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横生波折
断成两半的美人靠倒在地上,顾衍阴沉着脸,一股从他身上喷薄而出的凛冽杀气足以震慑住一众护院。
护院没想为刘家把性命搭上,如顾衍方才所说,刘家人只看到顾衍丢官后的落魄,不明白他曾经仅凭拳头就打死西蛮第一力士。
刘胖子已经吓傻了,刘佳亮把肥胖的身体藏在护院身后,被顾衍打了两巴掌的刘佳人眼里射出阴狠的光芒,死死的咬住嘴唇,顾衍,今日之辱,我必让你加倍偿还。
没人敢阻拦顾衍,没人敢同顾衍对视。
等顾衍离开刘家,刘家人才从冰雕状态活过来。
刘佳人爬起来,脸颊肿胀让明眸只有一道缝,随手抄起东西就向护院身上扔,“我养你们是吃干饭的?”
“废物。”
“蠢货!”
护院大多是强壮有力的汉子,他们被刘佳人责骂侮辱,面露不平,倘若不是刘佳人嫌贫爱富想给顾衍父女破脏水,哪会逼得顾衍发疯?
他们到底拿刘家的银子,领头的护院目光一闪制止住兄弟们,解释:
“顾衍疯起来,西凉军无人敢惹,即便当年好战神力的柳将军都得暂避锋芒。不瞒小姐说,顾衍还有好些有着过命交情的袍泽,这些人都听顾衍的,他们一旦结阵冲杀,没上千人根本挡不住。”
刘胖子面无人色,喝止谩骂的刘佳人,“你给住嘴!”
刘佳人没想到长兄会突然凶她,揉着卡着气的胸口,哼了一声,终究没再继续骂人。
刘胖子安抚住护院,此时全靠他们保命了。
散去的护院背着刘家人又聚集到一起,领头的人低声道:“我看刘家未未必甘心,顾衍不做官了,但军中人甚是给他面子,听说他同马三爷有生意来往,刘家不过是富商,又刻薄得紧,一旦惹了不该惹的人,满府的富贵是保不住的。”
“大哥的意思是……”
“刘家若是平安,咱们就领那份护院的银子,万一刘家有个好歹……”黑脸魁梧的汉子摸了把被刘佳人砸出的青紫额头,“让刘佳人那虚伪的**好看!”
他们以前多是亡命之徒,杀人越货没少做,被刘家雇来只图个安稳,本就无心同颇有义气的顾衍作对。
刘家主子善良倒还罢了,刘佳人在外人面前装得极是贞静贤淑,私下里没少搓磨奴才,早已失了人心。
回到家,顾衍脸上还不见笑模样,对顾明暖说已经退婚了,不愿意让腌臜的事玷污小暖的耳朵,推说他累了,一头扎到炕上,捂上被子。
顾明暖没追问具体的退婚经过,体贴的帮顾衍褪去鞋袜,把醒酒汤放在保温壶中,轻声说:“爹-一会记得喝。”
顾衍闷闷的嗯了一声,他的女儿温柔善良,体贴聪慧,竟被刘贱人诽谤……当时真应该要了那个贱人的命儿。
轻轻把房门合上,顾明暖出门正好撞见奶娘,低声道:“别打扰他。”
“……刘家的事儿。”
“爹不想提起的。”
顾明暖前生连心中有人的李玉都哄得来,今生她不愿再费心费力争取别人的喜欢,当然父亲除外。
女人不能好奇心太重,需给男人留一分余地,一味得打破砂锅问到底惹人不快,不如徐徐图之让他主动提起。
顾明暖把早已写好的退亲文书交给王嬷嬷,“你送去衙门登记备案。”
既然退亲,她就不能让父亲有污点隐患,更不会留给刘家再攀附上来的机会。
不提顾衍是南阳顾氏嫡裔,就说她本就没想埋没顾衍一身的本事。
去京城,顾衍能找到重新入仕的契机。
天擦黑时,凉州知府府衙的差役上门,锁住顾衍,说刘家状告顾衍行凶,盗取刘家财物。
眼见顾衍欲大闹一场,锁拿顾衍的差役一个个吓得双脚发抖。
他们都清楚顾衍的赫赫凶名。
“爹—”顾明暖笑着安抚住顾衍,给每个差役都递了几两碎银子,“我爹还需要差大哥关照一二,既然刘家把我爹告官了,这官司我们一定打到底,知府大人明察秋毫,定会还我爹一个公道。”
差役捏着银子,连声道:“好说,好说,我们敬顾爷是条汉子,只是上面交代下来,我们只能来传召顾爷。顾姑娘放心,亏待谁也不敢亏待顾爷。”
“小暖!”顾衍委屈的指着锁住双手的铁链子,“这玩应能锁住我?!丢人丢大了。”
“爹忍一忍。”
顾明暖好言哄着顾衍,“少则三日多则五日,我必会去衙门接您,给您做肉蜜汁鸭汤,好不好?”
顾衍默默衡量鸭汤的价值,以他的身手就算困在监牢越狱也不费劲:“我听小暖的。”
“我爹脾气不好,差大哥千万别把他同别的犯人关在一起,我担心会闹出人命来。”
差役连连点头。
顾衍大模大样的走在前面,一众皂吏毕恭毕敬的跟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哪位官老爷出巡。
盈盈的月光落在顾明暖唇边的冷笑上,平添几许清冷冷厉,雪地上的影子孤单纤细却有压不垮难不住的韧劲儿。
王嬷嬷轻手轻脚,满是畏惧的靠近顾明暖,“我去打听了,齐知府本不想接刘家的状子,是冯太监让人递了话,都说刘家以香料方子攀附上冯太监。”
顾明暖眸子闪过幸灾乐祸:“没香料方子,刘家许是还有活路。”颇为意味深长。
“明日奶娘随我去孤山寺,我先会一会齐太夫人。”
“齐知府未必敢卷冯太监面子。”王嬷嬷不无担心,“要不姑娘去求求谢公子?,他不是还欠姑娘的人情。”
谢珏?!
她没想过去求人,已经很多年没尝过求人的滋味,“这桩小事用不上劳动谢公子,他欠我的人情另有用处。”
杀气腾腾的十面埋伏自谢珏手中奏出,琴弦生烟,韵律似化作一道道剑芒穿透迷雾重围。
这首名曲经谢珏弹奏,除了杀气外,蕴含隐隐的绝望,众叛亲离,虞姬自刎,霸王痛失一切的绝望。
琴弦似承受不住这股绝望,断裂的琴弦似细鞭子抽向谢珏,一道又深又细的口子留在谢珏的手背上。
谢珏凝视流血的伤口,清冷悲凉的笑声从他口中传出。
“少爷。”
“顾衍被抓了?”谢珏允去指尖的血珠,辉月般的眸子深邃阴郁,“我早说过只有别人欠我的,准备马车,明日我要去顾家。”
她想来会很为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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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群英汇聚
杨树胡同以街道两侧种植的杨树得名,初冬时节,杨树的枯枝裹上一层层白雪形成雪挂,冬日暖阳洒落,雪挂折射出斑斓的冰雪美景。
再加上百姓门口的冰雕,每到冬日杨树胡同总是特别热闹,行人往来极多,有许多西域来的客商专门去杨树胡同观赏雪挂冰雕。
今日雪挂再美也无法吸引行人的目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道路的中央,一辆奢华的马车帘笼挑起,玉冠华服的公子坐姿挺拔,一双眸子囧然有神,散发自信怡然的光芒,俊美仿若仙人的容貌让世人为之倾倒痴迷。
同他相对得是一位骑在马背上身穿玄色直裰,外罩灰色绣竹纹鹤敞的公子,他目若晴空,悠然慵懒。
两人均被训练有素的仆从簇拥,仆从侍卫站得笔直,手多是压在腰间的利刃上。
凉州百姓远远的围上一层又一层,谁也不敢上前去,谁也舍不得离去错过两位针锋相对的贵公子。
马背上的贵公子应该就是萧阳了!
也只有他,才有此鹤立鸡群的气势。
谢珏心中怅然,萧阳,静北侯萧越的小叔。
当年长姐死得不明不白,谢家众人痛骂萧越忘恩负义,对当众下令杖责已是静北侯萧越的萧阳却是交口称赞,他堪称是萧家最不可捉摸的人。
他为何会来杨树胡同?
也是为顾明暖?
谢珏直接对上萧阳的眸子。
一人坐在马车里,一人骑马,静静的对峙不动。
天空略过几只灰扑扑的麻雀,渣渣的叫声打破宁静。
寒风席卷雪沫簌簌落下,让初冬显得格外寒冷。
谢珏先笑道:“没想到能在小小凉州城碰见萧四老爷,您这么大老远跑来,河套马场的麻烦可是解决了?没战马的萧家军未必能守住城池。”
一双清澈辉月的眸子全无笑意,反而透着彻骨的冷意愤怒。
算计萧家的人,是谢珏谢守拙?!
萧阳慵懒的一笑,微凉的指尖划过骏马的长鬃毛,“你谢公子不是也到了?听说谢公子前两日还设宴款待过冯监军,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他这是讽刺自己结交太监吗?
谢珏嘴角微撇,流出几分玩味,手中轻轻拨动置放在膝头的凤尾琴,“我怎不知萧四老爷酷爱打听消息?你对冯监军时刻关注,是打算做什么吗?”
萧阳微笑,晴空般的眸子浩然无波,温声道:“冯公公,你来解释给谢公子听。”
谢珏脸色骤然一变,冯太监也在?!
这个萧阳太不简单了,轻轻松松就能命令得动冯公公?
那日他款待冯公公时,就算有千机丸的情报,依然很难让冯小宝就范。
谢家和萧家的实力已经被拉到如此悬殊的地步?
还是萧阳特别的妖孽!
身披轻裘的冯小宝身材高大,面容俊朗,面白无须,酷似一名儒生学子,不知他身份的人,绝不会想到他竟然是太监。
冯小宝掩饰尴尬的笑了笑,面色变得有些难看,按说他应该站在谢珏这边才是,可谢珏面对得人是萧阳!
萧阳是什么人?
手握萧家最最精锐的实力,同静北侯分庭抗礼,连楚帝提起萧阳都慎之又慎,别人不知,冯小宝从干爹口中听说过,凡是被萧阳算计得人都没好下场。
萧阳绝不是他能得罪的人。
昨儿,萧阳只是简简单单得给他递了一张纸条,冯小宝便得屁颠屁颠来见他,只是他没想到,萧阳竟然会到杨树胡同,更没想到会碰到谢珏。
冯小宝笑着缓和气氛,“两位都是陛下看重的年轻俊杰,天下才俊的表率,别为一点点小事伤了彼此和气,无论是谢家还是萧家都是陛下的股肱之臣,陛下对两家绝对信任的。”
谢珏眼里失望一闪而逝,心底涌起一股不愿屈服认输和萧阳一较高下的决心。
两方对峙加上围观的百姓把道路堵得死死的,从城门方向行来的马车不得已只能停在杨树胡同前。
马车帘撩起,顾明暖轻盈从马车上跳下来,对一起下来的女孩道:“不必送了,距离我家只有几步路。”
“顾姑娘慢走。”
“翠屏姐姐留步。”
顾明暖向丫鬟打扮的女孩曲了曲膝盖,站在道路一旁,目送马车离去才转身向杨树胡同走。
突然她觉察到一股强烈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头一看,顿时眼现茫然,这是怎么样的状况?
为何谢珏,萧阳,还有冯太监会碰到一起?
还都在杨树胡同!
萧阳放在马镫上的脚轻抬,浑身没一跟杂毛的汗血良驹啪嗒啪嗒迈着优雅的马步走过来。
他居高临下看过来,顾明暖穿着珍珠红长褙子,挑线湖裙,外搭一件毛领轻裘,一对葫芦耳环静静在她耳边发光。
如同她人一样,看似很容易被忽略,可偏偏让他注意到。
回去还得再画一张画像,以前那张没用了。
不过半月没见,她眼睛更亮,皮肤更好,人也更漂亮。
在她身上绝看不出顾衍含冤入狱带来的彷徨无助。
萧阳意味深长的问道:“齐知府家的?”
顾明暖侧身让开道路,垂头道:“公子请先行。”
竟然装作不认识他!
她怎么敢同萧阳认识?本就不熟又恨不得远远避开萧阳,此时只要她漏出一丝端倪,周围人目光能把她活剐了。
难道萧阳不知自己有多惹人注意吗?
“你是怎么让齐知府派人送你的?”
越是不想认识他,他越是要同顾明暖说话不可。
顾明暖默默叹息,不快点打发完萧阳的好奇心,她的麻烦会越来越大,谢珏的目光已经不好了,冯太监更是频频的张望过来。
好在萧阳和骏马挡住她大半的身体,她又低着头,影响会少些。
“齐知府年近五旬只有一子,当命根子似的,那孩子日夜不停得哭,大夫只会用安神汤药,孩童用多安神汤药对脑子不好。”
顾明暖斟酌着轻声说:“我知一香料能缓解此症。”
“你去求冯公公不是更快?齐知府胆小怕事,未必肯放过你父亲。”
“冯公公要见得人是我爹,不是我!”
顾明暖明亮的眸子一下子吸引住萧阳,好漂亮的灵眸,他嘴角愉悦弯起,“冯太监会逢迎巴结你爹的。”
萧阳纵马扬鞭而去。
顾明暖纳闷的皱眉,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莫非他知道自己不知的内情。
第十八章 神秘靠山
萧阳不会无的放矢,也不可能知晓香料方子的事儿。
顾明暖一时想不明白,既然萧阳那么说,对顾衍没坏处,她姑且听听。
顶着围观行人的目光,顾明暖步伐轻盈路过停靠一旁的马车,她宛若不认识贵公子谢珏,平淡得同谢珏擦肩而过。
谢珏微合上眼眸,手指紧紧扣住琴弦半晌,“回去。”
马车帘笼随即落下,侍卫前呼后拥簇拥马车离去。
她向东,马车向西,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顾明暖庆幸谢珏没叫住她,谢珏和萧阳在杨树胡同碰面可能是巧合,左右不可能为她而来。
无论同谢珏,还是萧阳,她都没深交的打算。
“你站一站。”
冯小宝食指有力的一指,跟在他身边的侍从挡住顾明暖的去路,眼前的丫头皓齿明眸,俏丽文静,有着一股别样的沉稳。
咦,冯小宝靠近顾明暖一步,目光有疑惑,有谨慎,隐隐还有一丝畏惧,仔细端详半晌,抹了额头冷汗话语依然小心,“你可有亲戚在帝都?”
顾明暖磕巴道:“我-生-在-在凉州-家里-里-只有-有一个-我爹爹-爹只有-姐姐-我-我-姑姑-是-去了-京城-城。”
总算说完了,冯小宝咽了口水,“我—我——”
他被拐带得磕巴上了。
旁边的侍从凑近低声:“她是顾衍的独女,她姑姑是随柳雷将军进京的。”
顾衍?!
冯小宝有印象,他刚来做监军,顾衍就敢辞官……刘家兄弟昨儿跟他说了不少顾衍的事儿。
看在刘家孝敬上,冯小宝给凉州知府递了名帖,顾衍被关进大牢。
眼下被东厂查处的柳雷不敢得罪他,她姑姑只是柳雷的爱妾,冯小宝自然不怕,可她有些面善。
“您-您若-没事-我先-回去-”
“你只管听我说,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冯小宝简单明了问道:“方才那位骑在马上的公子,你认识?”
见她摇头,冯小宝又问:“他怎么单独停在你面前?你倘若骗我,我让你爹把牢底坐穿,砍头问罪。”
顾明暖紧张的回道:“他-他-他-只是-问路。”
向一个小结巴问路?
冯小宝暗赞萧阳与众不同的品味,虽说她的说辞有可疑,但他不信小结巴敢骗他耍他。
方才她对一个奴婢毕恭毕敬时,冯小宝隐约瞧见萧阳极快闪过不悦,倘若顾明暖只是顾衍的女儿,一定是他眼花了。
顾明暖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冯小宝越发觉得自己多虑,挥手道:“你可以走了。”
冯小宝率先领着随从煊赫离去。
顾明暖明眸亮若星子,今儿冯太监目中无人,明儿别求到我爹面前!
得知顾衍被抓入监牢后,刘佳人便使银子命人散步父女**的谣言,她是怎么恶毒怎么说。
整个凉州城都晓得顾衍脾气火爆且不近女色,除拿刘家银子的人外,极少有人恶毒的攻讦顾衍父女。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尤其是对违背天理人伦的父女**,寻常百姓不敢乱说。
刘佳人百般瞧不上顾衍,凉州百姓有不少人是感激顾衍的。
当年蛮族力士在凉州城摆下擂台,号称以武会友,实际大肆侮辱凉州,许多有把子力气的汉子上台打擂,均被蛮族力士所伤。
最后是顾衍打死蛮族力士,振奋人心,挽回国朝的面子。
凉州尚武风很盛,百姓大多佩服上马能戍边,下马能打架的好汉。
同顾衍定亲有五六年刘佳人迟迟没有嫁入顾家,明眼人都看得出暴富的刘家有心悔婚。
刘佳人同朱举人的事儿也不是完全没有风声,只是刘家有钱,刘佳人又长得漂亮,说闲话的人不多而已。
因污蔑顾衍效果不好,刘佳人逼着刘胖子去见冯太监,提出把顾明暖当做礼物送给他。
刘胖子提着匆忙制好的香料求见冯小宝,既然得罪顾衍,刘家同顾家就不可能再和解了。
早日解决顾明暖,刘胖子才能安心。
富丽堂皇的将军府,冯小宝身着宝蓝色儒衫,屋里香气飘逸,陶醉得说:“你送来的香料果真不凡。”
刘胖子谦卑的恭维:“只有您这样见惯大世面的人才晓得香料的妙处。”
自从柳雷被调回,冯小宝就把将军府变成监军府,代替柳雷镇守的新任将军连屁都不敢放。
谁让冯小宝背后靠山太硬呢,他在凉州完全可以横着走。
只是他没想到谢珏和萧阳也在凉州,在这两位面前,他是要收敛些的。
刘胖子斜睨给冯太监捶腿的俏丽婢女,轻声问:“听说您想寻个妾?”
冯小宝最烦别人叫他公公,在宫里讲不了,出京镇抚凉州后,他做派完全不像太监。
他端起茶杯宽了宽茶,“寻常的胭脂俗粉,青楼名伶,我是看不上的,我打算寻个知书达理的良家女子,不拘身份,重要得是家世清白。”
冯太监的要求还挺高!
刘胖子圆脸上的肥肉轻轻颤,只听冯太监慢悠悠的说:“我听说你妹妹温柔贤淑,赶明儿你把她领来,我看看。”
刘胖子心一哆嗦,忙道:“我妹子订过亲,年岁也大了,不如花蕊般少女柔美。”
在冯小宝回嘴前,他似倒豆子直接道:“我给您寻得人是顾明暖,她长得水灵,识字懂趣儿,端看她把顾衍照顾得妥当,想也知道是个会侍奉人的。最要紧她是顾衍的女儿,顾衍一个混不吝,他不给您面子,若是他女儿侍奉您,凉州军方谁还敢轻视您?”
“顾衍的女儿?!”
冯小宝仿佛很感兴趣,“你能做得了顾衍的主儿?”
刘胖子连连点头,“只要顾衍死在牢里,我妹妹好是她继母,把她送给谁,还不是我妹妹说得算?”
“我怎么听说顾衍和令妹已经退婚?”
“这……”刘胖子也晓得解除婚书的文书已经交给齐知府,“顾家这些年欠着我家的银子,顾衍又在我家偷盗伤人,正好拿顾明暖抵债。”
“顾明暖……”冯小宝敛去笑意,把手中的茶盏狠狠的砸向刘胖子,“你想让我纳个小磕巴?还是给他指过路的?”
最重要得是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安。
他纳妾是为享受,可不敢找个同她哪怕有一点点相似的人。
“监军大人,监军大人。”
“进来。”
冯小宝接过食指粗细的竹管,去掉火漆拿出纸条,萧阳送来的?只看一眼他立刻像是被针扎一样跳起来,“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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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连环反击
冯小宝脸都吓绿了!
他使劲揉揉眼睛,又看了一遍萧阳递过来的纸条,“来人,来人!请薛大档头过来。”
一脚踢在报信的小太监腿上,冯小宝焦急的催促:“坏了我的事儿,仔细你的皮。”
刘胖子眼见冯小宝似失去全部力气跌坐回椅子里,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可能?”
这是怎么回事?!刘胖子小心翼翼:“您有急事?”
冯小宝目光似要吞噬活剐刘胖子,笑容阴森恐怖,刘胖子双腿发软,一身肥肉颤抖,“我……”
突然,刘胖子死命的抓脸,似抽风一般:“痒,好痒。”恨不得满地打滚蹭地止痒。
冯小宝感觉身上脸上很痒,宫中出来的,他比刘胖子有见识,目光看向飘着香味儿的香炉——失控的大骂:“死胖子,你怎么从顾……他口中得到的香料方子?”
为止痒刘胖子脸被抓得血痕淋淋,恍然大悟:“顾衍竟然敢用毒?!我……我去找他算账。”
冯小宝没阻止刘胖子,命人悄悄跟上去,叮嘱:“千万别让死胖子伤了顾爷一根汗毛。”
他能不能将功赎罪就看这次了。
东厂冯厂督左膀右臂,薛大档头穿着褐色蟒袍,脚蹬黑官靴走进来,“急着找我何事?”
冯小宝在他面前毕恭毕敬,躬身把纸条递上去,“萧阳送来的,我琢磨不管真假总是得条线索。”
“萧家不容小窥。”薛档头皱起白眉,“咱们东厂把方圆百里都翻遍了,竟比不上萧家消息灵通,他萧四老爷既知道东厂寻谁,还能提前找到,了不起。”
冯小宝忍不住抓脸止痒,“是不是去牢里先把顾爷放出来?”
就算顾衍不是那人,他这一身的痒病只能顾衍能解。
多年打雁却被雁啄了眼,他绝想不到一向大咧咧的顾衍有此心计。
“如果他是,厂督只能暗中帮他。”薛大档头抿了抿薄唇,眸子深谙有神:“我倒希望他是,他就是我们在军方的根。萧阳——他不会无的放矢,更不敢拿这事糊弄东厂。”
“京城柳将军?”
“厂督只会看重顾衍。”
冯小宝点点头,送走薛档头,他换了一身衣服赶去凉州知府衙门。
此时,凉州知府大牢正是人仰马翻。
刘胖子直奔大牢,谁知还有人比他更早。
刘佳人以银子开路顺顺当当的进了大牢,本以为能看到顾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哪里想到顾衍在大牢里吃喝不愁,舒服得紧。
还有几个差役陪顾衍喝酒推牌九。
刘佳人俏丽的面容狰狞扭曲,狠狠的羞辱辱骂顾衍。
顾衍喝得醉醺醺的,身体向松软的被褥上一倒,根本不理刘佳人这茬。
刘佳人掏出一把银票塞给差役,“给顾衍上大刑,我要让他哭着求饶。”
银票是好东西,差役有心收下银票,然而齐知府发话不可亏待顾衍,“不是不遵刘小姐的意思,还没过堂,顾衍动不得。”
“顾衍,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别想再出牢房,我早已经想好把你的宝贝女儿送给冯太监做妾。”
刚迈进牢房大门的冯小宝脚下一软,随后听见砰得一声,碗口大的圆木被一根根打断,顾衍踏着木屑走出牢房,一把甩开刘胖子,他肥嘟嘟的身体被扔到墙上,摔得
七荤八素。
刘佳人尖叫声戛然而止,顾衍的大手卡住她喉咙,“你再给我说一遍。”
卡住脖子,呼吸困难,刘佳人根本无法开口。
顾衍耳聪目明,回头一看来人,冷冽道:“冯太监,你好!”
冯小宝吃了刘佳人心都有,忙上前两步巴结狗腿的解释,“误会,误会,别让他们这些杂碎脏了您的手。”
顾衍手一松,刘佳人似面片人堆缩摊在冰冷的泥地上,她白皙的脖子留着红紫的掌印,喉咙刺痛说不出话。
“你是冯太监?!”
顾衍扯着冯小宝的脸颊,冯小宝不敢躲,呲牙咧嘴的笑着,顾爷的手劲真大,太疼了。
总算熬到顾衍放手,他的脸红肿一大片,“能不能换个地说话?”
顾衍重新走进监牢,大刀阔斧的一坐,“小暖说今儿来接我,换个地,她会找不到我的。”
冯小宝抠出一块金丝金鳞的令牌,“东厂办事,闲杂人等散退。”
差役不敢有二话,夹着刘胖子和刘佳人迅速离去。
冯小宝最擅长得是什么?
伺候人!
他能从小太监爬到高位,全凭伺候干爹得来的。
顾衍被他服侍得极是舒服,“你到底来做啥?”
冯小宝挤出笑容,把姿态摆得极低:“求顾爷高抬贵手,我不该同刘胖子贪图顾爷的香料方子,我完全不知香料方子是顾爷的。”
他把脏水完全泼到刘胖子头上!
“方子有问题?”顾衍一脸狐疑,“我说刘胖子怎么请我喝酒,原来是趁着酒醉套我的话,可是方子……是……”
顾衍没提顾明暖,毕竟这事做得不够光明磊落,小暖善良可爱,他不能让小暖的名声有一点的瑕疵。
“哼哼,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
冯小宝连连点头,“刘胖子是罪该万死。”看来顾衍不知方子有问题。
突然他眼前闪过小结巴顾明暖的影子。
他着实愚蠢,顾明暖可是萧阳另眼相看的女孩儿。
“我看刘胖子痒得受不了,你好像还能忍住。”
“侍奉主子时,放屁打嗝等等都得忍住。”冯小宝轻声说道:“忍不住就得死。”
不喜欢太监的顾衍听后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
冯小宝除了跋扈点贪财点,来凉州后没过多干涉军务。
“干爹教给我们的第一句就是,我们身上已经没**了,心中得有根,把自己当有根的男人看。”
“够劲!”顾衍击节赞叹,“当浮一大碗。”
他不误会反对厂督就好。
冯小宝主动给顾衍倒酒。
顾衍以指尖点酒,在桌上勾勒出边塞的地图,标注重点位置:“这几处得派重兵把手。梁校尉给你再多银子,你也不能让他守嘉陵要塞,他有勇无谋,暴躁易怒。”
随后顾衍挨个点评西凉军中的校尉。
冯小宝以前小看了顾衍,心底隐隐欢喜顾衍有名将资质。
当,当,当,顾明暖敲响凉州府衙门口的鸣冤鼓,反告刘家仗势欺人,造谣诬陷良民,冤枉顾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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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完全碾压
刘家人想不到顾衍会用有毒的香料方子骗他们。
倘若顾明暖一开始告诉顾衍的方子就有毒呢?
刘家到底缺乏底蕴,乍富后眼皮子浅不说,为把顾衍一棍子打死,不够谨慎,匆忙把香料调制出来,根本没想到检验香料的成色。
最重要他们小看顾明暖。
顾明暖一早就让顾衍的袍泽紧盯刘家。
她知道刘胖子用香料结交冯太监,也知道刘佳人去监牢侮辱顾衍。
顾明暖不着急,直到刘胖子顶着满脸抓痕去监牢找顾衍‘算账’,不出意外冯太监也到了,她才来衙门击鼓鸣冤。
她早就预料会有这样的局面,唯一没想到得是冯太监完全巴结讨好顾衍!
冯小宝虽然是太监,顾明暖不敢小看他,不说前生冯小宝是权势赫赫的大太监,就是说今生冯小宝的见识远高于刘家。
她想不通冯小宝大变的原因,记得萧阳——当日在马上留下的那句话,顾明暖不打算追根问底。
因她早早让齐知府宝贝儿子的夜哭病症有所缓解,冯小宝又在牢房里打着东厂的旗号和顾衍相谈甚欢。
齐知府得到冯监军的保证,他自然而然秉公处理这桩官司。
秉公处置的话刘家的证据完全经不起推敲。
顾明暖在大堂上陈诉刘家如何为退婚欺辱顾衍,如何污蔑造谣……话虽是说得慢,可却让人信服。
站在堂上的顾衍一脸的骄傲,恨不得抓住每一个人骄傲的宣布,沉稳聪慧的少女是他宝贝女儿!
冯小宝听顾明暖流畅的陈诉,一阵阵的牙疼,耍他很好吗?
他不敢有任何怨言,给干爹的书信还得把顾明暖好好的夸赞一番。
顾明暖亮若星子的眸子,以及微微翘起的嘴角……冯小宝心里一直打鼓,是不是让薛档头去查一查?
顾明暖留在凉州太可惜了,京城才是她该去的地儿。
齐知府和冯小宝齐齐站在顾衍这边,这桩备受瞩目的官司等同于顾衍胜了,胜得毫无悬念。
冯小宝目光扫向衙门口的人群,猛然瞪大眼睛,萧阳外罩貂裘静静的站在堵在大大堂的人群之后,他慵懒矜贵,手中捧着白玉精雕细琢的手炉取暖。
男子捧手炉?
也只有萧阳不会让人觉得弱不禁风,反有公子矜贵之感。
他来做什么?
果然……他在看顾明暖。
萧阳是因为看重顾明暖而查到顾衍就是东厂找的人,还是因为知道顾衍而接近顾明暖?
单单萧阳一人就足以让人头疼,何况他背后是整个萧家。
冯小宝的目光同萧阳撞到一起,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脚底板窜起阵阵寒意,不愧是干爹认为能改变天下大局的奇才,楚帝最忌惮又无可奈何的枭雄。
萧家若没萧阳压着,静北侯萧越怕是早不服楚帝管教了!
此时,齐知府拍惊堂木结案:
“刘家言而无信悔婚再前,诬陷顾衍在后,又诓骗顾衍所有的香料秘方,谋夺私利,刘氏佳人于朱举人私通证据确凿,本官判刘佳明刘佳亮兄弟杖责三十,充军三年。朱举人勾引有妇之夫,品行不良,废除其功名,刘家许补偿顾衍一万两银子。”
朱举人嚷嚷道:“我不服,我是解元,是南阳顾氏的姻亲……”
顾明暖轻声说:“你若不服可去帝都寻顾家长房姜太夫人,看看太夫人会不会为你做主。姜太夫人约束顾氏族人极严,别说你勾引良家,就是你污蔑我爹,她不打断你的腿才怪。”
“姜太夫人只会认为知府大人罚得轻了。”
这话是提醒齐知府顾家不会管朱举人,南阳顾家虽不如萧家谢家,名头也很亮的。
冯小宝向齐知府暗暗的点头。
齐知府彻底放心了,“在大堂喧哗杖责二十。”
朱举人被堵住嘴,按在刘家兄弟身边,差役高抬水火棍噼里啪啦的板子落在他们身上。
打完板子后,齐知府退堂回府衙处理公务。
顾衍先跑去看了刘家兄弟的惨样子,颇为遗憾对差役摇头,“还是轻了。”
已经皮开肉绽,骨头都打折了!
这还叫轻吗?
“顾……姑娘。”冯小宝笑眯眯的,顾衍突然冲过来,把顾明暖护在自己身后,“冯太监,你要作甚?!”
冯小宝接连后退几步,心里把刘佳人骂得狗血淋头,就是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顾明暖有不鬼念头。
“我只是想问问,令爱是不是认识萧四老爷?我完全是为令爱好,萧阳……”
斟酌半晌,冯小宝轻声说:“最好别让令爱接近为妙。”
他可是顶着巨大的危机提醒顾明暖的,万一萧阳对顾明暖上心,晓得他说了什么,只怕他这条命都得搭进去。
“萧阳?!”
顾衍冷峻的面色缓了缓,依然似盯贼一样盯着冯太监,果断的回道:“他不行,就他那身板就过不了我这关。”
您真了解萧阳吗?
冯小宝和顾明暖几乎同时翻了个白眼,无奈头疼的目光意外撞到一起,顾明暖莞尔一笑,冯太监还挺有趣的,轻轻拽了拽身前顾衍的衣袖,“爹,冯监军是好意。”
顾衍被安抚下来。
顾明暖从顾衍身后走出来,“有件事我想求冯监军帮忙。”
“您说,您说。”冯小宝谦卑慎重得紧,“能办得,不能办得,我都给您办了。”
顾明暖笑道:“不会让冯监军为难的,就是香料的事儿。”
从袖口掏出完整的香料方子,顾明暖递给冯监军,“我和爹后日启程去帝都,我爹最放不下曾经的袍泽,这张方子对我无用,留给我的叔伯,他们未必守得住,恳请冯监军对他们照顾一二,他们曾经为陛下为国朝立国功,流过血。”
冯小宝捏着轻飘飘的香料方子,这是一门长远的买卖,获利极高,顾明暖说送就送了。
所求不过是照看顾衍退伍的袍泽。
“这张方子是没任何问题的。”顾明暖以为他担心方子再掺毒。
“您就不怕我得了方子后翻脸无情?”
顾明暖若是轻信于人可是不妙,冯小宝不由得为她担心。
“冯监军会吗?”顾明暖反问。
他就是想也不敢呀。
“小暖,我饿了,咱们回家。”
顾衍招呼女儿回家,顺带警告冯小宝,别跟过来!
冯小宝哑然失笑,眼见着这对有趣的父女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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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一地鸡毛
冯小宝暗示齐知府派去押送刘胖子充军的差役应该严厉些,刘胖子害得他差点得罪顾衍。
他们太监一向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
齐知府连声答应,一头冷汗送走冯太监,把刘家派来送礼的人拒之门外。
他喜欢银子,可得有命花啊。
刘胖子兄弟充军发配的事传回刘家后,老太太哭得昏厥过去,刘佳人没法在床上修养,操着沙哑的声音费力吩咐:“准备厚礼,我……咳咳……去拜见齐知府。”
官司输了,未必能改判,刘佳人想着去求求以前的至交好友,走通齐知府的门路,花银子为兄长赎罪。
刘家家仆人心惶惶,几个护院头目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看向刘佳人的目光透着贪婪**。
以前刘佳人被别人捧得太高,她不明白失去倚仗的商贾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得罪冯监军,谁敢替刘家求情?
眼下她像是没有任何能力怀里却抱着金元宝的孩童。
刘佳人拖着虚弱的身体在外面跑了大半天,以前同交好的人家对她避之唯恐不及,还有好几个可以当她父亲的男人提出纳她为妾。
她心里窝了一股邪火,领着护院们直冲顾家,被顾衍打过耳光,也差一点被顾衍掐死,这回她学乖了,带足够的人手过去。
“你们谁能把顾衍拿下,我奖谁一万两银子!”
踹开顾家院门,刘佳人对护院们下了重赏令,护院们彼此递了个眼色,默默跟在刘佳人身后。
刘家毁了,她不能让顾衍好过,彻底撕破面皮,“顾衍,你给我滚出来。”
顾衍正在屋里喝女儿做的秘制鸭汤,正美正得意时,听见刘佳人凄厉的吼声,放下汤碗,“我去看看。”
“我跟您一起去。”顾明暖跟出去。
刘佳人着实不明智,已经一败涂地还敢来顾家闹事。
转念想想刘佳人的出身,顾明暖不能指望一个没见识的暴发户突然懂得分寸。
倘若来得是刘胖子,顾明暖会让父亲解决。
顾衍同刘佳人对峙,着实太跌份了。
顾明暖抢先一步,冷冷的说道:“你和我爹已经没有关系了,退亲文书早已在衙门备案。”
刘佳人双眸通红,声嘶力竭:“一个鄙俗的粗汉还想娶我?你是有银子,还是做官儿?你还带个讨人厌的拖油瓶,你去凉州城问一问,谁肯把闺女嫁给你!我哥心疼我退亲有何过错?你为泄愤害我哥哥充军发配,害得朱举人被夺去功名,害得刘家家破人亡。”
她说得极是委屈,仿佛一切都是顾衍的错。
“我早就同你,同你哥哥说过——婚事可退。”顾明暖冷笑的回道:“你摸着良心想一想,可是我爹非要娶你胁恩赖上刘家?你看不上我爹,瞧不上顾家,明说退亲就是。”
顾明暖从未想凭婚约和对刘家有恩强迫刘佳人嫁过来。
以女子选夫婿的标准来看顾衍算不上良婿。
他太疼女儿,太重视义气袍泽,做他的妻子尤其是继妻会很辛苦。
就算付出一切未必能有收获,在顾衍心里有个最愧疚最无法忘记的女人——早亡的嫡妻。
没有女人愿意为一文不名的顾衍付出一生,哪怕顾衍可能不纳妾。
前生她嫁给李玉后才晓得丈夫心里有个青梅竹马的师妹,她有自信笼住李玉,淡化他同师妹往日的情分。
若她嫁得人是顾衍——可能会寻求和离。
不是重生成顾衍的女儿,她不敢想顾衍的结局。
顾衍或许死在刘家的算计之下,身败名裂,一辈子不知他是南阳顾氏嫡裔。
她前生在顾家没见过顾衍。
刘佳人哭道:“既然你们也有心退婚,为何要害我?害刘家?成全我不行吗?”
“你这话说反了,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加害诬陷我爹!”
“放屁。”刘佳人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的说道:“你爹同冯监军勾结,拿有毒的香料方子陷害我哥哥。”
顾明暖拽住顾衍,一松手他绝对会冲上去掐死颠倒是非的刘佳人。
“真是好笑,我手里拿着刀,你自己撞上来,还怪拿刀的人伤你?”顾明暖淡化顾衍同冯太监的关系。
东厂和太监的名声不怎么好。
“你哥哥倘若光明正大求香料秘方,不是故意灌醉我爹套取秘方,他起码不会得罪冯监军。”
刘佳人死死咬着嘴唇。
“我和父亲不怪你有退婚的心思,只要你大方的承认,我父亲自当成全你,两家结亲只为两姓之好,不必为了一桩彼此不满意的婚姻结下死仇。”
顾明暖话语一转,“可我决不容许你为退婚算计我爹,往我爹头上泼脏水。你不是殷——她……碰不上肯自污成全你的男人。”
她身姿挺拔,背影笔直,本是一道靓丽的风景,沉静的眸子不含一滴泪珠,然而却让人深刻体会到她此时的悲凉和愤怒。
世上有一种痴人,明明不是自己的错,肯把一切都背在身上,自污自残只为她安心的和情郎过幸福的日子。
顾衍感觉不对劲儿,单纯以为女儿是为刘佳人伤心,直冲到刘佳人面前,再一次揪住她的脖领子,被刘佳人寄托厚望的护院们别说同顾衍交手了,就是看都没敢看顾衍。
刘佳人被顾衍打怕了。
她装柔弱没用,装善良也没用,骂顾衍反而被打得更惨。
顾衍就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臭男人!
刘佳人眼前一花,身体似在空中飞翔……确实在飞!
她被顾衍直接从院墙上扔了出去重重的摔在门外,就算地上有积雪,刘佳人被摔得胸口闷疼,吐了好几口血。
“滚!”
顾衍一声断喝,刘家护院迅速的退出门去。
在刘佳人开骂前,护院中老大堵住了她的嘴,低笑道:“顾衍和朱举人都不要你了,不如我们乐呵乐呵。”
刘佳人吓得脸色苍白,拼命挣扎起来,她的力气哪赶得上男人,身体被禁锢在护院的怀里,被他搂着上了马车。
围着马车的护院们多是色咪咪的舔了舔嘴唇,左右刘家败了,男人充军,只剩下妇孺,刘佳人不得人心,还不是随他们摆弄?
干了刘家这票,他们大不了再换个地方。
齐知府和冯监军不会为刘家拼命捉拿他们!
顾衍心疼顾明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后取了一颗琥珀松子糖放在女儿唇边,小心的哄道:“是你最喜欢的松子糖。”
ps求推荐票,求收藏,凉州卷结束了,下一章他们该去京城了。
第二十二章 离开凉州
她早就不爱吃糖了。
残酷冷漠的现实教会她吃再多的糖都不会感觉甜。
顾衍小心翼翼的望着她,仿佛不知该怎么哄她喜笑颜开,他手中的松子糖是顾明暖见过得最差的松子糖。
甜味儿从舌尖一路蔓延到心底。
顾明暖眸子蒙上一层水雾,曾经她小心翼翼的望着出远门归来的顾诚,顾诚只会冷漠疏远的避开她,转头让仆从送来各种珍玩首饰,漂亮的衣料,精美的瓷器。
其实只希望父亲能看她一眼,哪怕是说教她一顿也好。
顾衍手足无措,抓了抓头发,明知道女儿伤心,却弄不明白原因,“小暖,你爹是个粗人,有话你就说,就算是你想见萧阳还是谢守拙,爹都给你绑来。”
“您不是一向看不惯他们?”
顾明暖破涕而笑从顾衍手中接过包松子糖的纸包,捻起一颗放进口中,眉眼弯弯,真甜!
顾衍沉默半晌,挣扎的叹道:“我听他们说情窦初开的年纪都爱俊俏的公子哥。”
语气十分的惆怅。
明明他对女儿的欣赏眼光很不赞同,但因是他女儿,顾衍忍了。
“爹您放心,我才看不上他们呢。”顾明暖宛若真得回到尚未及笄的年岁,活泼撒娇的说道:“以后我选夫婿就按爹您的标准。”
这话违心极了,她出口就后悔了。
顾衍喜得只见牙不见眼儿,似小鸡啄米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一切交给我。”
左右这辈子她不打算再汲汲以求琴瑟和鸣的夫妻生活,当哄父亲高兴,即便将来嫁给符合父亲标准的夫婿,也不会比上辈子更辛苦。
似李玉敏感多情的贵公子比粗犷豪迈的武夫难应付多了。
寒梅一簇簇绽放在枝头,隐隐的梅香扑鼻,寒风拂过被梅花压弯的树枝卷起几片梅花瓣。
零落的花瓣落在地上,被观赏枝头梅花的赏花人碾转踏入泥里。
赏梅人只会仰头欣赏枝头的寒梅,赞叹梅花傲雪的风姿。
唯有一人低头看向脚下被践踏残缺毫无美感的梅花瓣。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他狠狠碾着脚底的花瓣,“错了,他错了。零落成泥之时越是清高越会被人践踏折磨,清高被磋磨得一丝不剩。”
冯太监从梅树后闪出来,“谢公子好见识。”
他真不是故意偷听的,谁让谢珏声音低沉却吐字清楚,带得侍卫又不足,他轻轻松松就靠近了。
倘若是萧阳……他只怕见到萧阳独自一人站着都不敢随便靠近。
冯小宝下意识把年岁相当的萧阳和谢珏放在一起比较。
谢珏辉月般眸子恢复往日的清澈无波,俊美到极致的脸庞展露浅浅笑意,“难得冯监军赏光,我已在凉亭备好薄酒,冯监军,请。”
“先不忙着喝酒。”冯太监负手站在原地,“我请问谢公子,河套马场如今归谁?”
“世人怕是都忘了河套马场最初是家姐的嫁妆。静北侯家大业大,静北侯夫人贤惠高贵,自然不会贪墨亡妻的嫁妆。”
萧家和谢家之间有一笔谁都弄不清楚的糊涂账!
谢家大骂静北侯萧越忘恩负义,为娶义妹殷氏磋磨死嫡妻谢家贵女。
而萧家反驳谢氏小肚鸡肠,容不下人,不能延续子嗣还妒忌残害为萧越生下长子的爱妾,意图毒死无辜的萧越救命恩人义妹殷氏。
萧越对谢氏仁至义尽,只让谢氏静养,谁知谢氏突然染病,很快香消玉殒。
谢家萧家各执一词,差一点在北地打起来。
当年谢家出了大力气才让萧越越过长房长孙和萧阳继承了静北侯的爵位。
“话是这么说,我听说萧家当年为留下河套马场给谢家足够多的补偿。”冯太监目光炯炯,“河套马场在萧四老爷名下。”
谢家多大的胆子敢虎口夺食?
谢珏疯了不成!
“萧家传爵不遵礼法,迟早得乱。”
谢珏白玉般的手指捻起落在肩头的被梅花瓣,“静北侯已经默许此事,萧阳已经离开凉州回燕京了。”
冯小宝讪讪的笑了笑,明明萧阳还在凉州!
谁都知晓萧家内乱内斗,楚帝和谢家是最开心的。
不过冯小宝不大相信一个河套马场会让萧阳和静北侯反目。
“不谈萧阳。”谢珏潇洒的摆了摆手,“上次我同冯监军说得事,你可拿定主意?”
冯小宝道:“倘若谢家操作得当,我自会支持。毕竟谢家萧家都是先帝爷忠臣,陛下也不愿厚此薄彼,不过太祖规定,非战功不封世袭爵。”
谢珏自信的一笑,不再提封爵此事,邀冯太监饮酒,欣赏歌舞。
翌日,冯太监悄悄的躲在城墙后向外张望,顾衍身穿鹤裘,一个个同曾经的生死兄弟相拥告别。
瑟瑟寒风中的离别平添几分感伤。
听见有人叮嘱顾衍珍重小心,提醒他小心东厂……冯小宝苦笑扶额,向京城方向眺望。
那人是谁?
冯小宝揉了揉眼睛,城外光秃秃的山丘上有人骑马驻足,身边簇拥着身穿重甲的侍卫。
黑亮的甲胄反射阳光,让人不敢近视。
萧阳?!
冯小宝倒吸一口凉气,目光慎重起来,不是巧合,萧阳宁可舍弃河套马场也要跟着顾衍。
就算顾衍是东厂要保护的人,未必值得萧阳如此重视。
他到底要什么?
“爹,再耽搁下去,我们赶不上下个驿站。”
一辆青花布布围的马车里探出一个清丽的面容,“又不是再见不到了,等咱们在帝都安家,他们完全可以去帝都帮衬您。”
这些人最得顾衍信任,也是顾衍很好的帮手。
顾明暖早早就为顾衍算计好了,单凭顾衍一人实力太单薄了,打虎亲兄弟,他们对顾衍比亲兄弟还亲。
顾衍抹了眼角泪水,翻身上马,高声道:“冯太监,别逼我回来!”
冯小宝额头撞上冰冷的城墙,有几分同情的看向目瞪口呆的顾明暖,摊上顾衍这样的爹,顾姑娘真是辛苦。
顾衍骑马护着马车远去,暖阳柔和萧阳挺拔的身影,有股说不出的慵懒。
一位身穿三品官袍的武将穿过重甲护卫,单膝跪在马前,捧高书信:“侯爷给您的书信。”
“既然他想要,给他就是。”
萧阳挥出鞭子,书信碎成几片卷入寒风中,“去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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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萌宠惹祸
春风拂面,粉嫩小巧的迎春花在枝头争俏儿,绿柳抽出绿芽,正是絮如烟,繁如花的好时节。
“京城在我脚下!”
一道霸气矫健的身影站在高大的城门前,嚣张洪亮的声音惊飞枝头的鸟雀,四周行人哄笑出声,指指点点嘲讽不知从哪来的乡巴佬。
“你们敢笑我!”
“要我也笑。”
一名头戴惟帽,身姿窈窕的少女拽住高大的男子,“您换了衣服再逛京城完全来得及。”
帝都金陵是楚国最繁华,最崇尚奢靡的地方。
穿金戴玉,绫罗绸缎对帝都豪门世家子弟只算得上极寻常的穿着。
上行下效,帝都百姓多是以衣着容貌取人。
今日他只穿着灰土土的外袍,一看就知从偏远州县来的。
“我把干净衣衫放在浴桶旁,您快回客栈梳洗一番。”
顾明暖推搡风尘仆仆的顾衍进客栈,忍不住抱怨:“本来年初就可到帝都,可您非要找灵狐,在大山里转悠了整整三个月。过长江来时还不老实,掉进水里,弄得狼狈不堪,以后您再莽撞不听劝,看我理不理你。”
从凉州到帝都这一路,顾明暖对顾衍彻底的没脾气了。
往事不堪回首,提起来都是心酸的泪。
顾衍做过校尉自然不是路痴,他们路过险峻的蒙山时,顾衍听当地人说山里有灵狐,他便想逮一只灵狐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女儿。
倘若灵狐好抓的话,也不会每一只都价值万金。
顾明暖不在意灵狐,好不容易劝住顾衍不进蒙山,哪料在蒙山山脚,一只火红的灵狐从他们父女眼前疾驰而过,并在树林边上驻足望过来。
当时顾衍就说,受不了灵狐嘲弄的目光,顾明暖着实看不出灵狐嘲弄他们,却也拽不住父亲了。
只能随着嗷嗷叫追捕灵狐的顾衍进了蒙山。
他们整整在山里转悠三个月!
茹毛饮血,风餐露宿的三个月。
要不是顾明暖用观星术辨识道路,他们只怕今日还在蒙山里转悠呢。
顾明暖走在前面,顾衍垂头丧气的耷拉脑袋,糯糯的哀求:“也不是没收获,灵狐不是给你抓到了吗?还逮到一只白虎……”
前面的顾眀暖猛然回头,撩起挡面的娟纱,眸子盛满愤怒,“你答应过我什么?”
顾衍肩膀垮了大半,“再不去冒险。”
蒙山深山中,他们碰到生产后的白母虎被群狼攻击……母虎豁出性命护着崽子。
极是惨烈的画面刺痛迷路的父女两人。
顾衍想起为女儿引开马匪死于山间的亡妻。
而她想到殷茹,连野兽都拼命护着崽子,殷茹多狠的心让顾明昕代嫁和亲。
在她回过味儿之前,顾衍已经单枪匹马杀进狼群之中。
一场血战,狼群被打退,白虎在临死前把幼崽叼给顾衍。
“看,小白饿了。”
顾衍猫腰抱起尺于长的小白虎,松软的绒毛,黑亮的眸子显得它极是可爱。
白虎乃祥瑞,幼虎长得极慢。
它从小就在女儿身边,顾衍相信它不会咬伤女儿,而且小白能陪女儿好久。
顾衍让小白凑近顾明暖,小白伸着浅粉的舌头轻轻舔了舔顾明暖的手指,傻乎乎的叫着。
顾明暖明明心都快化了,板着脸接过小白,“外伤药我给您放在衣服上了,记得仔细擦药。”
顾衍连声答应。
他一人独斗群狼,身上被狼爪抓伤出好几道伤口,为此顾明暖整整一个月都没开口同他说话,任他如何讨好都没用。
最后他一手抱着小白,一手捉着灵狐小红,指天发誓以后再不冒险才同女儿和好如初。
不过那日后,顾明暖看得他越来越紧,不停在他耳边唠叨上药上药。
哪个男人身上还没点疤?
顾衍脱掉衣服,钻进盛满热水的浴桶中,身体沉进水中……当时他一身伤痕,捧着小白显摆似的递给女儿,还没等说这是送她的生日礼物。
她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顾衍慌了,他就没见过女儿哭。
‘您想留下我一个人吗?您知道没有爹的孩子过得多苦吗?您知道没有爹送嫁的女儿在婆家会被人嘲笑吗?’
一句句问话狠狠的砸在他心头。
顾明暖的话很轻,眸光飘忽,却让顾衍痛彻心扉,一向迟钝的他愣是感到女儿的孤独和悲伤。
在那一刻他便做了决定,这辈子他不会再续娶了。
只疼顾明暖一个。
当当当,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在浴桶中陷入回忆的顾衍。
“客官,不好了,门口有人欺负您女儿,顾姑娘被人围住了。”
哗啦一声,顾衍大长腿跨出浴桶,草草披上外衫,捋了捋潮湿的头发,开门问道:“在哪?”
“门口。”客栈的小二被杀气腾腾的顾衍吓得双腿直打哆嗦。
这对父女是什么人?
那位姑娘似大家闺秀,而她父亲怎么看都像是草寇土匪。
靠近城门的客栈已经围满行人。
顾明暖抱着小白,冷静的说道:“不是我不卖,谁都知道白虎通灵,一生只有一个主人,你家主子强买它,会逼死白虎,有伤天和。”
白虎一旦择主,宁死不换主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顾明暖早有准备白虎和灵狐会惹来窥探。
她倘若还是顾家千金,旁人羡慕也不敢硬夺。
眼下她只是个从凉州来的乡下丫头。
所以她早早把灵狐关在笼子里,小白也圈在客房中,她急着找顾衍,小白从没关严的窗户溜出客栈。
“小姑娘可晓得我们主子是谁?”
站在顾明暖面前的男子从腰间扯出令牌,上面写着安乐王府几个鎏金大字。
“把白虎交出来,爷饶你不死。”侍卫们很是嚣张跋扈,“不想惹事就听话,懂吗?小丫头。”
万万没想到进京第一天就得罪在帝都完全可以横着走的安乐王。
她惹不起安乐王,可把小白交出去,它会死的。
王府侍卫等得不耐烦,鲁莽的上前抢夺顾明暖怀里的白虎,叫嚷道:“臭丫头,把白虎给我。”
顾明暖身体向后倒退,侍卫恼羞成怒挥拳向她脸砸去……侍卫的拳头被从客栈出来的顾衍死死握住,“你敢打我女儿?嗯?!”
咔吧一声,骨断筋折,侍卫嚎叫着:“疼死了,一起上。”
就此顾衍同一哄而上的安乐王府侍卫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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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霸占顾衍
面对围攻,顾衍大笑起来,“小暖,躲远点,看你爹收拾这群敢抢你东西的杂碎。”
顾明暖听话得后退几步,看向停在不远处的华丽轿子。
安乐王!
先帝英宗唯一尚存的皇子,楚帝的亲侄子。
今年安乐王该有二十二岁却因幼时摔坏脑子似七八岁的孩童。
他对楚帝毫无威胁,楚帝宠溺安乐王,让他过得比楚帝的皇子还肆无忌惮。
“告诉你们这群龟孙子,我闺女的东西,谁惦记谁死!”
不过片刻,顾衍拳打脚踢扫倒一片王府侍卫,大脚踏在王府侍卫头领的胸口,“你们太不争气了,我还没尽兴……”
马蹄声由远及近,围观的行人纷纷规规矩矩的跪伏在道路两侧。
“五城兵马司前军指挥使。”
“快闪开,被指挥使的马踢死也是白死。”
倘若没记错五城兵马司前军指挥使应该是永信伯世子。
顾明暖没想到永信伯世子能让百姓又惧又敬,记得他明明只是个凭祖萌的纨绔公子,还闹过不少‘闻名遐迩’的笑话。
永信伯是淑妃的哥哥,楚帝偏疼淑妃才让永信伯世子做了指挥使。
随着马队临近,顾明暖感到一股夺目刺眼的光芒射来,顾衍慎重的皱了皱眉,这位指挥使好大的杀气!
他放开随便虐的王府侍卫,挺直身体把顾明暖护在身后。
重甲侍卫勒住缰绳,向左右闪身。
白马托着一人,他穿着宝蓝直裰,披着玄色锦缎鹤敞,腰间配了一块墨色和田玉玉坠。
在重甲的侍卫簇拥下,越发显得他面容俊朗,文雅矜贵。
他晴空般的眸子刻入两道人影,慢吞吞的说道:“圣上有命在帝都闹事者关进五城兵马司。”
顾明暖听到熟悉的声音悄悄从顾衍身后探出脑袋,看清楚发话的人是谁后,她只觉得脑子哄得一声炸得她头晕目眩。
萧阳!
是楚帝疯了?还是萧阳疯了?
他竟然是五城兵马司前军指挥使!
楚帝宠妃淑妃娘娘的亲侄子永信伯世子都给萧阳腾了地方。
他是怎么办到的?
怎么取信得楚帝?!
五城兵马司前军指挥使掌着帝都两千驻军,以萧阳的本事怕是不出几年五城兵马司内无人可同他争锋。
果然是人得名树得影,像萧阳……就算她两世为人都不敢与之匹敌。
前生她成功对他下毒,运气成分更多吧。
她只是在蒙山抓灵狐比预期晚到帝都三个月,就算楚帝不让萧阳为质子,可也不至于把攸关京城安危的前军交给他呀。
阁老们都被萧阳收买了?
江南本土的世家豪族对楚帝都敢阳奉阴违,怎么就没出面告诉萧阳帝都不是萧家掌控的北方三州。
帝都金陵不是他随心所欲的地方!
王家,顾家,后族周家等显贵望族都不出声吗?
顾明暖震惊的瞪大眼睛取悦了坐在马背上萧阳,随便挥了挥手:“把他带走。”
“等等。”
顾衍可没顾明暖想得多,直接问道:“你是五城兵马司前军指挥使?”
萧阳点点头。
顾衍大叫一声,指着萧阳怒道:“你竟敢欺君?”
他答应小暖不当众说出萧阳病弱不通骑射。
顾明暖:“……对不住,对不住,我爹口无遮拦冒犯了指挥使。”
完全看不出她有道歉的意思。
她还颇为认同顾衍所说。
萧阳大刀阔斧的端坐马上,静静注视顾明暖。
他仿佛同天上的暖阳化为一体,融入春日碧空中,让无限美好万物复苏的春日透出清澈坦荡。
纵然他畏寒依然披着鹤敞未着寸甲也显出肃穆冷峻,隐隐有股铿锵的英气。
顾明暖在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面对他终究是底气不足,萧阳是唯一她害过且无辜的人。
以他萧家人的身份,在帝都能成为指挥使也是他的本事。
况且顾明暖能感觉到他的善意,把父亲交他带走总好过被安乐王抓去。
“爹就去一趟五城兵马司吧,把事情说清楚,指挥使明察秋毫想来很快会放您出来的。”
顾明暖有意避开萧阳的目光。
“天子脚下,抢小白还有理了?”顾衍一脸的不高兴。
“爹!”
“听你的。”
顾衍麻利的改口,主动走到萧阳面前,高高扬起头不似被囚的人:“我跟你走。”
他这性子,顾明暖得操多少的心?
萧阳忽略心底的一丝异样,为了再见时不至于认不出顾明暖,他经常看她的画像,但是每一次都得重新辨认。
是女孩儿变得太快,还是他的画技退步到连肖像画都画不好。
她身上难掩旅途劳顿的倦意,然而她却没见消瘦,皮肤比分别时更为白皙,一双褶褶生辉的眸子越发有神漂亮。
他好奇她被何事耽搁晚到帝都三个月?
被顾衍打得鼻青脸肿的安乐王侍卫从地上爬起来,“不劳指挥使费力,把他交给我安乐王府就好。”
因为来得是萧指挥使,他们才客气几句,就算五城兵马司掌印都督亲临,他们也照样不给面子。
萧阳眼睑都没抬一下,淡淡的说道:“带走,全都带走。”
“等等,我可是安乐王府的人!”
“带走!”
萧阳的语气同方才一般云淡风轻。
重甲府兵翻身下马,“遵指挥使令。”
“不行,我不准!”
一直安静的停在道路一旁的软轿中突然跑下一人,软轿旁的随侍连声道:“王爷,您当心脚下,慢点跑。”
安乐王身材微胖,个头却不矮,穿着一件绣牡丹暗红锦袍,头戴镶嵌九颗东珠的玉冠,面白无须,剑眉入鬓,双眼明亮清澈。
他眼中不含任何的杂质清澈见底。
二十多岁的人似孩童一般,让人隐约有几分别扭和惋惜。
王府侍卫似找到主心骨,嚎叫着:“王爷救命,萧家这是眼里没您呐。”
“你是谁?”安乐王望向萧阳,“你长得真好看。”
萧阳似笑非笑,“王爷要阻止我么?”
“他们随便你!”
安乐王指了指叫救命的王府护卫,一把抱住顾衍,“他,是本王的,谁都不给。”
顾明暖:“……”没想到刚到帝都,父亲就被男人缠上了。
萧阳矜贵的面容似多了一道裂痕,纵使他算无遗漏也想不明白安乐王会霸占顾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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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如朕亲临
安乐王整个人缠住顾衍,就好像顾衍是他最最珍爱的玩具。
顾衍不是不能动弹而是怕伤到安乐王。
他还是分得出轻重的,只要不欺负到顾明暖头上,顾衍的暴脾气并非无法控制。
“你放开。”顾衍冷声道。
“不放。”安乐王固执的收紧手臂,环住顾衍越发紧了。
“放开。”
“不放。”
“放开。”
“不放。”
你一句我一句宛若两顽童在拌嘴。
顾明暖扶额,萧阳唇边挂疏懒的笑,只是目光微凝显示他并不像看起来的平静。
安乐王是公认的摔坏脑子成人身孩童心,顾衍好歹曾经是个有威名有战功的校尉,能出息点不?
顾衍察觉出方才的较劲太幼稚,不能给女儿丢脸,在萧阳面前露怯,动了动被缠得死死的肩膀,“我还得同我女儿租房子,没空和你玩儿。”
他虽然进京是投奔柳将军的,但早就同顾明暖说好不住到柳将军府上去。
顾氏毕竟只是柳将军的妾室。
听顾明暖说过,帝都很讲究妻妾规矩,顾衍不想给唯一的姐姐惹麻烦。
安乐王清澈的眸子微闪,看向顾明暖,灿烂的一笑:“妹妹可以一起去,王府可大了,又好玩,妹妹一起来。”
他一手搂着顾衍,一手伸向顾明暖。
萧阳突然上前跨出一步,挡住安乐王,“王爷还是把他交给我为好。”
“不,他是我的!”
安乐王丝毫不给萧阳面子,“你长得漂亮我也不会把他给你。”
侍奉安乐王的安公公追上来,见安乐王无恙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清是萧阳,白胖的脸上挤出一抹苦笑,倒霉!怎么偏偏碰上萧指挥使。
他是安乐王的大伴,一直对安乐王忠心耿耿。
皇上和太后屡次交代他一定要哄安乐王开心,他对安乐王不敢有任何的疏忽,尽量满足安乐王的任何要求。
在帝都唯一能稍稍扫安乐王面子的人只有眼前这位静北侯的小叔,新任五城兵马司前军指挥使萧阳了。
“萧指挥使,此事还是顺着王爷吧。”
安公公不敢看萧阳,低头唯唯诺诺的说:“万一闹到皇上和太后娘娘面前,您不好交代。”
这是威胁他?!
萧阳云淡风轻的挥了挥马鞭,“我同安乐王一起入宫请圣裁。”
他多大的能耐敢同安乐王把官司打到圣前?
安公公感觉脖颈子阴风阵阵,深深一躬到底,“是奴婢说错话,萧指挥使大人大量且勿怪罪奴婢。”
顾明暖震惊于萧阳在帝都的权威,能逼得安乐王身边的大管事太监服软,又涌起一股理所应当的荒诞感。
前世萧阳就是谁的面子都不甩,摄政王让着他,能鸩杀摄政王萧越的太后面对萧阳都是没脾气的。
她有些遗憾没看到太后和萧阳谁胜谁负。
萧家不单单只出了摄政王萧越,萧越死后,整合萧家所有实力的萧阳会让太后好过吗?
或是权力欲极盛的太后甘心同萧阳平分天下?
她以前只关心眼睛能看到的一亩三分地,关注宁侯李玉,从不去想庙堂纷争,后宫勋贵倾轧。
重活一次再临熟悉的帝都,她的心态有了些许变化。
“王府侍卫打架闹事,萧指挥使您随便整治,我们王爷绝对支持您。”安公公谦卑的低言,“只是您也看到了王爷舍不得他不肯放手。”
瞥见萧阳面色有所缓和,安公公又道:“同王爷讲不得道理,萧指挥使来帝都不久,前两年王爷也曾看上一人非要抓进王府,那人死命不从,王爷亲手杀了他,后来王爷再看上谁,都是乖乖进王府的。”
萧阳和顾明暖同时眸色一变,莫非安乐王喜好特别?
帝都金陵半掩门的小倌儿极多,好男风的大有人在。
顾明暖说道:“安公公,我和我爹刚来帝都,从没同王爷碰过面,而且我爹……”
安公公睨了一眼,女孩面容清秀,看着是个稳重知礼的,隐隐有股大家闺秀的仪态,但在世家贵女云集的帝都说不上多出挑。
可是让萧阳露出维护之意的女孩,安公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他和善的说道:“王爷犹如顽童,想同你爹一起玩而已。”
明白顾明暖为何担心,又轻声解释:“腌臜的事儿,王爷不懂。”
萧阳向顾明暖点点头,从未有安乐王好男风的消息,方才他是太震惊才一时没想到这点。
“王爷心性不定,现在看着好如何都不肯放手,过两日又会有别的事吸引王爷注意。倘若在此时同王爷硬拼,对你们父女并非好事,我怕……令尊会受伤。”
安公公话里隐含一分的劝诫。
顾明暖也明白就算楚帝奈何不了萧阳,却能很轻易的收拾无依无靠的顾衍。
她不能把保护父亲的希望放在萧阳身上,早已养成万事靠自己的顾明暖很快做出决定,“多谢安公公提醒,我父亲就先随安乐王去王府住几日吧。”
安公公喜笑颜开,同聪明人识趣儿的人说话就是轻松:“你放心,等王爷过了兴头,我必会妥当得把令尊送出王府,没准令尊还能得王爷的厚赠呢。”
“小暖,你不要我啦。”
顾衍听得委屈极了,一把甩开安乐王,“我不去王府。”
他说这话的语气同安乐王嚷着顾衍是他的没任何区别。
整个两任性的顽童!
难怪王爷霸着他不放。
被甩开的安乐王也没见恼,如同狗皮膏药似的又黏上顾衍,嚷嚷着:“妹妹一起来。”
安公公眼睛张得大大的,安乐王性如同孩童,可脾气不怎么好,换个人敢甩开他,他早恼了。
突然他不确定安乐王会不会很快对顾衍失去兴趣。
“爹先去王府住两日。”顾明暖轻声轻语的哄着顾衍,极有耐心的解释:“等我安顿好住处,再去王府接您。”
她向趴在顾衍肩膀上的安乐王展露笑容,“这几日就麻烦王爷照顾我爹了。”
“妹妹真好看!”
安乐王笑眯眯的说道:“我可不能让妹妹被欺负,被人抢了去。”
他突然大叫,“小安子。”
“奴婢在。”安公公腆脸应道:“王爷您说。”
“派几个人保护我妹妹。”
“……遵命。”
安公公这边刚答应,那边安乐王拽下腰间的环佩递给顾明暖,“他们都怕这块玉。”
顾明暖感觉手中沉甸甸的,如朕亲临的玉佩,谁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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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殷茹进京
如朕亲临的玉佩在安乐王手中有用,在顾明暖手中却是烫手的山药根本不敢用,还得防范这块玉碎了或是丢了。
目送安乐王拽顾衍回王府。
顾明暖屈膝默默辞别萧阳,刚一转身,她听见萧阳低淳的声音,“去茶楼喝杯茶。”
萧阳看出她的犹豫,又道:“德友茶坊离此处不远,帝都闺秀可入女学。”
言下之意在帝都不至于女子同男子说两句话是犯忌讳的。
他明明目若晴空,怎得目光却能都洞悉一切,好像能把她心里的秘密看透一样。
顾明暖正有心询问帝都的变化,没人比萧阳更适合了。
“萧指挥使请先行一步,我先把小白送回客栈。”她不敢再让小白露面了。
萧阳略略点头,翻身上马先去茶楼。
德友茶楼环境优雅,装饰高雅,往来非富即贵,清流骚客居多。
顾明暖迈进茶楼便闻到煮茶的淡淡香气,上楼时隐约可听见悠扬的琴声。
把安乐王留下的侍卫留在茶室门口,她独自一人走进茶室。
萧阳慵懒跪坐锦缎上,手臂悠然搭在膝盖头,听见声音抬眼,惊艳一瞬恢复平静,一指对面,“坐。”
她不仅把小白留在客栈还换了一身衣衫。
顾明暖穿着银红妆花褙子,十二幅月华色长裙,梳着圆髻,簪了对镶嵌珍珠的鎏金簪子。
清秀怡人,如花似玉。
萧阳看向雪白墙壁上挂着的泰山山峦图,回去又该再画一张肖像画了。
楠木茶桌上摆放各类干果糖酥,果脯肉脯。
这是特意给她点的?
顾明暖在对面跪坐下来,有点不忍辜负萧阳难得好意。
前生她只听说萧阳目中无人,可从没听说过他照顾过谁。
只是她着实不喜甜食……端起白玉描兰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果然是好茶,更难得沏茶技艺。
着实喜欢这股难得的清淡,信阳毛尖唯有在茶艺大师手中才能冲出这股味道,她连喝了两杯,哪怕为她泡茶的男人换了,茶香清淡如故。
萧阳唇角上扬,拇指摩挲食指上的玉扳指,茶香比往常更显清香。
悠闲品茶的氛围勾起她早以埋葬丢弃的记忆。
顾明暖主动打破宁静,“以茶代酒恭贺您成了前军指挥使,预祝萧指挥使武运昌隆,早日封爵。”
“你是不是有惹怒我的话要说?”萧阳面前的青花底的茶杯动也没动。
顾明暖笑了:“萧指挥使多心了。”
面对她,萧阳不得存着谨慎。
若不是同他较劲,是有事相求?
顾衍被安乐王缠上,想必她很焦急也很无奈。
他的确不怕对上安乐王,然而他凭什么帮她?
“我听说静北侯夫人最近也会来帝都?”顾明暖声音很轻柔。
“来给太后娘娘贺寿。”
萧阳面上无恙心里却有一股酸涩感,她怎么没想求他帮忙?
为掩饰心中帮于不帮的矛盾,他捻了一块果脯,“随行得还有她所出的龙凤双胎萧烨和萧宝儿,他们和你同龄,萧炜比他们年长一岁。”
“萧炜?”
“静北侯庶长子。”
萧阳眉头微皱,淡淡的说:“你认识萧炜?”
顾明暖压下惊讶,摇摇否定:“从没见过。”
前世根本没萧炜这个人。
而萧宝儿和萧烨明明比她小一岁的。
“静北侯续娶殷氏有几年了?”
“到今年刚好十六年。”
萧阳语气比方才冷冽得多,茶室弥漫着一股寒流,她果然在意萧家。
萧越,他怀疑她在意萧越。
萧越比她大十几岁,世人皆赞静北侯权柄赫赫,身体伟岸,面容俊朗,她怎能同寻常闺秀一般肤浅?
顾明暖一心盘算前世今生的差别,自然没看出萧阳情绪上的变化,十六年……这么算殷氏比前生更早离开顾诚。
前生正是顾诚借着酒醉勉强殷茹,让殷茹堕胎不成只能生下顾明暖。
今生没她添乱,殷茹更早同萧越双宿双飞。
只是没想到殷茹容得下萧越的庶长子萧炜。
当,当,当,敲击桌子的声音在宁静的茶室格外清晰。
顾明暖看去过去,萧阳自己也震惊意外的收回敲桌子的手指,并拢进玄色直裰袖口中,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放心把令尊放到安乐王身边?”
他绝不是故意转移话题,不愿她再想静北侯。
顾明暖隐隐觉得萧阳不高兴,可偏偏弄不明白他为何不悦,左想右想她觉得以自己的心计猜不透深沉的萧阳。
“不让他去王府,还有什么法子?”她不在追问萧家的事儿。
萧阳看了看她,又道:“冯小宝给他干爹的书信早就到帝都了。”
他眸子很亮,神采奕奕哪还有方才不悦的样子?
这人到是善变得紧。
顾明暖不由得小声嘀咕,续上一杯茶水,“东厂厂督冯信这个人不好打交道,我……”
稍稍一顿,萧阳身子更为挺直。
“我一点都不关心冯厂督同我爹的关系。”
顾明暖挑衅般扬眉看去,萧阳俊脸闪过极快的错愕,不是她眼睛好,几乎看不出他方才的尴尬。
萧阳点头:“令尊若得冯厂督庇护,在帝都无人敢惹他,可也别指望再入仕途,领兵征伐。”隐有一股怅然的味道。
顾衍只有一个用处——广纳姬妾留种为冯家延续香火。
这话他若出口,对面的人非恼得拂袖而去不可。
冯信既是东厂厂督,又是楚帝最信任之人,百官对他多是畏惧巴结,冯信的子侄却很难在官场上有所作为。
百官防着冯信,楚帝亦然。
顾明暖恍然大悟,拱手谢过萧阳提醒,她祖母是姓冯的,据说有个音信皆无失踪多年的兄弟。
内有厂督冯信为援,外挂南阳顾家嫡裔名号,顾衍在帝都也会是横着走的一个。
因安乐王突然霸占顾衍,顾明暖决定去顾家登门求助,以族谱证顾衍出身,顺便把双鱼环佩名正言顺的归还长房。
这一世殷茹还会记恨顾家。
殷茹总是把仇怨记得很深,恩情转瞬就忘了。
只记得顾家因为她出身寒门而轻视刁难于她,却从不去想顾诚为她付出良多,承受着长辈的责难。
殷茹私奔又以静北侯夫人的身份光明正大出现在帝都,不仅给了顾诚一巴掌,同时让整个南阳顾氏一族蒙羞。
“柳雷赋闲在家,指望不上。”萧阳话音被茶楼外突然爆发出的声音掩盖。
“静北侯夫人到京了。”
“天下第一美人进京了!”
“女菩萨进京了。”
第二十七章 顾谢婚约
为清静德友茶楼并不临街。
在茶室内却能把外面百姓的议论听得清清楚楚,为殷茹歌功颂德的声音清晰传进顾明暖的耳中,显而易见静北侯夫人殷茹有多受帝都百姓爱戴推崇。
顾明暖盯着茶杯里漂浮着的碧绿茶叶,猛然听见有人称赞殷茹,她并不似自己以前想得平静。
终究还是有些意难平。
她唇边挂着淡淡的嘲讽,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嘲讽殷茹。
“她在北地经常施粥施药,来之前又专门派人提前到帝都造势。”
萧阳不知如何评价他这个侄儿媳妇,斟酌着说:“殷氏此人心机颇深。”
怕她被殷茹欺负?
顾明暖眸光微暖,萧家也不是所有人都把殷茹捧得很高,“光凭施粥施药就得女菩萨的名头?”
楚国最近天灾极少,长江以南称得上国泰民安。
每逢佛诞或是楚帝生辰,世家大族都会施粥放生。
倘若家里有喜事或是给长辈做整寿也多会布施百姓。
前生殷茹可没女菩萨的名儿。
“五年前黄河泛滥淹没许多百姓,她当时正好在灾区救了不少人。后来也是她请来玄天观精通八卦玄学的天师超度亡魂,改道黄河。”
萧阳神色始终是淡淡的,“她私德上有失,这件事却办得漂亮。”
“静北侯凭此大揽民心,陇西谢家只顾加厚自家田产的堤坝,不顾寻常百姓,有静北侯对比着,谢家名声大跌,纵使有谢家宝树出面也只是稍稍的挽回一丝颜面。”
顾明暖放下茶杯,“萧指挥使说得漂亮是不是指这点?”
萧家最后能出一统长江以北,灭掉谢家,出了一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就是因为
他们比谢家会收揽民心,更会做表面文章。
萧阳漫不经心的抿茶,“你到底在气什么?”
就算萧家收买人心,他们家的确拿出真金白银,救下许多的百姓,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他不信顾明暖想不通这一点。
萧阳晴空般的眸子闪过一丝波动,笃定道:“你不喜殷氏。”
在他面前似无所遁形。
她真不该来喝同萧阳喝这杯茶,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你等等。”萧阳出声阻止,紧接低声说:“外面有人。”
顾明暖楞了片刻,听见茶室外面有人回禀,“殷夫人派人来传话。”
萧阳疏懒的微眯眸子,“她有何事?”
静北侯夫人派来的人连门都不敢进,毕恭毕敬的跪在门口,语调谄媚:
“夫人请您回侯府住,陛下赐了府邸,正院给您备下了。来京之前,侯爷还叮嘱炜少爷他们跟您多学学。河套马场是谢家强占去的,侯爷用了许多心思都没能顶住谢家的刁难,为侯府大计万不得已才答应下来,侯爷说以后会补给您。”
萧阳在萧家的地位远比顾明暖预想的重要。
前生她只是殷茹展现慈母爱心的一个道具。
殷茹只会在想起还有个女儿时把她叫去疼惜一番,以此证明殷茹并不是狠心绝情,抛夫弃女的狠心娘。
她做得一切都是迫不得已,都是无可奈何。
顾明暖冷漠对待煊赫富贵滔天的萧家人,便是再难都没求过殷茹,占萧家一丝一毫的便宜。
倘若不是顾诚临死前逼她发誓不得断绝同殷茹的母女关系,最后不是为给姐姐报仇,她根本不会去萧家。
“我住得地方离府衙近,方便进出,就不必折腾了。”
萧阳斜睨低垂着眼睑让人看不到所有情绪的顾名暖,她额前的留海在脸上留下一道暗影。
“四老爷……”
“把我的话告诉给你们夫人,我的事轮不到她操心。”
“是。”
来人心中暗暗发苦,来给四老爷传话就是一桩苦差事,可夫人进京也不能不知会一声四老爷。
别说夫人,四老爷便是侯爷的面子说卷就卷了。
一言九鼎,主政三州军务的静北侯还不能生气,还得陪着笑脸。
不过四老爷的确厉害,那边名下刚丢了河套马场,转眼来帝都没用侯爷帮忙就成了前军指挥使,听说在天山脚下,四老爷又建了一座更好更大的马场。
不知是不是真的。
左右为这事夫人和侯爷嘀咕了好几晚。
“还不走?”
“奴才告退。”
回事的人吓个哆嗦,连滚带爬的起身,悄声的退出茶楼,心里寻思着莫非四老爷请人饮茶?
能让目中无人的四老爷请客,那人一定不简单。
他挠了挠头又很快放弃留人盯梢的念头,万一他窥视四老爷友人的事暴漏,夫人都保不住他。
只能慢慢的打听了。
外面迎接静北侯夫人的喧哗声再传进茶室时,顾明暖已经心如止水。
萧阳手指有节奏的敲着自己的膝盖,似很享受喧哗声,静北侯夫妇名声显赫仿佛影响不到他。
“有一件事,萧指挥使早晚会知道。”
“嗯?”
萧阳诧异看向一脸慎重的顾明暖。
“我父亲是南阳顾氏嫡裔。”
顾明暖既然有心让顾衍认祖归宗,迟早顾衍会以南阳顾氏族人身份出现,不如现在就告诉萧阳,毕竟她方才无故不喜殷茹太明显。
别问她为何不想拿假话搪塞萧阳,殷茹进京让她清醒的认识到同萧阳不可能再相处下去。
萧阳沉默好一会,恍然大悟:“南阳顾氏?!莫怪令尊去了安乐王府,没见你太着急。”
楚帝一定会给南阳顾氏这个面子。
况且顾衍还是嫡裔,楚帝自当让安乐王放开顾衍。
安乐王最大的靠山就是楚帝。
突然萧阳面色微囧,显然想到殷茹和顾诚的关系,任由萧越和殷茹再谈情比金坚,也无法否定殷茹曾是顾诚妻子……在还是顾诚夫人时就同萧越暗通款曲。
“多谢萧指挥使款待,我告辞了。”
顾明暖冷漠的抚了抚身,推开茶室门快步离去。
二楼楼梯很快没了她的影子,只留悬挂在茶室门上一对五色五彩蝙蝠轻轻晃动。
她这是要同他绝交吗?
谁给她的胆子?!
萧阳蹭得起身,几步追到门口,慢慢刹住脚步,萧越为殷茹不仅得罪谢家,只怕连顾家也会敌视他们。
顾家嫡裔?!
萧阳没有来的一阵烦躁,顾谢两家嫡裔之间是有婚约的。
ps求推荐票,求收藏,女主对殷茹的态度是知道她过得不好,会很开心,知道她过得好,会觉得老天没长眼睛,换个身份只是为弥补女主上辈子缺失的亲情,夜还是很亲妈的。
第二十八章 委婉提醒
黄土垫道,净水泼街,漫天倾洒的花瓣,追着马车欢快奔跑跳跃的顽童,静北侯夫人远比顾明暖预料更得人心。
四匹骏马拉着低调奢华的马车,十六名重甲侍卫宛若众星捧月,马车所到之处,有百姓自发焚香叩拜。
顾明暖不愿见这一切,然而她出了茶楼发觉狂热的百姓堵住道路,她移动不得。
殷茹总能给自己披上一层神圣的外衣。
“萧家的人才真是多。”顾明暖低声感慨,“提前来帝都帮她造势的人真是个天才!”
“他叫殷荛,字无双。”
一道悦耳有质感的声音传入耳中,顾明暖若晓得旁人会听见她的话,是绝不会说的。
她不愿同殷茹或是萧家再有任何的纠缠。
“静北侯夫人的亲哥哥殷荛。”说话人继续解释。
“谢公子安好。”顾明暖低头屈膝,眼睫垂得很低,“我先走了。”
她想要挤进人群,哪怕面对殷茹都比见谢珏好。
“你不怕萧阳,不怕冯公公,为何惧怕我?”
谢珏上前挡住顾明暖的去路,执着问道:“你敢同萧阳一起去茶楼饮茶,为何躲我?”
他是世间罕见的美男子,便是史书上记载的出名美男也比不上他。
谢珏的俊美没有任何瑕疵,更难得他纯净污垢的气质让任何人为之疯狂,不仅仅是爱慕他的女子。
无法玷污谢珏身上那道绚丽纯净的光彩,为他疯狂的人便会毁掉他。
“我不敢高攀谢公子天仙一样的俊杰。”
“你不是不敢高攀我,你是……”谢珏辉月的眸子清澈见底,“可怜我,从第一次碰面,你就在怜悯我,所以你会把千斤丸送给我,劝我不可退让。”
顾明暖身体一震,双手交握在一起,手心满满是冷汗,在凉州见到风华绝代的谢家玉树时,她忍不住出声提醒谢珏。
她太大意了,以后在帝都她会碰见许多前生的人,她有何资格怜悯劝解他们?
仅仅凭着她是重活一世么?
“顾姑娘有一双极好看的眸子。”谢珏轻笑道:“你以为眼底只是宁静,其实它远比你想得色彩斑斓。”
顾明暖猛然抬头,他依然俊美得惊人,颠倒众生,皎皎不输月色的双眉似多了一缕烟火气息,隐约透出的野心模糊了他绝尘的俊颜。
他变了,依然有致命的吸引力。
顾明暖紧紧扣住食指,不可妄自给谢珏批命。
谢珏声音轻柔缥缈,目光越过顾明暖看向渐渐远去的马车,“我不会为难你,也不会逼问你为什么。这世上欠我得人很多,但我亏欠的人,顾姑娘算一个。”
这话不是她第一听,直到此时她才渐渐琢磨出些许的味道。
“别同萧阳走得太近。”谢珏语气颇为复杂,“萧家诸子中就属他心机最深。”
“比静北侯如何?”
顾明暖懊恼的紧抿嘴唇,真不如还是结巴呢,谢珏给她几分好颜色,她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谢珏道:“静北侯迟早败在女人身上,而萧阳……他几乎没有任何弱点,谁也不知他想要什么,想做是什么。”语气渐渐凝重。
她就不该抬头,谢珏总能让任何人为他发花痴!
即便两世为人的顾明暖也难免中招。
顾明暖心头闪过一股懊恼。
“我同南阳顾家有婚约,今生必娶南阳顾家小姐。”
“嗯。”
她只是欣赏谢珏的美色,哪会去抢未来的堂姐夫。
顾明菲同谢珏才是一对。
只希望他们不似前生那么辛苦,误会重重。
谢珏见她是真得明白了,稍稍松了一口气,并非是他自作多情,而是他这张脸太让女子疯狂。
他不愿顾明暖同庸俗痴迷于他的女子一样。
“这对玉蝉印章是我在凉州淘来的,打算送给顾小姐。”
谢珏主动从袖口取出一对鸡血石印章,印章顶端趴着一只活灵活现的玉蝉,红得耀眼如火。
“很漂亮。”
顾明暖赞赏印纽雕功,这对鸡血石印章价值不菲,蝉儿……不是正应了顾明菲的乳名。
她突然反应过来谢珏爽快拿出印章是为让她死心。
“我想顾明菲小姐一准会喜欢。”
“……”
谢珏俊脸爬上一层红晕,辉月眸子染上点点羞愧,好半晌琢磨过味儿,惊讶的问道:“你怎么会晓得是她?”
“忘了告诉谢公子,我爹也是顾家人,虽然还没去顾家认门,但我先打听了有哪些亲戚。”
顾明暖俏皮的笑笑,“我期待叫谢公子堂姐夫那日,看在我们见过的份上,等谢公子来顾家迎娶时,我不刁难你了。”
楚国闺秀花嫁时,新郎会被新娘的娘家姐妹各种刁难。
表现好的新郎,自然名声大震。
表现欠佳的新郎以后很难在姨妹们面前抬头了。
顾明暖挥手同谢珏告别,这一幕被在萧阳看个正着。
俊美的谢珏和俏丽的顾明暖谈笑风生,完美的足以入画,萧阳却没做画的心思,未知的烦躁烧得他坐卧不宁。
谢珏失笑的摇头,又被顾明暖摆了一道。
她聪明知分寸,便是被他容貌所迷惑,也只是欣赏并不想嫁他。
她心上应该有人的。
是谁?
谢珏修长的食指点点太阳穴,俊脸闪过一丝困惑。
踏踏踏,马蹄声响,静北侯夫人的车队早已过去,人潮逐渐散去。
此时还有人在帝都纵马而行?
谢珏闻声看去,萧阳身披鹤敞骑马路过。
两人对视片刻,谢珏能感到他晴空般眸子的怒气。
谢珏洒脱从容的拱了拱手,“朝廷上见,萧指挥使。”
谢家竟然放他出仕?!
萧阳饶有兴致的勾起嘴角,“我等你!”颇有别让他失望的意思。
谢珏目送萧阳,比他还是差上一线。
顾明暖顺着人流前行,听到不少人还在啧啧称奇。
“方才看没看见静北侯的女公子?”
“是那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听说她骑射极好,同金陵幼承庭训的小姐不同,她十二岁时就随着父兄上了疆场,还曾同外蒙的首领打了一仗。”
许多随着楚帝南迁的北地百姓一直怀念故乡,崇拜光复北地的静北侯萧家。
殷茹还记得给萧宝儿造势,对萧越生的女儿就是不一样。
倘若萧宝儿真是有征伐北狄的勇气和决心,前生顾明暖不至于向太后提出唯一的要求——让萧宝儿和亲!
萧宝儿恨不得全天下的俊杰只爱慕她,包括她瞧不上的外蒙首领和顾明暖的夫婿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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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痴情顾诚
前生萧宝儿主动招惹外蒙首领俺答汗,又不愿嫁到外蒙,殷茹便以楚国大义的名分生生拆散顾明昕的婚姻,把同萧宝儿有五成相像的顾明昕送给俺答汗。
萧宝儿还给俺答汗送了封书信,她告诉顾明暖信上是请俺答汗善待顾明昕。
可顾明昕嫁去不久就香消玉殒了。
顾明昕的陪嫁丫鬟拼死赶回帝都,临死前把萧宝儿的书信交给顾明暖,信上哪是求俺答汗照顾姐姐?!
她说顾明昕心悦俺答汗,她念着姐妹情分成全顾明昕。
她说期望俺答汗别忘了昔日的誓言——只心悦她一人。
俺答汗怎么会善待拆散他们的顾明昕呢?
顾明暖因是早产儿,身体一直不好,戒嗔戒怒,见那封书信又得知顾明昕的死讯,她吐了血,就此卧床不起。
她病后,萧宝儿会盛装打扮来宁侯府上看望她,会飒爽的笑着同姐夫李玉比剑法,会请姐夫抚琴,她在开满梅花的梅树下闻琴音舞剑。
她喜欢在顾明暖提起李玉,喜欢见李玉为她身上那股顾明暖没有的英气而惊艳。
顾明暖茫然的走在帝都的街道上,正是因为太熟悉帝都,又碰见谢珏等人,她比在凉州时更容易记起前生的事儿。
李玉不曾移情,然他确实被英姿飒爽,敢爱敢恨的萧宝儿惊艳过。
萧宝儿骄傲的告诉她,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萧宝儿不要的,是殷茹和萧宝儿可怜施舍给她的。
殷茹很疼萧宝儿,千挑万选给她选定了石湛为婿。
然而萧宝儿婚后却一团糟,得到的太容易,她根本不懂得珍惜。
成亲没两年名满天下的战将,有当世冠军侯美名的石湛宁可辜负萧越的知遇之恩再无法领兵出征,他也要同萧宝儿和离。
据说他无法接受水性杨花的妻子,无法忍受他的弟妹被萧宝儿羞辱。
摄政王萧越强压下石湛的反弹,而石湛再没回过帝都。
后来顾明暖听说,石湛孤守城池等不到萧越派去的援兵,他在城池被北狄攻破前,引火焚城,葬身火海。
石湛不喜萧宝儿却始终不曾背叛楚国,背叛他为将者的忠诚和信仰。
如同顾家男人宁可战死城头也不曾跪着求生。
倘若顾衍不是南阳顾氏嫡裔,她只会把双鱼环佩送给顾家长房,今生他们父女总要认祖归宗的,她便没有办法再眼睁睁看着前生的悲剧重演。
顾明暖仰头,碧空如洗的蓝天,阳光普照,姿态各异的云朵边缘隐约泛着金光,宛若诸天神佛躲在云后慈悲的看向世间。
今生她有健康的身体,能跑能跳,能大笑能发脾气,不必像前生压抑着喜怒哀乐,更好得是她同殷茹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又不用再遵守向顾诚发过的誓言。
她眼角眉梢缓缓蔓延开一抹感恩。
“碰。”
有人撞过来,顾明暖忙道:“对不住……”
面前站着一个身穿宝蓝色直裰的男子,头戴玉冠,腰间配了一块和田玉坠儿。
他生的高大,有着俊朗的好样貌,隐约带了几分儒雅温柔。
三十多岁的年纪却两鬓斑白,历尽沧桑的落寞感模糊他的年纪。
“二爷,二爷。”
他似听不到后面随从的话,似不知所在何处,只凭着感觉追着已经远去的静北侯夫人的马车,朗目之中蕴着不舍,依恋,痛苦,以及一丝乍然重逢的喜悦。
顾明暖后退一步,不是她撞上他的,而是他根本就没看路。
再见静北侯夫人,他这样也不奇怪!
顾诚,世间最为痴情的男子,用他整个生命爱慕着殷茹。
此时他不是应该在花街柳巷买醉,同艳妓**吗?
不是该以此证明殷茹离开他有多正确?
明明是精明而不庸俗,追利而不贪婪的世家子,偏偏在女色上极是放纵,仿佛旁人不骂他好色多情,就对不起他似的。
其实他去寻花问柳只是去买醉。
以他痴恋殷茹哪会碰清泠艳妓?
专门为顾诚做挡箭牌琴瑟双绝,才名满天下的蔡大家曾告诉顾明暖,她羡慕嫉妒殷茹。
世上的女子都希望身边有个至死不渝的顾诚。
顾诚不知撞上得人是谁,心无旁骛的走了。
追上来的仆从一个劲道歉,“姑娘,对不住,我们二爷……他不是有意的。”
仆从掏出钱袋子,硬是塞给顾明暖两锭雪花白银,“当做赔礼了。”
没等顾明暖拒绝,仆从再次追上顾诚,继续向顾诚撞到的人道歉陪银子。
顾明暖随手把雪花白银扔给一旁的乞丐,拍了拍手回转客栈。
顾诚是愿意为殷茹生,为殷茹死,都同她没一点的关系了。
她需要解救被安乐王霸占的亲爹。
在京郊的驿站时,顾衍提前请人给柳雷送过书信,写了到京的日子。
直到顾明暖回到客栈,柳家的仆从才慢吞吞的赶来。
来人是一名四旬左右的婆子,穿着缠枝的锦缎夹袄,脸上涂着厚重的脂粉,头上插了好几只闪亮的簪子。
见顾明暖,她先是一愣,稍稍收起一脸的倨傲,“您是……顾姑娘?”
“柳将军府上的?”顾明暖心一沉,淡淡一笑,“是姑姑让你来的?”
“哎呀,恕我有眼无珠。”
婆子讪讪的变了脸色,“真真是女大十八变,顾姑娘长得越发好了,我都不敢认了呢。”
眼前女孩儿的身段,相貌,气度比之帝都金陵的世家贵女都不差。
她随夫人见过的望族闺秀就没一个能赶上顾明暖的。
谁能想到凉州城的小磕巴,土里土气的黑丫头出落得这样好。
“顾姨娘同夫人说你们到了,夫人很是欢喜,本想让人来接的,谁知安福县主突然到了。”
婆子目光似刀子嫌弃厚脸皮攀附上来的穷亲戚,“顾姑娘没来过帝都,不知安福县主的名头。柳将军能证明清白,多亏她在宁德妃娘娘跟前说项。安福县主真真是菩萨一般的玉人儿,有着一副玲珑心肝儿,同澈少爷整日有说不完的话。”
顾明暖漫不经心的轻哦了一声。
安福县主不过是宁德妃闲来无事逗弄得一条狗罢了。
不过能攀上宁德妃,安福县主算得上颇有眼力。
柳家能这么快脱罪还是靠了冯厂督的面子。
虽然顾氏不是顾衍亲姐姐,可顾氏对顾衍是极好的,曾想为柳澈求娶顾明暖。
ps昨天突然有人喜欢萧宝儿,怎么可以!!本章重点提了前生的事,顾明暖前生很幸福的日子是她一点点经营起来的,她前生是外柔内刚的女子。
第三十章 登门拜望
顾氏进柳家门后一直没能有孕,柳澈为柳雷的庶子,生母生下柳澈血崩而亡,柳澈是顾氏一手养大的,顾氏带他如同亲生。
柳澈一表人才,在凉州是公认的才俊。顾衍不愿完全依靠柳雷,本身看不好傲慢外露的柳澈,便拒绝了顾氏。
然而顾氏有心让顾明暖嫁给柳澈的消息传遍柳家。
柳家人认定顾明暖及笄后会嫁过来,连柳雷都默许这门婚事。
谁知柳雷被调回京城后,先是失宠于楚帝,后被东厂彻查,柳雷一时焦头烂额。
柳家世代镇守凉州,在朝廷上根基薄弱,世家望族都看不上草寇般的柳雷,自然无人帮柳雷。
正在柳家危在旦夕之时,柳澈巧遇安福县主,柳家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再没人提顾明暖。
柳澈时常陪安福县主出游,前两日东厂厂督证明柳雷的清白,柳家认为是安福县主使得劲儿,对安福县主感恩戴德。
接到顾衍进京的消息后,柳雷同夫人陈氏商量尽快打发顾衍,千万不能让顾明暖破坏柳澈攀上安福县主的好事。
陈氏原本病体沉疴,一直不管事专心养病,到京城后请了名医,她的身体渐渐好转。
她病好了自然就看不上顾氏,夺了顾氏的权,把柳澈弄到她名下,说是柳澈为记名嫡子也好做亲。
柳家婆子见风使舵,瞧不上寒酸的顾明暖,出落得比安福县主好又怎样?
一个平民的女孩还想同县主相比?
顾明暖猜到姑姑怕是在柳家过得不好,没心思同柳家婆子较劲,“我听说过安福县主,澈少爷若是同县主相许,到是一桩好亲事。”
婆子嘀咕一句,“算你识相。”
“我给姑姑带了几件凉州特产,一会儿你帮我转交给姑姑。我爹刚来帝都就惹了麻烦,我反倒不好登门拜会柳将军了。”
“啊,顾爷惹了麻烦?”
柳家着实被帝都的权贵吓破了胆子,帝都权贵谁都比柳家高贵,轻易能碾死柳家老少。
顾明暖心里幽幽的叹息柳家连帝都顶级勋贵和世家望族的门槛都没摸到。
“得罪安乐王殿下。”顾明暖指了指门口站着的王府侍卫,轻声说:“他们是安乐王派来看管我的。”
王府侍卫听不到顾明暖的话,见婆子胆怯的望过来,侍卫挺直腰,跋扈嚣张气息十足。
安乐王在帝都横着走,他的侍卫也是无所畏惧的主。
柳雷将军?算哪根葱儿?
婆子连连后退似躲瘟疫一般躲着顾明暖:“顾姨娘只是将军的妾,你们顾家同将军府关系不深。东西我会带给顾姨娘,你和你爹就不必来将军府了。将军公务繁忙,帮不上你们。”
她匆匆忙忙收好了顾明暖拿出的东西,飞快的出了客栈。
安乐王府侍卫恭敬的问道:“顾小姐,她欺负您了?”
大有把婆子抓回来给顾小姐出气的意思。
顾小姐可是王爷亲口认下的妹妹,安公公叮嘱过他们保护好顾小姐。
顾明暖弯弯嘴角,“被你们吓坏了。”
顾氏因为姓顾而被祖母收养,也因为同姓不婚,和顾衍又情同姐弟,为能让顾衍在凉州扎下根,冲喜做了柳雷的妾。
以后不知能否让姑姑大归,顾明暖不愿顾氏在柳家受欺负,她为顾衍牺牲已经够多了。
帝都金陵乌静胡同位于内城,离皇城不远,整个胡同只有两座并列的宅邸。
一处为楚帝亲笔提匾的顾宅,对面一座宅邸门匾写着顾园。
顾宅是顾家长房的宅邸,顾园景色比顾宅更好,庭院更大却是顾家二房住着。
当年楚帝兵败被俘,顾家长房姜氏帮衬太后稳定局面,用大量金银换回楚帝,迁都金陵后,姜氏为楚帝拉拢江南望族,把幼女嫁给陆家的哑巴少爷。
幼女顾嘉是姜氏唯一的亲生女儿。
太后由此对姜氏份外不同。
在楚帝北伐和南迁都城的战斗中,顾二老爷为国捐躯,按军功应该封爵。
太后喜欢知分寸识大体的姜氏,长房又是嫡长子,便想把爵位给长房。
顾二老爷的遗孀李氏自然不服,可长房老爷的原配嫡子也为楚帝战死,楚帝左右为难,把答应给顾家的爵位封存,看两房后辈谁争气便封谁。
顾明暖坐在马车里,轻轻挑起车帘笼,先看向右侧的顾园,在顾园她住了十几年,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
前生的祖母李氏一心同伯祖母争,督促顾诚上进把爵位拿回来,可顾诚终生经商不肯入仕为官。
谁又能想到争斗了一辈子的李氏和姜氏最后在城头手挽手自尽殉国。
顾家二房此时虽是富甲天下,顾诚有财神之称,论权势比不上刚刚入阁的长房二爷顾征,已经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的三爷顾律。
不过顾征顾律都是庶子,并非姜氏所出。
顾征入阁当日便为姜氏请封,如今府中上下早称姜氏为太夫人。
而顾征的父亲,老太爷顾虞似有意同姜氏作对,年轻时纵情声色,年老迷上炼丹,在道观的日子比在府上多。
顾明暖手心隐隐冒汗,见到前世熟悉的亲人,她难免会紧张。
她其实更愿意先见顾明昕,她前世的姐姐。
顾明昕性情刚烈固执,恨死了抛夫弃女的殷茹,从不掩饰对殷茹的恨意,顾明暖担心殷茹此番进京,顾明昕又会当众冲撞殷茹。
论心机手腕,顾明昕绝斗不过殷茹。
何况顾诚还会站在殷茹那边。
“顾小姐,用不用送王爷的拜帖?”
安乐王府侍卫在顾明暖的命令下换下了侍卫装束,穿上寻常的外袍:“顾家的门可不好进。”
南阳顾氏同萧谢两家齐名,姜太夫人在太后娘娘跟前极有脸面。
在金陵帝都没人敢轻视顾家。
“转去后街的猫眼胡同。”
顾明暖早点解决归宗的事,她才好去劝顾明昕从长计议,否则她如今的身份,顾明昕不会认她的。
顾家门槛太高,顾明暖要说的事又太重要,必须得见到姜太夫人才行。
姜太夫人专心礼佛,很少过问府里的事。
猫眼胡同住着的欧氏是顾征夫人的陪嫁,她说得话欧阳氏听得进去,借助欧阳氏的手拜帖才能顺利的送到避世而居的姜太夫人面前。
她记得前世有不少人冒充顾家四房来顾家寻亲,每次都让姜太夫人失望。
顾衍归宗后,同顾征等堂兄弟相处会多起来,此时瞒着欧阳氏反倒不好,欧阳氏心眼极小,最恨旁人无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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