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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荒     纨绔邪皇txt下载     纨绔邪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十五章 摧枯拉朽(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九尊墨甲连续两次突击,就宛如是重犁,在人群中强行犁出两条血痕,使敌军死伤近二百之巨。

    而此时当他们第三次冲击之时,那本来稠密的敌阵,这次却是自发的左右散开。

    嬴冲却知这不是敌阵溃散,而是以这样的方式避免伤亡。此时结阵明显已经抵御不住,而此时那寨墙上的四尊百牛弩,与残存的十四位远锋甲士,也再次开始发箭。这个时候再结阵,只是自寻死路而已。

    游骑军中都是百战精锐,自然就知晓何种方式,能够保住性命。

    当这数百人散开之后,嬴冲的锋矢阵依然是无人可当,威风八面。不过战绩却是大幅滑落,每次冲击,都不过斩杀五六人而已。不似之前,每次突击都能收割上百条性命。

    嬴冲也不在意,只斜目往那山顶的寨墙看了一眼。只见那四具‘火狼甲’,竟然已经陨落了一具,而其余包括那‘赤翼天狼’在内,四具墨甲,都被张义与嬴如嬴意等人死命的纠缠,根本就无法脱身。

    这副情景,让嬴冲神情一松,知晓那边的情形,已经再不用他担心了,于是便将所有的精力专注于眼前。嬴冲先是指挥着身后那八具墨甲,不急不躁,慢条斯理的将所有速狼甲与游骑军的甲士,都驱赶到了半山腰处。

    到了这里,嬴冲就再不理会这些溃军,猛然掉头往下,一路直往那山脚处急冲而去。

    同样是下山,可他手里的这九具墨甲动力充足,墨石也是全盛状态。所以后发而先至,只片刻时光,就已超越到那些溃军之前。

    “这是,准备对山脚的那些墨石下手了?”

    叶凌雪看着山腰处的战况,这时她也已明白了过来,目中顿时闪现异泽:“只需将山下面那些墨石摧毁,使他们没法更换墨石,岂非是赢定了?那些贼匪只能任由宰割?”

    “就是如此!”

    那叶山的神情,已经由赞赏,转成了佩服:“世子用兵之老到,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年轻人。这样的人,若因武脉被废而不能驰聘沙场,真非我大秦之幸。”

    “世子他居然这么厉害?”

    幽香只觉不可思议,她虽有些不敢置信,却知以区区八十余人,击败近千敌军,到底是什么样的概念,又是何等的奇迹。

    “可是奇怪耶,刚才世子他第一次冲下去的时候,就可毁去那些墨石。为何偏要等到现在?”

    她心想定是那位世子,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所以说世子他用兵老到,不像是年轻人那样急躁,战机把握得当。”

    叶山嘿然一笑,斜睨了幽香一眼,猜到这丫头多半是当那位世子跟她一样的蠢笨。

    “时机很重要,他若不先将城寨下的这些人杀散了,又怎能放心去那山脚?这些人情急拼命,趁机转过头来反扑山顶营寨怎么办?这世间的传言,果然不能当真。人都说世子他是废物,纨绔,百无一用,我也信以为真。可亲眼见了才知道,自己是瞎了眼睛。世子他是深藏不露,武略超群,咸阳城内能与之比肩的世家子弟,绝不超五指之数。王爷他,看来是真心疼爱小姐。”

    若不是爱重,又岂会为叶凌雪,挑选出这等允文允武,才略超绝的夫婿?

    叶凌雪听了却没什么喜色,反是暗暗一叹。只觉自己未婚夫的心计,可谓是满值。想到自己日后嫁过去,嬴冲会对她好么?

    她倒是宁愿自己的夫婿平庸一些,无需文韬武略,也无需有凌霄之志,只需能够与她一起,安安稳稳的度过此生就好。

    可看来嬴冲他,虽非是传言中的废物,纨绔,可却性情坚忍,狠辣果决,绝不是那种甘于平淡之人。自四年前武脉被废后,忍辱负重至今,也定是所谋甚大。

    可这古往今来的枭雄人物,又有几个会将妻儿家人放在心上?

    只可惜,这场婚事她已没推拒的余地。若让祖父得知,嬴冲他是这样出色之人,只会更加的看重。

    她这次虽是因不甘心才跟过来,想看看未来的夫君,到底是何等样人。可其实叶凌雪却知,自己根本就没有推拒这婚事的余地。

    无论那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好是丑,都会是她日后的夫君。

    且至少她现在看到的结果,还算不错——

    叶凌雪正自我安慰,那一直憨笑着的秋姨,却突然‘诶’的一声,然后人已腾飞而起。

    叶凌雪不禁错愕,先了看了一眼秋姨远去的背影,而后又望向山下。

    秋姨刚才说过,只有她与嬴冲遇险时才会出手,那也就是说,此时山下,嬴冲他性命堪忧!

    嬴冲不知后面有人在议论自己,一直疾冲到了山脚,远远就可见那树林深处,赫然停着十余辆马车,由三十余个士卒护卫着。

    此时根本就无需他吩咐,那嬴福嬴德等人就已全力出手,先是将这里留守的三十余个士卒杀散,随后又将那些马车一一点燃。

    不过片刻,这些车辆就纷纷爆炸,发出了阵阵轰鸣,声传十里之具。一朵朵如蘑菇云般的火团,纷纷升腾而上。

    “果然是墨石!”

    嬴福的刀螂躲避不及,连人带甲都被后面的气浪掀翻。不过他却喜不自禁,待得那连续爆炸形成的冲击波消散之后,就立马站了起来,驾驭墨甲继续追随在嬴冲的身后。

    他此时人已彻底轻松了下来,随着这些墨石爆裂损毁,对面已经彻底没有了翻转局面的本钱。这一战也胜负已定,唯一的悬念,就是接下来他们将会追杀到何等程度,这些游骑军能否在他们面前逃离,又将付出多少死伤——

    只是这时,他也想起了之前,自己对世子的误会,不由一阵尴尬。不过他却是爽直之人,知错就改,直接就认错了:“刚才是嬴福错了,误会了世子!还请世子不吝降责,嬴福甘愿受罚。”

    那嬴德也是闷声道:“属下亦有犯上之罪,请世子降责。不过世子也有错,早该跟我们说的。”

    嬴冲暂时懒得理会这两个,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将这些游骑军剪灭杀散。

    迟则生变,如今也不知他们后面,是否还有后续之军,所以此刻,自是杀伤越多越好。

    不过就在嬴冲准备带着锋矢阵掉头,转向继续往那山坡方向的溃军冲击时,他心中就突然升起了一丝警兆。

    “不好!都散开——”

    寒武甲蓦然加速,往左面一个侧滚,而后嬴冲就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一波强横气浪,推动着他身影继续翻滚,连续十丈之后,嬴冲才使这‘寒武’甲重又站定了身影。

    再望身侧时,只见他原来站立的所在,已经多出了一个两丈方圆得深坑。而嬴福等人的墨甲,则都掀翻到了数丈之外。看那些墨甲的表面,倒还算完好,没什么大碍。可墨甲里面的人,却不知情形如何,伤势怎样。

    不过嬴冲已经没法顾及这些,只见远处树林内,赫然有一个人影走出。一袭青衫,身影颀长,三四十岁的年纪,脸型尖瘦,脸色发黄,而再当嬴冲仔细看时,发现这位,竟赫然是双足离地,悬浮在空中!

    天位!

    嬴冲的心绪,已经沉到了谷底。天位,只有达到小天位境的强者,才有浮空之能!

    而他眼前这位,至少也是小天位的强者!

    “原本以为,这次无需我亲自出手的。可惜这些家伙,太过没用。整整一卫之军,却连你们八十人都战不过,还好意思说是边军精锐——”

    那青衫中年信步行来,随手将手中的一具铁筒扔到了一旁。目望寒武甲,眼现戏谑冷酷之色,

    “你们那位世子何在,我刚才看过,他不在山顶。”

    ,

四十六章 夺命之威(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嬴冲认得那中年丢弃的铁筒,正是雷家工坊制作的雷震子,威力庞大,战场之上可轻而易举摧毁一具九星墨甲。

    刚才若非是他闪避及时,没被这雷震子正面轰中,此刻只怕人已粉身碎骨!

    深吸了一口气,嬴冲紧紧握住了手里的长枪,目光紧凝:“你是何人?袭杀安国公府世子,可知是何罪名?”

    明知自己问的是废话,然而嬴冲也只能如此,以求拖延时间,供他思索对策。

    对面是小天位,正常的情形下,至少需需整整一卫之兵,才可抗衡——也仅仅只是抗衡而已,天位武者莫不有短距飞空之能,速度极快。打不过了,大可高飞远走。只有似‘赤翼天狼’那种,同样可短距飞行的墨甲,才能勉强跟上。

    而此时此地,他们别说是一卫之军,便是五十人都凑不齐。

    “罪名?该不会要诛九族吧?老夫至今仍孑然一身,倒也不怕。”

    那中年笑了笑,神色从容自负:“这具寒武甲,你驾驭的不错,出战的时机也是恰到好处,可是新近才被那位世子招揽?可惜跟错了人,今日也要死在这里。不过我家主人常叹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今日本人亦有怜才之意。你若肯招出你家世子所在,本人可饶你一命,将你引荐于我家主上。”

    嬴冲这才注意到,对面并未把他与安国公世子划上等号。也对,他嬴冲是有名的废人一个,若非亲眼见他穿上了寒武甲,只怕张义他们也不会信的。

    不过这根本就无助他现在绝境,嬴冲想了想,只能顺着这人的话锋胡说八道:“你此言当真?既是天位出手,那么我等必败无疑。在下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投靠于你倒也不错。不过,那位安国公世子,曾经允诺过我,未来至少一个四品宜威将军之职。”

    “四品宜威将军?”

    青衫中年一阵讶然,颇为意外:“这么看来,他对你倒甚是看——”

    然而那‘看重’的重字还没说完,嬴冲就已趁着他分神之际,悍然出枪。

    幻雷十三枪中的一式‘雷横长空’,枪如毒龙,直刺对面的青衫人。

    他是想起月儿曾经说过,那位安王嬴冲昔年还是七阶武候之时,就曾以夺命三连环,诛杀过一位小天位。

    而嬴冲现在,虽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尉境,却有着寒武甲在身,一身力量只会更在武侯境之上。虽不可能似嬴冲那样,将夺命三连环运用娴熟,可在他的身后,还有嬴福嬴德二人——就在刚才,他已清晰的感觉到了,后方被掀翻的两具刀螂甲,已经陆续站起。

    不止嬴福嬴德,其余几位撼山甲士也都已陆续起身。他们几人本就是被波及,加上嬴冲提醒及时,除了震伤之外,并无大碍。

    面对天位,这几具撼山甲,都帮不上忙。可嬴福嬴德的刀螂甲却是八星墨甲,只论力量,已超越武尊境强者数倍!已经可以威胁到小天位。

    嬴冲是自忖现在他与安国府众人,都已在绝境,无论想什么方法都难逃死局。嬴冲想着与其等死,倒不如倾尽全力拼上一拼!就赌这‘夺魂绝命升仙枪’,是否有月儿所说的那般威力。赌他与嬴福嬴德合力之后,能否从这人面前,为他们夺得一线生机。

    嬴冲这一枪倒颇是出乎青衫中年的意外,不过也仅此而已。错愕之后,那青衫人就已一声轻哂:“自不量力!”

    他手中突然就多了一把折扇,随后轻描淡写的往前一挥,正好敲在了嬴冲攻来的枪头处。

    嬴冲这一枪,蓄势而发,力至百牛。可当那枪尖被折扇敲中之时,整个人却是震了一震,不但一身气元俱都倒卷,那寒武甲手握的长枪,也差点脱手而出。

    “只凭这一具七星甲,就敢挑衅天位,你胆子倒是不小!”

    一便说着话,那青衫人一边又手中的折扇又张开,顿时就有三枚扇骨飞腾而起,直扑对面的两丈银甲。

    而嬴冲此刻心绪,却已是冷静到了极点,枪势遇阻,迎面又是三点寒光飞来,他却毫无惊慌之意。那‘夺魂绝命升仙枪’,本就是在绝境中施展的枪术!

    此时嬴冲只任由胸内的战意与杀念沸腾鼓荡,然后无思无想,手中之枪顺势而变——夺命三连环之升仙!

    瞬时间狂风大起,他手中那杆丈八寒武枪,就仿佛是化作了幻影。不但轻而易举,将那三根致命的扇骨一一挑飞,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击前方三丈外的天位强敌!

    那青衫中年也是直到那枪尖已袭至咽喉之刻,才有反应,顿时面色大变,飞身飘退。手中折扇挥动,就好似绽开的花朵,在身前重重布防。可这都无用,被那三丈寒武枪轻而易举的一击洞穿。

    “混账!”

    青衫人侥幸以毫厘之差,避开了这几乎洞穿咽喉之枪,可他手中的那把折扇,却也同时被那寒武枪刺穿。这使他既惊又怒,目中凶芒闪现。

    只是下一瞬,他心中就似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一股极致的危险感油然而生的。只见那致命的银白枪影才刚散去,就又见那寒武甲银枪再振,瞬时有一道寒光,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击过来——夺命三连环之夺魂!

    依然是狂风急涌,瞬闪即至!

    “这是什么鬼枪法?”

    青衫中年已是面色大变,眼神骇然。此时他体内余力已尽,已经无法再退。

    毫不犹豫,他就将已再次挥动起半损毁状态的折扇抵御,右手食指上的戒指更是灵光闪动,一层层的甲胄零件,开始从他右手臂覆盖。同时又拼了命的,往旁横向挪移着,以期能避开这快逾绝伦的一枪。

    只听‘篷’的一声震响,那以墨寒陨铁打造的折扇,竟是当场爆裂看来来。而那银枪枪势未尽,狠狠又扎入到了青衫中年的手臂之内。再复上挑,带起一道刺目血痕。

    “你敢伤我?”

    那青衫中年目透红光,怒发欲狂,似恨不得将嬴冲撕成碎片。不过他人,却是疯狂后退着,意图拉开距离。

    此刻他深恨自己的大意,也知此时,他只有穿戴上自己带来的天位战甲‘木元’,才可转危为安。

    寒武甲内,嬴冲的神情,却仍是冷漠平静之至,依然不急不躁,不惊不惧。而他所有的精力,所有的心神,也都专注于一!只求能够以最完美的方式,施展出这三式枪术。

    狂风疾舞,而嬴冲手的丈八银枪才刚收到半途,就又疾刺而出。夺命三连环之绝命!

    这一刻那银枪之上,就好似有一条风龙盘卷,而枪影也快的不可思议。

    甚至也超出了嬴冲自己的目力极限,当感觉自己手中长枪遇阻之时,就已经见那寒武枪的枪尖,已经抢在对方穿戴好那具天位甲之前,洞穿了对方的胸腹!随后这尊正被他全力驱动着的寒武甲,也将阵阵冰寒之力强行灌入。

    “居然是上古武道!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那青袍中年的整个人似挂在了枪上,口中溢血,面色痛苦异常,不过他一只手却已死死握住了枪杆。嬴冲尝试着抖动长枪,却发现那枪杆似乎生了根,完全动弹不得。

    青袍中年也感应到了嬴冲的发力,不由声音低沉,嘿嘿的笑了起来:“这就想让我高冲死?你休想,休想。你这一枪好狠,好痛!好得很,当真是妙极,真给我高冲上了一课。看来今日,只有将你碎尸万段,才能报此恩德!”

四十七章 天位之威(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嬴冲面色阴沉,连续两次发力,都不能使那长枪动弹分毫。不但不能动弹,更能从枪上感应到那青袍中年传来的庞然巨力。那三丈枪杆,几乎是一寸接一寸,从青袍男子的肚腹中抽出来。甚至这尊重达十牛的‘寒武’甲,也差点就被对方硬生生抬起。还有一条条绿色的藤蔓飞卷而来,将这整具墨甲裹住。

    “福德!”

    嬴冲一声闷哼,浑身肌肉紧绷。他牙关处已溢出了血丝,正倾尽全力,欲稳住这墨甲,一双铁臂,则死死握住那长枪。心知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容这人将长枪拔出来,成功穿戴上那具神阶墨甲。一旦被其得逞,那必是自己等人的末日!

    而那嬴福嬴德,也是早有动作,两道银白刀光,心有灵犀的一左一右往那中年怒斩而去。

    都知是生死关头,二人接是倾尽了一身所有的力气,毫无半点保留。

    然而那高冲却‘嘿’的一笑,毫不在意。一只手探手一抓,就将其中一道刀光,硬生生的捏在了手中。接着又朝那嬴福的方向张开了口,瞬时一道白光吐出,气势凌厉。嬴冲仔细看,才知那竟是一颗断裂了的牙齿。

    武者修为到高深处,飞花摘叶都可伤人,又何况这断齿乃是高冲在危急之时,穷尽力气所发。嬴福的刀光被这断齿击中,顿时刀刃片片碎裂,整个人亦腾飞而起,竟被着磅礴巨力生生震飞出了二十余丈、

    望见此景,嬴冲心中已是一片冰寒。这高冲学的应该是木系长春决之类的木系功法,恢复力实在惊人。若非是寒武甲,不断的为他提供着寒力,为他冻结这高冲的躯体,压制他的一身气元。此刻这位的伤势,只怕就要立时恢复大半!

    可即便是在抵御着这寒武甲所有寒力的情形下,这高冲展露出的力量,依然是强横莫当,几可碾压嬴福嬴德二人。

    天位之威,竟至于斯!

    脑海内念头疾转,嬴冲随即就猛地一咬牙,打开了身前寒武甲的胸门。

    当他的人暴露于外的时候,也终于与那高冲照面。嬴冲可以清晰的望见,那高冲眼里的惊异与讶色。他却不管不顾,直接从铁臂中抽出手来,捏动起了灵决,朝对面一指。

    “陷仙!”

    陷仙戒引动,顿时一个偌大的深坑,突兀的出现在了高冲的脚下。虽未使高冲立时陷入进去,却有股强横的元磁之力,将高冲的身影吸摄,令其动弹不得。而此时嬴冲又挥动起了双手,‘连环刀匣’与‘袖里连珠’一齐引发,都全无保留的打出。

    无数的弹珠,还有七口飞刀,似如狂风暴雨般往对面泼洒过去。那高冲也眼现骇然之色,看出这些弹珠于飞刀,居然都是黑绿颜色,分明是浸染剧毒。

    换成平常的时候,这些机关暗器,根本就伤不到他毫厘。可此时情形不同,他一身气力都需压制身前的寒武甲,应付完那嬴福嬴德之后,又被身下那突然出现的深坑束缚拉扯,更是余力已穷。

    此时只能一声爆吼,高冲浑身罡元爆发,可即便如此,也依然没将那些弹珠飞刀全数挡住。短短瞬息,就连续有数个墨绿色黑点打入到了身躯。

    当这些弹珠入体的刹那,那剧毒就已蔓延扩散开来,顷刻间就已侵蚀了他的四肢百骸。高冲目眦欲裂,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是迅速的消散衰退着。

    也就在此时,旁边的嬴福,蓦然间又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吼:“给我去死!”

    当那刀螂甲再一道刀光劈来时,高冲已是再无力抵挡,整个人都被这一刀一分为二!

    后面嬴福也紧随而至,即便明知这高冲已必死无疑,他也仍未有丝毫保留。剩下的那把大刀宛如旋风,在一个呼吸内就将这高冲的身体,斩成了十数余段!

    直到见这人死透,嬴冲才长舒了口气,彻底放下心里。然而整个人,就这么软绵绵的瘫在墨甲内。四肢百骸,都提不起半分力气。

    方才他差点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了,这可能也是他一生中,经历的最凶险时刻。

    又心中奇怪,像这样的大事,为何那石碑中却偏偏没有提及?是没有发生过,还是另有缘故?看来这次事了后,自己是要问问月儿了。

    之后嬴冲才又想起,这战场上还有那些溃兵,自己等人仍不到松懈之时。尤其他的面容,最好不要让人看见。

    不过当嬴冲再次盖好了胸门,转过头去看时,才发现自己是白担心了。不久前的时候,那些溃兵在高冲现身之后,的确是士气大振,试图重整阵脚。可此刻当他们亲眼见这位小天位级的强者,被嬴冲等人强行斩杀之后,又一哄而散,四面八方的奔逃。甚至连身上的墨甲都顾不得,都是一边奔逃着,一边将身上的甲胄尽数解开抛下。

    倒不是这些军中精锐愿意如此,而是墨石中元力耗尽,无可奈何。哪怕是重整旗鼓,他们也不是嬴冲几人对手。至于他们身上的墨甲,平时固然能够使人战力大增,可在没有动力来源时,这些沉重的甲胄,只会成为他们的累赘。

    且此刻张义已经率着营寨内仅存的八具撼山甲,杀下山来。那几位虽是久战力疲,可仍有余力欺凌这些溃军。

    嬴冲有些讶然的望了望山顶,他并未发现那具‘赤翼天狼’的身影。也不知是已被张义解决了,还是逃走了。

    这一战胜负已经可以定论,对手再无翻盘余地,嬴冲甚至都无需出手,只让嬴福嬴德几人结阵配合张义冲杀,就可令那些溃军更加的溃不成军,

    而此时嬴冲,又往上空看了一眼,目中闪过了一丝疑窦。也不知是否错觉,他刚才舍命与那高冲搏杀之时,隐约能感应到上空处有丝若有若无的气机。

    可当他好不容易,将那高冲解决之后再望天空,却只见那上方空无一物,一碧如洗,并无人在。

    难道说是自己的灵觉有误?

    嬴冲思忖了片刻,而后自嘲一笑。想到多半是自己的错觉无疑了,

    对面若还另有一位天位强者在,自己哪里还能够活命?那位又岂有坐视高冲身死,到现在都仍未现身的道理。

    除非是这位未曾现身的‘天位’,与高冲及这支游骑军,并非是从属同一势力,且对他未怀恶意。

四十八章 大胜之因(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山顶营寨内,如今此处除了几个伤员留守之外,已经空空落落。

    不过在那寨墙之上,中间那看似空无一人处,叶凌雪与侍女幽香正看着山下的情景,怔怔发呆。

    便是早就预料到这结果的叶山,也同样吃惊不已。只因他们眼前的这一幕,太过使人吃惊。

    “那个人,真是高冲?我听说过这人,乃楚国天庭道门下弟子,道武双修,实力很是了得。据说最近因犯事出奔,托庇于我大秦某位皇子座下。”

    这样的人物,居然就这么死在嬴冲的手中——

    叶凌雪与幽香,都是深闺中人,自然不可能知这高冲是何许人物。不过却能看得出来,那是位小天位境的强者。

    一位小天位,在穿戴上神阶墨甲之后,战力可比拟一卫之军。可就是这么一个武力高绝之人,却几乎是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死在了嬴冲的枪下。

    “那到底是什么枪法?调用天地灵能,岂非是天位?”

    叶凌雪的目中,满是疑惑之色。难道说她那未婚夫,其实是天位强者?

    “不是小天位,而是最近才偶有出世的上古武学,你在长生观应该有听说过才是。世间有许多上古遗招,可如玄门道法一般,能在天位之前调用五行灵能。”

    那秋姨不知何时,已经重现出现在了叶凌雪的身侧。不过她脸上,此时已经没有了那憨厚模样,神情凝重肃穆:“那三招枪法,简直可称是无双杀势。还有世子他现在所习的功法,亦必是源自上古年代,内元之精纯,便是许多八阶武君都不能与之比拟。还有,世子他的武脉,恐怕确已修复无疑。否则绝不可能,施展出那样的枪决。”

    “也就是说——”

    那叶山眉头挑起,随即眼现兴奋之色:“安国公府的摘星神甲除世子之外,绝不可能落入旁人之手!那武阳赢氏与赢定赢世继,只怕都打错了算盘!”

    对于自家小姐而言,成为安国公夫人的前程,其实不逊色于当一位王妃。皇子虽是尊贵,可除非能继皇位,又哪里及得上世爵国公般世袭罔替,手掌实权?

    至于那什么身贵为凤体,相母仪天下,他反正是不信的。

    叶凌雪面色却是平静,只心中暗暗感慨,她这未婚夫藏得可真够深的。

    这咸阳城内,又有几人知晓,嬴冲那纨绔跋扈的表面下,居然还藏这等样的军略,这等样的武道修为?

    ※※※※

    当嬴冲彻底解决了那些溃军时,已经是两刻时间之后。他担忧附近,可能还有其他未知的敌人在。所以并未追杀太远,终究还是让二百多人当了漏网之鱼,逃了出去。

    不过这半个时辰中,倒也算是收获丰富。张义他们不但俘虏了近一百五十人,更捡回来整整二十四具完好无损的五星速狼甲,以及四星以下的墨甲二百余套。

    制式五星甲的价格一般是三千两纹银,且市面上都难见到。而这二十四具二手速狼甲,至少价值白银六万两。加上其余的四星墨甲,总值接近十万。除此之外,战场上还有不少墨甲残骸,取下零件拼拼凑凑,应该还可凑出十具以上的速狼。

    除此之外,还有一具得自那高冲的小天位战甲‘木元’,只这一具,就可抵得十万两黄金。

    不过嬴冲却知,今日收获的大头并不在这里,真正最有价值的,还是那些出身游骑军的俘虏。他自己估计,若是操作的好,那么这次不但能取得一套与自己功法匹配的墨甲,得来的钱财,更可为自己再添一营私军。甚至月儿的身体,也可顺便解决了。他记得一年前黑市卖出去的那具机关人偶,此时就躺在咸阳城中某位富商的家里。

    当时那人虽花费了许多钱财,可事后修复之时却出了变故,等同废弃。

    而这位富商如今,刚好是在雍州治下,仰某人鼻息。说来今日这一战,还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可即便这次收益如此巨大,当嬴冲回至那双头山下,看着山顶上一片狼藉的景象时,心情依然是糟糕之至,沉重无比。

    “世子是如何想到,他们的墨石快要耗尽的?”

    “想当然而已,我看这些人只带来了十三辆车。除了食物之外,里面能搭载的墨石,最多只能供他们这些墨甲更换一次。而游骑军最近的驻地,也在二千里之外。”

    越接近山顶,嬴冲心情越是难受,此时只是随口答着嬴福的疑问:“似他们这样的边军,没可能离开驻地太久的。一旦漏了蛛丝马迹,哪怕是他们的后台有着通天的能耐,也担待不起。所以这一路,他们也只能选那荒山野岭行军,以免被人察觉。”

    嬴福闻言后顿时恍然,还有些细节,嬴冲虽未提及,可他也已联想到了。

    正因是边军,所以哪怕是这些游骑军与附近的官府及驻军有着勾结,也不敢在动手前后有接触。更没可能从后者手中,取得墨石补充,以免在事后被查到蛛丝马迹。

    而他们这次出城前往伏牛山,也是世子临时起意,对方不可能提前布置。这些游骑军千里迢迢赶来之后,在这附近取得军制墨石的可能小而又小。

    要知‘速狼’甲乃军中制式墨甲,使用的墨石,也同样是军中特制。且国朝对墨石的掌控极其严格,几乎每一块都有着记录。

    而似安国公世子被袭杀这样的大案,必定会掀起滔天风暴。别看世子他在咸阳城内名声狼藉,也即将失爵。可当今圣上对世子他一直都有关注,哪怕只是看在死去的大帅份上,圣上也定然要追查到底不可。

    对方既要小心谨慎,那么这墨石的来源,就很成问题。

    至于世子他藏兵于帐中的举动,就更不用说了。若非如此,不足以使对方轻心冒险,在墨石还有余力的情况下选择延后更换。

    此时不止是嬴福,那嬴德等人也纷纷了然。只心中略有些埋怨,这些事世子早该跟他们说才是。

    不过随即又想到,即便提前说了,他们有几人会相信?且那时谁跟着张义在城墙上苦战待死?谁跟在嬴冲在帐中坐享其成?且在寨墙之上坚守之人,又是否能在知道真相后,一直在墙头苦撑下去?思及这种种,诸人便又纷纷释然。

    许多时候,身为将领之人的确不能使一切意图,都让部下得知。只需告知他们,该怎么去做就是,

    张义却是不管这些,他只看出嬴冲的心情不佳。知他家世子确然能狠得下心肠,却还未能见惯生死。犹豫了半晌,张义还是决定开口劝上一劝:“世子其实无需在意,我等这些人领了安国公府的俸禄,那就自当为世子效死,绝不会有怨言。既然选择了从军,就当想到自己有一日在沙场上马革裹尸。且世子今次的决断,并无错处。这一战如继续拖延不绝,只会更增伤亡,甚至全军覆没。这个道理,我们都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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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章 妙手回春(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嬴冲苦笑,这张义真不会劝人,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难道他就能从此心安理得?且父亲说过,为将者若真是心肠冷硬到了不将部下的性命当回事的地步,那也就离败亡不远了。

    正欲开口说话,嬴冲却忽然眼神一凝,大步走到了营寨之内。此时这寨中的情形,与他想象的大不相同。

    这里本该是横尸数十,可在嬴冲的眼前。除了五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被蒙上白布之外,其余人等竟大半都已‘活’转了过来,在那些帐篷里或躺或卧的憩息着。尽管都因大量失血而面色苍白,甚至还有些人昏迷不醒,可确实是已经有了生气,有了呼吸。

    嬴冲再望一旁,发现自己这营寨里,还有着几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其中一位蒙着白色面纱的少女,正是昨日那车队的主人。旁边陪着的两人,则是与他说过话那名侍女与护卫首领。

    当嬴冲目光望过去时,此女正在为一位重伤昏迷的护卫疗伤。手结灵决,引导着一丝丝的青光,覆盖着那护卫的伤口。不但使伤口迅速止血,那护卫的面色也渐显红润。

    “玄门羽士?”

    嬴冲眉头一挑,有些意外。没想到这齐王家的远房女亲戚,居然是一位道家玄门的练气士。

    似这种‘生死人’的本事,除了一些医家大德之外,也只有玄门练气士才能有。

    这并不是真正的让死人复生,而是人在停止呼吸,没有心跳之后,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内,是处于假死状态,三魂七魄并未真正散去。

    那玄门练气士掌握的一些道法,却能将这些人从假死状态,重新唤醒。更有疗伤之术,激发生命潜能,恢复人身上的伤势。

    尽管这种方法损耗寿元,不比医家的手段温和,不过似这种时候,损耗寿元,总比彻底没命要好。

    见得此景,嬴冲不由大喜过望,心中也着实松了口气。当下就走上前去,神情感激,毕恭毕敬的朝着这白衣少女一礼:“嬴冲代我这些部下,谢过小姐援手!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世子缘何前倨后恭?”

    那白衣少女正将一颗丹药,给那昏迷的护卫服下,闻言后似笑非笑的回望嬴冲:“只望世子,莫计较我们几个不请自来才好。”

    那侍女也是冷笑:“之前还不准我们跟着呢!”

    嬴冲略有些尴尬,不过他却是厚脸皮的,面上仍旧满含感激:“二位说笑了。若非小姐仗义出手相救,我这些部下都已魂归九泉。此恩此德,我嬴冲绝不敢忘,日后也必有厚报。”

    这几位的不告而来,他心里确实有些微不爽,可相较于自己这些部下的性命,那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他现在只求这位,能将他这些部属的都救活过来。至于这区区几句不逊之言,他哪里会放在心上?

    那白衣少女闻言后,却是定定看着嬴冲,虽是隔着面纱,嬴冲却也能感觉到那目光灼灼。正略有些不自在的时候,那少女又转过了头:“世子放心,所谓医者父母心,我虽非医者,可也知人之性命珍贵,定会尽力而为!”

    嬴冲不由肃然起敬,他能感觉到。少女说的话,确实是出自真心。倒是自己小人了,以为对方此举,是有意结好于他。

    ※※※※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这本该一片哀戚的山顶营寨内,就已充满了欢声笑语。

    此时除了有五人因尸体残缺,实在无法救活之外,其余人等都已转死回生。

    嬴福嬴德等人见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同僚兄弟,都又活生生的站在他们眼前,自是喜悦开心不已。而那些‘死’过一次,又被救醒活转过来的人,也同样为自己庆幸着。

    虽说还是有几个兄弟遇难,与世长辞,可他们这些人,都是由嬴冲与其父从军中召来,对生死看得极淡。无需承受那大规模死伤的悲凉后,都能对同僚兄弟之死平淡处之。

    唯一让他们有些不爽的,是那位马邑郡丞家小姐的施救对象,并不只限于他们安国公府。之后又陆陆续续,救醒了四十余位游骑军的人。

    好在那位小姐的法力并非是无穷无尽,只能到此为止。可即便如此,也依然使安国公府的车队里,又多了四十余个重伤状态,不便行走的碍事俘虏。

    可这位小姐毕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虽说众人看着心中不爽,可也不好说什么。

    嬴冲也是有些发愁。本来在让人收拾过战场之后,他就已准备动身回程。他深知此地不可久留,前面的阳渊县城守军与这些游骑军必有勾结,至少有着一定默契。如今图谋败露,很难说那阳渊县城的县令县尉,会有什么疯狂举动。

    所以无论是在原地等候,还是往前面继续前行,都有着极大的风险。如今唯一的妥善之策,就是退回到后方一百二十里外的回龙县。

    可此时车队有诸多伤员,不能行走,又有数百尊四五星墨甲。嬴冲即便是将自家的马车腾出来,也是远远不够。现在又因那位小姐的多事,队伍中再多了这四十多不能行走之人,情形就更是雪上加霜。

    没奈何,嬴冲等人只能就地取材,花了些时间,粗制滥造的制作了十几辆马车,各以几具五星墨甲拉拽。便连嬴冲的寒武,也不得不去充当临时的‘畜力’。

    之后连夜疾赶,在一日时间之后,终于返回了那回龙县城。

    入城之前,那前方整个县城就已因安国公的车队到来,而全城骚动了起来。赢冲远远见得,那城门处有人策马疾奔,匆匆出城,接着又往四面八方散去。

    心知这些都是去通风报信去了,赢冲都懒得理会。直到走入回龙县的城墙之内,他心情才彻底放松下来。

    为那四十余位多出的伤员,他们多花了一倍时间,也平添了近一倍的风险。这一路都让他心惊肉跳,风吹草动都使他警惕戒备。

    将紧绷的心弦放松之后,赢冲也不由暗暗发誓,这次事了之后,自己必定要招揽一位玄门羽士做自己的客卿不可。

    不过好的玄门练气士,并不易寻。修道练气,入门艰难,不但需要身有灵根,且需极高的悟性。故而能够修道有成之人,少而又少,当世练气士的数量远逊武者。

    而以他赢冲的名声与处境,要想招揽一位修行有成的道人,更是难上加难。

    才刚入城不久,就有回龙县的县尊亲自出迎。安国公世子遇袭,又俘敌近二百之数,出了这样的大事,此地县尊自然不能不闻不问。这位却也是晓事之人,不但亲自将安国公府众人安排在驿馆住下,更将全城的医师都请来,为众多伤者疗伤。

    而就在嬴冲等人在这回龙城内将养了两日之后,就又有两位大人物乘坐马车匆匆进城,来见赢冲。其中一位是荥阳太守黄权,一位是雍州长史李绝。

    黄权过来,并不出人意料。这阳渊县与回龙县,都是荥阳郡的辖地。让赢冲有些意外的是,这次雍州长史李绝,居然亲自赶来。

    要知长史是雍州州牧的幕府官,是雍州州牧之下所有佐僚掾属之长。官位虽只为六品,可职权极重。若把雍州州牧看成是一方诸侯,那么这雍州长史就是这位诸侯家里的宰相。

    赢冲原本想到那雍州州牧,一定会派人过来,可却没想到,来的会是这位雍州长史。

    “州牧大人想问,世子你这次准备如何收场?”

    那李绝气势极盛,长身挺立,目光如炬,言辞也咄咄逼人。而荥阳太守黄权虽为四品官,一郡之首,可此时却是居于李绝身后,摆出了一副以其为主的姿态,低调到了极点。

    “如何收场?”

    赢冲笑了笑,眼神却也是桀骜不逊,分毫不让的与这位雍州长史对视:“自然是让人疾报咸阳兵部刑部,边军私自调动,袭杀当朝功臣之家。地方官府则私自勾结军将,代其掩饰形迹。”

第五十章 一场交易(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此事详情,州牧大人尽皆不知。”

    李绝神情平静,语气依然强硬如故:“世子可知,似你这般做法,只会使亲者痛,仇者快。不但于那人分毫无损,反倒会为你们武阳赢氏结下大敌?”

    赢冲微微颔首,这句话倒似不假。他遇袭之事,那幕后之人只需将所有罪责,推到这次的游骑军主将身上,就可脱身。可身为事发之地的主官,这雍州州牧与荥阳府郡守,却是难免罪责。

    不过他却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摸样,哂然道:“那么长史以为,我赢冲可会在意?”

    看着对面那双眼中暗藏的疯狂,李绝不由目光闪动,已知对面阙非是他可轻易应付的对手。也确如其言,对这个破罐子破摔的家伙而言,他这几句威胁,根本就没可能使其动摇。

    暗暗一叹,李绝果断的放软了语气:“那么世子之意,是一定要上报咸阳?”

    “那也未必。”

    赢冲摇着,神情似笑非笑:“这就需看你们雍州与荥阳郡,能开出什么样的价码了。”

    他在雍州境内遇袭,差点死掉,又平白折损了好几位护卫。这两家总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就想着让他主动平息此事。

    那李绝闻言,心情更是恶劣,知晓今日怕是定要被这竖子狠狠宰上一刀不可。

    不过这件事只需还能谈,就仍有商量的余地,最终能够平息压下,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长吸了一口气,李绝又定定注视了这位安国公府世子一眼。传闻中的咸阳四恶之首,荒唐且冲动易怒,在许多人的描述中,这就是个废物蠢货,无脑纨绔。

    可从今日这短短几句交锋看来,只怕对面这位,并非是外人所说的那般无能。

    一位能驱策部曲,也八十人之弱旅,击破边军千人精锐的世子,又岂会与‘愚蠢’,‘无能’二词划上等号?

    即便这一战,是出自其部属的手笔。可嬴冲既然能笼络到这样的人才,又能使八十护卫为其效死,那么这位的识人用人之道,也一样是超越了普通世家子弟。

    除此之外,听说这次袭杀安国公府的对手中,还有一位小天位强者,竟也战死在安国公府的这些护卫手中。这也就意味着这位世子的手下,必定有着能够抗衡的小天位的实力。

    以安国公世子的处境而言,就更不同凡响——

    赢冲并不知这位雍州长史脑子里转的念头,只专心与这二位讨价还价。足足争论了半日之后,赢冲才心满意足的将这二人送出了门。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其中包括一具与寒武齐名的七星墨甲‘飞雷神’,以及整整三十套五星‘撼山’甲,七千两黄金,还有一座位于阳渊县附近,共有中等良田二百顷的田庄。

    而其中最重要的,还是赢冲之前就在图谋的,那具由上古传下,材质等级阶比拟人元阶墨甲的机关人偶,

    只需十日,这些东西就会陆续送到他手上。也确足以使嬴冲,再供养一营之军而绰绰有余。

    除此之外,这一部游骑军的几位上司,连同阳渊县的县令及县尉,也将被免职查办。他嬴冲可荐人一位,担任阳渊县或者雍州境内任意一县的县令。且至少在那位雍州州牧任期之内,这县守之职都可稳如泰山。

    不过后者嬴冲并不放在心上,只因嬴冲手里,根本就没合适的人。难道要举荐武阳嬴氏之人,去担任这一县之守?嬴冲反正是极不情愿,让他那些所谓的‘族人’们,去占这个便宜。

    不过这条件,既然是那李绝主动提出来,嬴冲也就笑纳了。他想的是自己日后若遇到有合适的人可以使用,那就再提此事不迟。要是这几年内没有,那就当没这回事。

    而就当嬴冲笑眯眯的,看着那二人马车离去时。那位白衣少女却是悄无声息的,再次来到他的身侧:“这件事,你难道就要这么算了?就任由你那几位部下枉死,不做任何追究?”

    嬴冲转过头,皱眉看着这马邑郡丞家的女儿,下意识的想说关你何事。不过随即就想及到这位,对他那些部下的救命之恩,当下只能按着性子解释道:“追究不到元凶,本世子哪怕掀翻了天又有何用?只是为我嬴冲平添大敌而已,有何必要?我的部下绝不会枉死,日后我自要那元凶本人付出代价,不急在一时。话说回来,李小姐你不觉自己管得太宽?”

    他已经打听过了,那马邑郡丞姓李,名叫李靖。虽不知这位少女,到底是哪家的女孩。不过唤她李小姐应该没错。

    说来此女,倒甚是聪明,只从他亲自送李绝二人离开,就能猜知他准备平息此事。

    “你这人,还真是功利。”

    白衣少女摇了摇头,有那层面纱拦着,也看不出她脸上喜怒,只语声清冷道:“欺上瞒下,枉顾国法,姑息养奸,只为取一家之利。”

    “说我功利也不算错。”

    嬴冲笑了笑,满不在乎:“李小姐你若要我继续追究下去,我嬴冲也乐于从命。不过,一旦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些出自游骑军的俘虏,都将被军法处置,小姐你该知会是何刑罚?还有这一任的雍州州牧,是我大秦近百年来,风评最好的一位。公正廉明,自其两年前上任一来,压抑豪强,振兴商事,扶持小农,更使民间税赋,降低了整整一成。若是换了人,未必就不会是另一个梁冀。”

    白衣少女不禁哑然,嬴冲口中的梁冀,乃是二十年前的雍州州牧,任职期间是出了名的横征暴敛。后来被天圣帝诛杀。据说光是他的家产,就抄出了整整一千二百万两黄金。相当于大秦每年近半的田赋收入,足可组建出一个军镇的精锐边军。要知哪怕六千套制式五星甲,也才不过一百八十万两黄金而已。

    至于那些游骑军的军人,私出驻地,又袭杀功臣之后,按军法处置都是斩刑。不但一个都别想活命,这些军人的家人,也都将被连坐,需服至少十年苦役。

    而哑然之后,少女则又苦笑。她方才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心里同样不赞同把事情继续闹大。不过这番对话之后,她却已知自己这未婚夫的部分性情。

    这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而且能够审时度势,把握利害,从中攫取符合自己身份的利益。这分明是个绝顶的聪明人,而不是传言中那个常有疯狂之举的所谓‘疯子’,‘蠢货’。

    此外嬴冲对国法规矩,似也不甚在乎,胆大妄为到了极点。不过他为自己找的借口倒是不错,旁人听了,只怕还真当这位是为了国朝大势,为百姓疾苦,为那二百游骑军的俘虏而隐忍让步,做出牺牲。

    叶凌雪心中不禁悲凉,就她这些日子观察的结果,只觉这位未婚夫,就是一个与她父亲叶宏博同类的枭雄人物。都才华出众,野心勃勃,也是一样的做事不择手段。

    此诚非良配!母亲她嫁入叶家的这二十年中,那些日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叶凌雪是最清楚不过。

    嬴冲却已没有了与这女子闲聊的兴趣,他看见前方赢福正立在那廊角处躬身等候,分明是有事要寻他谈。

    径自前行,到了一个僻静之地停下,当嬴冲转过身时,果见赢福已经跟了上来。

    “是为何事?”

    “是夜狐,他们已经找来了。”

    赢福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出言:“他们说那高冲与游骑军的第四十三卫,可能都与四皇子有关。所以想问,此事可需继续深查?”

    游骑军的第四十三卫,正是这次不远千里赶来,半途袭杀嬴冲的兵马。

    “四皇子?”

    嬴冲颇是意外,想起了幼年时,那个冷峻到不近人情,性格严谨古板的小皇子。

    会是他么?

    想起了小时候自己栽赃嫁祸这位小皇子的旧事,嬴冲不禁‘噗嗤’一笑。

    那时自己很是得意,不过现在想想,圣上估计早就对他这个真凶心中有数。

    知子莫若父,陛下他又岂不知自家孩儿的性情?只是刚好要借他嬴冲之手,给自己儿子一个教训而已。

    “查什么查?一开始就被人算计引偏了,还能查出什么样的结果出来?那四皇子赢仇万,绝不至于连一点墨石都出不起。这件事我心中有数,无需他们再废心了。”

    摇了摇头,嬴冲又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那个白衣女子:“倒是那女子,真要人帮我查查她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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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章 绣衣大使(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就当叶凌雪为嬴冲之言失望不已的时候,回龙县城城外,一辆疾驰的马车中,那才刚与嬴冲见过一面的二人,也在谈论着那位安国公世子。

    荥阳太守黄权肃容坐于李绝身侧,神情不解:“三十套撼山墨甲,二百顷田庄,这已经是一份厚礼了。我方才看那位安国公世子,已颇为满意。可为何,为何——”

    “为何我还要主动添一县令之位给他?”

    李绝主动接过了话,笑着道:“你是想问,我李绝怎就对他这般看重?”

    “正是!”

    黄权点着头:“我确是不解,这是安国公世子遇袭之事,虽是性质恶劣,可也动摇不了州牧大人的根基。且那位世子,失爵已成定局,似也无需长史如此费力拉拢。”

    所谓三年清郡守,十万雪花银——即便是政声清廉的一郡太守,三年之内也能轻松获取十万两以上的纹银。

    而这雍州京畿,更是大秦最富庶的地区之一。这里的一任县令,即便吃相文雅些,每年也能有超出五千两黄金的收入。此外还能收取各种样的好处,难以一一尽叙。

    若对象换成是武阳嬴氏这样的大世家,黄权倒是能够理解。丢出一任县令,用来拉拢这支朝中举足轻重的势力,也还划算。

    可这次李绝示好的对象,却是嬴冲,是那个武阳嬴氏早已放弃的废子。

    “你大约不知,这位世子近日,已经与武威郡王府家定婚了,是武威王最疼爱的孙女叶凌雪。”

    “这怎么可能?”

    黄权不由一声惊呼,他听说那叶凌雪的名声,据说是未来的皇后。不但有倾城之貌,更聪颖贤淑,才艺无双。加上她的家室背景,整个咸阳城内少有贵女能够出其之右。

    那位武威郡王,怎就舍得将这样出色的孙女儿,嫁给一个出了名的废人与浪荡子?

    半晌之后,黄权才渐渐回神:“那位叶四小姐,真是可惜了。可即便如此,似也无需长史你如此看重?”

    嬴冲结亲武威王府,固然令人高看一眼。可说穿了,那位世子与叶四小姐都可被视为家族弃子。

    李绝扫了黄权一眼,接着就是一言不发,闭目养神起来,再懒得解释。

    这黄权到底只是出身一个小小的四等世家,尽管能力不错,可眼皮子却太浅了些。

    今日他观那嬴冲举止言行,分明是极聪明的人物。那人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能要什么,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明知取舍。只这一点,就比绝大多数的世家子弟要强。

    似这样的人,后面又站着那位陛下与武尉郡王府,还有那两位在军中的义兄义姐,即便是武脉被废,被武阳嬴氏放弃了,也不会真就一事无成。在这位身上小小投资一二,有何不可?

    且若他李绝所料不错,再过不久,自己那位州牧大人,可能就有事要求到这位安国公世子帮衬。错非是他们家的州牧,与宫中某位大太监关系不错,也不会知那世子,至今都被圣上惦记着,且常被召见。

    一年后政事堂出缺,那时可能嬴冲一句话,就能左右局势。

    留下这一份人情,这一份关系,日后也好相见——他们豪门世家之间的交往,大抵就是如此。

    而这其中的关节详细,实在没必要让这黄权得知。

    其实他现在,倒更像知道,那家伙一定想要那具机关人偶做什么?且是损坏了的,根本就不值什么钱。

    ※※※※

    “以八十侍卫,大破游骑军千人精锐?”

    咸阳城皇宫之内,当例行的朝会散后,武威郡王叶元朗正背着手,沿那御道走出。

    “如此说来,这四年纨绔,他在兵事上的天赋并未完全荒废。”

    “确不愧是将门虎子!此战结果,我那些部属亦觉意外。”

    此时在叶元朗的身旁,一位紫袍官员正与之并行:“此外我一位部下亲眼见得,那高冲乃安国公世子亲手诛杀,使用的是寒武甲与上古武道。”

    武威郡王叶元朗的神情微凝,许久之后才又问道:“此事陛下可已知道了?又曾说过什么?”

    嬴冲以八十侍卫,大破游骑军千人精锐没什么。可能够以上古武学,诛杀天位强者——这却意味着他那未来的孙女婿,必定是武脉已复,且修为不低。也就意味那安国公世爵与摘星甲,都已在嬴冲的掌握之中。

    而他身旁这位,正是当朝二品绣衣大使王承恩,主管绣衣卫与内卫,是当今圣上的耳目手足。

    “自然是知道的,比国公早了小半日。”

    那王承恩笑了笑,眼神意味深长:“他说武威郡王眼光不俗,非常人能比。”

    叶元朗闻得此言,就已明白了今日王承恩寻自己说话的用意。那位陛下,这是想要借他叶元朗之手,去扶植安国公府么?

    一声失笑,叶元朗声音爽朗:“陛下之意,亦我所愿。还请大使转告陛下,安国世子之事,自有臣代他谋划。”

    “可只如此,还远远不够——”

    二人本是边走边说,可当王承恩的这句才说到一半,就都齐齐顿住了足步,目光也不约而同,看向了另一侧。

    只见这条御道之上,正有二十几位官员群聚。而叶元朗之所以侧目,是因人群中如众星拱月般被围着的那几位,他都认得。其中二人,正是他未来的亲戚,嬴冲的叔父赢世继,以及现任武阳赢氏的族长,左领军大将军赢天佑。

    “是大理寺少卿王佑?”

    叶元朗见状,颇是意外:“到底是何事,如此喜气洋洋?”

    王承恩眯起了眼,目中满含戏谑:“郡王莫非不知道么?就在刚才,大理寺正卿司马元德上书致仕了。”

    “司马元德?”

    叶元朗先是奇怪,可想到那司马元德已经八十高龄,也就释然了。

    “可这大理寺卿,怎么也轮不到这王佑吧?”

    大理寺卿乃当朝大九卿之一,主判天下刑狱,地位可比六部尚书。而那王佑虽为大理寺左少卿,是大理寺卿之下第一人,按理当可继任,然而当世门阀等级深严,弘农王氏只是一介三等世家,王佑以不到五十之龄,想要升任大理寺卿,可谓是难比登天。

    “可一个月后,就是摘星神甲认主之日。”

    王承恩‘嘿’的一笑,语含不屑:“若那安国公府,由赢世继一脉所得。王佑身为其亲家,正可借其助力。继任大理寺卿,岂非是理所当然?”

    叶元朗早已明白了过来,面上倒没什么哂笑。这些人确是高兴的太早了,不过若非是今日他得了王承恩的这个消息,也不会认为自己的孙女婿,会有继承安国公府的机会。

    而此时王承恩又继续嘲讽着:“看来那武阳赢氏本家,已经与弘农王氏混在了一处。此族乃因神通大帅而兴,可那位赢氏族长如此作为,真让人不齿。”

五十二章 神策将军(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武阳赢氏。”

    叶元朗摇了摇头,不愿评价。随后就收回了目光,继续迈步前行:“方才大使说还不够,那么陛下他到底想要如何?”

    “此事可能会令郡王你为难,不过可能也只双河叶阀之力,才能办到。不过对于郡王而言,倒也非全无好处。”

    王承恩的语声,已经转为凝重:“陛下有意让世子他承爵之后,以三年之期,出掌神策左军!此外还有一句,说当时情形虽逼不得已,可世子的隐忍功夫还不到家,”

    叶元朗闻言不禁‘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寒气,转过头愣愣的看着王承恩。

    他刚才没听错?天圣帝之意,是要让嬴冲出掌神策左军?

    要知大秦军制中,有边军,府军与禁军之分。边军一百二十余万,分为二十四路军镇,镇守各地。

    府军则是地方军,共有左右翊卫军﹑左右骁卫军﹑左右武卫军﹑左右屯卫军,左右候卫军,左右御卫军,左右领军府与左右金吾府这十二卫四府,合称十六卫府军,分掌天下九百四十个折冲都尉府。而每个折冲都尉府,有三千到九千人不等。

    其中左右领军府与左右金吾府,负责卫戎京畿,是名义上的皇帝亲军。可在这四府之外,大秦还另招有六大禁军——左右龙武军、左右神武军、左右神策军。这才是真正的天子近卫,也是大秦最精锐的军团。

    而天策左军,正是六卫禁军之一。共有八万三千人,墨甲一万二千具,五阶武尉一万三千位。

    而那位天子,竟然想要将这么一支天子亲军,交付到嬴冲那个十四岁小儿之手?哪怕是三年之后,嬴冲也不到十七。

    此事若是传出去,只怕立时就要惹得满朝哗然!

    至于那句‘隐忍功夫还不到家’,是心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应当是想要让他叶元朗,代为善后?他那孙女婿如今势单力弱,确非是展露才华的时候。便连赢神通那样的盖代将才,都被人算计身亡,又何况嬴冲?

    恰好他现在就有几位得力部属,正随在那嬴冲身边,布置起来倒也方便。

    “这两件事,臣倒也能勉强办到。只是,我叶阀又有何好处?”

    叶元朗转过身,直视着王承恩。

    他会出手扶植安国公府,不过却需在一定限度之内。可陛下他的要求,却已超出了这界限。

    如今就不知,圣上他准备付出何等代价,来补偿叶阀?

    需知当今之世,秦皇与世家共治天下。而自赢神通战死之后,天圣帝的权威,更大不如前。

    天圣帝他想要从叶阀这里借力,那就不能没有付出。

    ※※※※

    嬴冲只在这回龙县呆了一日,就再次启程。这次的行程安排的极紧,必须在摘星神甲认主之前赶回咸阳,所以在这里耽误不得。

    所以这一整日中,嬴冲与张义等人都很是忙碌了一阵。那三十余个重伤的护卫,都被他留在这回龙县内养伤。他们的住所,大夫与日常照料之人,都需安排。几位战死护卫的尸骨与抚恤,也需嬴冲亲自处理。

    而再次离开这回龙县时,嬴冲的车队,比之前整整壮大了一倍。

    尽管雍州官府已经被惊动,可嬴冲却不敢拿自己性命冒险。所以除了原本的五十名护卫之外,他还花了三千两黄金,延请了四海镖局的镖师负责一路护卫。

    四海镖局乃是雍州最大的一家镖局,传承已有二百余年,不但供养有镖师六千之巨,墨甲近千,更有一位中天位,三位小天位强者坐镇。

    而这次为了嬴冲的这笔生意.四海镖局就特意让一位小天位境的副总镖头,连夜兼程赶至。

    除此之外,还有镖师一百五十人,墨甲三十,加上五十位安国公府的护卫,至少在这雍州地面,已可横着走路。

    自然其中,还包括了马邑郡丞家的那三辆马车。这位小姐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他们走,根本就不将嬴冲的名声与自家闺誉放在心上。

    嬴冲虽有些奇怪,却也没放在心上。这一路确实不太平,以这李小姐区区不到二十人的护卫,是有些凶险。

    此女对他的部属有救命之恩,自己出力照拂,也是理所应当。既然对方自己都不在乎名声,那么他嬴冲又何必太上心?

    而在动身起行之后,嬴冲就第一时间返回到了炼神壶里。然后就看着那石碑,眉头紧凝。只见石碑之上,依然是那几行字迹,并无什么变化。

    摇了摇头,嬴冲转而询问月儿:“你父王不是说这个石碑,会显示他过往经历一切重大之事?可为何我这次遇袭,石碑中却并未预言。”

    “你遇袭了?怪不得这两天你没进来。”

    月儿讶然的睁大了眼,不过当她上下打量了嬴冲一番后,就知并无大碍,于是又摇头道:“我不知道,这次难道很凶险么?可能是父王他,以为这次事根本不重要也不一定。”

    嬴冲气结,心忖到他这次都差点没命了,难道还不重要?

    不过旋即就心中一动,若有所思。想到这石碑上没有预言这次双头山大战,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因自己近日的所作所为,使未来发生了变化;另一种就如月儿之言,那安王嬴冲根本就没把这双头山之战,当成一件正事看待。

    按说前一种可能是最靠谱的,不过嬴冲此时,却又下意识的觉得,可能月儿说的话,才是真相。

    可能那安王嬴冲,根本就不觉得今次的事件,是什么至关紧要之事。

    换而言之,那日即便自己束手就擒,也不会有什么危险。附近必是有着什么变数,使自己能转危为安。

    思及此处,嬴冲又摇了摇头,只觉荒唐。以当日的情形看,自己能幸免于难?他不这么觉得。且即便有这样的变数,他难道就能任由那些游骑军宰割不成?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他与高冲大战之时,隐约感应到的那道气息。不过嬴冲到现在,都不能确证那是否自己的幻觉,也同样不能知这人到底是何身份,对自己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证了,他嬴冲若事事都依赖这石碑上的预言,那么日后迟早要吃上大亏不可,甚至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暂时抛开了这念头,嬴冲就在月儿面前盘坐下来,一边将一块精铁拿到手中篆刻,一边用言语调戏着身前的女孩。

    其实是为陪月儿说话,让她稍解寂寞。

    这次双头山一战,在那高冲面前,死亡绝境中奋力以夺命三连环搏杀,他感觉自己对这三招枪势的领悟,又更深了一层。

    此时嬴冲是恨不得,立时进入那霸王枪幻境,继续体悟与熟悉领会那夺命三连环的枪法真意,

    不过这两天,他因处理双头山后事之故,一直都没有再入炼神壶。便是那意神决与大自在的日常修行,也都是在壶外完成、只因这几天,周围窥视他耳目众多,他不愿在别人眼中,显出异常。

    所以这整整两日时间,这小月儿都是独自一人呆在壶里,只怕已孤寂坏了。

五十三章 上古傀儡(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把程咬金打趴了?那月儿你岂不是很厉害?”

    炼神壶里,嬴冲一脸的惊异佩服,语气也极是夸张:“那个程咬金应该也是天位吧?你居然也能打得过?”

    “他不算什么,就前面三招厉害一些。”

    月儿微扬着下巴,很是得意:“皇天位以下,真正最厉害的人是李元霸。父王得到玄宙天珠之前,我已经能够与他战上二十招不落下风。要不是身上有些材料,父王他那时没法凑齐,我应可在三百招内,与他不分胜负的。”

    “李元霸,那又是谁?”

    嬴冲虽是在说着话,不过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没停下。不但动作娴熟之极,那雕像的模样也栩栩如生。

    连续十几日的‘日常’功课下来,他在篆刻上的本事,已经能够见人了。

    “他是项羽吕布冉闵李存孝之后,天下间天赋最绝佳之人。出身赵国,唐王李世民之弟。练武十四年,皇天位之下就已无对手。那个时候,他还不到权天位呢。”

    说到李元霸,月儿语气略有些佩服:“可惜出生的太晚,不然皇天位强者中,亦有他一席之地。”

    “这么厉害?”

    嬴冲却已把月儿的实力,估算出了个大概。没到皇天位,可既然能够与皇天位之下的第一强者战上二十回合不败,那么月儿她应至少有着权天位的实力。

    不由暗暗咋舌,心想这可真了不得。当世之中公认最强的武者,就是那吴王夫差。可那位到如今,也不过只是一位权天位而已。

    这岂非就是说,只需月儿能完完整整的从炼神壶内出去,就可无敌于天下?

    这次与李绝的交易中,就包括了一具上古遗下的机关人偶。嬴冲如今对此物,是愈发的期待起来。自己将那东西当做礼物,月儿她多半会欢喜的。

    而随即他就敏锐的察觉到‘唐王李世民’这几字,据他所知,那赵国的几位郡王中,并无李姓。倒是有个唐国公,如今的家主,似是名叫李渊?

    正想询问这李世民的究竟,嬴冲就见月儿的面色略有些僵滞,眸中隐隐有后悔之意。

    嬴冲略一思忖,就知这些话,月儿她只怕是说不得。

    心想也对,月儿她是来自后世之人。本身就受那时间逆流影响,如今又不慎泄露天机,这对月儿而言,只怕并非好事。

    刚好手里的第六尊雕像已经完成,嬴冲笑了一笑,将手中的精铁雕像放下后,就又顺势捏了捏月儿的脸蛋。

    “是我不对,不过以后玉儿说话,可要记得把门。”

    此时月儿已经明白了过来,知晓自己被嬴冲套了话。立时嘟起了嘴,有些生气的把头埋在了膝前。

    这日当嬴冲从炼神壶里退出时,已是整整十个时辰后。只因先前耽误了两天,所以他格外加倍了枪法与机关术的练习量。

    不过出来的时候,嬴冲的脸上,却是满含欣喜之色。这是因银镜中显示,自己已经得了夺魂绝命升仙枪的真意。

    接下他只要把那九千次幻雷十三式枪完成,就可以得到这次的奖励,一枚人元阶的武魂石。

    有了双头山之战,那诛杀高冲的战绩,嬴冲如今动力更是十足。无论是练枪,还是机关术的修行,都更加的用心。

    而仅仅四天时间,嬴冲就已完成了剩下的几千次幻雷十三枪,将那枚人元阶武魂石拿在了手中。

    那石头不大,只有半个拳头大小,色泽鲜红,内中似有烟雾缭绕。再仔细注目看,可见内中似有个人影,正在舞枪。枪法大开大合,其势猛烈无俦,夺人心魄。

    这就是武魂石?

    嬴冲仔细看着,目中闪现出了异色。无需去询问月儿,此石到手,他就已知该怎么用了。

    只需以意念接触,仔细体会就可,可以领悟这前人遗下的枪意与枪法精要。

    而若要借此物之力与人搏杀,也极其简单,只需将自身鲜血滴入就可。一枚武魂石,大约可维持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之内,自身可拥有直追天位强者的战力。

    双头山那场大战之时,自己若持有此物,又何需惧那高冲?

    握着这石头,嬴冲沉下心一番体悟,竟是逐渐入迷,浑然不知时日,直到自身神意已经无以为继,才清醒了过来。

    而当嬴冲睁开眼时,惊叹不已:“此物当真是奇妙!比之那真意符可要强多了,安王制那霸王枪时,可也是借鉴了此物?我看这二者间,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武魂石内的‘武魂’,所学是一门名叫‘巨门枪’的武学。尽管枪路与幻雷枪不同,可嬴冲却能触类旁通,领悟了许多枪法精意。

    尤其是这巨门枪,与嬴冲家传的枪术,颇有几分相似。

    “父王是有借鉴这武魂石的制作之法啦!不过他的手段,可比武魂石高明许多。武魂石需得天位武者之命魂才能制作,自然要强过真意符。只是这东西经不起损耗,哪怕是武者之魂做为材料,最多只能使用个一两年而已,也远不似那真意符,不但容易制作,也无需武修命魂。”

    月儿无精打采的说着,似不欲搭理嬴冲。不过旋即似又想起一事,又闷声提醒道:“啊对了,这武魂石还可助功法类似之人突破天位境界,很是珍贵呢!不过必须是完整度八成以上的武魂石,更需要配合一些特殊的药物才可以,我记得有药方,你想要么?”

    嬴冲有些无语的看着月儿,这最重要的事情,怎么放在最后才说?再听月儿的语气,分明还在生他的气呢。都已经过了四天之久,这丫头居然还记在心上。

    哑然失笑,嬴冲心念微动,就这么退出了壶外。他暂时并未有立向月儿询问药方之意,只因这武魂石助人冲击天位境的能力,他现在还用不上。

    如今在他的手下,张义离小天位境界还远,且明显与武魂石内的那位功法不合。至于那伏牛山下,正在为他操练部曲的另两位九阶武尊,都已到了年纪,终生都没有突破天位之望。这武魂石虽好,可如今他却不怎么用得上。

    只是这次退出去还不到半个时辰,嬴冲就又笑眯眯的再次进了壶内。月儿见状,不禁有些惊奇的望着,以往嬴冲在壶内做完功课之后,都会等到隔天再进来。像今天这样的情形,很是少见。

    而随即她就望见嬴冲手中,正提着一物。那是一个狭长的盒子,有些似棺材。

    “来看看这礼物,你喜不喜欢?”

    当嬴冲打开盒子那之后,就可见一个容貌十四岁许,姿容明丽的少女,仰躺在里面。

    “机关人偶?”

    月儿眼神一亮,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嬴冲一眼。

    这不但是一具上古传下的机关人偶,而且看起来材质品级不低,至少也是人元阶位,比拟小天位级别。

    她知晓这样的机关人偶,是何等的价格。在二十年后,曾有一具同样的人偶,卖出三十万黄金的天价,等同于三具真正的小天位战甲。更知此时,本该是嬴冲最艰难,财力最拮据的时候。所以她简直就无法相信,嬴冲肯为她,花上这么一大笔钱财购置躯体。

    “别人送的,不用花钱。”

    嬴冲得意的一笑,这正是那雍州州牧,给他送来的封口费之一。那位的动作极快,就在刚才,仅仅不到五天的时间,就已将那‘飞雷神’甲与这具机关人偶,送到他的手上。

    反倒是那三十撼山甲,还需一些时间。大秦为防地方叛乱,对墨甲墨石管制甚严。牵涉到十具以上五星墨甲的交易,就必须上报兵部,得到允可之后才能完成。哪怕是那位州牧大人手眼通天,也需十天半月左右的功夫取来文书。

五十四章 伏牛山下(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送的?”

    月儿有些不信,不过当她仔细再看那箱子里的人偶之后,倒是有些信了。这具机关人偶已经损坏,其中几个关键部分,都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这样的人偶,等同废弃了,也就只这些材料值些钱。

    “就是因它已废弃了,我才能拿到手。此物曾在咸阳的地下黑市,卖出十七万两黄金,这笔钱我可拿不出来。不过那买下此物之人,最后未能将之修复,反而损坏更严重了。也因此故,我这次才能讨要过来,想着哪怕这傀儡不能用,它身上的零件才拆下来,日后还是能用得着的”

    嬴冲说完之后,就又期待的看着月儿:“月儿你觉如何?”

    最终这具机关人偶,到底能不能派得上用场,还需看月儿自己来判断。

    “是中枢元核损坏了,所以没法使用,这个时代的器师,本事再大都难复原。”

    月儿已经看出了大致究竟,柳眉渐渐舒展:“动力元核也出了问题,里面的阵法破损。足关节的轴承也少了一个,唔~那视神经,还有手臂处的元力回路有障碍,不能疏通。”

    此时月儿每说一字,嬴冲心内就沉冷一分。他是真没看出来,这具看似完整的机关人偶,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问题。

    “那么这具人偶,是用不上了?”

    “才不是!”

    月儿摇着头,面上竟又泛起了兴奋的红晕:“就是那中枢元核的损坏严重些,没法修复。不过没问题的,这反而最简单,用我自己的代替就可以。动力元核,我也可以自己修复,至于其余的部分,就更不是问题。只是这需要些材料,价值大约二万两黄金左右就可以。”

    说完之后,月儿又觉不对,凝思道:“二万两是三十年后的价格,三十年前,应该更便宜些才对。”

    三十年后,天下战乱四起。哪怕是形势最安定的西秦,也面临着外族与邪魔的威胁,物资自然极其紧张,物价昂贵。

    而嬴冲听到二万两黄金这个数字,心中就已是一松。换在几日前,要他一下拿出这笔钱可能困难,可现在刚好有了一笔外快,要凑齐这笔钱并不困难。

    顶多这次,自己把那具人元阶的木元甲也卖掉就是。二手的神甲,也能值三四万两黄金。

    神级墨甲都是滴血认主,只有这墨甲的血脉后人才能继承。而要想换别人驾驭,就只能花高价请高阶练气士出手,以法力将之重新洗练。

    所以别看着这人元阶的木元甲,价值十万黄金,可要想卖出去,最多只得正常价格的三成。

    不过嬴冲却想要将这木元甲保留下来,只因那安王嬴冲留下的竹简中曾言道,壶中的两仪七妙真火可有炼化万物之能,其中就包括了洗练墨甲血脉。

    不过这需嬴冲的意神决,修炼到第九重之后,才能初步掌控火势。否则哪怕似‘木元’这样的低阶神墨放上去,也会被那火直接烧化了。

    “要什么材料,你说给我听。”

    想到这具人元阶能修复,嬴冲的目中也是显出了期待之色。他以前就知道,这具人偶是因动力元核出力不足,这才无法达至小天位的实力。可在月儿口中,这点损伤似乎微不足道,

    若真能修复,那也就意味着自己的身边,将会多出一位小天位级别的强者。

    这可是天位!安国公府内,总共也才供奉着两位中天位,六位小天位武者。而任意一位小天位,没有个十几万两黄金付出,根本就别想招揽到手。

    光是传承墨甲,就要十万黄金,然后其余墨石,丹药,武学等种种供应,花费海了去。而且也不是有钱,就能招揽得到的。

    那边月儿也不客气,不多时就给嬴报出所有的材料,而后又晕红着脸道:“多谢你了!这礼物月儿很欢喜。”

    嬴冲哈哈大笑,扬了扬手后,就又出了炼神壶。他对此事极其上心,不多时就有十几个护卫拿着他开出的清单,策马奔驰离去。

    月儿需要的那些材料,除了寥寥几样特别珍贵之外,其余都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咸阳城附近的几个城池里都有卖的,不过要将这些东西带回来,仍需些时间。

    而之后的旅途,可谓一路顺畅。当车队搭乘渡船,越过了宽达百丈的清江,只用了三日时间就到了伏牛山下。

    到了这里,那四海镖局之人就已撤走。只因伏牛山的形势,还算太平,这里是十六卫中,左金吾卫的驻防地。且赢冲几个田庄里的护卫也都陆续赶来接应,安全方面已无需担忧。

    不过四海镖局的副总镖头左重山在撤离之前,又与赢冲密谈了一个多时辰,最后满意离去。

    嬴冲偶尔也会做些倒买倒卖的生意,且大多时候都是请的四海镖局护卫,算来也是四海镖局的常客。

    所以这次,尽管赢冲开价不高,可四海镖局却依然让一位副总镖头亲自赶来。

    让嬴冲意外的是,那后面三辆马车,依然是紧紧跟在他们的的后面。

    明明是说护送到伏牛山附近就可以,可到现在仍在跟着。要知这条路附近的田地,大多都握在赢冲的手中。也不知此女,到底要去何地?

    可偏偏那女孩,对他的部属有着大恩。嬴冲不好去问,更不能强令他们离开。

    强忍了两天,嬴冲就有些耐不住,前面就是他的根本之地。那是由母亲遗给他一千五百顷田亩,加上三千顷山林组成的大田庄。而如今嬴冲供养的两营私军部曲,就藏在这田庄的后方山林之内。

    那个李家的女孩,难不成是想一直跟到他庄上去不成?

    不过正当他打算出面询问时,却见那三辆方向一拐,进入另一条岔道。

    说是岔道,其实也不算。只是通往不远处,三里外另一个小庄子的石子路。

    嬴冲遥遥看着,神情疑惑不已。恰好他在这里的田庄总管向来福,已经远远迎了过来。

    “福叔,那边的庄子,不是礼部员外郎家的?”

    “正是!”

    向来福对嬴冲极其尊敬,可能是因近一年没见,这位老仆的双目有些泛红:“不过前些日子,好像换了主人,据说是姓李了。”

    “换人了?他肯卖?”

    嬴冲不禁诧异,目中满是错愕之色。

    要知此间是他根本重地,他自然是希望这附近,都清一色是自家田庄才好。

    可在一年前,嬴冲为这不到一百顷地的小庄子,开出二十万两纹银的天价。可那位礼部员外郎,却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那人的家世,完全不逊色于武阳赢氏,又官禄亨通,自然不会在意嬴冲。

    而嬴冲对于那位,也确实是无可奈何,想要用强都不成,

    可在一年之后,此人竟然放着他的二十万两纹银不要,将这庄子买给了李家,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李家——

    嬴冲看着那远去的三辆马车,眼神不由更为狐疑。

    这个女郎,到底是什么来路?真的是那位马邑郡丞李靖家的女眷?

    眼见那三辆车,驶入了那小田庄的庄门,嬴冲才摇了摇头,暂时收回了思绪。

    而此时他的车队,已经距离自家的田庄不远——其实那里与其说是田庄,倒不如说是城塞,是坞堡。连名字也叫虎踞堡,龙盘虎踞,霸气得很。

    不过这样的建筑如今在大秦境内很常见,只因数十年来流民四起,盗贼遍野。所以各个世家大族,地主豪强,都喜兴建坞堡城塞,以防贼寇侵扰。

    嬴冲家亦不能免俗,而且修建之时极其用心,整个城寨虽是高不到五丈,却是坚固无比。

    当一行车辆驶入虎踞堡堡门,嬴冲就见一行身躯壮硕的汉子,正各立在街道两旁恭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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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章 经营之道(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来到虎踞堡的第三日,叶凌雪一大早就驾着车带着仆从出门,然后就藏在一片树林里,用她带来的千里镜偷偷观望对面虎踞堡的动静。

    好不容易在远处一片田野里找到了嬴冲的踪迹,叶凌雪却不禁柳眉微扬。不过她却并无意外之色,只因远处的那一幕,她这两天里已经见过数次了。

    “世子他又下田了?真搞不懂,那不是该下人做的粗活?他怎么能津津有味的?”

    幽香也拿着个千里境,满含不解的看那十余里外的嬴冲。对面的那位,此刻竟是挽起了裤脚,满脚是泥的在田地里走着,一边扶着犁犁田,一边与那些农人有说有笑。

    “什么叫下人做的粗活?”

    叶山一声冷哼,重重了拍了拍幽香的头:“士农工商,农为第二等。便是当今天子,每年初春也需籍田,与诸大臣亲临农耕以示天下,劝率子民勤务农事。不过,这也是很多年前的事,如今虽有天子籍田,却都是应付了事。世子他能够如此,当真不凡,”

    他现在对那位未来的姑爷,是越来越满意了。试问咸阳城中那些世家子弟,有几个肯下田.亲自操持农事的?只怕没几个,能知道自己日常吃食是从哪里出来的,那小麦又是什么模样。

    且这几天看世子,无论是犁田还是是播种,都动作娴熟,绝非是仅仅装模作样。

    幽香则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并非是轻视农活,也并不因此就轻视世子,相反是感觉世子他很亲切。能对几个佃户如此亲切和蔼,想必世子对她这样的下人也会很不错。

    方才发问,只是感觉世子他,与她见过的那些大族子弟很不相同。

    二人在说着话的时候,叶凌雪却是注目着嬴冲手中扶着的犁铧。那与她以前见过的犁有些不同,不但犁尖是铁制,且那辕也不是直的,而是有些许弧度的曲形。那犁身之上更有小小机关,当犁尖过后,就有麦种同时播下。

    而且,这个天气耕田,本身也很是奇怪,都已快十一月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种田?

    其实这个疑问,已经在她脑海里盘踞了足足两天。

    初时她以为荒唐,是那嬴冲不识农务,不过却发现虎踞堡的田地都是如此,那些佃农也是兴高采烈,毫无不满。

    “叶伯,那边的情形,你可打听清楚了?为何要在入冬前播种,而且还是小麦?”

    “已经让人去查问过,那是冬小麦。最近由几位农家培育出来,据说能够抗寒,冬日之前播种,到四五月成熟,小麦口感更好过春麦。据说在一些土地肥沃,气温适宜之地,还可以冬种小麦,夏种大豆,一年双熟,据说农户每年可增一倍收入。不过此法,还未能传播开来。”

    叶山恭谨答着:“还有那犁,当是曲辕机关犁。乃是三十年前,出自一位墨家器师之手,耕地之时,不但速度更快,还可同时播种。尽管造价昂贵,却很是便捷。最近已经风行于齐赵诸国,我大秦国内也有了不少人使用。便是我们双河叶家,最近也开始定制大量的曲辕机关犁。”

    “原来如此!”

    叶凌雪不由恍然,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这虎据堡田地的产出,确实是高于其他田地?怪不得,他收五成的田租,如此横征暴敛,那些佃农也一样能够忍受。”

    大秦境内,也不是没有收取六成以上田租的地方,不过那都是土地特别肥沃,亩产三石四石的良田。且这等人,通常都是寒门庶族又或暴发户,真正的世阀豪族要顾及乡誉,反而甚少为之。

    似嬴冲这样,名下田地免税赋,却仍收取高达五成的田租,已是极其少见。

    幽香却摇着头:“小姐您说的不对!我昨日听庄里的农人说,虎踞堡那边虽是收五成的田租,可其实每到年节的时候,虎据堡都有银钱,麻布与年礼发下来。田租说是五成,可其实只有两成。不过也有条件,每家佃户都需出一壮年跟随虎踞堡里面的武师习武,操演军阵。不过也不辛苦,不但有吃有喝,偶尔还有肉吃哦。”

    叶凌雪闻言不禁一愣神:“可据我所知,嬴冲他在这伏牛山附近,名声一直不好。”

    这也是嬴冲,为何在咸阳城声名狼藉的缘由之一。

    “名声不坏啊,要不是那虎踞堡现在实在没有余田,再不能雇人了,我们田庄上的佃农都想跑过去。”

    幽香很是不解,手托着下巴道:“据说虎踞堡很多佃户家里,都供有世子他的神像,他在这里是真的万家生佛。”

    “世子他确实是恶名远扬,不过这是在这伏牛山附近。虎踞堡内,情形却又是截然相反。”

    叶山为叶凌雪解惑道:“天圣二十三年,大秦神鹿原败后,被攻略城池二十二座,致百余万秦民东逃,又恰逢天灾,使流民四起。世子名下的几处田庄也被波及,庄民暴动,焚烧田舍,最后是世子出面,断然从附近左金吾卫借兵,平息暴民。据说那一年,世子他家的佃户,死了三百余人,落下了残暴之名。然而此事颇为蹊跷,那年伏牛山下并无大灾,且赢神通大帅夫妻一向仁善,田租只收二成,也并无苛刻残民之事。再还有,就是这冬小麦了,三年前世子强令佃户种植,据说为此还闹出不少事端。可三年之后,哪怕没有世子吩咐,那些佃民也会自觉备种冬稻。更何况,世子在此地经营田庄,使附近几家都或多或少的亏损,又岂会为世子他洗脱恶名?”

    讥笑着说完这句,叶山又指了指远方道上的行人:“其实只看这些佃户的穿着气色就可知道,既无衣不蔽体之人,也没有面黄肌瘦之辈,人皆带笑,可见富足。当今天下,似这等生民安居乐业之地,已经少而又少。”

    “竟然是这样?”

    叶凌雪再次定定的看着千里镜内的嬴冲,心情是复杂之至。不知觉间,她已对这镜中之人,有了几分佩服与怜惜。

    可以想象,当安国公死后,嬴冲面临的局面是何等之恶劣。然而这四年下来,嬴冲名下的这几处田庄,不但未因此消沉,反而蒸蒸日上,甚至还建成了这虎踞堡。

    “记得有人曾跟我说过,一个人的名声败坏之时容易,可要想扭转过来,却是千难万难,事实果然如此。嗯?他们这是要去哪?”

    叶凌雪转动着千里镜,只见远处的嬴冲,此时又跨上了骏马,然后带着大队的侍从奔向了北面。

    遥遥望去,嬴冲等人的方向,应是伏牛山外围的山丘。不过那漫山遍野,并非是入冬之后普遍的枯黄色,而是一片紫红。

    叶山也同样动着千里镜,追随着嬴冲的身影:“他们应是去那边的山丘,两年半前,世子买下这虎踞堡三千顷山地,又种下了那一片紫橄榄。用意不明。这两天我也曾让人去查看过,不过那边守卫深严,始终无法靠近。不出意料,其中必有玄机——”

    “玄机,紫橄榄么?”

    叶凌雪轻咬着手指甲,陷入深思,橄榄树这种东西,出自泰西之地。不过一般的橄榄,更适合于生长在南方阳光充足之地,不过紫橄榄不同,极其耐寒,所以在北方也能生长。

    然而这泰西物种,真能够在这异域他乡成熟产果?还有那片山丘藏着的‘玄机’,也让她很在意。

    “既然好奇,那就跟过去看看。”

    未假思索,叶凌雪就从马车上飞了下去,身姿飘逸,清新出尘。她虽道法不弱,可也没可能带着一辆车潜行过去。要想不让嬴冲他们知觉,那就只能步行了。

    “可是——”

    叶山却有些犹豫:“那虎据堡内,有着天位强者坐镇,而且阶位不低。还有那向来福,也是位九阶武尊,只差一步,就可证得天位。本身修行的玄功‘六道通神’,更是出了名的灵觉敏锐。”

    虎据堡中有天位存在,这话可是出自那位秋姨之口。至于向来福,本身虽只武尊之境,可那‘六道通神’却极其了得,据说修到第九重,可在千步之外,知一羽之落。

    哪怕是以叶凌雪的道法,想要瞒过那位天位与向来福,只怕也是不易。

    叶凌雪却笑着回头:“叶伯不信我么?我一个人办不到,可加上秋姨她总够了!”

    虽是用玩笑的语气,可叶凌雪的眉眼之内,却含着说不出的自信。

五十六章 橄榄之争(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一年时间没来,原本我还些担心。可真没想。这里比我预料的还要好些。庄园那边增产了两成,福叔你居功至伟。”

    立在一个小土坡的高台上,嬴冲面上全是欣喜之色。这不单是因这两日时间在庄园里四处巡查的结果,让他极其满意。更因这高台下面,正在操练演示着的千人之军。

    “还有这些部曲,兵也练的不错。我很高兴,按往年的规矩,年终赏格都可再增两成!”

    其实他最满意的,还是这两营私兵,如今已渐成气候。

    说是两营,可其实都是超编。军中一营编制三百人,五星阶墨甲三十余尊。他这里却是一营五百,五星阶墨甲一百有余。

    战时只需再填些人进去,立时就可拉起来两卫部曲的编制。

    记得两年前的时候,他这些私军整队之时,还东倒西歪,站无站像。两年之后,却已是有了几分军中精锐的模样。

    无论是甲兵协同,还是弓甲配合,阵型变化,都已娴熟,让他惊喜不已。

    而随着嬴冲此言道出,周围几人的脸上,顿时都显出了笑意。

    那向来福极其高兴,不过口上还是谦逊:“来福不敢居功!若非是庄内这些佃民感念世子大德,做事勤快,几位管事也是用心尽力,我们虎踞堡断不能有此成就。”

    两位领兵的校尉,神情也并不自满,其中一人直接就摇头道:“还差得远了!比之那些普通府兵倒是强了些。不过世子既然要使他们能与军中精锐比肩,那就还欠些火候。”

    另一位也是语气冷硬:“平时练的倒是不错,可没有见过血,没经过阵仗,终究还是差了些火候。”

    嬴冲笑了一笑,不置可否。其实在看来已经很不错了,哪怕边军精锐中,其实也少有达到这个水准的。

    他手下这二位校尉,都是出身他父亲军中,一位名唤薛至,一位叫做王道元。因神鹿原大战之时,受伤在家休养,所以幸免遇难。后来被他亲自上门请来,负责训练自己的私军部曲。

    看这二人的意思,分明是在拿父亲在世时的那支神威军,与这千人部曲比较,那后者自是大大不如的。

    不过他们要求严格些,也不是坏事。

    “二位有心了,不过我闻练兵之法,需得一张一弛,不能太过严苛,平时还是要注意劳逸结合才好。”

    说完之后,嬴冲又思索了片刻,而后决然道:“这样吧,从今日起,他们每日伙食中可再增一斤荤食,另加一枚培元丹。墨石拨给,也可再添一成!”

    向来福闻言,不禁皱了皱眉。一斤荤食与培元丹,别看不多,可这一千号人加起来,却是不小的开销。每天都会多损耗近千两纹银,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那就是三十万两。

    至于那墨石就更是昂贵,主要是来源渠道不好寻。

    不过犹豫了一番之后,他还是未发一言。这损耗虽大,可这两年内,这些部曲训练时的辛苦,他也都看在眼里。没有足够的荤食与培元丹供应,下面那些兵丁是断然撑不下去的。

    且他对世子一向宠溺,无论嬴冲想要做什么,他都会尽力去办到。

    那薛至与王道元二人,则是大喜过望。荤食与培元丹增加,他们的训练强度,也可相应增加。

    再若这些人中,能够营养充足,在更多的培元丹支持下,修为得以突破,那也能更增这支部曲的战力。

    “我二人代部属多谢世子!愿以人头担保,只需半年,必能将这支部曲,操练到当年神威军的层次。”

    “有劳二位!”

    嬴冲亦神情肃穆镇重的还之一礼,无比郑重。不客气的说,日后他嬴冲的身家性命还有前程,都寄托在这支千人部曲上。此时再怎么用心,对这二位老将再怎么礼敬,都不为过。

    之后嬴冲又仔细将这千人部曲的操演看完,这才罢休。所有的细节都未遗漏,不过后面的的几个科目,都能让他满意。

    接着自然是犒赏,嬴冲竟是不厌其烦的,将每人的赏钱,都一一分发在这些部曲的手中。且每一位,嬴冲都会聊上几句,问问家里的情况,嘘寒问暖。

    ——这不是不信任来福与薛至王道元等人,而是他想要记住这些人,也想让部曲们记住他。

    换成是那些世家大族子弟,这种事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嬴冲却不在乎,在他想来,自己太年轻,又常年不在虎踞堡。只有如此,才能掌握主这支大军的军心,才能让部下们的心里有他这个人。

    这一番犒赏安抚的流程走下来,又花了两天时间。嬴冲却不急不躁,一丝不苟。

    只在一切妥当,下山回虎踞堡时,嬴冲才看这远方那片山林怔怔出神。

    “世子你是看那片橄榄林?”

    向来福会错了意,也往嬴冲眺望的方向看着,只见那边一片山丘,满山遍野都是紫红色的紫橄榄树。

    “那边已经有几十株被农家秘法催熟了,秋后已经挂过果。不过其他的还早着了!我问过那个什么岳寒孙,他说至少还要大半年时间,这片橄榄林才能结果。”

    大约两年前的时候,嬴冲花了四万两黄金,从官府那里将这片山地买下。

    初时他只以为嬴冲,是只将这里当成藏兵之所。可过后不久,嬴冲就花了大价钱,从极西之地买来大量的橄榄树种子,漫山遍野的种了上去。随后又招收了大量的长工,又请了那位他至今不知是叫越罕迅,还是叫岳寒孙的泰西人,照料这片果林。

    不过岳寒孙那家伙确有本事,不但会照料橄榄果树,最近更入了农家的门墙,田地上的本事居然也学的很是不错。

    虎踞堡附近的天地,之所以能够增产二成,那个岳寒孙的功劳,其实比他更多些。

    不过——

    “世子,你说的这橄榄果真能榨油?不会被人骗了吧?还有这油,真能够用来做吃食?”

    他尝过橄榄果的味道,酸涩粗糙,不但无法下咽,嘴里也被麻住。这样的果子,真能榨出油来?该不会是世子年轻,被人骗了?

    当初世子欲购买橄榄种子的时候,几乎倾家荡产,他是坚决反对的,可最后还是拗不过世子爷的意思。

    可向来福至今都仍觉不妥,毕竟那笔钱,已经足够世子在附近,再买下数百顷的天地了。

    其实也不止是他向来福,附近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无不在笑他们安国公世子是个蠢人,败家子。

    只是这些难听话,他不敢当面对世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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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章 天空圣骑(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嬴冲闻言后,顿时斜睨了这向来福一眼,然后失笑:“还能骗你不成?别忘了三年前种得冬麦。总之这剩下的大半年你给我照料好了!这些可都是摇钱树,我如今就指望这片果林帮我赚钱。想必到挂果之时,日进斗金都不在话下。”

    其实他刚才看的不是那片橄榄树,而是那位于伏牛山深处,孔雀翎残骸的埋藏地,就在这个方向,大约一日的日程。不过既然向来福说到了此事,嬴冲也打算好好的提点这家伙一两句。

    最近他也听说了,向来福对这些橄榄树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对橄榄油也不以为然。

    其实这橄榄油到底能不能赚钱,嬴冲也不太清楚,毕竟这是中原诸国,从未有过的事物。

    据说这橄榄油,不但能吃,更能美容,制作香料等等,若真如那人之言,自己倒也不会亏到哪去。

    不过他之所以在这里栽种橄榄,其实另有目的,可这真实意图,暂时还不好让来福知晓。不然这位老仆,一定会说他异想天开。

    “日进斗金么?”

    向来福不怎么相信,摇了摇头。想着世子既然这么说了,那自己便先信着。在这件事上,尽心尽力便是。到挂果之时,世子他自然就知晓好歹。

    这位的心思直接摆在了脸上,嬴冲一看就知究竟,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拍了拍向来福的肩膀后,就径自走下了山。

    他的田庄总管向来福,与其他安国公府的仆人不同,乃是随母亲陪嫁过来的家生子。这位不但服侍了母亲十年之久,在母亲殉情之后,又将他嬴冲照顾得无微不至,为他死死的盯着母亲的嫁妆。

    他身边之人,谁都可能背叛他,只唯独向来福不会。再加上本身能力不错,不但精明能干,又武力不俗,可以说是他身边,比张义还要更重要的一条臂膀。可就只有一个缺点,是出了名的死脑筋,认死理。

    嬴冲他是彻底没了在道理上说服这位的打算,不过向来福有一点好,对他忠心耿耿,性情极其耿直,将他嬴冲当成自己孩子般看待宠溺。所以无论他吩咐什么,事情再怎么不合理,再怎么为难,他也都会想办法去办到。

    甚至哪怕嬴冲想要把月亮摘下来,向来福也只会一边骂着荒唐,一边去给他做梯子。

    所以他这次特意交代一番就成,没必要一定把这家伙的念头扳过来不可。

    而在返回虎踞堡之后,嬴冲就直接往那片才刚建好的榨坊行去。

    虎踞堡的旁边就是一条小河,水流急湍。嬴冲一年前就让人在这河畔,建造了四十个水力榨坊。是由那位泰西人拿出的榨油坊图纸,再交由天工坊的大宗师加以改进,一年前他拨款十数万银,一口气建了四十座,就等着橄榄树挂果之后使用。

    其实早两天前嬴冲就想过来,不过时间不巧,他这次特意赶来欲见面的那人,最近正在闭关状态,并无闲暇。不过到了今日,那位应已有了成果。

    果然,当嬴冲步入到那间位置最好,水力最充足的榨坊内。就见一位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的年轻人,正立在一个榨仓之前,看着仓内凝思。

    “约翰逊,这次结果怎样?可有提炼出来?”

    一边说着,嬴冲一边大步走了进去。不过才刚靠近,那约翰逊就将一块紫色的结晶体丢了过来。

    嬴冲眼神微亮,将此物接在手中,而后眼眸里满是惊喜之色。这是紫元晶,一种用来制造墨石与墨甲的关键材料。

    在他这虎据堡的后山,就有着大量的紫元晶的矿藏。不过这矿脉这藏量虽大,极其分散,与泥土混合,不适合开采。

    而三年之前,正是这约翰逊跟他说起。泰西那边的紫橄榄,可以从土地中吸收这些零散的紫元晶,只需在结果之后再以恰当的方法加以提炼,就可轻松的取到大量的紫元晶。

    而伏牛山这片地域,也正适合紫橄榄这种乔木生长。

    原本嬴冲还有些担心的,可如今见到了这块紫元晶,他就知自己这次,必定不会赔本了。

    他手中的这块,大约是指甲片大小,重约一两,如今市值大概是二十两纹银左右。而这是约翰逊以农家秘法,催熟了九十株橄榄树后所得。

    紫橄榄的种植密度,大约是一亩三十株,而这虎踞堡后三千顷山地中,至少有着橄榄树四百五十万株。

    也就是说,今年他这些树,理论而言可以为他赚取一百万两纹银,换算之后,就是十万黄金。

    哪怕计算上他为此招揽的万余奴仆,还有一应人工器械费用的折损,也将赚得盆满钵溢。

    日后即便没了爵位,没了免税赋的特权,每年也仍可收益八万以上。

    而这还未计算,那橄榄果榨油之后,其本身的价值。

    要知一般的情形下,哪怕三千顷的上等良田,一年也最多不过五十万石的收益,只及这橄榄树林的一半。

    然而嬴冲手中这片,却全是山丘地。

    “这提炼之法还不理想,只能到三成左右。不过在挂果之前,我会尽力改进,应可提升到六成。”

    那约翰逊语声略冷,转过头时,那英俊的脸上也带着几分漠然与疏离:“我只望你信守承诺,在事了之后,全力助我寻到伊莎。”

    嬴冲微一愣神,而后镇重的点了点头:“我嬴冲自当全力以赴!”

    伊莎是约翰逊的妹妹,据说数年之前被人奴隶贩子拐骗到了东方。而约翰逊正是千里迢迢,从泰西之地寻其妹踪迹至此。三年半前因盘缠耗尽,饥寒交迫,此人饿倒在了虎踞堡附近,也恰好被赶来庄园巡视的嬴冲所救。

    后来此人就以助他提炼紫元晶作为交换,换取他在日后,帮助约翰逊寻到其妹伊莎。

    其实这件事,他已经在着手,只是一直没有线索。不过现在看来,他还需更用心了,若这紫元晶的提炼真如其言,能再增一倍之数,那就是真正的日进斗金。一年便可有二十万黄金的产出,相当于二尊小天位神甲,或者六百具五星墨甲,

    此外那些紫橄榄,还需要七到八年才能进入丰产期,那时的产果量,至少可比现在提升四倍有余。

    也就是说,那时光这片三千顷橄榄林,就能使他供养四镇两万七千人的大军,招揽数位天位强者。收入比之安国公府封地的税赋,还要多几倍!

    所以眼前这个家伙,值得他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伊莎的下落,其实我已让夜狐在查。从十年前至今,共有一万三千余至商队从我大秦入关,进入中原。而其中来自泰西,逗留中原未归的,只有一百五十——”

    正说着话,嬴冲心中却突觉不安,斜目凝眉看向了这榨坊之外。

    而此时那约翰逊也是一声轻喝道‘小心’,同时有一股巨力传至,将嬴冲的身影强行往旁一拉。

    嬴冲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一声锐利刺耳的尖啸声响起。从远到近,不过一瞬,顷刻间就已破开了榨坊外的木墙,强行穿入了进来。

    嬴冲注目细望,却见是一道黑色光影,快逾光电。几乎是与他擦身而过,刚好穿过了他之前站立的方位,接着又迅速流逝向更远方向,连续击穿了数层木墙,最后坠落在了那小河中。

    榨坊的外面,已经传来了张义等人的怒喝声,然后是一片兵甲激撞与墨甲奔跑的声音。

    嬴冲初时还觉心惊,可在数息之后,却又平静了下来。方才他已有警觉,哪怕约翰逊不拉他这一把,其实也不会有事。

    大约片刻之后,张义就已赶回,在嬴冲的身前半跪了下来:“回禀世子,那人的陆地奔腾术极快,我等不敢疾追。”

    说完之后,他又抬起起头,略有些埋怨的看了嬴冲一眼。自从来虎据堡之后,他与赢福赢德等人就一直都跟随在嬴冲身侧,小心戒备着。

    只有方才,嬴冲有事要与这约翰逊密议,让他们在榨坊外等候,才给了那人下手的机会。

    “无妨,此事不怪你等。”

    嬴冲微微摇头,心知这是张义等人,担心那刺杀者是欲调虎离山,这才没有继续追上去。这是小心谨慎的做法,并没有错。

    而紧接着,嬴冲的目光就又扫向了约翰逊。相较于那位刺客,他此时更在意的还是这位。

    这位泰西人的气息看似寻常,与普通人一般无二,可方才却能隔空出手,将他强拉至十丈之外。这等手段,也就只有天位强者才能办到。

    这让嬴冲疑惑不已,眼前这约翰逊,到底是何等人物?难道真是一位天位强者?这样的人,真会因饥寒交迫而晕倒在他门前?

    “我在泰西之时,乃是信奉造物神王泰坦的圣骑士。”

    那约翰逊也看出了嬴冲的狐疑,不过他却是神色坦然如故,冷峻如常。

    “七年前,我因故背弃了神明,神罚之下,侥幸偷生。如今只不过是寻回了些自己过往时的力量而已。”

    嬴冲不禁再一挑眉,心中更觉惊异。泰西之地的造物神王泰坦,还有这所谓‘圣骑士’,他都听说过。

    前者乃是泰西最有名的神祗之一,是众神之主,常有神迹现世,在西方有亿万信众。不过中原强者,也有前往考察过究竟,认为那应是上古之时的某位大能,借助特殊的法门残存至今。

    至于圣骑士,则是泰西之地的一种职业武人,可以理解为能借用神明之力战斗的武者。天位之前,是圣武士,天位之后,才算是圣骑士。而哪怕最低的青铜圣骑士,也可比拟中原的小天位。

    据说这些圣骑士很是强力,因能‘作弊’的缘故,其单体战力,几乎普遍超越于中原这边的同阶武人。

    听来这位约翰逊在圣骑士中的位阶,似也不低的样子,否则哪有能耐,扛过那提尔的神罚?

    嬴冲心中好奇,便又问道:“不知七年前,你是何职阶?为何又要背弃提尔?”

    “七年前,我是天空圣骑士,职为迦太基城主,圣血骑士团团长。”

    约翰逊那碧蓝色的瞳中,终于现出了几许波澜:“过往之事,不提也罢。我说这些,只是为免你多疑。”

五十八章 凌雪之惑(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就在嬴冲赶回虎踞堡,并且遇刺的时候,叶凌雪一行人也正在下山。只因几人,是仗着叶凌雪的符法潜行,所以走的要稍微慢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虎据堡附近防备深严,明哨暗哨无数,稍不小心就会被那嬴冲的人发现。若非是叶凌雪的道术了得,又有秋姨为他们掩盖气息,早就暴露了踪迹。

    在这几位看来,两家虽都已是自家人,可若是这跟踪偷窥之事暴露了,终究还是有些尴尬不是?

    “想不到世子他,居然在这里还养了一卫私军。”

    叶山神情兴奋不已,如今是越发佩服起了武威郡王的英明神武:“我看这千人,已经不逊于当年的神威军。且墨甲与武师,可抵得三卫之众,稍稍扩充些步卒,就是一旅之师,就只差一位小天位统帅了。看来世子其志不小,这必是欲在沙场上争得一出头之地。”

    一旅三卫六营,军制三千三百人,这已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尽管这并非是世子他亲自练成的部曲,可至少说明了世子他会选贤用能,也舍得下本钱。他叶山日后随小姐她过来,不会愁自己没有用武之地。

    秋姨依旧是憨憨的神情,可这时候嘴角却是不屑的一撇,这叶山是全不懂小姐她的心思,换成旁的女孩家,可能会因那世子的过人才华而心生爱慕。可小姐她的眼光,又岂同凡俗?有了她母亲的例子在前,又怎么可能对这等心机深沉,野心勃勃之辈生出好感?那还不如一个庸庸碌碌纨绔子弟呢。

    再说了,这世间又有多少妇人,喜欢自己丈夫在那不可知的战场,用性命去厮杀征战?

    “对哦,不但兵练得好,世子他的为人,也真是很不错的。”

    此时幽香对于嬴冲的态度,也同样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佩服道:“这山里面的佃户奴工,居然都是前几年民乱的时候,被世子他救下来的。我看世子他对下人,还特别的和善,哪里像是京城里面人说的跋扈公子?”

    也是进山之后,他们才知三年的嬴冲,居然救下了万余流民。嬴冲在虎据堡这一带,虽是名声欠佳,可在堡内的佃民之中,却又是另一番情形。无论这山内山外,都没人说世子他半句不是,言语间也极是敬崇回护,并不像是被人逼迫。

    赏罚分明,大方仁善,身为奴婢,自然是喜欢这样的主子。而且,世子他的才略,看来也不逊色于老王爷呢。

    所以幽香也替嬴冲抱不平:“我就奇怪了,像世子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被京城里面的人说成那样?”

    想来一定是有人造谣,故意要坏了世子他的名声。果然就如小姐之言,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传言不可尽信。亲眼看过了世子,她才知此言不假。

    叶凌雪这时却是手持着一张橄榄叶,有些入神的看着,对于二人之言都恍若未闻。

    练气士的玄元之力,一点点的渗入叶内,叶凌雪的蕴灵于目,可以望见那叶中,一点点的紫色结晶。

    原来如此,是紫元晶么?这就是嬴冲他,在这里买下三千顷山地,种植紫橄榄之因?

    话说回来,橄榄油这种东西,本身也很值钱。因玄门炼丹,经常要用到此物,所以她师尊所在的那家道观,每年从泰西那边采购,只是规模不大而已。

    而这紫橄榄油,不但是橄榄油中的珍品,也是他们长生道采购的重中之重。

    不过她也是真没想到,这种树在这中原之地也能生长,也能存活。一旦这片橄榄林成熟挂果了,嬴冲他想必能赚上不少。

    “小姐,我看定是那世子他叔父家弄的鬼。那些传言,果然是不能信的——”

    幽香转过头,才发现自己小姐看那橄榄叶的神情有些不对,不禁有些心虚的要替嬴冲辩解:“其实这橄榄树,说不定真能赚钱。且这些年当年世子他,用这三千顷林地,养活了很多人的。说不定是世子一时心善,不得已才如此。”

    不过这些话,她自己都不信。就这一路所见,世子他什么都好——性情好,出手大方,果敢英武,胸有韬略。可就只有这片橄榄树林,让人有些看不懂。

    世子他种什么树不好?枣子,苹果树,梨子等等都成,在咸阳城那边都能卖得不错,可为何偏是这来自异国他乡的橄榄?

    叶凌雪听了,却不禁‘噗嗤’一笑,将手中的橄榄叶收入到了袖中。

    “幽香你其实说的没错,这些橄榄树,确实能赚钱,而且能赚很多。那家伙无利不起早,哪里可能会浪费大笔的银钱粮食,白白养这么多活人。”

    幽香顿时愣神,然后又觉一头雾水。而叶凌香则是神情茫然的,看着山下处那座临河而建,似如虎踞龙盘般的巨大石堡。

    她跟随嬴冲,已经有将近一月。可在未婚夫身边呆得越久,她就越感觉自己看之不透。

    在自以为已经了解了嬴冲之后,却总会有新的状况出现,让她改观。

    比如这片橄榄林,她原以为嬴冲是不善经营的,这些年趁着皇室暗弱,各大世家都大肆扩张土地,就只唯独这位安国公世子异于旁人。只是兼并了附近几个田庄,就再无动作,守着他父母留下的产业度日。可在实地考察之后,才知未婚夫他精明之极,其实早准备好了撷取暴利之法。

    又比如她以为嬴冲枪法惊人,武脉已复。那么修习武道时,必定是极其勤奋的。可前些日子,她也曾偷偷前去窥看,发现嬴冲每天在马车里就是打坐入定。名为修炼内元,可那模样,分明就已是睡着了!

    她还从没见过这样懒散的人,一天十二个时辰中,这厮四分之三的时间都在睡觉。而剩下的的时间,除了吃饭喝水出恭之外,就不剩什么。

    原本叶凌雪以为,这位是像她父亲与祖父那样的枭雄之辈,可这位一路行来,简直就是个甩手掌柜。无论什么事都喜安排给张义与下人去做,自己则悠闲自在,心安理得的偷懒。

    唯独不久前,嬴冲将赏钱亲手发给部属这一事,让她略有些改观。原来这家伙,也还知晓笼络军心。还有,这家伙明明惜命得很,出入之时都有大量的随从护卫,可在双头山战时,却能不避斧钺,冲锋陷阵,使人心折。

    记得嬴冲与她初见之时,态度可谓是霸道无礼,让叶凌雪下意识的就以为,这家伙必定是个鼻孔朝天,眼不下视的性格。然而这两日,她却又亲眼见此子,态度亲善的与那些佃户谈天说地,甚至挽起了裤脚下田,丝毫都不以做这粗活为耻。

    自己的未婚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叶凌雪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为此深深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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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圣二十七年九月十七,当安国公世子嬴冲在咸阳城勾栏巷被天外陨星砸晕的时候,大秦国师守正道人手持玄宙天珠坐化于城外白云观内。 ——这是一个关于纨绔的故事,一个关于万古邪皇的故事。纨绔邪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纨绔邪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纨绔邪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