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九十四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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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宿用餐后,李云道很自觉地没有去打乐天和梅灼曦,不管这么多年的心结解开还是未曾解开,这两人应该都有无数的悄悄话不想让旁人听到。李云道早就在读过诗仙太白的那首“峨眉山月半轮,影入平羌江水流”,洗象池月景,如今也被列入峨眉十大古景之一。
入夜,云收雾敛,月朗中天。月光透过冷杉林,影影娑娑。
万籁俱寂中,站在池边看一轮明月,想着千百年前那位在华夏文学史上留下千古盛誉的诗仙也许就站在同一处地方,想着同样的心事,李云道便觉得这才是登山赏月最别具滋味的地方。
赏月这种事情,古往今来,都是文人墨客最钟情的事情之一,否则也不会在华夏的璀璨诗史上留下那么些连篇的颂月赏月诗。
赏月,一是需要环境,二是需要心境,景与情相融,也才好相得益彰。
可惜这里是寺庙不提供酒,少了一份月下独酌的雅趣。
李云道正遗憾此时洗象池上无处寻酒时,不远处便飘来一阵酒香。
当真是沁人心脾的酒香,此时闻起来,或跟当年在展销会上打破瓶坛引来无数好酒之人的茅台有得一拼。
李云道的嗅觉本就是极佳,下了山这些年,最贵的珍藏茅台,最便宜的二锅头,都曾从舌尖打卷而过,今日却闻不出这酒香究竟是何品种。
沿池畔寻酒香而去,冷杉林的尽头又是一片竹林,酒香竟源自这片竹林
月光下,竹林随山风而动,一时间竹影婆娑,窸窣声响从林间传来。李云道想了想,还是未曾踏入竹林——如若那人是在月下独饮,自己这样跑过去,岂不是扰了别人赏月的情致?
正欲转身,那竹林间却传来一声轻笑:“既然来了,为何又要走?”
李云道自幼有过目不忘之能,记忆力自然是极好的,听声音也就知道,在海拔两千米的清冷夜色里,独自一人月下饮酒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知道是谁了,那便再也不会犯怵,走进竹林,却发现林中有一处石台,却不知道是哪朝哪代先贤建造了专门用来观月的。石台上斜卧着一人,石台旁却又站着一人,是个姑娘,紫衣随山风而动。
李云道微微一笑:“二嫂!”
月光下,看不出紫衣姑娘的俏脸是否通红,但看表情便知道她对这个称呼很是喜欢。点点头,她指了指石台边上的空地:“你坐着跟师父聊两句,我去给你取酒。”
斜卧在石台上的中年男子只是盯着天上的那轮明月,目光深邃,竟有些如痴如醉,袁紫衣脚步声消失了以后,他才微微叹息一声:“你说千年前的古人躺在这块大石板上想的是什么?”
李云道笑着跃上那石台,在边缘一处盘腿而坐,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多数是伤春感秋,如同陈叔叔您这般忧国忧民的,估计不多。”此前因为胖子杀人案,李云道跟他在长安俱乐部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小半年未见,二哥的这位顶头上司似乎又苍老了不少。
陈真武微微一笑,翻了个身,斜卧着看了李云道一眼道:“当年,我曾随你的父亲来过峨眉山,你坐的,正是当年他坐过的地方。”
李云道脸色微变,这是除了小姑王援朝外,第一个直言不讳地跟自己谈论父亲的人。
陈真武似乎看出了李云道内心的波动,笑了笑,又转过头去看那月朗星稀的夜空:“这个世上,有的人,注定了就如同太阳、月亮这般耀眼,就算夜空里最璀璨的那些星星,都无法与之媲美。”
李云道撇撇嘴,并不接话,事实上,关于父亲的话题,他并不清楚究竟从何谈起。
“那是一个独属于英雄的年代啊!”不知为何,陈真武发出一声感慨,“相信不止是我,很多人应该都很怀念那段岁月!”
李云道突然笑道:“您怀念的是您的青春吧?”
陈真武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他的笑声很大,笑声穿过竹林,在空旷的山间回荡。
“你说得有道理,古人伤春感秋,多数也是由景及己。”陈真武自嘲地笑了起来,“你的思维逻辑和说法方式,跟你父亲当年很像。”
李云道苦笑:“入了京城认了家门,也只有小姑偶尔会跟我提起当年的事情,但小姑说的,多数是他们之间的兄妹情深。关于他当年的事情,你能给我讲讲吗?嗯,我知道,他当年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代号,叫‘红狐’。”
陈真武欣慰点头,笑意愈浓:“那就先说说他的这个代号,你知道为什么叫‘红狐’吗?”
李云道摇头:“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应该跟老爷子有一定的关系。”
陈真武笑道:“不错,‘狐狸’是当年你们家老爷子在战场上的雅号,这个雅号可是那位亲自喊出来的,那一仗,打得真叫漂亮,声东击西,围魏救赵,尽显你家老爷子战纵横捭阖运筹帷幄的大局观。后来你父亲应征入伍,再后来加入被选拔加入二部,‘红狐’这个代号,其实是你们家老爷子亲自帮他取的。”
李云道望着天空里的明月道:“在当兵之前呢?”
陈真武愣了愣,顿时摇头苦笑:“那时候京中的红二代可不像如今这些三代、四代,那时候讲究的是真本事。总之你父亲是京里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其他人在他面前,都像这夜空里用来陪衬皓月的繁星。那时候的京城里,你父亲就是太阳、月亮一般独一无二的耀眼存在。”
“包括白虎大叔?”李云道诧异地看向陈真武,他向来只知道那个男人应该曾经很优秀,却没想到在陈真武的评价里,那个曾经被视作白眼狼的男人居然是如此地优秀。
“包括秦白虎。”陈真武叹息一声,“红狐和白虎,那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当年,我就很羡慕他们。”
李云道也看出来了,陈真武的年纪应该比自己的父亲和秦白虎都要小一些,他看待那时候风姿卓绝的两人时,自然是带着崇拜目光的,所以一定程度上,他说的话是带着儿时的主观意识的。
“你一定觉得,我是因为小时候太过于崇拜他们,才给出刚刚的评价的,对不对?”陈真武笑着看向这个跟当年自己的偶像长得很相似的青年,“你理解不了那个时代对于英雄的崇拜,这很正常。”
李云道想了想,问道:“他厉害在什么地方?”
陈真武笑了起来:“厉害在什么地方?”他似乎觉得一时间无从说起,因为那个叫王抗美的男人,在任何一个方面都无与伦比的优秀。他想了想,道:“他是北清大学大学有史以来最小的毕业生,他是部队里第一个打破所有项目纪录成绩的军人,到现在,只有几项纪录弓角那孩子打破了,剩余的,这么多年了,他依旧是纪录保持者。他还是二部里从入职到执行任务历时最短的,这一点上,你二哥徽猷几乎与他持平。他还是二部所有外勤军人里唯一一个保持不败纪录的人,当然,除了最后一次……”
说到这里,李云道和陈真武同时沉默了下来。山风吹过竹林,哗啦啦的声响如同有人低声哭泣。在那个独属于英雄的年代,马革裹尸应该是每一个军人的最高理想。
“喝一口吧!”陈真武拧开手中的军用水壶递了过来,此时酒香扑鼻。
李云道仰头饮了一大口酒,身上顿时暖和起来:“这是什么酒?”
“众人只知蜀中剑南春,却不知还有这蜀中峨眉春竹!”陈真武接过水壶,也喝了一大口,才道,“这酒是峨眉特产,据说是要灌进竹子里发酵,所以酒香中带着些许竹香。”他顿了顿,接着道,“你父亲曾一人在这台上喝了一十九坛峨眉春竹而不醉,当年他和秦白虎在这台上喝酒砸坛的场面,如今依旧历历在目。”
李云道张了张嘴:十九坛?他终于知道自己这几乎千杯不醉的酒量到底来自哪儿,这是遗传。
“听说你酒量了不错啊!”陈真武笑着看了李云道一眼,“老子英雄儿好汉,你没有愧对这句话。”
李云道摸了摸鼻子道:“不是说老子英雄儿狗熊吗?”
陈真武笑道:“你就算是头狗熊,往后也只能成为一头战熊,一头勇往直前的战熊。”
脚步声响起,不用看便知道是谁。
数十斤重的坛子在那紫衣姑娘手中仿若无物。
拍开泥封便酒香四溢的峨眉春竹,李云道忍不住长长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酒中精华全部吸收了一般。
“干杯,这一杯为你父亲当年一人绞杀红毛子九十三员特工!”
李云道倒吸一口气凉气,一对九十三,这是什么概念?
“再干杯,这一杯为你父亲当年一人搞定小日本一座核试验基地!”
李云道沉默饮酒,这酒,是华夏人都要喝,更不用说是那个人的儿子。
“这杯,为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
仰头,饮尽杯中酒。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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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免死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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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春竹入口绵柔,竹香沁人。一人喝不完十九坛酒,两个人酒量奇好的人凑在一起,自然不在话下。
终于在月落黎明时,酒喝完了,故事也讲完了,人自然也睡着了。
两个隔着辈份的男子放浪形骸地斜躺在石台上,亦如当年的王抗美与秦白虎,只是那时候,那个被称为“红狐”的男子一人便喝干了一十九坛,秦白虎喝了一十七坛,那年那月那日,三十六个空坛亦如今日这般,在黎明的山风中发出轻微的嗡响。
一直守在一旁的袁紫衣苦笑摇头,轻轻挥手,便有四人从竹林里快步而出,正欲说话,却见袁紫衣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动作,而后才极小声吩咐道:“取几条毛毯来。”
那手下看了一眼石台,也小声建议道:“夜露重,要不要让兄弟们送首长和那位回房?”
袁紫衣微微摇头:“今天在梦里他们都有想见的人,就不要去扰了他们。多取些毛毯,待会儿在石台旁生些火。”
手下很快取了数条毛毯过来,袁紫衣亲手帮梦中亦唇角飞扬的一老一少两人盖上,而后站在竹林旁负手仰望东方逐渐出现一丝光晕的天空。
李云道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个披着红色狐裘的男子,在昆仑雪山里狂奔,那人身后,无数豺狼虎豹竞相追逐。自己想开口呼喊一声,却不知为何喉咙口仿佛堵着什么东西,怎么都开不了口。想迈开双腿向那人奔去,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开腿。
睁眼的时候,却看到一张肥嘟嘟的胖脸正托腮忧伤地看着自己。
“干嘛这副表情,像被人戴了绿帽子似的?”李云道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撑起身子,便看到胖子盘腿坐在石台上,石台旁的火堆已成灰烬,正腾起袅袅轻烟。
乐天伸着胖手,愤懑地指着一旁东倒西歪的酒坛:“有好酒也不叫上我!”说着,恨恨地往自己口中塞了小半个馒头。
李云道看看东方的天空,看天色应该已经是上午八、九点的样子:“你怎么知道我在竹林里?”
乐天皱眉道:“不是你让人天刚亮便去寺庙禅房找我的吗?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呢,那人说你一个人喝醉了躺在竹林里,让我去背你回来。进了竹林我才发现,这台子太高了,我自个儿勉强能爬上来,但要把你弄回去就太难了,只好在这儿陪你。我说你也忒是不讲义气,昨儿晚上我就在琢磨这山上苦寒,要是有点酒就好了,你一个人躲起来喝了整整整十九坛啊……”胖子伸出双手,比较出十九的手势,脸上的表情如同质问出轨相公的小媳妇。
李云道稍稍舒展了一下筋骨,问道:“梅灼曦呢?”
胖子撇嘴道:“她说要在山上陪她祖母小住一阵子,学校反正马上要放暑假了,她准备开学了再回去上班。”
李云道点点头:“天不亮的时候,是谁去叫的你?”
胖子摸着脑门子道:“好像是个女的……等等……我还没问你呢,那女人是谁?”
李云道笑道:“你别瞎想,那是我二嫂。”
胖子瞪圆了眼睛道:“你昨晚跟你嫂子在这竹林里喝酒?”
李云道佯怒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会去招惹小姨子?”
胖子气得从高台上跳下来,这会儿动作倒是挺敏捷:“我就干了那么一次蠢事儿,你就要拿来膈应我一辈子吗?”
李云道翻了个白眼道:“是得有个人时不时给你上上发条,不然我怕你好了伤疤忘了疼。”
胖子叹了口气道:“也总算来了一趟,总比不来要强得多。”
李云道想问问他跟梅灼曦究竟如何了,但胖子自己亲手把一场有婚约的两情相悦整成如今三角恋的局面,想来这种事情也不是跑一趟峨眉山便能解决的,就算梅灼曦这边没事了,不还有个梅灼薇吗?
“让时间来解决一切问题吧!”胖子突然很深沉地仰望天空,如同一朝醍醐灌顶。
李云道笑了笑,指了那十九个坛子道:“这酒叫峨眉春竹,口感不错,待会儿下山时我们买上一些,让店家给快递到京城去!”
胖子这才抚掌笑道:“对嘛,这才是我认得的李云道,一个人躲起来跟嫂子喝酒,嘿,你就不怕你二哥知道?”
李云道笑骂道:“滚你个犊子,跟我喝酒的是二嫂的师父!”
胖子奇道:“师父?是干什么的?”
李云道摇了摇头:“一个很有意思的长辈,跟我父亲当年有比较深的渊源。昨晚一边喝酒一边听他说了很多当年的事情,说实话,他不说的话,我当真不知道,我还有个曾经那么牛叉的爹!”
胖子道:“你爹叫李什么?”
李云道皱眉:“你又不是没去过我家四合院!”
胖子这才一拍脑袋:“对对对,你爹姓王,你妈姓李。”
李云道点头:“他叫王抗美,当年还有个绰号,叫什么‘红狐’。”
胖子的眼睛顿时瞪得浑圆,一张张大的嘴几乎可以将整个拳头放进去。
“红……红……红狐是你爹?”
李云道皱眉看着胖子:“你又知道些什么?”
胖子连忙摇头:“没……没,我就是表示吃惊而已。”胖子躲闪的眼神,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也许是因为酒精还未曾完全消退的原因,李云道并没有多想,只是将胖子手里的馒头抢了过去,掰了一半塞进自己嘴里,虽然馒头凉了,但对于夜里空腹喝了不知多少坛酒的人来说,这已经算是美味。
胖子将剩下的小半个馒头吃完,这才拍拍手问道:“你二嫂他们怎么也会在峨眉山?当真那么巧?”
李云道一边将石台周围清理干净,一边道:“记得昨儿山道上的白衣女人吗?”
胖子道:“现在的女人真不像话,上来话都没说两句就要动手,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对了,白衣服的,又是什么人?”
“印度人。”
“阿三?特意跑峨眉山来找你,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始乱终弃的事情让人家不得不打上门来?”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吃着碗里想着锅里,吃完了嘴还不擦干净?”
“得,总揭人家旧伤疤非好汉所为,下回你换个新鲜点的。”
“她其实是想从我这儿拿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很重要的东西。不过,现在她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一处被华夏国家机器收入囊中的宝藏,就算杜尔迦如何折腾,能从虎口里拨出牙的可能性却是极小的。昨晚陈真武也告诉李云道,那处日军当年安置从东南亚搜刮到的财富的地方,已经都收归国有了。
李云道立了一大功!但这个功劳却是不能对外的。
那笔财富有多少钱,酒喝到正酣处,李云道便问过陈真武边个问题。当时陈真武只是笑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给他扔过来一张证件,证件上有李云道的照片,姓名,以及二部职务——国内反间谍副处长。
李云道瞅了一眼像把证件扔了回去说,才是个副处长,不干也罢。
陈真武又把证件递了过来说,职务不高,但在国内,基本就是一张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岂有不笑纳的道理,但当时把证件揣进兜里的李云道还是觉得陈家这位小叔笑得太过于诡异了,那感觉好像自己这头肥羊终于一脚踏进了狼外婆设计好的羊圈一般。
李云道伸手进口袋里摸了一下,证件还在,说明那不是梦而是现实。
乐天觉得李云道目光毫无焦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喂,想啥子呢?”
“胖子,你家也是军人世家,为什么你当初不去从军?”李云道突然问道。
乐天却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家里同辈的,就算是从政,也起码先去部队里历练几年,就我一个是特殊的。我这身板子,别说人家部队不要了,就算去了,也就只会丢老祖宗的脸。”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回到洗象池,此时寺里已经陆续来了游客,佝偻着身子站在大殿门前角落处的老尼却丝毫不起眼。
“昨晚有客来?”老尼看着李云道,那双并没有因为年老而变得浑浊的眸子清澈得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谭水。
李云道点头,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梅家这位飘然出世的老祖母在很多年前应该也是屹立在卫国第一线的高手,从那日她跟杜尔迦短暂的交手便看出,老尼的底子不凡,哪怕如今上了年纪,身手依旧犀利。
“是来了两个朋友,如果打扰您清修了,我代他们致歉!”李云道躬身施礼。
老尼轻笑:“打扰倒也不至于,只是没料到这一代的玄武居然是陈家的小子,看来当年陈老头并没有敝帚自珍,这个狠心下得恰到好处啊!”
李云道张了张嘴,却没有接话,这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话题,至少那些事情,他现在根本插不上话,只愿天佑华夏,让这些为了国家和百姓甘愿牺牲自我的无畏者们未来都能如老尼这般,功成身退,隐归江湖。
老尼一声叹息,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步入那供奉普贤菩萨的大殿。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可是谁又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那年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哪个又得了善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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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九十六章 蒋二小姐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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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夏来,老天爷的脸色似乎也如同孩子一般说变就变,刚刚还烈日当空,转眼间便倾盆大雨。
坐在北清图书馆靠窗的位置,李云道合上书册,揉了揉眼眶,抬头打量了一下周边的学生,有奋笔疾书的,有锁眉思考的,就是没有一个闲人。也对,夏天来了,对于这些少年人来说,期末考就要来了。
李云道也即将面临研修班和党校研究生班的近二十门科目的考试,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几乎是难以想象的艰巨任务。所幸的是身在一身周边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学霸的环境当中,你便会觉得这世上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包括齐头并进地推进近二十门科目的复习。
从峨眉山回京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开恩,生活一下子就步入了正常的轨道,老天爷似乎都知道李云道忙得不可开交,在临近考试之际,也没有再整出任何妖蛾子出来考验他的心性。
窗外的暴雨不断打在图书馆的落地窗上,发出哗啦啦的轰响,瀑布般的水流不断从玻璃面上汹涌而过。李云道起身走到窗边,捶了捶了因为久坐而有些发酸的腰,都说岁月不饶人,幼时在昆仑山在药桶里一坐便是数日连睡觉都在里头,似乎也没有这么辛苦。
想到了昆仑山,自然便会想起那个喜欢大冬天也打赤膊的大块头,会想起那张比女子还要妖媚几份的面孔,会想起那个骑在自己脖子上滋啦啦转着经桶的孩子,还有那个枯瘦得如同一棵千年古树的老喇嘛,自然还有那头不知道岁数的老驴。
年少时候的事情,不管是欢乐还是悲伤的,在人这一生的记忆里所占的比重往往是最大的,以至于我们连做梦时多数时间,也都会在是儿时的场景中。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最近用脑过度,李云道总能梦见一些儿时的场景,只是在这些场景中,却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人。
一个曾经被称为“红狐”的男人。
梦中那个人形象是清晰的,面孔却是模糊的,陈真武在峨眉洗象池竹林里所讲的一切,都逐个地在梦境中上演,一次又一次地加深着李云道对那人的印象。
唉!站在窗前的李云道轻轻叹息一声,老王家曾经因为那个男子而盛极一时,而后又因为他的牺牲几乎消失在权力核心,历史便是这样,被人铭记的永远是那个最出类拔萃的,但如果因为现实的引力在历史浪花中被打沉了,任何的荣耀都会随历史的车轮而被碾压得粉碎。在华夏的历史上,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雨说来就来,说走也便走,离开得如同负心人一般决绝。不到半个钟头,烈日便再度爬上头顶,阳光透过玻璃窗照了进来,便有年轻人起身拉下一侧的窗帘,看到窗边还站着人,这才歉意地笑了笑,指了指那烈日。
李云道莞尔一笑,也帮着将自己这一侧的窗帘放了下来,回到座位上,却愕然发现之前坐在自己身边看一册分子动力学的男生已经离开了,换了一张笑颜如花的俏脸。
蒋二小姐这张脸放在满是理工科学子的北清校园里已经足够堪称校花级,可惜北清不是京大,选校花的时候向来没有把老师放进来的传统,否则下半年新学期开始后的校花评选中,蒋二小姐定能以绝色容姿一举拔得头筹。
图书馆自然不能大声喧哗,蒋二小姐伸出皓白的细腕,上面是一只昂贵到令人发指的百达翡丽的女款表。她敲了敲表盘上的玻璃,李云道才从那炫目的细粒钻石上回过神,但依旧一脸茫然。
蒋二小姐不满地做了一个吃饭的动作,李大刁民这才反应过来,二小姐这是要找自己吃饭,哦不对,应该是陪她吃饭。
李云道无奈地收拾好书册放进背包,这才随今日换了一身运动装的蒋青鸾走出图书馆。
一出图书馆,蒋青鸾长吁了口气:“这就我不爱泡图书馆的原因,连说句话都得憋屈着,太折磨人了,真想不通那些孩子,大好的青春时光,不去参加各种派对,泡什么图书馆啊,人生那么漫长,能嗨得动的也就这几年了,书这玩意儿,啥年龄段不能看啊,干嘛非把大好的青春时光都浪费在里头呢?”
李云道哭笑不得,却也不反驳蒋青鸾。在蒋二小姐的世界观里,书册只是人生的补充,而人生的主旋律应该是恣意的享受,这一点哪怕她现在已经是耶鲁大学的交流学者,却依然从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我说你啊,你一个副厅级干部,等毕业了定然是个实打实的正厅会掉到你的头上,你跟一群孩子抢什么座位?”蒋青鸾依旧不忘埋汰李云道两句。
“二小姐,你以为我是你啊,不看书一样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这不马上要考试了嘛,你要是告诉我你那门管理沟通课不用考试,直接给分,我立马豁出去,陪你老人家狠狠去嗨一通!”
蒋青鸾的脸上顿时就出现了一丝戏谑之意:“真的?”
李云道话一说口就立马后悔了,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蒋二小姐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但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而且说实话,他也不怕蒋青鸾真的会徇私舞弊,毕竟还有校方和组织部,蒋二小姐胆子再大应该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于是,李大刁民硬着头皮点头道:“那还能有假?”
蒋二小姐顿时板着脸道:“现在我宣布,管理沟通课的考试取消。”
李云道皱眉看着一脸认真的蒋二小姐:“别瞎开玩笑。”
蒋青鸾却撇嘴道:“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
李云道愣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一定是中了你的圈套了,对不对?”
蒋二小姐得意洋洋地笑道:“想不到你李云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不过说话算话,从现在开始,到今晚十二点,你整个人归我了!”
李云道立刻夸张地双手交叉抱着双肩,惊恐地看着蒋二小姐:“你想要做什么?等等,不对啊,你一定是早就知道这门科目改了考试方式,对不对?”
蒋二小姐哈哈大笑:“这你就管不着了,愿赌服输吧!”
李云道追问道:“不考试了,怎么打分?”
蒋青鸾道:“我在耶鲁教这门课的时候,就是平时分占六成,最后一篇小论文占四成分数。我跟管院还有组织部的负责人都商量过了,介于这门课的特殊性,试还是要考的,不过改成考试当日当场开卷写一篇小论文,一百八十分钟写一篇千字以内的文章,李云道,你别告诉我你一个连《庄子》都能倒背如流的家伙,连篇小论文都写不出啊!”
李云道乐道:“嘿嘿,这倒不至于。”写篇小议论文,这不是这些公务员们最擅长的吗?
但蒋青鸾马上又补了一句:“嗯,组织部的领导为了彰显研修班的成效,要求你们这篇论文要用英文来写。”
“什么?”李大刁民的声调立刻提高了八度。原以为是体谅大家课业繁重,没想到到头来的结果还不如单纯地考试。用英文写小论文,研修班八十人估计起码要挂掉一半,“这个消息什么时候公布?”
蒋青鸾耸肩道:“我刚刚半个小时前才跟校方和组织部的人商量好,最快也要到明天才会发公告吧,这不才五月份嘛,离考试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呢。”
李云道狐疑地看了蒋青鸾一眼:“你一定会出很偏的题,对不对?否则他们万一每人都事先准备好一篇范文,到时候背出来应试,岂不是也可以?”
蒋青鸾耸耸肩道:“反正本姑奶奶还没想好要出什么题,小李子,看你今儿的表现了,你要是伺候得好,姑奶奶我没准儿一高兴,今儿晚上就把题目想出来了,嗯,你要是有本事把本小姐灌醉,提前泄题给你也不是不可能啊!”
坐上那辆兰博基尼的副驾时,李云道便有种签了卖身契的错觉,以至于看蒋二小姐的目光里,似乎都饱含幽怨。
蒋二小姐一骑绝尘驶出北清校园,李云道本来真以为连马桶都恨不得镶钻的蒋青鸾真要拉自己去某个嗨翻天的派对现场,却没想到兰博基尼一路开到了京郊,越开越荒僻,最后来到了一处跟蒋二小姐的气质格格不入的城郊小镇。
“下车!”蒋二小姐推起剪刀门,迈着只穿了一条小短裤的大长腿便下了车。
李云道下了车,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笑着道:“当了老师果然不一样了,连开派对都要选这个隐秘的地方。”
蒋青鸾翻了个白眼,锁了车便抱臂看着李云道:“其实是找你帮个忙。”
李云道一听便头大,如果在京城里头连蒋二小姐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自己就算有三头六臂,没准儿都帮不上忙。
“你别担心,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儿,我有一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原本是一还挺富裕的家庭,但前些年我不在国内的时候,她爸被一骗子用投资的名义骗光了家产,现在我那朋友沦落到要去写字楼跟小白领抢饭碗了。我前些天托一私家侦探查那骗子,早上私家侦探来了电话,说那骗子就在这个小镇上落脚。”
李云道一听,掉头就去:“二小姐,送您三个字,幺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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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九十七章 骗子潮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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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青鸾冲上来一把拽住李云道:“就一个骗子,你怕什么?”
李云道皱眉道:“抓骗子是警察的职责,我不是说了什么,打电话报警。”
蒋青鸾摇头道:“没用的,这家伙很狡猾,警察抓过很多次,都奈何不了他。况且你让我报什么警?你不就是警察吗?”
“打住!”李云道无可奈何道,“我虽然还是警籍,但下一步是不是警察我自个儿这会儿都不知道。而且,就算我还是警察,也是江北的警察,怎么都管不到京城的地界上。二小姐,您老另请高明吧!”
蒋青鸾见他当真要走,怒道:“你这人不是应该很具有正义感吗?怎么犯罪份子放在你面前了,你都不去抓,我真怀疑,你之前那些劳动是不是骗来的。”
李云道撇嘴道:“是骗来的也好,还是我自个儿出生入死挣来的也好,这事儿我都管不了。又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儿,一个骗子而已,你二小姐打几个电话,有的是治安和经侦警来为二小姐服务,我看还是就算了吧,我回去好好复习,好应对二小姐您马上要出的考题!”
蒋二小姐抱胸冷笑:“好啊,你走,你敢走,我就敢向学校举报,说你到我儿试图套取考题!”
李云道目瞪口呆,而后怒道:“你这是冤枉!”
蒋二小姐冷哼一声:“有没有冤枉你,只有我知道。”
李云道咬牙摇头,对骨子里依旧逃不离无理取闹基因的蒋二小姐很是无语,但这种事情他真的不想参与,先不说是不是真上当受骗了,就算是真的,那也的确轮不到李云道出手。
见李云道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蒋青鸾终于忍不住了:“我朋友的父亲因此得了抑郁症差点自杀,她母亲也忧郁成疾,前段时间查出得了癌症,这样还不值得你同情吗?”
蒋青鸾目送那身影消失在道路的拐角,气得狠狠一跺脚:“懦夫,孬种,混蛋!”
蒋二小姐转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座小洋楼,拿出手机核对了早上私家侦探发来的几张照片,确定就是那楼外立面刷得如同地中海风格的小洋楼,深吸了口气,便独自一人往那洋楼走去。
站在小洋楼对面犹豫了几分钟,蒋青鸾还是穿过马路,正欲摁那门铃,却被一张结实的大手抓住了手腕。
蒋青鸾猛地一惊,正欲一脚踹过去,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于是二小姐板着脸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某人撇嘴道:“我是担心你也被人骗得倾家荡产,被人卖了到时候我得还办法去赎你。”
虽然面孔板着,但内心却依旧温暖:“人就在这栋小洋楼里,据说这家伙去海南晃悠了一圈,最近才回京城。”
李云道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然后指着一处小镇上奶茶店道:“走,去喝点东西。”
蒋青鸾怒道:“你不是回来帮我的?”
李云道叹气道:“不想帮你就不回来了,你想帮你朋友,也不能就这么直接冲进去指着他鼻子问你是不是骗子呀,百分之九十九的犯罪份子一开始都是抵死不认账的,怎么跟这种人打交道,这一点上我要比你熟悉得多。”
蒋青鸾勉强跟着李云道进了小洋楼斜对面的一家奶茶店,要了两杯冰奶茶便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你先跟我说说大概,你那朋友一家是怎么上当受骗的。”
蒋青鸾将自己知道的零碎片段讲给李云道听,李云道摸着下巴一边听一边打量对面那栋小洋楼,虽然在京郊,但这样一栋临街的小楼估计价值也不菲。
服务员送来奶茶的时候,李云道开玩笑地问小姑娘:“小美女,你们这对面的小洋楼真漂亮,这附近还有没有这样小楼,我们打算租一套开个民宿。”
小姑娘指着小洋楼道:“那敢情您来晚了一步,这楼刚租出去,前阵子我看天天挂着出租的牌子。”
“哦?谁租了?”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好像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天天打扮得挺有范儿的,经常下来遛弯儿,他养了一条哈士奇,挺威猛的……”
服务员离开后,李云道笑着看向对面一脸惊呆的蒋青鸾:“看,这不很快就了解到一些新情况了嘛!”
蒋青鸾点点头,她这会儿终于相信,李云道这家伙对付犯罪份子还是很有一套的。
李云道想了想道:“你朋友的父亲被骗走了多少钱?”
蒋青鸾道:“据她所说,如果加上赔偿给渠道商的钱,估计能有七、八千万。”
李云道皱眉:“这么多?没报警?”
蒋青鸾撇嘴道:“报了,可是人跑了,加上这家伙之前好几次被抓,警察都拿他没办法。我朋友也说,有点儿亲戚关系的警察跟她爸说,这事儿估计没辙了,像这种骗子,就算抓到了,钱估计也拿不回来了。”
李云道笑了笑:“你是想帮你朋友把钱拿回来,还是想把这家伙绳之以法?”
蒋青鸾不解道:“这两者冲突吗?”
李云道笑道:“怎么说呢,如果你要将这家伙绳之以法,咱们有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只要一有证据,他就跑不掉法律的制裁。但还有一种办法,嗯,那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钱拿回来,他手里的钱应该都不干净,所以他肯定是不敢报警的,到时候也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清。”
蒋青鸾吃惊地盯着李云道,有些踌躇地道:“第二种方法犯法吗?”
李云道笑道:“我只提供解决方案,怎么选择,你们自己看着办。”
蒋青鸾起身道:“我打个电话。”
李云道点头:“成,但这事儿最好没弄得人尽皆知,否则就不灵了。”
蒋青鸾出去打了个电话,很快就坐回到李云道对面,一脸坚定地道:“干!”
李云道皱眉:“干什么?”
“按你说的第二种方案来执行啊!不过我朋友说了,只要能拿回足够他父母治病的钱她就心满意足了,到时候可以把剩下的钱都捐给其他的受害者。”
李云道闻言,先是没有说话,而后叹息一声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蒋二小姐摩拳擦掌:“你说吧,怎么干,我无条件支持!”
“等一等。”
“啊?等什么?”
“等人。”
“什么人?”
李云道喝着冰奶看着那栋小洋楼,恰好看到那洋楼的大门打开,一个穿着很时尚的潮叔牵着一只哈士奇出现在那楼下。一出门,潮叔先是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目光很快就锁定在奶茶店这边,李云道目光却也不躲闪,直接冲那潮叔挥了挥手。
那潮叔愣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点点头,牵着狗朝奶茶店这边走了过来。
蒋青鸾见状,急道:“你做什么?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李云道却镇定笑道:“放心,等着看好戏。”
那潮叔点了杯奶茶,坐在靠窗的另一张桌子上,正对李云道。
李云道冲他笑了笑道:“大哥,你这房子现在租不租的?我们俩正在京城周边找一些有特色的房子,打算投资做民宿,你这房子很有特色,挂在网上起码得好几千一晚。”
那潮叔似乎松了口气,微笑着摇头:“不好意思,这房子我也是租的,不过暂时还不想搬,兄弟你可以留个联系方式,等啥时候我想搬的时候,我让房东通知你。”
李云道想了想道:“大哥,我老婆很喜欢这栋小洋楼,大哥如果可以割爱的话,我可以出你现在租金两倍!”
那潮叔愣了一下,一丝惊喜和狡黠从他眼中闪过:“这……要不您留个联系方式,我考虑考虑?”
“那成!”李云道哗哗写下一个手机号递了过去,“我们很有诚意的,您要是觉得两倍不够,价格上我们还可以商量。只要我老婆开心,花点小钱,咱们也不在乎这一点半点的,对不对大哥!”
几声“老婆”把蒋二小姐喊得面红耳赤,不过她还是配合李云道演到了最后,直到那潮叔带着哈士奇大狗离开,蒋青鸾这才松了口气道:“李云道,你搞什么鬼?现在他都见过我们长什么样了,还怎么执行你的第二套方案?”
李云道松笑道:“我的蒋二小姐哎,您难道没发现,刚刚咱们已经在执行了吗?”
“嗯?”蒋二小姐这才反应过来,“那……那他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李云道轻笑摇头:“这种老狐狸,浑身上下都是戏精,岂是我们一句两句就能骗得了的?等着吧,慢慢来。”
蒋青鸾“哦”了一声,又问道:“咱们在这儿等谁?”
李云道看了一眼刚刚震动了一下的手机:“走吧,来了!”
在小镇外的一处小饭店,蒋青鸾是头一回见到“三剑客”,见还有一个长相不错的姑娘,顿时觉得很好奇:“你们仨都是他的部下?”
“三剑客”齐齐点头,夏初道:“嘻嘻,头儿到哪儿,我们就跟到哪儿,不然我们仨的德行,无论谁当公安局长,都得把我们开除了不可。”
木兰花夸张地做了个手势道:“那是那是,头儿就是我人生的灯塔!”
战风雨嘿嘿笑道:“我喜欢打架,揍起人来没轻没重,除了头儿,没人能管得住我。”
蒋青鸾哭笑不得地看着李云道:“你打算让他们仨去对付那个骗子?”
李云道笑道:“不是他们仨,而是我们五根指头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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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 备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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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奶茶铺子出来,李云道便带着蒋二小姐离开了小镇,把调查潮叔的事情交给了“三剑客”。
跟踪这种事情,向来是木兰花最擅长的。他虽然长相猥琐,但淹没在这小镇的人堆里,却也不像战风雨和夏初那般扎眼,用来盯梢再合适不过了。
夏初和战风雨当晚也把战斗基地搬到了小镇上,三人将临时落角点设在了距离小洋楼不远的一处旅馆,从房间窗户看出去,正好能看到小洋楼的三楼主卧。
“老战,头儿说这家伙骗了人家小姑娘家里多少钱来着?”木兰花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战风雨正站在窗前透过窗帘间的缝隙看出去,把从楼下超市买的冰棍扔了一根过去,又扔了一根给正在摆弄笔记本的夏初,“这家伙似乎对他那条二哈到是很上心,这才几个钟头,已经下来两三趟了。”
战风雨看着不远处的小洋楼道:“据说骗了七、八千万,说实话,我还真弄不懂,那些能赚到七、八千万身家的不都是人精吗?怎么会被骗子骗得团团转呢?”
木兰花悠闲地拿了把折叠扇在手里,故作优雅道:“这就叫一山还有一山高,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对了,今儿下午那蒋二小姐什么来头?”
两人目光同时转向夏初,夏初似乎早就知道这两人要问什么,将笔记本电脑屏幕翻转向两人道:“她叫蒋青鸾,蒋平生的孙女,蒋平生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肯定都清楚。蒋青鸾还有个亲生哥哥,叫蒋青天,现在是江南省商务厅厅长。”
“等等,蒋青天?”战风雨狐疑地打量着夏初道,“你确定没看错?是叫蒋青天?”
夏初不知道为什么战风雨的反应会如此奇怪,问道:“怎么了,你认识?”
战风雨摇头,而后道:“我上一次随头儿进京办事,有一回在饭桌上听他们提起过蒋青天,好像咱们头儿的夫人就是头儿生生从人家手里抢回来的,据说有段时间,头儿抢亲的事情,在京城一度被传为佳话!”
夏初和木兰花两人立刻八卦之火雄雄燃起:“老战,你给说说,究竟咋回事!”
战风雨添油加醋地将京城曾经茶余饭后的段子拿出来复述了一遍,听得夏初和木兰花两人目瞪口呆,最后不约而同地伸手竖起大拇指:“头儿威武!”
“不对啊!”木兰花反应了过来,奇道,“头儿都把人家的亲哥哥踩得跟狗屎似的,没道理那蒋二小姐还跟膏药似的粘着头儿啊!前两天老战你去鲁南核查鲁肃和裘德辉的背景资料时,我跟在头儿后面,这蒋二小姐出现的频率可不低啊!”
夏初敲了敲笔记本的屏幕道:“蒋青鸾现在是从英国到耶鲁大学的交流学者,照理说,这一次组织部邀请北清和耶鲁联合办学,怎么也轮不上她来上课。下午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的判断,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
战风雨道:“她是从西欧到美国的,头儿说过,那个神秘的圣教发源地就在欧洲,而且那个组织现在已经渗透到进了我们很多地方。你们说,她不会不会是……”
木兰花打断他道:“老战,这可不能瞎猜,你刚刚没看出来吗,那蒋二小姐看咱们头儿的眼神,简直就要一口把咱们头儿吞了似的。”
夏初也点头道:“这一点我也能感觉得出来,作为女人,这方面应该是最敏感的了。”
战风雨的目光重新转向那栋小洋楼道:“不管怎么说,这骗子坑人,咱们就算不是帮头儿,也要为受害者伸张伸张正义,别说七、八千万,就是七、八百万,我也都是连想都不敢想!”
夏初点头道:“可惜我们不知道这家伙究竟叫什么名字以及他的银行账号,否则我这会儿一定黑进去给他全部抹零。”
木兰花笑道:“别急呢,头儿既然让我们调查,那就先调查清楚,至于要怎么下手,跟了头儿这么年,你们还不知道头儿的脾气?他没准儿早就想好了要怎么收拾这家伙了!”
李云道的确已经想好了如何收拾那个骗子,至少经此一役,要让他这辈子再也不敢随便骗人。蒋二小姐把他放在北清大学门口便开着妖艳的兰博基尼扬长而去,这让看着那轰鸣猛兽般跑车的李云道一时间竟然有些无从把下午的蒋二小姐跟自己印象中这个恨不得连马桶也镶钻的形象重叠在一起。不过想起在姑苏拆炸弹的场景,便也就释然,说到底,这就是个一度被长辈们用金钱和物质宠坏的孩子。蒋青天曾经无情地试图将她推进火坑,也幸亏这姑娘醒悟得快,否则此时此刻,谁知道是不是身在某种不能为外人所知的水深火热里呢?
对于蒋家的那位老爷子,李云道也只是在各种场合通过各类描述有了个大致的了解,最后归结起来便是一个心狠手辣的野心家的形象——京城里那些经历动乱打压而后平反的老人们,多数对那位蒋姓老人颇有微词,少数则恨之入骨。
蒋青天的身上,李云道并没有看到太多蒋家那位的烙印。京中传闻,蒋家人出了名的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但抢婚事件后,除了中间几次蒋青山的小动作外,蒋家居然隐忍到了今时今日都未曾出手。
要么京城的传闻有误,要么那位曾经将对手踩在脚下还要碾轧一番的蒋姓老人还在下一局大棋,而这局棋里,李云道自己是棋子,蒋青天是棋子,甚至二小姐蒋青鸾也是棋子。
回到寝室的时候,胖子正在奋笔疾书,听到开门声连头也没转一下,只说了句“回来了”便继续他的复习大业。
李云道也不得不承认,胖子是个智商极高的聪明人,他可以上课一分钟也不听讲,但所有的作业答案他都能信手拈来。他可以一学期不学习,只要考试前像这般突击几日,便能拿下一不错的高分。
李云道也不去打扰胖子,身为同样的聪明人,他更清楚投入和集中注意力的重要性。自己被蒋青鸾拉出去耽搁了一下午,也是时候把浪费的时间补回来了。
同时应付二十门课的考试,这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对智商的一种考验,也是对体力和精力的一种考验。
两人复习到凌晨两点,有人敲门,懒得起床的胖子冲李云道努嘴,后者起身开门,便看到拎了外买站在门口的孙晓霖。
“给,知道兄弟们一定还在奋斗,我让给老车打了电话,让他烤了羊肉串和翅尖儿送过来,给你俩给带了两份,一人二十根串儿十个翅尖儿!”孙晓霖把脑袋伸进来跟胖子招呼了一声,把烧烤交给李云道,“这两天酒就算了,那玩意儿伤脑细胞,等考完了,哥儿几个喝个通宵。”
李云道欣然接过热气腾腾的烧烤:“成,考完了我来安排。”
胖子一听说有吃的,哪里还坐得住,拿起一根肉串就撸进了嘴里,含糊不清道:“还是孙哥局气,不像有的人,跟美女老师出去轧半天马路,回来时两手空空!”胖子冲李大刁民翻了个白眼。
孙晓霖一听有八卦,立马来了兴致:“哟吼,看来云道有新情况啊!”
李云道知道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自己跟蒋青鸾之间的关系,拱拱手道:“两位哥哥就放过小弟吧,大不了等考完试了,我带你们去京城的一处妙地儿了好好放松一下。”
孙晓霖一听,顿时乐道:“那我就不八卦了,一言为定啊!”
胖子目送孙晓霖回了房,这才关上宿舍门,一眼幽怨问道:“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什么妙地儿?”
李云道笑道:“等去了你就知道了,快吃吧,今儿估计得通宵了。你还比我好一些,除了研修班的考试,我那儿还有党校的科目考试,这几天脑细胞估计要牺牲掉大半了。”
胖子却羡慕道:“反正你也有那过目不忘术,说实话,我要是当年有你这摄像头一般的记忆力,我还学什么理科,没准儿这会儿就已经是自成一派的大儒了!”
两人匆匆干掉肉串和翅尖,又分别心满意足地泡了杯茶,胖子一边拍着便便大腹一边笑道:“老孙这人挺厚道,有好事儿都想着大家,不像鲁肃那家伙,听说他那个什么精英俱乐部基本上已经名存实亡了。”
李云道笑道:“老祖宗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是有道理的。”
胖子剔着牙道:“什么道?”
李云道笑道:“厚道的道。”
两人嘻嘻哈哈了一小会儿,算是小小劳逸结合了一把,之后便又投入了冗长而复杂的复习奋考。
到凌晨五点的时候,胖子感觉眼皮子里头仿佛被人灌了铅一般,打算在桌上趴一小会儿,可一睡就到了上午八点,等他伸了个懒腰松松发酸的筋骨时,却看到身旁的李云道依旧精神抖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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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云道,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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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一生,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鬼神,九交贵人十修身。
很小的时候,在昆仑山泡在药桶里读书时,大师父噶玛拔希就对李云道说过这句话,原本李云道只信前三,下山这些年,对这句原本颇为不屑的古话却愈发敬畏。
读书在很多人看来改变不了什么,但了解华夏现状的李云道却清楚,放在“学而优则仕”的华夏,读书仍旧是中下阶层的孩子改变命运的终南捷径,多数人只看到了年少便步入社会的鲤鱼跃龙门,但那奋力一跃后面付出的艰辛代价却被人们选择性地忘记了。条条大路的确通罗马,只是有的路修得平整,路上还能搭车,有的却一路崎岖,遍布荆棘。
对于如今的李云道来说,有了数年的社会阅历,又重新畅游在知识的海洋,就如同巨鲲入海,自由而惬意。考试,多数只是一种形式,重要的却是所学及所用的精神实质。
李云道的精神抖擞让一觉睡到天亮的胖子冲满负罪感,等看到桌上还冒着一丝热气的红糖馒头时,胖子一脸委屈地看着李云道问道:“你样样儿都比我强,连觉都睡得比我少,还能跑出去把红糖馒头买回来,你这是要让我这样的人无地自容吗?”
李云道咬着笔头,正在思考一道题,听胖子说完便悠悠道:“我也没样样比你强,你吃得就比我多!”
胖子一脸悲愤,而后化悲伤为食量,嚼着馒头又一头扎进书山题海。
五月初已然入夏,北清校园里的少女们换上了翩翩长裙,校园里便多了一道道如同蝴蝶般的靓丽风景。以往胖子的视线总是会在美女们身上打转,但最近却一反常态地连走跟都捧着一本书。
孙晓霖看到了,问他干嘛这么拼,胖子撇嘴说人比人气死人,这回说什么起码也要跟李云道不分上下才能继续做兄弟。胖子某天吃饱了撑着,觉得自己复习得已经面面俱到时,拖着李云道打了个不伤大雅的赌,如果考分他落后,便洗两人一个夏天的衣服,反之就是李云道洗,内衣除外。
两点一线的简单生活,对于已经工作很多的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研修班的绝大多数人都很珍惜这个机会,但凡事必有例外,李云道和胖子在拼命复习的时候,裘德辉悄然回到了校园,但重新出现在校园里的裘德辉却似乎跟曾经几乎好得穿一条裤子的鲁肃形同陌路。
孙晓霖捧着半个西瓜送到胖子和李云道的宿舍,西瓜速度便有小半进了胖子的肚子。孙晓霖靠在书桌旁,笑着看胖子表演吃西瓜,有意无意地对李云道说道:“云道,裘德辉今天来找我了,说是想加入我们。”
李云道手里捧着一本《华夏经济改革史》,听到孙晓霖的话,顿时眉头皱眉:“裘德辉?他回来了?”
孙晓霖压低了声音道:“不但回来了,好像还跟鲁肃闹掰了。”
“闹掰?”李云道有些不解,因为在很多人看来,同样来自鲁南的鲁肃和裘德辉是有着天然的亲近关系的,而且之前两人一直同进同出,鲁肃大力推动的精英俱乐部里头,裘德辉也曾经是中坚力量。这几天李云道的精力都在复习备考上,偶尔分出一点时间关心一下京郊小镇上三剑客的动态,对于鲁肃和裘德辉之间的龌龊,他注意到了却不愿耗费太多的时间去关注,只是此刻孙晓霖说裘德辉要加入“东中西部协调发展促进会”,这就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看来上一次那两个社会人海哥和东哥所言不虚,在杀人的那件事上,两人很可能出了不小的分歧。但李云道却总觉得,自己好像溜掉了什么。对,还有吸毒!
“胖子,这一次裘德辉回来,你还经常看到他嗅鼻子吗?”李云道问道。
乐天嘴里塞了西瓜,呜咽不清道:“这倒没有,这回回学校,这家伙天天满面红光,见人就打招呼,跟变了个人似的。”
孙晓霖也道:“我也觉得奇怪,照理说以他跟鲁肃的交情,没道理会来找我们啊!云道,你看要不就直接拒绝他得了?”虽然孙晓霖现在是促进会秘书长,李云道什么职务都没有,但重要事务,这位情商极高的长安市前副市长却都要问一问李云道的意见。
李云道想了想,给孙晓霖拖了把椅子让他坐下,才道:“不急着拒绝,你告诉他,促进会的新成员现在都要进行资源筛选和考查才能入会,马上开了常务理事会以后,就会给他一个结果。”
孙晓霖奇道:“你想吸纳他入会?”
李云道摇头道:“我只是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而且,无论是裘德辉还是咱们那位鲁书记,很可能马上就要惹上一身骚,咱们能离他们远点就尽量远点,只不过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其实在李云道得知鲁肃和裘德辉在别墅中可能有杀人行为后,他就基本上在心里判了两人的死刑。两个无辜的姑娘,不管曾经是否失足,鲁肃和裘德辉都没有任何权力剥夺她们的生命。上回让木兰花去二外调查,中间木兰发回来一则视频,其中一个姑娘的母亲在宿舍楼下抱着女儿的衣物哭得歇斯底里。
孙晓霖对李云道的话极是信任,既然他说这两人马上有麻烦,定然应该是不会有假,马上点头道:“那成,我明白了,我先拖着他。”说着,又看了一眼转眼就把半个西瓜全部干掉的胖子,哭笑不得道,“你一个人全吃完了?云道的呢?”
胖子哼哼唧唧道:“他才不会吃你送来的西瓜,人家有蒋美女送来的水果!”胖子指着墙角处的果篮,一脸羡慕嫉妒,“快递刚送来的,说是蒋老师吩咐,‘别复习得太累了,注意劳逸结合’。奶奶的,简直就是当场秀恩爱,给我火得……”
孙晓霖知道李云道早就结婚生了孩子,笑道:“想不到云道你跟蒋老师真有一腿啊!”
李云道也不解释,指着果篮道:“正好你来了,拿去给兄弟们分一分吧,我和胖子两个人也吃不完。”
“吃不完?”孙晓霖打量了一眼胖子鼓起来的肚子,笑道,“云道,这你也就太小看我们的乐天同志了,他的肚子号称饕餮啊!”
胖子哼哼唧唧道:“本身就是饕餮来着。”
李云道笑道:“你这病,下次等我弟弟下山来,我让他给你瞅瞅。”
胖子奇道:“你还有个弟弟?”
李云道点头笑道:“嗯,一个生而知之的孩子,得了我大师傅的真传,一手医术,举世无双。当年我家老爷子病危,也是他使的金针才得以续命半年。”说到那个喜欢依偎在他怀里说“云道哥杀人不好”的孩子,李云道便不由自主地嘴角上翘。
胖子两只眼睛瞪得浑圆:“生而知之?开什么玩笑,活佛啊?”
李云道居然当真点头:“没错儿,就是活佛,现在还是噶举派的教宗!”
“噶举派?那可是藏传佛教的一个不出世的老教派了,现在居然还存在着?”胖子诧异地看着李云道。
“存在,而且存在得很好。”李云道微笑道,“这世上有太多我们理解不了的事情,也许暂时还不能用科学来解释,所以就归结于迷信了,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当科技进步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现在我们解释不了事情,也就都真相大白了。”
孙晓霖被两人对话弄得云里雾里,只能看向胖子道:“听说你也一直在减肥,却也不见效果,是得看看究竟是什么病。”
乐天哈哈大笑:“我这叫富贵病,寻常人家的孩子,得了这病,估计早就饿死了。我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关键是我发现了一张长期饭票!”说着,这家伙贼溜溜的眼睛就开始瞅着李云道。
李云道撇嘴无奈道:“幸好你吃些馒头就能喂饱,还吃不穷我!”
乐天道:“你老婆家财万贯,还怕被我吃穷?”
孙晓霖现在也知道李云道的夫人是赫赫有名雷森资本大老板阮钰,当下也笑道:“云道,以后我要是一怒之下下了海,可就吃定你这个大户了!”
李云道笑道:“好兄弟嘛!大不了就是那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共消万古愁!”
孙晓霖也要考试,自然不会逗留太久,他刚离开不久,又有人敲门。
胖子主动开门,等打开门,却看到一张料想不到的面孔。
裘德辉。
“李云道在吗?我有点事情想找他。”裘德辉不等胖子驱逐,便挤了进来。
胖子皱眉,正欲开口说什么,不料那裘德辉看到坐在书桌旁的李云道,居然二话不说便扑嗵一声,双膝跪地。
“李云道,救我!”
胖子一看形势不对,连忙顺手关门,这场景要是让外人看去了还得了,传出去指不定又是什么红三代欺压老百姓的骇人版本。
“哎哟,德辉同学,你这是干什么,我们这儿又不是医院,也不是派出所,救什么救?”胖子一向对鲁、裘二人的德性不满,加上上次鲁肃跟孙晓霖干了一架,两拔人之后便几乎是分道扬镳,今儿裘德辉主动上门,嫉恶如仇的胖子总要忍不住奚落上两句。
那裘德辉仿佛没听到一般,一个头便磕了下去:“云道,你一定要救救我,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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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章 裘德辉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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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肃和裘德辉之间并没有现实意义上的上下级或主仆关系,原本走到一起,多数还是利益的驱使,当这种利益链变得可有可无的时候,所谓的忠诚和背叛也就只在一念之间。
胖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跪地求援的裘德辉道:“先别急着磕头啊,说清楚,干嘛让他救你?京城虽然水深不测,但还没到能时时草菅人命的程度吧……”
裘德辉面色苍白,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可言说的生死大劫一般,乐天还没说完,他便膝行扑向李云道:“求求你,我知道,在京城里头,现在也就只有你能救我了!”
李云道看了胖子一眼,胖子会意,拎了把凳子过来。李云道指着凳子道:“起来说话,男儿膝下有黄金,况且同学一场,如果真的情有可原,我也不会见死不救,你先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裘德辉哪里敢起身,昨儿差点儿被车撞死,今天早上一次高空抛物,下午在图书馆走得好好的便差点儿被人一把从台阶上推下去,跟鲁肃也算相识已久,哪里还看不出这是鲁肃惯用的手法。
不过裘德辉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所以上来开诚布公道:“我之前在鲁肃的诱导下染上了毒瘾,他应该是想通过吸毒来控制我。不过前几个月出了一次人命……”他很清楚,如果这个时候他还对李云道有所隐瞒的道,也许明年的今日就是自己的祭日。他断断续续地讲了别墅里发生的命案以及之后自己被送去强制戒毒的事情,好在他毒瘾还不深,加上意志力还不错,一个月便出了戒毒所,但打定主意不再跟鲁肃厮混了,只是没料到鲁肃会连曾经鞍前马后的自己人也会痛下杀手。
“你是说两个姑娘,一个是吸毒过量造成的猝死,另一个却是鲁肃刻意追上去杀了那姑娘?”虽然早已经猜到那两个姑娘应该凶多吉少了,如今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李云道还是微微有些动容——那毕竟是两条正值青春的生命,原本人生还有大好的时光等着她们,却在人生最繁华的年纪碰到了两个人渣而香消玉殒。
裘德辉见胖子的眼神不太友好,吓得赶紧往李云道身边靠了靠:“我真没动手,当天晚上我正吸懵的时候她就抽过去了,我因此还去过鲁肃的房间,他正跟二外的姑娘温存着,我那会儿神志不清,他说没事和,我也就没多想,等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人……人已经……”
“你确定你亲眼看到鲁肃用凶器砸死了那个姑娘?”李云道的声音有些低沉,裘德辉的话让他看到了鲁肃斯文外表下的另一张面孔,一个能杀人后安然读书生活的人,心理素质定然是要超过常人的,而且按裘德辉的说法,鲁肃下手极狠,没有丝毫犹豫,李云道想了想,微微叹息一声道,“看来鲁肃不是第一次杀人了!”
胖子乐天和裘德辉均同时大吃一惊,乐天道:“你的意思是还是别的受害者?”
李云道点头道:“应该还有,只是我们暂时还不知道,或者说暂时还没有人能把凶杀案和仪表堂堂的鲁书记联系在一起。”
裘德辉听李云道说完,脸色却愈发苍白:“他要杀人,他是真的要杀我……”
李云道指了指那张凳子道:“你坐下吧!”说着,又说胖子道,“倒杯水,给他压压惊!”
胖子很不屑地瞪了裘德辉一眼,但还是按照李云道的吩咐去倒了水,往一旁的书桌上一放:“自个儿拿!”
裘德辉哪里还敢在这个时候跟胖子起冲突,连声感谢,捧起了纸杯,水的热量不断透过杯身传递到他的手上,似乎这样才能给他一点勇气去面对如今被他弄得如同一局残棋的人生。
“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你如何知道有人要杀你;第二,在第一个问题成立的基础上,你如何肯定要杀你的人一定是鲁肃。”李云道直言不讳,“不管是杀人还是蓄谋杀人,这都是很严厉的指控,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来这一届研修班的都是什么人。如果你所言不虚的话,杀人案定然是要查,而推荐鲁肃来研修班的人也一定会被追究连带责任,至少要负一个察人不明的罪责,一顿板子自然是少不了的。而且,有一点我希望你也要弄清楚,你所说的吸毒和包庇纵容杀人,对你来说都是极为不利的罪状啊,一旦事发,你很可能还要负出相应的代价。”
让李云道料想不到的是,裘德辉居然飞快点头道:“这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开除我、抓我、判刑,我都能接受,但我做的事情,还罪不致死。所以我想请你看在同窗的份上,一定要救我,否则以鲁肃在京城的人脉关系网,我一定是死定了。”
稍稍喝了口中水,裘德辉才接着道:“如何知道有人要杀我,那太简单了,我才回来几天,就几次差点儿被人弄死,我跟他相处那么久,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手段?我知道那是他在警告我,也是在恐吓我,如果我还不像以前那样,充当他身边的一条狗,他就会痛下杀手!我知道,一定是他!在京城里,除了他,不会有别的人还想要我的命。”
“嗯,就算你的推测都成立。”李云道想了想道:“我还有几个问题,涉及到你说的鲁肃在京城的人脉关系网。那栋别墅还有你们俩经常出入时使用的宝马轿车是谁提供的?那天命案发生后,鲁肃是通过谁把‘收尸人’找来帮你们料理后续事宜的?这些你都知道多少?”
裘德辉茫然地张了张嘴,而后才喃喃道:“原来那两个人是‘收尸人’,怪不得那么专业……”
乐天不满道:“问你问题呢,别答非所问! ”
裘德辉忙道:“我其实也不知道别墅和车是谁提供的,鲁肃从来没有提及此人。不过有一次,我听到他打一个电话,提过一句‘等您从江南调到鲁南了’,不过后来他关上了门,我就没听太清了。”
“从江南调到鲁南?”李云道和乐天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猜到了某种可能性。
“你确定说的是从江南到鲁南?”乐天追问道,对于一个长年从事纪检工作的人来说,对于这样涉及贪腐案子,嗅觉往往比李云道要更为灵敏。
裘德辉很笃定地点了点头道:“这一点我可以肯定,我听得很清楚。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鲁肃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在那个人打来电话的时候,连接电话就低头哈腰的,我猜想地位一定不低。”
李云道想了想道:“你觉得鲁肃会用什么人对付你?”
裘德辉立马道:“有个鲁南老乡,在京城混社会的,之前的鲁肃曾经通过他联络到京城同样混社会的海哥和东哥,想给你们促进会的人制造些麻烦,不过都被你给趟平了。这为鲁肃还挨了东哥几巴掌,我去戒毒前,他正酝酿着要报复,不知道有没有得逞。”
李云道是干公安出身的,自然清楚要请得动海哥和东哥出面办事,光靠面子是不行的,想了想问道:“鲁肃哪来那么多钱打点海哥和东哥那些人?”
裘德辉也愣了一下道:“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他似乎从来都不缺钱,来了京城后,无论去哪里都大手大脚地花钱,似乎有一个金主站在背后,源源不断地在给他提供资金。”
乐天冷哼一声:“真是狗胆包天!中央三令五申,他还敢犯戒!”
李云道看了一眼怒目圆睁的胖子,他倒是头一回见胖子如此严肃,看来进入到反腐状态里的乐天应该是跟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形象有所不同的。
裘德辉看着李云道,戚戚道:“李云道,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如果你不帮我,也许我走出宿舍大门,就会死于非命了。”
李云道点点头,问胖子道:“你说怎么弄?”
胖子挠头:“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就算报警抓人,最后他也还是会平安无事地走出来,相反还可能会激怒他,加速他的报复。为今之计,只有先躲一躲了。”胖子转向裘德辉道,“反正你已经请了一个月假了,不如再多请一段时间。”
裘德辉诧异地看向李云道:“你们的意思是让我躲起来?这要躲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如果一辈子不被抓,我岂不 是要躲他一辈子?”
李云道却轻笑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以为他犯下的那些罪行当真能躲得过法律的制裁?放心吧,就算老天爷打了个盹看漏了,我也会亲手把他送上审判席的!”
“那……那我躲哪儿去?他的人现在时时都在盯着我,只要我走出这栋楼,就一定会有人跟上来。”裘德辉此时才意识到鲁肃这些人的可怕之处,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此时此刻,他早已经无法抽身。这两日的惊吓,早就让他把功名利禄抛到了脑后,如今只要能保住这条性命,他便觉得阿弥佗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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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我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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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往往能爆发出数倍于平日的潜力,这种潜力,不单单是体力上的,还会表现在智力上。企图自救的裘德辉在走投无路之下,不仅仅数次死里逃生,而且还在关键时刻做出了此生最正确的选择。
李云道只是打了几个电话,过了半个钟头,便有一人敲门。胖子打开门,进来的是战风雨,手中拎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
战风雨是头一回来李云道的宿舍,进门一看,便不觉摇头道:“头儿,你们宿舍条件也够艰苦的,还不如我们仨在外头落脚地啊!”
李云道笑道:“读个书而已,又不是来享受的。这几天京郊的事情进度如何?一个骗子能难得住你们三剑客?”李云道其实已经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这几天三剑客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那“骗子”估计没那么简单。
战风雨知道李云道信任乐天,但房间里还有裘德辉,他便有些犹豫,前段时间他去鲁南就是为了调查鲁肃和裘德辉。而且他知道裘德辉有吸毒史,这相当于在脑门子上刻了“不可信任”的四个大字。
李云道会意道:“没事,我们现在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咱们出了事情,他也活不了的,这一点他很清楚。”
裘德辉连连点头,李云道所言不虚,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如果李云道此时拒绝他,他便跟待宰的羔羊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战风雨看了裘德辉一眼,这才点点头道:“头儿,那潮叔有点古怪,每日定时定点地下来遛狗,除此以外,别的什么都没干。我们让夏初打扮了一番去探探底,但人家对夏初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连正眼都没多瞧两下,把夏初回来给气得……”说着,战风雨便笑了起来,显然,能有事情把向来对自己的容貌极自信的夏初刺激到,对于他和木兰来说都是一件新鲜事情。
“每日定时定点下来遛狗?”李云道摸着下巴上微微长出一小截的胡须,皱着眉,在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宿舍里踱着步子,沉吟片刻后猛然道,“这家伙是在踩点!”
战风雨闻言,也微微一惊道:“头儿,不会吧,那京郊小镇上有什么好踩的点?又没身价几千万的富豪。”
李云道摇头道:“千万不要小看一个京郊小镇,要知道,京城这里随随便便拆迁一次,便会诞生无数个千万富翁。不过这‘骗子’可能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们不要急,有些事情我需要再确人一遍。”
闻言,战风雨点头:“只是不知道这回他又看中哪只肥羊了……”
李云道笑道:“没关系,既然他还在踩点,说明还没下手。”说着,他转向裘德辉,指了指箱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裘德辉微微色变,他似乎想到了那别墅里的某个场景,有些犹豫,但咬了咬牙,最后还是乖乖地站进了旅行箱里头,临蹲下前,还不忘深深地看了李云道一眼。
“我相信你。”他只说了一句便蜷缩进了旅行箱。
李云道笑了笑,对正在合上箱子的战风雨道:“把他交给一个叫何大海的人,地点和联系方式我发给你了,剩下的你都不用管。”
战风雨领命,拉着箱子便出了李云道的寝室。幸好他力气大,一口气拎着箱子便到了一楼,将箱子推进车子的后座,发动引擎时,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树荫下的两名毫无察觉的社会青年。
车子驶出北清校园,上了高架,驶上五环路时才拨了李云道发给他的号码。
那边很快传来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还有多久到?”
战风雨看了一眼导航后说道:“还有一刻钟。”
“好,我的车就在路边,一辆紫色的本田奥德赛。”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
一刻钟后,战风雨果然在一处乡道旁看到一辆紫色的奥德赛,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男子正靠在车上抽烟。
战风雨将车子在乡道对面停了下来,启下车窗,喊了一声:“锄禾日当午。”
那人笑着大声道:“也就只有李云道想得出来这样的暗号,当午爱锄禾!”
战风雨笑着跳下车,伸手与那人相握:“是老何吧?我是战风雨!”
何大海跟战风雨一握手,便知道这是个练家子,递了根烟过来:“咋回事?他好好的一个挂职读书的人,怎么又惹上麻烦了?这小子到哪儿都不安生啊!”
战风雨哭笑不得,何大海跟李云道交情很深,所以一口一个小子,但三剑客都是发自内心地尊重李云道这位老领导,只好笑着道:“头儿说你知道该怎么办。”
何大海两眼瞪得老圆,不解道:“他都没说啥事儿,就说让我帮个忙……”话还未落音,电话铃声响起。何大海举起手机冲战风雨晃了晃,“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说云道,你小子不好好读书,又掺和到什么事情里头去了,我可跟你说啊,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你看着不心疼啊!”何大海跟李云道那是生死之交,两人都救过各自的性命,说话间也没有什么顾忌。
“老何,你帮我保护一个人,人就在战风雨要交给你的箱子里头。他是一起凶杀案的目击证人,有人在追杀他,我就不多说了,你知道该怎么办。”
何大海笑道:“就这么简单?我以为你小子又要拉着我上刀山下火海呢!”
李云道在电话里笑道:“我就不问你为啥来京城了,估计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等你有时间了,我们一起喝两杯。”
宿舍里,胖子不解地看着站在阳台上的李云道问道:“你当真要为裘德辉出头?”
李云道看着窗外逐渐隐没的晚霞,摇头道:“不是为他出头,而是为了那两条逝去的年轻生命。”
胖子撇撇嘴:“其实可以交给京城的公安去办的,咱们现在什么身份都没有,别最后弄巧成拙了。”
李云道的目光看向宿舍楼前大楼下的两名男子,轻笑一声道:“拙不了,胖子,你一定要相信,人间自有正道。这些所谓的魑魅魍魉,最后都会被公平和正义碾轧得粉碎。”
胖子叹息一声:“如果不是相信,我也不会走监察这条路。”他耸耸肩膀道,“你知道的,我干的都是出力不讨喜的活儿啊!”
李云道却摇头道:“谁说不讨喜?老百姓就很喜欢你,两袖清风的官员就很喜欢你。官官相护、阿谀奉承、贪腐堕落,这些都会因为你们的存在而在与日减少,就冲这一点,如果将来有人谱史,这一代的监察人员也将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胖子嘿嘿笑着凑到阳台上,原本就不大的阳台立刻变得拥挤起来:“要不,等上完研修班了,你调去我们蜀中纪检系统得了,反正你跟马文华书记也熟悉,那边儿都是他的故交和门生。”
李云道看着楼下的两名男子道:“说实话,我其实对抓坏人最感兴趣,比如下面大树下的两个人。可惜我在京城没有执法权,否则这会儿就该下去好好跟他们‘聊一聊’了。”
胖子看了一眼鲁肃和裘德辉宿舍的方向道:“鲁肃又有一阵子没回来住了,对于组织部和学校的查房规则,我感觉他好像有些有恃无恐啊。”
李云道无奈道:“是规则就一定有漏洞,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条规。组织部那边应该不会有问题,估计有人帮他走通了学校的门路,你看着吧,下一次查房前,他一定出现的。”
胖子怒道:“被我查到是谁,我一定不给他好果子吃!”
李云道拍了拍胖子敦实的肩膀道:“现在重要的怎么引蛇出洞,没有尸体就没有凶杀案,也就无所谓治不治罪了。他之所以现在还如此猖狂,主要是背后有人啊!”
胖子看了看两边的阳台,确定没人,这才道:“听刚刚裘德辉的说法,我只想到了一个人。”
李云道戏谑地看向胖子道:“咱们应该是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我还真有些佩服人家,这才刚刚调到江南,已经想着下一步在鲁南的棋局。”
胖子冷笑道:“只是手段太卑劣了,而且所托非人啊!”
李云道点头道:“不是每个人都甘愿当别人的棋子的。”
胖子道:“当棋子就要有随时被人牺牲的觉悟。对了,京郊那骗子是怎么一回事?”
李云道耸耸肩,看向西方遍布晚霞的天空:“这世上人人都是骗子,只不过是骗得多与少而已。”
胖子摸着便便大腹笑道:“我就很实诚啊。”
李云道的目光落在乐天的脸上,乐胖子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有些躲闪。
“胖子,人人都会撒谎,人人都有一张面具,只是有的谎言是善意的,有的面具后却是青面獠牙。你说,我们是哪一种?”
乐天笑得浑身肥肉乱颤:“你自当是善良的,我自然就是你说青面獠牙啊!”
李云道一脚踹过去,胖子也不躲闪,被实实在在地踹了一脚。
胖子龇牙咧嘴道:“放心,我是好人。”
李云道翻了个白眼道:“电影里,坏人经常说自己是好人。”
胖子却很认真道:“这不是电影,是现实,他娘的实实在在的现实!”
看到这里,看官们应该都猜到胖子的身份了吧?还没有猜到的,到公众号上找答案!另外,想看番外《弓角传》和《徽猷传》的,也可以用”便可关注羽少的>
第一千六百零二章 某人的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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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小镇,木兰花小心翼翼地透过两片窗帘布之间的缝隙,观察着不远处的地中海托斯卡纳风情的小洋楼。
“头儿说他在踩点?这附近能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的?”木兰花小声问身后的夏初和战风雨道,“一连好几天了,他几乎每过两三个钟头就下来遛一趟狗。他遛狗的路线我都去核查过了,唯一像点样子就是镇上的小超市。”
夏初的双手不停地在笔记本电脑上飞舞,等木兰花说完,笔记本便再次旋转过来:“我查了这家小超市的信息,之前是一对年轻的赵姓夫妇在经营的,这两人身家清白,没什么可疑的。不过两个月前,夫妻俩把超市盘给了一个姓刘的人,在工商注册变更信息上,我查到这个人姓刘名智。”
“这个刘智呢?”战风雨也凑到窗帘般,看了一眼那栋小楼,“那超市我看过,就按那个规模,一年到头赚个几十万就了不得了,能让一个一个骗术登堂入室的家伙惦记着,倒也是新鲜事儿。这个刘智是什么背景?”
夏初的脸色却变得凝重起来:“这才是我想说的。刘智的身份信息居然是一片空白。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凭空冒出来的。”
“什么?”战风雨和木兰花同时一惊,转过头诧异地看着夏初。夏初的黑客技术他们是清楚的,如果连夏初都查不到这个刘智的信息,那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在互联网上寻到关于那人的任何真相了。
“会不会是假名字?”木兰花问道。
“我连了内网系统,是真名。”夏初笃定道,“但刘智盘下小超市之前所有的纪录,都好像被人刻意抹掉了。”
“抹掉了?”战风雨立刻想到了某种可能性——除了夏初他们这些黑客能将一个人的信息从互联网上彻底清除外,还有一部巨大的国家机器可以轻轻松松地做到这一点。
三人似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某处,木兰花道:“要不要跟头儿先报备一声?万一真涉及到国安甚至二部,别到时候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头儿最近有二十门考试,咱们要是没啥重要的事情,就别去打扰他了。”夏初没好气地道,“等确定了再跟头儿知会一声也不迟。”
木兰花张了张嘴道:“二十门考试?天呐,也就只有头儿那智商能同时应对二十门科目,换成我跟老战,考二十门,一准儿挂十九门。”
战风雨嘿嘿笑道:“总算还有一门及格啊……”
木兰坏笑道:“女性生理学,我能及格,老战你就……嘿嘿……”他是优秀的法医出身,自然对人体结构相当了解,但明明一句可以登堂入室的话,偏偏被这家伙说得猥琐无比,气得夏初瞪了他一眼,战风雨也哭笑不得。
两人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木兰突然正色道:“潮叔又出来遛狗了!这回换老战上!”
小洋楼的大门被人推开,先走出来的还是那条舌头伸得老长的哈士奇,之后便是那位骗子潮叔。
潮叔戴着墨镜,穿件花t恤和破洞仔裤,一手牵狗,一手拿着手机。
木兰花突然轻呼一声:“他的手机一直在摄像,老战你下去小心点,这家伙的警惕性相当高!如果真涉及到二部,这骗子估计也就不是骗子那么简单了。”
战风雨整了整衣服:“是手机又不是手枪,我下去了!”
伪装侦察是必修课,战风雨就远远地跟在那潮叔身后,果然见他经过小超市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拉着哈士奇在超市对面玩自拍,好一会儿后才起身,到小超市旁的菜摊上买了黄瓜和番茄,而后才重新折返。
回到小旅馆,却听到房间里有争执声,刚走近就看到肥头大耳的旅馆老板背对着门,屋里还有两个穿着制服的民警。
“出什么事了?”战风雨刚开口,那旅馆老板便转身指着他道,“还有他还有他!”
战风雨微微一惊,看向木兰花,后者冲他摇了摇头,这才心中大定,奇道:“怎么了?”
其中一名民警道:“接到民众聚报,说有人在这间房间里……卖……淫!”他的目光落在手里拿着笔记本的夏初身上,刚刚进屋的时候,这姑娘就只是在摆弄笔记本,猥琐的男子站在窗边,这场景怎么看都不想是那通报警电话里说的那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这两男一女的组合有些可疑。
“身份证拿出来!”另一名民警年纪偏大一些,看一眼战风雨便觉得这年轻人身上有杀气,立刻有些警惕起来。
战风雨倒是很配合,把身份证和工作证件都递了上去:“不好意思,我们正在工作,可能引起了什么误会!”
年纪偏大些的民警一看身份证和带着徽章的工作证,愣了一下,随即皱眉道:“自己人?”不过接过工作证一看是江北的,顿时松了口气,“跨省办案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战风雨陪笑道:“这不是情况紧急嘛!跟了很久的案子了!”
民警扫了一眼木兰花和夏初:“他们俩也是?”
木兰花和夏初也将工作证递了上去,另一名警员核实证件编号,这才松了口气,交还三人证件道:“一场误会,不好意思,我们也是接到指挥中心的电话才出警的。”
木兰花突然道:“能不能不查到是谁报的警?”
“这个……”两名民警有些为难。
“我们也只是想排除一下目标被惊动的可能性,如果是我们的目标人物,事情就复杂了……”战风雨笑道。
年长一些的民警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面色有些尴尬:“是一个互联网电话……指挥中心查到的IP在国外……”
民警走的时候,小旅馆的老板也松了口气,不过等民警下了楼,还不忘很八卦地凑上来打听:“是不是在追杀人犯?”
木兰花一脸讳莫如深地看着他道:“你说呢?”
老板好像发现了天大的秘闻一般,连忙快步下楼——镇上来了杀人犯,可能让自家的两个娃娃最近不要乱跑!
“你们怎么看?”关上门,木兰花便看着两人问道,“电话我估计十有八九是对面那位打的。我们已经暴露了。”
战风雨和夏初不约而同地泄气道:“赶紧向头儿报告吧!”
李云道接到三剑客电话的时候,正在梳理管理学的知识点,听夏初描述了刚刚的事情,不由得苦笑道:“你们这回应该是碰上高手了。”
挂了电话,李云道便打给蒋青鸾:“你那个发小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电话那头的蒋青鸾愣了一下:“好像是跟国际贸易有关的,我得再问问。”
李云道顿时哭笑不得:“你自个儿都不知道情况就让我出手?”
蒋青鸾理直气壮道:“我发小难道还会骗我不成?”
李云道叹了口气:“你先了解了解情况,这事儿我估计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按照目前调查下来的情况,这事儿很可能有国安或者二部的人在介入。”
蒋青鸾大吃一惊:“国安和二部?怎么可能……”但她的声音很快变得微弱起来,她也出生在红门世家,有些普通人不清楚的事情,她也算耳濡目染——国安或二部会介入的事情,定然都是牵涉面极广的。
蒋青鸾此时正在跟小姐妹们喝早茶,挂了电话便独自一人来到花园餐厅的花园里,打给自己的那位发小李君,可不知为何,电话的那头一直无人接听。
蒋青鸾微微意识到某些自己未曾想到的事情正在发生着,见她心事重重地走回来,小姐妹们都觉得奇怪。
“青鸾,出什么事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蒋青鸾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先聊着,我要出去办点事情。”
兰博基尼起步飞快,蒋青鸾也没有刻意地控制车速,在车流中不断穿梭,到了京城一处写字楼前,径直将车横在楼前的广场上,便杀进写字楼。
等进了写字楼她才想起,自己只记得李君在一家国际贸易公司做事,但是究竟是哪家公司却并不清楚,这栋楼里,足足有二十家跟国际贸易有关系的公司。
她又试着打了一次发小的手机,仍旧无人接听。二小姐想了想,一个电话打给刚刚一起喝茶的小姐妹,不一会儿,写字楼的物业经理屁颠屁颠地迎了出来——京城说大挺大,说小其实也挺小,物业经理就在二小姐的注视下,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进楼里的贸易公司,最后终于查到发小李君在三个月前就从楼里的一家公司离职了。
被发小欺骗,这让蒋二小姐有火气无处撒,一个电话将那私家侦探召了出来,限他两周内必须把李君找出来。
目送私家侦探鬼头鬼脑地消失,李云道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怎么样,二小姐,弄清楚了吗?”
一听到李云道的声音,蒋二小姐就生气,因为某人的睿智总让她这个高学历的学者显得无比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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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零三章 就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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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刘智看了一眼收营台上的监控,除了自己,购物区空无一人。抬起隔板走出收营台,他探出脑袋看了看超市四周,确定了四下无人,这才用力拉下卷帘门。
对于很多人来说,忙碌的一天已经结束了。但对于刘智来说,无聊的一天结束时,才是他真正开始工作的时候。
重新回到收营台后,刘智从台面下取出笔记本电脑,又在柜台上支起一个小型的天线支架。而后又从台面下取出无人机的存储卡,用读卡器将卡里的视频和图片导入电脑。
而后才双击电脑桌面上的一个游戏图标,屏幕上弹出一个登录界面,刘智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最后自嘲地笑了笑,键入用户名和密码,屏幕上跳出不是游戏界面,而是一个聊天对话界面。
刘智将刚刚导入的视频和图片逐一拉入对话框,而后打了一行看似毫无规律的数字,之后便从身后的烟柜里拿了包中华烟,撕开弹出一支点燃,火辣辣的滋味冲进肺里,这让他觉得全身惬意无比。
不一会儿,视频和图片都传完了,刘智放在柜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欣喜万分地拿起手机,看到是某银行发来的余额变动提示,看到短信里的那些个“零”,刘智觉得自己的前半生似乎都白活了。
他的确觉得自己白活了前半生,因为在研究院里的薪水,五年加在一起也没有这几个月挣得多。可惜自己已经五十岁了,如果再早上十几年,也许自己就不用离婚了,女儿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跟自己形同陌路。每次远远地看到十八岁的女儿叫另一个男人爸爸,刘智都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撕碎了一般疼痛。他恨那个耽误了自己一辈子的研究院,他恨那个一手毁了他半辈子的前妻,他恨这个不公平的社会,他恨这个回报自己太少的国家。
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从几个月前他接到那份陌名的电子邮件时,这种恨意就开始逐日减少。他并非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但他觉得无论是将研究院的核心技术泄露出去,还是现在一边当个小超市的老板一边用无人机偷拍附近野战军基地的布防,都是无可厚非的——这个国家和社会都欠自己的。
“滴滴!”那对话框又弹跳了出来,是一串数字。
刘智从身后拿出一本新华字典,一页一页地翻着,不久后,便拼凑出一句话。
“加快进度,报酬翻番。”
刘智欣喜不已,照这样的速度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挣出一笔足够移民海外的钱。用了这笔钱,自己无论去北美还是西欧,都能过着富足的日子一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刘智也连忙翻着字典,又打了一串数字过去,而后才小心翼翼合上笔记本,收好折叠的卫星天线,长长嘘出一口气。
在距离小超市不远的小洋楼里,灯火通明。不过那穿着T恤和破洞仔裤的潮叔已经变成了一个一脸严肃的中年男子,此时正拿着手机跟一名肩挂一颗金星的男子对话。
“首长,已经初步可以肯定,小超市的新老板就是刘智本人,他从核工业研究院出逃后就隐姓埋名来到了京郊,虽然并不清楚他来这里的目的,但应该跟上次怂恿他泄露核磁阀门技术的境外力量有直接关联。不过目前还没有查到他是如何跟境外势力联络的,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屏幕里的少将点了点头:“上头对于核磁阀门技术的泄露极为震怒,现在核工业研究院那边基本已经可以肯定,泄露机密的就是刘智。所以不管他现在在做什么,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拿下。胡柯少校,这件事情上,我授予你临时决断的权力,一旦发现目标有再度泄露国家机密的危险,可以先斩后奏!”
关了视频,被称为胡柯的潮叔一脸凝重,其实他已经猜出刘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附近了,这一轮军区调整合并后,附近的野战军将全新的导弹防御基地一部分转移到了附近的山林里,刘智很有可能就是冲着这些防御布置来的。只但愿现在刘智还没有把所有的机密都透漏出去。
更让他觉得有些奇怪的是,另一伙人这几天盯上了自己。前些天是一个私家侦探,他并没有多理会,但这几天跟着他 的几个人却让他不得不重视,尤其是那两男一女中的大个子青年,很明显是个练家子,而且没准还当过兵或过从过警。所以他用报警的方式去试探了一下,果然一下子就试出来了,那两男一女居然是警察。但他想不通,为什么警方会盯上自己,最近自己一直在东南亚一带行动,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会牵涉到国内的公安。
他打算再忍一忍,只要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刘智这个麻烦,自己就可以马上离开京城的范围,以自己逃遁的水准,相信他们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定能追得上自己。
眼上三团火的哈士奇凑了过来,用舌头舔了舔那有一道刀疤的手背。他揉了揉二哈的脑袋道:“今儿晚了,那家伙应该也睡了,明天一早再去看看。”
哈士奇似乎当真听懂了一般,在他脚边伏了下来,将脑袋搁在他的脚背上,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温暖,至少从孤儿院开始,他就从来没跟谁这么亲近过,这条花两千块从偷狗贼手里买的哈士奇犬却是第一个能跟他走得这么近的。
他突然想起似乎很多年前,自己也差点儿爱上一个比自己小足足十多岁的小姑娘,如果不是她的父亲一直在用国际贸易的羊头把他国的垃圾贩卖倾倒在华夏人自己的国土上,也许他当真会考虑那个笑起来便会露出两个酒窝的姑娘。但他是一个军人,他需要让她的父亲因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可惜后来新加坡那边出了事情,他被突然调去支援,否则自己应该能亲眼看着那个胆敢用洋垃圾污染国土的家伙伏法。不过也幸好他离开了,否则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应该如何去面对那姑娘的泪水。
他至今印象很深刻,认识的第一天,背着小挎包的姑娘走到他的跟前说,你好,我叫李君!
他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这个名字了。
唉!他长叹一声。
人生如此漫长,谁又敢说自己从没犯过错呢?只是,因为某种难以言表的歉疚,会让往事变得不堪回首。
“小二,你以后不能像我这样,活到一把年纪了,还孤苦零仃地一个人。”他似乎在跟狗说话,狗呜咽一声,却不知为何猛地仰起脖子,耳朵微微颤动。
胡柯皱眉,从沙发垫子下抽出一把已经上膛的手枪。
却听到门铃声。
叮咚!
胡柯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深夜十二点,这个时候谁会不打招呼上门造访?
胡柯打开手机,连上门口的监控,却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咦,是他?”胡柯记忆力很好,前几天跟这人在奶茶店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正和一位优雅的女士坐在一起。那女士怎么都不像是会出现在奶茶店的,所以他对两人的印象特别深刻。
他起身,便枪插进后腰。
走下一楼,打开门。
“找我?”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眼前桃花眸的青年。
“找你。”青年微微一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李云道。”
他点头:“有什么事?”
李云道笑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街道:“大晚上的,不好吧?”
李云道笑道:“我的人跟了你几天了。”
他笑道:“哦,你也是警察?”
李云道点头:“是警察,不过是江北的。”
他笑了起来:“你们江北警察手可伸手够长的。”
李云道笑道:“哪里有不平事,哪里有应该有警察,跟地域其实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
他耸肩道:“我这儿很太平,没有不平事。”
李云道微微一笑:“你在调查超市的老板刘智。”
胡柯终于让开一个身位:“进来喝杯酒吧,没高档的,啤酒倒是有几听,就在小超市里头买的。”
二哈滴答着爪子走了过来,在李云道身上嗅了嗅,也许是嗅到了某种让它觉得害怕的味道,二哈下意识地躲到了胡柯的身后,这个动作让胡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李云道无奈地笑着解释道:“我从小喝野兽奶长大的,身上会有些不一样的气味。”
“哦?”胡柯终于找到一个让自己对眼前这青年感兴趣的理由,如同二部里多数独来独往的独行侠一般,他并不擅长与人交际。
李云道目光柔和地看着哈士犬道:“狗多数是忠诚的,人就不一样,诱惑太多,忠诚也就变成了一纸空文。”
胡柯皱眉:“你想说什么?”
李云道耸肩道:“我其实不是来问刘智的事情的,我想问问,几年前,你从京城一个富豪手里骗走了七、八千万,那件事是怎么回事?因这这件事,有人拜托我要找找你的晦气啊!所以在下手之前,我得把事情弄清楚!”
胡柯冷笑:“就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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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零四章 都是同行
庆祝法国队夺冠,兄弟们开心就好!
胡柯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他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一对很摄人心魄的桃花眸。不过胡柯不是那种很容易在心理上便会受他人控制的那种人,能进二部的,多数都经过了严格的心理训练。
李云道笑了笑:“我知道,你身上有武器,这屋子里,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应该起码还三处可以随手取出武器用以反击的地方。其实我只需要一个答案,那骗来的七、八千万,都进了国库?”
胡柯嗤笑道:“你说呢?”
李云道似笑非笑:“我需要你亲口告诉我。”
胡柯皱眉冷笑:“如果我不乐意呢?”
李云道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们二部的人,个个身手了得。”
胡柯皱眉打量着李云道:“你好像对二部很了解。”
李云道苦笑:“我的老师是你们的顶头上司,我二哥是你的同事,你说我能对你们不了解吗?这样吧,我找个人跟你聊聊?”
说着,李云道伸手想掏出手机,却不料胡柯相当警惕:“不要动!”枪口已经对着李云道的要害部位。
“别紧张!”李云道只能放缓动作,“我拿手机!介不介意我打个视频电话?”
胡柯面色冷峻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云道想了想:“我左边口袋有张证件,不知道管不管用。”
胡柯扬了扬下巴:“你自己拿,别想耍花样!”
李云道苦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拿枪指着了,但被自己人这么指着,这滋味还真有些奇怪。
左边口袋里是陈真武那晚甩给自己的证件,也不知道在胡柯面前管不管用,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了。
“放在地上,踢过来!”胡柯相当谨慎。
李云道无奈,只好照办。
胡柯举着枪,捡起证件,冷不丁地瞅了一眼,枪口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
“你……”胡柯显然异常吃惊,“你是……”
李云道点头:“这证件可是你们陈主任亲手给的。”
胡柯点头:“证件是真的。”他的枪口也随之垂落了下来,证件上有特殊的暗号,只有二部的自己人才能看得出证件的真假。
李云道松了口气:“那现在可以聊聊了?”
“喝点什么?我这儿有啤的和洋的。”
“洋的喝不惯,就来点啤酒吧!”
胡柯从冰箱里取了两罐啤酒,扔给李云道一罐:“你刚刚说你老师是我们的顶头上司,陈主任是你老师?”
李云道摇头:“他不是,我是最近刚刚认识他的,我的老师姓秦!”
胡柯开啤酒的手猛地一抖,诧异地看着李云道:“秦……秦老是你老师?”
李云道笑道:“嗯,很奇怪吗?”
胡柯摇了摇头,又飞快点点头:“怪不得!”
李云道不知道他说的怪不得是指哪方面,但这些暂时都不太重要。
“现在可以说说你骗走人家八千万的事情吗?”李云道问道。
胡柯叹了口气:“你是反间谍处的副处长,这种事情就算我不说,你在内部系统里也能查得到。其实不止八千万,是一亿三千万。那个李老板表面是做国贸生意的,但暗地里却是帮发达国家将洋垃圾走私运到国内,倾倒在我们的国土上,通过这种方式发的家。其实我那阵子正好受了伤,就被调到国内休整,正好碰上这件事……”
李云道点点头,他算是了解基本的前因后果了,而后接着问道:“那个叫李君的姑娘是怎么回事?”
胡柯微微叹息一声,举起啤酒罐猛喝了一大口才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李云道笑了笑,也没有追问,感情这种事情,就算当事人没准儿都说不清楚,说什么旁观者清那基本就是在扯淡。
“刘智呢?”李云道问道,“看来也是个祸害?”
胡柯笑着摇头道:“不好意思,正在执行中任务,按照组织保密原则,哪怕是未参与行动的自己人,我也是不能透漏任何细节的。”
“理解!”李云道也松了口气。
“小旅馆里的两男一女,那三个年轻人是你的手下?”
“嗯,幸好发现得早,否则当真产生冲突了,就麻烦了。”
“三个小家伙很有意思,当警察有些浪费了。”
李云道皱眉:“什么意思?”
胡柯笑道:“二部有向任何部门征召人手的权利,这一点你不知道吧?”
李云道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加入二部?”
胡柯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三个里头,大个子是个搏击高手,但伪装侦察不及那个猥琐的家伙。另外那个之前跟我打过照面的小姑娘应该是负责内勤或者技术工作的。三个小家伙配合得很默契,应该跟了你蛮长时间了吧?”
李云道笑道:“说长倒也不算长,真要算起来,也就三、四年的时间。他们都很有个性,跟体制里的某些地方格格不入。不过你刚刚的建议我会慎重考虑的,也许给他们仨换一个战场,更能让他们一展所长。”
胡柯叹息一声道:“还是先问问他们的意愿吧!有些地方,你一脚踏进去以后,也许这辈子都回不了头了。”他喝了口啤酒,不知为何,脑中却浮现了那个背着双肩包的姑娘。
李云道看了他一眼问道:“后悔吗?”
胡柯摇头:“保家卫国,是男人不都应该挺身而出吗?”
李云道举起啤酒罐跟他碰了碰:“我发现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胡柯又长吁了口气:“别人喜不喜欢我,其实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己喜欢不喜自己,如果哪天连自己都唾弃自己了,那就白活喽!”
“就算你唾弃了自己,但百姓和历史都会记得你的。”李云道一字一句地说得很是认真。
两人从持枪对峙到化干戈为玉帛,前后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
胡柯也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看上去很像大学讲师的年轻人在很多问题上,很现在的很多年轻人完全不同。
“你是江北省的省长助理、代理公安厅长?”胡柯坐在单人沙发上,拿着手机,有意无意地打开浏览器输入了李云道的名字,跳出来的照片和工作履历又实实在在地将他吓了一跳。他虽然是外勤特工,但对体制里的事情也同样很了解,省长助理下一步便意味着是要被提拔重用的,而且还是公安厅长,虽然前面还有“代理”两个字,但多数也还是因为他年纪太轻的缘故。胡柯有些想不明白,一个拥有大好前途的公安厅长,干嘛要掺和到二部的事情里头来,要知道,在特殊战线上,有着大量军功累累却因为种种原因军衔和级别永远上不去的袍泽兄弟。
李云道耸耸肩道:“是前任,我现在被人家一脚踢到北清研修班里上课了,顺便还在读党校的研究生。嗯,算是回炉重造吧!”
胡柯苦笑道:“你都快是副省长的人了,跟我们这帮丘八混什么混?我原以为你了不得就是个刑警队长一类的……好大的前景不要,跑来当反间谍处的副……”
胡柯的话突然戛然而止,他瞪圆了双眼,吃惊地看着李云道:“不对,这是陈主任给你的护身符吧?”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正在执行什么相当危险的任务?”
李云道耸肩:“你也知道组织原则的!”
胡柯举起手里的啤酒道:“那我祝你一切顺利!”
李云道也笑着举起啤酒罐道:“你也一样!”喝了口酒,李云道还是没忍住,又问道,“需不需要我的人搭把手?你也看到了,他们不会拖累你的!”
胡柯轻轻一笑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应该还奈何不了我。顶多他跑我追……”话还未落音,他的手机便疯狂地震动了起来,胡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微变,抬头对李云道说道,“你快走,这里不安全!”
李云道刚起说什么,突然客厅的窗户玻璃砰地一声被击碎,胡柯已经下意识地一个翻滚,一张子弹已经打穿了刚刚他坐的沙发。
玻璃被击碎时,李云道也飞身扑了出去,果然,第二发子弹深深嵌入了他身后的墙壁。
两人匍匐在地面上,又一扇玻璃被击碎,子弹擦着李云道的耳朵飞过。
“不好,有热成像!”李云道和胡柯几乎同时反应过来。
两人不敢再有任何停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进了靠近客厅的洗手间。
各自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对方,同时苦笑。
“找你的还是找我的?”李云道这会儿也不敢肯定,这枪手是冲着胡柯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胡柯还没有开口,李云道猛地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惊愕地胡柯一脚踹倒,几乎是在同时,一发穿甲弹已经透墙而过,正打在胡柯身后的洗脸台上,水管爆裂,热水渊源不断地喷溅出来。
两人惊恐地看向那墙上的弹孔,这才发现这地中海托斯卡纳风格的小洋格居然是木结构的。
两人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任凭热水在空中飞溅,洗手间里很快就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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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零五章 三剑客出事
小高潮来了,千万耐心!
夜深人静时,小旅馆的房间里,呼噜声此起彼伏。夏初坐在窗台旁的沙发上,看一眼两个比赛般发出呼噜声的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是个“夜猫子”,越晚越精神,所以晚上一般都是由她接手监控对面的小洋楼。
夏初很聪明,写了一段小程序连上一只对着小洋楼的摄像头,只要那小洋楼门口有人形生物出现,她的手机上便会接到警报信息。刚刚手机就报过一次警,她用红外望远镜看了一下,居然是头儿。
头儿深夜为什么会去找那个“骗子”?她有些困惑,不过她也意识到,事情很可能跟之前大家想象的不太一样。
正琢磨着头儿为什么会出现在小洋楼前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夏初猛地起身,掀开窗帘看了一眼,果然是小洋楼二楼的玻璃被打碎了。
“老战,木兰,快醒醒,有情况!”夏初惊呼道。
原本正打着呼噜的二人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异口同声道:“怎么了?”
见夏初在窗边,两人也靠了过去。
“二十分钟前,头儿进了小洋楼。刚刚二楼的玻璃突然炸裂了!”夏初指着小洋楼的破窗道。
“炸裂?”战风雨伸着脑袋看了一眼,见路面上并没有什么玻璃渣子,立刻皱眉道,“玻璃是受外力影响被击碎的,头儿估计碰上麻烦了……”
话未落音,一声清晰可闻的闷响,那小洋楼居然被打穿了一个洞,拿着望远镜的战风雨悚然一惊:“巴雷特狙击步枪!应该就在隔壁居民楼里头!夏初,你留在屋里继续监控,木兰,我们俩去会会那个狙击手!”
“注意安全!”夏初也没料到在这个京效小镇上,居然会碰到使用巴雷特的杀手,而且目前还不清楚,杀手究竟是冲着那潮叔来的,还是冲着头儿的。
战风雨和木兰扑向隔壁居民楼的时候,李云道和二部外勤特工胡柯趴在地上任由热水管里的热水飞溅,一动都不敢动。
“分头跑?”李云道慢慢地抹了把脸上的水,看一眼两人的处境,浑身湿漉漉的,跟两只落汤鸡似的。
胡柯摇头:“出不去,估摸着在门口也有埋伏,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李云道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一看是夏初,连忙接通。
“头儿,你们对面有狙击手,老战他们俩已经赶过去了,您和那位没受伤吧?”夏初听上去很着急。
“没事,我们都命大,不过你让他们小心点,对方有热成像,所以我们被困在洗手间里不敢动弹。而且对方可能不止一个人,务必要注意安全!”
“好的,他们都带着通讯器,我马上通知他们。头儿,现在小洋楼门口停着两辆车,可能有埋伏,前门不安全,你们看能不能从后巷里走,我连上了后巷的治安监控,那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李云道开着免提,胡柯也听到了,想了想道:“后面倒的确有扇后门,不过上了锁,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李云道看了他一眼道:“一把锁能难得住你?”
胡柯看了一眼墙上的枪眼:“那也得能爬起身才能啊,你信不信咱们只要一起身,就是一发子弹……人家这是想瓮中捉鳖!”
李云道冷笑道:“惹急了,鳖也是会咬人的!”
他们的对话,夏初在手机里也听得一清二楚,马上通过通讯器问战风雨和木兰:“你们俩离狙击手还有多远?对方有热成像,头儿他们被困在洗手间里,前门有两辆车,车里可能还有枪手,你们俩只要能牵扯狙击手半分钟的时间,头儿他们就有机会从小洋楼后面的巷子出去。”
通讯器里马上传来战风雨的声音:“行,我跟木兰成分开了,准备包抄过去,奶奶的,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折腾,真是嫌命长了!”
热水不断地喷洒出来,洗手间里的雾气越来越浓,李云道和胡柯几乎已经是伏在积水里,却仍旧不敢动弹。
“你们当特工的,天天都这么出生入死?”李云道叹息一声,这样的日子,似乎也就只适合艺高胆大的二哥徽猷了,小时候在昆仑山,大师父不让晚上进山,只有他喜欢往危险的地方钻,因为那个曾经留着一头长发的青年说过,机遇和挑战是同等的,只有晚上,才会觅得他想要的“食材”,所以才有兄弟三人最爱的熊掌。
胡柯苦笑道:“哪能天天这般?不过刚入行的时候,天天提心吊胆倒是真的。等经历得多了,也就习惯了。最可怕不过就是一个‘死’字,连死都不怕了,这世上也就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了。不过,想要我的命,还是要付出些代价的,很多人都试过,现在他们都在阎王爷那儿排队登记。”
趴在积水里狼狈不堪的两人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电话另一头的夏初听得想笑,但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当一个人习惯了死亡这种事情的时候,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
通讯器里传来战风雨的声音:“夏初,狙击手已经转移位置了!”
夏初连忙通知李云道:“头儿,快转移!估计你们最多有半分钟时间。”
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到身后的门锁发出一声咔哒的声响,微微一惊,回头便看到门被打开,先出现的一个黑洞洞的枪管。
夏初几乎想都没想,抄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便砸了过去,那人似乎早有准备,后撤一步,笔记本电脑砸在门上,发出一声轰响。
夏初一直觉得,自己的战场就在只在虚拟的世界里,却不料今日也要面对面地与敌争锋。
枪管的主人同样是个女人,夏初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长得很美,美得别具一格——异域西欧风情的女子总是跟华夏的女人有所不同的,尤其是那头金色的卷发,加上一身黑色紧身衣,当真像是从007电脑里走出来的邦德女郎一般。
“你是谁?”夏初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直觉告诉她,眼前的持枪女子很危险。论身手,三剑客中夏初仅次于战风雨,但面对那金发异域女子的枪口,夏初却不敢轻举妄动。
“你以后会知道我是谁的!”那金发女子举起枪,嘴角轻扬,扣动了扳机。
一记飞针状的事物从枪口疾飞而出,夏初瞳孔收缩,想飞身躲闪已经来不及了,肩膀仿佛被虫子咬了一口,而且陡然皱眉:“麻醉……”
才说出两个字,夏初便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整个人跌坐在靠窗的沙发上。
那金发女子轻轻一笑:“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她们的对话,手机另一头的李云道和同样开着通讯器的战风雨以及木兰花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是什么人?”跟胡柯飞奔至小洋楼后巷的李云道骤然止步,对着手机厉声问道。夏初是自己亲自从西湖市公安局的出入境处招募进刑侦队的,跟三剑客之间的感情,也早已经不是普通的上下级之间的关系,这几年的风风雨雨下来,自己与三剑客早已是情同手足。
电话那头一片静默,胡柯拉了把李云道:“对方是有备而来,你不要上当!”此时他已经基本可以肯定,外面的杀手不是针对自己的,而是冲着这位年轻的前省长助理而来的。结合刚刚自己在网上搜到的关于他在江北扫黑和缉毒的报道,也可以推断出想要这个年轻人去死的,应该也不是一个两个。
李云道关了手机,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巷子,对胡柯道:“你先撤,我必须去看看。”
胡柯叹息一声道:“那你小心点,我要去小超市那边看看情况,毕竟我有任务在身。”胡柯掏出身后的手枪交给李云道,“会用吗?”
李云道也没有推脱:“有这个就定心多了!你呢?”
胡柯撇嘴道:“我是二部里头最擅长逃命的。”
李云道点头:“那后会有期。”
胡柯也抱拳:“后会有期。”
小旅馆和小超市分别在小洋楼的东西两个方向,两人没有多耽搁,分别向小巷两侧飞奔。
李云道赶到小旅馆的时候,在通讯器中听到夏初出事的战风雨和木兰花也开始疾奔而回。
“风雨,木兰,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李云道看着空荡荡的旅馆房间,深深吸了口气。
“头儿,我这边没问题,夏初呢?”战风雨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
“头儿,我这边也OK,旅馆里发生什么事了?”木兰也格外焦急,夏初的身手他是清楚的,能轻易制服夏初的,定然不是普通人,而且夏初最后说了“麻醉”两个字,显然对方也是有备而来。
“房间里没有人,应该已经离开了。”李云道眯眼观察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突然,通讯器里传来战风雨和木兰花不约而同的惊喝声,而便是激烈的打斗声,“风雨,木兰,出什么事了?”
通讯器里只传来打斗的声响,木兰花那边的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战风雨似乎也没有能够支撑太久,通讯器里也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战风雨?木兰花?”李云道徒然心惊,他已经意识,今天对方很明显是针对自己而来的。
三剑客死了吗?接下来的小高潮里会陆续解密,忍不住想要剧透的兄弟姐妹可以私密羽少揭秘,羽少私人,或者也可以搜索“仲星羽”或“zjzxy6”到微信公众平台上给羽少发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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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失踪
对于李云道来说,三剑客虽然是部下,却亲如手足,从西湖到江北再到京城,三剑客跟自己一起经历了诸多风雨。此时三剑客无一例外地出事,这对李云道来说是一个极为沉重的打击,所幸的是,夏初在临出事前说出“麻醉”二字,这才让李云道心中稍稍安定——至少对方没有一个照面便痛下杀手,这说明夏初他们三人暂时应该还无性命无忧。
捡起地上的笔记本,摁下电源,发现电脑还能启动,只是屏幕龟裂。除了夏初,对方并没有从房间里带走任何东西,包括三剑客之前搜集的各种调查资料。这让独自一人站在房间里的李云道愈发笃定,对方的目标只是自己。可是既然目标是自己,为什么不直接针对他而是要从三剑客身上下手呢?难道说只是想剪除自己的羽翼?是圣教又或者是之前跟自己结怨的某一个地方势力?
地方势力很快便被李云道排除在外,无论是江宁还是西湖,又或者是江北地界上被自己铲除的涉黑势力,无论哪一方想在京城翻出这样的浪花,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的。
而圣教……如果是圣教,为什么要对三剑客手下留情呢?还是说他们想留着三剑客以此相要挟呢?
李云道将宾馆的房间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除了在地毯上找到一根金色的头发外,其余的一无所获。
门口响起脚步声,李云道下意识地拔枪。
“咚咚咚!”有人敲门。
李云道持枪,迅速闪身到门后:“谁?”
门外传来一个嗡声嗡气的声音:“云道,是我!”
李云道听是周树人的声音,连忙打开门:“师兄,你怎么来了?”
憨厚的树人师兄警惕地看了看旅馆的走廊,确定无人跟踪,这才进屋顺手关门。
“刚刚内部有警情通知,我一看是你,跟首长汇报过了,他让我赶过来看看。”周树人看到那个屏幕碎裂的笔记本,奇道,“你怎么跟‘白狼’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白狼?”李云道不解地看着周树人。
“哦,忘了你不清楚!‘白狼’其实就是胡柯的代号。反正现在你也有了反间谍处副处长的身份,这些事情跟你说了也没啥关系。‘白狼’是咱们二部里头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别人出任务多数都需要人打配合,他却向来是个独行侠,没什么朋友。这一点上,跟你二哥很像。不过你二哥要比他优秀多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你二哥现在是‘白狼’的上司。
“二哥是他的上司?”李云道苦笑一声,“我是被蒋二小姐拉来帮一个忙,没想到目标人物是二部的人,更没想到他正在执行任务。不过今儿晚上的人是冲着我来的,不是冲他的。我有三个部下被人俘虏了,现在还生死不明!”
周树人诧异道:“俘虏?你等等,你打个电话,千万别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说着,他也不避讳李云道,当面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蜻蜓,你问一问,今儿晚上有没有谁在京郊有行动,还俘虏了三个人。”说完,便挂了电话,问李云道,“你跟他们交上手了吗?”
李云道摇头:“关键问题就在这儿,我现在连是谁掳走了他们都不知道,刚刚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我以为对方是想要我或者胡柯的命,没想到他们是声东击西。”
周树人点点头,在酒店房间里转了一圈,正要说什么时,手机响了。接通后他只听不说,最后还嗯了两声道:“好的,我知道了,让大家留意一下,看这两天京城里头是不是来了什么我们没察觉的他国势力。”
从周树人的语气,李云道便已经听出了,事情跟二部无关,待树人师兄挂了电话,才说道:“刚刚有个狙击手,用的应该是巴雷特狙击步枪,我想去那儿看看,没准能找到一些线索。”
“我跟你一起去!”
夜已经深了,京郊小镇上一片静谧,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狗吠声。
两人到了居民楼楼顶,楼顶上没有光,两人只能用手机闪光灯当手电,蹲在天台上正对小洋楼二层的地方。
“刚刚狙击手的确在这个位置!”周树人用手摸了摸天台的边缘,指着两个白点印记道:“这是架狙击步枪留下的印记。”
李云道伏下身子嗅了嗅:“嗯,有火药味,还有一种奇怪的香味,应该是狙击手留下的。”
“香味?”周树人也伏下身子闻了闻,而后摇头道:“我怎么闻不出?连火药味都闻不到。”他也知道,李云道天生嗅觉灵敏,而且幼年时长时间喝野兽的奶,嗅觉比常人要厉害百倍。
李云道叹息一声道:“很可惜狙击手在这儿待的时间很短,我估计他把我和白狼吓得趴在洗手间后,就转移了地方。更有一种很可能性,那就是他从这里直奔酒店,俘虏了我留在酒店的那名部下。”
周树人点了点头:“这是离酒店很近,而且这街道两旁的建筑相互之间都挨得很近,身手好一点的,从屋顶就能直接过去。另外两个人是在哪儿出的事?”
李云道摇了摇头:“还不太清楚。我估计他们应该是被偷袭了,对方在对付酒店里的夏初时用了麻醉。夏初的身手我很清楚,就算是一两个健硕的普通男子,可能都近不了她的身,不是被麻醉弄昏过去的话,对方应该没有那么快下手的机会。”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小超市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爆炸声,整个居民楼都仿佛瞬间抖动了一下。探头出天台看向小超市的方向,果然那里火光冲天,有一个背后着火的人从小超市里冲了出来,敏捷地在地上打了个滚,正是刚则跟李云道在后巷分别的“白狼”胡柯。
“看来白狼那边也出问题了!”周树人叹息一声,“我跟部里汇报一下,你先不要走!”
周树人到天台的角落里打电话去了,李云道独自一人站在天台上看着匆匆离去的白狼,住在附近的街坊邻居开始一个接一个出现在街道上,远处很快就想起了警笛声和消防车的声音。但这已经不是李云道此时会关心的问题了,不管那超市里刘姓男子是死是活,此时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三剑客身上,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会选择在这个时机里对三剑客下手呢?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没有任何一通未接来电,如果对方的目标是自己,那这会儿电话也该打过来了。
手机一直没响,周树人的电话却已经打完了。
“云道,首长的意思是你要全力应付接下来的考试,找人的事情就先交给‘白狼’吧。白狼这一次的任务失败了,有人对他表现不太满意,既然你跟他那么投缘,陈主任的意思是,这个人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李云道有万分诧异,“交给我干什么?”
“你的反间谍处里目前还有四个编制。”树人师兄憨憨地笑着,对于李云道也加入二部的事情,他是打心眼里头觉得高兴,他老早就跟师父黄梅花提过这事儿,只是师父和首长对于这件事一直都未置可否,好在这一次是二部里的二号人物陈真武主任亲自出面,相信首长和师父就算不满意,也不会把师弟身上的这块免死金牌给收回来的。
“我就是个挂名的副处长啊!”李云道还是有些不解,在峨眉山上把证件拿过来的时候,陈真武和袁紫衣都没说这个反间谍处副处长是要做什么,李云道也觉得反正是个副职,上头应该还有处长,自己没准儿就是挂名的,“师兄,我这个反间谍处现在有几个人?”
树人师兄挠头笑道:“不多,就你一个!”
李云道差点儿一个跟头从天台上载倒下去,竖起一根手指,吃惊地看着树人师兄:“整个反间谍处就我一个人?”
树人师兄道:“二部和国安不一样,二部是情报部门,原先是没有反间谍处这个部门的。应该是陈主任跟首长商量了过后,趁着这一次军中机构改革,新设立的一个部门。”
李云道这才恍然:“老师的意思是,我那三个部下失踪的事情,交给白狼去调查?”
周树人点头道:“我刚刚也问过部里,最近京城里头的确很热闹,英、美、俄都派了人过来,还有一个隐藏得很深的组织,最近也被我们挖出了点眉目。对了,还有跟你很熟悉的那个罗宾柴尔德家族的九小姐,我们的人也一直在盯着他们。今天的事情,可能跟其中一方有关!”
不知为何,李云道突然想起了那个穿着大红礼服的西欧女子,如果说这件事情是罗宾柴尔德家族派人出手,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安妮之前给过李云道最后通牒,三个月内如果找不到那根项链,后果自负。难道,这就是安妮所说的后果?按乔治之前的说法,安妮之前能和徽猷过百招而不败,以这样的实力对付三剑客,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李云道看了一眼那火光冲天的地方,问树人师兄道:“我怎么跟白狼联系?”
“接到调令后,他会主动去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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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零七章 老子英雄儿好汉
三剑客莫名失踪这样的事情,报警自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普通的失踪案或许杨充他们还能帮得上忙,但能同时拿得下三剑客的,自然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所幸的是对方并没有上来就取三剑客的性命,这说明这件事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
东方的天空露出微微的鱼肚白时,李云道决定还是要去会一会罗宾柴尔德家族的人,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还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失踪的三人。
谁都有父母亲人,更何况三剑客更是自己的袍泽兄弟,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李云道都不希望他们出事。
海淀区玉渊潭旁,李云道是第二次进入这个多数华夏人都耳熟能详的超星级宾馆。小九和随行人员就下榻在面朝芳菲苑的非国宾而不能入的12号楼里。
缺了舌头的红衣黑人依旧一身火红的西服,仿佛他一年四季都只有这一身衣裳。李云道被带入会见厅,一幅《江山多娇》写尽华夏大好河山,李云道这才记起,曾几何时,那位曾经影响着大半个地球的大人物也住在这里,美国某位发起冷战的魁首也下榻过此处。
看着国画上的一轮红日,李云道叹息一声——自己还是有些小觑了这个在欧洲绵延千年的古老家族。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推门后那少女便如蝴蝶般翩翩而至,今天她穿着一件及地的淡粉色长裙,快步上来欣喜与某人拥抱时,李云道这才发现,只是短短小段时间未见,少女似乎又长高了一些。淡淡的幽香窜入鼻息间,一夜经历了诸多事情的李云道微微闭眼,一股子倦意从脚底窜向脑门子,他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后背:“抱歉!”
少女仰面微笑:“我知道你很忙,要准备二十门功课的考试,所以最近让他们都没有去打扰你。”少女碧蓝的眼珠子如同一汪平静的湖水,李云道凝视着那弯湖水,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声“抱歉”从何而来。
“安妮在吗?”李云道问道。
“安妮阿姨?”少女歪着脑袋,有些好奇,“你找安妮阿姨做什么?她上周就去了日本,可能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回来。”
说到这里,少女突然伤感了起来:“等安妮从日本回来,我可能就要走了。”
李云道脑中立刻否定了少女会欺骗自己的可能性,下意识地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脑袋:“对不起,我有三名手下失踪了,刚刚我曾经怀疑是安妮,不过,既然她去日本找我二哥了,那这种可能性就几乎为零了。”
少女吃了一惊:“失踪?怎么会?华夏是这世界上我见过的最安全的地方啊!”
李云道也深深叹了口气:“是啊,明明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什么样的事情都会被我碰上。”
少女似乎看出了李云道满脸的疲倦,拉起他的手,仰面看着那对布满血丝的眸子,真诚道:“李云道,你需要休息,你难道不感觉出来吗,你现在就像一只独自走了千里的雪狼一样,你得休息一会儿。”
李云道长长吁出一口气,笑了笑道:“来这里,得到某个答案,对我来说,比休息更重要。”
少女很聪慧,立刻会意,点头笑道:“只要我还在,罗宾柴尔德家族便是你永远的朋友,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利益上的冲突而发生变化。”
李云道帮少女因为奔跑而垂落在额前的长发轻轻挽到耳后:“克莱尔,我上次的建议你当真不考虑吗?”
少女愣了一下,而后俏脸飞霞:“儿媳妇吗?”
李云道笑道:“我们华夏人有句古话叫老子英雄儿好汉,你放心好了,我那个正在修闭口禅的儿子将来定然是要比我这个当老子的更优秀的。”
少女抿嘴一笑:“将来那么远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能不能活到嫁人的那一天,我还不清楚呢!”
少女说得伤感而认真,却在这一瞬间拔动了李云道心中的某一根弦。
李云道想安慰她两句,但却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才好。罗宾柴尔德家主之位空悬已久,此时定然竞争激烈,少女在安妮的保护下在玉渊潭旁的华夏国宾馆里一住便是几个月,李云道也隐隐猜出,小九之所以会在华夏待这么久,想来应该也是想避开那些萧墙之祸。只是可怜了这个自称“克莱尔”的懂事少女,要知道在华夏,同龄的孩子们还在父母怀中的撒着娇,她便要以一颗小小的心灵去承受两个同样深爱自己的兄长同室操戈的事实。
“要是喜欢华夏,便扎根住下吧!老是住在宾馆里头,安全倒是没问题,只是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啊!反正你的老祖先当年也是从华夏这片土地上走出去的,你不过是荣归故里而已啊!要是没地方住,可以先住在我家,那个四合院你也去过,旧虽旧了些,但胜在雅致!”李云道还是有些心疼自己这个“未来儿媳妇”,当然不管未来这个孩子能不能和凤驹走到一走,就凭着在香港时的那段莫名交情,自己都必须要帮她。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住进你家吗?”少女有些莫名地兴奋,但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的随行人员太多了……”
李云道笑道:“山上有驻军,住四合院的话,你也就不需要这么多随行人员了,只要有人能照顾你的起居便好。四合院很大,我姑姑他们现在又很少回来,你想住过去的话,我跟家里打个招呼便好。而且,房子总要有人住的,时间长了没人住,房子也就没了人味了!”
少女欣喜地点点头:“等安妮回来,我跟她商量一下。可是,你失踪的部下怎么办?需不需要我派人帮你去找?”
李云道摇了摇头道:“暂时还不需要,需要的时候我会开口的。”
少女轻轻颌首道:“你一定不要跟我客气哩,咱们是好朋友!”
李云道又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脑袋,笑道:“是,咱们是好朋友!”
罗宾柴尔德家族未曾下手,走出玉渊潭旁时,李云道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却又有了新的担忧——如果不是安妮做的,那么还有谁会用那样的方式掳走三剑客而不是直接取他们性命呢?难道说是圣教?又或者说是……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却又无从证实,因为同样的疑问,连二部的二号人物陈真武如今都无从证实,更不用说孤立无援的自己了。
这时,李云道才发现权力的重要性,当你想去完成某桩心愿的时候,权力是很好的佐翼。尤其是跳脱出个人可控的某个范围时,只有权力才能为自己插上梦想的翅膀。
从玉渊潭旁的宾馆出来,已经是早上八点,李云道还是给杨充打了个电话——没了夏初的技术支持,他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一双可以居高临下的眼睛。
“老杨,能不能帮我调一下一个地方的治安监控?我这边碰上了一些麻烦。”
李云道也没跟杨充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说需要看一看监控视频。
杨充二话不说,只问了时间和地点便道:“稍微等一会儿,视频到了我待会儿打给你。”
挂了电话,李云道才微微松了口气,杨充在京城为何遍地朋友,从这一点上便可以看出来。之前在青干班的时候,杨充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刻意地靠上来,相反沈大庆有意识地与自己走得颇近,而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沈大庆投靠了对他更有助力的赵家,之前不卑不亢的杨充的人品优势,便也在这个时候显现了出来。
果然,李云道的北京吉普还没开出多远,杨充的电话便回了过来:“云道,昨儿你说的地方发生了一起大爆炸,现在刑侦已经介入调查了。视频我问过了,昨晚附近所有的治安监控全部失效,技侦现在也在配合刑警队展开调查。”
李云道叹息一声,果然不出他所料,不过还是接着问道:“爆炸点有伤亡吗?”
杨充道:“目前只有一名死者,是小超市的老板。不过爆炸原因不详,消防和爆破专家这会儿都去了。诶,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吧?”
李云道苦笑道:“爆炸跟我没半毛钱关系,我那三个手下,昨晚就在爆炸点附近被人绑架了,到这会儿没有任何消息。”
电话那头的杨充倒抽一口凉气:“是战风雨他们那三个家伙?”
“是啊!”
“没道理啊,小战的身手就是放在我们京城警队那也是一等一的。”
“对方应该用了嘛醉枪,而且是有备而来。”
“那就难怪了,你别急,我帮你一起来想想办法。”
李云道想了想,却道:“谢了,回头请你喝酒!对了,爆炸案的事儿你就别掺和了!”
杨充笑道:“我想掺和也掺和不来,人家老沈把案子看得死死的,最近是他往上挪一挪的节骨眼,这事儿如果办好了,升半级那是免不了的,哪里还肯让我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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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进入公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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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的最后,自己飘荡在大海上,海水很蓝,阳光明媚,不远处的海岛上,美人鱼哼着悠扬的曲调,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游过去,却看到那金发碧眼的美人鱼手里拿着一把枪……
夏初一惊,便从梦境中苏醒了过来。陌生的床,陌生的房间,还有陌生的……飘动……
是的,房间一直在飘动,夏初撑起身子,头还是有些昏沉沉的,她朝圆形的窗外看了一眼,不由得目瞪口呆。
大海!
夏初猛地站起身,冲到窗边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无数个画面从脑中闪过,终于想起自己临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一个陌生的西欧女子闯进房间,拿着一把枪,自己将笔记本扔了过去,那女子晃身躲过,而后开枪。
夏初原以为自己死定了,却万万没想到那是一把嘛醉枪。
“不好,头儿逃出来了吗?”夏初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处境,而是自己在临昏迷前的那一刻,正在指挥头儿和那潮叔一起从小洋楼的后巷逃脱。自己被人弄晕了,现在还莫名其妙地到了一艘游艇上,也不知道头儿有没有顺利地逃出来。
等等!大海,游艇?
那个女人干嘛把自己弄到海上来?
夏初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麻醉的药效还未曾清除,这让她依旧有种头昏脑胀的感觉。逻辑思维逐步恢复后,她便开始打量自己的处境。这应该还是一艘颇大的豪华游艇,否则房间不可能像这般豪华。这房间堪比一线的五星级酒店,所有的陈设很明显都经过了经心的布置。
房间门关闭着,夏初走过去试了试,居然打开了舱门。年轻的女黑客疑窦顿生,难道他们高估了麻醉的效果,连禁锢自己的房间都自大到不用上锁的地步?她轻轻打开舱门,大海的腥咸味扑面而来,空荡荡的走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只听到隐隐约约的海浪声和游艇机房的嗡响声。
紧挨着自己的,还有一间房。夏初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这是一间跟自己刚刚那间差不多的房间,床上躺着一人。看到有人,夏初下意识地想关上门,可是才掩上一丝便又重新推开门,揉了揉眼睛看向那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老战?
夏初连忙闪身进入舱内,关上门:“老战!老战!”她怕自己的声音会引来这游艇上的敌人,便压低了声音呼喊道。
床上的战风雨一动不动,夏初连忙试了试他的鼻息,幸好还有气,应该是跟自己一样,中了嘛醉枪而昏迷不醒。拍了战风雨的脸颊两下,却依旧昏迷不醒,夏初无奈,只好从配套的洗手间里接了一杯凉水,泼在战风雨的脸上。
只见战风雨一个激灵,而后便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一跃而起,一记铁拳便直奔夏初的面门。
“老战!”夏初惊呼一声。
那铁拳直到距离夏初鼻尖只有寸许时才停了下来,显然战风雨已经清醒了过来:“咦,怎么是你?刚刚不是还在那居民楼里……”
“老战,我们估计都俘虏了!”
夏初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战风雨便惊道:“我想起来了,我在楼道里狂奔的时候,突然脖子上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夏初帮他查看了,果然有一个针眼:“应该也是嘛醉枪!”
战风雨摸着后颈皱眉道:“木兰刚刚也在往回赶,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对了,头儿那边……”
夏初摇了摇头道:“还不太清楚头儿究竟有没有跟潮叔一起逃出去。不过我们的眼下处境很不妙啊,你发现没,我们在海上,看海水的颜色,应该已经到公海了!”
战风雨连忙扑到窗边看了一眼,顿时面色凝重起来:“你觉得是什么人下的手?”
夏初揉着太阳穴,轻声道:“不管是谁,这个时候应该也在这艘游艇上。”
战风雨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看到木兰了吗?”
夏初摇头:“我刚刚醒,我的那间房就在你隔壁。你觉得木兰也被俘了?”
战风雨担忧道:“不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手,不过既然他们留了我们一命,这说明我们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你刚刚说他们没锁门?你直接推门就可以出来?”
夏初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很奇怪。那个用嘛醉枪打晕我的女人,我总觉得她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既然没有恶意,又为什么要把我们弄晕带到公海上来呢?”
战风雨轻哼一声道:“头儿说过,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既来之则安之,先看看什么情况再作打算。”
战风雨环视一圈房间,只找到一根铅笔可以当武器,其余的别说水果刀,就连一根叉子或者一根筷子都没有。
“夏初,你回房待着,我先出去探探情况再说。”战风雨在洗手间捧了把水浇在脸上,冰凉的水终于让他的大脑稍稍清醒了一些。
“我跟你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我估计木兰弄不好应该也在这艘游艇上。”夏初将鞋带系紧,咬了咬牙,“等见到那个女人,我一定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两人拉开门,飞快探头看了看走道,依旧没有人,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来。这一层似乎只有两个房间,走道的尽头就是楼梯,应该通往甲板的。
就在战风雨和夏初刚刚攀上楼梯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们醒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夏初一回头,便不由得怒火中烧,正是那个一枪把自己弄晕的异域女子。
夏初刚想上前讨个公道,却被身后的战风雨一把拉住:“等一下。”
夏初怒道:“干什么?就是她把我们弄到这儿来的!”
战风雨上前一步,将夏初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眼前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道:“你是谁?把我们弄到这儿来是什么目的?”
那长着一头曲卷金发的女人看上去看一只慵懒的波斯猫,她微微一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芭芭拉。”
“芭芭拉?”不知为何,战风雨仍然觉得这个看上去像T台模特的女子却比自己之前见过的很多跨省大枭都要危险。
“对。芭芭拉,不过只有先生才能叫我芭比!”她微微一笑,目光越过战风雨落在夏初的身上,“用这种方式把你们请到这里,实在是因为不得已的苦衷,还望二位能谅解!”
“谅解?”夏初冷笑一声,“木兰呢?你应该把木兰也弄到这船上来了吧?木兰人呢?”
还未等那自称芭芭拉的女子开口,从梯楼口上方的通道里露出一个脑袋,呼道:“我在这儿呢!”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果然看到一个带着笑意和惊喜的猥琐面孔。
“你在上面做什么,快下来,就是这个女人把我们弄到这船上来的!”夏初指着芭芭拉,咬牙切齿。
“这个……嗯……你们俩先别这么着急……”木兰花从上面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两人身后的空地上,而后快步上前,冲那芭芭拉打了个招呼,“要不你先忙,我跟他们俩聊聊?”
芭芭拉笑着点了点头:“晚餐马上就好,先生请三位一起在餐厅共进饭餐。”
“先生?”战风雨和夏初都意识到,这已经是芭芭拉第二次提到“先生”这个称谓了,显然,要把他们弄到这儿来的,应该就是那位“先生”了。
芭芭拉转身偏走,夏初欲追,却被搓着手的木兰花伸手拦住:“你们俩先听我说……”
话还未落音,一张大脚丫子就踹在他胸口,径直给他踹出去数米才落地。
“叛徒!”战风雨怒目圆睁,“头儿对我们仨有情有义,木兰花,不是头儿,我们仨这会儿没准在流落在哪个街头呢!说不定这会儿早就进了监狱了,你干这种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摸一摸自己的良心!”
战风雨还想上前继续教训木兰花,却被夏初拉住。
“木兰,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头儿?”夏初其实并不相信木兰花会背叛头儿,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木兰花揉着胸口抚着舱壁站了起来,指着战风雨怒道:“狗日的战风雨,你再敢动手老子阉了你!他妈的,老子也跟你们一样被人用嘛醉枪打晕了才被弄到这儿来的。只不过我以前总是拿自己试麻醉效果,所以抗药性要比你们强得多,但也不过比你们早醒几个钟头而已!那狗日的婆娘给咱们仨足足用了可以麻翻三头大象的药量!”
战风雨和夏初不约而同地狐疑地打量着木兰花,说实话,他们也不信木兰会背叛,毕竟相处了这几年,彼此之间都很了解。
“那你刚刚要帮她跟我们谈谈,谈什么?”夏初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还是觉得事情太蹊跷了,如果不是因为木兰花跟那女人是一伙的,她为什么会留自己和战风雨一命?
“这事儿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其实是……”他的话还没说话,便有一人从甲板上一跃而下,战风雨惊得连忙转身。
一股混杂着洋葱的体臭味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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