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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六章 周胖子(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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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栎唯笑道:“只要沈公子愿意出手相助便行了,人手方面,我们会提供方便……”随后,他拍了拍巴掌,很快后堂进来两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后面跟着几名眼睛被蒙上的汉子。

    沈溪见到人后马上站了起来,这不正是前几天刚被他送走的唐虎等人么?沈溪当即愤然抗议:“江大人,这是何意?”

    “此次行动尚需要些操持客家口音之人襄助,这京城之地,要找几个懂闽西客家话,还懂经商之人太难,只好劳烦沈公子……还有几位贵属。”

    江栎唯恢复了官腔。

    说话间,那边唐虎等人的眼罩被拿了下来,唐虎见到沈溪如同见到救星,刚想叫人,但见周围之人均面色不善,当下连忙把话咽了回去,什么都不敢说了。

    虽然脸上和身上并无明显的伤口,但沈溪看到唐虎等人一脸憔悴的模样,这几天应该遭了些罪。

    面对江栎唯的强势,人在屋檐下,沈溪不得不低头,当下道:“在下该如何做,但请江公子吩咐。”

    江栎唯站起身来:“好,就喜欢沈公子的爽快劲儿。玉娘,劳烦你与沈公子详细说明。”

    江栎唯并未解说具体计划。显然,有了枪使,他便不想再亲身参与,回头事败追查起来,他也有借口推脱干系。

    沈溪问道:“那我这些属下,我是否可以带走?”

    江栎唯笑着作出“请便”的手势,押送的锦衣卫将唐虎等人身上的绳索解开,跟在江栎唯身后离开小花厅。

    “你们先出去等候。”

    沈溪知道现在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挥挥手让唐虎等人出去。等人一走,玉娘盈盈拜倒,一脸歉疚:“都是奴家的错。”

    沈溪没有上前搀扶,语气有些冷淡:“玉娘早该料到如此吧?”

    “奴家并不知江大人竟擒获沈公子家仆,若知悉,绝不会让沈公子前来犯险。”玉娘面色凄哀,“奴家感念公子恩德,未敢有任何不敬。江大人之前只说请沈公子配合演一出戏,若能事成,可令幕后人露出原形。连带公子也有功劳,对公子日后仕途大有助益。可未曾想,他竟动用掳人的手段……”

    沈溪听玉娘的口气,倒不像是扯谎,或许她真不知江栎唯会用特别手段。

    江栎唯身在官场,功名利禄至上,为此做些阴险狡诈的勾当在所不惜,若将其当作普通人,那才叫有眼无珠。

    玉娘低下头。语气和缓地将事情原委相告。沈溪终于知道,所谓的“引蛇出洞”,针对的是近几年府库失窃的米粮……有司目前已追查到这批米粮的下落,但却无法获悉幕后元凶是谁。

    只要户部、刑部和厂卫这边有稍微风吹草动。涉事之人要么失踪,要么横死,继而断了线索。

    所以江栎唯希望找人假扮汀州商会之人,与掌握失窃米粮的商贾商谈购粮之事。把幕后操控之人引诱出来。

    沈溪苦笑:“可如今在下人手不足啊。”

    玉娘道:“沈公子毋庸担心,朝廷会派人手供沈公子调遣,许多事只需要沈公子出个面即可。所需银钱和货船调运,自会有人提供。”

    这计划不小,除了征调人手,还需要银两和货船,那参与者就不止沈溪一人。玉娘又道:“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奴家送您去个地方。”

    沈溪知道,玉娘要带他去见协助的人,应该是京城某个地下势力的代表。

    与玉娘出来,沈溪向唐虎吩咐道:“你们几个,出去租辆马车回来,送小山回原来的客栈,没我的吩咐不得出来,等我回去再跟你们细说。”

    朱山突然跟沈溪分开,有些紧张:“少爷,我想跟您一块儿去。”

    “不用了,你跟唐虎他们回去。”

    沈溪交待一句,与玉娘和云柳一同穿过院子,出了胡同口,先目送唐虎等人离开,他才与玉娘和云柳上了马车。

    仍旧是玉娘赶车,马车一路行到崇文门附近,未到玉娘落脚的院子,马车已经停到了路旁一个外表不怎么起眼的茶楼外面。

    进门上到二楼,来到个雅间门前。

    沈溪与玉娘一同进内,云柳在外侍候。

    雅间里面装饰豪华,地席是波斯地毯铺就,中间摆着张小方桌,一个中年胖子正坐在临窗的小桌子前饮茶……却是沈溪早前见过的那个周胖子。桌上摆着两幅画轴,分明是沈溪刚卖给他的。

    “玉当家,这是?”周胖子见到沈溪也有几分惊讶,连忙起身对玉娘行礼,目光落在沈溪身上。

    玉娘代为引介:“这位是福建本届乡试的解元公,沈七公子,以后称呼他七公子便是。”

    “七公子,初次见面,鄙人给您请安。”周胖子为人圆滑,上来行礼先加上个“初次见面”,有意提醒沈溪别把事情说漏。

    很显然,这次为朝廷做事,玉娘作为二人的引介者,若之前他们就见过面的话,难免会让人对他们产生怀疑。

    沈溪忽然想到,或许是周胖子知道这次计划,提前跟他见面?再一想,那周胖子经常去小饭馆吃饭,而他只是临时起意才进去的,二人纯属偶遇,并非谁有意等谁。

    玉娘又为沈溪引介:“这位是城南的周掌柜,手底下买卖不少。”

    没有详细说姓名,周胖子笑道:“鄙人家中排行老三,熟识的唤一声周老三,不认识的叫周胖子。七公子要怎生称呼都可。”

    沈溪拱手道:“周三爷。”

    周胖子赶紧摆手:“您是天上文曲星,鄙人可不敢当。鄙人是江西人,对闽粤地方方言还算了解,嘿,但不怎么会说,这次希望能帮到玉当家和七公子……”

    “坐下说话吧!”

    玉娘吩咐了一声。等宾主落座后,玉娘对周胖子道:“此番为朝廷做事,若你能尽心相助,事成之后,可安排令公子进国子监,待从国子监出来,便可进官场。”

    周胖子原本坐着,闻言马上变坐为跪,恭敬磕头:“多谢玉当家提携小儿,鄙人定不负玉当家所望。”

    等再次坐定。玉娘道:“周老三,此番做事,你只管听从七公子差遣便可,所用舟车人手,一概不得有所阻碍。年后几日,计划便会实施,以后要什么问题,可到此处商议……云柳!”

    招呼一下,云柳开门进来。玉娘道,“我这小女,将跟在沈公子左右,听从调遣。若你有事,只管找人去与小女联络。”

    周胖子连忙应声:“是,是。”

    玉娘起身道:“七公子且与周老三谈谈,我先回去了。至于云柳。你随我回去做准备,待入夜之后去客栈等候七公子。七公子应该不会再避而不见吧?”

    沈溪心想:“说的就好像不知我住哪儿一样,抓人连锦衣卫都出动了。我避又能避到哪里去?”

    沈溪拱手笑着应了,玉娘这才带着云柳离去。

    周胖子本要相送,但刚到雅间门口,玉娘便让二人回去。

    回到地席旁,周胖子恭恭敬敬给沈溪磕头:“小的有眼无珠,唐突了大人,大人您可别见怪。”

    沈溪苦笑道:“都说了在下只是个举人,不是什么大人,周当家太客气了。”

    “您是福建一省的解元,还是太学生,如今又为朝廷做事,将来……必定高高在上,小的能为您做事,实在三生有幸。大人有何吩咐,只管差遣就是。”

    很显然,周胖子有钱有势,但没有社会地位,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任何朝廷中人,在他眼中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

    而他眼下做这些,除了保证自身平安外,还想让他儿子进国子监读书,将来做官。这就好像后世煤老板要把儿子送去当公务员一个道理,你再有钱,在官员眼里你就是个屁,想怎么整你都行。

    沈溪坐下来,周胖子殷勤地端茶倒水,脸上满是阿谀的笑意。沈溪看着桌上的两幅画,道道:“若不知,还以为之前周当家是有意与我相见。”

    周胖子赶忙解释:“哪里哪里,鄙人因缘巧合,才得与沈公子相见,这两幅画本就是在下买回来收藏所用……”

    沈溪见到周胖子如此巴结玉娘,知道他对于有功名或者官身的人很敬重,那买画也就没什么好稀奇的。沈溪问道:“周当家可知具体事情?”

    周胖子茫然摇头:“一概不知,正等七公子您吩咐。”

    沈溪琢磨了一下,因为他跟刘大夏曾有过交集,还是解元公,所以江栎唯即便想利用他,也要客客气气接见。但这个周胖子,江栎唯可就没那么多心思了,最多先派厂卫的人上门恐吓一番,再让玉娘把人找来,随便交待两句,让他帮忙打个下手。

    计划制定者是江栎唯,负责协助和传信的是玉娘,具体出面的则是沈溪和周胖子。

    沈溪道:“在下没什么好吩咐的,刚才也说了,要等年后计划才会实施,这几日,你我不宜多见。在下先告辞了。”

    周胖子见沈溪要走,有些着急,赶紧道:“七公子何必急着离去?难得过来……实不相瞒,这茶楼的东主,正是鄙人,这茶楼二楼,除了鄙人外,谁都上不来。而且在这雅间内……嘿,可以品茗听曲,好不逍遥自在。”

    就在沈溪想,这区区茶楼能有多“自在”时,周胖子起身将门打开,喊了一声:“来人啊。”

    这一层楼六七间雅间门同时打开,从里面各自走出一名莺莺燕燕的少女,捧着茶托走了过来。

    “站在那儿作甚,还不过来侍候贵客饮茶?”周胖子带着喝斥的口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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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七章 阴晴不定女儿心(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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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这才知道,这茶楼并非是普通的茶楼,而是个销金窟。

    周胖子开这茶楼并不是为普通人服务,专门为接待有身份有地位之人,不是青|楼,大概与后世的私人会所类似,不但常备香茗和美酒,还有泡澡和养生,更有美女侍奉。

    周胖子绝不是安心做商贾之人,能在天子脚下做买卖并逐渐崛起,要是没有一点笼络人的手段,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外人说他抠门,那也只是他深谙低调的法则,若说结交权贵和拉拢人,周胖子绝对是个中高手。

    共有六名如花似玉的姑娘托着茶水或者酒水进来,都是盈盈拜倒,在门口的位置跪坐两排,低着头,每个姑娘都是妙龄,浓妆艳抹,老远就能嗅到浓重的脂粉香气。

    “七公子,可有看中意的?”周胖子笑眯眯问道。

    沈溪只是扫了一眼,装作有些招架不住,面色为难:“在下尚且年少,不太明白这些事情……”

    周胖子哈哈一笑:“那就更好了,不懂,可以让这些个丫头教七公子,要说七公子少年俊杰,以后这逢场作戏之事必不会少,若总是不谙此道,总归欠妥。小梅,过来为七公子敬酒。”

    当前一个看起来颇为娇俏的姑娘,站起身来,挪步到沈溪身前,重新跪坐下来,将她拖着的托盘放下,就着托盘里的酒壶和酒杯,斟上杯酒,含羞带臊地将酒杯呈递到沈溪面前。连同身子也往沈溪身边靠:“七公子,请饮酒。”

    要说沈溪已经不是初次面对这风流阵仗,上次还是熙儿用这种方法接近他,更是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

    沈溪稍稍避开:“在下不会饮酒。”

    周胖子略微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七公子竟然连酒水都未沾过?那更要试试了,这酒色之间,乃男人立世之根本,不是鄙人冒犯,鄙人在七公子这年岁之时,身边已有妻妾数人。酒水也饮得不少了。”

    沈溪看周胖子养尊处优身宽体胖的模样,不似是从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他自己说是祖籍江西,而这时代江西商人非常有名,那应该是祖上传下来的基业,只是传到他这一代,生意做到京城来了。

    出生于这样的商人家庭,自小不会立志考科举,或者十岁左右。就要跟着父辈远行做低买高卖的生意,而一般商贾子弟成婚都很早,这是为防止出行在外有什么事,连后嗣都无法留下。

    做生意之人。应酬不少,喝酒在所难免,所以对周胖子而言,酒和色都是“职业需要”。

    沈溪是读书人。读书人崇尚的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读的书里面什么都有了。酒色于我何益?

    沈溪不肯喝酒,周胖子还以为沈溪故作姿态。“这一杯当鄙人敬七公子……”说着他自己把酒杯接了过来,连同那名叫小梅的女孩,一同往沈溪怀里推。

    这一推不要紧,酒水洒出来,溅了沈溪一身。

    沈溪赶紧擦拭,几乎依偎在他怀里的小梅,赶忙将手帕拿出来帮忙,手不断在沈溪身上乱摸。

    沈溪站了起身,略微有些恼怒:“周当家,如今你我为朝廷做事,岂能因为饮酒误事?”

    周胖子怔了怔:“几杯水酒,怎会误事?”

    沈溪道:“周当家海量,自当别论,可在下年纪尚轻,从未饮酒,若是两三杯下肚,一醉不起,玉当家那边有事来找给耽搁了,周当家可担待得起?”

    周胖子尽管心里不以为然,但还是恭敬行礼:“七公子提醒的是。”

    沈溪觉得没有留下来的必要,看了看窗外,道:“如今天色不早,在下就此告辞,若周当家有何事,只管派人去东升客栈找寻便是。”

    周胖子本想以酒色拉拢沈溪,但事与愿违,略感无奈。

    不过好在两人之前算是有点儿交情,毕竟当初素昧平生时他便出钱买下沈溪的画,想必沈溪不会因此翻脸。他亲自送沈溪到了茶楼外,又让自己的马车和车夫送沈溪回去,殷勤得就好似沈溪的家仆。

    ……

    ……

    沈溪并未先去东升客栈,而是去见了苏通。本来想与苏通一起前往拜见祝枝山,如今为江栎唯做事,他只能收拾心情,没有办法赴约。

    苏通颇感为难:“原本都说好一起去,现在突然说去不了,姓祝的会不会趁机恶意中伤?”

    沈溪道:“祝枝山想要造谣中伤,由着他去。只不知到最后,旁人笑话的是咱,还是他自己。这点想必他应该分得很清楚。”

    苏通笑了笑,问道:“沈老弟你这一去一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溪自然不会将见到江栎唯的事坦然相告,甚至连见到玉娘的事也一并藏在心里。沈溪只是说出去见过朋友,明日还有重要的约定,然后起身告辞。

    沈溪没想到唐虎等人会被江栎唯给拦截回来,那岂不意味着,他们进城时江栎唯早已有所谋划,那他现如今的居所,在江栎唯和玉娘那里算不得秘密。

    回到东升客栈,沈溪特地留意了客栈周边,并未发觉有异常之处,只是在对面店铺二楼,却有人在往外面窥视,不用说便是江栎唯布置的眼线。

    沈溪进到客栈房间里,唐虎等人将出城后的情况言明:“……我们还未赶到通州上船,便被人截住了,对方全都是官差打扮,我们不敢反抗。此后,我们被蒙上眼,不知去了何处,只要稍微一动,就会拳脚相向。这两天每天只给几口饭吃,都饿得快没力气了。”

    江栎唯还算客气,只是对唐虎等人拳脚相加,并未大刑伺候,这也是不想把双方关系闹得太僵。

    现在沈溪被江栎唯胁迫“帮忙”,可是连具体计划以及行动步骤都不清楚,只知道要假扮汀州来的商贾跟人谈生意。

    如何牵扯出幕后元凶,全听江栎唯的。

    你江栎唯哪里来的自信,能做到算无遗策,令狐狸现形?沈溪对江栎唯并无太多信任。若他真有本事,当初在汀州时,就不会碌碌无所作为。最后还是沈溪以利害相逼,再有刘大夏授意,江栎唯才会领兵去救,惠娘终于化险为夷。

    在沈溪眼中,江栎唯不过是跟对了人,最多只能跑跑腿,自身的能力尚待证明。至于江栎唯拟定的“引蛇出洞”计划的可行性。沈溪抱有怀疑。

    出了事,背责任的不是江栎唯,而是他沈溪……

    沈溪想着事情,带着朱山回到租住的小院。

    刚进屋子。沈溪就见到林黛在那儿摔枕头发脾气,细细一瞧,摔的还是自己的枕头,不由皱眉:“又怎么了?”

    “你出去就是一整天。到底干什么去了?现在才回来,你……你不知道我在家里为你担心?”

    林黛就好像有气没出撒的小怨妇,沈溪一出现。她终于找到出气筒,对着沈溪就是一通喝问。

    就算沈溪心烦意乱,但他对林黛终归硬不起心肠,只能故意沉着脸道:“男人在外,是有大事做,怎梦沉溺于儿女私情?再者,我凭什么要每件事都告诉你?”

    “就会拿这些话来糊弄我……呜呜,早知道我不跟你来京城了,到了这儿人生地不熟,邻居也不认识,连门都不能出,你去哪里又不跟我说……好啊,你……你喝酒了,身上还有香粉味,你一定是出去找女人了!”

    女人的危机意识很强,尤其是林黛,跟着沈溪往京城这一路,已经有些不顾矜持地暗示加明示,结果到现在沈溪还是“不解风情”,一有什么心里就会胡思乱想,非常敏感,沈溪稍微有什么不对都能被她察觉。

    要说她还真没说错,沈溪出去这一趟,女人见得不少,又是跟云柳在马车里单独相处,还有周胖子让小梅给他敬酒,就应了那句话,男人在外应酬少不了。可朱山听了赶紧给沈溪解释:“小姐,你误会了,少爷出去是找两位公子,没找女人。”

    朱山脑子笨,一根直肠子不会说谎。

    林黛可以不信沈溪的话,但朱山的话她还是要信的。也多亏朱山心眼直,见到玉娘是男装,就以为是公子,等后来去郊外看到的又是一位公子,而沈溪去见周胖子时没带她一道,所以才会有这番言论。

    可就算林黛信了,她嘴上也不承认,继续胡搅蛮缠:“你就是去找女人了,呜呜,都不理我……”

    林黛跑进屋子,趴在自己的床上呜咽。

    女孩子发小脾气,只会对她最亲近最在乎的人,她这会儿哭闹其实是等沈溪哄她。但以沈溪的习惯,就算林黛再闹腾,也未必会出言。林黛心里既期待,又难过,各种情绪夹杂在一块,哭得越发伤心了。

    就在她泣不成声之时,沈溪从后面按了按她的肩膀,原来沈溪也跟进屋子里:“好了,以后有什么事我都告诉你,多陪陪你,总该行了吧?”

    “不行……你过了年……就要进太学了,很久见不到你……”

    之前沈溪不来哄,林黛不肯起来,现在沈溪既然来哄她,她享受这种被沈溪爱护的感觉,更不起来了。

    沈溪道:“那等这次会试结束后,我们成婚好不好?”

    林黛突然止住哭声,坐了起来,怔怔地看着沈溪,连泪珠都没来得及去擦拭,半晌后,她才问道:“什么意思?”

    沈溪道:“就是说,会试结束,我们就成婚。”

    林黛撅着嘴道:“可是爹跟娘,都在汀州。就算你考完了,也要在京城读书,不是明年夏天才能回汀州吗?”

    沈溪笑道:“不能成婚,我们可以先圆房啊。”

    林黛一听,面颊马上升起红云,带着几分羞意嗔骂:“谁要跟你圆房了,不要脸,我去帮宁儿做饭。”

    女儿家的心,阴得快晴得更快,只需要沈溪一句软语,她就将之前的不快抛却,美滋滋去给未来的相公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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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八章 相见不见(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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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仔细想过,帮江栎唯做事,其实是在帮刘大夏,对他还是极为有利的。

    如今他只是个举人,就算将来考取进士,也只能慢慢熬资历,要做到三四品的大员,少说要二三十年的摸爬滚打,但若能提前立下功劳的话,在朝廷里迅速崛起,也并非没有可能。

    问题是,这件事并非刘大夏属意,事成或许他能分到一点功劳,这点功劳到底多少,还要看江栎唯怎么说,江栎唯若是不在刘大夏面前提他的功劳,那就属于白搭。整个想回来,这哪里是为朝廷做事,根本就是被江栎唯利用。

    腊月二十九这天,本是沈溪和苏通去赴祝枝山之约,可二人并未前去。到下午时,沈溪去东升客栈找云柳问情况,苏通正好也去了。苏通见到沈溪,急忙走过来道:“沈老弟,今日没去赴宴,真是可惜了。”

    沈溪把玉娘的信放进怀中,随口问道:“有何可惜?”

    苏通叹道:“或者真的是我们太过小人之心,这位吴中名士,不但请了我们,还请了另外两人,似与我们有进一步结交的意思。”

    请人去赴宴,不代表是要结交,或者祝枝山请去壮声威的呢?

    苏通凑过头,“这二人,在吴中一代甚有名气,一个徐经,另一个……就是今年应天府乡试的解元,唐寅。”

    沈溪这才反应过来。

    徐经和唐寅这么快就到京师来了,按照原来的历史,他们明明应该是来年二月份才抵达京城的。

    因为徐经和唐寅。实在是太过显眼。

    唐寅是破落户出身,但破船还有三斤钉,徐经那就更不用说了,历代经商下来,富甲一方。这位阔少可不是苏通这样的汀州府富家子弟能比,人家家大业大,江阴家中“万卷楼”中藏有大批从宋、元两代兵荒马乱中幸存下来的绝版书籍,进京城赶考居然带上一整个戏班子助兴,平日饮宴,客似云来。什么美酒美食敞开招待。

    史书上说,会试前,唐寅在京师闹市策马,后面跟着几个上了妆的徐家戏子,招摇过市,这么不懂低调内敛之人,能不被有心人给盯上?

    沈溪道:“祝枝山与唐寅,本就是故友,没什么好稀奇的?”

    苏通惊讶地问道:“沈老弟从何得知?”

    “听说的……”

    沈溪回答得很敷衍。

    这年头消息传递不灵。很多所谓的新闻具有严重的滞后性,但沈溪却颇为清楚其中内幕,唐伯虎用心读书考科举,还是祝枝山规劝的。祝枝山对唐伯虎而言,亦师亦友。这次二人同来京城考会试,不互相拜访一下说不过去。

    唐伯虎跟徐经相交,说白了是唐伯虎利用自身的名气。到不差钱的徐经那里蹭吃蹭喝,唐伯虎虽然有一点儿家底,但跟家中拥有万亩良田的徐经相比。属于小门小户。

    苏通却带着欣然向往:“这唐寅和徐经,是江南一代的名士,如果能拜访一下再好不过。沈老弟,我们何时约好,一起去见见?”

    沈溪赶紧摇头:“苏兄你见谁,我都不会拦着,唯独此二人你见不得。”可是沈溪又不能说明事情原委,这就跟沈溪不去拜访程敏政是同一个道理,跟来年会试鬻题案有关系的人,最好一个都别见,这样才能充当旁观者。

    但沈溪也想到过另一种可能,若是徐经和唐伯虎到京城之后低调一些,再跟程敏政划清关系,那来年的鬻题案是不是可以避免发生呢?

    也难……

    别说他跟唐寅和徐经不认识,就算是知交,劝他们也没用。

    人家进京城就是为了积攒名声,刻意去张扬,让世人都知道他唐伯虎和徐经的大名,你非要让人家低调行事,你算哪根葱?

    而沈溪也没准备去触霉头,只是他也很想见一下,这位在弘治、正德两朝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唐伯虎。

    唐伯虎可是到了后世都家喻户晓的人物,比什么王守仁、李东阳这样的名儒,名气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沈溪拿着玉娘的信,回到自己家里,打开来一看,里面内容很简单,约他在正月初三见面。

    沈溪估量,以江栎唯的性格,不想提前走漏风声,那既然在正月初三约见,那行动的时间应该也是这一天。

    这次行动有一定的危险,他得把一些规避风险的事项,告知唐虎等人,让他们早有准备。按说此番并不比在福州城时设计杀宋喜儿更凶险,但因那次从计划制定到具体实施,都是他自己负责,所有危险,都可以预判。相对而言,这次会显得更扑朔迷离,就看江栎唯的计划,能有多保险了。

    很快到了大年三十。

    新春佳节,人在外地,聚在一起的只有他跟林黛、宁儿和朱山。就算朱山这样神经大条的人,遇到新年佳节,也会想念亲人,不停念叨她的父亲和兄长,不过看到好吃的东西,她马上就忘乎所以了。

    “少爷,这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朱山把碗里盛的饺子拿起来,她以前没吃过这东西,感觉很神奇,用筷子夹着,仔细端详了老半天。

    林黛笑道:“能吃,可好吃了。”

    京城的新家,最开心的是林黛。

    她本来孤苦无亲,她最在意之人是沈溪,如今跟沈溪“双宿双栖”,她做了这小家的女主人,比被周氏管着好太多了,还没陆曦儿这“小坏蛋”跟他抢。

    虽然沈溪年后就会入学,但沈溪也作出了会试之后迎娶她的承诺。

    下午包饺子时,林黛即便不会,也在一旁帮忙,最后却只能看着沈溪和宁儿一起包。不过到后面生火烧水,她则亲自动手。

    按照道理来说。“君子远庖厨”,沈溪不该去理会厨房之事,可沈溪的厨艺,别说是林黛,就连宁儿也要靠边站,再者饺子是北方的食物,南方人很少做,宁儿只是懂一些皮毛,必须得他亲自动手。

    朱山吃饺子,刚开始还有些忌讳。怕里面有什么牛鬼蛇神,但等入口之后,尝到饺子的美味,她已经顾不上筷子,直接用手去抓了。

    林黛有些不乐意地用筷子打了一下朱山的手,板起脸道:“不许用手。”

    朱山人憨厚,可脾气不小,沈溪记得第一次见她,就因为她兄长的几句挤兑。她直接将兄长举在天空转。

    可这次她却笑呵呵把手放下,改而用筷子去夹。

    这说明她也懂得好坏分寸,看起来高大壮实,但年岁毕竟比林黛还小一岁。再加上林黛是供她吃穿的“小姐”,以后或者是“少奶奶”,那林黛的话就好像圣旨一样,由不得她不遵从。

    更何况。林黛提醒她的,是基本的吃饭规矩,她总提醒自己要改。可一看到美食就有些忘形。

    “慢点儿吃,今天有不少,如果实在不够的话,就只能把明早的饺子放在今天煮,再或者,用点干粮垫肚子。”沈溪道。

    朱山笑嘻嘻说:“够吃了。”

    宁儿和林黛都用怪异的目光打量她,好像在说,你一个人饭量顶我们三个,几乎一半的饺子都让你吃下肚子,当然是够了,可我们没你嘴快,只能吃这么一点儿。

    只是难得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吃饭,也就没那么多成见和怨懑,因为林黛和宁儿知道朱山的饭量大不是故意的,朱山身材不胖,只是人长得壮实,家里搬搬抬抬的重活,少了她还真不行。

    吃过晚饭,各自回房休息。

    因为没什么人,这新年少了节日的氛围。

    林黛有些不舍,可怜兮兮地看着沈溪:“半夜,我们出去看别人放爆竹吗?”

    沈溪摇摇头:“还是早点儿睡,明天早些起来。”

    林黛点点头应了,可到晚上,门还是被她打开,抱着枕头的她只穿着小花肚兜和亵裤,连鞋袜都没穿,上了床榻便从后抱着沈溪。不多时,她便沉沉睡去。仿佛孤枕难眠,只有跟沈溪在一起,她才会感觉到安心。

    正月初一和初二,本是出去拜年的时候,沈溪却留在家里安心读书。

    备考会试,要看的书多,他这里没有的,会去苏通那里借。

    苏通这几天把京城的书店逛了个遍,沈溪没买到的书,他也花钱买了回去,就好像专门等着沈溪去借似的。

    “……听说唐寅和徐经要去拜访程老侍郎,而且时间就在明天。”

    正月初三上午,苏通告诉沈溪一件事,他自己略带不忿,“而我还要再多等上两日,实在可气。”

    苏通去程敏政家里投了拜帖,排期是在正月初八才能相见,可人家唐寅和徐经一来,投了拜帖,基本两三天就能见面,后面的排期自然跟着延后。

    这便是待遇的差距。

    沈溪道:“程老侍郎与唐、徐二人是同乡,你我还是莫要去攀比的好。最好,你还是别去见了,若我所料不差,这届会试主考,十有**是程侍郎,谁去拜访,就会有鬻题之嫌。”

    苏通心里直纳闷儿:“这就奇怪了,沈老弟可以见谢老祭酒,为何就不能见程侍郎?要说这在职的朝官,可远比一个致仕的老祭酒地位更高啊。”

    沈溪没有跟苏通多说,他还要去东升客栈见云柳,因为当天下午他就要跟玉娘见面,而计划的实施很可能在晚上,关于这次“引蛇出洞”计划,沈溪想尽早知道详情,以便让他盘算清楚,其中蕴藏有何危险。

    等沈溪抵达东升客栈时,玉娘和云柳已经等候多时。玉娘从江栎唯那里得知细节,也迫不及待过来跟沈溪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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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九章 接头(第五更)

    正月初三夜,月暗星稀。

    黄华坊内一处库房外,正有大批力夫在搬运麻袋包,送上马车。装满一辆,马车便开动。冬日积雪刚融,轧出很深的车辙印,往崇文门码头方向而去。

    早在元朝时,以朝阳门南小街为界,东称皇华坊,西称思诚坊,明朝合称黄华坊。黄华坊四牌二十一铺,有武学、王府仓、禄米仓、武德卫、兴武卫、豹韬卫、龙虎卫、智化寺、二郎庙。在黄华坊本司胡同内,还有京城里有名的教坊司。

    沈溪正立在本司胡同的巷口,抬头看了看天空,周胖子兜着手匆忙过来:“七公子,该出发了。”

    沈溪带的人不多,有唐虎等几个从汀州府一路护送他进京的人,也有周胖子的随从,唯独少了江栎唯答应调拨的人手。

    这天晚上玉娘也未出现,沈溪只能按照才了解不久的计划行事。

    一共六辆车马,当前一辆由周胖子亲自赶车,沈溪坐在旁边。车马缓缓前行,还没靠近库房,就有大批拿着兵刃、身着便服的人将马车团团围住,沈溪从玉娘那里得知,这些人并非普通的看家护院,而是朝廷的官兵。

    贼人是官兵,捉贼的反而是老百姓,此事着实有些滑稽。

    “何人?”

    从库房那边走过来几个人,黑漆漆的看不清样貌,但问话之人声音有些苍老,听起来大约有五十余岁。

    随着人靠近,沈溪和周胖子从马车上跳下来,不等沈溪吩咐,唐虎已带人上前,从围拢过来的官兵中间开出一条路,方便沈溪和周胖子过去。

    夜色肃杀,沈溪只能尽量表现得淡然些,心里却暗骂江栎唯。

    江栎唯说此行没什么危险。可如今看来,这些人怕走漏风声,杀人灭口都有可能,以他和周胖子带来的这点儿人,根本不足以抵抗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官兵。

    沈溪往前走了没几步,被两把交叉的长刀给挡住去向,他赶紧停下脚步,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函,交给旁边的周胖子。

    周胖子恭恭敬敬接过,把书信交给拦路的官兵。

    其中一名官兵收起长刀。把信转呈给后面的来人。

    这时候灯笼陆续聚拢,当首那名老者眯着眼打量沈溪一番,一摆手,拦路和四周的官兵这才撤开。

    沈溪心砰砰直跳,这可比毒|品买卖更为凶险,而他就是那个站出来跟大毒|枭接头的卧底。

    “到里面说话。”

    老者先让沈溪几人过去,但不许随行的人太多,只有周胖子、唐虎和少数几个随从允许尾随。

    老者带着人走在最后,他不在前面引路。也是怕沈溪一干人从身后偷袭。

    一行到了库房外,粮食的起运工作还在继续,大门右侧有一个简单的木屋,进到里面。临窗的一张简陋的木桌上摆着桐油灯,光线暗淡,但好歹能看清楚人脸。

    “请坐。”

    老者带着七八个手持长刀的彪形大汉入内,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然后目光落在沈溪身上。这会儿沈溪已经把黑色斗篷摘了下来,他神色诧异,显然没料到前来接头的浆染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郎。

    老者坐下。立即上来一个四十多岁的文士,站在他身侧,估计是师爷或者幕僚。老者问道:“怎么称呼?”

    “姓沈。”沈溪用浓重的客家口音回道。

    那老者没听太懂,竖起耳朵又听了一遍,才大致明白,不过他眉头锁得很深:“怎么不是湖广人?”

    沈溪换上官话,说道:“福建,汀州商会。”

    老者把信件拿起来,重新审视一遍,脸上浮现一丝冷笑:“汀州,什么地方,听都没听说过。”

    老者身后的师爷凑过头,低声道:“安老爷就是在汀州地面上栽的……”

    “用得着你提点?”

    老者冷冷瞥了那人一眼,这才回过头道,“汀州商会,略有耳闻,听说在福建地面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从未涉及江北的生意,怎就动起官粮的心思?”

    沈溪心想:“难道这库房里存放的真的是官粮?那岂不意味着,有人公然把朝廷库存的米粮运到别处贩卖,从中谋取暴利。”

    而且,既然这些人将安汝升称为“安老爷”,那以前安汝升没少帮这些人做偷运贩卖官粮折现的活计。

    当初汀州商会帮安汝升运过粮食,有大半并未用来赈灾,而是被安汝升送往别处,看来也和这伙人有关。

    沈溪道:“以前汀州商会,与安知府做过买卖……头年里,南方闹虫灾,米价暴涨,听说这边有便宜的米粮,便来接洽一番。”

    老者微微点头,却把之前沈溪交上的信函放到桌上,轻轻拍了拍:“信从何处来?”

    这次问话,却是用纯正的闽西客家话说的。老者先前装作听不懂,主要是为了麻痹别人。实则他对于各地口音非常熟悉,别人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中套。沈溪正要回话,老者指了指沈溪旁边的周胖子,道:“你来回答。”

    做杀头买卖的人,为人处事非常小心,沈溪刚才说闽西方言,很可能是闽西人,但若沈溪身边的随从听不懂,那事情就会有蹊跷。周胖子笑着用官话回道:“这位当家的,鄙人跟着少主人出来做事,不过并非是汀州本地人,但您老说的话,鄙人听懂了。您是问信从何而来,其实这信……是我们中途接手的。呵呵。”

    那老者一听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起来。

    这似乎是一种暗号,当即从外面冲进来十几名拿着刀枪的官兵,将沈溪几人围在中央,周胖子和唐虎等人脸上都带着惊惧,唯独沈溪面不改色。因为沈溪得知计划内容时,就已经猜到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

    老者冷笑不已:“你当这掉头的买卖,可以随便转让的?原先约定好的湖广米粮行的人,怎么样了?”

    沈溪伸出手抚摸光洁的下巴,一脸深沉:“那说是抢来的。阁下是否满意些?或者在阁下心目中,我们汀州只是小地方,汀州商会只能偏安一隅做点儿小本买卖。但我们有的是钱,自汀州府首创的银号你听说过吗?南京城也有我们商会的分馆,北方各省都有我们刊印的年画和连环画销售,我们有做大生意的魄力。”

    听到这儿,老者语气平和了几分:“就凭你们?”

    沈溪问道:“阁下可有听闻福州的宋当家?”

    一句话,让老者脸色变了变,这说明,他是知道宋喜儿这个女人的。

    照理说。一个身在京城有着官方背景的人,不太可能知悉远在几千里外福州城里的地头蛇。

    沈溪其实也是出言加以试探,在见到老者的脸色后,心里终于把整件事情串联起来。

    引线,都在玉娘身上。

    事情的源头,可追朔到马文升对西北用兵,朝廷缺粮,弘治皇帝派刘大夏去宣府治理军饷。

    刘大夏突然造访汀州,说是为安汝升与盗匪勾连一案而来。倒不如说他是追查朝廷库粮的下落,可惜安汝升只是为人利用,刘大夏无法从他身上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之后玉娘出现在福州城,这应该也是出自刘大夏的手笔。

    宋喜儿凭借跟福建都指挥使方贯的关系。在福州地界呼风唤雨,估计也牵扯进了库粮盗卖一事,于是刘大夏派玉娘去追查。

    沈溪试着揣度,玉娘虽为汀州教坊司的负责人。做的是陪笑的生意,但暗地里却听从厂卫的差遣,帮忙打探情报。监督地方官府。

    之前玉娘曾提过她的“亡夫”跟马文升有旧,应该不是旧交,而是曾经在马文升手下做事,或许做的便是情报调查工作。按照玉娘的心思,想早点儿脱离官所这个苦海,但就算她离开欢场,也要继续为朝廷做事,上面有何差遣,她都得不辞辛苦去做。

    这正好解释了为何玉娘手下有会武功的熙儿,同时有能力影响到福建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因为刘大夏身兼左副都御史和佥都御史职务,正是专属纠察、弹劾百官、辩明冤枉、提督各道的科道官的顶头上司。

    如果不听从刘大夏的招呼,以本届福建乡试的黑暗程度,可能福建基本上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的官员都要被一扫而空。

    老者沉默了一下,不屑地笑了笑:“宋当家,那是谁?”

    沈溪撇了撇嘴:“不知也罢。大小不过是个地头蛇,与我们汀州商会发生冲突,我们联络了一些江湖朋友,将其给……呵呵……那湖广的米粮行,又何能幸免?”

    老者脸色突然变得狰狞可怖。

    显然宋喜儿的死不在这伙人的计划之列,或许之前他们也在追查宋喜儿的下落,倒不是他们关心宋喜儿的生死,而是怕将他们的事泄露出去。

    老者的脸色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静,淡淡地道:“你们那江湖上的朋友,我看……是沿海的倭寇吧?”

    沈溪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就算被官兵包围,他也保持着足够的冷静,因为通过这番对话,他知道这些人已经渐渐入套。

    买卖人,讲的不是情义和关系,而是实际利益!

    沈溪可以判断,跟这些人做买卖的那伙湖广米粮行商人,可能已被朝廷截获,搜查到了接头的信函。江栎唯将计就计,以汀州商会作幌子,继续与这伙盗卖官粮的人做交易,引出幕后指使者。

    在这件事上,沈溪确实被江栎唯利用了,不过好在一点,他把事情的原委基本理清楚了,这有利于他看清楚形势。

    沈溪道:“倭寇?那等贼子,我们尚不至于与其做朋友,只是找了些懂得倭话之人,演了一出戏而已,可惜宋当家胸大无脑,就那么上当了。”

    老者连忙问道:“那她人现在何处?”

    “黄泉。”

    沈溪指了指地面,一脸平静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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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朋友出去吃饭回来已经十点半,天子赶紧码字,用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赶出一章!由于是在喝醉了酒的情况下赶稿的,这章可能有些差强人意,但基本上想把表达的意思表达清楚了,想必大家也清楚沈溪这个福建乡试解元的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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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〇章 自负的江栎唯

    听到沈溪说“黄泉”,老者脸上露出丝冷笑,看得出他动了杀机。

    沈溪倒也有几分观人的经验,若他说宋喜儿活着,老者一来是不信,会以为他要拿宋喜儿作为条件相要挟。

    但若宋喜儿死了,就断了泄密的风险。

    宋喜儿失踪半年多,擒获她之人有什么道理让她活着?

    老者沉吟半晌,似乎在琢磨这笔交易的可行性,最后才问道:“陆门孙氏,是你什么人?”

    沈溪心里暗想,既然知道商会的当家人是惠娘,这些人估计与安汝升的余党有牵连,为此动了抢夺或者报复的心思,这次前来必须要表现出商会强硬的一面,令他们不敢对商会下手。

    有念及此,沈溪道:“并无关系,但我母亲,与陆门孙氏一同经商,平日两家关系走得很近。此番我进京,除了要把生意扩展到北边来,主要还是赴考会试。”

    “哦?”

    老者打量沈溪一番,“那你就是……福建乡试解元,沈溪沈七公子?”

    沈溪早就料到对方对汀州商会有过调查,想那安汝升和宋喜儿,都是不明不白栽在福建,而汀州商会这几年崛起很快,他们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要么要铲除汀州商会,要么为自己所用。

    若沈溪不亲自上门,或者这些人已开始部署计划对付汀州商会。

    虽然汀州商会发展迅猛,可到底没有拿得出手的官员在背后的撑腰,而且对于惠娘的暗中照顾,种痘之事过去这么多年,估计连弘治皇帝自己都忘记了,而且地方官已经换了两茬,弘治皇帝的口谕还有多少效果不得而知,一旦对方勾结官府动手。商会顷刻就会倾覆。

    沈溪拱拱手道:“在下正是。”

    知根知底就好办了,老者脸上露出几分笑容:“那还真是久仰,年纪轻轻就中福建乡试解元,如今入得太学,若能一榜高中,前途不可限量。”

    沈溪客气地道:“不敢当,还要阁下多加提点才是。”

    老者笑着点头:“那是。不知沈公子如今居于何地?”

    “住在何处不方便细说,今日在下来纯粹是为了生意,不知阁下是否愿意与我们汀州商会做成这笔买卖?以后细水长流,或许可以开辟出一条新的财路。汀州商会有人、有银子。更有发展壮大的野心,合作共赢岂不是一件互利互惠之事?”

    沈溪要获取这些人的信任,非得以自己真实身份出面不可,其实这算得上铤而走险。

    帮朝廷铲除安汝升时,沈溪和商会都在暗处,可这次他走到明处来,就算将来帮朝廷铲除这股势力,商会也会遭来报复。

    但话说出来,就算他不出面。因为汀州商会崛起,早已被这些人盯上,加上与其关系密切的安汝升和宋喜儿的灭亡都与商会有关,他们早晚也要对汀州商会下手。

    所以不能说江栎唯跟他之间是谁利用谁的问题。沈溪同样也需要用朝廷的力量来保住自己和商会。

    但一次见面,就想让对方彻底信任是不可能的事情,这老者本就是出来专职联络的代表,他没办法做出决定。只能回去跟他幕后的指使者商议,或者层层上报,由最后的正主来决定是否与汀州商会合作。

    连福建都司都指挥使方贯都可能是这些人利用的棋子。这批人背后的势力该有多庞大?

    “沈公子如今在京城有多少人,多少船,多少银钱?”老者继续追问。

    沈溪笑了笑:“阁下无论拿出多少粮食,我们都会悉数买下,并且找船只运输南下,直抵目前正在闹饥荒的地方。”

    沈溪似乎在发豪言壮语,无论你有多少粮食我都能消化下去,我汀州府是小地方,可汀州商会在江南许多地方都开设了分馆,我闽商现在也是江南一大正在崛起的力量,这样拥有大好潜力的生意伙伴,你不选择合作?

    “好。”老者点点头,“那沈公子回去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

    ……

    带着周胖子等人离开,确定身后没人跟踪后,周胖子抹了一把冷汗,凑到沈溪耳边低声道:“七公子,这些人来头不小。先前若真动起手来,恐怕我们一人都走不了。”

    沈溪没有回话,因为他清楚,虽然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但并不意味着附近没人,对方肯定潜在暗处,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

    明摆着的事情,他们能准确找到这些人运货的地点,还上前接洽,会令这批人产生危机感,那沈溪接下来去哪里,见什么人,这些人必然要调查清楚。

    可沈溪这次来,是以汀州商会在京城负责人的身份出面,他还有举人的功名,倒不怕这些人明着来。

    沈溪道:“周当家先带人回去,我独自回去便可。”

    周胖子有些惊讶,但他毕竟只是配合沈溪做事,没权力质疑沈溪的决定,连忙带上唐虎等人以及他的随从上了马车。

    马车一行沿着街道而去,沈溪则独自往弄巷深处走。

    后面潜藏行踪的人一看跟踪的对象分成了两路,而那边是马车,而之前出面的正主却是步行,自然朝沈溪这边追来,但沈溪有反跟踪的经验,拐了两个胡同,便乘着转弯处的黑暗钻进道路旁一片灌木中,伏下一动也不动。

    过了大约盏茶工夫,前后有四人从灌木丛前过去,其中三人明显行色匆匆,还向四处张望,剩下的那人却是拿着灯笼巡夜的更夫。

    沈溪没有着急走,而是继续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确定真的没人后,这才从胡同出来。又走了几条街,终于到了约定的地点,玉娘亲自赶车等在那里。

    待沈溪上了马车,玉娘赶车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江栎唯带着几十名锦衣卫在那儿。

    “沈公子,这么久都没消息。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江栎唯走上前笑着打趣。

    沈溪没有跟江栎唯废话,把见面的详细细节告之。江栎唯听过后点了点头,“小鱼上钩,大鱼还远着呢。”

    沈溪问道:“那大鱼在何处?”

    “这就不劳沈公子挂心了。沈公子身份泄露,若他们不想与商会交易,难免会派人追杀你,沈公子这些日子最好小心谨慎些,玉娘会派人暗中保护沈公子安全,也请沈公子不要乱走。”

    我自己不知道危险,用得着你提醒?

    江栎唯带人离开。把玉娘留了下来。

    玉娘单独面对沈溪时,脸上带着几分歉疚,却不知是否伪装出来获取信任的。玉娘道:“公子和家人的安全,奴家一力承担,若有差池,奴家愿意以命相赔。”

    沈溪没回绝玉娘的好意,因为在京城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的确需要人保护。

    至于玉娘派什么人暗中保护他,就不是他所能知晓的了。相信玉娘手下身手好的人,绝不止熙儿一个,而玉娘也不单纯是个教坊司的老|鸨,她有自己的势力。这势力应该比福州城里的訾倩大得多。若真她准备在福州城扎根立足,区区訾倩根本不在话下。

    ……

    ……

    沈溪替朝廷办案的事尚在进行,但一件事已经迫在眉睫,那就是入太学读书。

    太学和国子监开学时间一样。都是在年假之后,大约是正月十七、十八、十九这三天。

    入学之前,会有简单的考校。考校内容不会很复杂,每三年一届的太学生,各省加起来不过五六十人,毕竟在应届举人中寻找二十五岁以下而且成绩名列前茅之人,并不是那么容易,偶尔会找几个二十五岁到三十岁的举人充数。

    考校的内容,主要是乡试考核过的项目,出题的是国子监最高负责人,也就是国子监祭酒。

    而现任的国子监祭酒是……空缺,因为礼部右侍郎兼国子监祭酒林瀚,年初刚刚调任吏部侍郎,国子监归属礼部管理,而他调到吏部,这国子监祭酒就不能让他来兼任了。

    这时候弘治皇帝再次想起赋闲的前南京国子监祭酒谢铎,开始漫长地征召谢铎之路。

    沈溪心里大概估算了下,如果按照历史正常发展,这一两年时间里,大明的最高学府,国子监北雍是没有校长的。

    因为国子监祭酒之位空缺,所以出题考核之人是国子监司业,考试时间,却是正月十二。太学入学考试,和国子监入学考试在同一天进行。

    说是考试,其实不过是走个过场,监生和太学生都定下来了,就算是纳粟入监那些学问不好的,报了学籍考试不及格也不能把人给赶回去,否则让朝廷将纳上来的钱粮再还回去?

    当然,入学考试还是得进行,这是规矩。

    太学入学考试更为简单,怎么说都是举人出身,就算各省教育水平参差不齐,可让准太学生写几篇相对中正的文章总该没问题吧?

    沈溪在入学考试前,先写了一封家书回汀州。

    除了报平安之外,他重点是跟惠娘交待防范事宜,如今有官方背景的势力可能对商会下手,这并非江湖流寇所能相比,官府扣船扣货都是小事,就怕惠娘又来那套仁慈向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强劲儿。

    值得庆幸的一点,汀州知府鲍恺跟朝廷这股势力的人无关,只要惠娘别离开汀州府境,就算官府的人要对商会下手,也不至于威胁到陆、沈两家人的安全。

    沈溪的信于初九寄出去,可刚到十一,信就被原模原样送回沈溪手上。

    拿着信来找沈溪的,是满脸怒色的江栎唯。他截获沈溪的信件,看过后认定沈溪这是泄露机密。

    自己的信被人拆封,还给送了回来,沈溪有些着恼,问道:“江大人认为,此信何处有泄密之嫌?”

    沈溪其实很小心,他写信回去,考虑到可能中途被人截获,所以他在信里的交待,都是说一些只有他跟惠娘才听得懂的话,还添加了部分关于交待京城“生意”的内容,这些内容属于子虚乌有,拿来麻痹贼人的。

    江栎唯此时显得很自负:“总之以后没有本官的吩咐,沈公子不得以任何方式传信回汀州。一切要听从我的安排!”

    沈溪心想,你江栎唯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算跟在刘大夏身边建了些功勋,想必如今你也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官员,我一介举人,见到你行个礼客套一下便可,你却在我面前摆官威,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未完待续。)

第三八一章 娃娃脸的权臣

    沈溪要参加太学入学考试,苏通坚持去送考,因为他还没到过大明最高学府国子监看过。

    用苏通的话说,这辈子没机会入国子学读书,进去看看总是可以的,或者将来可以在这里为官。

    京师国子监坐落于安定门内,修建于元大德十年,毗邻孔庙和雍和宫,左庙右学,沈溪前生曾去北京国子监内游览过,国子监经过几朝修缮,其内建筑有所增多,但基本保持了正统年间大修时的布局。

    国子监坐北朝南,从集贤门而入,东西为井亭,有持敬门与孔庙相通。中轴线依序为集贤门、太学门、琉璃牌坊、辟雍、彝伦堂、敬一亭,主体建筑有二厅六堂、御碑亭、钟鼓楼等,形成传统的对称格局。

    从周代开始,国子学内就习惯种槐树,而京城国子监内的风貌为“古槐、紫藤、四合院”,其中院子中最有名的一棵槐树为种植于元代的“文昌槐”。传说中,文昌帝是掌管考试的神仙,考生进学考试都要先拜文昌帝,而这棵槐树也被认为是与国子监内考生的文运有关,历代为学子所膜拜。

    国子监内,分为国子、太学、广文、四门、律、书、算凡七学。

    在大明,国子监是国家最高学府,平日里官兵把守大门,可这一天毕竟是国子监入学考试之日,门禁松弛,就连送考的苏通也得以顺利入内。

    当日来参观国子监的普通学子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些进京备考会试的举人,他们的地位要比之普通的国子监生高许多,却为没能进入高等学府就读而遗憾。对天下学子来说,这国子监就是心中的一个结。

    刚到进士的题名碑,苏通看着题名碑上一个个的人名,一时有些挪不开步子。

    榜上有名者,虽大多淹没于历史长河。但也有许多位极人臣。遥想他们当初入榜时英姿,围观的人不由悠然神往。

    此时有人过来,不耐烦道:“不是监生的,趁着晌午之前出去,这里不是普通学子驻足之地。”

    很显然,这人也是新来的,因为他手里拿着笔墨纸砚,显然要参加入学考试。此人将沈溪当作是来参观的考生,因为沈溪脸上稚气未脱,穿着也极为俭朴。并不像能获取监生资格之人。

    沈溪只是看了此人一眼,旁边苏通面色则有些羞愧。

    “知道今日的考校需要考核些什么?”那新监生还没来得及耀武扬威,旁边就有认识的人主动过去打招呼,他也就没心思搭理沈溪和苏通了。

    沈溪道:“苏兄毋庸挂怀,一个举人,总比监生来得实在。”

    之前已经交代过,明朝国子监监生,从正途来说,大致可分为“举监”、“贡监”和“荫监”。再加上景泰年间开始的“例监”。

    监生等同于秀才,无论之前是否有功名,只要入监之后,就可以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即便是在国子监肄业,也可以选官授职。

    而明朝以监生做官,做得最轰轰烈烈的莫过于严嵩的儿子严世藩,他压根儿就不是从正规科举之路走出来的。全靠老爹的荫监,最后却做到尚宝司少卿、工部侍郎,权倾朝野。

    因为这几年朝廷对西北用兵。加大了国子监内“例监”的数量,这次入学的六百多名国子监新生中,有一百多人为“例监”,一百多人是“荫监”,比例看似不大,但在一个国家最高学府内,有小半监生都是关系户,对于国家最高学府的声名还是有很大影响的。

    明初许多人希望通过入南北两雍来获得参加乡试资格,或者授官,但到弘治年间,科举回归征途,走正常途径历经院试、乡试、会试为官成为普通士子的选择,至于入监,成为少数特权之人的专利。

    与苏通在国子监各处走了走,沈溪正要送苏通出门,正好遇到一位熟人,也是与沈溪和苏通参加同届乡试而获得亚元的吴省瑜。

    吴省瑜显然没料到会与沈溪和苏通相遇,本来三人同为汀州府举人,进京应该结伴而行,但沈溪拿了解元,令自视甚高的吴省瑜脸面无光,所以他根本就不想跟苏、沈二人有何联系,连到了京城也是能避多远就多远。

    吴省瑜见到二人,脸色有些发黑,正要装作看不见低头过去,可苏通毕竟是热心人,连忙上前打招呼:

    “这不是吴公子吗?福州一别匆匆数月,听闻吴公子正准备迎娶京城名媛,不知可否让在下去吃杯水酒?”

    吴省瑜过了年便是十七岁,这年头,少年郎十七岁娶妻已经不早,吴省瑜本身就是官宦子弟,他又以福建乡试亚元的身份入太学,想娶什么样的千金小姐都行。可他并没打算在婚宴上宴请同窗好友,至少他不会请苏通和沈溪二人。

    吴省瑜被苏通逼得没法,只好行见面礼,之后语气有些敷衍:“在下专心向学,今年春闱还要一求金榜题名,至于婚事,等春闱结束之后再说。到时候若有机会,再请二位莅临。”

    苏通笑道:“那先说声恭喜了。”

    吴省瑜面色不善,连正眼都没瞧沈溪,匆忙以要参加考校为由进到校舍里面,苏通摇摇头:“可惜我不是吴公子……”

    言外之意是,京城里这些世家名门的小姐没我的份儿。

    沈溪送苏通到了门口,正要作别,有个背着包袱,看起来年纪轻轻,眉清目秀的考生走了过来,恭敬行礼:“两位有礼了,不知这里可是国子学?”

    苏通最烦的就是这儿的人一遍遍重复这里是国子监,毕竟他自己不是监生。苏通道:“这位官人说的好生有趣,这不是国子学,难道是孔庙?”

    此人不知为何苏通会有这么大的火气,他愣了愣,才行个礼道:“学生严惟中,谢过二位指路!”

    既然苏通和沈溪对他不是很客气,此人也很识相,谢礼之后便往国子监大门而去。

    沈溪送出苏通两步,心里把“严惟中”的名字默念一遍,脚步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回头打量着那个正抬头看着国子学大门,侧脸上带着一抹惊喜,风尘仆仆的年轻人。

    严惟中,本名严嵩,号勉庵、介溪、分宜等,惟中是他的字。此人九岁入县学,十岁过县试,号称神童,弘治十一年江西乡试举人,弘治十八年乙丑科进士,进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少傅兼太子太师,少师、华盖殿大学士,专权国政二十年的明朝权臣,被称为“青词宰相”。

    沈溪十岁参加县试之时,还是冯话齐说起江西袁州府有个神童十岁过县试,想让他去试试,这一试便一发不可收拾,结果沈溪这个“神童”后来居上,只用了三年时间就以福建乡试解元的身份入太学。

    此时严嵩已经虚岁二十,远行在外,连表字都有了,惟中……唉!

    想到这里,沈溪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苏通有些惊讶地看向沈溪,问道:“沈老弟,你怎么了?”

    沈溪苦笑着摇了摇头:“刚才那人的名字,你可记住了?”

    “好像是……严惟中?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沈老弟你为何提及?哦,莫非也是太学生,以后跟沈老弟你是同窗?”苏通笑着问道。

    严嵩是举人不假,但来京城是备考会试顺带到国子监看看,还是准备入太学当学生,沈溪全然不知。

    历史上的严嵩是没有入太学经历的,当然沈溪这个人也早在五岁时爬树意外摔死了。

    转眼沈溪来到这世界已有七年多,从他推行种痘之法,再到参加科举,一路扬名,他所产生的蝴蝶效应,对这世界的改变正在以几何速度放大,对严嵩的影响到底有多大,尚不得而知。

    沈溪送走苏通,便想进去找到这个严惟中,准备试试他的学问和修养。

    沈溪的想法很简单,我的出现,哪怕只是与你一个眼神的交流,对你未来的人生就会起到很大的转变,如今我跟你说几句话,你的人生或者就要重新改写,至少严世藩想在几亿分之一的机会中脱颖而出那是微乎其微。

    可惜沈溪进去转了半晌,都没找到严惟中的人。

    “快开考了,还不进去,等什么?”老远有个先生模样的人出来对外面还在游览和观赏的监生喝斥一句。

    沈溪收拾心情,正要步入考场,旁边就有讪笑声响起:“看来连门在哪儿都找不着,不过往北走也对,这国子学的正门岂是你等随便出入的地方?”

    字正腔圆的京腔,而且是十几个公子哥聚在一起嘻嘻哈哈调侃,说明是京城官宦子弟,互相熟识,一起到国子监入学。

    沈溪本不想搭理,此时却有一个声音从人堆里发出:“既为学子,到国子学来,不走正门,又走何门?”

    沈溪没想到有人为自己声援,转过头一看,这个为自己声援的人竟然是之前跟他问路的严惟中。

    严惟中依然背着个包袱,似乎进京城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找,直接便到国子学来了。

    相比京城这些刚入学的监生,严惟中今年已经十九岁了,要大他们两三岁。但或者是严惟中生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却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英俊中透出几分稚气,看上去也就比沈溪大个两三岁。(未完待续。)

第三八二章 严嵩是个暴脾气

    在京城这些官宦子弟眼中,沈溪根本不可能是监生。

    无论是各地县、州、府学选拔生员的“贡监”,还是纳粟入监的“例监”,最起码要年满二十岁。

    入国子监后读书,是要在国子监卒业的,不能说在国子监读完书,又回府学去再进修两年,就好像没有大学毕业后再去读小学的道理。

    而对于太学生,则没有这么多限制了。

    主要是举人已获得在朝为官的资格,而且所选并非微末小吏,既然中了举人,就可以在太学读书,只要没有考上进士,想学几年都成。

    这也是为何伦文叙会在太学中读书十载的原因,不是他非要在太学先弄个名儒的身份再考进士,而是他考进士怎么也考不上,只能每届都考,榜上无名就继续“复读”,多读个几年书,别人就当他是大儒了。

    这些官宦子弟,也把娃娃脸的严惟中当成是来参观的士子,纷纷出言嘲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可知这国子监内,出过多少名流大儒,尚书宰辅?像你这种鼠目寸光之辈,终究成不了气候。”

    严惟中遭人攻讦,脸憋得通红。

    沈溪本可以为他说两句话,但这会儿却好整以暇,袖手旁观——看着未来一代权臣被人攻讦,讷讷地说不出话来,也是一种乐趣。

    “你们……”

    严惟中一咬牙,一跺脚,把肩膀上的包袱一把抓下来,往旁边一放,一撸袖子,人直接就扑了上去,“士可杀而不可辱!”

    居然一个单挑一群,冲上去便开始掐架。

    这等暴躁脾气。别说沈溪没料到,那些刚才说话的官宦子弟也没想到,不过是骂了句不知天高地厚,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真是应了严惟中自己说的那句话:士可杀不可辱。

    沈溪本以为严惟中手脚功夫了得,敢一个上去打一群,可等两边一动手,沈溪顿时知道严惟中不过是个纸老虎,一副凶巴巴好似要杀人的模样,可真动起手来,不用几个官宦子弟合力。光是一两人就轻而易举将他放倒在地,朝着他一顿拳打脚踢。

    不过就算被打得狠,严惟中也一声不吭。那些人见严惟中不服气,抄起他地上的包袱便砸了过去,连砸了几下,最后将包袱掷在地上,又跺上两脚。

    有个先生走了过来,远远就喝道:“斯文之所,干什么?”

    一句话。几个官宦子弟吓了一大跳,赶紧拿起自己考试用具往考场里面跑。严惟中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好像刚才这一架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沈溪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人家怎么说也是替他说话才落得这结果,赶紧上前帮忙将严惟中的包袱捡起来,一提包袱,里面发出“哗啦”的声音。显然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在里面已经摔得断的断,碎的碎。

    沈溪拿着包袱走到严惟中身前,伸出手准备拉他。严惟中说了声“感谢”,自行爬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这才记起随身包袱。

    从沈溪手里接过并打开一瞧,严惟中登时慌张起来:“这……这可怎么办才好?我……我还要参加考校。”

    既然是来参加考校的,那就是来入学,现在知道紧张了?却忘了是谁刚才打肿脸充胖子主动打架的?

    现在人没受伤已值得庆幸了!

    沈溪把自己的包袱打开,拿出一方砚台:“借你用。”

    “这位……公子,这怎么好意思?你……你不用吗?”严惟中显然没想到还能遇到“好心人”,想借砚台一用,又有些不太好意思。

    沈溪给严惟中看了看自己的考篮:“我自己还有一方,你拿去用吧。”

    严惟中这才借过,把自己的笔整理了一下,只有半根能用,又跟沈溪借了一支毛笔,千恩万谢。

    擦了擦脸上的灰尘,严惟中与沈溪一同进到贡院里面。

    京城国子监的贡院,有三千余间号舍,这里也是顺天府乡试之所,今日考校相对简单,不用进号舍,只需在早已摆开的案桌上做文章即可。

    偌大的空地上,满满当当都是书案。

    严惟中进到里面,监生基本落座。严惟中见沈溪转身要走,赶紧道:“这位兄台,不知可否再借几张纸一用?”

    刚才还不好意思,现在就主动开口借了,沈溪心想,这严嵩之所以能成为一代权臣,最重要便是深得厚黑学精髓,舍得拉下脸,可刚才那副威武不屈的风骨又算哪门子回事?

    “好。”沈溪又拿出几张纸来,分给对方。严惟中高高兴兴接过,这次他连感谢的话都不说了。

    站在大院门口,沈溪环视一圈,正好看到刚才打人的那几个官宦子弟,因为他们进贡院比较晚,所以只能坐在靠后的位置。见到沈溪和严惟中也跟着进来,他们脸上满是诧异。

    此时贡院里空位已经不多,这只是基本的入学摸底考试,别说是入场搜检,连个管事的都没看到。

    严惟中见到仇人,脸上露出冷笑,然后大摇大摆往太学生那边席位而去。

    太学生入学考试的案桌,同样设在贡院内的空地上,居于最东边。

    因为太学生应届和往届一共才一百余人,今年入学的太学生也就五十人左右,能坐在太学生那边是很有面子的事。

    那几个官宦弟子见严惟中往太学生案桌那边走,脸上带着惊讶……要知道他们连个秀才都不是,只能靠入国子监混个等同于生员的功名,而严惟中看起来年岁比他们还小,却已是举人了,这就是双方的差距。

    但更令他们震惊的是,沈溪居然也跟着严惟中往太学生考席那边去。

    等沈溪走到太学生的考区,严惟中这才发觉沈溪跟在他身后,不由诧异地回过身,打量沈溪一番,这才问道:“兄台。你也是来应试的?”

    “当然。”

    沈溪没有多废话,直接在最靠后的位子坐下,位子距离正堂放题那边有些远,可他又不是近视眼,一会儿还有人以巡牌来公布考题,坐在哪儿都一样。

    这次严惟中脸上涌现一抹尴尬之色,点点头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说完便在沈溪前面坐下。

    沈溪看着严惟中的背影,心想,要说这不可貌相之人,应该是你自己才是。想你再过几十年。在朝中呼风唤雨,任何得罪你的人都不得好下场,甚至连对你有提拔知遇之恩的夏言都被你设计害死了。

    这样的人切不可交往,更不可深交,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溪暗暗在心中打定注意。

    待从贡院正堂出来十几名身着官服之人,贡院内顿时安静下来,随后开始放题。

    本来考核内容是试经、书义各一道,判语一条,但时间仓促。需要在考生正式入学前将所有监生排定名次名册,因此考试内容尽量求简。

    新入学的监生考四书文一道,太学生加时务策一道。

    四书文两边考的是同一道题也就罢了,题目竟然也出奇的简单。“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标准的论语题,论的是中庸之道。看起来好似很高大上,可这题目早就被院试、岁试、乡试乃至会试的考官研究透了,沈溪自己能背上来关于这题目的程文就有十几篇之多。儒家学说。不正是让君子学会中庸?

    至于时务策,更没有营养,四个字的题目“严刑慎刑”。其实就是论到底是该严刑峻法,还是宽以治民。

    没有固定的答题纸,也不会有什么糊名和誊录,在自己带来的纸上写,写完就等着人过来收卷便可。

    那边的监生一人只需要作一篇文章,倒也能分出参差不齐,其中学问最好的应该属于地方上选拔上来的“贡监”,他们毕竟过了县、府、院三级考试,拿到秀才功名,甚至还在岁试和科试等选拔考试中名列前茅,这种文章对他们而言算是小儿科。

    至于第二等,却并非那些官宦子弟,反倒是“例监生”,这些人虽然是供了钱粮才得进国子监机会,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学问的,其中有很多根本是有才学而不得考官赏识,屡次考不上,没办法才纳粟入监。

    至于最后的那些“荫监”,全都是官宦子弟,就很不靠谱了。

    似乎各个名门世家都有共识,把好苗子留着参加科举,只有庸碌无为之辈才会送来国子监,混个几年出去放官,或许是条出路,毕竟不能浪费了宝贵的荫监名额不是?

    这些人来国子监,别说做一篇四平八稳的文章,就连问他这句话出自《论语》还是《孟子》,他都未必知道。

    这样混文凭的监生,国子监的人不会刻意为难,心知肚明的事情,为难这些监生,就是质疑朝廷选拔士子制度的公平性。

    考试一共进行了两个时辰,从午时一刻开始,到申时二刻结束。申时二刻不过才下午三点多,即便是在冬日太阳依然老高。

    沈溪正要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他前面的严惟中转身过来,问道:“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认识有半天时间了,严惟中这才想起来问名字。沈溪将东西收拾好,目光落在严惟中用过的砚台和毛笔上:“在下姓沈。”等了等,严惟中居然没有丝毫要归还之意,似乎借给他的东西,就是他自己的了。

    这让沈溪心头打上个问号。

    刚才见这严惟中还算彬彬有礼,就算有些文人的暴躁脾气,不也正好证明他自尊自爱吗?

    怎么才一转眼,就像个糊涂人了?

    “原来是沈公子,听口音……是京城的?”

    沈溪到了京城,一般是用官话说话,毕竟他前生就习惯了说普通话,到来到京城之地,他没必要继续用让人听不太懂的闽西客家方言来跟人交流。

    沈溪回道:“在下来自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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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您!(未完待续。)

第三八三章 小卒子

    从国子监出来,沈溪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外面不知何时刮起了风,天迅速阴了下来,看样子晚上会下一场雪。

    他长居南方,突然到北方来,尽管裹了厚厚的棉衣,可这东西毕竟不是很顶事,京师里到了冬日,天天零下十几度二十度,这个时候又没有暖气提供,谁受得了?

    家里的女人早已冻得不行,晚上宁儿也不吵着分房睡了,宁可跟朱山挤在一个被窝里取暖,至于林黛,更是天天跑到沈溪房里与沈溪同床共枕。沈溪感觉自己跟林黛的状态,跟小夫妻没什么差别,二人之间也只差那薄薄的一层窗户纸了。

    沈溪决定先去见了苏通,了解一下这段时间京城的情况。

    春节前后,苏通忙着参加各种文会,就好像赶场一样,今天是某位公子召集的聚会,请了哪位翰林来,明日里又是什么福建的同乡文会,请了在六部任职的哪位进士官员过来评断文章。

    这会试之前的文会,大概和考生自发组织的模拟考试差不多,毕竟那些个翰林还有各部官员,都是前几届成绩优异的进士,人家是过来人,对你的评断带有一定的专业和权威性。

    显然,苏通这段时间文会上所作文章并未得到那些前辈的欣赏。在汀州府乃至福建一省,苏通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才子,可他的才学,放到京城来,面对来自全国各地形形色色的考生,只能算是平庸。

    那些翰林和各部官员,早已是科场的老油条,对于文章好坏的判断非常准确,这也是文会邀请他们来的理由所在。再者,或许今日请来的这些翰林和各部官员。明天就会出任礼部的高官,未来会担任哪届会试的主考,更有甚者成为内阁大臣,现在不亲近点儿,多听听他们的教诲,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沈老弟。你看我这篇文章,到底哪里做得不妥?”沈溪见到苏通时,他正在房间里温书,这会儿正看着一篇文章发呆。待沈溪进门招呼时,他喜出望外,把自己在昨日文会上写的一篇被评为劣等的文章拿给沈溪看。

    题目是“保民而王”,相当平实的题目,苏通的文章就算不是见解独到,至少破题还算准确。论点和论据也可以,就是在文笔运用上显得生涩,让人一看就觉得不够圆润老练,那些翰林才会弃之如草芥。

    沈溪坐下来,自顾自倒了杯热茶喝下肚去。

    虽然之前的考试是晴空万里,但气温也有零下十几度,加上出国子监后天色陡变,北风呼啸。到此时他的手脚已经冻僵了。

    捧着杯热茶,缓了好一会儿。沈溪才感觉身体舒服了些。再次埋头看了看苏通的文章,沈溪道:“写的不错啊,让我来,未必能写出这么好的文章。”

    苏通知道这是沈溪的恭维话,当即笑道:“哈哈,沈老弟专挑好听的说。惭愧惭愧。唉,其实文会上那些优等文我已经拜读过了,我自己的这篇文章与之相比确实有些差距。也难怪,这京城学问好的人太多了,被他们一比。我的文章就显得拙劣不堪……真该叫上沈老弟你一起去,让他们见识一下沈老弟的文采,为兄跟在你身边也能沾沾光。”

    沈溪摇摇头:“我也就那么回事。”

    苏通没再纠结自己文章好坏的问题,其实对他而言,能中举人便已经很满足了。不过二十岁出头,就已经是举人公,以后考会试的机会有的是,就算屡试不第,等到三十岁左右,应该能积攒一些官场的人脉了,到时候使点儿钱,找个实缺做官,然后干个十多年便致仕……反正那点儿官俸他不放在眼里。

    “头两天拜会程侍郎,他给了两道题,老弟你要不要看看?”苏通突然有些神秘地问道。

    沈溪料想就算程敏政活腻歪了,也不敢把会试考题随便拿出来说,因为朝廷刚颁发圣旨,以他跟大学士李东阳为礼部会试主考。

    会试题目是由两位主考所出,李东阳名义上是正职,而程敏政仅为副主考,但其实出题人就是程敏政,而李东阳这样的内阁大学士只是挂个名号。

    “不用了……”

    沈溪赶紧推辞了苏通的好意。

    苏通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在程敏政被委命为礼部会试主考之前去见了程敏政,那会试录取的几率自然会大增。可他不知道这弘治十二年的礼部会试的水有多浑,就算程敏政跟唐伯虎和徐经走得不是很近,但因为程敏政在礼部的地位,许多人也在觊觎。

    而想要拉程敏政下马之人,《明史》记载正是他的同僚,现在担任礼部左侍郎的傅瀚。

    程敏政本来是最有机会晋升为礼部尚书的,在他牵涉进鬻题案,出狱即暴毙后,竞争对手傅瀚在第二年顺利晋升礼部尚书。

    这不能说只是一个巧合。

    所以,沈溪没想去改变什么,就算他找人去提醒唐伯虎和徐经,让他们低调一些,结果也无法改变,毕竟这是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唐、徐二人不过是被人所利用的棋子罢了。

    ……

    ……

    沈溪见过苏通,了解了些近来京城的情况,然后告辞回家,半道遇上一身男装的玉娘和云柳。

    玉娘显然知道沈溪刚去见过苏通,没到客栈叨扰,干脆在外面等候。

    见到沈溪,玉娘迎上前,身着厚厚冬装的她,看上去体态有些臃肿。

    “今日,沈公子还得去见一次人。”玉娘上来见礼后直接说道。

    沈溪苦笑:“真用得着这么赶吗?难道就不能等上几天?”

    玉娘有些无奈:“再过几日,沈公子入了国子学,想再见面可就难了。不得不趁着当下闲暇,早些将事情了结,沈公子也能省去一块心病不是?”

    沈溪没再多说,随玉娘和云柳一起上了马车。

    依然是玉娘赶车。云柳陪伴沈溪坐在车厢里。马车一路行到之前与江栎唯见面的地方,等到了地头,江栎唯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不是让你早些将沈公子接过来吗?”江栎唯对玉娘的语气近乎喝斥。

    玉娘脸色平静:“沈公子参加国子学考试,岂能随便打搅?”

    江栎唯摆摆手:“本官不想听这些!沈公子,‘引蛇出洞’计划必须得抓紧时间进行,今晚你要再去一趟……我这里有包磷粉。你拿着,我们会跟着磷粉的踪迹,一路找到你指引的地方。”

    江栎唯说完拿出个纸包,里面有些细碎的粉末。

    沈溪看了不由头疼,听这意思,晚上他会以身犯险,指望这点儿磷粉,沿途作出标记,让江栎唯带人救他?

    这是否太过想当然了!?

    沈溪正色问道:“敢问江大人一句。今日在下要去何处,见何人?”

    江栎唯冷声道:“知道的话,还用给你这个?一次别撒太多,放在袖子里,走一段路撒一些,不用担心会走漏风声,因为只有你身上带有磷粉……”

    沈溪肺都要气炸了。

    去跟毒|枭接头,而且毒|枭还有官府背景。身边有官兵严密保护。然后让我拿着一点儿磷粉沿途撒,你们的人能找到。但更容易被贼人发觉吧?到时候我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话又说回来,就算今日要去,能保证一定见到正主?即便计划成功,最多抓个“上线”,或者可以通过“上线”追查幕后元凶的下落,但怎能保证“上线”便会招供?

    “在下不去。”沈溪断然推辞。

    江栎唯没想到沈溪竟然拒绝得这么干脆。他可是堂堂的朝廷命官,如今又调入厂卫,可谓风光得意。之前他拿汀州商会加以胁迫,以为沈溪已然成为他的牵线木偶,临到头谁知竟是这么个结果。

    “沈公子。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沈溪反问:“敢问江大人一句,在下这一去,有几成把握可以成功?去之后的意义又何在?”

    江栎唯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倒不是他刻意隐瞒,实在是他自己也不清楚。

    上次会面,沈溪从那些贩卖官粮之人口中,已经得悉线索,这帮人关系网无比庞大,绝不是几年间形成的,幕后元凶也不会是一个两个,他们中应该不乏朝廷大员,甚至可能有皇亲国戚。

    而江栎唯所能拥有的线索,不过是知道这些人曾跟安汝升、宋喜儿亦或者方贯等人有过交集。

    但安汝升、宋喜儿为这些人卖命,未必一定便与这些人一伙,或者只是勾搭起来做官粮买卖,互惠互利。还有就是方贯这些地方大员,虽然与这伙人有染,双方估计也只是合作关系,因为地方剿倭寇需要大批钱粮,正好一拍即合。

    江栎唯只是偶然截获一批湖广商人,获悉跟这些人有生意上的往来,他才会想到让汀州商会取代湖广商人继续与之交易,以便引出幕后元凶。但就连江栎唯自己,也不知道这案子追查下去会发现什么,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反正最后失败了牺牲的也不过是别人的性命。

    江栎唯冷笑:“沈公子,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事容不得你拒绝。你现在已出面,他们知道了你的来历背景……你觉得,他们会轻易放过你和商会?”

    又是威胁,能不能有点儿新意?

    沈溪道:“汀州商会远在福建,这些人鞭长莫及,而我马上就要进太学读书,他们总不可能跑到那儿杀人!我现在只知道一件事,如果按照某些人的计划行事,今晚上我很可能回不来。除非……让我见刘大人。”

    江栎唯本来坐着,听到这话,霍然站起,怒喝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见刘大人!”

    沈溪针锋相对,丝毫也没有退让的意思,“见不到刘大人,今日我不会去见那些贼人,更不会为你做事。就算杀了我,也休想!”

    “啪!”

    江栎唯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摔到了地上。

    沈溪冷哼一声,吓唬人谁不会,当我是小孩子,事事听命于你?当下干脆把头转向一边。

    江栎唯隐隐有发作的迹象,玉娘赶紧劝说:“江大人消消气,要不……咱们去问问刘大人的意思?”

    显然,玉娘也看不惯江栎唯这种刚愎自用的性格,因为玉娘做事,只是受命听从江栎唯差遣,双方并不是上下级的关系。如今为朝廷查办府库失窃的案子,江栎唯自己也是小卒子,凭什么不把别人的安全当回事?

    就在江栎唯怒不可遏时,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兵丁,对江栎唯行礼道:“江大人,刘侍郎请您和沈公子前去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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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四章 乡试真相

    江栎唯没料到,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刘大夏掌控中。

    在刘大夏眼里,江栎唯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就算翅膀硬了,也飞不远,只要一扯线便能将其拽回来。

    出了院子,有马车负责接送,沈溪和玉娘共乘一车,江栎唯骑马在前。

    一路出去不到二里,临近城门的地方有个简单的衙所,衙所外停着官轿,江栎唯神色严肃,下马后先行了进去,随后沈溪才准许入内,玉娘却留在外面恭候召唤。

    “……顾育,你做事如此毛躁,为何不向我禀告?”

    沈溪进屋时,刘大夏语气像是责问,又好似心平气和在教育晚辈。不过江栎唯额头上已经满是豆大的汗珠。

    桌上摆着副象棋,刘大夏不是单独在此,他对面还坐着一人与他对局,此人年岁与刘大夏相当,留着山羊胡子,从其举手投足间表现出的气度看,此人来头不小。

    二人身上都未着官服,很显然到这衙所来,并非是办公事,找江栎唯和沈溪前来叙话不过是偶然为之。

    江栎唯讷讷道:“卑职想有结果后,再向侍郎大人禀报。”

    “是吗?”

    刘大夏连头都没转,对于江栎唯的回答,他显然早就料到了,这说明他一直清楚江栎唯背地里在做些什么,但并未揭破,想看看江栎唯能做出什么成绩来。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江栎唯寸功未得,只能另作打算。

    刘大夏突然下了一步好棋,注意力转到了棋盘上:“伯常兄,看来这局我要赢了,哈哈。”

    对面老者撸着胡子,仔细思索了一下,棋面不知如何为继。不由皱紧了眉头。刘大夏这才抬头看了看刚进门正在躬身行礼的沈溪,笑着招呼:“沈溪也来了?”

    听到称呼“沈溪”,坐在刘大夏对面的老者抬头打量一下,问道:“果真才十三岁?”

    沈溪恭敬回禀:“回尚书大人的话,学生生于成化二十三年。”

    那老者略微有些惊讶,指了指刘大夏:“时雍,你与他说过我?”

    刘大夏笑着摇摇头,很显然他也不知道为何沈溪好似认得这老者,毕竟二人之间从未见面。

    对沈溪来说,其实这算不得什么秘密。刘大夏直接称呼那老者为“伯常兄”,不用说就是跟刘大夏一直关系不错的户部尚书周经。

    周经,字伯常,号松露,天顺四年考取进士,为庶吉士,授检讨职。成化年间,历任侍读、中允等官职,侍奉东宫太子即后来的弘治皇帝。弘治二年。担任礼部右侍郎,弘治九年到弘治十三年间任户部尚书。

    沈溪道:“学生听过周尚书的官声。”

    周经笑道:“看你找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除了年轻有才学。还都那么会说话。罢了罢了,今日这棋不跟你下了,明日别忘去户部去一趟,积压下来的公文。足足有一沓了。”

    刘大夏起身相送,二人一起出了门口。

    过了好一会儿,刘大夏才折返回来。到桌子前坐下,把棋子收拾进棋盒中。他动作不疾不速,无论是江栎唯和沈溪都只能恭敬地低头站在那儿,等候训示。

    直到刘大夏将棋子收拾完,才抬起头看向江栎唯:“事情调查得如何了?”

    江栎唯恭敬地将他调查的结果说出来。估计沈溪在侧,有些事情他显得含糊其辞,但只要刘大夏追问几句,就不得不和盘托出。沈溪听过后,心想:“你要铤而走险,不自己出来勇于任事,却让别人替你卖命。”

    没等江栎唯说完,刘大夏勃然大怒,喝斥道:“胡闹,这么做我看不是‘引蛇出洞’,而是‘打草惊蛇’。难道你以为只凭你手里这些个虾兵蟹将,真能对付得了幕后黑手?”

    江栎唯赶紧告罪:“卑职不敢。”

    刘大夏思索了一下,语气和缓:“户部的事情,你先别理会了,开春之后漕运之事亟待人处理,你去那边帮忙吧。”

    “是!”

    江栎唯看得出来很紧张,应诺之后,身体颤抖个不停。

    虽然刘大夏只是户部侍郎,但他却挂着都察院副都御史的职务,深得弘治皇帝的信任。刘大夏以文人身份长期任职兵部,并且屡立大功,哪里出了事情,弘治皇帝第一时间便想到他和马文升,充当灭火队员。

    作为“弘治三君子”之一的刘大夏,乃朝廷擎天巨柱,即便周经名义上是刘大夏的上司,但也只能以礼相待。

    对于弘治皇帝来说,马文升和刘大夏就好像一枚车,可以攻城略地,出现在任何需要他们的地方,是可以完全信任的肱骨大臣。别的臣子,就算地位尊崇,也只是仕相,参与谋略决策,但不能具体经事。

    刘大夏对江栎唯交待完,又望向沈溪:“沈溪,没想到两年不见,居然都是解元了。”

    沈溪赶紧行礼:“多谢刘侍郎提携。”

    沈溪说这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他现在已经明白过来,福建布政使司和按察司使的人本来已经准备一路黑到底,他不仅解元无望,甚至连中举都不太可能。但刘大夏却中途插手,把这些贪官污吏吓得个半死,赶紧依照刘大夏的嘱咐行事,否则估计整个福建官场都剩不下几个人。

    若说谢铎对沈溪是知遇之恩,那么刘大夏对他就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提携了。

    刘大夏笑着摆了摆手:“那是你自己有本事……若无真才实学,我绝不会出手,但你才学卓著,又为朝廷做事,若受到亏待,我于心不安。唉!”

    最后,刘大夏长长地叹了口气,显然为地方科举不能选贤任能而叹惋。

    作为到现在已经历经三朝的老臣,刘大夏已非那种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什么事情都要据理力争查个水落石出的孤直忠臣,他很清楚大明从中央到地方存在的一些弊端,也知道根本就无法以一己之力改变,最多只是看到不平之事,插手一二。

    福建官场是烂透了,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弊端丛生,但若叫他把一个省的官员都参倒,一则是下不起那个决心,另外朝廷也经不起如此动荡。

    刘大夏又道:“今年春闱你也会参加,不过十三岁中进士,未免有些匪夷所思,我看还是多历练几年,太学可是个做学问的好地方。”

    沈溪毕恭毕敬:“刘侍郎提醒得是。”

    “嗯。”

    刘大夏微微点头,虽然他说话客气,但身上带有一种上位者的威压,让沈溪一直战战兢兢,唯恐答错一句。好在刘大夏对沈溪说话的口吻,完全是长辈对后辈的关切和提携,所以沈溪心情放松之余,能够冷静思考刘大夏提出的每一个问题,组织语言进行回答。

    刘大夏又问:“那你怎么看……官粮遭到盗卖之事?”

    沈溪可不敢随便发表见解,这涉及朝廷机密,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举人已经位列朝班,获得参政议政的权力。他想了想,道:“学生才学浅薄,不敢妄言。”

    刘大夏重新审视沈溪一番,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又带着几分不可思议:“沈溪,福州宋喜儿的事,老夫略有耳闻……你只管说来便是。”

    沈溪心里一紧,刘大夏哪里是略有耳闻,根本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玉娘肯定将当时的始末告知,连如何眼睁睁看着杀死宋喜儿和老儒生并且沉江之事也不会隐瞒,做事思虑周祥,杀伐果断,这的确不该出现在一个少年身上。或者这也是刘大夏看重他并帮他讨回解元名头的重要原因。

    沈溪道:“学生不知该从何说起,但江大人有句话说得好,开弓没有回头箭,若就此罢手必然后患无穷。”

    “哦?”

    刘大夏沉默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

    江栎唯趁机建议:“侍郎大人,如今汀州商会已摆到明处,连沈公子身份也已泄露,若不能为继,不但令贼人警觉,怕是沈公子也会有危险。卑职愿意戴罪立功,将贼人擒获,就算不能引出背后元凶,至少也让朝廷挽回一些损失……”

    江栎唯看似在为汀州商会说话,为沈溪安危着想,但其实主要目的还是为立功。若继续计划,倒卖官粮的人当然会被擒获,可沈溪身份泄露,幕后元凶岂能不报复?

    刘大夏一锤定音:“库粮的案子,说不用你管,你就毋须过问。沈溪,你的话还没说完,继续讲。”

    江栎唯低下头,脸上带有不甘……他属于心高气傲那类人,当初连名儒伦文叙他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初出茅庐的沈溪了。

    但现在刘大夏似乎对沈溪的信任,远多于他,这让他有些愤愤难平。

    沈溪道:“回刘侍郎,学生以为,事情可继续进行,但只需将露面之人擒获便可,其余不可节外生枝。”

    “什么!?”江栎唯勃然大怒:“你贪生怕死,居然让元凶逍遥法外?”

    江栎唯实在忍不住,居然当着刘大夏的面跟沈溪顶起来。按照他的意思,让沈溪出面,将幕后人士揪出来,再顺藤摸瓜,逮住指使者。沈溪的意思,则是将露面的人擒获,而不要牵扯到幕后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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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五章 太学入学(第三更)

    刘大夏瞪了江栎唯一眼,然后挥挥手:“沈溪,你继续说。”

    到了这个关头,沈溪没有选择避重就轻,他被江栎唯逼着以真实身份跟那些人见面,无论刘大夏是否对这些人下手,他跟汀州商会都会有危险,真不如现在就把路彻底走绝。

    沈溪道:“学生认为,有贼的地方,就有销赃之人,贼藏得深,销赃之人狡诈,二者皆不可得,不妨拦截其联系的途径。”

    刘大夏眯着眼,显然在用心思索沈溪的话。

    “……贼获赃物必要所出,贼赃不可久留于身。销路既断,贼人内乱,方有可趁之机。”

    江栎唯听了冷笑不已:“沈公子说的轻松,贼人销赃之路众多,如何可能尽断?”

    “住嘴!”

    刘大夏出言打断江栎唯,以江栎唯的智慧,根本就不明白沈溪的深意,但刘大夏却能听出个大概。

    不抓贼人,也不抓负责销赃的,单单抓帮他们中转的。粮食始终是大宗货物,贼人想把粮食运出去变现,必须要有人给他们运输,这年头粮食运送十有**走水路,因为走陆路成本实在太过巨大。

    在江栎唯“引蛇出洞”的计划中,汀州商会是以销赃者的身份出现,引贼人幕后主脑出现。但这显然不太可能,为盗取官粮者销赃的门路实在太多,安汝升和宋喜儿之流不过是其中的小角色。

    粮食始终要过仓,只需将各地仓储和运输途径给断了,那贼人肯定得找能为他们运货之人。

    江栎唯的想法,就算给贼人销赃堵上一条路,贼人仍旧有多条渠道来销赃,并不能治本,但他忽略了一点,就算不能断绝贼人的运输之路。只需不断骚扰,贼人自然就会寻求更加稳定安全的出货途径。

    沈溪想从刘大夏这儿为汀州商会争取到为朝廷运粮的特权,因为朝廷运粮船过关不需要太多检验,船只又无法准确称重,届时贼人就会主动找到汀州商会,将盗取的官粮混杂在正规官粮中运到目的地。

    如此一来,汀州商会就会成为贼人运粮的“合伙人”,更容易追查到贼人幕后的首脑。

    刘大夏是弘治皇帝钦定的兵部尚书接班人,有为兵部筹措军饷的责任,他虽然现在只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但做的很多事情都带有钦差的性质,再加上他顶着弹劾百官的左副都御史和佥都御史头衔,实际权力或者比户部尚书周经还要大。

    刘大夏思索良久,终于点头:“顾育,这几日内,你带人将所查到的贼赃藏匿之所清剿一遍,切不可有漏网之鱼。”

    江栎唯显得有几分不甘,他并不觉得沈溪的计划有多好,可不知为什么。刘大夏居然选择听从沈溪的意见,不知不觉间他从一个决策者变成跑腿的。

    “是。”

    刘大夏又道:“汀州商会入京,山长水远,一时鞭长莫及。我看在京城附近找人和船并进商会即可。”一句话,就等于让汀州商会直接将周胖子的产业整合,获得船只、人手以及商铺,为汀州商会进入京城铺好路。“从下月开始,朝廷要运送兵粮,需要征调民间船只……”

    刘大夏没说得太过直白。其实他所谓的征调民间船只,就是找一些船行帮忙运粮。朝廷毕竟不可能为运粮而供养大批货船,一旦官府有官粮运输,多半会从民间征调,采用的是外包的形式。

    “沈溪,你如今正是做学问的时候,心有旁骛可是做学问的大忌。”刘大夏最后提醒。

    沈溪感激地行礼:“学生谨记。”

    刘大夏满意地对沈溪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带着随从离开。沈溪与江栎唯一同送出门,目送刘大夏的轿子走远,江栎唯才松了口气。

    对江栎唯来说,刘大夏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他想继续留在刘大夏身边做事,就必须要有功绩,这令他做事变得极为激进。

    “沈公子,你可真有本事,当着侍郎大人的面,提出公器私用,想借这案子为商会牟利?”江栎唯恢复了高傲的语气,出言责问。

    此时玉娘走了过来,她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察觉江栎唯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沈溪道:“在下不过是在刘侍郎相问下说出一些愚见,同为朝廷做事,何来公器私用之说?在下倒是不知,江大人要汀州商会帮忙究竟安的是何居心?”

    “好了,口舌之争何益?刘侍郎让在下回去多做学问,在下这厢告辞了。”

    江栎唯恼怒无比,但刘大夏已经有了吩咐,他不敢公然违背,再加上有玉娘和属下在侧,只能选择隐忍。

    江栎唯吩咐人送沈溪回去,等送沈溪的马车走远,玉娘才问道:“不知刘大人之前有何吩咐,可需要奴家相助?”

    江栎唯瞥了玉娘一眼。之前玉娘没跟他站在同一个立场,尽帮沈溪说话了,这让他有些着恼。不过遵照刘大夏吩咐,接下来要将城中一些秘密储放盗窃来的官粮的据点清除,涉及到了官府和地方衙门,必须要玉娘协助。

    江栎唯道:“侍郎大人吩咐,这几日内调兵平贼,玉娘得尽心做事才是……”

    玉娘心思慧黠,一听就明白个大概。

    江栎唯将刘大夏的吩咐轻描淡写总结为“调兵平贼”,那不用说,之前他那“引蛇出洞”的计划自然就作废了?

    玉娘浅浅一笑:“江大人乃是上官,奴家怎敢违背?”言外之意,所有的事情都要公事公办。

    ……

    ……

    沈溪回去后,兀自庆幸不已。

    幸好他一口回绝了江栎唯,否则当晚去与那些倒卖官粮之人会面,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号。

    这江栎唯立功心切,不是省油的灯啊!

    至于能否帮汀州商会争取到长久为朝廷运粮的特权,沈溪不是太在乎,但若汀州商会在此案中建功,刘大夏三年后接手兵部,并完成弘治、正德两朝的交接。那汀州商会还是极有机会在北方发展壮大的。

    正月十七,是太学入学的第一天,一大早沈溪便离家前往太学,拿入学考校的成绩。

    五十多名新入太学的学生,排定等级,共分三等。沈溪自以为入学考试文章写得不错,但在最后排定名次时只拿了个二等,与他并列的有二十多名考生,属于中规中矩的成绩,而严惟中的名字则高高在上。列在了一等。

    沈溪不清楚这排定名次的标准是什么,但既然不影响入学和参加会试,他也就不太在意。

    因为提前将具结、户籍等证明身份的资料上交太学,沈溪这天算是来熟悉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学习环境。

    太学在国子监中属于非常特别的存在。

    国子监三四千名学生,而太学只有区区一百来人。太学生有很大的几率考取进士,就算屡试不第,从太学卒业出来,基本也能成为府学、县学的教谕,或为一方名儒。之后朝廷在选拔学官之时也会得到特别优待。

    沈溪到太学报到后,便去自己的学舍看了看,也就是在太学学习期间校方安排的寝室。因为太学生无论是否京城本地人,都需要住校。每旬会有一两日的休沐,遇到顺天府院院试、乡试又或者是会试等科举考试时,国子监作为考场,学生会放上几天假。

    正月十七入学。到正月底就会放假,因为二月里会试就会进行。

    对于国子监学生来说,入学这些天可能要熟悉一下环境。摸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学习的科目,可对于太学生来说,入学头十天基本都是自学,因为太学生全都要参加二月礼部会试,这么点时间除了自己温书,也学不到什么。

    沈溪没想过,自己会再次经历住校的学生时代,就算太学生在国子监中属于特殊群体,在住宿条件上也不会有什么特别待遇,同样的学舍,大一点儿的房间住四五人,小一点的房间住两三人。

    寝室一般比较通透,窗户和房门相对。

    房间里摆着几张床,每张床上会准备条毡子,至于床单被褥则需要自备。还有便是临窗的地方会摆设书桌和椅子、凳子,门口有个木架,上面摆放几个木盆,具体的洗漱用具也需要自己准备。

    当然,这个时代不会有双层床铺,甚至连柜子、烛台都没有,一律是桐油灯,而且来的第一天就告诉考生每月有几两桐油。条件好的考生,或者会自备些,毕竟挑灯夜读也需要量力而行。

    沈溪的运气还算好,分到一个两人间,只是屋子有些狭窄,沈溪目测大小不过十平方,除了两张床以及书桌、板凳就没多少空余了。

    不紧不慢地将被褥、书本和笔墨纸砚归置好,沈溪扫视一眼,觉得满意了,正准备到外面走走,却见一名痩削的高个子青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背着行李的家仆。

    这男子乍一进门,看到沈溪青涩的模样,以为走错门了,回到外面重新抬头打量过门上的学舍号牌,这才走进来,愕然望着沈溪,问道:“阁下……也是太学生?”

    “正是。”沈溪行礼道,“福建宁化沈溪。”

    这人明显没听过沈溪的名号,点了点头:“在下顺天府孙衡,字喜良,见过沈兄……沈公子。”

    他本想称呼沈溪“兄台”,但见沈溪这年岁,怎么都没法称兄道弟,所以干脆称呼沈溪“公子”。

    孙喜良是京城子弟,让家仆把东西都收拾好,他看着有些发愁,早知道多带些东西过来就好了。

    如此简陋,晚上如何入睡?

    沈溪看孙喜良的穿着打扮,明显是富家公子,既为太学生,那就是获得功名的举人,而孙喜良的年岁不过二十出头。这年头,家境不错的公子哥,到二十岁就没听说过尚未成婚的,大多数家中都是妻妾成群。

    这样一个在家抱着媳妇小妾睡高床暖枕的,怎会习惯住这种地方?

    上午把东西安顿好,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沈溪和孙喜良都要回家。国子监内,学生的住所是没法上锁的,若真要出门回家,贵重东西最好随身携带。

    在国子监内,吃饭是吃大锅饭,不能开小灶。

    学习用到的纸张则会由朝廷调拨,每人每月发多少纸是固定的,至于别的用度,只能等休息的时候自己出去买,很多外地来的监生,直接就住在学校里,不会跟沈溪一样在京城还有个小家。

    沈溪回到家中,因为从当晚开始,他将有十天左右不能回来,林黛对他还稍微有些怨怼。

    沈溪撇撇嘴:“眼看就要会试了,要不要那么着急?”

    听到“会试”,林黛的俏脸突然羞红一片,因为沈溪答应她会在会试放榜后跟她圆房,她这些天正掐着指头过日子。

    “娘说过,让我们到京城后,赶紧给家里写信,你写了吗?”林黛娇怯地看着沈溪,好像巴望沈溪赶紧在家信里把要迎娶她的事说出来。

    沈溪点头道:“年前时已经写过了。”

    听到沈溪年前就写了家信,林黛略显失望,这意味着沈溪可能没有提跟她关系更近一步的事。沈溪笑着安慰:“怎么,担心娘不答应?其实不碍事的,我们完全可以先斩后奏嘛。”

    朱山觍着脸过来了,好奇地问道:“少爷,小姐,什么是先斩后奏?”

    林黛眨眨眼,望着沈溪,她自己也不太懂。

    沈溪笑着摇摇头:“这都不明白?当然是先圆房,再成亲……”

    林黛本来已经缓和过来的脸色,突然“唰”地又通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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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六章 山人自有妙计(第四更)

    回家时脚步轻盈,心情愉悦,回校时脚下仿佛有千斤重,倍感压抑。沈溪重新有了做学生的感觉,想到若是今年会试不过,便要在这里渡过几年寒暑,心里便一阵发紧。

    沈溪睡觉并不认床,可在国子监的第一天晚上,他失眠了。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天寒夜冻,沈溪心情郁结,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那边孙喜良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冷得不时发出咳嗽声,床板不时发出“吱吱”的声音。

    到了半夜,沈溪依然头脑清醒,再这么躺下去不时个办法,他索性穿衣起床,把带来的烛台点燃,披上被褥,伏在桌前写东西。

    不多时,孙喜良也穿好衣服到了沈溪跟前,嘟哝一句:“天这么冷,怎睡得着?”探头看了眼沈溪写的东西,问道:“你在写什么?”

    沈溪手上没停:“随便写点儿东西,打发无聊的时间。”

    “给我看看。”

    孙喜良坐在旁边,沈溪写完一页,他便拿过去看,看得竟然入迷了,可惜沈溪写的速度始终比不上他看的速度。

    孙喜良到后面干脆站在沈溪身后,弯下腰,沈溪写一句他便读一句。

    沈溪写的是《阅微草堂笔记》,一部短篇文言志怪小说集,原作者是纪晓岚,采用的是宋代笔记小说质朴简淡的文风,搜集有各种狐鬼神仙、因果报应、劝善惩恶等当乡野怪谭,或一些奇情轶事,在乾隆与嘉靖年间享誉一时。

    “你写的倒挺有趣的,有什么名堂吗?”

    到了五更,沈溪埋头写作,孙喜良已经不停打哈欠了,他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身体有些扛不住了。

    “《聊斋》。”

    沈溪随口敷衍一句。“喜欢看,我写完后明天交与你瞧。”

    孙喜良喜笑颜开:“那感情好,我这里也有两本从南方传过来的说本,都是些稀罕物,明日里与你细瞧。”

    沈溪停下笔,稍微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说到说本,沈溪自然想到自家印的几种,但其实早在宋朝便有《京本通俗小说》、《清平山堂话本》、《全相平话五种》等说本问世,南宋末期已经出现《西游记》的雏形《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到了元朝和本朝,说本的种类就更多了,只是市面上手抄本更多一些,毕竟只要一杆笔和几张纸,就能照搬过来,最后将纸张装订,就成说本了。

    孙喜良上床睡觉,沈溪了无睡意,继续书写。等到他眼皮有些撑不住时,匆匆忙忙上床,也不脱衣服,裹着被子便呼呼大睡起来。

    等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

    起床后,沈溪眼睛有些干涩,于是出去打水洗脸,到了开水房才知道早晨国子监不提供热水。等到宿舍附近的古井边一看,井水早已经冻住了,只好无奈返回宿舍。

    沈溪简单收拾过。没到饭堂那边吃早饭,随便吃了一点昨日带进来的林黛做的米团,便去教室。

    国子监内各种教室有上百间,其中规模最大的是率性、诚心、崇志、修道、正义、广业等六堂。

    在这里,主要学习《四书》《五经》,兼习《性理大全》和律令、书数等,就好像大学有不同的科目一样,学生们每天上午和下午各上一堂课,一堂课一个半时辰左右,中午有一个时辰的吃饭和休息时间。

    国子监内学习氛围浓厚,可太学这边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太学的学生主要在六堂上课,这儿教室面积很大,哪怕坐上三五百人也不显拥挤,更何况所有太学生加起来只有一百余人,所以显得很空旷。

    今天到教室的几乎都是昨天报到的新生,那些老生,要么回乡省亲没回来,要么四处访友没回国子监,又或者回了国子监但不想到教室来发呆,总之是不现身。要等礼部会试结束之后,那些中不了进士的老生才会继续回来就读。

    国子监派来教导的是一位正九品学正,相当于国子监教习,此人一来便坐在最前面的那张讲桌后面,面对全班学生,拿起本书埋头阅读,也不知他看的什么书。

    刚开始大家还以为这位教习会授课,又或者训话,都打起了精神,过了许久却发现没动静,这才知道原来是自习课,于是纷纷拿起书本。

    看了一会儿书,许多太学生昨晚认床又或者是半夜被冷醒,没有休息好,干脆伏案睡觉。沈溪四处看了看,发现前后都有人睡觉,当下也不客气,拿起本《孟子》挡在前面,然后匍匐到案上,呼呼大睡。

    入太学第一天上午,沈溪在半梦半醒中渡过。

    到了中午,太学生们逐渐活跃起来。

    入了太学,跟以前读书最大的不同,是身边多了许多水平相当的同窗。很多太学生从小蒙学就是请先生回家,从来没有上过学塾,就算有上学塾经历的,考中秀才后也就不再到学塾读书而是在家自修,早已忘记了同窗是何等模样。

    太学生基本都是二十岁到二十五岁的举人,彼此都是年轻人,有什么有趣的事凑在一块儿,很快就能打成一片。

    沈溪中午没去食堂吃饭,继续呼呼大睡,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阵读书声吵醒。他睁开惺忪的眼睛瞟了一眼,旁边正有个不识相的家伙在那儿读书,朗朗的读书声听到耳中略显刺耳。

    沈溪坐直身体,向四周看了一眼,坐在前面讲桌后的学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周围的同学也只有稀疏几个,这位还这么卖力读,读给谁听?

    “那个……严兄,能否小点儿声音,影响到我睡觉了。”

    沈溪侧过头,一脸好奇地大量未来的一代大奸臣严嵩,很想上去踹他两脚,癞蛤蟆跳脚背上,你不咬人恶心人啊!

    严惟中笑着看向沈溪:“沈公子,你醒来正好。我有学问上的事情要请教你呢。”

    沈溪马上回以冷眼。

    未来大奸臣要请教我,你真够高看我的,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只是个来混文凭的?这会儿我只想睡觉,并没打算好好学习,请问可以放过我吗?

    沈溪出言婉拒:“对不起,严兄,还是另请高明吧。”

    “不……不是,此事在下请教别人不会有结果。”严惟中一点儿都不识趣,坚持道,“听闻沈公子是福建乡试解元。与吴公子乃是同乡。可刚才我与吴公子探讨了一下学问,发觉他学识渊博,出口成章,在下自叹不如……却不知乡试时吴公子因何屈居沈公子之下呢?”

    这什么强盗逻辑?

    吴省瑜才学不错,你觉得比不上,就不许我才学比他更好?也是物以类聚,只有那个怪胎吴省瑜,才能跟面厚心黑的严惟中走到一块儿去。

    严嵩这家伙看起来老实巴交,但心术极其不正。正德十二年礼部会试。严嵩担任同考官,而这一届,与他同乡的夏言中了进士。

    本来严嵩算是夏言的半个座师,可回过头夏言发达的时候。严嵩想方设法巴结,在夏言入阁为首辅后,他跟着扶摇直上,最后竟然设计将夏言害死。独揽大权。

    “山人自有妙计。”

    沈溪把棉衣紧了紧,侧过头去,蒙头接着呼呼大睡。

    想知道为什么我考得比吴省瑜好吗?就不告诉你。急死你,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严惟中见沈溪不买账,他倒是锲而不舍,继续在旁边读书,不过这次沈溪就不怎么受他影响了。最后严惟中自讨没趣,改而到别处恶心其他人去了。

    下午临近下课时,沈溪总算揉着朦胧的睡眼起来。他知道,睡了这么一天,晚上别想睡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寝室内不是睡觉的好地方,晚上那么冷,睡了难免会感冒,他带进来的蜡烛挺多,每天晚上挑灯夜读,再写一点儿杂记或者是说本,时间很快就打发过去了。

    沈溪正准备将东西收拾好回寝室,再去食堂吃饭,孙喜良走了过来,手上拿着沈溪昨夜写的《阅微草堂笔记》的散乱稿子。

    孙喜良问道:“沈公子,这《聊斋》可还有别的?与同窗交换着看了下,对你这几篇文章评价都很高啊。”

    这也算文章?根本就是短篇小说!你们看的不是里面的行文文采,而是里面的故事内容吧?

    “没了,要看,恐怕要到晚上我写出来后才能继续。”沈溪打了个哈欠。

    “那好,晚上你接着写,明日我拿来与同窗一览,哈。”

    孙喜良一脸高兴的模样,显然沈溪的《阅微草堂笔记》令他很快便在太学结交到了朋友,随后他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来,“沈公子,做为回报我这里也有一样好东西,你拿回去瞧,不过可要藏好了。”

    沈溪拿过来一看,只瞟了眼封面,直接给孙喜良推了回去。

    这书在市面上流传广泛,可这儿毕竟是国子监,这等读物属于一等一的**。没错,这便是福建汀州府出品的彩色插图刻本《金瓶梅》,而且还是沈溪经过数次修改后的最终定稿,最多也不过卖到南京。

    如今在南方想找一本原版的都很难,没想到孙喜良竟然也会拥有。

    “沈公子,你不看看就给我?这里面可有好东西呢。”孙喜良一脸神秘地说道。

    沈溪没好气道:“麻烦你看看扉页。”

    孙喜良好奇地打开书,扉页上有特别的印章和落款,他读道:“兰陵笑笑生,福建汀州……嗯?是沈公子你的家乡啊。原来沈公子早就看过了,怪不得,这东西在京城地面上还没几本呢,这本却是邢公子从南京带过来的。”

    “唉,真想见识一下这兰陵笑笑生是个怎样的风流人物,人在福建汀州,但在京城都拥有偌大的名气。”

    “是吗?”沈溪盯了过去。

    “沈公子初至京城或许不知,头年里,就听说南方有兰陵笑笑生写出《金瓶梅》,但只是些手抄本,一直无缘见到真本,还有他写的《桃花庵诗》,传到京城的时间更早些,另外他撰写的戏本……如今京城大小的南戏班子,演的几乎都是兰陵笑笑生的剧目。”

    沈溪乍一听还有些惊奇,难道现在兰陵笑笑生这个名号真的天下闻名了?

    可再一想,《桃花庵诗》和《金瓶梅》是他假借兰陵笑笑生的名义写的不假,可那些戏本,多半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最多那些戏班子,想靠着“兰陵笑笑生”的名气,趁机炒作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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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记今天是家父忌日了,经过母亲提醒,于是整个下午都在准备好酒好菜,然后为九泉下的老父亲烧纸问候!

    不过,天子爆发的承诺不会改变,晚些时候应该还有一章,请大家稍安勿躁,天子已经尽力码字,不会让大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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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七章 《金瓶梅》风波(第五更)

    京城国子监,设祭酒一人,从四品,为国子监最高长官,相当于校长。下设司业一人,为副官,正六品,再其下是监丞,正八品。

    再其下是五经博士五人(从八品),助教十五人(从八品)、学正十人(正九品)、学录七人(从九品),另有典簿、典籍各一人。

    在国子监中,太学生在伙食供应上要比之普通国子监监生高上许多,因为太学生有举人身份,将来就算留在国子监,基本也能从从八品的助教或者正九品的学正做起,所以太学生跟国子监的官员一起享用的是“教师食堂”。

    京师国子监供应的主粮是面食,主要因为南方学生入读国子监会在南雍,也就是南京国子监,京师国子监内基本都是北方学生。

    但在教师食堂,却兼顾大江南北的口味,不但有面食供应,同时也有米饭可供选择,在菜色方面,冬天里的菜很简单,一个萝卜,一个白菜,都不是炒出来的,而是烩出来的,大锅菜吃起来没什么味道,但好在能看到一点肉丁。

    其实最关键的,是太学生的菜里面加了足量的盐,在这个时代的伙食中非常不易。

    吃过晚饭,沈溪与孙喜良一道回宿舍,沿途不时见到有监生拿着书本,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诵读,也不知道他们是去吃饭还是已经吃过饭准备回宿舍。

    这些监生并非初入学的新生,而是老生。

    国子监内每年会进行升舍考试,也就是国子监内部的考核。监生的宿舍分为三等,分别是外舍、内舍和上舍。

    初入学的监生一律住在外舍,按照道理来说,一个监生想从国子监修满毕业需要八年时间。国子监每年都会有一次考试,选拔其中的优秀学生,具体是从外舍进内舍,从内舍升上舍,是一个升降级的考试。

    获得上舍资格的考生,可以跟举人监生。也就是太学生一起参加礼部的会试。

    沈溪作为太学生,一进校就住在上舍,虽然对太学生也有考核,但没有升降制度,总不可能让一个举人降回去当生员,那未免滑天下之大稽。

    就算这制度不怎么合理,天下学子对于国子监还是欣然向往,怎么说国子监也是个毕业包分配的地方,虽然所分配的都是衙门小吏。有很多职位还没有品序,但那意味着可以吃官饭。在大明朝,很多吃官饭的营生都可以世袭,这就等于是为子孙后代获取长期饭票。

    二人刚回寝室,来“借书”的人不约而至,一来就好几个,都是找孙喜良借《金瓶梅》看的。

    这些人知道邢公子把《金瓶梅》借给了孙喜良,于是都想借来见识一下别样“风情”。

    “……这国子学内百无聊赖。我等都是娶妻生子之人,看看又有何妨?孙兄未免小气了。”

    面对孙喜良百般推脱。这些人多少有些不快。这年头,想找本“精彩”点儿的说本不容易,一个个有家有室,现在却要在国子监内过和尚般的清苦日子,要是没点东西作为调剂,那还真是苦闷。

    孙喜良却很坚持。他的理由非常充分,我还没看过瘾呢,怎么给你们?书又不是我的,不然我把里面的****一张张撕下来大家回去分着看也可以……你们这么一拥而上,我到底给谁看不给谁看合适?

    “谁要看那等粗俗之物。我等要看的是《金瓶梅》里面的人文……”有的人已经昂起头,满脸不屑之色,想要在人前表现自己的风骨气节,一副对于《金瓶梅》的欣赏仅仅是看重其文学价值,而无其他龌蹉的思想。

    沈溪无奈地摇摇头。

    喜欢看文学,怎么不抱着《四书》《五经》又或者《史记》以及唐宋八大家的文集看?跑来看《金瓶梅》作甚?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就在孙喜良拙于言辞应付不及时,沈溪拿着笔,转起头建议:“既然诸位喜欢,何不抄书回去传阅,也省了借书之苦。”

    “好主意。”

    众人一合计,沈溪这主意妙得很。

    原版彩图版的《金瓶梅》只有一本,僧多肉少,那就干脆让和尚自己割肉给自己吃,自给自足嘛。

    于是每个人都回宿舍搬了张椅子过来,然后拿起笔墨纸砚,准备一人抄上几回,回头再互相传阅,这样就能欣赏全文的风采了。

    等众人兴致勃勃凑在书桌前坐下,却发现一个棘手的问题,抄书的人挺多,可书只有一本,而且印刷的字体密密麻麻,一页挨着一页,没法做到一人翻看这页抄,另一人则照着别的页抄。

    “这可如何是好?要不然,跟邢兄商量商量,我们将他的书拆了,大家各自拿一部分书页回去抄写,如何?”

    还没跟事主商量呢,众人已经准备把一整本原版的《金瓶梅》瓜分了,即便这样,还是有人有意见,因为《金瓶梅》里不是每一个章节乃至每一页都有艳文,若是谁的运气不好,分到几页都是“人文”方面的内容,那可就求非所求,拿回去干瞪眼了。

    沈溪看着自家印刷作坊用他提供的印刷工艺印制出来的精装彩图版《金瓶梅》,觉得有些心疼,真要被这些人拆了,不免有暴殄天物之嫌。要知道这东西本着饥饿营销的原则,本来就没印多少,市面上一本这样的书甚至炒到四五两银子,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到的。

    “算了,你们要看,我帮你们。”沈溪拿起纸笔,“我记得里面内容。”

    一句话,所有人都看向沈溪,神色中带着几分诧异。一个刚年满十三岁的少年郎,居然能把一整本的《金瓶梅》默背下来,这得有多妖孽?莫非这十三岁的少年郎,就这么好风月,是个中高手?

    沈溪不理会这些人异样的目光。一个人开始撰写,他写字速度很快,但想在一晚上便把一整本《金瓶梅》默写下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捡这些同窗最喜欢的“人文”部分写,那些情情爱爱、巫山**的描写,简直是淋漓尽致。让旁观者看了不断大叫过瘾。

    入夜之后,这小小的二人间寝室人越聚越多,听说这边有《金瓶梅》看,知道的人都想一睹为快。

    寝室里,沈溪默写,孙喜良则照着原版抄,这属于第一手。然后有人帮忙抄第二手、第三手,二二得四,四四十六。到后面速度就快了。哪怕抄到后来有几个错别字也无所谓,反正大家伙要看的精华内容在便可。

    拿到这些精华部分的人,也不着急回去“享受”,而是想获得更多。结果最后形成个规矩,后面来求书的人,一律要给前面抄书的人几文钱,一层层克扣下来,最后每人的钱。最少有一小部分交到沈溪和孙喜良手里。

    最开始只是太学生过来求书,到后面连周边上舍的国子监学生也听说了。闻讯跑过来“买书”,其实就是买几页纸回去,几文钱一页,哪部分便宜哪部分贵,就好像菜市场一样,有钱的话。可以多挑几页自己回去研究哪段更精彩。

    夜深人静,转眼已经是后半夜,学正前来宿舍巡夜,还以为看错了,差点儿叫人敲锣打鼓喊“走水”。

    “深更半夜不睡觉。凑在一起干什么?”

    学正恼火无比,本来这国子监就是清水衙门,一个学正正九品的官,做的却是一些教书、打杂的工作,轮值来巡个夜也能遇到此等蹊跷事。

    聚集在沈溪和孙喜良学舍内的国子监学生一听学正来了,不管是否拿到自己中意部分章节的,都赶紧把到手的书卷塞到怀里,一路小跑走人。最后学正进门时,几个在抄书的人正在收拾桌面上的纸。

    “哟呵,这是在开赌?”

    学正见到桌面上有铜板,以为是在聚众赌博,但仔细瞧了瞧又不太像,因为只有“赌资”而无赌具,反倒是桌上纸张不少。

    一名看起来已是老油条的监生走过去,恭敬行礼道:“辛学正您误会了,我等只是过来探讨学问。这不,您老来以后,我等感觉灵光一现,正准备回去仔细参详学问……”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种谎话光是听听沈溪都觉得瘆人,可偏偏这位辛学正满意地点了点头,嘉许道:“知道你们要例考,过来跟太学生请教学问是值得鼓励的事情,但也不能熬得太晚啊。”

    “辛学正教训的是,我等以后会注意的。”

    那监生非常圆滑,从桌上顺手抄起十几文钱,其中大部分塞到辛学正手里,另外几文则直接揣己兜里了。

    等辛学正走后,孙喜良吓得六神无主,摸了摸胸口:“听说在国子学内半夜喧哗,轻则挨板子,重则是要被革除功名的。”

    之前敷衍辛学正的那名监生闻言不由笑道:“那是孙老弟不太明白这里的规矩,你不想惹事,谁会主动招惹你啊?回头若是你中了进士,有他好受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后说不定还会给他点儿恩惠呢……”

    一句话,其实道明了国子监内的状况,其实大家都是来混日子的,学生是,那些博士、助教、学正也是如此。

    国家重学问,朝廷每年拨给南北两雍国子监有近二百万石粮食,几乎是大明朝国库收入的十三分之一。这充分说明了朝廷是何等的重视教育,怎么说也是国立大学,从这里出去的,代表的是整个大明朝读书人的颜面。

    由于国子监几乎集中了全天下最优秀的士子,从这里出去,指不定未来哪个就是尚书、侍郎,又或者是封疆大吏、内阁大臣,跟这些拥有大好未来的学生较劲儿,那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

    其中那些太学生更不好惹,因为这里的学录、学正,许多都未必是举人出身,有的只是有个监生的头衔,或者是生员,只是在国子监读书期间表现良好才得以留校任教,说话如何硬气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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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八章 有不怕死的

    在头几天适应之后,沈溪的作息逐步恢复了正常,只是晚上睡得稍微晚一些,每日过来求书的人络绎不绝。

    要说太学生接触的知识面都很广,手上的书不少,经常会找书来跟沈溪交换。有许多书是沈溪之前从未接触的。

    本来到沈溪这里来求《阅微草堂笔记》、《金瓶梅》的监生,都是因为无聊想找点儿有意思的东西打发时间,来换的书也以说本类为主,沈溪却对这些说本不怎么感兴趣。

    或许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这年头说本的故事都写得乏善可陈,看了开头就能想到结尾,又或者全篇粗制滥造,不知所云,沈溪宁肯去换几本做学问的书回来。

    但对大多数太学生来说,中进士并非着急之事。举人监生基本都是二十五岁以下的青年才俊,就算不中,也能继续在太学里多修行几年。可对沈溪来说,一刻都不想在太学多待,他准备在这次礼部会试上有所作为。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沈溪知晓这届礼部会试的考题,但不能太确定,因为他出现的蝴蝶效应已引发许多事情出现变故,不敢保证一切还会按照历史的既定轨迹发展。

    正月二十以后,太学上课,连个学正都不来看一下。

    一来是监生要考岁考,以决定是否升舍,更主要的是,正月二十六左右,太学生就会放假回去备考于二月初九开始的礼部会试,年初的这段时间基本是给太学生自学,学得如何根本就没人管。

    很快,国子监那边的升舍岁考结束,成绩虽然是由国子监内部公布,但需呈递到礼部做审阅。

    就在这两天,国子监学生那边有些鼓噪,经常见到一些学生三五成群地高谈阔论。

    “孙兄。这几天国子学里好像氛围不太对啊!”

    这天沈溪与孙喜良一起吃饭回来,又见到一群监生在那儿群情激昂地说话,好像是要发起什么运动一般,沈溪不由随口说了一句。

    这些天沈溪跟孙喜良已经混熟了,孙喜良对沈溪有了足够的尊重,毕竟从沈溪这里能拿到《阅微草堂笔记》第一手稿子,让他在同学之间倍有面子。

    孙喜良闻言有些惊讶:“你不知道吗?京城都在传闻,陛下近来留中不发的奏本增多,源于内阁大臣阻塞言路,朝臣敢怒而不敢言。”

    在明朝。官民奏事都需要“奏本”。

    奏本先交由内阁,由内阁大臣作出“票拟”,就是在奏本里夹个条子,写上批复的意见,等于是代天子批阅奏章。

    天子看过之后,若觉得票拟正确,会直接把票拟的内容用朱笔抄上去,就等于是正式的批答,交由六部办理。

    所以说内阁是决策机构。而六部则是行政机构。

    大臣奏事是本份,若合宜还好,所有事情都公事公办;若所奏之事有欠妥当,皇帝会下旨训斥甚至是降罪。

    但有些奏本。属于是夹在中间的情况,就是皇帝看了觉得有所不妥,但又不至于降罪,就会“留中不发”。意思是暂时先留着,以观后效。这是一种对大臣奏事的消极态度,一旦皇帝懒惰。或者有什么疾病,留中不发的奏本就会增多。但也会出现有些奏本本身不合时宜,被内阁直接给扣下来的情况。

    如今弘治皇帝没什么大病大灾,而且自登基以来便勤政爱民,一旦留中的奏本多了,就会让人觉得是内阁大臣阻塞言路。

    如今内阁中,首辅是刘健,其次是李东阳和谢迁,三大名臣齐聚一堂,虽说声名在外,但哪朝哪代的首辅不是为人所称颂?

    就算当朝首辅是贪官污吏,下面的人也不会知晓。

    但弘治朝的这内阁铁三角,厉害是后世人所公认的,不然为何能创造出“弘治中兴”的局面?

    沈溪道:“既然朝臣都敢怒不敢言,一群监生跟着瞎起什么哄?”

    回寝室的路上,沈溪猛然间记起,如今的内阁首辅刘健,好像还真被一个国子监生给弹劾过,难道事情就要发生在眼前?

    ……

    ……

    两天后,国子监的岁考升舍考试成绩公布,自然是有喜有悲,可那些跟太学生无关,太学生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在太学里当了几天和尚,没多少荤腥没有妞泡,对许多自小锦衣玉食的太学生而言,简直是人间炼狱,连沈溪都觉得还是回去好,至少身边有林黛作陪,在吃食上也可以随心所欲。

    正月二十五这天,孙喜良已提前一天把东西收拾好,他毕竟是京城人,翌日下午课业结束之后就能回家跟妻妾见面。

    这些天里,孙喜良把他的家底抖露出来,祖上做过官,但如今就是京城的大地主,十五岁娶妻,十七岁纳妾,如今二十二岁不但高中举人,还有一妻两妾,日子过的很逍遥。

    沈溪不禁想到苏通,其实孙喜良的状况跟苏通有些类似。

    “……有时间到我家里坐坐,我有三位兄长两个妹妹,小妹与你年岁相仿,如今尚未出阁呢。”

    孙喜良边收拾自己的书本,一边对沈溪热情地发出邀请。

    沈溪笑了笑:“有机会的话,会去的!”

    孙喜良毕竟是大家公子,平日里在家里有妻妾照顾,还有仆婢伺候,根本就没有实际动手的能力。到了太学什么都需要靠自己,他是能省则省,稍微显得有些邋遢。所以,尽管东西多到收拾不下,孙喜良也不着急,反正第二天下午回家时,家里的小厮会过来帮忙收拾。

    孙喜良看了正在读书的沈溪一眼:“你不收拾?”

    沈溪摇了摇头,继续认真看手上的书籍。

    这几天他用《阅微草堂笔记》和《金瓶梅》换来不少书,眼看来日就要回家,书要还回去,他得赶紧抓紧时间,离校之前把所有书看完。

    再者说了,沈溪一向自立惯了,身边的东西带的本就不多。平日里收拾得又整齐,第二天他只需要把带来的书籍和笔墨纸砚一放,背起包袱就可以回家了。至于被褥,沈溪没准备带回去。

    若会试通过,再回来搬也不迟。

    就在二人自顾自做着自己事情时,外面突然喧哗声四起,有人在大声叫唤:“刑部来人啦!”

    刑部直接到国子监来拿人,这属于是骇人听闻之事。要是杀人放火的案子也就罢了,出去一打听,原来是国子监学生江瑢弹劾内阁大学士。结果弘治皇帝为了安抚老臣,一道旨意下来,刑部便派人来国子监实施抓捕。

    要说这江瑢也够悲催的,他这次升舍考试没通过,反倒降级了,心中不忿,一怒之下纠结几个同学,以联名上书的方式,把弹劾的奏本呈递到了都察院。都察院哪里敢接这烫手的山芋。直接转交内阁。

    这年头御史是有风闻言事权力,意思是你不用管听说的是不是事实,只要民间有怎样的风声,你都可以传到朝廷来。

    若是一般的奏本。不太着急的,到京城后通常都会延迟几日才会送到皇帝手中。毕竟内阁大臣也是人,不可能一天时间就能从所有奏本里找出主次,做出票拟。再送去皇帝那里批阅。

    但这次却不同,好么,直接上来便是弹劾我们。还是国子监的学生,你算哪根葱啊?

    奏本弹劾我们阻塞言路,你说我给你扣下来,这顶屎盆子是扣稳了,做个票拟给你送皇帝那里,我怎么做票拟?

    难道给皇帝个意见,把我们都革职查办?

    内阁大学士可不是吃素的,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胡说八道,我也不作票拟,直接给你红头文件呈递到皇帝那里,再到皇帝那里告个罪,表示老臣年迈,是时候该退休了,不该阻碍这些后辈的进仕之路。

    却说为何弘治皇帝近来留中不发的奏折增多?

    那是因为弘治皇帝跟刘健等人因为一些事情发生争执,正相持不下,本来江瑢也是想,你刘健和李东阳敢跟皇帝对着干,我弹劾你那是拍皇帝马屁,或者皇帝真把你们革职,把我提拔到朝廷去当大官呢?

    在明朝中叶,有许多“传奉官”,就是不走科举选拔、吏部考核而直接由皇帝下旨任命和提拔的官员,就好似前几年因为“治水有方”而直接被弘治皇帝一道圣旨从汀州知府任上调任河南巡抚的高明城,按照吏部的考核,你地方政绩优异,可以上调一级易地又或者到京城来做官,已经是很大的恩赐了,一次提拔三四级,这实在是太过夸张。

    更有甚者,有许多皇亲国戚,什么功绩都没有,甚至是市井无赖一个,就因为你姐姐是皇后又或者妃子什么的,在皇帝耳边吹吹枕头风,就从一个平民擢升为六部官员,其后提拔速度跟坐火箭一样快。

    这年头,只要拍对马屁,做官是很容易的事情,江瑢显然就是想走“传奉官”这条捷径。

    可惜江瑢马屁拍到了马蹄上,人家刘健跟皇帝吵架,你去瞎掺和干嘛?说什么阻塞言路,你不知道连弘治皇帝都要尊称刘健为老师?

    学生跟老师有点儿冲突,随便找个由头降罪给老师,这样的皇帝该有多昏?弘治皇帝又是那种很明事理的人,如今朝廷内部一片安稳,君臣有点儿小争执,可那到底也是为了国家不是为了私人利益,像江瑢这种挑拨离间的监生实在可恨。

    一道圣旨下来,江瑢就下了大狱。

    朕就是想让你知道,朕与刘大学士的关系有多好,让天下人知道挑拨我们关系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刑部到国子监拿人,可是轰动国子监的大事,所有人都出来看。

    弘治皇帝也算客气,跟江瑢那些联名的人并未追究,只是把为首者给拿了,见江瑢灰头土脸被人拖着出国子监大门,沈溪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别说在大明朝做个平头老百姓了,就连在国子监当学生都不容易啊。(未完待续。)

第三八九章 太学放假

    刑部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国子学监生江瑢用枷锁带走,对国子监众多士子的影响非常大……这还没当官呢,就先给你来了个下马威!

    回到寝舍,孙喜良坐在那儿,神色有些呆滞,显然他没想到进到国子监读书,给朝廷上书都会有下狱的风险。

    外面又有人串联鼓动,原来仍旧有不怕死的监生,准备再次联名上书,请求朝廷释放江瑢。

    有怕死的,就有不怕死的,读书人本来就脾气犟,也最容易被人挑拨利用,热血上头,还管你皇帝不皇帝的,天下公理至大。

    江瑢弹劾内阁大学士,若是皇帝觉得不对,下旨训斥两句就是,凭什么将此等丹心可见“犯颜直谏”的学生下狱,这不是让天下士子寒心吗?

    联名上书又在进行中,若非监生不能离开重兵把守的国子监,或者他们还准备联络亲朋好友,一同加入向天子谏言的行列。

    孙喜良出去看了看,回来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沈老弟,我们要不要也署名?”

    沈溪拿着书本,随口应道:“人微言轻,上有何益?放心吧,自然会有人救他的!”

    “谁?”

    孙喜良问了一句,可得不到沈溪的回答。

    沈溪没打算告诉孙喜良,接下来刘健和李东阳会不计前嫌,搭救这位因为弹劾他们而获罪的江瑢。

    其实想想道理很简单,你一介名臣,堂堂内阁首辅和次辅大臣,犯得着跟一个国子监学生一般见识?

    小惩大诫,让他坐两天牢狱吃点儿教训,以后别再没事找事就行了!

    要是这江瑢真有什么事。别说你刘健和李东阳名声受损严重,就是连皇帝的面子都挂不住。

    弘治皇帝把江瑢下狱,其实是为了安抚刘健和李东阳,表示皇帝对臣子的隆宠。

    你看,我把弹劾你的人都给下狱了,我尊重信任你吧?可我这样做却得罪了天下读书人。你们就不能识相点儿,过来给江瑢求个饶,大家和和气气,让世人夸赞咱朝廷上下一心,团结和睦?

    沈溪没去管这件事,因为历史本来就是这么演绎的,刘健和李东阳是什么人,难道连皇帝这么一层浅显的用意都看不懂?

    到了第二天,沈溪就准备收拾心情回家了。想到娇俏可人的林黛在家等着他这个小相公回去,沈溪就满怀期待。

    由于回家就能犒劳肚子,沈溪连午饭都没到食堂去吃,下午放学时间一到,连孙喜良都顾不上叫,直接去寝舍收拾包袱,准备走人。

    国子监大门打开以后,孙喜良把家仆带进来帮助他收拾东西。自个儿却站在沈溪的床边问道:“沈公子住在何处?有时间登门拜访。”

    沈溪道:“初至京城,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落脚。若真要找寻的话,只管去东升客栈便可,那边有家仆入住,他们会将事情通知我。”

    孙喜良想了想,问道:“沈公子没住客栈吗?”

    进京城的考生,多半都选择住客栈。每到会试时,天下考生齐聚京师,这住房相当紧张,京城里大小客栈都会爆满。有的人家会将自家的民舍简单改造之后,租出来给考生住。沈溪回道:“住在民宅内。签的是长约!”

    孙喜良释然,笑道:“也是,沈公子年纪轻轻就中举人入太学,家里必定会派人照顾日常起居。那改日为兄前往拜访。”

    沈溪收拾好东西,便与孙喜良告辞,往国子监大门那边去,路上不时遇到一些监生聚在一起说江瑢下狱之事。

    尽管昨日里闹得很凶,许多人吆喝着要上书,但现在都察院不敢触霉头,御史言官一个个缩起脑袋当乌龟,少了为他们转呈奏本之人。国子学的监生虽然有一定地位,但毕竟连校长都才是从四品,级别太低,上书根本就无法直达天听。最后大家伙儿只是喊了喊口号,没人付诸实施。

    刚到太学门口,沈溪一眼瞥见苏通带了个小厮等在门口。几天没见,苏通精神焕发,显然他这些天在京城小日子过得很不错。

    “沈老弟,为兄等你半晌了……怎么样,肚子肯定没有油水吧,走,带你去吃顿好的。”

    苏通大概知道国子监内伙食一般,见到沈溪第一件事就是要帮沈溪改善生活,伸手就扯沈溪的袖子。

    沈溪苦笑着指了指肩膀上的包袱,道:“最少等我把东西送回去吧?”

    苏通笑着摇摇头:“无妨,让小厮给你送回客栈,回去时带上即可,何必多走冤枉路?”

    沈溪本来想早点儿见到林黛,怎么说也是小别胜新婚,可再一想,连新婚都没有,这胜又从何而来?

    不过中午没吃饭,沈溪肚子的确是饿了,便把包袱交给小厮,与苏通一起往就近的酒肆而去。

    “沈老弟,昨日国子学内发生一件事,你可有听闻?”刚到酒肆,相对着坐下来,苏通便迫不及待问道。

    不用说就是江瑢下狱之事,沈溪身在国子监内,怎会比苏通知道得晚呢?

    沈溪道:“昨日刑部拿人时,我便在场。”

    苏通摇头叹息:“看这事儿闹的,今天京城都沸沸扬扬,你说堂堂的国子学生员,进言纳谏何错之有?竟落得如此下场,这是要阻塞言路啊……”

    虽然江瑢弹劾内阁大学士纯属自不量力,但在舆论风潮中,还是给予了他很高的评价,一个国子监学生不畏权贵,敢直言纳谏,这是何等的勇气?

    而且在读书人的思维中,一向是“言者无罪”,若因言而获罪,这样的朝廷就不值得拥戴。舆论普遍倒向了江瑢,这回倒是变相地给他扬了名,他相出风头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沈溪喝了杯茶,不以为意地说道:“放心吧,用不了几天就出来了。”

    苏通深以为然,笑着道:“我觉得也是,朝廷最多是小惩大诫,怎会真与士子为难?今年适逢会试年,京城的举子愈发多了起来,若安抚不好,恐怕会出乱子。哦对了,沈老弟,你恐怕有所不知,在你进国子学这些日子,唐寅和徐经二人,简直是把京城当作家里的后花园,那个飞扬跋扈啊……”

    高调,正是唐寅的性格,本来祝枝山宴请时,沈溪很有机会见到这位历史名人,但适逢会试前,沈溪不想跟唐寅过早扯上关系。

    若是落得跟唐寅一样,半生都只能寄情山水,那就跟沈溪进京的初衷相违背。这年头,还是只有做官才会有前途啊。

    “什么意思?”沈溪顺着话头问了一句。

    苏通叹道:“徐经和唐寅,又去程老侍郎家中拜访了,回来后遍邀士子饮宴,在宴中高谈阔论,说什么程老侍郎欣赏他们的才学,还亲自点评过他们的文章,誉为上等。嗨,这不是诚心要落天下士子的面子,好像没考他们就已经名列一甲,等着拿状元榜眼了。”

    “你也去了?”

    “我才不去呢,本来以为这唐寅多有本事,能在人才济济的应天府乡试中夺得魁首,谁知道他竟然是这等狂傲之徒,这种人还是莫结交为好。倒是有人说,或者朝廷会因此而改换礼部会试的主考……”

    沈溪没有搭腔,这个时候,还是保持沉默最重要。随后,苏通叫了几个酒菜,亲自给沈溪斟茶,又给沈溪讲了这段时间在京城的见闻,主要是跟同来京城参加会试的举人参加文会时的情况。

    比如湖广哪位考生德才兼备,或者余姚的考生可能榜上有名,说着说着,苏通突然提到一个沈溪听说过名字的人,王守仁。

    “……这王伯安兵法韬略甚是了得,若不知的,还以为是进京参加武会试的,却说今年到京城参加武会试的人也有不少啊。”

    明朝武举因为一直没有形成定规,所以不似文人的会试这么正式。

    但毕竟从弘治六年后,每六年举行一次武举的规矩已经沿袭下来,京师礼部文会试是在二月举行,武会试就在三月,前后差了一个月。

    相比文会试参加的举人有近万人之多,录取的也会有三百人,武会试参加的人数就相形逊色了。

    本身有武举人功名在身之人就不多,但录取的人数却不少,这就令武进士并不是很值钱,很多人只能在兵部挂个职,以后等着派官,但通常都是一辈子与官场无缘。

    像江栎唯这样,中了武进士之后,在几年内就能官至四五品的,那是少之又少。

    快吃完饭时,苏通又拿出一张文会的邀请函。

    因为沈溪是福建乡试的解元,很多人想见识一下沈溪的才学,以判断这位福建乡试解元是否有高中状元之可能,邀请沈溪赴文会的人很多。

    但之前沈溪要么深居简出,要么入太学读书,没时间出来参加文会,成为去年各省乡试解元中最少出来露面同时也是最神秘的一位。

    “沈老弟,我知道你苦心做学问,但这个文会你却不得不参加,都是一些我新近结交到的好友,才学奇佳,又邀请了翰林前来点评文章。”苏通怕沈溪又要借故推辞,只好用恳求的口吻道。

    “行吧。”

    沈溪随口应了一句,便把请柬揣进怀里,反正距离苏通所说的文会还有两天时间,到时候再想办法推脱便是。

    沈溪与苏通一同返回东升客栈,还没到客栈门口,就见许多人聚集在一块儿,人群中不时发出叫好声,里面“呼呼呼”破风声传来,好像有人在耍把式。(未完待续。)

第三九〇章 武举人(第三更)

    东升客栈门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很多人干脆踮起脚尖看热闹,沈溪这样身材矮小的,只能老远看看人群,望而兴叹。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汀州偏僻之地,很少有人到那儿卖艺讨口饭吃,苏通没怎么见过江湖耍把式的,兴致一来,便拼命挤开人向里面钻。别人想发怒,但看到苏通一身生员装束,暗叫一声晦气,便避开了。

    沈溪本来有些不想凑热闹,但苏通拉着他,他只好跟在后面,向人堆里挤。

    好不容易到了前面,只见一名昂藏九尺英气勃勃的男子,正举重若轻地舞动着手上的流星锤。

    两个锤体由一根铁链串着,在空中来回飞舞,发出呼呼的声响,立舞花、提撩花、单手花、胸背花、缠腰绕脖、抛接等一招一式均有板有眼。

    那男子威风凛凛,如同杀神一般,客栈里面有两名客人正想出门,但门被堵住了,劲风扑面,吓得他们噤若寒蝉,不敢靠前一步。

    “好。”

    等把所有招式耍完,男子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昂首挺胸立在那儿,虎目一瞪,令人望而生畏。此人拎着流星锤的铁链,向周边围观人群抱拳行礼。

    “小郎君,你这身手好生厉害,这其中可有什么名堂没有?”有人用京片子问道。

    那英俊的男子呆若木鸡,根本就没听懂别人的问题,等他见到人堆里的沈溪,兴奋得“嗷”地大喝一声,连流星锤都不扔,直接上前,握住沈溪的肩膀,高兴地大呼小叫:“师兄,可算是找到你了。”

    正是宁化县王家大少爷王陵之。沈溪六岁时认识的玩伴。

    上次沈溪见到王陵之时,王陵之已经有一米八了,如今再见到,竟然已是一米九出头,沈溪除了仰起脑袋真没什么好办法。

    这简直是个魁梧的巨人啊!

    在北方男子普遍身高比较高的情况下,王陵之立在那儿还是有鹤立鸡群之感,加上他相貌堂堂,一般男子见了不由暗自惭愧。

    沈溪这样的文弱书生,身子骨还没长开,在他身边简直就跟个小矮子似的。

    “散了散了。这儿没什么热闹好瞧的。”店掌柜战战兢兢看了半晌,发现这位小爷终于停下来了,赶紧出来一吆喝,把人驱散。

    众人见不是耍把式而是来寻亲访友的,顿觉无趣,骂骂咧咧散了。

    王陵之一脸兴奋,捡起放在墙角的行李,与沈溪一同进到客栈。刚一坐下,周围两桌客人识相地让开了。王陵之带来京城的不单有流星锤,还有长枪一柄,怎么看都不像善茬,连苏通见了都一脸避忌之色。

    “苏兄。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同乡,也是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王陵之。”沈溪代为引荐。

    苏通拱了拱手:“在下苏通。”

    “嘿。”王陵之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礼数。人家跟他行礼,他只是咧嘴一笑,随便应了一声就当打过招呼。

    很显然。苏通不想跟这种看起来无脑而且暴力的家伙走得太近,就算跟王陵之同桌,也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沈溪问道:“你怎到京城来了,可是应了武举?”

    “是啊。”

    王陵之一听沈溪说及,得意地简直要蹦起来,“砰”地一声,原来是他没放下的流星锤碰到桌子,桌面顿时被砸出个小坑。

    那边客栈掌柜张开嘴指了指,但最终还是老实噤声。

    王陵之兴奋地道:“去年我应武举,顺利过关,所以今年来京城参加武会试,知道师兄你进京赶考了,正琢磨怎么才能找到师兄你,没想到眨眼就碰到了,我运气可真好,哈哈哈……”

    沈溪直冒冷汗,怎么看王陵之都是个愣头青,居然能过武举考试策试那一关,也算是造化。

    不过单以武力值来说,王陵之中武举倒是情理之中。

    还有就是正如王陵之所言,京城这么大,仅仅只是客栈便不下一千家,两人居然如此容易就碰上了,也算是造化。

    王陵之滔滔不绝将他应武举时的见闻讲述出来,眉飞色舞,显得很是得意。不过他是懂得感恩之人,对于沈溪给他的“秘籍”赞叹不已:

    “……师兄,你说奇怪不奇怪,武举要考的东西,很多都在师兄的秘籍里,嘿嘿,有大半的人都答不上来,我有师兄帮忙,回答得可容易了。”

    沈溪给王陵之的“秘籍”,全都是兵法韬略中的精髓,幸好乡试的主考官没让王陵之写一篇心得体会,而是照本宣科地考察兵书里的内容,终于成功让王陵之蒙混过关

    苏通听说眼前这位是武举人,语气里这才带着几分恭敬:“原来王兄弟是本届福建武举乡试举人?厉害,厉害。”

    王陵之一听到表扬,马上就表现出他天真的一面,霍然站了起来,把靴子往凳子上一踩,喝道:“我还有更厉害的,你想不想见识一下?”

    沈溪沉着脸喝道:“坐下,成何体统?”

    要是别人这么说,王陵之肯定当放屁一样,我要表现我“很厉害”,你们休想阻止我!可说话的是沈溪,他生平最敬重两个人,一个是他没见过面的师傅,另一个就是沈溪这个师兄,连老爹和兄长都要靠边站。

    王陵之悻悻坐下,把流星锤放在地上,发出“咣!”“咣当!”两声,沈溪能感觉那边客栈掌柜正为客栈的地面心疼。

    沈溪问道:“你一个人来京城的?”

    “没,还有刘管家,呃,和沈三叔……本来说是在这客栈里住的,可没空房了,这会儿他们到外面找客栈去了,我闲着无聊,在外面练习了会儿武功。师兄,听说你要考那个文会试,我则是考武会试,要不咱住一起吧?”

    沈溪摇头苦笑:“到我家里做客吃个饭可以。至于一起住,我看还是算了,我家里女眷多不方便。”

    王陵之兴奋地问道:“那师姐是不是也来了?”

    王陵之认识沈溪,全因为他小时候淘气欺负林黛,三人之间可说是有一段不解之缘。沈溪点点头道:“她也在。”

    “那更好了,我一定要去见见师姐……嘿嘿,师兄这么厉害,师姐一定也厉害,我要多跟她学几招。”

    以前“师兄”、“师姐”只是个称呼,现在王陵之长大后弄明白了。既然是师兄师姐,一定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这些年跟着师兄学了那么多本事,也是时候去跟师姐学本领了。

    苏通在旁边默默倾听,此刻听到什么师兄、师姐的,不由一头雾水,当下起身告辞:“沈老弟,王兄弟,在下有事。改日再拜访。沈老弟,你可别忘了三天后的文会。”

    沈溪点头,起身送苏通出门。

    此时远处过来二人,全都背着包袱。一个是沈溪从小就认识的刘管家,另一个却是沈溪的三伯沈明堂。

    沈溪一看这情况便明白了,祖母将大伯和三伯带回去之后,又让三伯沈明堂回王家做工了。一个在福州城里风光无限的管事,回去后却做那些低三下四的工作,也只有沈明堂这样的老实人才能忍受。

    “三伯。刘管家。”沈溪上前见礼。

    以前刘管家见到沈溪,态度傲慢,怎么说他也是王家的管家,沈溪老爹那时只是王家的下人,受他差遣,可这次再见面却不同,沈溪已是福建乡试解元,堂堂的举人公。刘管家赶紧陪笑:“沈老爷折煞老朽了。”

    上来就改称“老爷”,基本是民间老百姓对于举人的称呼,无论谁中了举人,什么年岁,都得这么称呼。

    旁边的沈明堂则没那么拘谨,怎么沈溪都是他侄儿,而且去福州城赶考还是他全程陪同的,跟沈溪吃住一路。

    沈明堂为人老实憨厚,伯侄俩关系相当不错,处起来也自然。

    “二少爷,已经找到客栈落脚了,地方稍微有些偏,不过倒也宽敞。”刘管家对王陵之道。

    王陵之在王家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兄长,早年在湖广武昌府经商时被人设计陷害下狱。出狱回到宁化后,便留在家中经营田产。如此一来,王陵之便能********应他的武举。

    王陵之也算争气,只考了一次就中了福建武举乡试第四,有了功名在身。

    按照规矩,武举人在参加京城会试之后,就算不中也会到兵部挂职,因为武举人与文举人不同,文举人可以学到老考到老,考上之后做官便可,四五十岁中举中进士的人一大把。

    武举人就不行了,青春就那么几年,三十岁以后来应武会试的就很少,更别说四十岁开外。再加上如今武会试六年一届,好端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精神旺盛有力气,就算不中武进士也应该为朝廷效命。

    所以,只要这些武举人愿意,一般都会先送到军中,从小军官做起,通过战功积累一步步往上爬,但大多都要派去边塞,想在地方卫所获得个军官职位吃闲饭,就要先去边关多历练几年。

    王陵之有些恼怒:“我要跟师兄一起住,不去那边。师兄,你住楼上?”

    沈溪摇摇头:“我住在民巷里。”

    “那我也搬过去住。”

    王陵之脑子不好使,沈溪刚拒绝了他同住的请求,这一转眼他又开始嚷嚷。

    刘管家这时候有些着急:“二少爷,是这样的……沈老爷准备应文会试,眼看考期将近,我们还是不要过去打搅。”

    沈溪点头:“确实如此……平日里想见面上门拜访即可,为何一定要住在一块儿?”

    王陵之是那种喜怒形于色之人,总是把心里的想法表现在脸上,他垂头丧气半晌,才道:“那过去吃顿饭,总可以吧?”

    沈溪终于点头答应。

    等带着王陵之、刘管家和沈明堂三人到了地方,沈溪上前敲门,里面传来林黛欣喜的声音:“是憨娃儿回来了。”

    好像要表现自己跟沈溪的关系不一样,在朱山和宁儿面前,林黛总喜欢唤沈溪的小名。

    等门打开,林黛见到门口堵着的家伙,脸上的惊喜之色突然转僵,继而变得惊恐。“砰!”院门被重重关上,连门闩也从里面拴上了。

    “小山,不好啦,有坏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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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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