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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荒     纨绔邪皇txt下载     纨绔邪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七三章 发配边疆(二更求票)

    “臣闻凉州州牧蒙正,已于凉州地方任职十年。依照我大秦成规,地方督牧任满五年便需轮换。今匈奴已平,凉州牧正该选任他职。如今河道总督出缺,臣荐左都察御史张任,出任河道总督;荐凉州牧蒙正,任左都察御史;荐吏部侍郎叶宏博,升职凉州牧!迁苑马寺卿皇甫射,任吏部右侍郎!”

    太政殿中,回音余响不绝,久久才复归寂静。

    后方群官队列中的谢安,哑然失笑,心道原来如此,这就是釜底抽薪——

    任你千般手段,我只以一策应之!临之以堂堂之阵,只以力破!

    顺便可将嬴氏的党羽,送入这六部之首。

    世人都说武安郡王只善奇策,这评价未免偏颇。他这位主君,并不乏正面应敌的手段呢!

    叶宏博则愕然失语,良久之后才反应过来。怒目直瞪嬴冲,眸中的怒火,化为实质。

    好一个升任凉州牧!好一个明升暗降!

    凉州牧是二品,吏部侍郎为三品。这职司看似是高升,可其实权位不可同日而语。

    ——哪怕是收服了朔方之后,凉州也只有八郡之地,抚民七百万众。在十三州内,是最民寡穷困的一州。

    而凉州权柄,大多都在蒙氏手中。外人入凉,只能做提线木偶,岂能与位高权重的吏部侍郎相较?

    且历来宰执,从未有人能从凉州牧任上,入列宰执!这看似是荣耀无比,以不到五十之身,成为当朝二品大员,州牧之一,可其实却是打断了他入阁步伐,需耽误至少十年之久。

    左尚书仆射裴宏志眼神疑惑,虽有些不解,这翁婿二人为何相残,却本能的出列阻挠:“二品以上重臣选任,是吏部与政事堂之责,与武安郡王,似无关联?”

    “确实无关,然而本王也有建言议政之权。”

    嬴冲笑了笑,神色傲然自负:“今日本王,只是建议而已。采纳与否,还需政事堂诸大臣议过之后,再做定夺,”

    可右后方参知政事谢灵,却已昂然出列:“武安郡王之言上善,臣附议!”

    又有参知政事张苍,同样随之出列:“凉州牧确已至轮换之时,河道总督也已空缺半年之久,不可再拖。左都察御史张任威严刚毅,清明有能,定可胜任有余,臣亦附议!”

    参知政事王钟,一向都与天圣帝同一步调。见得这二人已经出面,也同样站了出来:“臣参知政事王钟,愿附武安郡王之议!”

    之后是参知政事元岱周,持玉圭前出:“臣以为武安郡王之言,诚为当务之急!”

    裴宏志愣了愣神,扫了在场诸人一眼,目中含蕴深思之色。

    政事堂现任的五位宰执,有四人赞同,那么这件事,也就等同是板上钉钉,再难更易了。

    这水面之下,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几家之间,也定有着他所不知的交易。

    随后裴宏志就隐有所悟,他的目光,向那位武德王世子蒙文斜视过去。

    一位左都察御史——这就是定武蒙氏,从地方回归朝堂的初啼吧?真可谓是一鸣惊人。

    以蒙氏之力,倒是不难令元岱周点头认可。

    至于左都察御史张任——此人早有意迁任地方,一方面脱离朝中愈演愈烈的是非漩涡,一方面也需执政地方的资历,以为晋升之阶。而如今百废待兴的河道总督,正可积累政绩,乃是上上之选。

    这当是几方的合力,蒙氏,张任,现任的吏部右侍郎,甚至法家的旗帜元岱周,都有志一同。可这其中,却还需一人,为他们穿针引线。

    思及此处,裴宏志就又眼含惊叹,再次看向了左侧与他并肩而立的这位少年。

    就果如其料,那左都察御史张任,随后亦从群臣之中行出,肃穆庄重:“臣张任,愿迁任河道总督,为君分忧!”

    叶宏博却只觉是手足冰凉,面上血色褪尽。神色间再没有了入宫之时的从容,他心急如焚的放眼扫望这满殿上下,却是四顾无援。

    三品以上重臣,无一人正视他目光,就好似已将他遗忘。而三品以下,他那一众党羽门人,皆是神色惶恐不安,也无能为力。

    叶宏博的心,一点点的下沉。他有心出列,为自己辩解,却又对上了嬴冲,那冰冷嘲弄的视线。这使他瞬时一惊,想到今日他如推拒,那是什么样的后果?身为人臣,却对职司挑三拣四,畏难推诿。

    任职凉州牧或有喘息之机,可如他推拒了,却是灭顶之灾——

    怒意填膺,叶宏博又看向了叶元朗。可那边的情景,却使他绝望,这位老郡王正老神在在,闭目养神。似乎这眼下之事,都与双河叶氏无关。

    而此时御阶之上,天圣帝则是笑意盈盈:“张卿能有此心,朕深感欣慰。如今既有四位参知政事附议,那么这转迁之事,就以武安王建言为准!”

    此事一定,朝中嬴蒙二氏宗党,无不喜上眉梢。可也有些人,如丧考妣。

    诸臣都已退出了过道,可嬴冲却依旧独据堂中。虽是被叶宏博那直欲杀人般的目光盯视着,嬴冲却半点不在意,甚至懒得再瞧上一眼。

    一年之前,这位岳父高高之上,他可望不可及!可一年之后,于他而言,所谓的吏部侍郎,朝廷重臣,却可任意拿捏,似如蝼蚁。

    在群臣注视之下,嬴冲按剑禀奏:“启奏陛下!臣自入咸阳以来,虽是奉命在家休养,却时刻未忘关注朝堂大事,天下民生!可而今朝廷诸公的所作所为,却使臣大失所望!臣闻北方四州,至今仍有近二成缺员,依旧未能确定人选,不知可有此事?又闻冀宛二地上报之工程三十七处,却因政事堂缺员之故,无人理会,积压于工部不能决!”

    说到此处,嬴冲的语声陡然高昂,似金石之音,震荡朝堂:“以工代赈,乃我大秦既定之国策,是为救大秦子民于水火!可似尔等这般拖延怠慢,是否要等到我北方之民死绝才肯罢休?敢问这满朝衮衮诸公,尔等的眼中,可还有我北地百姓的死活?”

    此言道出,嬴氏宗党三百余人,皆跪地免冠,同发一声:“北境灾荒,刻不容缓。臣请诸大臣,怜我北地四州百姓!”

    整个朝堂寂静了一阵,然后更多出身北方的朝官,也同样跪地免冠:“臣等请诸大臣,怜我北地四州百姓!”

    赫然有一千余人,一片黑压压的跪伏在地。

    于是太政殿中,所有三品以上的朝臣,或是震惊,或是赧然,或是羞愧,或时惶恐。

    而位于群臣之首的裴宏志,则脸色苍白如纸,

    武安郡王与嬴氏宗党此举,无异是直叱他这宰相失职,

    紧接着那嬴冲,果然抛出了杀手:“此乃宰执之过!臣请陛下,急招安石公回朝,任职尚书左仆射,以肃朝纲!”(未完待续。)

四七四章 一言定鼎(三更高潮求票)

    当嬴冲话落,裴宏志几乎无言以对。

    严格说来,这的确是宰相之失。数月以来,他极力拖延王安石回国的时日,又为各地官员任免,与天圣帝针锋相对。

    此举固然是令王安石,数月难返秦境。可也因此,令许多政务,迁延难决,各地呈上的奏章,在政事堂积压成山。

    故而北地之臣的指责,他无可推诿。此时否认,反而是落了下乘。

    叹息了一声,裴宏志也同样从群臣之中走出,在陛前跪伏免冠:“武安郡王所问之罪,臣辨无可辨!然则臣为大秦鞠躬尽瘁,呕心沥血,绝无私意,还请陛下明辨!”

    其余政事堂谢灵等人,以及工部诸臣,亦不敢怠慢,紧随其后。或道:“臣有罪,却非有心之失,请陛下明察。”

    或道:“北境政务怠延,确是我等之失,虽臣万死,何以塞责?”

    然而裴宏志虽是认罪,他的背后,却自有其同志党羽。刑部尚书乌云恒,首先就为裴宏志抱不平:“臣以为,武安郡王之言欠妥!近日以来,朝堂诸宰执皆宵衣旰食,朝乾夕惕,政事堂直至子时都尚未熄灯,这乃是有目共睹之事。尤其左尚书仆射,他已为北地政事形销骨立,白发丛生。绝无可能有怠慢之心。”

    嬴冲依然是以手按剑,老神在在:“你的意思,莫非是说裴相他已老不中用了?”

    那乌云恒闻言,不禁哑然的张了张嘴,亦无话可说,

    嬴冲接着却是毫不以为意的,拂了拂袖:“既未有怠政之意,为何朝中政务,会堆积至此等境地?若是因人力不足,不正该将安石公,早日召归,回朝理政?你们这到底是什么道理,岂非胡搅蛮缠?”

    大理寺卿裴照面色阴沉,亦上前奏道:“然则此番秦魏边境风波,也需重臣坐镇处置调解。否则如那大魏生变,兴师问罪,我朝该如何是好?”

    “兴师问罪?他们敢?”

    嬴冲猛然驻剑于地,怒目瞪视:“魏国君臣如敢生事!本王愿提百万军,为陛下踏平魏都!”

    裴照瞳孔一缩,看向那弧形的剑鞘。想到这竟然是离别钩——

    而殿中诸臣,则是寂静无声。甭管做不做得到,可这位武安郡王的气势,却是让人印象深刻。

    然后天圣帝眼神微亮,裴宏志则生出不妙的预感。

    真要是函谷再生战事,难道他们还真要将大秦百万精锐,再交付于这位武安王之手?便是李亿先也不成。

    此时的函谷关,虽由洛州节度使李亿先执掌。可这位如今管辖的,就只有函谷关三镇边军,还有周围的数郡府军而已。

    可一旦战事大兴,必定是要调兵遣将的。可此时的他,却没有争夺征魏军主帅的把握。

    而这所谓的征魏军,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固守函谷,就可使天圣帝的朝局,稳如泰山。

    那裴照也是果断的出言驳斥:“殿下此言荒谬!岂不知友邦之间,当以和为贵?孙子有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怎可轻启战事?我朝如今,为赎回朔方,赈济北地,财力早已困窘。哪里还有余钱,支撑东面战事?”

    “既是要攻入魏都,那自是要因粮于敌!”

    嬴冲毫不在意的胡扯,而后冷冷看着裴照:“秦乃上邦!魏乃下国!即便要和睦友邦,也不能卑躬屈膝!不过只一介小小边境冲突,却令我朝之上卿入魏都安抚。尔等将我大秦之国体,将陛下之脸面,置于何地?以本王之见,朝廷只需从鸿胪寺选一小臣,前往问罪便可,何需以安石公堂堂尚书仆射之尊,献媚于魏国君臣?”

    这句话虽是稍嫌霸道,也有无理取闹之嫌。可听起来倒也有些道理,使朝中许多人都微微颔首,也觉得以宰相之尊,却取悦于魏国,是有些丢人。

    尤其是左边的一众武将,大多数人都点头认可,甚至有部分人,高声响应,一片叫好之声。

    裴照则心想好嘛,那王安石还未回来,你就已在他头上,贯上了‘尚书仆射’的头衔了。

    可他仔细寻思之后,却已想不出反驳之言,感觉无论怎样,都不合适。这位武安郡王既已摆明了不惧战事,自是稳居上风。

    而此时嬴冲,更是手按着离别钩踏前数步,怒声质问:“且据臣所知,安石公离任之前,国库中尚有库银一亿三千万金储存,足以支付赈灾赎金而绰绰有余。敢问这些钱,如今到了何处?”

    裴照被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吓了一跳,踉跄后退,几乎站立不稳。

    裴宏志的脸色微青,武安郡王之言,又是在指责他为政之失。可此事,他却是有苦说不出。

    王安石离任之后不久,就是一场大灾,导致诸州民乱,然后整修函谷关,重建二镇边军,抚恤神鹿原伤亡——这些哪一样,不要银钱?

    可当嬴冲这么说之后,却只凸显了他裴宏志无能。别人可不会管这些钱,究竟哪去了,只会以为他理政之才不如王安石。

    暗暗一叹,心知今日,已难阻王安石回朝,裴宏志往身后,轻拂了拂袖。

    裴照会意,便又语气一转道:“召安石公回朝,如今看来,自是势在必行。可安石公他离朝已久,久不知朝政。回国之后,骤任宰相,似有不妥,以臣之见,不妨先委以参知政事之职——”

    “啧!想必廷尉大人未曾听清,本王之前,说的是招安石公回朝,以肃朝纲,而非其他!”

    嬴冲唇角冷挑,微现哂意,而后竟拔出了离别钩,遥指这御前诸臣:“在本王看来,今日北境变乱,尔等皆为罪臣!唯独安石公,可负天下之望!”

    整个太政殿,顿时又寂静了数息。大理寺卿裴照面色发紫,一切的言语,都被堵在了口中,再说不出话来。

    直到半晌之后,才有工部尚书邹宜站了出来:“武安王殿下之语,让我等惭愧无地,也无言可辨。然而廷尉大人之言,也颇有道理。”

    话才说到一半,邹宜就听嬴冲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那离别钩亦寒光闪烁。他不禁口里发干,勉强咽了一口唾沫:“臣以为,骤任左尚书仆射,确实不妥。陛下不如就以右尚书仆射之职,召安石公回朝辅政?”

    也就在这刻,那些礼部仪官才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怒声大喝:“放肆!怎敢在御前拔剑?臣参武安郡王殿前失仪,有失臣体!”

    周围那些侍卫,也纷纷拔出了兵器,神情紧张:“武安郡王,还不速速弃剑!”

    嬴冲见状,不禁撇了撇唇角,暗自‘嘁’了一声,以示不屑。可接着他还是乖乖的,将离别钩回入鞘中。

    心想这大自在玄功果然麻烦,心绪一激动,就忍不住拔钩相向了。

    不过目的既已达到了,那也就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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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已更,九月结束感言兼求票!以及十月预告。

    因为八月感冒了一次,所以开荒九月初更新不太给力,对不住大家。不过到十号的时候,开荒身体转好后,还是很努力码字的,偷偷摸摸的攒了二万多字存稿。

    大家不是说俺死在四更么?这次十月一号,开荒准备吓大家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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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现在这本书的状态是买断,成绩的话,其实已经能交代的过去了。可开荒现在的愿望,就是想要全力写出更好的书,然后让更多的人,来看我的书。

    嗯哼,那句话咋说来着,人没有梦想,和咸鱼有啥区别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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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五章 散朝余波(半夜更新求票)

    当司礼监掌印太监米朝天宣布散朝之后,这整个太政殿内,瞬时沸腾。在场所有朝官,都无离去之意,都是三五成群,各自议论纷纷,使嗡然之声四起。

    被扣了整整半年薪俸的嬴冲,却嫌殿中嘈杂,独自往殿外行去。他并不似往日那般,用八字步走路。可此刻却更似一只螃蟹,横行霸道,气势迫人。所过之处,一应人等,都如水流般往旁分开,不敢阻其道路。

    更有无数道或含敬佩,或含惶恐,或是好奇,或是忌惮的目光扫望了过来。

    更有嬴氏宗党,与一众籍贯在北地的官员,自发的汇聚其后。上朝之时不过是三百余位,散朝之后,却是近五百人,

    多出来的,都是钦服于这位武安郡王的手段与才德,甘愿附之骥尾。

    而新任的吏部侍郎皇甫射,更是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嬴冲的身边,感激涕零:“下官多谢殿下,今日简拔举荐之恩!此恩此德,皇甫射绝不敢忘。从此我皇甫家,必以安国嬴氏为马首是瞻!”

    之前拜嬴冲为宗主时,类似的话他其实已说过一次,可那日却绝无法与今次相较,是真正的诚心诚意,甘心拜服。

    苑马寺卿与吏部侍郎,同样是三品,前者更是当朝小九卿之一,地位尊崇。然而如论权柄,二者间可谓是判若云泥!

    周围之人,也同样投以艳羡之色。

    皇甫射年纪六十五,几乎用了大半辈子的时间,才爬到三品高位。所有人都以为这位的仕途,已经到此为止了。放弃固原卢氏,转而拜入安国嬴氏门下,想必也是无奈之举。

    可谁都没想到,仅仅数月时间,这位武安王殿下,就已将这位,强行推举到吏部右侍郎的高位,手握天下近半四品以下官员的升降任免。

    “皇甫少宰有心了!”

    嬴冲驻足笑了笑,伸手将皇甫射扶起道:“也是右少宰近年主掌苑马寺政绩卓著,清廉有德,才有今日这样的机会。也望右少宰,日后勿负陛下与本王所望,能为朝廷简拔良才,”

    ——吏部在古时被称为天官,故而世人也将吏部尚书称为太宰,而左右侍郎,则名为少宰。故而此时嬴冲,以右少宰称之。

    皇甫射明悟其意,这是指点他上任之后,仍需谨守操行。当下容颜一肃,再次躬身一礼:“殿下之言,皇甫射已谨记。必定克勤克俭,绝不负殿下之望!”

    口中却绝不提天圣帝,只以嬴冲为举主。今日他能迁任吏部右侍郎,也确是武安郡王一手为之。

    嬴冲无奈,只能任之由之。这举主之制,在大秦流毒已非一日,便是他也无可奈何。

    而其余诸人,则更不以为意。嬴长安更神情兴奋道:“为安石公回朝之事,朝中争论数月而不能决,北地赈灾诸事,亦因此迁延阻滞。可如今郡王殿下入朝,却都一言而定,可谓是尽显我北地世族声威!”

    嬴冲微笑,此事他也颇为得意,不过却并未忘形:“此为长史之功!出此良策,居功至伟。”

    谢安一笑,朝嬴冲一礼,以示不敢当。而周围诸人则是高声赞誉,兴高采烈。

    在嬴氏宗党中,他这个出身南方士族的王府长史,一直都是格格不入。直至此刻,才总算融入其中。

    “可笑那叶宏博,真不知吃了什么药。敢与殿下为敌。”

    此时后方,又有一人冷笑:“真是螳臂当车,自取其辱!”

    说到叶宏博,皇甫射又神色微动:“殿下,那叶宏博门下之人,可要下官——”

    他言语未尽,嬴冲却已明知其意,微一摇头:“此事无需太放在心上,只需本王在朝一日,他就一日不能回京!”

    他说这句话,并未刻意收声。周围听闻之人,或是心领神会,或是凛然生畏。

    叶宏博此时就在不远处,那本就苍白的脸上,又显出了一层青意。

    嬴冲却毫不在乎:“吾等在朝为官,收取民脂民禄,当以克己奉公为上。党同伐异,不得已而为之,绝不可为些许私怨而排除异己。日后右少宰秉公行事就可,有才有德者,可以照常任用升迁,而如见无才无德之辈,也不能让这等人窃居权柄,祸乱朝纲。”

    他是真的不在意,叶宏博党羽再多又如何?此人在外不出三载,一众喽啰,必将散尽。

    三年时间,那双河叶氏,如还不能尽收叶宏博的私人部众,那么这满朝上下,都会认为武威王世子叶宏志软弱可欺。

    可嬴冲虽是这么说,皇甫射领会的却是另一种意思,目中闪动着冷意。

    心想殿下之言,无非是让他谨慎行事,以免落人话柄。故而此事当需徐徐图之,终要让叶宏博门下,在朝中无立锥之地才好。

    而嬴冲此时,又交代着:“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北方赈灾诸事。这次被本王弹劾之后,政事堂与工部,定不敢再拖延怠慢。可那工部等人,却难免要心生怨意——”

    正说着话,嬴冲却见前方武威郡王叶元朗,正笑意盈盈的,在前方廊道上等着他。

    嬴冲哑然失笑,挥了挥袍袖。周围诸朝臣见状,便又纷纷一礼,而后各自匆匆散去。

    待得四下无人,嬴冲才走到了叶元朗的身边,执礼甚恭:“孩儿嬴冲,拜见岳祖父大人。”

    “你我祖孙,无需如此!”

    叶元朗笑了数声,而后示意嬴冲与他并肩而行:“而今见你羽翼丰满,本王真感欣慰。今日朝争,也是赢得漂亮,让人惊艳。许久都没见到这么精彩的朝争了,裴宏志他败得不冤。汝之风采,那时真让本王心灰意冷,清江前浪推后浪,世上新人赶旧人啦。”

    嬴冲闻言莞尔:“祖父过誉了,岳祖父大人老而弥辣,岂是嬴冲能比?”

    “可这一次,你却给我那孩儿,狠狠的上了一课,”

    叶元朗依旧是唏嘘感慨:“堂而皇之,以力强破!釜底抽薪,宏博他虽有千般手段,却也无可奈何。”

    “祖父大人,这是怪孙女婿么?”

    嬴冲眯起了眼:“说到岳父大人,我也奇怪。为何他敢这般胆大?感觉祖父大人您这次,颇有纵容之嫌,要使我翁婿翻脸成仇呢。”

    他武脉已复这件事,别人不知,难道这位武威郡王,还能被瞒在鼓中?

    可那叶宏博,却依然敢对他生出觊觎之心。

    叶元朗先打了个哈哈,而后避而不谈,转顾其他:“这次寻你说话,只是想要交代冲儿你,有空的话多带凌雪她来叶府做客,日后可切莫因此生分了。本王几个孙女,最喜欢的就是凌雪,平时可想念得紧。还有凌武凌德兄弟,日后可都要靠你来照拂。宏志他心胸狭窄,凌空则性情柔弱,耳根子较软,只怕不会尽心,”

    嬴冲唇角微扯,细想这位老郡王对自家儿孙的评价,可真是刻薄,毫不留情。

    不过他亦未有推拒之意:“祖父大人多虑,雪儿她最敬爱之人,便是老郡王您,恨不得常伴膝前尽孝。至于凌武凌德,他二人已是本王门下之将,自是义不容辞!”

    言下之意,是他已为叶凌武叶凌德之举主,自然是要照拂的。这二位,虽还是叶氏族人,可叶家日后也别想越过他,差遣二人去做什么。

    叶元朗闻言也不生恼,手指朝嬴冲点了点,就又大笑着扬长离去。

    嬴冲也欲出宫,可随即就被童贯拦住,道是天圣帝,想要见他。

    他没奈何,心想好吧,今日要寻他说话的人,是有点多。当下也只得无奈的随着童贯,往后面御花园的方向行去。

    当嬴冲走到一处湖畔旁的时候,就见远处凉亭之内,天圣帝与米朝天等人,还有那白衣卿相刘雪岩,都尽皆在列。

    然后旁边还有个小太监,竟然在学着他说话:“——以工代赈,乃我大秦既定之国策,是为救大秦子民于水火!可似尔等这般拖延怠慢,是否要等到我北方之民死绝才肯罢休?敢问这满朝衮衮诸公,尔等的眼中,可还有我北地百姓的死活?”

    除了声音尖细了一点之外,竟然似模似样。而这小太监,也似演戏一般,怒目圆睁,神情狰狞:“此乃宰执之过!臣请陛下,急招安石公回朝,任职尚书左仆射,以肃朝纲——”

    随后嬴冲,就听亭内的天圣帝一阵开怀大笑,声音爽朗。

    嬴冲暗暗吐槽,心想他刚才还是很注重风仪的。哪里似这个家伙。恶形恶状?

    摇了摇头,嬴冲上前一礼:“微臣嬴冲,见过陛下!”

    天圣帝接见他的地方,与一年前他那次入宫之时相同。可这次待遇,却截然迥异。

    天圣帝直接拉着他在自己身旁坐下。而米朝天与刘雪岩二人。则是纷纷行礼,形容恭敬。

    此时此刻,这位殿下确容不得他们不敬。

    “这一次,冲儿你确实赢得漂亮。”

    天圣帝笑容满面:“可真让朕,看了一场好戏。”

    那刘雪岩也笑道:“虽无缘亲见,可只闻那小太监之言,就可遥想殿下之势,譬如绝世宝刀,无往而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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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六章 坐镇嵩阳(二更求票!)

    嬴冲倒还略知收敛,心中虽是得意,神色却虚怀若谷;“今日朝争之策,乃臣之长史谢安所定。”

    “谢安,原来是他?果为良才!”

    天圣帝微微颔首,却并未怎么在意,那是良策不错,可如无嬴冲这般的魄力,谁能为之?谁敢为之?

    整个朝会,嬴冲无所忌讳,怒斥群臣,蛮横霸道。换成别人,绝没有这样的气势。

    “不论如何,今日朝会,是全亏了冲儿你,才能一言定鼎,不用与裴宏志那老匹夫,继续纠缠下去。”

    只需王安石能顺利回国,朝堂中的敌我形势就将彻底逆转,他的变法,亦能进入快车道。

    而这都是嬴冲之功——

    “为陛下效力,乃是臣份内之事。”

    嬴冲心想天圣帝把他找来,不会就只是为狠狠夸赞自己一顿吧?随后他就见天圣帝,正看向他的腰侧。

    “你这兵器,可是离别钩?”

    他其实首先想问嬴冲,怎就与他岳父翻脸了?可想了想之后,认为这是嬴冲家事,也就罢休了。

    “您是说这个?”

    嬴冲笑意盈盈,随手一扯,‘铿锵’一声后就把那离别钩拔了出来,然后米朝天与刘雪岩二人,都吓了一跳,面色微变。

    周围的侍卫,亦是神情凝重,纷纷手按刀鞘,目光不敢离嬴冲之手片刻。

    “确实是离别钩,是臣从天庭手中抢来的战利品。王公公他,应该跟陛下提过?陛下您如想要,一千万金就可拿去。”

    天圣帝哭笑不得,拂袖示意那诸多御卫无需紧张,而后摇着头:“朕要你这东西做什么?难道还能用来刺杀大臣?用于敌国,亦为小道。强国安民,才是正经。不过这东西,毕竟是凶器,日后莫要再带入朝中,会把群臣吓坏的。”

    “这个——”

    嬴冲一阵犹豫,心想他拿这东西入朝,就是想要吓唬人来着。而随即他就见天圣帝,让人拿出了一把配着明黄色剑鞘的斩马剑,放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何物?”

    “是尚方剑‘惊鸿’!近年皇家炼制的三件伪圣器级剑器之一,”

    嬴冲的眉头一挑,他知所谓的‘尚方’,乃是三千年前,大秦未改国制之前,九卿之一‘少府’辖下的宫署之一。分有左中右三署,负责制办与掌管宫廷饮食器物,掌供郊祀圭璧及君主器玩等等。

    那时的诸位秦君,会将得到的珍贵宝物与剑器兵刃,存放于左尚方署。被人称为尚方灵宝,尚方宝剑,尚方宝刀等等,总之林林总总,应有尽有。

    而自始帝之后,左尚方署已一分为二,改为尚宝司与尚宝监,后者归内廷管辖。

    将那尚方剑拔出一截,嬴冲只见那剑脊上,除了宫廷印记之外。还有‘尚方惊鸿,代天巡狩’的字样。

    嬴冲再次愕然,他大约明白这剑,是赐给自己的,可这代天巡狩又是何意?是假节钺的意思么?

    “就是假节钺之意,如今魏韩等地,常以尚方斩马剑,代替节钺。不过此权,只限禁军。”

    天圣帝笑着解释:“你年纪轻轻,就执掌神策二军,朕忧二军之内诸将多有不服。故赐此剑,神策二军所有将官,你皆可斩之!”

    这担忧倒并非是无稽,嬴冲经历今日这一役朝争,俨然是又一位朝中大佬的格局,嬴氏宗党的势力,也由此稳固。然则禁军不同,里面充斥着嬴氏宗族。

    许多人或自命不凡,或极力排外,或目无余子。所以需尚方宝剑,助嬴冲镇压二军,

    “除此之外,如京中生变,你可以持此剑不受君命,自行其是。”

    轻描淡写般的说完这句,天圣帝又斜睨了嬴冲腰间的离别钩一眼:“顺便把你这钩换下来。”

    嬴冲闻言,却是神色凝重,不受君命,自行其是?莫非陛下,是担心自己会有被隔绝内外,甚至矫诏之事发生?

    他不由偏过了目光,斜睨了米朝天一眼。要矫诏,要隔绝宫廷,是绕不开这位的。

    米朝天却是神情坦然,淡淡一笑:“殿下不用看我,陛下之意,只是为防万一。”

    嬴冲也是莞尔,可随即又将那斩马剑‘惊鸿’捧在手中,朝天圣帝半跪一礼:“臣领剑,必不负陛下所托!”

    “朕将此剑托付给你,自是信得过你的本领。”

    天圣帝挥了挥手,示意嬴冲起身,他神色中也似并不在意:“此外朕今日寻你过来,还有一事。新年之后,嵩山那边就要迎来真正的十宫大比,此事关系大秦之脸面,不可不慎。朕有意让你领二师神策军坐镇嵩阳,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嬴冲一阵惑然:“十宫大比?真有必要让臣过去?”

    这天下诸国,确有许多人关注十宫大比不错。其时必有无数人前往嵩山,观摩各大书院之战。那时嵩山数十万人云聚,且多有王公贵胄之流,确实容易滋生事端。

    可让他一个堂堂神策上将,去管理这些人的吃喝拉撒,群殴私斗,不太合适吧?按照往常的惯例,一个主管郊区防务的右金吾卫,就已足够了。

    “这是为显大秦国,对这次十宫大比的重视。”

    刘雪岩插言解释,可在嬴冲那‘清澈纯真’的眼神注视下。又一声轻咳:“我与陛下估计过,诸国书院英杰辈出,这次嵩阳书院的排名,只怕会很不妙。”

    “只怕是要垫底!”

    天圣帝一声怒哼,目中满含怒火:“自从那些腐儒掌权,嵩阳书院已是一日不如一日。自从嵩阳七子之后,后面出来的全是一些蠢货,连那鲁国太学都不如!朕闻这次诸国书院的学生交流,我朝太学与嵩阳学院,十有九负!”

    嬴冲感觉陛下这句太过份了,那书院里面其实还是有些人才的。就比如那李鸿章,他曾让人查过,感觉还很不错。又有他当时的几个同学,也有两三位出色人物。

    随后又醒悟了过来,心想天圣帝,该不会是想要他嬴冲,代嵩阳书院出战吧?

    未曾有丝毫犹豫,嬴冲也板起了脸:“陛下!臣已是嵩阳书院的弃徒!”

    这次能看嵩阳书院丢脸,他是巴不得。天圣帝既说这书院排名,将要垫底,那么这次十宫大比,他定不会缺席。就只为看书院那些道貌岸然的师范们,丢人现眼。

    天圣帝无奈,他确有让嬴冲代为出战之意。不过今日看来。嬴冲他对嵩阳书院怨恨之心未消,只怕难以说动。只好转过语气道:“只是让冲儿你去那边坐镇而已,也让那诸国瞧瞧,我大秦绝非是后继无人!”

    嬴冲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答应下来。不过在应承之前,还需讨价还价:“此事臣这里倒是无妨,不过为防意外,还请陛下与政事堂授予这几月之内,肃清咸阳内外八百里之权。”

    “可以!此事政事堂定不会阻拦。”

    天圣帝并未多想,只当嬴冲是为清理咸阳附近的江湖人物与游侠儿,这确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却没注意,嬴冲眼里闪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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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七章 离别之威(三更求票!)

    同一时间,宫外裴宏志的马车里。

    “可恶,那离别钩,怎么就落在嬴冲的手里?”

    大理寺卿裴照气急败坏,面显青色:“那天庭的所谓西方大帝,实是无能之至!遗失离别钩这样的圣器也就罢了,居然还被那竖子夺了去?此子仗之耀武扬威,我等以后还怎么上朝?”

    说话之时,他是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那柄离别钩,就如悬在他头顶上的剑,随时随刻就会斩落下来。嬴冲那厮如欲取他性命,易如反掌。而哪怕他身后的东河裴家,也难助他化解此劫。

    “此物确实棘手。”

    右都察御史李阳也是苦笑道:“说来惭愧,望见那离别钩,下官思绪不畅。竟被那竖子辞锋所迫,想不出什么反驳之言。”

    工部尚书邹宜亦眉头大皱:“以老夫之见,我等该纠集群官,令朝廷将这离别钩收缴才是。此物在他手中,实在过于危险。”

    之前在朝堂之上,他直接被嬴冲用离别钩指着鼻子。到现在都有些忧心,自己说话得罪了武安郡王,那位会不会先向自己下手,以他的人头立威。

    “这是要纵容陛下,夺臣之私产?此为恶例,绝不可开。何况他如来上一句此物已失窃,尔等如之奈何?”

    一声轻哼,裴宏志冷冷扫视了诸人一眼:“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那王安石回朝之事。拗相公的手段,尔等皆知。吾恐他一旦回朝,吾等在咸阳再无立锥之地!”

    车厢之中,一阵沉寂。所有人都是眉头紧皱,茫然无解。心想大势如此,哪里还能有什么良策?

    而就在裴宏志的眼中,微蕴怒意之时。那角落处,却传出了一声轻笑。

    众人闻声望去,却又是一阵愕然。只见那发笑之人,是一位二旬的年轻人,五官俊朗,貌伟而庄,眉宇间蕴有昂扬之气,一双眼则似能洞察人心。

    可使众人凝眉的是这位,乃是区区一介白身。

    只有裴宏志定了定神,脸上不但没有轻视之色,反而是语含请教的问:“莫非贾诩先生,是有言以教我?”

    “不敢当!”

    那贾诩并不狂狷无礼,收敛起了笑意:“学生方才细细思之,确有一得。裴相而今之计,无非还是一个拖字。”

    裴宏志扬了扬白眉,神情不解:“拖字决倒是不错,可我等该从何拖起?”

    “不如扩张政事堂如何?”

    贾诩目中闪着微光:“将政事堂七人,扩为九人。”

    “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大理寺卿裴照下意识的就欲出言训斥,不过话才说到一半,他就若有所悟:“人多口杂么?说不定还真可以——”

    所谓众口难调,政事堂之人越多,天圣帝与王安石,越难调和诸臣之意。

    裴宏志却不置可否:“只是如此,怕还是远远不够,”

    “确实不够,可还有宛州牧寇准!”

    贾诩又是一笑:“此人如今亦有资格,进入政事堂了。可据学生所知,此人与安石公政见相左,认为这位王相,手段太过激进,其中几种新法,乃是残民之策。需知寒门士子中,这位寇牧台的声望,可不逊色那安石公多少。”

    裴宏志已明白了贾诩的意思,这是要将这寇准推上去。用陛下的人,与王安石打擂台么?

    想法倒是不错,可他们真有将这天圣帝的得力臂膀,也推上宰执高位的必要?

    裴照同样不能理解,立时就是一声轻哼:“这个时候,岂还有资敌之理?你这全是臆想之言,胡言乱语!”

    裴宏志倒是有意动之色,可深思了片刻之后,他还是不能决断,只能摇头:“此策倒也能行得通,不过我还需再想想,再看看。”

    贾诩愕然,想说再拖延下去,就为时已晚,可当话到嘴边时,他却又咽了回去,也同时掩去了眼里的失望之色,躬身一礼:“是学生想岔了,诸位大人勿怪。”

    ※※※※

    当嬴冲匆匆从宫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心知再耽误的话,今日就要失约,嬴冲便让车夫直接驾驭马车腾入空中,往梨园方向赶了过去。

    为维持郡王的体面,他现在已不用普通的龙马,而是由四匹翼龙驹拉车。

    不过嬴冲虽有飞车,也有在咸阳城内飞空的特权,可在平常的时候,他仍是老老实实的,使用御道。

    可今日的情形不同,在梨园那边,还有一场重要的约见在等着他。嬴冲担心自己,会赶不及。

    仅仅半刻之后,飞车就已赶至到了梨园外。而嬴冲也不待车停稳,就招出了摘星甲,直接跳了下来。随后就带着嬴月儿与孔殇二人,风风火火的走入到梨园之内。

    约见之地,就在梨园临湖的一处楼阁内。这里已被包下,外面全是襄阳王氏的侍卫。

    再当嬴冲,迈入到三层楼内的时候,只见那王籍,正手持着一把折扇安坐窗旁,看那窗外风景。

    闻得嬴冲到来,王籍才转过了头。

    “武安郡王,你这次可是慢了整整两刻时间,”

    “陛下相招,无可奈何。”

    嬴冲微微一哂,在王籍的对面坐下,然后自顾自的斟茶:“是你定的时间,太不巧了。”

    “确实不巧。”

    王籍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语气一转:“可谁能到,你嬴冲会在这一日挥斥方遒,不但在朝争中大败裴宏志,力压诸大臣,又将自家岳父一脚踢到了凉州呢?陛下他,估计也是欢喜坏了吧?这次从宫中回来,得了什么赏赐?是这口尚方剑么?”

    说话之时,他的目光,也瞥向了嬴冲腰间。只见那已非是离别钩,而是配以明黄色剑鞘的斩马剑。

    嬴冲莞尔一笑:“师兄,你该不会是妒忌了吧?”

    “只是表示一下恭贺而已,师弟你想得太多了,”

    王籍暗暗一声冷哼,说实话,他还真是有些嫉妒了。一言而决大秦之政,左右朝局,这种滋味,他从没领会过。哪怕襄阳王氏的底蕴,依然还在安国嬴氏之上。

    轻声一叹,王籍尽力使自己的目光,保持平静:“北方宗党雄起于朝堂,难道不值得恭贺?”

    今日之武安郡王,与昨日的嬴冲,已是截然不同了。对于安国嬴氏及嬴冲而言,这次朝争的意义,绝不下于平定匈奴之战。

    之前嬴冲虽已封王,可在绝大多数人眼中,这位还只是一位新近崛起,根基并不稳当的军头。

    然而今次朝争过后,嬴冲却已可确立他朝中一方大佬的地位。嬴氏宗党的人心,亦将由此稳固不摇。

    嬴冲已显示出统领一党,与人争锋于朝堂的能力,更能庇护党羽——这无疑是奠定根基的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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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八章 梨园大戏(四更求票!)

    “一股子酸味!”

    嬴冲哂笑,然后感觉口中的茶水有些不对,便直接将之丢开:“来人啦!把这茶换了。你们梨园的人,连一杯好茶都泡不好了么?”

    倒不是感觉这茶有毒什么的,只是单纯因味道,不合他意。

    嬴冲后方的嬴月儿与孔殇,已是司空见惯了,毫不在意。却把对面的王籍,看得一阵愣神。

    他开始还以为是嬴冲,借此表达对自己的不满。可随后才知不是,嬴冲就单纯不满这茶的滋味而已,梨园的下人一连为他换了数次茶水。都被这位武安郡王嫌弃。直到一位老茶师出手,又用上了最顶级的楚国贡茶,才让这位消停了下。

    可之后又是酒菜,换了两桌席面,嬴冲才未再挑三拣四。而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半个时辰过去。

    “感觉师弟你现在,好任性——”

    王籍的神情古怪,感觉嬴冲现在,也不像是得意忘形的样子,可又是极度的任性随意,

    “是么?最近心火肝热,脾气不好,师兄勿怪,”

    嬴冲胡乱搪塞,然后就又正容道:“之前师兄让人转告,说今日就准备完成你我之间的交易,那么现在,可能开始了么?”

    为让他同意茶马交易,这位襄国公,曾经答应过他一个条件。

    王籍哑然失笑,指了指窗外:“如今时间刚好,你看那边——”

    嬴冲挑了挑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那是一处湖畔旁的竹林,此时正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正强扯着一个不断挣扎哀求的少女,进入到那林内深处。

    后面还有一群侍卫跟从,此时却都是面无表情的散开,四面八方将这竹林围住。

    “这是嬴天策?”

    嬴冲的眼神微凝,他自然认得这位觊觎他妻子的六皇子。

    “那女子又是谁?”

    “是三皇子嬴去病,最宠爱的一位侍妾,名叫窦冰梅。”

    王籍手拿着酒杯,意味深长的笑着:“今日此女,随嬴去病一起至梨园寻欢作乐。孤身一人时,恰被嬴天策撞见,让他大为惊艳呢!”

    嬴冲却是神色不悦:“记得当日,本公曾特意提及过,不能连累无辜之人,”

    “师弟你还真是宅心仁厚,道德君子。”

    眼见嬴冲一副想要令部属去救人的样子,王籍不由出言讥讽:“放心好了,这薛冰梅并非是什么无辜之人,而是合欢教的魅女。此番红尘洗练已告尾声,本就要寻机脱身,因之前就被本公识破了身份,不得不帮我这一次。此外那女人,也是收了本公不少好处的。”

    嬴冲这才放松了下来,而后神情有些难看的继续看着竹林:“你的意思,是想要挑动这两位皇子相争?那嬴天策,看来也不是什么蠢人.三皇子嬴去病,亦非是易于之辈。”

    前次在咸阳,他虽是借力打力,挫败了三皇子嬴去病,却并不敢小视其人。

    “合欢教自有手段,你我何需在意?”

    王籍淡然自若,自信十足:“至于那位崇国公,大庭广众之下,最喜爱的侍妾被人强夺淫辱,他若还不做反应,那么谁还会将他这三皇子放在心上,谁还会在意薛氏?”

    “可他二人身边,亦有智者。这么多的天位陪侍,岂能看不出那妖女的手段?”

    “无需忧心,本公既是这么安排了,自然是万无一失,可闻到了这香气?此乃乱神香,一时半会,他们醒悟不来的,除非有权天境——”

    他话音未落,那竹林之内,就传来几声凄厉的尖叫声。不过这梨园之内法阵的隔音效果甚好,除了这处有特殊布置的阁楼之外,其余地方皆难听闻。

    王籍甚至很好心的,将一只千里镜送到他面前,诡笑着道:“不如你也观摩一番,说实话,合欢教那些魅女,床上的功夫还是不错的。”

    嬴冲神色古怪,最终还是拒绝了,他却是想到了林依语,那女人一样是合欢教的魅女.

    也就在大约一刻钟之后,那嬴去病便带着一大群人赶至。不出二人的意料,双方的侍卫,瞬时就开始了大战。

    也同一时间,那湖畔处又传出了一阵‘噗通’声响。嬴冲拿千里镜往那边扫望了一眼,发现是那窦冰梅,已经‘投湖’了。

    旁边的嬴天策,则是站在一旁,看着那翻动的湖水,愣愣发呆。

    虽是身躯背对着这边,嬴冲却能想象得到这家伙的表情,那必是茫然,不解,呆愣,惊怒等等情绪,混杂在一起。

    而此时竹林另一头,则是传出了一声怒吼。那嬴去病显然也已知爱妾投湖,这位发疯似的扑到了湖畔,然后也不管边上的嬴天策,直接跳入到了湖内。

    可当这位,最终从湖内浮出的时候,手中却已抱着一具女尸。

    嬴冲见状,不禁皱眉:“这女尸?”

    “是她早就准备好的替身,估计事发之前就已身死。”

    王籍同样拿着千里镜眺望着,心中奇怪,他这师弟也不像时心慈手软的人。据说在北方平定民乱时杀人如麻,入境草原之后,也是一片腥风血雨。

    且即便是心软,也没必要在他面前展现出来,不该刻意隐藏才是?

    “合欢教的代死替身,大多都心甘情愿。这与你我无关,除非是准备扫灭合欢教,否则她活不了的。”

    嬴冲面目阴沉,一声不满轻哼。不过他也确不是心慈之辈,能做到心中无愧就可,其他的也在意不了那么多。

    须臾之后,嬴冲就已调整好了心情,面上现出丝丝笑容。只因那嬴去病上岸之后,就一拳往嬴天策的脸上砸了过去。

    “哦哦哦,总算打起来了。这出戏,可真够狗血的!”

    嬴冲口里啧啧有声的,看着那边两位皇子的互殴。其实是单方面的殴打,嬴去病几拳之后,那嬴天策就已是鼻青脸肿了。

    看着这一幕,嬴冲只觉万分的舒爽。再然后,他又见嬴去病拔出了剑,直往嬴天策的头顶砍了过去。

    后者也终于从迷茫的状态中醒悟了过来,转过身,疯狂的逃命。

    而嬴冲则一边看,一边调侃王籍:“你这次选嬴去病下手,莫非还是心中记恨?”

    “只是恰好在他身边有人,且最易下手而已。”

    王籍话未说完,就对上了嬴冲那‘清澈纯真’的目光,他不禁摇头:“之前确实看他不爽,居然敢逼迫我襄阳王氏。不过此人,确是最合适的。”

    “也对!”

    嬴冲笑了起来:“可就仅此而已么?这点小事,与本王当初的要求可不符。”

    “只是开始而已,后面还有手段,武安王何需着急?”

    王籍笑着回应:“你顾忌天圣帝,不好直接对他的宠妃下手。我襄阳王氏,也没必要去惹怒陛下啊?亦得罪不起。总要做到了无痕迹才好,你也不想将你我二人之谋,暴露出去吧?”

    “真不想暴露的话,那个窦冰梅,就趁早灭口!”

    嬴冲冷哂,继续关注那边的大战。

    “此事无需你忧心,本公自有让她不能说话之法。”

    王籍打了个寒战,心想这家伙,果然是狠辣无情的,之前都是在装疯卖傻。

    “此女美若天仙,就这么死了,实在太可惜——”

    话音未落,他就听嬴冲问道:“师兄,我朝谋害皇子,是什么罪名?”

    王籍先是不解,可随即就醒悟过来,拿着千里镜看。而后就见,那嬴天策不知何时,已被嬴去病砍了一剑。脚步也趔趔趄趄,似乎已支撑不住。

    见得此景,王籍不禁脸色发白,如只是普通斗殴的话,他有把握扫灭这里的一切痕迹。

    可若死了一个皇子,惹得绣衣卫介入进来,那情形,只恐很是不妙——

    偏偏一旁,嬴冲还在那里幸灾乐祸,继续悠哉游哉的看着:“哦哦,又是一剑。他撑不了多久的,该不会真死在这里?”

    明明那三皇子嬴去病因天资低下之故,是诸皇子中武力最弱的一个。

    王籍听了,不禁一阵磨牙:“这次真要有个好歹,本公必定会供出师弟你是同谋!”

    “空口无凭,本王是绝不肯认得。”

    嬴冲断然翻脸:“一切诸事,都与本王无关。”

    幸在须臾之后,那梨园的那位权天强者,总算赶了过来。不但救下了嬴天策,也将那一群侍卫分隔开来。

    嬴冲颇为遗憾,惋惜不已,心想嬴天策真死了的话,他会轻松许多。王籍则是长舒了一口,抹着额头上的冷汗。

    这真是虚惊一场,他没想到,嬴去病对那女子,竟是如此痴情,竟然愤怒到不惜拔剑,砍向他的亲弟!还有那乱神香的份量,似也用得多了点、

    此时嬴冲,也再没理会那边乱局之意。看了这场王籍安排的好戏之后,他颇为愉悦的坐了下来,一边喝酒,一边吃菜。

    “很不错,茶马的交易,先如此定了。后续的皮毛兽油及高阶兽骨的交易,也可以谈。只是后续之事,你还得尽快帮我办到。”

    “定如你之愿便是。”

    王籍也同样端坐,依然风姿雅润:“叶宏博既已倒了,那么三年之内,本公必定能让你踩下他们母子,永无翻身之日!”

    帝皇宠妃,如外无大臣支持,那么在他们这样的顶尖世阀看来,也不过时不值一哂的玩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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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九章 群雄现踪(五更求票!)

    嬴冲满意的一笑,接着又意味深长道:“那么再谈另一笔生意,对于咸阳黑市,你可有什么想法?”

    “咸阳黑市?”

    王籍眼神不解:“你要招惹他们?此事只怕不易。”

    话到此处,他才想起眼前这位,如今已是左金吾卫的顶头上司。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太看好。

    “黑市之中,势力盘根错节。且咸阳暗城的复杂,你该比我更清楚才是。除非能明火执仗,以大军清理暗城。”

    “是么?”

    嬴冲笑了笑,却再未有解释之意:“其中究竟,你稍后便知。如是心动,可以来寻我。”

    他其实并无沾手那黑市暗城的意思,自从这次回朝之后,他就在有意无意的,斩断以前与咸阳****的联系。其中的一些草莽英杰,仍可结交,却再不打算利用这些人,做什么事情了。

    那些份例钱什么的,也需陆续断开。尽管这算不得什么破绽,对手也很难寻到机会下手,可嬴冲却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清清白白的。

    如连自己都持身不正,又何以正人?

    故而咸阳黑市,那些地下走私,干犯国法的生意,还是不沾为妙。

    可不沾归不沾,可这黑市暗城里积累的财富,却让他眼馋不已。且黑市里神阶墨甲的销赃渠道,也是他急需的。

    嬴冲也想借此机会,梳理一番暗城,重新立下规矩。他需得让那些暗城之人明白。什么事情是可以做的,什么事情不可以。不能让那里成为藏污纳垢之所,成为咸阳治安的隐患。

    有句话说的好,屁股决定脑袋。他现在是神策上将,节制左金吾卫,负责守卫宫城,兼管咸阳治安。暗城里的那些龌蹉,自是令他感觉格外刺眼。

    “稍后便知?到底什么意思”

    王籍一头雾水,不过他旋即就又想起了一事:“说来新年之后,就是十宫大比之期。你不打算回书院,为孙师他撑一撑脸面?”

    说到此事,嬴冲也是好奇:“书院那边,究竟怎么了?莫非这次,真要垫底不成。”

    “垫底那还算好的,我恐今年,书院只怕难有一胜。”

    王籍苦笑:“你不知那边的情形,几国学子交流数月,龙凤二班已经有十几位师弟被打击到无颜见人,又有三十余人,直接退学。我嵩阳书院本就实力不如人,偏又被他们联手针对。身为地主,实在是丢人。”

    “哦?”

    嬴冲却有些幸灾乐祸:“本王已是嵩阳弃徒,孙师的性子,也断不会让本王如此行事。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嵩阳七子么?”

    “我等七人,早就参加过一次十宫大比了!师弟你不会不知,书院弟子只能参加一次大比的规矩?”

    王籍摇着头:“且这一次,即便是我等下场,估计也会输得很惨。那七国学子,可谓是英才辈出。项羽、李世民、孙策、吕布、冉闵、李绩、李泌、崔浩、刘基、司马懿、张良、陆逊、田丰、陈宫、邓艾、王阳明等等,或武力高强,或智略超绝,或兵法过人,或精通治政。说实话,嵩阳书院这几届的学子,实力都还不错,可与这些人杰相较,还是远远逊色。”

    嬴冲静静听着,神色终于微微动容。只因这些人名,他要么是听嬴月儿说起过,要么是在霸王枪内见到过。

    如此说来,这嵩阳书院,他已是非去不可了,提前会一会,这些未来的天下群雄。

    ※※※※

    湖畔旁,嬴天策身上已经止了血,可一身伤势仍旧沉重,整个人懵懵懂懂的被人抬上了担架。

    而不远处的嬴去病,则依然在大骂:“嬴天策,我艹你祖宗十八代,老子一定杀了你,一定宰了你。你给我等着,你与你娘那个贱货,老子定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位饱读经纶,可此时却是语无伦次,言语污秽不堪。甚至都忘了,他与嬴天策是同一祖宗。

    嬴天策却没心思去理会,只紧皱着眉头。他现在已经稍稍恢复了些许神智,正为自己的举动错愕不已。

    今日之事,从头至尾都透着古怪。

    ——自己今日来梨园,莫名奇妙的就对一个女人动了心,然后莫名其妙就将女子带到竹林里面***了,而身边几名天位与陪伴的幕僚,无一人出言提醒,更没人阻止。

    然后这个女人的身份,竟然是三哥嬴去病最宠爱的侍妾。在那女子跳水自杀之后,发疯似的将他砍伤。

    不用想,这必是一个陷阱,一个阴谋无疑。自己这个时候,正值叶侍郎迁任凉州牧,大事不妙之际,哪里还能有心思去顾及女人?更不可能去招惹得罪三皇子与声势正隆的薛家。

    可这幕后之人,到底是哪一位?

    恰在此时,嬴天策忽然望见远处一间阁楼之上,侧坐着一位他极其熟悉的身影。

    那是武安郡王,嬴冲——

    嬴天策心中一惊,已注意到了那嬴冲身边的另一位,正是襄国公王籍。

    似有所感应,这二人都转头看了过来。那嬴冲更是冷冷一笑,随后就又似在祭祀死人一般,将手中之酒,缓缓洒落在了窗栏之前。

    见得此景,嬴天策不禁瞳孔收缩,浑身寒意森然,感觉到了嬴冲,那毫不加掩饰的杀意与嘲弄。

    这个家伙——

    嬴天策咬牙切齿,恨意滔天,恨不得将此人撕碎。可又有无尽的悔意与恐惧,从胸中升腾而起。

    就是这个人,在一日之内,先将他身后最大的依仗叶宏博踢出了朝堂,随后又在梨园布局将他重创,更往死里得罪了他的三哥。

    他真不知此人接下来,还会使出何等样的手段出来,是要将他逼至死境,才肯甘休么?

    嬴天策隐隐感觉,眼前正有一头来自北方的巨兽,正张开了血盆大口,意欲将他吞食。可嬴天策已无力去想应对之策,因失血力虚,意识渐渐昏沉。

    “晕了啊!“

    楼阁之上,王籍不屑的抽了抽唇角,而后意味不明的笑着:“我还以为你会提前离去呢。被他看见了,不太好吧?”

    “许多人都知本王到了梨园,这时候走,岂非是欲盖弥彰?”

    嬴冲冷哂:“只需本王在场,那么无论他们查不查得到证据,都会认定了是本王指使。不过这都无妨,只要陛下那里,能交代得过去就可。否则大家脸上,都不太好看,”

    “其实我倒是颇为奇怪,淑妃与你那岳父,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王籍正说着话,却有一侍卫匆匆上前,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而王籍也是眼神微亮:“那咸阳黑市,师弟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得到了消息,天圣帝与政事堂,已正式授权嬴冲,在十宫大比期间,肃清咸阳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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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零章 可悔当初(六更求票!)

    同一时间,咸阳宫内,淑妃亦是眼前一阵晕眩。

    “究竟怎么回事,天策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得罪三皇子?”

    自清晨以来,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已让她的面色,煞白一片。

    先是叶宏博,被他家的女婿一脚踹出了朝堂,发配边疆,可紧接着又传回了天策在梨园,淫辱了三皇子宠妾的噩耗,

    “奴婢不知——”

    那位传递消息的小太监,也同样是神情仓皇:“奴婢是在外看守马车,并不知详情。不过听人说,那时殿下他与身边之人,都好似着了魔似的。”

    “策儿他的为人,本宫岂能不知?”

    淑妃却在此时倒吸了一口气:“是了,我知是谁!定是那武安郡王嬴冲。我问你,事发之时,嬴冲那竖子何在?”

    “正在梨园之内!”

    小太监陷入回忆道:“武安郡王来梨园之时,是以飞车赶来,所以奴婢印象深刻。之后武安王府的飞车,再未出过梨园。”

    “果然是他!”

    淑妃的口中,蓦然一口鲜血吐出,目里则满含惊悸与无奈之色。

    她之前就跟叶宏博说过,这个时候,还是莫要招惹他那女婿为佳。即便要掌控武安郡王的势力家业,那也需待他临死之际再说。

    那根本就是一头狼,一头睚眦必报的恶狼——

    也就在此时,门外又有一侍女,匆匆赶至。

    “娘娘,陛下遣人传召。我方才问那传旨太监,说是陛下闻得梨园之事,震怒万分,要传贵妃与您,前去御书房解释。”

    萧灵淑再支持不住,眼神一阵发黑,渐渐晕厥。

    “娘娘!”

    “淑妃娘娘——”

    当在场之人,看着这位当朝淑妃,蓦然向后栽倒。这间装饰精美的暖房之内,顿时传出了一片惊惶尖叫之声。

    当叶宏博,得到嬴天策因淫辱嬴去病宠妾,被后者砍成重伤这消息的时候,他正在武威郡王府的书房内。

    他的一双拳,不禁死死的紧握,牙根紧咬,唇角处赫然有一线血痕溢下。

    “六皇子他被三皇子殿下砍伤了?”

    叶元朗亦觉惊讶,随后唏嘘着:“这真是动如雷霆,似狂风骤雨,不给人半点喘息之机。真可谓是深得兵法之要,你那女婿,是必欲夺去你叶宏博的一切,才肯罢休啊。”

    叶宏博一身轻哼,目中满含愤怒的,看着书案后的父亲;“敢问父王,今日殿上,父王为何不阻止?”

    “阻止?我那孙女婿早已将叶家的反击,意料在内。这件事,是本王想要阻止,就能阻止得了么?”

    叶元朗说话时,眼中略含哂然之意:“再者,本王又为何要阻他?”

    “孩儿乃是吏部左侍郎!”

    叶宏博猛然抬起了头。声音又高昂数分:“如今的叶家,能在文臣中位列三品,有望进入政事堂者,只有孩儿一人!孩儿想问,父王您到底是怎么看待的孩儿?竟是眼睁睁的看那竖子,将孩儿踢去凉州?”

    叶元朗闻言哑然失笑:“踢去凉州?这句话说得好。你不是很自信满满,认为有凌雪在,就可拿捏住这位。其实本王也想问,你究竟哪来的底气,敢去算计一位当朝郡王?那竟还是一位以一年时间雄起北方,纠集数百世家为宗党的盖代英杰?你叶宏博何德何能,敢自认自己的才识,可以凌驾其上?就这么自信,那个被你不屑一顾,折磨了一世的妻子,就甘心做你的人质,任由你拿捏她的儿女?本王可以确定,如不是凌雪为她诈死脱身,她必定会寻短见,要你无可奈何。”

    叶宏博默然,十指渐渐扣入到了肉内。叶元朗讥诮的言语,就似剜入到了他的心脏深处。

    “你要为父给你解释是么?也可以的,汝这一次并非贬职罢斥,而是晋升二品州牧,岂非是喜事?武安郡王已是给了我叶家颜面。既是如此,本王自也没有出面的理由。”

    叶元朗冷笑:“你一定想说,这吏部左侍郎,对叶家至关重要可对?可为父且问一句,你这侍郎之位,是叶家所有,还是你叶宏博一人威权自用,培植羽翼之职?”

    “父王!”

    叶宏博一声断喝,可叶元朗依旧是辞如刀锋:“老夫早就说过,叶宏博你不懂人心,日后迟早也要在这上面,吃上大亏不可,如今你女婿的这一刀,感觉如何?今日的教训,可还深刻?”

    见叶宏博还欲再辨,叶元朗却再未有说话的兴趣,疲惫的拂了拂袖:“滚吧!滚去凉州!你如还心有不甘,还有意东山再起,那就好好想想为父这些话。”

    道完这句,叶元朗就已走出了书房,再不给他次子说话的机会。只留下叶宏博一人在内,茫然失神。心想自己,难道真的错了?

    人心?自己怎会不懂人心?他那些部属党羽,他都是如臂指使,那些人的私心,自己岂非也是洞若观火?

    他的父王,凭什么说他不懂?今日他叶宏博之败,是败在势不如人,败在叶家的背叛,而非其他——

    ※※※※

    直到傍晚时分,嬴冲才从那间小楼内走了出来。

    耽误到现在,主要是为助王籍那厮,湮灭证据。这家伙的一应布置,包括那‘乱神香’之类,都集中在了他们的阁楼。王籍的部属,都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将所有的痕迹,都全数消除。

    绣衣卫与京兆府现场勘察探案之时,也果然怀疑到了那边。只是这楼上一位八国公之首,一位武安郡王坐镇,给那些探案之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强闯进来,亦无此能耐。

    便是梨园的那些守卫,也同样无胆冒犯。

    嬴冲心知王籍这家伙,有拖他下水之意。等到那嬴去病回过神来,一定会怀疑到他们两人身上。

    不过嬴冲却也无所谓,嬴去病即便知道了,又能拿他怎样?他只是顾忌着天圣帝,不好对淑妃母子下手,才借王籍之力而已。

    那位三皇子真要脑抽到,来寻自己的麻烦,那么他会教这位怎么做人的。叶宏博淑妃的前车之鉴不远——

    何况这动手脚的人,确是王籍的部属无疑,他顶多只是观众。

    直到王承恩与新任京兆府尹林禄二人联袂赶至,这两方的人手,才得以进入这间阁楼内查看。可惜此时,所有的证据,都已湮灭无迹了。

    王籍做出一副大为扫兴的模样,拂袖就走。嬴冲也很是‘不悦’的扬长而去,顶着王承恩那万分怀疑的视线离开。

    不过他却未出梨园,而是来到了另一处暖阁。与薛平贵,周衍及庄季三人一起,寻欢作乐。这也是他今日,已经约定好的一场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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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一章 兄弟再见(七更求票!)

    自从回到咸阳之后,这几个损友,虽也常入府拜访,可嬴冲还没正经在外面好好玩过。

    寻花问柳,观舞赏歌,嬴冲自是久经战阵了。他以为自己,必定能从中寻到乐趣,可最终却是事与愿违。

    梨园之内排定的歌舞,一向都是精彩之至。美酒佳肴,也无不都是上上品。

    嬴冲左右,都环绕着绝美的妙龄少女,那些女孩讨好他的娇声艳语,亦宛如仙音。

    嬴冲却始终都是心不在焉。哪怕是美人在怀,也提不起丝毫‘性趣’。

    凭心而论,这些女人的姿色,虽不如他的妻子,可也未逊色多少。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只因被人精心调教之故,在侍候男子这方面,并非是叶凌雪能比。

    可此时嬴冲脑中,全是叶凌雪的模样,心中暗暗担忧。

    他妻子最近脸有些白,眼也有些肿,肯定是在炼神壶里偷偷哭过了,近日也定没有好好休息过。

    想来也是,妻子她哪怕再怎么不满叶宏博的所作所为,哪怕再怎么恨她父亲的绝情寡义,当真正与其父断绝关系,翻脸成仇之后,凌雪她也会很伤心吧?

    且除此之外,还有嬴月儿那凌厉的视线。他这女儿虽没说什么,亦未阻止。可那眼里,却是饱含鄙薄与不满。

    那就好似在对他说,父王你是‘渣男’,是‘坏蛋’,与叶宏博没什么两样。

    于是这场本该是到次日凌晨结束的欢宴,没到子时就已结束了。

    “总感觉嬴冲你现在,与以前不同了。”

    当走出梨园大门之后,薛平贵就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着嬴冲:“嗯,虽说以前,你也都是万花丛中,坐怀不乱就是了。可怎么感觉,你现在与以前很不相同?”

    以前的嬴冲,是强自忍耐。可现在的这位,却真是对身边的女人,毫不感兴趣。

    错非是看他们夫妻模样,确实不像是装出来的,这家伙似也开过荤了。他几乎就以为家伙,其实是喜好男风。

    周衍也在大声抱怨:“怎么现在就走?刚才我身边那女孩,正是本公子最喜欢的一类。风情万种,声音也软软的,难得的是胸大如斗。”

    话未说完,周衍就也狐疑的上下打量嬴冲:“你这家伙,该不会是被你那王妃,勾住魂了?以后就在弟妹这颗树上,彻底吊死了?”

    嬴月儿有意无意,扫了这家伙一眼,目里色泽阴冷。

    “怎么会?”

    嬴冲的神色一凛,豪气十足:“只是暂时无瑕他顾而已,如今本王大仇未报,哪里有心思去理会这女色?”

    薛平贵对此言半信半疑,周衍却微微颔首,信了嬴冲之言。他知嬴冲,确实是矢志复仇。

    庄季也点了点头:“说来嬴冲他以前,还发过誓来着,日后发达了以后,定要带我们睡遍咸阳城里,最美的花魁,还要包下城里面,最好的花楼,“

    嬴月儿猛地一握枪,又强忍了下来。心里暗暗记下,想着回去之后,定要将这件事,告知母亲大人不可。

    嬴冲感觉自己背后,有一股莫名的寒气滋生,于是他决定转移话题:“我听说衍哥儿,已经准备与天水周家脱离关系了?”

    周衍的这件事,之前在那宴席之上不好说。直到此时离开了梨园,周围并无旁人,嬴冲才谈起此事。

    “是有这打算。”

    周衍神色坦然:“我只知自己如留在家中,受家族庇护,只怕一辈子都难有什么大成就。那爵位失就失了,可我却不甘心自己,真就这么废了。所以打算走出来,投靠你的武安王府,自立门户。”

    “爽快!”

    嬴冲眉头一扬,而后也是直言道:“咸阳黑市,周衍你是知道的。如今有一桩年入至少二百万金的生意,却可能时时都有性命之忧,不知衍哥儿敢不敢做?”

    “有何不敢?”

    周衍眉头一挑:“只要能赚钱,无论黑的白的灰的都成!只是别连累了你。”

    “灰色!打打擦边球而已。”

    嬴冲微一摇头,却未在此时解释详细,转而又拍了拍庄季的肩膀:“平贵他入了绣衣卫,自有前程,无需兄弟为他忧心。只有庄季你,我不太放心。明日可随我去神策军府上任,就从五品旅帅做起!记得带上你那两个兄弟。”

    ——庄家这一代有四人,除了庄季之外,一个赛一个聪明。此时除了必将继承爵位的老二之外,他其余两个弟弟,也同样未有出身。

    庄季本人是个冲锋陷阵的好手,可脑子却笨了些。让他独自领军,估计日后被人卖了都不能自知。只有搭上他的另外两个兄弟,嬴冲才能放心。

    “成!”

    庄季应了一声,就憨憨的笑着。

    嬴冲也哑然失笑,可也就在这时,他听得马车之外,忽有一个嘲弄声响起。

    “赢非,你这家伙,还当你以前,是世家公子哥的时候?”

    赢非?

    嬴冲微一扬眉,向窗外扫了一眼。

    发现这里,正是梨园之外的街口处,外面则有一群贵胄公子,围成了一团。

    那最里面的二人,正是赢宫与嬴非。此时他那幼弟嬴宫的头,正被一位身着锦袍的少年,死死的踩在脚下。而嬴非,则是双眼发红,正拿着枪,疯狂的往那少年方向冲击。

    只是这全然无用,嬴非武道虽也不俗,年纪轻轻,就已是高达六阶,可那少年身边,却有两名八阶武者护卫,又以墨甲覆盖半身。轻描淡写,就可将嬴非击飞。短短数次下来,那嬴非就已是遍体鳞伤。

    旁边一群人,则是肆无忌惮的嘲笑着。

    “昔年你那父亲,升职破虏军节度使的时候,不是很嚣张么?结果却是勾结匈奴——”

    “当初不是还给我那好兄弟一个耳光么?你今日倒是再横啊?横给我们看看?”

    “居然还有脸,来向我们邹兄,求一个前程?凭什么?就凭你那兄长,乃是当朝武安郡王?”

    “可惜呢!人家武安郡王,才不会认你这弟弟。谁不知你那父母狼心狗肺,勾结天庭,害了神通大帅不说,居然还使人废了武安郡王的武脉。”

    “似你们这样无情无义之人,谁敢用你们?”

    “如今已被废为一介庶民,居然还敢开口,索要七品武官?这岂不就是笑话?”

    “他居然还当真了,没看出我们是逗他们玩,”

    那言语恶毒,都饱含哂意,直到有些人,望见嬴冲乘坐的马车到来,才渐渐停止了下来。

    一些人的脸上,都隐隐现出了惧色与担忧。

    便是那位踩着赢宫脑袋的少年,在惊觉之后,也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数步。

    嬴冲踱步从车中走出,而后淡淡的问:“你是工部尚书邹宜的公子邹靖?今日是怎么回事?”

    那邹靖有些紧张的吞了口唾沫,尽管双方差不多同龄,甚至嬴冲他,还要年轻一两岁。

    可此时他眼前这位的气场与势压,却还远远超过他的父亲,完全无法对抗。

    同样是咸阳城里著名的纨绔,如今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殿下,今日是这二人,中途拦住了我等马车。想要攀旧日交情,让我等为他谋一官职。只因我等昔日对他二人之行止,颇有怨气。又有感于神通大帅忠义,却被他父亲那小人所害。故而义愤填膺,戏耍了他们一番。”

    “原来如此!”

    嬴冲淡淡一哂,之后却也懒得细细去分辨其中是非:“孔殇,打断他的腿!”

    孔殇扫了一眼,太上五神幡随手一卷,就令那邹靖腿骨折断,凄声哀嚎。而周围之人眼见这一幕,都不禁噤若寒蝉。

    嬴宫见状,便以为嬴冲是为他出头,不禁泪眼婆娑:“王兄,他们都在欺侮我!他们好可恶,你把他们全杀了给我解恨好不——”

    嬴冲却懒得理会,只让嬴福将一些金银与丹药丢在了这些人的面前。

    “今日之事,尔等肆意殴打庶民,干犯国法。然而本王非京兆尹,管不到此事。之所以断你一腿,是因这二人虽为庶民,却亦为宗室远支族人。非是尔等能肆意侮辱,嬴氏子弟的头颅,亦不是你能踩踏,可觉心服?”

    邹靖哑然无言,只抱着腿默默无声。嬴冲也懒得在乎这人是怎么想的:“这些银钱与丹药,可以供尔等养伤。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道完这句,嬴冲有意无意的扫望了那一直一言未发,眼神倔强的嬴非一眼,而后冷然一哂,又走回到了车内,

    里面周衍,却是眉头大皱:“要置之不理么?只怕日后,会有人说你嬴冲不悌兄弟。”

    “今日之事,太过巧合了。”

    薛平贵也是神色阴沉;“只怕是有心人,在算计你嬴冲。”

    这两兄弟虽是双亲下狱,可却有嬴定在照拂着,绝不可能就落到这地步。

    “无妨!这次理会了才麻烦。”

    嬴冲淡定安坐:“他们二人,如今可不在我安国嬴氏族谱之内。”

    二人闻言了然,既然不在族谱之内,那么这‘不悌’也就无从谈起了。至少在朝堂中,无人能以此为据,指责嬴冲。

    最多也只私下里,传些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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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二章 温柔乡中(八更求票!)

    “啧,没上当啊!”

    就在这巷口处不远,位于梨园之内的一座角楼中。齐王赢控鹤眼望着下方,万分遗憾。

    他身侧女子,则是柳眉微蹙:“果然是心狠手辣,意志坚韧难拔。”

    换成别人,总要惺惺作态一番吧?无论是怜惜那赢宫嬴非也好,还是鼓励赞赏那邹靖等人也罢,都有文章可做。

    可结果倒好,此人竟是将自家两个弟弟,视如无物。

    今日虽是出手惩戒了邹靖,却有理有据,并未偏袒赢宫嬴非二人。

    这使她颇为失望,为今日之事,她费了极大的功夫。除了地点时间之外,其余一切都非巧合。

    那嬴冲要查的话,必定寻不到半点旁人插手的痕迹。

    “他就是这样的性情。”

    赢控鹤倒是没什么意外之色;“对友人温暖似春,对敌则冷酷如冬,一旦确定了是敌非友,那么哪怕是至亲,他也不会有丝毫留情,叶宏博就是一例。你要在这方面下手,怕是打错了算盘。”

    “已有领教!这一次的试探,已经足够。说到叶宏博,真不知他与淑妃做了什么事,使那位武安郡王震怒至此?先是叶二夫人失踪,没过几天叶宏博本人就被赶出朝堂,随后又是六皇子遭难。”

    说到此处,那女子的双眼微凝:“今日梨园内的事情,应该留下些证据。算计皇子,这可是大罪!”

    “那王籍极其小心,一点证据都未留下,便是那位窦冰梅,竟也在我的梨园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事发之后,本王虽以法器记录了影像,却最多只能指责王籍之仆形迹可疑。”

    说到此处,赢控鹤又苦笑着摇了摇头:“且此事从头至尾,都是王籍之谋,与他有什么相干?”

    真能抓住嬴冲谋划皇子的证据,那么哪怕这梨园日后声名尽毁,他也在所不惜。

    可问题是没有!

    嬴冲今日只带了两个侍卫进入梨园,而之前一个月,武安王府上下都无人踏入梨园半步。

    要说是嬴冲在谋划此事,是无论如何都站不住脚的,最多是幕后指使。

    可既然是在幕后,没有证据的话,那也没必要说了。

    “可惜!”

    女子不禁一声轻叹,心想早知如此,她哪怕栽赃陷害,也要将那家伙拖下水。

    不过她随即,就又眯起了眼:“听起来,你对那位武安郡王,似越来越不放心了?”

    “试问当今天下,谁还敢将他小视?”

    赢控鹤反问了一句,语声沉冷:“本王绝不后悔当年出力将他保全!嬴冲能扫平匈奴,夺回朔方,已是回报。可为本王之大业,对此人却不可不防!”

    话音微顿,赢控鹤的脸上,又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今日天圣帝有旨,命嬴冲整肃咸阳内外。此事虽在情理之中,本王却觉不安。我已命下面的人,暂时撤出咸阳。你那边的人手,也需万分小心,嬴冲此子心狠手毒,切莫撞到他刀口上。”

    “竟有此事?多谢了!”

    女子言语凛然,显然也是听了进去。而就在她离开这处窗口之前,又扫望了街口一眼。

    发现那些贵胄公子们已经离去,而赢宫嬴非这两兄弟,正是互相搀扶着,往远处行去。

    真是可怜呢,昔年颐指气使的公子哥儿,如今竟落到这副田地——

    女子叹息了一声,脸上却绝无半点怜悯之色。二人落到这样的下场,自有其因。而嬴冲如败,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弱肉强食。谁让他们的父母无能,最终败在了嬴冲之手,输掉了一切?

    ※※※※

    次日一大早醒来的时候,嬴冲发现自己仍在被窝里,抱着妻子那软玉温香的身子。

    头一次生出了赖床之念,这倒不是因贪恋被窝里的温暖,而是担心将妻子惊醒,也舍不得放开。

    嬴冲不禁茫然,心想着昨日回来的时候。

    昨夜赶回武安王府的时候,天已至子时。凌雪并未休息,依然在研习着法阵。当望见嬴冲回归时,妻子那饱含欣喜与意外的笑容,让嬴冲从头暖到了脚,又莫名的感觉愧疚。

    只觉在外面鬼混,似乎越来越没意思了,还不如家里的被窝,可以与凌雪她说话温存——

    摇了摇头,嬴冲挥去了这念头。然后又凭借自己过人的意志力,强行从床上挣扎爬出。

    当嬴冲穿戴好衣甲,来到前院的时候,这里孔殇,嬴月儿这一众人等,早已等候就绪。甚至庄季,还有庄季的两个弟弟庄荣庄嘉,也早就在这里等候着了。

    除此之外,还有在神策军中任职的嬴双城,叶凌武,叶凌德,以及新调至禁军不久的嬴飞鸿,黄忠等人。

    前三人自不用说,嬴飞鸿却是安国嬴氏的族人,之前是灵州郡防御使,在宁州追随嬴完我征讨大乘军。前后数战中,都立下了不小功勋,这次不但得封降等世袭的伯位,更调被入了京城禁军,担任神策左军的节度副使,更兼领一师,已是安国嬴氏中,第四位有望晋入二品大将之林的族人。

    至于黄忠,乃是前北阳县令黄恩之兄。之前也随其弟,拜入到嬴冲门下。可惜因驻守西南边疆之故,未能赶上北境之战,

    这次是嬴冲亲点,将他调入咸阳,担任一镇之副将。

    只有李广,因是任职神武军,并不在此。

    “自本王入京,已有二月,尔等可都准备好了!”

    说话之时,嬴冲目含压迫的,望着这一众人等。尤其是嬴双城与嬴飞鸿二位。

    这二人,都各自统领着一师近三万人。也是支撑他在神策军中威权的关键。

    那嬴飞鸿,当即就已高声应道:“卑职部属,皆愿为殿下效死!”

    而那嬴双城,则是稍稍犹豫了一阵,面显愧色:“神策右军第四师,只有三个旅,愿听卑职调遣。”

    嬴冲一听此言,就已明白了大致情形。这嬴飞鸿,多半已是掌握住了他辖下三万部众。

    这位久在军伍,且手段不俗,两个月时间,足可让他收整部下军心了。

    至于嬴双城,这位以前被嬴弃疾按在了族内,不能出头,也未在军伍中历练。所以在这方面,要稍稍差一些。且他这族伯,也没什么可靠的旧部作为臂膀。

    不过嬴冲也不觉失望,嬴双城能够收整三个旅,这结果已经很不错了,比他意料的好些。说明嬴双城潜力不错,仍可期冀。

    “你们呢——”

    嬴冲又看那凌武凌德,还有黄忠,却见三人,也都信心满满。他不禁哈哈大笑:“那就走吧!随本王前去上任。”

    道完这句,他就已直接跨上了翼龙驹,当先走出了武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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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三章 神策上将(九更求票!)

    离府之时,嬴冲并没用马车,而是直接骑的翼龙驹,而他身周随侍的九月孔殇诸人,也都是同样,都是清一色的骑着翼龙驹。总共二十匹,声势雄壮。

    另还有一众八百人的侍卫,亦都是驾驭最好的龙马。

    只因这一次,是前往神策军府上任,驾着马车的话,舒服是舒服了,却不太像样,也显不出主将的气势。

    原本皇家禁军,驻地都在内城。在咸阳宫的东西两面,修建了一块诺大的校场及军营,规模宏大,几乎将整个咸阳内城,横腰斩断。

    可自从一千二百年前,有皇室子弟借助禁军生乱,烧了半个咸阳城之后。这些禁军的驻地,就都被迁到了咸阳北郊与南郊。只有当轮值宿卫之时,才会进入咸阳内城,守卫禁宫。

    嬴冲管辖的两支神策军,就都坐落于城北方位。而他的神策军府,也自然是在城北,坐落在神策左军的营地之中。

    神策上将之职并不常设,自皇家禁军,扩编到六军之后,嬴冲是第七任神策上将。

    由此可以想见,那两位左右神策大将军,还有那些军中的宗室子弟,对他这个突然多出来的顶头上司,将会是何等的不爽。

    这也是今日,他嬴冲大张旗鼓之因。

    此外不得不提的是,一千二百年前的那次大乱之后,秦室还另建了一支四万人的宿卫军,负责守卫宫城内最关键的一部分区域。

    可由于嬴冲还有提调各处宫门之权,其中一部分宿卫军,亦在他的管辖之下。

    因一路都是在御道策马疾驰,嬴冲等人,仅仅只用了半刻时间,就已到达那神策左军的营门之外。

    不过才刚靠近,嬴冲就见一群三百人的甲士,还有数十尊墨甲从两侧涌出,拦住了营门。其中一位校尉打扮的人物,立在众多甲士之前,高声大喊:“来者何人?此为神策左军兵营重地,无关闲人不得擅闯!”

    嬴冲眉头微凝,旁边的嬴福,却已高声喊道:“神策上将,武安郡王嬴公前来上任!还不放行!”

    那校尉闻言,却面无表情:“今日军中有节度使令,营中严禁闲杂人等出入,亦不得策骑奔驰!敢问神策上将,可能证实身份?”

    嬴冲闻言,不禁哑然失笑,随意将那尚方剑‘惊鸿’,丢给了许褚。

    “你持此剑,去给本王斩了此人!”

    许褚毫不犹豫就蓦地策骑前出,直奔那校尉而去。此人脸上,顿时现出惊惶恐惧之色,第一时间,就已穿上了墨甲。

    可这全无用处,随着许褚一剑斩下,一道犀利无匹明黄色剑光,瞬间就将这人的上半截身躯,斩落了下来。

    而嬴冲则全不理会,直接策骑闯入那城门之内。堵门的那一营之军,此时也都是震恐惊愕,亦茫然不知所措。只须臾间,就被嬴冲的侍卫,强行冲开。

    “殿下!”

    嬴福也是一真愕然:“这是为何?”

    他并非是想要置疑赢冲,而是感觉奇怪而已。刚才那位校尉,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谨守上峰军令而已。这种行为,不该嘉奖么?为何反要将之斩杀?

    嬴冲闻言摇了摇头,懒得回答。

    倒是旁边跟随的郭嘉,笑着解释:“殿下今日上任,神策左右二军,早已是人尽皆知。且我等这么大的阵仗,又有数位神策军镇守使与镇将在。这人还要与殿下说这些,岂非是寻死?”

    嬴福思索了片刻,之后也是咬着牙,目中生怒:“果然该杀!”

    这个校尉,是奉了某人之名,要落殿下他的颜面,给殿下他下马威。只有是奉了那位左神策军大将军的令,还是受别人指使,就很难说了。

    他又觉羞愧,心想自己,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都没看出来。

    众骑直奔神策军府,当嬴冲抵达这里时,只见一片衰败之景。这使在场众人脸上,都是一脸的青色。

    这神策军府,久已无人使用。在嬴冲之前的第六任神策上将,还是在六十年前,这里败落下来,自是理所当然。

    可嬴冲任职神策上将之事,早在两个月前就已宣告诸军,那神策左军节度使,却至今都全无反应,未免太过份。

    而嬴双城与嬴飞鸿两个也就罢了,他们都在神策右军任职。可叶凌武与叶凌德两人,却是一阵羞惭,

    只有黄忠的面皮极厚,神色淡然自若。他们位卑职低,叶凌武与叶凌德,都还只是镇将,他黄忠则是副将,在这件事上,本就使不上力。能够掌握住些许部属,为殿下所用,就已是尽到了职责。

    “好一个狂狷之人!”

    嬴冲冷哂,就毫不在意,让麾下的侍卫与玄修,将之稍稍清理了一番,扫荡了一番里面的灰尘,就径自大步走入,在中堂帅位之上,端坐了下来。

    “来人啦!开衙,擂鼓,聚将!”

    那军府外面的大鼓,已然残破。不过嬴冲早有准备,几个侍卫,只用了须臾时间,就已将这大鼓修好。

    之后那黄忠自告奋勇,脱光了上衣,亲自擂鼓。瞬时一阵轰雷之声,在府外炸响,传彻二十里方圆之地。

    那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一连五十四声,才终于停下。

    军中鼓令,六九聚将,七九拔营,**出战。

    大约半刻之后,神策左右二军的大小将领,才陆续赶至。不过直到一刻钟后,堂中仍是稀稀拉拉。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嬴飞鸿及嬴双城等人部属,

    嬴冲微阖着眼,面含冷笑,再等了片刻,就又冷声道:“再擂鼓一次!发羽檄都尉,告令左右二军!”

    擂鼓声再次响起,又有数位羽檄都尉策骑而出,开始环绕营地,大声宣告神策上将军令。

    之后又半刻时间,才有更多的将领,聚于神策军府内。

    这次那神策右军节度使嬴道全,也姗姗来迟,列席在了嬴冲右侧。顶着嬴冲刀子般的目光,强自镇静。

    嬴冲倒也没心思,去理会这个家伙,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还算不错。

    他的视线,随即又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旁。

    那个方位,依然是一片空空落落。神策左军,只来了一位节度副使,那另还有一位节度使未至,而四位镇守使中,只来了一人。其余的镇将,更缺了一大半。

    “果然狂狷!”

    嬴冲第二次说这句话,随后笑问:“神策左军节度使,以及镇守使三人,如今何在?”

    “回禀殿下!”

    那神策左军副节度使花彤出列,半跪着回道:“神策左军节度使嬴归燕,之前遣羽檄四出,传唤军中诸将议事!他们现在,只怕仍在左军节度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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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四章 神策显威(一更)

    “原来如此!”

    嬴冲微微颔首,表示了然,随后笑问:“你身为左军节度副使,想必也是接了嬴燕归军令,为何又来了我处?”

    那花彤神情淡然,无比镇定的应道:“殿下位在左军节度使之上,末将自是以神策上将之令为尊!”

    “说得好!”

    嬴冲长声大笑,而后目中厉色微显:“诸将不至,命黄忠继续擂鼓!”

    此时这大堂内气氛,已是压抑紧张之至。所有人都能察觉到,这情形似是不对。尤其是嬴冲身上,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气。这使所有的在场将领,都屏息静气,噤若寒蝉,

    便是嬴月儿,亦是略觉不适。她左右扫望,却见九月,正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门口方向。

    “九月姐,你在看谁?”

    她随这九月视线,扫望了府外一眼,却并没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人与物。

    “是门外擂鼓的那个黄忠!”

    九月笑了起来:“此人气脉悠长,一身根骨是老当益壮的类型。如今虽已五十,只有中天位境圆满,却是潜力无穷呢。且这位,也必是精通射术。”

    “你说他啊~”

    嬴月儿笑了笑,不曾言语。她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时序法则,十二位圣人道祖之力,对她的限制越来越多了。

    这也说明,她现在的元神,已深深融入到了这个时代。

    黄忠此人,亦是父王他曾经的麾下大将之一,难得的是,这位还精通兵略,有着一定的帅才。

    三十年后,此人以八十之龄,手持一柄圣器‘赤血刀’,成为父王他最后的几根支柱之一。可惜最后,身死在了争夺玄宙天珠之役。

    可惜这些言语,她只能放在心内,再不能说了。

    二人说着闲话的时候,时间也在悄然推移。

    又是一刻时间之后,嬴冲再次睁开了眼,一声冷笑:“孔殇,许褚,九月,任约翰四人何在?”

    被他点到姓名的四人,立时出列抱拳。

    嬴冲并不废话,直接就将一枚令牌,甩将出去。

    “去神策左军节度府,将那些不听将命的贼子,都给本王拿将过来!”

    孔殇闻言,顿时微一扬眉:“敢问殿下,抗命不遵者,该当如何?”

    嬴冲失笑,淡淡看了眼许褚,仍被他持在手里的那口尚方剑:“持此惊鸿,斩之!”

    这大堂之内,顿时一声轰然炸响。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变了颜色。四面都有嗡然之声响起,有人惊讶,有人不满,有人嘲笑,有人叹息。

    孔殇与许褚九月这三位,都毫不在乎,领命之后,就直接出府御空而去。便是那初次为嬴冲效力的汉尼拔,竟也是唇含笑意,神态自若。

    而此时左天苍,见堂中诸人过于喧哗,便又一声冷哼。音含真元,使在场诸将,面色都一阵发白。嬴月儿亦是显化出了‘焰牙’枪,柱于身前,同样是一股气元震荡,波及整个大堂。

    整个大堂之内,瞬时又寂静了下来。而在场之人,都是心惊不已的,看着嬴冲左右。

    都心想这武安王府,果然是深不可测。走了四位玄天强者之后,竟还有两位权天实力的人物,留守在嬴冲身旁。

    而那位神策右军节度使嬴道全,则是额头直冒冷汗。双眉紧凝,似想要说什么,却在嬴冲气势压迫之下,欲言又止,

    孔殇等人的动作极快,只须臾之后。南面方向,就爆出了一团轰鸣震响。

    左军节度府,距离神策军府本就不远,只相隔三里地域,军府之内的众人,甚至还能听见那边的呼喝声响。

    只是那边的动静,平息的极快,仅仅不到五十个呼吸,那边的元力震荡,就已彻底平复,也再没有了什么声息。

    之后又大约半刻左右的时光,孔殇就带着一众人等,回到了军府大堂内。

    包括那神策左军节度使嬴归燕,以及三位师镇守使在内,四品以上将领一共二十七员,都被铁绳捆缚着,跪在了堂前。

    嬴冲淡淡扫了一眼,只见这些神策军将,大多都身上有伤。尤其是居于嬴归燕后方的那位,被一箭射中了胸膛,此时正是血色褪尽,面上全是冷汗,显然伤势不轻。

    除此之外,还另有两具尸骸,被抬了上来。

    就在众人惊悸之时,孔殇手持着令牌回禀:“殿下!此二人非神策军中之人,当为左军节度使嬴归燕私人供奉。因有抗命不遵之举,吾等奉命将之斩首。另有神策左军前师镇守使李守节,出手杀伤殿下御卫,被九月射伤。此次一共擒拿二十七人在此,另还有四品以下一百二十六人,都在府外等候发落。”

    “原来如此!”

    嬴冲淡淡一笑,走到了那嬴归燕面前。之后一言不发的向许褚伸出手,后者顿时会意,将那尚方剑‘惊鸿’,交回到了嬴冲的手中。

    那嬴归燕,此时在嬴冲面前,倒还识得时务,直接就服软道:“武安郡王殿下容禀!末将之前因与部属商议军务,研讨十日后入值宿卫补防一事,太过入神专注,并未注意听殿下号鼓。这次实非有心之失,还请殿下明鉴!如殿下不信,可以问末将部属——”

    嬴冲静静的听,眼神晦涩不明,只有些许微光闪烁。

    就当众人,都以为嬴冲这次得回颜面之后,会就此罢休,将嬴归燕重惩一番了事之时,就只有神策右军节度使嬴道全,隐隐感觉不妙。

    “殿下,这嬴归燕乃秦穆王之苗裔,与殿下的安国嬴氏,同出一脉——”

    然而他话音未落,嬴冲就已拔出了斩马剑‘惊鸿’,一剑将嬴归燕的头颅斩落了下来。

    之后又是一剑,砍向了嬴归燕的身后,把那前师节度使李守节的人头,亦一并斩落!

    当这两颗六阳魁首滚落在地,骨碌碌的转动,整个大堂之中,顿时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角落处,郭嘉的唇角微挑,心想真不愧是殿下!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粗暴简单到了极致。

    这手段无疑可以用‘残暴’二字形容,可也是见效最快之法。今日之后,整个神策军,都将威伏在嬴冲的脚下,不敢不从。

    “殿下——”

    嬴道全话音未尽,剩下的言语,都被堵在了嘴里。

    嬴冲懒得理会,将惊鸿剑又收回到了鞘中:“嬴归燕此人骄狂自大,目无法纪!本王聚将,竟三鼓而不至;仗恃武力,抗拒军命;之后又狡言相辩,故而本王斩之!另有前师镇守使李守节,罪责与嬴归燕等同,更杀伤本王御卫,今日一并斩首!”

    嬴道全嘴唇嗫动,语气艰难道:“今日殿下之举,乃是不教而诛!”

    “我大秦自有军法,何需本王教之?嬴道全,你是心有不满么?”

    嬴冲冷哂,他就是想要趁着这机会,将这嬴归燕干脆利落的斩了,免得日后麻烦。

    在这个时节,又岂会心慈手软?斩杀此人之后的那些许麻烦,还不值得他忌惮,

    “不敢!”嬴道全的额头上,又有一层油汗冒出。终究还是不敢出言硬顶这位手段凶残,完全不讲道理的武安郡王。

    他原本想提醒嬴冲,嬴归燕在左军的旧部,可能会不满生乱。一旦兵变,扰动咸阳,嬴冲本人,怕亦是吃罪不起。

    可这时却也不愿再提,心想这个家伙,让他吃吃苦头也好。

    “不敢的话,就给本王闭嘴。”

    嬴冲一声轻哼,目光又扫向了那左军的一众镇守使与镇将:“尔等虽是奉嬴归燕之命,却不知上下有序之理。按我大秦军令,本王罚汝等军杖二十,枷号狱中五十日,可有不服?”

    所有人,都是默然无声。有嬴归燕与李守节二人的头颅在眼前,哪怕真有不服,这个时候,也只能暂时忍住。

    “从今日起,由神策左军副节度使花彤,暂代神策军节度使职;由叶凌武,暂代左军第一师镇守使。另诸将关押期间,神策左军的二师三师,由叶凌德及黄忠二人代掌!”

    当嬴冲这句道出,在场诸将依然是一片沉寂,即便是心有不满,也都慑于嬴冲威势,不敢发声。

    花彤则大喜过望,在嬴冲面前拜下,大声应命。而叶凌武与叶凌德两个,也同样是一脸惊喜,出列领受军命。

    只有那年至五十的黄忠,为人还算沉稳,面上无喜无悲。可他声音却极是洪朗,震得这年久失修的大堂,几乎垮塌。

    旁边的嬴道全,则是一阵膛目结舌。这就是**裸的任用私人!完全毫无掩饰,干脆利落。

    只不知那位陛下,是否能容得这位武安郡王,这般的放肆胡闹。

    神策左军众将,已经被嬴冲麾下那些御卫,毫不留情的拖了下去,准备杖责。

    而嬴冲则又大剌剌的,在那帅位上端坐了下来。大袖一挥,让嬴福取出了一卷明黄圣旨。

    “之前陛下与政事堂有令,命本王领部属诸军,清理咸阳内外八百里所有不法之徒,扫除游侠宵小,以备年后十宫大比!本王细细思之,此事必需左右金吾卫与我左右神策军,一起协作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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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五章 天圣之见(二更)

    当天圣帝得知嬴冲上任之后,就以‘尚方惊鸿’,连斩神策左军节度使嬴归燕,以及神策军前师镇守使这一消息的时候,不禁当场愣住。

    他原本是在处置两位皇子兄弟相残一事,可当闻讯之后,却再顾不得那两兄弟,直接懵在了皇座上,连下巴都快要掉落了下来。

    怔怔入神,天圣帝直至半天之后才清醒过来,再看向了陛前依旧愤愤不平的嬴去病,以及面色苍白如纸,眼神羞愧惊惶的嬴天策。

    “你们这两个混账!”

    天圣帝骂了一句后,才发现自己手里,正拿着一方端砚。

    闷声冷哼,天圣帝将这砚台放了下来。原本他是欲直接一砚向二人砸过去的,不过此刻心情转佳,怒火消弭,也就没了这兴致。

    “真是丢尽了我皇家的脸面!你们的老师,难道没有教你们孝悌之道?岂不知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之理?尔等乃是皇家子弟,受国朝上下无数子民瞩目,便该为国人榜样才是。可瞧瞧你们,一个视我大秦法纪为无物,强掠民女****甚至淫辱到兄嫂头上;一个则是在那梨园白日宣淫,又为一婢妾,对兄弟拔剑相向!”

    嬴去病之前不久,才被天圣帝责打过四十鞭,此时尤自不服,面色潮红:“孝悌之道,儿臣也学过。可儿臣却也是男人,昨日之事,实在不能忍。”

    说话之时,嬴去病的眼圈也开始发红:“冰梅她从十六岁开始,就跟在儿臣身边,是孩儿最喜欢的女人,待之与妻无异。可如今,如今——”

    嬴天策的脸色,益发的愧疚:“是孩儿的错!也不知何故,那时的孩儿,好似着了魔似的。”

    天圣帝只觉头疼无比,也懒得在理会这肮脏事,直接一拂袖道;“给朕滚出去!从今日起禁足,并将那孝经抄上一千遍!儒门的经义,虽是大多不合时宜,保守迂腐,可这孝悌之道还是对的。还有,日后你二人再敢去梨园那种地方,看朕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嬴去病与嬴天策都由旁边的侍卫,搀扶着离去。可到门口时,那嬴去病却又对嬴天策怒目相对,猛地又是一脚,往弟弟的身上踹了过去。

    亏得是旁边的侍卫警醒得快,用力扯拉住了嬴去病,才没在这御前,又生出事端。

    “混蛋!”

    天圣帝咬牙切齿之余,又觉头疼无奈。干脆只当没看见,转过头问王承恩:“可查出了,此事果如淑妃之言,是与冲儿有关!”

    “当时武安郡王,确实在场,距离事发之地不远。”

    王承恩躬身道:“据奴婢所知,昨日武安郡王,是赴襄国公王籍之约前往梨园,随身只带了二人护卫。绣衣卫与京兆府,都未有证据证实,武安郡王与二位皇子之事有涉。”

    换成有恩怨的旁人,王承恩可能会趁这时机上些眼药。哪怕没有实证,也可用言语引导天圣帝这么想。可他早年受过嬴神通夫妇恩惠,一向以来对嬴冲的观感也很不错,故而此时,自是一切都凭证据说话。

    “倒是那位襄国公,颇为可疑。”

    见天圣帝皱眉深思,王承恩继续言道:“事发之后,六皇子身边好几位护卫,都陆续失踪。除此之外,还有人见得事发之前一个月,有襄国公府之人,频繁出入梨园。可惜的是,绣衣卫介入太晚,所有的证据,都已被抹去。还有,奴婢曾怀疑六皇子及其部属,当时可能是中了乱神香。事后追查,发现最近咸阳黑市,确有人在大规模的收购此香。种种蛛丝马迹,都指向襄国公王籍。”

    “王籍?他算计天策做什么?”

    天圣帝颇为奇怪,随即又问道:“冲儿与王籍怎么混在了一起?还有之后,冲儿他去了何处?他与叶宏博之间,到底有何冲突?”

    昨日那件事,嬴冲始终都难免嫌疑。尤其是昨日大朝时份,嬴冲才将叶宏博明升暗降,发配凉州。

    而后者,正是淑妃与嬴天策在外朝,最重要的支柱。

    “武安王与王籍,当是为茶马交易,约在梨园相商。襄阳王氏,不满儒门独据茶马商路已久;而武安王殿下,则亦有意排挤。这两方,如今一拍即合。至于之后——”

    王承恩稍稍犹豫,最后还是如实回答:“殿下他去了梨园中另一名为‘寿春’的暖阁,与朋友喝酒嬉戏,直到半夜方归,”

    听到此处,天圣帝就怒目微瞪,一声冷哼:“都已是柱国大将军,武安郡王,怎么还似以前那样胡闹妄为?给朕传话给他,再敢去梨园,朕也打断他的狗腿!武安王府人丁单薄,他不思为祖辈传宗接代,耕耘子嗣,反而是流连欢场,简直混账!”

    说到这里,天圣帝又恨恨不平:“赢控鹤的梨园,朕迟早要让他关门不可!”

    当即就有在旁倾听的中书舍人,急忙书写诏书。

    王承恩撇了撇唇角,就只当是没听见,继续说道:“至于武安王与叶宏博二人之恩怨,奴婢难知详细。只知两月前太后生辰,淑妃曾安排叶宏博与武安王妃叶凌雪在宫中见面,又携六皇子一并前往,只是随后武安王妃就已匆匆离去。期间发生何事,绣衣卫一概不能知。此外叶宏博的长子次子,也于数日之前,搬去了武安王府,似与其父不合。”

    他说的只是一些已经证实了的事情,并未做任何猜测之言。

    可以天圣帝之智,却已能从这蛛丝马迹想知大概,随后就已冷笑出声:“果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这个叶宏博,他倒是自信得很。”

    王承恩闻言心神一松,知晓今日之事,自己已经过关。不过却依然问道:“陛下,这件事,可还要继续追查下去?”

    “绣衣卫不用理会,只让京兆府追查便是。朕的外孙,已给朕留了脸面,何需定要揭开不可?”

    天圣帝哂然一笑,对此事已再无兴趣:“说说看,神策军那边如何了?他真把嬴归燕给斩了?”

    “正是!”

    此事之前是由王承恩禀知御前,故而此时,仍是由他答话:“武安王上任,三次擂鼓召将,嬴归燕与左军部众都不至,武安王殿下命人将之擒拿,随后怒而斩之。”

    他知陛下,恼这嬴归燕已久,却仍担心天圣帝会因此生怒:“想必也是嬴归燕此人太桀骜不驯,武安王殿下难以忍受之故。”

    “嬴归燕此人外厉内荏,真要被冲儿擒住了,必定会服软求饶的。倒是昨日,那小混蛋私下问朕,神策军中众人,朕最不放心的是谁,又有何人可斩。结果今日——”

    噗嗤一笑后,天圣帝又神情肃然:“今日他已立威,可神策左军部众,被嬴归燕掌控多年,亲信门人无数,难免有人要滋生事端,甚至兵变。接下来,只怕还有得麻烦。换成是朕,这一棒之后,就该是给些甜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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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六章 年终腊赐(三更求票!)

    神策军府内,包括叶凌武叶凌德在内,众将早已陆续散去。这诺大的厅堂中,只有寥寥几人。

    “统计两军兵员,十一月十二日之前排定诸部防区与值勤序列,从十五日开始,上街巡守,清查可疑不法之人。这都没什么,末将必不负殿下之望!”

    嬴道全坐在旁边的座椅上,正眉头大皱。

    这前面的安排,确是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可嬴冲之后的军令,却使他不能不出言劝诫。

    “只是,这值勤巡守期间,月饷增加三倍!此外新年腊赐,也增加一倍.殿下,这只怕不妥吧?”

    所谓的‘腊赐’,就是大秦年终的奖金,在每年腊日(十二月初八)发给文武百官,包括钱、粮、牛肉等。上至政事堂宰执,下至衙役兵卒都有。

    而一位禁军战兵的月薪是十五两,腊赐的常例则是四十两纹银。至于驾驭墨甲的骑尉,收入则是战兵的三倍以上。而上面的军官,则更有胜之。

    而如今左右神策军,共有八师二十四万人。以战兵十六万,辅兵八万计。到过年时节,至少要发下一百二十万金的银钱!

    这也是说,今年如真照这位武安郡王说的那么乱来,那么神策二军的开支,不会少于二百八十万金!

    “本王之前就已杀鸡儆猴,示之以威了,现在正该给他们些好处才是吧?如此才能真正慑服军心。”

    嬴冲已经从帅座上走下,准备出府巡视诸军:“这个时候,正该厚赏才是,不诱之以利,只怕军中真的会生乱。一旦兵变,右军节度使你只怕吃罪不起。”

    嬴道全差点就破口大骂,要兵变的话,也是神策左军生乱。吃罪的人,也是你嬴冲好不好?

    还有在他面前,公然谈以厚赏笼络诸军,这真的没问题?

    嬴道全一头冷汗,强忍着一剑砍过去的的冲动:“殿下!问题不在于这个,而是今年我神策军,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之前为扩军之事,陛下虽是赐下了不少钱财,可我神策军的预算,还是有些不足。甚至今年的军饷,都还有半个月的缺额,”

    “右军节度使怕是小视了本王呢!”

    嬴冲笑着反问:“如今神策军内财力困窘,难道本王会不知道么?上任之前,岂能不查?且军中为将,首重的就是‘信’字,将无信则不足以服众,帅无信则无力统辖诸军。总而言之,饷银与腊赐之事无需你忧心,本王这里自有办法,不会失约。”

    “殿下之意,莫非是欲从武安王府中掏钱,贴补军饷?”

    嬴道全却依旧劝道:“这是禁军,殿下所为,只怕不合规矩!”

    这位殿下,斩那左军节度使嬴归燕无妨,以厚赏笼络军心也不要紧,尽管过份了些,可都在规矩之内。可要自己掏钱的话,那就是犯忌了。

    不止是外朝那些人会看不去,大秦诸多宗室,也会群起而攻之的。

    “看来本王错了,右军节度使,你真是一位不错的好人。”

    嬴冲叹了一口气,见那嬴道全一阵愣怔发呆,不由又笑了起来:“放心好了,本王自己的钱都不够用。那里还有银钱,来给神策军发饷?之后几日,你且看着便是,本王自能为神策军寻到财路。对了,二十日后安石公回国上任,本王会请文吏,彻查十年内神策二军中,所有的账目。你那边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最近尽快清理干净。”

    说完这句,嬴冲就罢了摆手,走出了这破烂不堪的神策军府。

    而嬴道全则依然还在发着呆,同时那古铜色的脸上,浮起了可疑的红晕。

    心想他居然被武安王殿下,说成是好人。

    ※※※※

    从十五日起,咸阳城的百姓,就见城内各处街道上,有着一队队的禁军士卒巡逻值守。都是衣甲鲜明,装备精良。以三十人为一队,覆盖了整个咸阳城。

    这虽是使人奇怪,可禁军士卒并不扰民。又因军纪严酷,军饷极高之故,所以并不似京兆府的衙兵与左金吾卫那般,吃拿卡要。

    且咸阳城内外的治安,也确实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了起来。

    即便是那些素来无法无天的纨绔恶棍们,也顾忌着神策军那位凶名赫赫的上司,再不敢放肆。

    仅仅几日,咸阳城上下都已适应了这场面,甚至还隐隐期盼着,这能成为京中常例。

    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就只有噪音了。这些禁军巡守之时,莫不都是全副武装,数尊五星墨甲聚在一起行走,使地面哐当哐当的作响。哪怕是深更半夜,也是如此,有些扰人清梦。

    好在到了夜间,禁军的动静会收敛一二,咸阳城内的百姓,也不是完全没法入睡。

    “你说那家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在自家常用的据点聚仙阁内,福王世子赢博面色古怪的,问着他的‘朋友’魏轩:“他的目的,就真的只是为巡城?总感觉那家伙,似别有用心。”

    “是世子你想多了吧?那个家伙,不就是想要死命的折腾我们。”

    魏轩不以为然,不过他面上,却是有些发苦:“这样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啊?说是忍到十宫大比就可以,可就怕那个家伙,最后没完没了。”

    要说现在,咸阳城里的膏粱纨绔,无赖混混,壮士豪侠,乃至青楼**们最恨的人是谁,那就定是武安郡王嬴冲无疑!

    此时咸阳城内,几乎已没了游侠儿的立足之地,咸阳城的各家贵胄,也都是全力约束子弟,严令不得出入青楼妓馆,便是那斗鸡走狗也被禁了。生怕自家的弟子,在外惹出是非,撞到那位武安王的枪口上。

    一时间咸阳花街的生意,一落千丈。

    其实不用长辈提醒,他们这些人也不敢放肆。而今谁不知武安郡王嬴冲的凶名,可以一力把自家的岳父发配边疆,可以用剑指着左尚书仆射裴宏志的鼻子,破口大骂。上任之时,更是无比残暴的,将位至二品的神策左军节度使嬴归燕,当场斩首,事后又使满朝上下,无话可说。

    如今他这般的凶威,加上之前纨绔里的恶首之名,谁还敢在这时候放肆?

    “我总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

    嬴博皱着眉头,陷入了深思:“观他以前的作为,往往会将真实的目的,掩盖在障眼法下。本世子可确定他这一次,必定是别有图谋。”

    “哪怕真的别有图谋,你我又能怎样?你我拦得住么?”

    魏轩有气无力的一声轻哼,也就在这时候他听得隔壁一声大赞:“好一个武安郡王,这次真是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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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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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邪皇介绍:
天圣二十七年九月十七,当安国公世子嬴冲在咸阳城勾栏巷被天外陨星砸晕的时候,大秦国师守正道人手持玄宙天珠坐化于城外白云观内。 ——这是一个关于纨绔的故事,一个关于万古邪皇的故事。纨绔邪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纨绔邪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纨绔邪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