛。”

    某人恬不知耻:“这可是女菩萨亲手下的厨!”

    何大海恍然地点点头:“我终于知道为啥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为啥?”

    “因为猪不要脸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姨妈啊姨妈啊

    更新时间:2013-06-09

    (昨天忙忘了更新,幸好有存稿,今天发两章,补上昨天的。)

    何大海接到李云道的电话后,按李云道给出的三个名字,只用了一个礼拜,便迅速将视线锁定在谢小菊的丈夫顾健身上。顾健是广西北海人,早年鳏居北海小镇,来苏州后才跟家境不算好的谢小菊认识并成婚。谢小菊坠楼逝世后,财政#局补偿了他二十万现金,据老新村的租客邻居所说,顾健在两个月前,也就是拿到那笔数额不小的抚恤金后便买了回广西的火车票一路南下。

    何大海第二天一早便从虹桥机场直飞南宁,下了飞机后从南宁直奔北海。顾健在北海这个叫三沧里的穷地方还算有些名气,何大海拿着一张照片在小镇的车站、集市里转了小半天,便把情况摸得一清二楚。顾姓是当地的大姓,先人是前清中期从河南一带避旱灾迁居到此地。顾家也曾是当地的大地主阶层,只是不幸在当年的“打土豪、分田地”等诸多运动中家财散尽,直到如今家道中落。顾家经营着小镇上唯一一家照相馆,如今由顾健的亲弟弟顾康勉力支撑着。不过最近顾家在小镇上出尽了风头,先是早年北上的顾健荣归故里,接着便是一直讨不上媳妇儿的顾康居然娶了镇上的豆腐坊王驼子的标志闺女儿,喜宴在这个人口不足十万gdp年年垫底的南国小镇上大摆了三天三夜。

    可等何大海摸到顾家时,却看到一屋子手足无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顾健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何大海在离顾家不远的地方找了间小旅馆住下,以游客的身份在小镇上待了两天。两天后,顾健的尸体在镇东的水库里被人发现。

    蔡家女人不动声色地在何大海面前添了副碗筷,这个细致入微的动作让何大海的脑袋微微抽筋,眼前恨不得跟李大刁民夫唱妇随的女人怎么跟十年前单手放倒自己的军中巾帼相差那么大?李云道弄了几箱六十四度的老白干放在家里,就这李大刁民已经觉得这玩意儿堪比演义小说里的琼浆玉液。就着剩饭剩菜何大海和李云道一人一瓶的老白干,也不用碗,直接对着瓶口吹。

    何大海绘声绘色地讲北海的经过时,李云道只听,不说话,在关键之处才问一两个画龙点睛的问题。偶尔调头看一眼在厨房里忙着给他们加个菜的蔡家女人。围着小喇嘛的卡通米其图案的围裙,添了几份俏皮的蔡桃夭端着新炒的两盘蔬菜出现在小院里,惊得何大海喝进口中的老白干半天没咽下去。等蔡家女人说了声进去辅导小喇嘛功课,这位因为出趟远门才好不容易换下一身惊世骇俗睡衣装的中年邋遢大叔终于一脸佩服地看着李大刁民,由衷地竖起大拇指:“啧啧啧,这种别人恨不得天天贡着的女菩萨跑来你这儿被当佣人使唤,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个真人不露相的家伙,怪不得你敢直接跑去北京踩蒋家那位……”

    李云道苦笑:“北京那次是冲动了点,要不是我大哥和二哥凑巧及时出现,能不能囫囵着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何大海却一脸不信:“装,你小子再装!算了,你愿意扮猪吃老虎,我也乐得在一边看着,都说人生如戏,我觉得还是当观众比较妥当。”这个在情报战线混了小半辈子的中年大叔愁眉苦脸,“你看那姓顾的小子,拿了二十万回去,还没花完就翘辫子了,所以这戏,还是别人来演的才好看。”

    “当地公安#部门有说法吗?”

    “没那么快,北海公安局里有我一个兄弟,说好了一有消息就打电话过来,他办事我放心。”能被何大海这种人称为“兄弟”的,自然有过命的交情,“不过有疑点却是很奇怪,顾家的人谁也说不清顾健大晚上跑去水库那边做什么,说是接了个电话就出门了,然后再出现的时候就只剩下具尸体了。”

    李云道点了点头,不缓不慢道:“狗急了要跳墙。”

    何大海灌了一大口高度数的老白干,辛辣直冲进胃里,全身毛孔都仿佛在一瞬间舒展开了。“小子,这事儿啊,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何大海突然压低了声音,“我已经查觉这几天有人在跟踪我了,在北海的时候那人就一直跟在后面,回来后还有尾巴,今天过来也费了些力气。”

    李云道吃了一惊:“还是上次那个?”

    何大海摇头沉声道:“应该不是。上次那位是个真正的高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来历跟黄中校差不多。这次的尾巴明显是江湖上的草莽,用的手法也比较下作,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点子,系统里的人一般都不屑用这么粗浅的手法。”

    李云道沉思了片刻才道:“我有个想法。”

    何大海奇道:“想女人了?”说完还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堂屋的八仙桌边辅导小喇嘛功课的蔡家大菩萨。

    李云道认真道:“我想请你替我找些像你这般的高手回来。”

    何大海愣了一下,讪讪道:“要说高手,老爷子身边那位才是真正的高手,跟他一比,我屁都不是。”

    “梅花叔也是人,也会老,有些事情,还是未雨绸缪地好。”李云道轻轻舒出一口气,“说句诛心的话,老爷子年岁也不小了,百老归天那是大势,黄叔也不可以真一辈子守在这一亩三份地上。”还有一句话李云道没说,就黄梅花对秦家的滔天功勋,老爷子应该早就安排好了他下半辈子的去处,至于是不是还守在江南的阵地上,一切都是未知数。

    何大海想了一会儿,没有说法,往嘴里扔了几粒嫩绿的蚕豆,对着瓶口抿了一小口,将酒混着菜咽进肚子,才压低声道:“你想自立门户?”

    李云道笑着摇了摇头:“老爷子对我有知遇之恩,没有老爷子,我现在还在金燕湖边的工地里吃扬尘,哪还能坐在这儿跟你喝酒唠嗑?说实话,一年前我下山的时候,坐个两块钱的公交车都要心疼老半天,更别说这批发价三十六块钱一瓶的老百干。现在能有份正经工作,能有这小院儿住,说到底,都是老爷子给的。半年前那件事儿最后怎么解决的我是不太清楚,但是如果只多上一两次这种事情,我担心……”李云道看了一眼堂屋中在蔡桃夭指导下做高中微积分数学题的小喇嘛,沉声道,“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运的。”

    何大海跟黄梅花渊源不浅,自然知道李云道说的事情不假,半年前的事情他也有涉足,单他一人揭起的冰山一角就足以让这位退役情报人员胆寒老半天。喝了几口酒,也没吃菜,何大海在北海累了几天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沉吟了片刻才道:“你想要什么样的?”

    “智信仁勇义,能全最好。”李大刁民狮子大开口。

    何大海放下酒瓶笑骂道:“你以为这是几百年前揭竿打天下?还智信仁勇义,这事儿我知道了,回头我先打几个电话问问看。”

    李云道却突然认真道:“多些诚意,如果需要,我可以亲自跟你跑一趟。”

    何大海笑道:“你倒是虚怀纳仕,我倒真觉得你小子有点儿曹阿瞒的枭雄味道。”

    李云道摇头:“没想那么多,现在只求对得起老爷子的另眼相看。”

    两个男人聊到盈月当空双双微醺才算结束,何大海临走前还往堂屋里看了两眼,正犹豫着要不要跟那位菩萨打声招呼再撤退。蔡桃夭倒是仿佛天人神算般自个儿走出来,倾国倾城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要走了?”

    何大海连忙点头,居然略带讨好地笑道:“那啥……弟妹啊,先走了,感谢你的晚饭,手艺倍儿棒。”犹豫了半天,何大海才叫出“弟妹”两个字,不过看蔡家女人一脸笑意,也知道这记马屁算是拍在点子上了,当下借着酒劲儿乐滋滋冲李云道挥了一拳,“好好儿照待弟妹,别小气了。”

    李大刁民哭笑不得地看向自家“媳妇儿”,后者笑着目送何大海出门后,再次轻卷衣袖,如多年的伉俪般收拾着桌子。

    看着蔡桃夭的侧面身线,李云道冷不丁地发现,这个角度看上去,居然有种独特的曼妙,跟阮家大疯妞的娇艳相比各有千秋。借着酒劲,某人凑上去道:“媳妇儿,晚上你睡哪间?”

    蔡桃夭回眸一笑:“你说哪间就哪间。”

    “真的?”

    “那就东间吧,东间敞亮,我就睡东间。”

    蔡家女人风淡云轻:“好。”

    某刁民乐得差点鼻血喷出来,连忙抢过蔡家女人手里的碗筷:“我来我来,你今天也累了,去休息吧。”

    蔡桃夭不动声色地回到堂屋,继续指点对小喇嘛来说有些难度的英语题。

    等某刁民忐忑不安地跨进东厢房,果真见到蔡桃夭换了一身足以让他喷两斤鼻血的桃色蕾丝睡衣。

    “那个……嗯……我……你……”某人语无伦次。

    蔡家大菩萨嫣然一笑:“睡吧。”

    某刁民心跳加速并迫不及待地跳上床。

    两分钟,某刁民一脸悲愤地从东厢房跑出来,冲到小院的小井边打了一盆凉水从脚浇到脚。

    “苍天啊,佛祖啊,太上老君啊,这个时候咋能给我整出姨妈这种妖蛾子哟……”

第一百九十三章 转世灵童

    更新时间:2013-06-09

    (今天的第二更,补上昨天忘记更新的一章,感谢各位的支持,有空的话,来投些红票,也好让我知道还有不少人在支持这本书。感恩!)

    小院的井水清澈凉甜,从头浇到脚的井水终于让某兽血沸腾的大刁民平静下来。擦干身子后全无睡意,李云道从屋里搬了一张藤椅到绿苔斑驳的檐斗下,拿了一册从吴老爷子那边顺手牵羊来的《闺房哲学》,也不打灯,只就着皎洁月辉随手翻着。今夜月明如昼,李云道赤着上身,就只套着一条路边摊上淘来的宽大布裤衩,月光如银般泄洒在那不算壮实却爆发力和肌耐力惊人的身体上,如果不是时不时还要捻开书页,这家伙看上去便仿佛米开朗基罗劈出的一尊中国版大卫。只翻了几页,好不容易用一盆井水浇灭的热血再次沸腾起来,李大刁民骂咧着将这册曾被称为“威胁青少年的作品”甩压到身下,一边腹诽着吴老爷子的老不正经,一边看着月朗星稀的夜空。

    “城里虽繁华,但这天空,还是山上的好。”李云道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十力嘉措。小喇嘛如出一辙地穿着一条小短裤,同样打着赤膊,正蹲在藤椅边双手托腮,若有所思地看着小院上方的天空。

    “干啥呢?想媳妇儿了?”李大刁民没好气地在小家伙脑袋拍了两下,“小小年纪,学人家多愁善感,跟着老家伙念了这些年的经书,都念到狗屁#眼里去了。”

    十力眨眼委屈道:“云道哥,你说弓角哥和徽猷哥这会儿也在乘凉吗?那边的天也跟咱们一样,月亮像脸盆大,星星没几颗吗?”

    李云道摇头:“隔了十万八千里,哪里知道地球那头是个啥模样?倒是弓角离得近一点,但估计想要打个电话也不太容易……”李云道突然失去了对话的性子,转过头盯着天空一轮月盘沉默不语。小喇嘛也不再说话,一对嫩白的小手将脸颊上的婴儿肥挤得颇有些滑稽,但看着天空的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悲天悯人。

    良久,小家伙终于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怂着脑袋回西厢房先爬上床,贴墙而眠,外面留了一大半地方给那个正盯着天空阴睛圆缺发呆的刁民。

    初夏的夜风还是有些微凉,赤膊在小院里呆久了,总还是会感到阵阵凉意。一件薄衬衣适时地披在了李云道身上,同时袭来的还有阵阵熟悉体香。

    “还不睡?明天不上班?”

    “睡不着。”

    “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

    “好。”

    李云道穿上衣服时忍不住回头瞄了一眼,正好看到笑意盈盈的蔡桃夭看着自己,眼神相触,一向精神世界无比强大的蔡家大菩萨破天荒地主动移开目光。

    这一瞬间,李大刁民只想用烟视媚行来形容眼前仿佛娇嫩得快滴出水的女子。女人如水,这话果然不错。

    “媳妇儿……”

    “嗯?”

    “你怎么也睡不着?”

    “认床。”

    李云道挠头:“这个有点儿难啊,总不能你过来一趟还把北京的床给邮过来,等回去的时候再捎回去?”

    蔡桃夭轻轻笑出声来,最后轻轻嘟囔了一声:“呆子。”

    李云道的视线没敢在只着一身粉色蕾丝睡衣的女人身上停留,目光转向水银做成般的月亮,心观鼻鼻观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次上了当,却在某个关健点上再一脚踹出。

    “云道,问你个事儿呗?”

    “嗯?”

    “你真让十力就这么跟着你?”

    “啊?”李云道不解。

    蔡桃夭不紧不慢地搬了张藤椅,坐在李云道身边:“八年前,罗桑顿珠喇嘛留下‘十力皆因’的法旨面朝东北圆寂坐化,问卜当世班禅,又问于山南桑耶寺降神喇嘛,抛尽哈达宝瓶才得出昆仑地貌。藏位八大呼图克图大德高僧数入昆仑而不得果,到现在那位置还空置着。我不知道你们那位噶玛拔希喇嘛是怎么想的,如今真让那些哲布尊丹巴知道他们眼里的神人跟着你做牛做马,不知道要把你打进阿鼻地狱多少个轮回才能洗清赎罪……”

    听到“噶玛拔希”四个字的时候,李云道的脸部肌肉忍不住抽动了几下,随后嘿嘿笑着无赖道:“老家伙相来神秘兮兮,真要出事儿,让那群老信徒找他去。我就不信那群家伙看到老东西能不腿软?”李大刁民已经在脑中意淫一群喇嘛得知老家伙的真实身份时会是怎样一种惊世骇俗的表情。

    气质如同菩萨下凡的蔡家女人突然叹了口气道:“你大师父让你带十力下山,应该是有他的用意,只是这等机缘玄妙的事情,我们这等凡夫俗子却是怎么都看不清楚的……”

    李云道突然凑到那张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蛋旁边,话锋一转:“媳妇儿,这么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你穿成这样来勾引你家夫君,真不怕被就地正#法了?”

    蔡桃夭嫣然一笑:“你敢吗?”

    李大刁民愣了愣,才怏怏地缩回脑袋,无精打采道:“敢又咋样,你那护城河发大水……”

    那张一笑倾城的脸涨得透红,翘着兰花指弹了一下某人的脑袋:“色鬼投胎。”

    “夫子都说食色性也,我也不能比夫子他老人家也高尚吧?”

    “强词夺理。”

    “怎么着?你咬我?”

    蔡家女人果然举起某人的胳膊,轻轻咬了下去,只是下一秒,手臂已经被一张隐隐还透着酒店的嘴巴代替。

    初夏的夜风吹过院里的桃树,轻轻的嘤嘤声缓缓飘在小院的上空。一片云朵飘过,挡住了被羞霎眼的月亮,原本肉眼难看清的几颗北斗星也悄然探出脑袋。

    这一吻,绵长久远。有了一次经验,李云道对蔡桃夭那对津甜可口的嘴唇越来越感兴趣,居然也能如同读书般熟能生巧。

    等两人喘气分开时,蔡家女人才嗔怪地拍了一下李云道的肩膀:“坏人。”

    某人坏笑:“不坏你能喜欢吗?”

    蔡家女人突然调皮地歪着脑袋:“是不是因为这样,阮疯妞儿才纠缠着你不放?”蔡桃夭似笑非笑,看两眸却紧紧盯着李大刁民的眼睛。

    李云道为难地摸了摸脑袋:“这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蔡桃夭也不生气,反笑着问道。

    李云道终于脑袋一拍:“你是我媳妇儿,别人能一样吗?”

    蔡桃夭捂着被某人吸得更红艳的粉唇咯咯笑了起来:“算你聪明。”说完却轻轻打了个哈欠,“坐了几个小时飞机,又从虹桥赶高铁过来,真有些累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儿还要上班呢!”

    李云道点头,目送蔡桃夭起身,未等她跨过堂屋的门槛便轻声道:“蔡桃夭。”

    女神转身,微笑祥和:“李云道。”

    “蔡桃夭,我喜欢你。”某人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快跳出噪子眼。

    蔡家女人和沐春风般一笑:“我知道了。”

    某人傻呵呵目送女神回房。女神走到东厢房门口才缓缓停住脚步,回眸一笑:“呆子。”

    呆子就真的呆站在院子里,一脸傻笑。

    这一年,呆子二十六岁。女神二十九岁。

    女大三,抱金砖。

    住在这清秀的江南小院里,清晨根本不需要闹钟,和着走街窜巷的小贩的吆喝声和清脆鸟鸣声,蔡桃夭走出东厢房。昨晚房门未锁,但房门却始终未被推开,轻轻笑了笑:“呆子倒真实诚,我说什么都相信。”

    某刁民一夜未进堂屋,昨晚居然就着酒意,在藤椅睡着了,早晨五点半被生物钟唤醒的时候,腰酸背疼阵阵袭来,在院子里活动了半天才缓解过来。蔡桃夭迈出堂屋午槛的时候,李云道和十力嘉摸两人正好一趟太极到尾声,收功后乐呵呵地看着秀发微乱却仍旧美如坠尘仙子的蔡桃夭:“早,媳妇儿,干嘛不多睡会儿?急着起来见相公啊?”

    “你哪天才能正经一点,刁民哎……”换了一身蔡桃夭轻轻一笑,又冲小喇嘛笑着打了招呼才独自一人进了洗手间,出来时容光焕发,马尾辫高高地扎在头上,不知道何时手中多了把小匕首,在院角寻了块空地,一招起势风云渐起,随后刚柔并济,静则如处子,动便如脱兔,小小的匕首在她手中如同有了生命力一般。

    李云道不知道老喇嘛噶玛拔希这辈子到底已经活了多少岁,瘦得只剩下皮囊的肚子里除了佛经到底还有多少其它东西,但李弓角、李徽猷那一身变态本事百分百都源自那个一天有八成时间在念经的老喇嘛。十力嘉措更是完全继承老喇嘛衣钵,一身连他也说不出清楚的秘密,玄之又玄。可就算这样,十力还是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托着腮帮,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蔡桃夭近乎出神入化的匕首术。

    等一趟匕首练完,缓缓收势的蔡桃夭额上已经出了些许微汗,某人拿着毛巾讨好地凑上去:“来,媳妇儿,相公给擦擦汗。”

    蔡家女人微微一笑:“好。”

    正努力认真帮蔡桃夭擦汗的李云道冷不丁地发现蔡家女人拉开运动服后,那薄薄的运动t恤里两团高高耸起的云峰。

    “三儿?”

    “嗯。”

    “云道?”

    “嗯。”

    “李云道。”蔡桃夭语气严肃。

    李大刁民这才反应过来,一笑讪笑:“咋了,媳妇儿?”

    “把鼻血擦干净。”

    “……”

第一百九十四章 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更新时间:2013-06-10

    早餐由十力负责,脱了喇嘛袍换上小背心短裤的小神棍在厨房里折腾得满头大汗,最后端了半锅绿豆粥出来,搁在水井边的盆里晾着,开门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豆浆油条。

    晨练了身汗,蔡桃夭梳洗一番才出来,正好看到小家伙弓着身子往三只碗里盛绿豆粥,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十力换上便装,蔡桃夭还是觉得有些新奇,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才发现,小家伙脚上趿着一双大拖鞋,看样子应该是李云道之前穿过的,可他那白嫩的小脚实在太小,一只鞋便能放得下他两只脚了。转头又看到竹桌上的豆浆油条,蔡家女人轻轻一笑:“特地给我买的?”接过小家伙手里的粥碗,看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他简直就是一黄世仁,你就是他家的小长工,除了不在家吃的那顿午饭,早饭晚饭都被你包了吧?”

    小喇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一如他晶莹白皙的肌肤。小心翼翼地将最大的碗放在李云道常坐的位置上,小家伙才吁了口气:“绿豆是前两天凤凰姐从老家带来的,说是新鲜得很呢!”

    蔡家女人笑着点了点头。李云道做事很细心,她只是很早以前偶然提及以前住在军区大院里的时候,早上起来就有豆浆油条,她很喜欢那种口味搭配,没想到这个大刁民居然记住了。

    女人便是这样,如果她对一个男人有好感,哪怕男人不经意的一个眼神,都能让女人感动至深,哪怕就算是蔡家大菩萨这样的智力情商,也抵挡不了爱情这种秒杀一切理性逻辑的玄妙。

    蔡桃夭很细心地将手里的油条分成三份,其中一份递给十力:“你在长身体,要多吃点。”

    十力微笑摇头,双手在米其老鼠的围裙上擦了擦才接过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油条放回蔡桃夭面前的空盘里:“姐,你吃。小桃夭和小云道以后要活蹦乱跳地才行……”

    蔡桃夭自然知道小神棍承了老喇嘛大半辈子的衣钵,笑了笑:“小桃夭?小云道?你就这么肯定?”

    十力偷偷看了一眼洗手间的门,颇为为难地低头扯了扯围裙,小眼珠子一转,凑到蔡桃夭身边耳语了片刻,而后蔡家大菩萨倾城一笑,笑得如同盛开的天山雪莲,一时间院里的花花草草相较而失色。

    蔡桃夭指着盘中的油条,倾城绝色的面容上露出难得狡黠的笑意:“真不吃?不吃我可告状了……”说完便冲洗手间的方向轻呼了一声,“云道”。

    某人套了条短裤赤膊冲出来:“咋了媳妇儿,有何吩咐?”

    小喇嘛哪里料得到蔡家女人如此手段,当下目瞪口呆。

    “让你弟弟把这半根油条吃了。”

    小喇嘛舒出一口气。李云道下了禁令,不许再偷窥天道,可是昨天看到蔡桃夭,他还是没忍不住。

    李云道却笑道:“今儿十五,十力不沾油腥。”

    蔡桃夭嫣然一笑:“那你呢?”

    某人指着自己精瘦的身材一脸为难:“我最近减肥……”

    蔡桃夭笑意温暖:“呆子,洗完就过来吧,待会儿我送你去上班。”

    “送我?你送十力吧,车钥匙在堂屋的佛龛边上,我自个儿走着去。”

    蔡桃夭如多年老夫老妻般点头,回头轻咬一口手中的油条,滋味颇好,比京城老字号的油条王还要好。

    蔡家女人刚带了十力出门,一个脸色肃穆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小院门口。

    黄梅花。

    换了警服正要出门的李云道一眼就看到站在院门口打量小院的中年男人,连忙将黄梅花迎进小院。

    黄梅花一直在打量这个他一直想来看看却未曾涉足的小院,虽然不算一尘不染,但也算别具风院:院中桃树一棵,树下竹桌一张,花草修剪得层次分明,应该是花了不少心思。树,桌,花草,还加上一口不知道用了多少的水井,连堂屋的话,应该算是瓦房四间,最外面的一间被隔成了厨房和洗手间,青砖黛瓦,飞檐雕窗,连黄梅花都觉得李云道寻的这处地方颇有些闹中取静的隐意。

    “怪不得你放着湖畔花园那种高档小区不住也要跑到这儿来。”黄梅花脸上的笑意稍纵即纵,转而一脸肃穆地看向李云道,“马朝受了重伤,王汉也受了轻伤。”

    李云道大惊,昨天下班的时候,他还远远地看到马朝跟在后面。“严重吗?送医院了吗?”

    “你放心,有专门的医院和医生处理这种事情。王汉还好,就是断了一根肋骨,马朝就严重了,现在还没有醒。”

    李云道拳头猛地握紧:“叔,是谁?”狭长的单凤眼微微眯起,淡淡的杀意从那对漆黑的眸子里隐隐透了出来。

    黄梅花皱眉长叹了口气:“应该是北京那边的人。”

    李云道疑道:“不是说没有恶意吗?”

    黄梅花摇头:“本就不是同一拨人,用意不一样,下手自然是招招夺命。”

    “上次是谁?这次又是谁?”上次那件事后,李云道本不想问得太详细,但今天他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上次是熟人,没有恶意,但究竟为何而来,我还在调查。这一次倒真是完全冲着你来的。”黄梅花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云道,最后说出三个字,“蒋青天。”

    李云道扯开警服最上方的一粒扣子,咬了咬牙,额上青筋突起,沉默了良久才道:“看来他真是不死不休啊……”

    黄梅花没有说话,只是在李云道肩上拍了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两眼后缓缓起身,走到院门处,才回头:“我本来想让老高来盯着你这边,可秦爷那边也离不开人,我和他得有一个留在他身边。我派了两个人来顶替他们俩,回头让他们来找你。”

    “叔,不用了。”李云道站起身,上一秒还怒气滔气,下一刻便心如止水,“叔,别增加不必要的伤亡,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总不能这么提心吊胆的过一辈子的。”

    黄梅花愣了一下才道:“可以。”刚迈出院门口的木槛,却又转身停住,从背后摸出一个沉甸甸的狭长布包,递给李云道:“带着这个,有备无患。”布包口露出一个黑色的铁器洞口,显然是一把手枪。

    李云道没客气,接过来熟练地上膛退膛开关保险,动作娴熟地检查了一番,才抬头道:“叔,你放心,大几百斤的熊瞎子都拍不死我,一百多斤的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黄梅花自然不会像十力那般说些“杀人不好”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后作力有些大,用的时候小心点。”转过身顿了一下,黄梅花又似叮嘱又似自语地道,“有时候,对待对手仁慈,就是自掘坟墓。”

    李云道深以为然,目送黄梅花离开,这才将家中里里外外的门窗检查了一遍,临出门前给蔡桃夭发了条短信:京城来跳蚤了,注意安全。

    走到雕着洛神图的石桥头时,蔡家大菩萨才回来短信:我给小叔打过电话了,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小叔?李云道颇玩味地看着手机上的那两个字,脑中突然浮现了那个说是还欠自己一个人情的儒雅男人,那个在昆仑山上学着李大刁民席地而坐侃侃而谈的蔡修戈。

    蒋青天会不会买蔡修戈的帐,这一点李云道并不清楚,但对方派来的人能不动声色地拿下马朝、王汉两人,显然实力已经远在李云道之上。李云道不是弓角那种一掌擘起一头牦牛的大憨人,也没有李徽猷那种空手搏熊的猛货实力,就算跟小神棍比,他都是手无缚鸡之力。能拿到王汉马朝两人的对手,说能秒杀李云道却是一点儿都不夸张。

    李云道感受着背后腰上的“史密斯维森”,这把据说能一枪轰死一头大象的大火力手枪没有带给他丝毫的安全感,相反阵阵凉意从身后传来,凉透心底。

    看到李云道,老黄照例热情地打开窗户,露出缺了三颗牙的嘴巴:“来了,小李!”

    李云道热情回应的时候,老黄却给他使了眼色。李云道不解,靠近传达室的窗户,老黄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才悄声道:“刑警队出事了,这两天你可千万别去惹你们葛队长。”

    “出事了?怎么了?”李云道疑惑道。

    “小崔失踪了。”老黄悄声道。

    “小崔?你是说崔莹?”李云道第一天报道,娇小玲珑的崔莹是第一个主动跟他打招呼的人,所以李云道对小姑娘的印象挺不错,昨天在楼道里看到心事重重的崔莹时,李云道还开玩笑问她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老黄突然做了一个神秘的表情:“有人说昨晚看到崔莹和曹菲一起走的,所以这会儿葛队正把曹菲叫到办公桌里审。”老头子离办公楼几百米远,居然连办公楼里正发生些什么都知道,这不得不让李云道佩服。

    等李云道走进那间天天待的会议室时,终于摇头苦笑。越担心的事情就越会发生,这是不是正应了墨菲定律吗?

    不单三份单独拎出来的档案不异而飞,就连其它所有分好类的档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情,似乎越发扑朔迷离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四合院里的家庭会议(一)

    更新时间:2013-06-11

    檀香混着浓浓笔墨香,古韵飘香的书房里老者立于红木书桌前。纸是宣纸,柔软均匀,棉韧光滑,透而弥光,墨韵清晰,骨气兼备。墨是徽墨,黑润赛漆,下笔丰润如神,出了千百年古墨的歙县如今已然找不到如此品质的精品墨。笔是湖笔,尖齐圆健,正是湖州善琏镇老字号已去世的掌柜亲手制作的藏品。砚是端砚,水岩老石,经历肇庆西江水洗礼的老硕弥坚挺固。

    下笔没有任何迟疑滞凝,“窃钩者诛,窃国者候”转瞬跃然纸上,笔力丰劲,风格自成一体,字间挥洒自如,逍遥如北去大鹏。搁下笔时,黄梅花轻轻推门而入。见秦老正凝视桌上浑然天成的八字,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候在书房门口。江南豪杰八千,有几个不敲门就进入这间书房的?黄梅花一人而己。

    良久,这位代号“孤鹤”的秦家老人才缓缓抬头,面色沉重地看了黄梅花一眼:“如何?”

    黄梅花自然清楚秦老不是让他这个粗人品价面前这幅字。“蒋家派来的人,一个叫夷武的人,幼时跟傣族部落戍卫兵学武,后来进了中央警卫团,我在那里任教时他还是个孩子。”

    秦孤鹤缓缓坐下,左手两颗黄玉球,右手两颗碧玉球,缓缓转动时发出咯咯的清脆摩擦声,良久才冷哼一声:“当年迫不及待地向老狐狸靠拢,他以为背后使的那些阴招我不知道?哼,王老狐狸尚且要跟我玩阳谋才能稍胜半筹,他蒋国焘倒是跳梁小丑般跟我弄些小阴谋诡计,当真以为我不敢去北京掀了他的屋子?”

    “老爷子,这位顺带着把上次那位的身份也查清楚了。”

    “说!”

    黄梅花犹豫了一下,再还是无奈道:“应该是熊娃子。”

    秦孤鹤微微愣了一下,皱眉道:“这些年了,熊娃子少说也到大校级别了吧,老狐狸就这么不放心我?我秦某人岂会随随便便撕毁当年的君子协定?”老爷子停了一下,却摇道自语,“不应该啊,他要盯也要盯你才对,跑去盯云道那孩子能盯出什么名堂?”

    黄梅花摇头:“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我能感觉得出来,以熊娃子的处世风格,首先不会躲躲藏藏,其次要出手就要达到目的。但他似乎并没有恶意,好像就只是来看看。”

    “看看?”秦孤鹤皱眉。一个估计已经到少将级别的军官跑来江南只是看看?老爷子自然不会觉得对方的目的会如此单纯。起身在书房里缓缓走了两圈,突然迟疑地看向黄梅花,缓缓道,“尧娃子?”

    这个面临枪林弹雨刀山火海都不会皱眉的江南传奇人物却突然面色大变:“他?”随后猛然摇头的时候却一脸落寞,“怎么可能?抗美在非洲遇难了。”许多年前,那个唯一能与黄梅花旗鼓相当的男人单身赴中苏边境,手刃二十八个kgb特工才身负重伤下落不明,等伤愈复出又被派去形势复杂的北非,至此除了一副衣冠塚运回国内外便再无音讯。此事引起了军中两大佬王、秦二位的正式绝裂,秦孤鹤之所以最后心甘情愿退出京城独守江南,原因之一便是对命殒北非大陆的尧娃子心怀歉意。

    老爷子走回书果前,缓缓坐下身子后才道:“梅花,你辛苦一趟,亲自跑趟昆仑山吧,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好,那我会跟高翔商量一下布置一下。”

    目送黄梅花关门离开,老爷子在书上缓缓叩击的食指却微微发抖。

    良久,这位在情报战线浴血了一辈子的老人才缓缓自言自语:“如果真是,那就最好不过了,总算也找到尧娃子也算有后啊,王家……唉!”

    京城四合院,一池绿荷之畔,一身绿色军装却没有任何军衔的老人站在庭廊里,手里鱼食,不断用力将鱼食抛散到池塘的水面上,一簇锦鲤密密麻麻地涌上水面争抢鱼食,仿佛水中突然盛开的火花。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老人身侧,轻咳一声,惊了一池红鲤,瞬间纷纷潜入水底。

    “老爷子,苏州有消息过来。”肩扛少将军衔的白熊面带难色,欲言又止。

    “哦?”原本神色间有些疲态的王鹏震来了兴趣,但转头看到白熊吞吞吐吐的模样,脸色又阴沉了下来:“有事快说,有屁快放。就你这样子,十万火急的军情都能被你耽搁,放在那个年代,耽误一分钟就能连累一个团的战友!”老爷子沉声教训道,“你师父没教你做事要干脆?”

    白熊立刻立正敬礼,但声音压很低:“报告首长,苏州传来消息,蒋司令的孙子派人去苏州,伤了两个从特种兵团退下来的保镖,望南没有受伤。”

    过了八十一般很少动怒的老爷子白眉顿时扭成一团,手中的鱼食狠狠甩到池塘中间,声音低沉如得咆哮:“还是蒋国焘的那个孙子?”看到老爷子发火,远处的保健医生小周赶忙跑过来,生怕有万一,但还是向白熊递去一个仿佛要吃人的眼色。老爷子却挥挥手冲保健医生道,“你回屋把药箱带上吧。”保健医生一听,就明白老爷子要出门了,忙不迭地边跑边打电话安排。

    等保健医生走远了,白熊才继续道:“听说是蔡家的小姑娘住进了望南家里,蒋青天估计是受了刺激,才不惜成本下了命令。”

    老爷子狠狠一拍身边的廊柱,震得整个廊顶微微颤抖:“秦朝风干什么吃的?蒋国焘都骑到他脖子上拉屎了。”

    “估计这事儿蒋司令还不知道。”

    老爷子冷哼一声:“备车,通知蒋国焘,就说我要见他。”

    白熊微微愣了一下才道:“首长,会不会太高调了?这件事毕竟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我担心对望南的发展会有影响。”

    王老爷子这才慢愣冷静下来,寻思了片刻后道:“你给秦孤鹤打个电话,就说秦伯南动一动那件事,我这边点头了。老东西精得跟猴似的,你之前露过面,我再一说,他就明白了。另外,给抗日和援朝都打个电话,让她们带着那口子回来一趟。”

    白熊点头:“好。只是,望南的安全……”

    老爷子突然笑了笑:“熊娃子,前两天我看到你家小熊娃儿,好像刚升中尉吧?”

    白熊大喜过望:“谢谢首长,我代白小熊感谢您的栽培。”

    老爷子挥挥手,淡笑道:“让小熊娃儿跟望南好好处,将来那孩子身边没几个贴心的人怎么行?”

    白熊乐得直点头,刚要转身出去给警卫处打电话,却听身后的老爷子道:“你等一下。”

    “首长,您还有吩咐?”

    “你刚才说蔡家姑娘,是不是老蔡头十多年前送去东北猛虎团的那个小丫头?”

    白熊点头:“就是她,首长您也知道?”

    “四九城就这么大,真正出类拔萃的后辈,数得出来。那女娃儿不错。”老爷子火气虽然没消,但这个消息让他老怀甚慰,“让你师父给老蔡头打个电话,就说我约他下棋。我们这一辈儿,还没进八宝山的已经不多了,老蔡头人精了些,但也还算不错。”

    十五分钟后,在王抗日、王援朝接到洪叔的电话,说是老爷子让她们带着那口子一起,务必今天赶回家中一趟。在中纪委监察部第三监察室任职的王抗日二话不说,立刻给那口子打了电话,那边那位正在京城下面某区视察工作,立刻答应马上赶去。而在发改委的王援朝直接请假出门,边走边给那口子发了条短讯:四合院会议,速归。不到一分钟,那边回来:已在路上。

    王抗日年龄最大,己经五十开外,因为常年在中纪委监察室工作,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加上铁面无私,凡事一查到底,多年来倒在她手中的贪#腐份子不计其数,以至于现在不少正厅级以上干部一听到她的名字就腿软。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向来如同老爷子影子般存在的洪叔已经候在门口。

    洪文在王家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老爷子的这位警卫员一跟就是大半辈子,对王家劳苦功高,就算在老爷子被打倒发配的那些日子,洪文都不离不弃。所以一见面,王抗美都要先客客气气喊声“洪叔”,才问道:“出什么事了?”像这样紧急通知的家庭会议并不多,一家人一般每个月要回来陪老爷子吃一顿饭,在家里也很少会谈工作的时候,只有前两天援朝家的二儿子在山西倒手煤矿时出了事,老爷子才紧急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可今天看洪叔的脸色,也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相反倒有些喜气挂在脸上。

    洪文却微笑不语:“还是让首长亲自宣布这个消息吧,我说就越俎代庖了,首长会不高兴的。对了,两个孩子怎么没回来?”

    “啊?我以为只要我们回来就行,出什么大事了,连他们也要回来?”

    洪叔神神秘秘道:“反正不是坏事。”

    王抗日在门口连忙打了电话给王援朝,然后赶紧通知两个女儿。

    冷冷清清的四合院,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四合院里的家庭会议(二)

    前几年,十位“花魁”惊艳全国的“天上人间”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事后京城纨绔们惊然发现,自己当真少了个可以肆意走动的好去处。不过这世上,有需求自然便会有人冒出来满足需求,哪怕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在实打实的真金白银面前,有时候法律和道德的约束力就显得颇为苍白,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干些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军火白#粉生意。“天上人间”关门大吉后,“天下阁”便成了一线纨绔们颇为中意的好去处。加上名义上的当家薄家兄弟热情好客,生意自然蒸蒸日上。

    作为四九城里数得上名号的红三代,年轻帅气的王小北自然成了天下阁的常客。王小北本不姓王,而姓顾,顾小北。但是王家无后,王老爷子提出将他姓王姓以继承衣钵时,普通知识份子背景的顾家自然没有反对,所以王家大少便成了公认的王家三代接班人。景山学校毕业,后进入解放军指挥学院深造,现挂职于京城军区装备处,但圈子里的人还是习惯将王小北当成一个商人。事实上,王小兵自己也更喜欢经商,多年军校生活让他痛苦不堪,等开始挂职后,这位王家大纨绔就如同脱缰野马般,再也拉不回头。

    前段日子,薄小车不知从何处搜刮来一位极品“扬州瘦马”,露面当晚就入王小北的法眼,下半夜便以入幕之宾的身份与瘦马大搏三百回合。薄小车很给面子,第二天就问王家这位外姓独孙,要不要直接把“瘦马”牵回去,王小北一口回绝,只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心领神会薄小车自然清楚,这位刚刚在山西闯了大祸的王小北近期是不敢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犯浑了。薄家兄弟自然也会不缺了供养一匹“扬州瘦马”的费用。王小北也是知情知趣之人,每次光顾出手自然大方。不久,圈子里人人都知,天下阁的这匹“马”可远观意淫而不可近赏亵玩,因为这是王家纨绔的禁脔。自然极少有人会琢磨着去染指这么危险的动物——为一时胯下之欢得罪王家,纨绔们虽然放#荡不羁,但不代表他们傻。

    昨晚“瘦马”卖力异常,王小北在那粉红蕾丝帐幔里折腾到凌晨才睡下,接到母亲王援朝的电话时,王家纨绔只迷迷糊糊“喂”了一声,待听到王援朝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叫了声“妈”。电话那头的王援朝说你外公召集大家回去开会。王小北却还一边在梦中流连昨晚的瘦马颠簸滋味一边将手插进身边熟睡女人的敏感地带,嘴中只是下意识地“嗯”了两声。

    “王小北,你给我醒醒,再不醒你外公又要拿皮带抽人了!”王援朝发火了。

    “啊?”睡眼惺忪的王公子猛地坐起身,四顾床侧,这才定下心神,“妈,你刚刚说啥?”

    “你外公召集大家回去,快点动身,我已经快到了,你大姨他们已经到了。”

    “什么?”王小北惊得直接从床上跳到地面上,赤着脚飞快一边打开免提一边穿衣服,惊得原本熟睡的“瘦马”一脸惊愕地看着他。“妈,老爷子又怎么了?我……我这段时间呆在京里哪儿也没去呀……”王小北第一反应就是老爷子是不是又要针对他开批判大会了。

    “你又干什么混帐事情了?”所谓养鸟知鸟心,王援朝岂能不知道儿子如此反应,肯定是又干了什么事情没擦干净屁股。

    “没……妈,我最近啥也没干呀。”王援朝心虚道,“老爷子是不是为了别的事情?”

    “到了再说了,我在开车,你抓紧回来啊,不然方圆方润她们都到了你还不到,你外公又要给你脸色看了。别穿得吊而朗当的看得让老人家赌心。”

    王援朝关照完了几句后便挂了电话。等穿完衣服,王小北才发现自己这身朋克打扮当真不太靠谱,对着穿衣镜皱了皱眉,还是觉得不太合适,立马打电话给薄小车。薄小车一听就乐了:“你小子不会是要回四合院吧?”

    王小北苦着脸:“别废话,是兄弟就麻溜儿地整套衣服来。”

    薄小车乐道:“看你个怂样,见了老爷子就是一怂包。在房里候着,我让姚四眼跑一趟。”

    “要快,那边来几个电话催了。”王小北夸张道。

    “放心,误不了你的事儿。”

    五分钟后,姚四眼儿敲门进来,手里拿了套薄小车的衬衣西服:“北少,小老板吩咐了,让我把他这套备用的给您拿过来,您看看合身不。”

    王小北顾不上看衣服到底合不合身,接过来便三下五除二地套上,但还不忘回头道:“四眼儿,你给小薄带个话,这人情我王小北记下了。”

    姚四眼儿连忙摆手:“您和小老板不是亲兄弟却像亲兄弟一般,这点儿小事算什么。对了,门口车子已经让人给您发动好了。”

    王小北满意地看了姚四眼儿一眼:“你小子做事就是麻利,怪不得大薄放心把整个儿销金窟都交给你。”

    姚四眼谦恭道:“那是北少你们都照顾我。甭说了,北少,您还是抓紧出发吧。”

    只穿上了一只袜子,王小北便手忙脚乱地奔了出去。目送王小北离开,姚四眼收起脸上谦卑的笑容,回头冷冷扫了一眼扯着被单掩住锁骨以下部位的“扬州瘦马”,床上的一片狼籍说他来说司空见惯,而这个在外人眼中火辣诱惑的尤物在他眼中却如同死物一般。

    “大老板吩咐了,把王小北伺候好就是你的工作,知道吗?”

    靠在床头的女人面无表情地点头:“知道了。”

    姚四眼儿便没有再回来,独自锁门出去,留下仿佛金丝雀般的女人坐在床上,眼神空洞。

    威风凛凛的悍马越野发出咆哮般的引擎声,车上的王小北却心中发怵。王少在四九里的横着走竖着走哪怕翻跟头都没其他人会管,那是因为王家有位老北斗坐阵。可对这位动辄吹胡子拍桌子的老爷子,王小北想想都头疼。上回在山西折腾煤矿却碰上矿难,老爷子差点儿把他扒光了吊起来用鞭子抽,吓得王小北小半个月都没半迈出家门一步。本琢磨着这一年多老爷子应该把这事儿忘得差不多了,王小北最近又开始跟一个做煤矿生意的山西老板接触,刚刚才有了点头绪,今天又被突然召回家开会。王小北边开车边将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反思了一遍,除了那匹“瘦马”外,最大的问题就是山西的煤矿,王小北已经夸下海口,三个月内拿到批文,对方给他百分之二十五的干股。资料他看了,矿是大富矿,年出产成交能有400亿人民币,哪怕只有十个点的利润,那自己一年也能多个两三亿的零花钱,这还是保守估计。

    难道这事儿被老爷子知道了?王纨绔头皮有些发麻,越想越不对劲,开着车就开始打电话。

    “喂,方润,是我,你也在回去的路上吧?是啊,我正犯愁啊,也不知道老爷子突然把我们召回去到底是为嘛事儿?你清楚吗?大姨跟你说了吗?啊?你也不知道,那方圆呢?方圆知道吗?她也不知道啊,哎哟,这事儿……没,我就是关心一下,我哪能再犯什么错误,上回山西那事儿,老爷子差点儿扒了我一层皮,行了,不跟你多说了,到家见面再聊。好咧,先挂了。”

    放下电话,王小北还是忐忑不安,又给那个山西的煤老板打了个电话,确认对方守口如瓶没有透露半点风声后,才稍稍放宽心。但还是一脸狐疑地握着方向盘,冷不丁地,上次老爷子解开皮带当场抽他场景就会浮现在眼前,弄得一路上这位四九城的著名纨绔头皮阵阵发麻。

    跳下越野车的时候看洪文,王小北堆起一脸笑:“洪爷爷,外公今天心情怎么样?”

    洪文嘴角下拉,摇头做了一个很遗憾的动作,王小北脸上的笑容顿时销声匿迹,哭丧着脸道:“洪爷爷,这回又是啥事儿呀?”

    洪文笑了笑:“刚刚你大姨,你爸妈都问过我这个问题,我还是一样的回答,这事儿我可不能代劳,还是得老爷子自己亲自宣布。”

    王小北刚想进门,转又折回来小心翼翼问了句:“这事儿跟我有关系不?”

    “有,当然有关系,跟你关系还真不小。”洪文笑道。

    可这会儿洪文的微笑在王小北眼里看起来却是那么的诡异:难道老爷子真知道那件事了?不就是折腾点零花钱吗,老爷子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可这话打死他也不敢往外说,不然估计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一顿皮带了。

    等王小北硬着头皮一脚迈进正厅,却很狗血地绊了一下,将整扇木门撞到墙上发出巨大轰响声后才勉强保持住身体平衡,厅中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地看他投射过来。

    此时的王小北不再是那个在四九城里呼朋唤友的大纨绔,而是王家第三代中唯一一个男丁的身份。

    王小北嘴也乖,当下从外公开始一个不拉地打招呼,甚至连自己的亲妹妹顾小西也没有拉下。

    出人意料的是,老爷子这些年是头一回微笑着跟王小北点头会意,还破天荒地说了句“小北回来了,快坐吧,就等你了”,听完王小北的脑子就开始犯晕——老爷子这玩的是哪一出?

    “爸,人也到齐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出人出力的尽管吩咐。”王抗日已经看出来老爷子的心情很好,估计不是坏事。

    老爷子清了清嗓子,目视前方屋外假山,平静道:“今天把大家都召集回来,主要是有一件关系到我老王家的大事情。”

    “爸,您就别再卖关子,我听得都着急。”王援朝急道,她心里也没底,生怕是儿子又犯了什么错让老爷子揪心。

    这位打过鬼子抗过老蒋又去过朝鲜战场的老人面带微笑,环视了厅中每个人一眼,才缓缓道:“找到尧娃子的亲骨肉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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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介绍:
带着一身滔天怨气从昆仑山走下来的大刁民,能否在陌生的都市打下一片大大的天下?一个武力值彪悍的大哥弓角如虎南下,一个大智近妖的二哥徽猷似隼北上,唯困于昆仑读了二十年等身书的大刁民在长三角开始了他的妖艳人生。
本书旨在打造第一强悍大刁民,非种马非小白文。
大刁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刁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刁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