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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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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章 病中见真情(求订阅和月票)

    惠娘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沈溪只好坐在床榻边,背过身,半天之后才完成他的撒尿大计,等收拾好正要转身把夜壶放在床榻旁的地上,惠娘已经上前接过。

    “都说了姨帮你送出去。”惠娘把夜壶拿过去,转身出了门口,半晌后回来,为沈溪整理被褥。

    沈溪这时候已恢复了些许精神,一天下来他只有晚上的时候吃了些稀粥小菜,此时腹中带着几分饥火。

    惠娘去厨房那边给沈溪拿来一些饭菜,热气腾腾的,原来灶台那边一直生着火,就是怕沈溪夜里醒来饿了没东西吃。

    沈溪吃过后想下床回家,惠娘道:“今晚你留在这里睡,曦儿在我房里,她的房间现在是你的了。”

    沈溪听这话有些不对味,笑着问道:“姨,为什么曦儿的房间是我的?”

    “臭小子,别胡思乱想,姨可没别的意思。”

    惠娘解释了一句,旋即哑然失笑,跟一个不到九岁的孩子解释这些是不是早了些?惠娘原本的意思,反正沈溪经常过来跟陆曦儿一起睡,这房间自然有沈溪一份,弦外音其实是要把女儿许配给沈溪,女儿的自然也就是沈溪这个女婿的。

    沈溪点头:“姨,那我先睡了,您也回去休息吧。”

    惠娘摇摇头:“我跟你娘商量好了,今天轮流为你守夜,你病才刚好一些,别受凉。这样,先擦洗下再睡,干干净净不容易被病魔缠着。”

    惠娘毕竟是做生意的,相信鬼神之说,她对神明抱有莫名的敬畏,说完便出门准备热水为沈溪擦身。

    本来沈溪入睡前,通常都要先漱洗过,不然浑身不舒服。这算是他两世相承的习惯。

    惠娘把水盆拿来,里面盛着的水冒出袅袅娜娜的白气,寒冬腊月,用热毛巾擦把脸也会有温暖的感觉。惠娘把沈溪的脸、胳膊和后背都擦洗了下,这才把毛巾交给他:“前面你自己来。”

    沈溪嘿嘿笑了下,用毛巾在胸口和小肚子上随便擦了几下,便递了回去。

    惠娘把毛巾搓洗干净,端着水盆出去了。沈溪正要躺下,惠娘又端着一盆热水进来。

    “急什么,连脚都没洗。老人都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将来要做大事,睡觉前一定要把脚洗干净,知道吗?”

    沈溪应了一声。这时候惠娘把水盆放下,沈溪刚把脚放进热水里,不由“嘶”了一声,水稍微有些烫。

    这时候惠娘蹲到地上,伸出纤纤玉手为沈溪洗脚。

    “姨,我自己来吧。”

    沈溪可不敢麻烦惠娘给自己洗脚。到底没有血缘关系,而且也有唐突佳人之嫌。

    惠娘自小裹脚,蹲在地上很不方便,最后她干脆半跪到地上。伸手抓住沈溪的脚,说道:

    “你还病着,让我来就好。你平日里爱干净,脚不是很脏……看你这双脚。还不到九岁就比姨的大了,老人都说男人的脚大,无论是走路还是人生都会很稳当。姨不像你,没有这样一双能走路的脚。”

    惠娘面色带着一些凄哀。

    到底是裹过脚的女人,就算眼下已把脚放开了,却再也变不回原来的模样,她平日里最难的事莫过于走路,偏偏身为商会大当家走路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惠娘为沈溪洗脚,洗得很仔细。

    沈溪低下头,看着惠娘全神贯注的模样,真想伸出手将她揽在怀里,可惜他只是孩子,胳膊又短又细,成不了惠娘的避风港。

    等一切完成,惠娘出门把水倒掉,回来把被子整理了一下,这才坐在床榻边的凳子上,笑着看向沈溪:“还不睡?”

    沈溪苦笑:“我都睡一天了,怎么睡得着?姨,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我哪里会讲故事?要说我知道的,都是从你那里听来的。”惠娘有些感慨,她自以为人生阅历丰富,但在很多事上,她自问不及沈溪这样一个孩子。

    沈溪想了想,道:“那姨就把过去的事说给我听听,我想知道姨以前的生活。”

    “这有什么好讲的。”惠娘顿了顿,“说给你听也可以,听过后就得忘了,连姨自己都不想提……”

    惠娘开始把她从小到大的故事娓娓道来,声音柔和而平缓,沈溪听得极为仔细,生怕漏过只言片语。

    其实惠娘的童年并没太多有趣的回忆,惠娘的家乡在江西九江府湖口县,家里有良田百亩,算是个不大不下的地主,家境还算可以,所以她才自小就缠足,并且从父亲那里学会了《千字文》。

    成化年间,长江流域发大水,村子被洪水淹没,不仅房屋被冲毁,田地颗粒无收,最可怕的是其后长江部分改道,导致惠娘家里从小康之家变得一无所有,她的人生也由此发生剧烈变化。

    那时惠娘才十二岁,相继经历母亲和兄弟姐妹离世,最后她和弟弟跟着父亲、叔叔离开九江府,南下到省城南昌讨生活。

    到了南昌,父亲和叔叔出去给人做工,但因江西全省均受灾严重,百姓生活困苦,要养活惠娘姐弟二人极为不易,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惠娘被卖到当时在南昌经商的陆家当丫鬟。大灾过后有大疫,没过多久南昌开始爆发瘟疫,惠娘的弟弟、叔叔和父亲先后染病去世。

    陆家眼见南昌非久留之地,于是便迁回祖籍所在的赣东建昌府,惠娘被指派服侍陆家大公子陆少博。陆少博刚开始对惠娘不太在意,慢慢地发现惠娘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不知何时竟然爱上了她。

    陆少博对惠娘关爱有加,后来干脆违背父亲的意思,娶惠娘为妻,为家族不容。

    因为家里对陆少博迎娶惠娘的事一直不支持,他不敢留下惠娘在家中,出门经商也带在身边,后来因为家里祖传的药方把人吃出问题,陆少博干脆带着妻子搬到宁化县城开起了药铺。远离曾经的纷纷扰扰。

    之后很多事,沈溪已经知晓,无非是陆家家乡不知何故也爆发了瘟疫,父母兄妹一一离世,祖产竟为旁支所夺。而惠娘命薄,头胎生下的不是儿子,之后陆少博病死,惠娘做了寡妇,带着女儿经营药铺,勉强度日。直到沈溪避雨。无意中闯进她平淡的生活。

    “……小郎,你是不是嫌姨啰嗦,不想听了?”

    故事说完,惠娘面上带着笑容问道。

    “没有啊。”

    沈溪用真诚的目光看着惠娘,“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姨跟姨父的关系如此好,怪不得姨父死后,姨你都不嫁人。”

    惠娘用手指刮了沈溪的脸一下,笑言:“人小鬼大。大人的事岂是你个小娃娃能明白的?”

    沈溪不以为然:“姨,你别瞧不起人,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这一问,反倒把惠娘给问愣住了。仔细想想这两年沈溪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是一介顽童所能做到的。她一直相信命由天定,无论是悲苦,还是幸福。又或者是流落离难,都是注定的,就连遇到沈溪一家也是上天的安排。

    “小郎。你为何知道这么多事?”

    “因为我是上天派来拯救姨你的啊。”沈溪一脸坏笑,“等我长大了,还要娶姨呢,保护姨一辈子……”

    惠娘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迅速黯淡下去,听了沈溪的话,她并没有生气,因为她没理由跟个小孩子置气,她也没跟以往一样笑着调侃说“你年纪小不懂事”云云,这一刻,她的脸上满是迷茫。

    因为她能感觉出,沈溪这两年为她所做的,比起丈夫还要称职。

    最后惠娘摇了摇头,苦笑道:“很多事……你不懂的。你有黛儿,将来有大好的未来,姨是不详之人,会给你带来灾难。”

    沈溪琢磨了一下惠娘的话,她没有拒绝,当然也不会同意,反倒是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退一万步说,沈溪真的长大了,而惠娘对他有情义的话,二人也不可能走到一起,这其中不但有陆曦儿、周氏以及林黛,包括身边所有认识和不认识之人的悠悠众口,还涉及到沈溪的前途。

    在惠娘看来,沈溪将来是要有大作为的,这个时代的大作为肯定不是经商,而是科举进仕,这世道对于读书人的品行要求很高,不但志向要高洁,礼义廉耻样样皆备,人生不能有任何污点,否则一个小小的过失都能让读书人一辈子抬不起头,更别说是在朝中为官了。

    一个年轻有为的官员迎娶一个比他年长十几岁的寡妇,这已不再是单纯道德问题了,一旦消息传扬开,沈溪将会名誉扫地,别说是做官,将来做人连头都抬不起来。

    惠娘比沈溪看得更长远,在沈溪说出“童言无忌”的话时,她立即就把沈溪的念想给堵住了,但这恰恰说明,惠娘不是第一次想这个问题,或者她在心里,也曾想过沈溪长大以后怎么办。

    “姨,即便我长大了也不能娶你吗?”沈溪想明白这一切,心里乱成一团。

    惠娘笑着摸了摸沈溪的头,道:“我想是这样的,我们本来就不是同辈人,你怎么可能娶我呢?不过将来……若是你娘和黛儿都同意的话,我倒是想把曦儿许配给你,让她给你当个妾也好,你喜不喜欢?”

    沈溪没想到惠娘会扯到陆曦儿身上,心想,难道惠娘是想把陆曦儿当作她的替身,将来留在自己身边?还是说惠娘怕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业,不再管她们母女,想用陆曦儿拴住他的心?

    沈溪支吾道:“其实……我只是把曦儿当妹妹看待。”

    但这话由他的嘴说出来,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若真有一天陆曦儿长大了,要嫁给别人,他还舍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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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 金钱帝国(求订阅和月票)

    惠娘之后便不再提这些事了,而是让沈溪好好休息,就算沈溪睡不着,她也让沈溪闭目养神。

    但每次沈溪睁开眼,都能见到惠娘盯着他,只是目光有些空洞,显然之前的话勾起惠娘太多的回忆。

    没到半夜,周氏就过来换人,惠娘简单嘱咐两句便回隔壁自己的房间。可很久之后,沈溪仍听到隔壁开关门的声音……惠娘照看他累了一天本该好好休息,不想却失眠了。

    第二天早晨,上门来拜访惠娘的外地客商不少,惠娘没去商会总馆,他们便亲自到药铺来跟惠娘谈。

    惠娘本想把事情放到上元节后,毕竟到那时城中商铺才开门齐全,但这些客商很多都是过年没回家乡,留下来为的便是谈妥生意。跟商会合作,能接到大订单,开张就能吃一年,这些客商想不上心都难。

    药铺一时间成为接待这些外地客商的场所,惠娘让秀儿几个端茶递水,简单招待一番,不过最终却以过年家中有事为由,没跟这些人细谈。

    商会总馆过年这几天仍旧会接待来往客商,但真正要谈生意,暂时得到初五以后。初五之前这段时间,惠娘想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一下。

    客商唉声叹气离开,可是走了一批,很快又来一批。

    人家是来送礼的,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惠娘不可能直接把人赶走,那会显得她这个商会会长没风度。

    沈溪被关在房间里不允许下楼,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瓜果点心摆在面前,想吃什么都行。

    早晨谢韵儿过来给沈溪诊断过病情,确定无大碍后,惠娘和周氏才放心做别的事情。昨日不许过来打扰沈溪的陆曦儿和林黛,聚到沈溪房里。陆曦儿稍微被沈溪逗弄两句就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你们出去玩,小郎要休息,你们总在这里烦他,连个觉都睡不安稳。”快到中午的时候,惠娘上楼来把两个小萝莉赶出门。

    惠娘似乎很健忘,对于昨夜她跟沈溪说的事只字不提。

    之后两天,惠娘虽说给自己放了假,但依然闲不住,开始为印刷作坊初六开工作准备,找到木匠把印刷工具悉数翻新一遍。又去仓库清点库存,看看什么货需要进。最重要的,是她带着秀儿等几个丫鬟,去印刷作坊伙计和女工家里挨个送米粮等慰问品。

    初四这天,府城稍微有些不太平。

    据来往的客商说,头年那些乱贼有死灰复燃的迹象,汀江河道上又发生两起劫船案子,城里府县两级衙门相继张贴出榜文,让各家各户晚上关紧门窗。免得盗匪光顾。

    惠娘听到后很担心,毕竟现在药铺和印刷作坊都挺赚钱,家里流动资金不少,若有贼人上门。损失点儿钱财倒没什么,就怕贼人来个劫财劫色甚至杀人放火。

    寡妇人家,一门上下都是女人,铺子和家又是一体的。就在大街上,想想都很危险。

    初四晚上,沈明钧留在仓房守夜。惠娘跟周氏聚到沈溪养病的房间,商量怎么处置手里的银子。

    周氏一边做针线活,一边道:“城外的乱贼应该没办法进城,咱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大不了把银子分开放,或者挖个地窖,把贵重的东西通通放到地窖里去。”

    惠娘摇摇头:“现在倒是不怕那些乱贼,就怕城里那些地痞流氓纠结起来。现在商会名声在外,知道咱经手的银两多,肯定会打咱的主意。回头是否要租个大点儿的院子,咱都搬过去,再请几个……”

    沈溪插了一嘴:“姨,咱要请护院了吗?我觉得挺好的,这样人多热闹。”

    周氏骂道:“混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咱这一大家子女人,请护院回来,恐怕又要被人说闲话了。现在外面关于你姨的流言蜚语很多,还怕人家不够说的?”

    惠娘笑了笑,轻叹道:“我是想再请几个像秀儿这样有力气的丫鬟回来。原本我打算把银子存放在商会总馆那边,可仔细一想,那边似乎也不安全……”

    沈溪突然道:“那我们为何不开一家银号呢?”

    惠娘和周氏同时把目光落在沈溪身上,惠娘好奇地问道:“何为银号?”

    沈溪想了想该如何措辞,才回答:“姨,我听说江南一些地方,银钱和铜钱要兑换,得去找钱铺。咱开银号,要是百姓用银子兑换铜板,或者用铜板兑换银子,都可以到银号来,咱收一点点手续费或者是折色费,岂不是很好?”

    周氏皱眉:“老百姓大多是用铜钱的,哪里会用到银两?”

    明朝中叶,盛极一时的大明宝钞严重贬值,虽然到弘治年间尚未废止,但民间对于朝廷发行的这种纸币已完全不认可,加上正统年间以后银禁令松弛,市面上铜钱和银子可以同时流通,各地已经相继有银号的雏形出现,那就是钱铺,给地方百姓和商人兑换银钱和铜币。

    闽西地处偏远,这种新兴行业尚未流传过来,加上此时的钱铺并没有存钱放贷的功能,盈利模式很单一,稍微的市场波动就可以令钱铺倒闭。

    惠娘听到沈溪的建议后没有反对,向周氏解释:“姐姐不知,听那些南来北往的客商言及,南北两京还有南方的苏、杭等地,都有钱铺的存在,主要是做大客商的生意,毕竟铜板多而沉,商贾运送货物尚且不便,何况要捎带那么多铜钱?来往客商大多以银子交易。现在咱有商会作为依托,倒可以尝试在汀州府城开一家钱铺。”

    “不是钱铺,是银号。”沈溪纠正。

    惠娘不解地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要只是开钱铺,就算能帮人把铜板兑成银子,又或者把银子兑成铜板,可银子折色问题很严重,稍有不慎咱就可能要亏本,这怎么行?不如把钱铺改成银号,我们除了经营日常银子、铜板的兑换外,还接收存款,商贾或者百姓手头有了闲钱存放在我们这里,我们付给他们利息就是。”

    周氏脸色登时变得雀黑,以她的理解能力,根本就理解不了开银号有什么好处。

    “臭小子,你是嫌咱银子多,想分给别人使吧?先不论人家信不信得过咱,愿意把银钱存在咱这里,就说他们存了,我们还得白填补利息给他们,你是缺心眼儿吧?”

    惠娘却摆了摆手:“姐姐,我想小郎的意思,是让咱把收来的钱再放贷出去,收取更高的利息,对吧?”

    “对,就是这样。”沈溪笑盈盈道。

    自古以来借贷和放贷都是平常事,但因没有形成正规生意,私下里借贷要么是不用支付利息,要么就是高利贷,而放高利贷的人必然有深厚的社会背景,不然很难把贷款讨回来。

    “这恐怕不行。”

    惠娘脸上带着丝丝紧张,“官府不会支持民间放贷行为,再者,咱把银子借出去,不能保证收回,亏的只能是咱。”

    沈溪笑道:“那我们就当典当行经营就行了……谁家来借贷都得有抵押,就好像头年里姑姑和姑父药铺经营出现困难,需要银子周转,以前没办法,可成立银号后,他们就可以把房契和地契,放到银号去抵押借款。咱的利息不用定得太高,等他们回头银子周转过来,再把地契和房契赎回去。若实在还不了,到规定期限后,田契和房契就是我们的了,我们可以自行变卖,填补空额。”

    周氏咋舌道:“这主意是不是太损了?”

    “娘,你总说人家的产业咱不能碰,可有些人经营出现困难,能用不动产抵押借到钱周转,说不定就能活过来,不然债主逼上门,他们的祖产仍旧保不住。咱是在帮他们,不是害他们。”沈溪义正辞严。

    惠娘点头:“小郎说的有道理。”

    沈溪继续讲述他的构想:“咱毕竟背靠商会,以后商会内部有什么银钱往来,双方都不放心,咱可以用银号作为担保,让一方把银子先存进来,等另一方交了货,双方无异议,咱再从银号把银子付清,这样双方就不会因诚信问题而起纠纷,不但能为银号暂时增加银根放贷出去实现赢利,同时也能给商会树立威信,让别人更信服不是?”

    惠娘脸上显现笑容,点头比刚才有力了许多。

    沈溪最后道:“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咱日后把银号发展出去,最好是天下各府各县都有咱的银号,这样客商来往做生意,就不用带着大笔钱上路,只要把银子存在银号里,就算是远在京城存了,拿着咱的票单凭证,到了汀州府也能取出来。”

    “票单凭证就算丢了或者是被人抢了,没有那些客商的画押坐实,也是白纸一张。客商路上不带大量银钱,节省运输成本的同时,也不用担心路上遇到山贼土匪财货两空,可谓一举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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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 投桃报李(求订阅和月票)

    沈溪提出来的已不单是普通钱庄的概念,更类似于功能齐全的“银行”,以商会作为依托和担保,把银号做成存钱放贷的机构,通过以财生财的方式,实现盈利。

    沈溪很清楚,无论经营什么实业,都不如做银号赚钱快。

    想完成资本扩张,就必须勇于创新,只要银号能做起来,别说是汀州府了,整个大明天下都会有立足之地。

    惠娘是有远见卓识的女人,听到沈溪的构想之后,她很快便想清楚了其中蕴含的好处。

    就单说为商贾存钱,避免商人在走商途中携带大量银钱之事,这就是很好的概念。商会每日都会接待来往客商,这些人平日里最怕的就是银钱携带不便,恨不得每一单生意收到的都是银两,但动辄几百上千两,想平安把这笔钱带回去,令他们颇为头疼。

    一旦有了钱庄,就避免了资金在路途中的各种麻烦,这样商人做生意更有保障。

    更重要的是,因为银号的存在,这些行商对于商会的依赖无形中加大,他们会更加愿意与商会做生意。

    惠娘在深思熟虑后,摇了摇头:“小郎,这次不是姨不支持你。你的想法很好,咱现在掌控着商会,成立银号的确是最佳时机,但问题是……这银号所需资金甚多,稍有不慎,可能就会面临各种麻烦,光以我们的力量,怕是无法应对吧?”

    沈溪笑道:“姨是担心投资风险吗?”

    惠娘虽然不懂“投资风险”是什么,但她想了想,隐约揣摩了个大概,点头道:“算是吧!”

    “那姨为何不联合商会中愿意出钱的人一起来完成银号的组建呢?”沈溪继续阐述他的观点,“姨和我娘做生意,能给我娘分红,咱跟杨氏药铺合作,用的则是入股的方式。那咱成立银号。为何不能采用这种方式?”

    “其实银号主要是靠钱生钱,本钱其实用不了太多,我估摸一下,最初咱把生意做得小一点,一共只需要出三四千两银子就行了,姨你只需要在银号中占据一个相对稳妥的股份,也不用非要到五成以上,反正你是商会的大当家,这银号最终还是由你来做主。”

    周氏叹道:“三四千两银子!?这投资可不小,妹妹你能一下子拿这么多钱出来?”

    惠娘摇了摇头。看着周氏:“若以妹妹一个人的力量,自然不行,可能需要姐姐你帮忙。”

    周氏摆手:“我的钱放在妹妹那儿,妹妹需要只管用就是了,回头能靠这个什么……银号,赚到钱,记得分我一部分就行。”

    沈溪本来估摸过两家人的资产能力,才提出这种股份合作的方式,但就算一次真能拿出这笔银子来沈溪还是不支持这么做。

    因为银号在成立之初。还是有一定风险的,要考虑到百姓和商家是否认同,还有烂账坏账的比例。但凡借贷之人,抵押的货物或者是不动产。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变现,可能还有折价等问题,若放贷出去的钱太多,遭遇挤兑。银根不足可能会导致银号破产。

    这光靠惠娘一个人的财力,是不够的,最好让惠娘跟商会里的商家一起合作开银号。在比例上,可以让惠娘占据五成,这样就算将来有什么事,惠娘做不成商会会长,仍旧可以稳稳当当地做银号的负责人。

    “姨,娘,咱一次不用出三四千两出来,出个一千五百两,我看就差不多了,剩下的钱等初五商会开会,姨把事情跟那些人商议下,征求他们的意见,把份额放下去,以十两银子为一股,谁愿意入股多少,由他们自己定夺。入股结束,由姨您来签股权书,每家按照现有股份,将来进行分红。”

    沈溪把许多现代公司的理念融汇其中,“若是将来银号扩大,可以进行扩股,这样原来的股份会被摊薄,且分红的数量不是由盈利多少来决定,而是要先扣除银号发展所需,留下足够银根,剩下的钱再按照比例分发。”

    惠娘就算再开明聪颖,对于沈溪的话她一时也不能全记住,很多概念都是她不曾听闻的。

    惠娘打断沈溪的话:“你说这么多我记不住,还是用纸笔写下来,尽可能详细些,晚上我自己好好琢磨。”

    沈溪笑着点头,因为他是病号,很多事不用他动手,自然有人拿来纸笔,并把墨研好,最后把毛笔送到他手上。

    沈溪提起笔,把他之前所说的关于组建银号的设想尽数写到纸上,不但涉及如何用参股的方式创办银行,还包括成立后一年到两年的发展规划,包括盈利模式,还有一些可能面临的困难的处理模式。

    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才刚刚开了个头。

    每写完一张,惠娘都会拿起来仔细阅读,但还未等她琢磨清楚,沈溪那边又写好一张。

    “混小子,怎么写这么多?晚上你不准备让你孙姨睡觉了?”周氏在一旁骂道。

    惠娘摇头苦笑:“姐姐,你别怪小郎,是我让他尽可能写得明白些。”

    沈溪没回话,他知道只有把他的构想写得一清二楚,这银号才可能被商会中人接受。一旦惠娘在会议中提出来,面对所有人的质疑,惠娘必须要拿出舌战群儒的精神,用真材实料说服大家。而这些东西,需要沈溪提前准备好。

    沈溪一共写了十五页纸,差不多三千字,才把创立银号的诸多细节陈述完毕。

    “姨,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回头可以问我。”

    沈溪对惠娘使了个眼色,其实是想提醒惠娘:你有疑问的话,晚上可以找我商量。

    惠娘马上意识到,光靠她自己琢磨,很多细节根本无法参悟透。

    “姐姐,小郎的病还没好完,今天继续留他在这边睡吧,这小楼暖和,适合养病。”惠娘征求周氏的意见。

    “这怎么好意思?”

    周氏听到后自然愿意。

    原本沈溪在药铺这边住了这么久,她琢磨着该让儿子回去住了。但家里房子两边透风,晚上就算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也很冷,为了让儿子回家不挨冻,周氏还专门让沈明钧把窗户塞了塞,但到底是老旧民房,又是纸糊的窗户,想不透风都难。

    惠娘笑着跟周氏热乎两句,没过多久周氏便带着林黛回去睡觉。林黛很想留下来,却被周氏拖着下楼去了。

    待周氏离开,陆曦儿也被惠娘赶到隔壁屋子,理由是不能耽误沈溪养病。小妮子小嘴一扁就要闹情绪,却被惠娘严厉喝斥两句,吓的赶紧躲进被窝不再出来。

    惠娘折返过来帮沈溪收拾被褥,贤惠得像个小妻子。

    “小郎,你写的这些东西,我要一样样弄明白,可能要让你多费心了。”惠娘言语间有些歉疚。

    “没事的,姨,我病了,你待我好像亲儿子一样,做这点事也是应该的。”沈溪坐在床头,心中暖洋洋的,很享受这种被惠娘依靠的感觉。

    惠娘把之前沈溪写好的银号筹备明细拿出来,但凡有不懂的地方,事无巨细一概向沈溪问个明白。

    其实在银号筹备上,主要涉及分股和扩股的问题,这是以惠娘的见识无法领悟的。

    “……姨,这么说吧。银行创立之初是三千两银子,按照十两银子一股,那是三百股。所赚利润扣除发展所需,分成三百份,谁占几股,就分多少钱。”

    沈溪仔细解释,“但在扩股后,比如说扩了一百股,就是多了一千两银子,银号的总资产到了四千两银子,利润分红就要分成四百份。但因为银号股份扩大,资产更为充裕,每一股的收益肯定要比之前高,下面持股的股东,不会有什么损失,反而会让他们手上的股份更值钱。”

    “本来一股值十两银子,但若咱一年营收,可以让他十两银子变二十两,别人听说后,自然都想入股赚钱,他如果缺钱用,完全可以把手头的股份卖出去,一股甚至可以卖到三十两、四十两。”

    “咱银号做得越大,每一股的价值就越高,而一旦扩股,对所有股东都有益,也不会遇到阻力。明天姨开会时,得把事情讲述清楚。”

    惠娘总算把这一细节理清,这也是银号创建中最让她感到头疼的,之前她一直在思索,却怎么也想不通。

    “小郎,这么复杂的事,你怎就理得这般清楚?”惠娘带着恍然的笑容,感慨地说道。

    “因为我是上天派来保护姨的使者啊,要是连我都不懂,那谁解释给你听呢?”沈溪笑嘻嘻地说道,脸上满是骄傲。

    “好好好,你有本事,姨什么事都要靠着你,总该行了吧?”

    惠娘笑着帮沈溪把床铺铺好,听到外面敲响四更,大惊失色:“哎呀,都这么晚了,光顾着问你话,耽误你休息了……来,姨帮你打水擦脸洗脚。”

    很快,惠娘用木盆把热水端来,除了帮沈溪擦拭身子,还帮他洗脚,这是沈溪最享受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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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章 筹措银号(求订阅和月票)

    夜话的次日便是正月初五,也是印刷作坊休假的最后一天,许多伙计已经主动到作坊帮忙,为第二天恢复印刷彩色连环画做准备。

    当天也是商会开会的日子,这可是新年第一次正式谈事情,商会成员无论是元老还是新会员,又或者是刚接受申请还未列席过会议的,只要能赶到的都会聚集商会总馆,商讨新一年商会发展大计。

    昨天夜里沈溪把关于商会发展的细节列了出来,连同商会成立银号的筹备事宜,都交给了惠娘。惠娘对于银号没有什么概念,全听沈溪的,她只负责张罗就行了,但对于商会的发展她却有很多见解。

    沈溪发觉,惠娘越来越有商会会长的风范,无论是气质还是办事能力。

    凌晨时分雨雪停了,清晨早早地太阳便从地平线上蹿了起来,气温急速回升。在药铺这边待了几天,周氏觉得不便再打扰,于是把沈溪领回了家,吃过早饭周氏让他上床养病,不准出门,无论什么事都让林黛帮忙,周氏则去印刷作坊那边帮沈明钧收拾。

    陆曦儿闲不住,趁着家里的丫鬟不注意便溜到后巷沈家院子,缠着沈溪讲故事。为了让两个小萝莉不折腾他,沈溪用木头刻了个骰子,又在白纸上画了个大富翁和飞行棋游戏类似的跳棋格子,让两个小萝莉自己扔骰子玩。

    两个小萝莉没接触过这么有意思的东西,一上午都玩得都很起劲,这样便不至于干扰沈溪在房间书桌上写写画画。

    沈溪乐得不被纠缠,但耳根子想清静下来也挺难,两个小萝莉一上午都在“我退两步”“终于扔到六了”这种无休止的吵嚷声中渡过。

    到中午时,宁儿过来叫陆曦儿回去吃饭,说惠娘回来了。沈溪惦记银号的事,起身要跟着一起去。

    林黛撅起嘴道:“娘不许你出门。说让我看着你。”

    “我的姑奶奶,娘今天中午可不回来,不去孙姨那里我们吃什么?”沈溪耸了耸肩膀,不满地反问道。

    林黛想了想回答:“那我给你端回来。”

    沈溪道:“你端过来饭菜都凉了,我吃冷饭冷菜,病情会加重,到时候娘就会把责任赖到你这个未来儿媳妇身上……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林黛顿时怂了,她可担待不起这么大的罪责,最后在沈溪的坚持下,林黛只好把她能从箱子里找来的衣服。全都给沈溪裹上,连头上都蒙了一层厚实的布,这才满意点头:“这样总该没问题了吧?”

    沈溪对着铜镜看着里面自己包裹得好像阿拉伯妇女一般,不由摇头苦笑,有这样一个“尽职尽责”的媳妇,可真是件令人遭罪的事。

    不过到底是要得到这位小管家婆的准许才能出门,沈溪忍了,等到了药铺,他赶紧把身上缠绕的衣服和布解开。林黛连忙叫唤:“干什么?好不容易才穿上。吃完饭还要回去呢。”

    这时恰好惠娘端着热气腾腾的汤盆走进来,听到林黛的话,望过来的目光中带着盈盈笑意:“无妨无妨,你们下午就待在这边。小郎要做功课的话。黛儿你去帮他拿过来就是。”

    林黛气得直跺脚:“孙姨,他才没做功课呢,整个上午都不知道在做什么。”

    惠娘笑着安慰两句,把三个小家伙叫到饭桌前。满满一桌人坐下吃饭,和平时相比只少了周氏。

    吃过饭,惠娘把沈溪叫到楼上。刚进房间,惠娘就把上午在商会总馆内发生的事大致一说,沈溪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天上午,商会总馆那边主要是接待外地客商,这些远道而来的商人为了跟商会谈生意,连春节都没回家,可见他们的重视程度。这些客商贩运的货物各不相同,惠娘虽然可以接待,但具体细节还得各行各业的掌柜自己谈。

    临近中午,惠娘趁着送走客商的当口,把人召集到一起,将之前所立的一些东西,诸如改准入钱制度为季费制度,再就是商会未来一年的发展计划说了一下。

    关于这些,商会成员都没什么意见,唯独在最后提出要以商会为依托,成立银号这件事上商会内部分歧很大。

    商会原本是个松散组织,就算成员每年要缴纳会费,可终究商会不是商铺,不会经营具体行当,只是作为中间人的身份出现在商铺和行商之间,或者是作为调解内部纠纷的平台。

    但银号成立后,商会就有了自己的实业,改变了商会原本的模式,这是很多人担心的,他们怕若这“银号”有什么风险和损失,回头商会会把亏空摊派到各家商铺头上。

    “小郎,看来要以商会为依托,成立银号不太容易啊。”最后惠娘叹道。

    沈溪心里很清楚,这年头商人做生意都很谨慎,没把握赚钱的买卖能不碰就尽量不碰,更别说是银号这种他们闻所未闻的新兴行业了。

    沈溪笑着安慰:“姨,你尽管放心好了,只要你把股份和股东的事说明白,让他们知道虽然银号挂在商会名下,但除了股东外,别人跟商会不会有任何利益上的纠葛。等他们将来明白银号的赚钱能力,再看到别人大笔大笔的分红,那时想加入还进不来呢。”

    惠娘被沈溪的话鼓舞,点头道:“那我下午过去,再找些人把银号的详细细节说给他们听。”

    等惠娘匆忙离开药铺去商会总馆,沈溪觉得惠娘并不缺乏做事的能力,而是缺乏别人的肯定和鼓励。女人总是希望自己得到支持,自己的亲人,或者是爱人,这是她们在外做事的动力,偏偏惠娘在外受到的冷眼极多,让她偶尔会怀疑自己做事到底有没有成功的可能。

    沈溪发觉,自己越来越像是扮演惠娘丈夫的角色,给她出谋划策,同时还给她精神上的鼓励,让她做事更有信心。

    下午回来时惠娘手里拿着几十份契约。

    惠娘跟商会的人陈述了银号的利弊之后,再把银号的权益责任划分言明,同时惠娘也表态,无论将来商会中人是否愿意把钱存放在银号,商会都不会加以干涉,银号虽然依托于商会,但只是作为商会的附庸,并不涉及影响到本来各家商铺的生意。

    在惠娘把话挑明后,商会中不乏远见卓识之辈,他们感觉这“银号”生意大有可为。

    这分明是把民间高利贷的行为规范化,民间放贷那是多暴利,作为商人岂能不知?在银号成立后,可以用别人的钱来放贷,光是从中赚取的利息差额,那就是一笔无比庞大的财富,比做任何实业买卖都要有利润。

    经过几番商讨之后,几个商会长老以及十多家老字号的东家相继表态,愿意入股到银号当中,但他们为了防止出现大的亏损,一次出资只有几十两银子到上百两银子不等,这样就算有所损失,也不会影响到他们本来的生意。

    后来一些商会的普通成员,也入了股,少的就入一股,当作个意思,多的入个三四股,也同样不伤自家店铺筋骨,还能跟在后面分一杯羹。

    最后剩下零星的股份没摊下去,惠娘干脆自己收了,这样一共三百股,惠娘占了一百六十八股。

    各家商定,第二天会把银子送到商馆,由惠娘全权负责银号的筹建。正月十六城里商铺开市的同时,银号也会正式宣布成立。

    “姨,就十天时间筹备,会不会太急了些?”沈溪提出不同的看法。

    现在要开的不是作坊或者是沿街店面,而是一家具有银行特性的银号,光是在官府那边报备,再加上租店面请护院保镖这些,都需要花不少时间。

    银号可不是普通店铺,里面钱财无数,不但墙体要进行加固处理,周边还得加强戒备,最好能请官府的衙役或者是巡检司的人在周围巡逻,一旦偷抢之事发生,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惠娘态度却很坚决:“要做,就得快一些,免得别人以为我是在空口说白话。”

    惠娘做事雷厉风行,这是沈溪早就知道的,见她坚持沈溪只能点头:“姨的决定我自然支持。在银号选址和雇请人手上,我会尽量帮姨的忙。”

    惠娘听到沈溪的话,脸上展现宽慰的笑容。

    到第二天,惠娘到商会总馆把各家银子收了上来,同时把股权书分发下去,银号的筹备工作正式开始。

    因为商会现在规模很大,再加上跟府衙那边关系不错,银号到府衙报备不会有太大问题。反正是灰色产业,之前没有行业标准,即便有也是由惠娘这样的行业先驱者来制定,府衙方面只要收钱就好办事。

    官府的门路正在走,惠娘已经开始谈租场地的问题。

    惠娘觉得,既然银号跟商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就索性让银号铺子跟商会总馆靠得越近越好,她决定干脆在商会总馆周边选择租赁铺面,反正那边不是闹市,而银号作为特殊产业,酒好不怕巷子深,不用非要开在特别热闹的地方,那般反而会让商会周围人多眼杂,出事之后不好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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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六章 开业事前忙

    初六这天,天气阴沉沉的。

    印刷作坊将于辰时四刻复工,惠娘无暇兼顾,便把开工酬神的事交给沈明钧夫妇做,她专心筹备银号。

    再三央求后,周氏终于答应沈溪穿上厚实的衣服前往印刷作坊。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开工前掌柜要带领工人杀鸡还神,祭拜天地,保佑复工后一切顺顺利利,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苏遮柒为了防备印刷作坊在印制连环画时偷工减料,特地派了个人过来,表面上说是监督,但沈溪看出这人其实是想偷技术。

    沈溪故意凑上前试探两句,这人对印刷流程颇为了解,但显然这人防备心不高,沈溪恭维两句就有些得意忘形,以为沈溪是个小屁孩开始大发厥词。

    沈溪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沈明钧和周氏后,二人简单商量便打发这人回去,让他捎话给苏遮柒,黄昏时派人过来把今天印刷好的彩色连环画运走,到时候自然就可以检验质量是否过关了。

    反正两口子对自己作坊印制的连环画品质有足够的信心,运走既省下这边仓储的麻烦,出了事也跟作坊无关。

    沈溪在印刷作坊待了半天,回去后病情有所加重,咳嗽不断不说,还有些低烧,惠娘见状立即请谢韵儿过来给沈溪诊治。

    此时沈溪已完全是风寒的症状了,再没有大年初一时半死不活的模样。

    惠娘问清楚沈溪上午去了印刷作坊,出人意料地埋怨了周氏两句。周氏见惠娘关爱自己的儿子,没有还嘴,笑了笑事情就算揭过了。

    两姐妹从认识开始,一直和和睦睦,连意见不合的时候都没有,更别说吵架了。惠娘和周氏相处甚欢,是互相体谅互相关怀的结果。这年头想找个闺蜜可不容易。本来女人天性节俭,容易为一点蝇头小利吵架甚至大动干戈,但因为两个女人合作的药铺和印刷作坊获利颇丰,她们以前做梦都不敢想,因此特别知足。

    惠娘和周氏相互之间记得对方的好,就算有什么意见相左的地方,也懂得体谅,把过错先归到自己身上。

    “小郎,宁化那边有信过来,说是叶县令认为咱的印刷作坊有问题。总印说本、年画还有连环画这些东西,有伤教化,勒令咱印一些四书五经之类有意义的书……你说咱印什么好?”

    惠娘拿着宁化那边捎来的信,脸色有些难看。

    信是早上收到的,虽然身处两地,但惠娘对宁化药铺和印刷作坊并未失去控制,那边的掌柜每个月上中下旬都会把经营状况告之,所有账目清清楚楚,一目了然。现在惠娘在府城风生水起。作为商会会长权柄极大,那边不敢有丝毫欺瞒,所以有什么事情惠娘总会第一时间知晓。

    沈溪叹了口气,该来的总归要来。

    不管什么年代。经商最重要的是得考虑“政策”,一旦你盈利高,就会有人眼红,说三道四。甚至跑到官府告刁状。

    府城这边,知府高高在上,不爱理会民间这些小买卖。而知县附郭没什么实权,也不怎么搭理下九流的商人。但宁化就不同了,叶名溯属于京城少壮派下放到地方历练的,平日里闲不住,最关注民情民风,不知怎么的居然把矛头指向印刷作坊。

    沈溪分析道:“今年宁化那边主要负责印制黑白连环画,加上些说本,人工相对富余,不如印一点稚子的启蒙读物,送给县衙,由官府组织分发给学塾或者是街边的孩子,以教化民风。”

    惠娘点了点头,倒是周氏有些不乐意:“如此一来,咱不是白花钱吗?”

    惠娘笑着解释:“姐姐,有时候花钱是为了保平安,不能省的……再说了,钱本是从百姓手中赚得,如今拿一些出来回馈大众也是应该的。而且如此一来,既能让叶县令满意,还能避免别人说闲话,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就不知,咱该印什么好?”

    沈溪想了想,既然之前叶名溯很欣赏他编撰的那本《幼学琼林》,那就干脆印制些出来,让宁化的稚子都长长学问。眼看又到岁考时节,福建学政会到各府县组织考试,见到宁化民风淳朴,教化良好,自然会对叶名溯褒奖有加,届时叶家稍微运作,叶名溯就能高升,到时候自然少不了好处。

    等沈溪把他所想跟惠娘一说,惠娘自然满口赞同。

    之前陆曦儿学《幼学琼林》,读书写字都大有进步,她自己也觉得沈溪编写的这本书对孩子有很好的教育意义,现在推广开也算是为沈溪扬名。

    惠娘马上致信宁化,同时将沈溪编撰的《幼学琼林》原稿送过去,让印刷作坊照着印,首批印两千本,送到官府,由宁化县衙自行派送城中学塾或者市井孩童手中,以作教化之用。

    事情安排好,惠娘算是了去一桩心事,又把精力倾注到筹办银号上来。

    ……

    ……

    正月十五,上元节。

    这天一早惠娘就带着周氏和沈溪去了银号,准备开业之事。

    银号定在正月十六开张,跟城里商铺开市的日子一致。

    银号临街,距离商会总馆仅有一百多步远,选用二层青砖房作为营业场所,大堂由高高的柜台隔开,按照沈溪的意思,从银号正门进去,前来兑钱或者存钱的人不能随便进出柜台。若是有大商贾来谈生意,直接请到后堂。

    银号后院设银库,象征性存放一些银子,其余银子还得转移到商会总馆存放。如今商会总馆已经把左右几个院子全部租了下来,场地比之刚开始扩充了十倍有余,其中有个院子建有逃生用的地道。到时候将依托这条地道,修建几间地下密室,作为储放银钱的地方。

    沈溪到了地头,里面还在收拾。

    银号这种行当之前从未有过,沈溪的想法,最初先以银两和铜钱兑换为主要经营业务,等后面再逐渐增加存款放贷项目。

    一次吃不成胖子,做银钱买卖,就怕步子跨得太大,在银号名声还没打响之前,民间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挤兑狂潮,说不定银号刚开业就可能面临破产的厄运。

    二三十家入股银号的大小股东也都过来看场地,毕竟他们在银号中有自己的份额,出了钱心里总惦记着,怎么都得亲眼看看才心安。

    惠娘算是第一次把周氏公开引介给这些商会中人。

    对于周氏和她相公沈明钧,商会中人早有听闻,毕竟外人都知道惠娘经营药铺和印刷作坊,全靠沈家人帮忙,当然对于沈家人的名声,外面传得就有好有坏了。周氏的精明能干外人都称道,但很多人却觉得沈家在有意无意地蚕食陆家的产业,甚至怀疑沈明钧有将惠娘纳妾的念头,人财两得。

    外面的风言风语不足为信,周氏听过就当耳边风,常来的顾客也不需要管这些,只要药铺的药能治病就成。

    商会中人就算听到外界风闻,当着面也不敢对周氏有所不敬,到底周氏跟惠娘姐妹情深,得罪周氏就等于得罪商会会长,他们不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事。

    场地看完,惠娘为大小股东引介请来的银号掌柜以及一众伙计。

    这些人身家清白,没有作奸犯科的过往,家里都是老实巴交之人。

    此外,惠娘请了不少粗通拳脚的护院,并向官府请求,从府衙那边请了些衙役过来帮忙维持秩序。甚至惠娘还跟城中稍有势力的地痞流氓打了招呼,送上拜山头的银子,让他们对银号多加照顾。

    惠娘做事面面俱到,几乎把能想到的地方都照顾到了,这样就避免了银号开业后不会因为业务外的事情影响银号的正常运营。

    沈溪跟在惠娘身边也就是看看,把他注意到的一些不足的地方记下来,回去后跟惠娘详细说。

    既然银号刚开始做的是银子和铜钱之间的兑换,跟钱铺的经营方式相同,在本钱的准备上并不需要太多。

    银号背靠商会,到时候商会中接待的来往客商,定然会把所得铜钱兑换成银子,所以在银号设定的经营项目上,主要是把民间百姓所得的银子和银器,兑换成铜钱给老百姓,再把得来的银子银器,经过熔铸后,兑给那些需要轻便银子上路的来往客商。

    至于城中各家商铺,若有需要银钱兑换的,也可一律到银号来,但凡商会中人前来兑换,能享受到兑换比例的折扣,也算是对商会中人的特别优待。

    看过场地,股东们都很满意,惠娘在准备工作上做的要比男人好太多了,由不得他们不佩服。

    之后惠娘把第二天开业的具体流程告知,主要是根据沈溪之前提及的,银号开张首先要大张旗鼓对外宣传,正月十六开市当天,会派人到城中各处张贴告示,让人知道银号的经营范围。

    很多百姓手头有银子,但因街市上的摊贩只收铜板,他们本来只能去找一些黑市商贩兑,一两成色很好的银子,有时候才能兑七八百文钱,很不划算,而有了银号后,银号一律会给予近乎官价的兑换比例,对百姓日常生活会有诸多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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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老员工的重要性

    直到傍晚,惠娘才回到药铺,除了把印刷作坊当天的账目整理一番,其他时间便是为第二天药铺恢复营业做准备。

    “明天的事不少啊,也不知道忙不忙得过来。”

    周氏拿着簸箕走过来。年初这段时间,她跟家里的丫鬟一起,配了不少成药,就等着药铺开门售卖。不过按照年前的火爆销售情况看,这些配出来的成药坚持不了几天就又会售罄。

    惠娘这次没有征求沈溪的意见,直接道:“要不这样,回头咱再开个作坊,专门雇一些工人回来配药得了。”

    惠娘意识到光靠药铺这几个女人配药,已无法供应陆氏药铺和杨氏药铺两家铺子所需,只能建一个专门配药的工坊,这样才可以彻底解决问题。

    周氏有些惊讶:“没必要吧?咱完全可以买几个丫鬟回来专门负责配药就是,何必弄那么大的阵仗?”

    惠娘看了正在教陆曦儿和林黛写字的沈溪一眼,笑了笑道:“其实年底时我就有这个想法了,城里的药铺看咱成药卖得好,有的顺势做自己的成药,其他那些则询问咱有没有批发成药的意思?”

    “还有那些往来的客商,听说咱药铺有几种治疗疑难杂症的成药很管用,想花大价钱买药方,我没同意。”

    听到有人要买药方,沈溪虽然装作没听到,依然悄悄朝惠娘瞥了一眼,不想这一眼正好被惠娘捕捉到了。

    “小掌柜,别装作没听到,快过来给我们出主意。”惠娘招了招手。

    沈溪苦笑:“姨,你不用什么事都问我吧?这开药厂,可是姨你自己的主意……”

    “药厂?好名字,如果咱开一家配药的工坊,干脆就叫药厂。”惠娘在那里憧憬着未来。“我跟那些客商说了,想买我们的配方是不可能的,但若买我们配好的成药那就没问题了。这样,咱经营的项目就能增添一个。”

    周氏把筛药的簸箕拿起来,边往后院走边道:“这药铺和药厂的大事,还是你们娘儿俩操心吧,你们谈,我不跟你们瞎掺和。”

    “这可不行,事关重大,姐姐。咱们得坐下来一起商量才好。”惠娘跟着一起出去,等回来时,两人手上都拿着簸箕。

    以前药铺的事,不外乎就是把药材分拣好放到药柜的抽屉里,等第二天别人拿药方来抓药,遵照方子把药拣好秤好份量然后给人包起来就算完事。

    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药铺里最忙的反而成了提前配好药,一包一包放在那儿等人来买,虽然柜台上能轻省许多。但就算药铺关门,很多时候为了多配些成药出来得忙到很晚。短时间内还可以,日子久了谁也受不了。

    惠娘把银号开张的事筹备好,心中定下神来。坐下一边分拣药材,一边道:“咱把这药厂开出来,等于是为天下百姓造福。小郎的药方好,病人少花钱。吃了还能快些痊愈,这么好的东西,应该让更多人知晓。”

    沈溪放下笔。走过来问道:“姨,你真打算开药厂?”

    “那还有假?”

    惠娘白了沈溪一眼,“你应该早有这想法了吧?宁儿之前跟我说,你教她们配药,每个药方她们只负责加一味药,几个人配合,速度提升许多。你还说这是什么产业化生产,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沈溪挠挠头:“宁儿把这事告诉你了?”

    “这么好的方法,你也不跟姨说,是把姨当外人吗?”惠娘埋怨道,“开个配药的工坊花不了多大力气,用你的办法,每种成药每个工人只负责添加一味药,这样他们就不知道总体配方是什么。每种成药最关键的几味药,让宁儿她们添加,这样就算别人收买了药厂的人,也问不出药方。”

    惠娘越说越高兴,明显之前她已经把办药厂的事盘算过了,不然这么精明的主意一时间可想不出来。

    沈溪看了老娘一眼,这时候周氏正低头拣药,无暇理他。

    “问你话呢,好不好?”惠娘热切地看着沈溪。

    沈溪点头:“姨,你这个想法很有建设性,我……我没意见。”

    惠娘稍微板起面孔:“你没意见可不行,以前无论做什么,都是你这个小掌柜拿主意,我想的自己觉得挺好,不过其中肯定有疏漏的地方,你补充一下,我也好安心。”

    沈溪心想,惠娘把药厂的配药细节都想好了,他还有什么能补充的?

    “姨,我想如果真的要成立药厂,最重要的是对药方进行保密,但如果要做的成药太多太杂,要是一个人负责多种成药的话,很容易在拣药材时出现偏差。这几天我看宁儿她们配药,就出了几次错,好在都及时纠正过来了。”沈溪道。

    惠娘点点头:“那我们只做一两种成药?”

    沈溪道:“当然不是,不过不同成药需要不同‘车间’,就好像印刷工坊,印年画和印连环画分开做,这样药厂的工人,只负责一种成药的一味药,大致就不会出错了。”

    “有道理!小郎,你说的这个‘车间’,是不是一间屋子,里面的人只负责一种成药,而隔壁的屋子做别的?”惠娘听明白沈溪的话,试着问道。

    “嗯。”

    沈溪微微点头,“但这其中也有个麻烦,负责向药厂提供药材的商人,会通过分析每个车间的供药情况,总结出药方,对保密不利。要知道咱配的药许多药材都提前研磨成粉末状态,就算谢家姐姐这样的名医都无法将所有药材辨别清楚。”

    “我们要防止药方外泄,最重要的是从药材进货渠道着手,那些用量少的药材,直接从药铺这边提货,而不能由药厂自行进货。”

    惠娘继续点头,她构想的是开一家药厂赚钱,而沈溪提的是关于药厂从供货到生产的细节,侧重点各有不同。不得不承认沈溪所虑非常详尽,几乎堵住所有漏洞。

    说开以后,惠娘对于建药厂更有信心,按照她的意思,等银号的事忙完就筹备药厂,一刻都不会停。

    ……

    ……

    正月十六这天,不但银号开张,药铺恢复营业,沈溪也得上学了。

    因为昨夜出去到汀江上放灯,沈溪吹了冷风。回去后又想了很多前世的事。没怎么休息好,第二天早晨起来头疼欲裂。

    但怎么说今天也是开学的第一天,请假可不是好主意,他只能咬着牙,拖着病躯去上学。等下午放学回来,药铺里密密麻麻都是人。

    随着谢韵儿在陆氏药铺坐堂的事传开,很多人慕名而来,毕竟之前药铺方面做过宣传,人们逐渐知道谢韵儿出身京城杏林世家。自小熟读医书,而且有大量临床经验,医术十分高明。

    病人前来求诊,谢韵儿通常都能第一时间作出正确诊断。用药上谢韵儿所开药方很讲究,不但便宜而且有效,令病人和病患家属都感觉这比去找别的大夫更有用,连买药都要划算许多。更何况一些常见病干脆买成药就行了。

    “憨娃儿,赶紧做功课,完了到楼上去休息。看你脸色那么难看。”周氏见沈溪回来,叮嘱一声,但她没时间顾儿子,因为谢韵儿那边问诊的人很多,柜台前抓药和买成药的人也排起了长队。

    沈溪默写完课文到了楼上,上床一觉睡到黄昏药铺关门。

    睡过后沈溪精神好了许多,下楼正要问周氏晚上吃什么,就见惠娘从药铺小门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封信。

    “妹妹,可是宁化那边有事?”

    周氏见到信不由带着几分紧张,因为刚通信不久,照理这几天宁化那边不需要再联络,而惠娘又没什么亲戚,这信一来,肯定又是宁化印刷作坊或者是药铺出事了。

    惠娘笑着摇了摇头:“信是写给姐姐你的,信封上没写收信人,直接送到妹妹手上,妹妹就打开看了。”

    周氏叹了口气,道:“别是老太太嫌弃我这个做儿媳妇的不懂孝道,连过年都没回去,特意写信来骂我?”

    “姐姐料错了,这信不是沈家人写的,但多少跟沈家人有关系。”

    惠娘坐下来,详细解说,“信是韩五爷写的,说是姐夫一手创立的茶肆,年前彻底做不下去了,韩五爷和几个伙计现在没个出路,想到府城来投奔咱,看看能否收留。”

    周氏一听不由瞪大了眼睛,随即连忙摇头,她自己也还没融入府城的生活呢,哪里有资格去收留别人?

    “唉!要说韩五爷这几位,可真是做事的人,可惜家里那没良心的将茶肆给了他老娘,这倒好,原本生意兴隆的铺子,到现在竟然关门了,让人家凭白丢了饭碗。咱给人希望,又砸人家饭碗,的确不好。可若说收留……咱哪里有那本事?”

    惠娘笑道:“未必啊,咱不是要开药厂吗?正要雇佣工人,可重要岗位总得找信得过的人来做。”

    “虽然我跟韩五爷见的次数不多,但从他之前编排的账目上,我就觉得这人挺有本事,他书说得好,做人也正气,让人觉得踏实。咱不妨把他们请过来,安排到药厂当管事,姐姐以为如何?”

    沈溪听得清楚明白,问道:“可是……姨,他们来的话,住哪儿?别拖家带口的,到时候可没处安置。”

    “这倒不用担心。”

    惠娘笑道,“先跟他们说清楚,若是来府城只能他们自己过来,既然是来投奔咱,也别指望刚来就过好日子,暂时让他们住进药厂,回头再给他们租院子。等过些时候,他们领了工钱,是否把家人接到府城,那就由他们去。这些都是老伙计,做事实在,咱用起来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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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 他们是要私奔

    三月里,春暖花开,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学堂中,阳光从窗棱子投射进来,洒在正在上课的孩子脸上,让人感到一阵微醺的睡意。

    沈溪看着课本,跟着同窗一起大声朗读一段文章,慢慢地竟然打起了瞌睡。

    年后这段时间,印刷作坊和药铺的生意越来越好,惠娘把银号经营得也是有声有色,虽然银号尚未开始涉及存钱放贷业务,但光是兑换银钱利润就颇丰,给城中百姓及商贾兑钱带来极大的便利。

    二月里,药厂跟着开设起来,雇佣了大量伙计和女工。惠娘让韩五爷、宋小城分别担任掌柜和工头,就连曾经茶肆的女伙计絮莲也跟着宋小城到了府城,在药厂专门负责管理女工这一块。

    “……春水船如天上坐,老年花似雾中看。娟娟戏蝶过闲幔,片片轻鸥下急湍。云白山青万余里,愁看直北是长安。。”

    先生冯话齐面北而坐,他突然伸手示意学生们停止诵读,然后摇头晃脑吟了首诗,在一片不解的目光中,解释道,“你们要做学问,同时也要学习诗词歌赋,这些都是文人所必备的素质。今天为师就教你们诗词韵律。”

    冯话齐先让所有学生都把方向转到面向他,随即把刚才吟的诗写到纸上,让学生们相互传阅。

    毕竟这时代没有黑板,先生要教授学问主要靠纸笔,不过这其中也有侧重点,主要是给中年龄段的学生看,蒙学的孩童就不说了,听了也是懵懵懂懂,而那些准备参加童生试的学生,前几年就已经接触诗词方面的知识,现在不过是温故知新。

    传阅结束。冯话齐突然道:“现在,你们所有人把刚才那首诗默写一遍,看看是否认真审读。”

    这下可难住大多数学生,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首诗,刚才传阅更是敷衍了事,光是扫几眼,怎么可能把全诗默写下来?

    沈溪没精打采的,到底是首再普通不过的古诗,他没必要把自己肚子里所有学问都藏起来,当即提起笔。在纸上很快把这首杜甫的《小寒食舟中作》默写好。

    冯话齐让学生把名字署上,统一交到他手里。冯话齐逐一看过后,脸色很难看:“让你们仔细品读这首诗,你们竟然如此敷衍,去年清明踏青时,为师不是曾教过你们一遍?你们读《五经》的,怎连读《大学》的都不如?”

    最后一句话似有所指,许多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在冯话齐的分班原则中。是没有一年级、二年级又或者是小班、中班、大班这些概念的,他按照学生学的什么来划分层次,四书五经,最小的学《论语》。之上是《孟子》、《中庸》、《大学》,再学集注,年龄再大些的开始学《诗经》、《尚书》、《礼记》、《周易》和《春秋》,等全部学完。差不多就该考科举了。

    至于历史、地理、人文,一概从《四书》、《五经》上涉猎,《四书》和《五经》中没有的。只能自己找书看。这年头要做学问,非常不易,知识面通常都很窄,许多时候都得自己找门路自学,普通家庭的孩子想接触《唐诗三百首》这样的读物,非常困难。

    冯话齐慢慢消气了,他拿出一张纸,点头赞许:“读《大学》的沈溪,默写无错,字迹工整,再接再厉。”

    一时间很多人目光落在沈溪身上,他们对于沈溪能得到冯话齐的赞赏颇为嫉妒。

    冯话齐治学严谨,轻易不会去贬损哪个学生或者是表扬哪个学生,不轻易打击学生的积极性,同时也不会让学生骄傲自满。

    沈溪入学半年,除了第一天被冯话齐单独考核时受到表扬外,之后就再未有过如此“殊荣”。

    之后,冯话齐开始教授高年龄段的学生一些诗词平仄韵律,中、低年龄段的则被要求把冯话齐刚才写的那首诗在心中默背记熟。

    沈溪穷极无聊正犯困,坐在他前面的同学转过身来:“喂,你这呆子,真够厉害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沈溪在读《大学》的这些学生里算是年龄最小的,按照同龄人一起玩的原则,沈溪属于“高不成低不就”,比他年龄大的不欢迎他,而同年龄的才刚蒙学,举止都极为幼稚,沈溪不愿与之为伍。

    加上沈溪刚进学塾不到半年,自己也不怎么喜欢玩,课前或者是午饭前后,一个人找个地方发发呆时间就过去了,这样一来,不知什么时候沈溪在同学中落了个“呆子”的外号。

    “这……好像这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吧?”

    沈溪苦笑着说了一句,前面那个同学比他大两岁,名叫李郁,父辈中有人中了进士,目前在云南那边做官,属于出身高级知识分子家庭。正因为如此,李郁平日从不把沈溪放在眼里,骨子里带着一股高傲,对于商贾出身的沈溪不屑一顾。

    李郁笑道:“以你的年龄,算是不错了!哦对了,我知道有个好地方,我叫了别的同学放学后一起去,你呢?”

    “我不去。”

    沈溪回答得很干脆。李郁这些士绅子弟,最喜欢捉弄同学,沈溪才没那么笨跟这些同窗出去,指不定被带到什么鬼地方呢。

    李郁悻悻然,正要发火,恰好这时冯话齐走了过来,虽然临窗的位置比较安全,但若是被发现上课不认真,少不得挨先生戒尺,李郁不得不把头调了回去。

    下午放学,李郁带人把沈溪围住了,但却不是来找茬打架的,只是缠着沈溪要他跟他们走。

    “喂,我要急着回家,没时间跟你们玩。”沈溪知道自己的小身板打不过这些人,本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李郁道:“呆子,等下要带你去个好地方,知道吗,那儿经常有小丫头洗澡。光着屁股到处跑,咱过去把她们衣服偷走,看她们着急的样子,多有趣?哈哈哈……”

    沈溪这才知道原来这一班人是准备到城郊闹春汛的河流捉弄人,汀州府城周边汀江小的支流众多,春暖花开后,山上积雪融化,各条河流水量增多,沿河总有妇女洗衣服,或者孩童玩耍。

    但若说三月里就有人下河洗澡。沈溪是不信的。

    捉弄小女孩的事也就小男生才喜欢做,他们对于男女之事懵懵懂懂,觉得欺负小姑娘是很有成就感的事。

    “喂,呆子,你去不去?”

    李郁最后恶狠狠地威胁,“你去了,以后我们玩的时候叫上你,要是你不去的话,别说我们欺负你啊。”

    李郁举起胳膊。好像在显摆他的体格有多壮实。

    但其实家庭遗传的缘故,李郁根本就是读书人弱不经风的小身板,细胳膊细腿的,跟以练武为志向的王陵之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

    “我娘让我放学后早些回家。”沈溪低下头道。

    “你这呆子。原来还没长大,赶紧回家找你娘吃奶去吧。”李郁不再管沈溪,匆忙跟几个同学往城郊方向去了。

    沈溪无奈摇头,如果他是一个称职的好学生。应该这时候去通知先生,这几个学生跑去正在发春汛的河流,很容易出意外。

    想了想。沈溪决定不多嘴为宜。告状的话,出发点是好的,但会让先生和同学觉得他有心机,这跟他之前制定的在学堂里中庸安分的计划不符。

    回到药铺,依然一片忙碌景象,进进出出的客人把房子塞得满满的。沈溪随便逛了一圈,却见一个衣着光鲜但略带风尘的年轻公子哥,正立在谢韵儿为人诊治病情而隔着的屏风前,苦口婆心说着什么。

    “……谢家妹子,你让我进去看看你,好不好?你说我大老远从京城过来,容易吗?如果你愿意,你我就此双宿双栖,不问天下事,岂非美事一桩?不说话我可当你答应了,我要掀屏风了啊……”

    沈溪见情形不对,正要上前阻止,却听一向温婉贤淑的谢韵儿高喝一声:“滚!”

    这一声娇喝把正在屏风外等着看病的人们吓了一大跳。

    公子哥愣了愣,脸上多有无奈,继续啰嗦:“谢家妹子,我对你真没变心。是我父亲,他逼我退婚的,我虽然竭力劝说但无济于事,这不是我特意来找你了吗……”

    沈溪大概听出是怎么个意思了,原来眼前便是退了谢韵儿的婚事,让谢家上下无颜在京城立足的那位。

    这毕竟属于谢韵儿的私事,沈溪知道得不是很详细,但也理解谢韵儿心中之痛,就算这公子哥再怎么解释,怕也无济于事。

    “小郎,快过来,没看你谢姨正烦呢?”周氏从柜台后走出来,把沈溪拉过去,眼睛却盯着屏风那边看。

    沈溪故作不解:“娘,怎么回事?”

    “小孩子家家打听那么多干嘛?人家的家事,咱别理会,到后院做功课去!”

    沈溪应了,背着书包往后面走,等把功课做完想出去看看那人走了没,惠娘也得到消息从商会那边赶了回来。

    “姐姐,怎么回事?是韵儿妹妹以前的……”惠娘回到药铺,先把周氏叫到后院,试探着问道。

    “嗯。”周氏点头。

    惠娘叹息:“本来还说过段时间,为韵儿妹妹张罗一门婚事,到底她年岁不小,该嫁人了。可这事一闹……真不知道来人是怎么想的,当初把谢家的婚事退了,现在还逼上门来,这不是诚心让韵儿妹妹难做人吗?”

    沈溪笑了笑,道:“姨,那人好像是背着家里过来的,想跟谢家姐姐私奔,不是要正正经经迎娶谢家姐姐过门。”

    周氏骂道:“混小子,年纪轻轻就知道私奔?记住了,你谢姨的事不许你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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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理想爱情与现实

    等天黑沈溪才溜进药铺正堂,此时药铺已关门,那位前来烦扰谢韵儿的京城公子哥终于走了。

    谢韵儿杏眼含泪,在惠娘和周氏的劝解下,她显得很坚强,没有太过激的表现。

    “……妹妹,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人总要往前看。”

    “京城来的有什么了不起,咱汀州府可不缺年轻才俊,我就不信找不到更好的。”

    惠娘和周氏都是热心人,本来她们商量着给谢韵儿张罗婚事,如今正好借机试探谢韵儿心声。

    谢韵儿擦擦眼泪,道:“就怕他日后还会来药铺捣乱,影响药铺正常营业,那我可就是罪人了。”

    惠娘笑道:“不打紧,回头找几个人在门口盯着,他再来,赶他走就是。妹妹被他一家人给坑苦了,他这都还要缠着妹妹,实在有些太过分,若他滋扰太甚,就告上官府,让官府为我们撑腰。”

    “不……不用了。”

    谢韵儿听到惠娘要告官,略微带着心软,“只要不见他,他自会走。我们谢家不欠他洪家的,之前连彩礼都退了……”

    沈溪听出一些隐含的韵味。

    谢韵儿在面子上没给这洪家公子好脸色,但她心里,或多或少对洪家公子千里迢迢追到汀州府有些感动。

    男女****之事,本不该外人插手。

    沈溪正要回家,却在后院门口遇到了便宜老爹,此时沈明钧脚步蹒跚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沈溪心里哀叹一句,谢韵儿出事,居然把老爹这头给忘了。

    “爹,娘在里面跟谢家姐姐说话,一会儿就回家,我们先回去吧。”

    沈明钧凑过来,小声问道:“你谢姨那边……那个人……她还好吧?”

    沈溪不由咳嗽一声。老爹因为谢韵儿的事,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兜了个圈子,还是把问题问到了他最关心的地方。

    沈溪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分明是要闹家变的节奏啊!”

    自从沈明钧知道药铺来坐堂的女大夫就是当日他曾仰头一望的玉人后,就经常魂不守舍,沈溪知道那道倩影成为自家老爹心头割舍不掉的美好记忆。

    但沈明钧还算是安分守己,这几个月他甚至没跟谢韵儿说过一句话,就算偶尔碰到,也是匆忙擦身而过。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谢韵儿心中未曾对仅有一面之缘的沈明钧留下任何印象,沈明钧也知道自己有了妻儿,不该多想。就好像单相思的两人,一个相思而不能说出口,另一人则全不知情。

    “谢家姐姐没什么。孙姨说,找人在药铺门口看着,那人再来的话,把人直接轰走。”

    沈明钧点头不迭:“对对,一定要找人看着。这种人分明不怀好意,不能让你谢姨再想起往事。”

    沈溪脸上满是怪异之色。

    眼前的老爹,脸上全是遇到情敌以后的反应,慌乱中带着强烈的敌意。似乎跟那洪家公子杠上了。

    “爹,那是谢家姐姐的私事,跟咱有什么关系?”沈溪苦着脸道,“回去吧。娘一会儿就出来了。”

    沈明钧好像做错事被人知道一样,稍显慌乱,等反应过来。马上拉着沈溪回家,生怕被妻子发现端倪。

    晚上一家人坐到饭桌边,沈明钧才装作无意提及谢韵儿的事。

    周氏心下并未怀疑丈夫的动机,轻叹道:“谢家妹妹也是命苦,家里遭了难,自己又被人退了婚,颜面无存,而今回汀州府躲个清静都不成。那人一来,居然想带谢家妹妹私奔,真是笑话……谢家上下全靠谢家妹妹撑着,他可以不管家里,谢家妹妹能丢下一家人?”

    沈明钧面带忧色,周氏正有些奇怪,沈溪适时插嘴:“娘,我看要让那个人彻底死心可不容易,就算不让他进药铺,他还可以到谢家那边捣乱。谢家如今都是孤儿寡妇,要是那人来硬的,找人强抢,又当如何?”

    “啊……那小子没这么大的胆子吧?”

    周氏听了不由愕然,仔细想了想,“还真说不定呢,不行,回头定要提醒谢家妹妹,让她和家人把门窗关紧,这人据说家里有些背景,要是相思不得,铤而走险……”

    周氏越这么说,沈明钧越担心,以至于饭桌上氛围极为诡异。

    翌日一早,那洪家公子果然又来了,却被秀儿和宁儿两个丫鬟挡在门口,洪家公子到底知书识礼,不敢当街跟两个女子拉拉扯扯,只能急得在外面团团转。

    “谢家妹妹还没上工,若他们在门口遇上,出点儿什么事,外面的闲言闲语不知道怎么传呢。”周氏担心道。

    惠娘微微点头:“是啊,看来我得让绿儿去半道知会谢家妹妹一声……若不然,干脆让她休息两日也可。”

    “不用了。”

    谢韵儿的声音突然在后堂响起,原来谢韵儿已绕开药铺前门,从后院进来了,“实在抱歉,让两位姐姐多有烦忧……哼,他今天不走,我也要打他走,当初什么面子都丢尽了,今天也不怕再丢脸。”

    沈溪一看这架势,谢韵儿是准备当街跟洪家公子摊牌,当着乡里乡亲的面,彻底撕破脸皮。

    若真如此,洪家公子自然没面目留下来纠缠,可谢韵儿的名声也毁了,以后别说嫁人,连做人都难。

    惠娘和周氏显然也想到这一节,赶紧劝说,她们还想给谢韵儿张罗婚事,到底谢韵儿名门闺秀出身,又是京城回来的,知书达礼,只要过往被人退婚的事没人知晓,想找个好人家嫁掉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们可不想谢韵儿自毁人生。

    沈溪趁着几个女人不注意,偷偷从后院溜出门,绕到药铺前面,从背后扯了扯洪家公子的衣襟。

    “你……干什么?”洪家公子有些气恼,但见身后的少年郎昨日曾在药铺见过,语气便没那么强硬了。

    沈溪微微一笑:“我跟谢家姐姐很熟稔,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我今天见不到她人,别想让我走!”

    洪家公子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这也是沈溪能理解的,人家跋山涉水来到汀州府城,目的就是为了再续前缘。

    沈溪冷笑:“阁下要留在这里也可,不过要不了多久,谢家姐姐就会拿着扁担出来赶人,当着父老乡亲的面把你们洪家背信弃义退婚之事公之于众,阁下认为,到时候你们的关系还有转圜的余地?”

    洪家公子一听大惊失色:“谢家妹子她……不会把事情做得如此绝情吧?”

    沈溪心说,这家伙可能自小就被家人关怀呵护,就像温室里的花朵。不知世间辛苦,做事竟如此不顾后果。

    “若有人把阁下害得家破人亡,甚至远避数千里回到汀州府重新做人,惨到如此地步还为人纠缠不休,怕是不会说出如此轻松之言。”

    洪家公子不以为然:“又不是我们洪家害得她家破人亡……”

    沈溪厉声道:“但是你们洪家退婚,令她和谢家颜面无存,甚至无法在京城立足,这总该是事实吧?”

    洪家公子哑口无言。

    “走吧,找个地方谈谈。说不定你们还有机会,若你继续在这里纠缠,一段姻缘可真要就此玩完了。”

    沈溪这次没有再留下劝说,沿着街道便往远处走。洪家公子看了紧闭的药铺大门一眼,稍作斟酌,决定跟沈溪一起去听听他说什么。

    沈溪来到隔壁街的一个茶摊上,叫了两杯茶。此时洪家公子跟上来,同桌坐下。

    “小兄弟,不知怎么称呼?”洪家公子问道。

    “鄙人姓沈。还未请教阁下?”沈溪先回答再回敬。

    “哦,在下姓洪,名浊,激浊扬清的浊……你年岁小,应该不知何意吧?”

    沈溪冷声道:“激浊扬清?《尸子.君治》云:扬清激浊,荡去滓秽,义也。不过我看你却是满心污浊,居然想与谢家小姐双宿双栖……你可知谢家小姐如今要养活一大家子,每天从早忙到晚,可会跟你浪荡天涯,风花雪月?”

    洪浊惊讶地问道:“谢家在京时不是很风光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料想如今谢家家境不至于太差吧?”

    “看来洪公子还不清楚谢家的现状,谢家散尽家财,返回汀州,家中无撑起家业的青壮,满门孤儿寡妇。洪公子自问有担当,能悖逆家族意愿迎娶谢小姐,但敢问洪公子,准备以何来养活这一家人?”

    这下洪浊彻底无法应答了。

    沈溪继续道:“我看洪公子不妨回去考虑清楚,明日这个时候,我们再至此处商量,若你能想出个养活谢家人的办法,我倒不介意为你出谋划策,暗中相助。否则的话,劝洪公子趁早死了这条心,回京做你那安逸的公子哥吧。”

    说完,沈溪“啪”的一声把两文铜钱甩在桌上,起身离去,将洪浊吓了一大跳。

    沈溪走到街道转角处回过头看,洪浊还杵在那儿,一个人喃喃自语。

    这公子哥可以一怒为红颜,与家里闹翻只身来到汀州府,可惜红颜有家人要养,无法跟他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现在洪浊要为现实好好谋划一番了。

    理想中的爱情,跟现实终究是有区别的。

    沈溪料想洪浊今天应该不会再纠缠谢韵儿了,回去后发现药铺已经开门,周氏立在门口四处打量,嘟哝道:“人去哪儿了?”

    沈溪笑嘻嘻道:“娘,你说的是哪个?哦,京城来的那个公子哥吗?可能是觉得谢家姐姐不想见他,暂时回去闭门反省了吧!”

    谢韵儿也走到门口看过,确定洪浊没留下纠缠后,宽慰地拍了拍胸口,点头道:“希望他早些回京……洪家传到他这一代,就他一个独子,还等着他传宗接代呢。”言语之间颇多感慨,看来她心中多少有些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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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〇章 一无是处的男人

    沈溪到了学塾,发觉教室里氛围诡异,许多住校的学生都在窃窃私语,像是发生了什么事。而李郁跟昨天那班一起去河边看小姑娘洗澡的同学,一个都没来。

    直到上课,不但这些人没来,连先生冯话齐也不见踪影……冯话齐找人传话,让学生们自己温习功课。

    等中午的时候,沈溪在同学间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昨天几个同窗去河边玩耍时出了事,有人被突发的激流卷走,今天早晨才在下游找到,人早已经没了气。

    李郁等人被家里扣起来暂时不让上学,死去学生的家属要追究冯话齐的责任,据说事情已经闹到了官府。

    生老病死之事,沈溪两世为人见得多了,连他自己都死过一回,可这种事突然发生在身边,昨日里还活蹦乱跳的同学,今天就阴阳相隔,沈溪顿时觉得心情压抑。

    接下来沈溪一点儿精神都没有,稀里糊涂过了大半天,下午上课许久,先生冯话齐才走进教室,脸色苍白而憔悴,看样子骤然遇到这种事情他心里也不好受。无论怎么说,学生到河边玩耍,他负有监管不力的责任,可整个学塾就他一个先生,事情还是发生在放学后,他想管也管不了。

    死者家属那边告官后,县衙那边挺重视,县太爷升堂问案。事情其实非常清楚,因此最终也不过就是判冯话齐把之前所收的那名学生的束脩退还回去,事情就算彻底了结。

    “沈溪,放学后过来找我一下。”

    临近放学时,冯话齐突然说了一句,令沈溪心“咯噔”一下,莫不是跟昨日李郁让他一起去河边有关?

    放学后,沈溪惴惴不安地到学塾旁边冯话齐的家门前,敲了敲门。一名妇人给沈溪开了门。

    沈溪恭敬行礼:“师娘安。”

    “快进去吧,你先生在里面等着。”

    师娘是个憨厚的妇人,因为冯话齐住在学塾隔壁,许多住校生的屋子都是她帮忙收拾打扫的,跟学生的关系很好。

    沈溪到了里面,发现冯话齐坐在书桌后,手里拿着本书在看,沈溪一眼就看到封面上赫然是《幼学琼林》四个字,却是年初在宁化知县叶名溯督导下,由自家印刷作坊印出来的那批书。

    沈溪没想到这么快。《幼学琼林》就已传到府城来了。

    “先生。”

    沈溪行礼,权当是提醒冯话齐他来了,因为冯话齐看书看得很认真。

    “哦。”

    冯话齐把书放下,看了沈溪一眼,微微点头,“近来我仔细留意过你,用功不说进步很快,我想明日让你父母来一趟。”

    沈溪听到前半段还挺好,最后一句。简直跟****被呛着一般。学习不好叫家长可以理解,学习好叫家长算几个意思?

    “先生,我……”

    “这次请你父母来,是想跟他们商议。让你转读《五经》,虽然以你的年岁读《五经》小了些,但你天分很高,好几次我考核《四书》的内容。你都很好地完成,如果早些学《五经》,就可以接触科举方面的内容。”冯话齐的目光中带着欣赏和鼓励。“不过总要先问过你父母的意思。”

    沈溪听了这话才放心,恭敬道:“是,先生,学生知晓了。”

    “你回去吧。”

    冯话齐摆摆手,“昨日他们让你去河边玩,你没去,这是对的。不过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记得跟先生说,防患于未然知道吗?”

    沈溪再次应诺,总觉得冯话齐话语间多了几分沧桑。

    这次的事情,对冯话齐打击最大的不是死了学生,而是很多人选择疏离他……昨天一起去河边的李郁等人,今天家里都提出退学的请求,受此影响,刚才课堂上陆续有学生提出明天不会到学塾上课,从种种迹象分析,估计明天退学的人数还会增加,这让冯话齐对自己教书育人产生了严重怀疑。

    沈溪可不管那么多,对他来说,读书只是他科举进仕的跳板,这年代,但凡挂上读书人的名号,多么有见识也会显得理所当然。不是有句话,叫做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吗?这就是现如今真实的写照!

    但若是普通白丁,哪怕说出、写出有见地的话,别人要么是不信,要么当他是怪物。

    而科举,是这时代唯一能让普通百姓子弟跻身上层社会的机会。别的方式,诸如从军和经商,就算能得到一定的社会地位,也会为人鄙夷。

    在读书人统治天下的时代,崇仰的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等沈溪回家把此事跟周氏一说,周氏眉开眼笑,她恨不能把这事传扬开,让整个府城的人都知道。

    等高兴过后,周氏却带着几分忧虑:“小郎,听说你们学塾昨日有人掉到河里淹死了,你认识吗?”

    沈溪点了点头,要说同一间教室里读书,怎么可能不认识?但却不是很熟稔,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两句。沈溪不敢把昨日李郁让他一起去河边的事告诉周氏,免得周氏担心。

    “臭小子,你可千万别去危险的地方,知道吗?你不知道,你小时候可淘气了,上蹿下跳,六岁时差点儿从桃树上掉下来摔死,娘抱着你,哭了好几天呢……”

    沈溪听了不由感慨,他没继承原本身体主人的记忆,一个六岁的娃娃,对世间的印象本就不多,但对于那次受伤他却记忆犹新,毕竟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原点。

    “憨娃儿,快去做功课,明天我和你爹就算再忙,也会抽空到学塾。你以后可要用功啊。”

    周氏很开心,趁着药铺里无人光顾的空隙,把这好消息告诉了谢韵儿。

    谢韵儿这两天闷闷不乐,哪里有心思听这些?但她还是很有礼貌地点头微笑,但笑容背后却满是忧心忡忡。

    晚上惠娘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周氏商议,原来她也听到沈溪同学溺亡之事,想商量给沈溪转学,到别的学塾就读。

    “……冯先生挺看重憨娃儿的,就这么转学,怕辜负了冯先生的期望。”周氏想到明日沈溪又能“跳级”读书,舍不得让沈溪转读别家。

    惠娘道:“我听说,这次的事连官府都被惊动了,许多大户人家的子弟,都准备离开‘学而学塾’,咱也没对不起冯先生,多送些束脩感谢就是了。”

    “不行。”

    沈溪正在房间里看《四书章句集注》,细细揣摩朱子“天人合一”、“心理合一”、“心性合一”的理学思想,听到惠娘和周氏的对话,赶忙走了出来,大声回绝,“冯先生对我很好,而且他教书很有一套,我刚适应他的教学方式,到了别的地方,肯定跟不上,到时候耽误学业怎么办?”

    见沈溪这般坚持,惠娘无奈,只好点头同意。

    本来沈溪去哪儿读书不关她的事,但能主动提出来,足见她对沈溪的关心程度。沈溪虽然心里领情,但让他离开冯话齐的学堂,他还有点儿舍不得。冯话齐的品德和教书方式,沈溪都很认同,这样的先生才是真正的良师益友。

    第二天早晨,沈溪很早就到路边茶摊去等洪浊,过了好半晌他以为洪浊打退堂鼓不来了,正要离开时才见这位京城公子哥挂着两个黑眼圈,面容憔悴,蹒跚而至。

    “……小兄弟,你说得对,昨天我回去想了一整天,若真要娶谢家妹子,我还真不知怎么养活她一家人。我带的盘缠不多,早知道,从家里多带一些就好了。”洪浊满脸自责。

    沈溪撇嘴道:“洪公子,你没听说过坐吃山空?无生活来源,就算你有再多的银子,早晚有一天还是会挥霍干净,可只要有稳定的收入,哪怕再少,也可以积少成多养活一家人。”

    洪浊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打量沈溪:“小兄弟,高见啊。”

    “洪公子想到做什么营生养家糊口啊?”沈溪眯着眼打量洪浊。

    洪浊马上又摇头苦笑,老实地摇头:“难道我与谢家妹子,终究是有缘无分?”

    “既然如此,洪公子就该准备启程,回京城当你的大少爷。汀州府,不是你待的地方。”沈溪冷声道。

    洪浊拍拍胸脯:“我堂堂男子汉,为心爱的女人不远千山万水而来,岂能为小小的挫折而低头?我……决定暂留几天,好好想明白,再者……我还想跟谢家妹子单独谈谈,或者她……”

    豪言壮语最后说成了嬉笑之言。

    “或者她根本用不着你养活,反过来还能靠她行医养活你,是吧?”

    沈溪恶狠狠瞪着因为羞惭低下头的洪浊,“刚说男子汉要有志气,这是好男儿应该想的么?她一介女子,都要出来抛头露面赚钱养家,你呢,却在这里空想与她长相厮守,怎就不能落到实处?”

    洪浊坐在那儿,耷拉着头,就好像斗败的公鸡一样,没了士气。

    “小兄弟,你年岁小,懂的大道理倒不少,那你给说说,我有什么办法能跟谢家妹子在一起?”

    最后洪浊发觉自己的脑袋还不如一个孩童好使,只好求助眼前的沈溪。

    沈溪不屑道:“谢家姐姐要的是有担当的男人,你先看看你自己的模样。等你想明白了怎么赚钱,再来找我,我随时可以给你出主意。若你肯放下身段去做苦力,也能赚几个钱……你没见河岸上那些人,他们累死累活也只是为养家活口?”

    洪浊大惊失色:“你……你让我去当苦力?咳……就算我肯,也没那副身板啊。”

    沈溪心里暗叹,这天下唯有读书高不假,可百无一用也是书生啊。(未完待续。)

第一六一章 为人师表

    沈明钧夫妇见过冯话齐后,沈溪正式跳级读书,之前《四书》有所遗漏的部分,按照冯话齐的意思沈溪回头自行补上,《集注》方面遇到不懂的地方,冯话齐会详细教导。

    沈明钧夫妇千恩万谢,同时带去一些礼物,却为冯话齐拒绝。

    按照冯话齐的意思,每年该收多少束脩是有规矩的,不能无端多收,不然于学生品德教导无益。

    沈明钧夫妇暗自惭愧,把带来的礼物原封不动又带了回去。

    沈溪这次跳读,直接跟比他大四五岁的学生一起学习。在冯话齐所有的分级中,已经属于仅次于那些即将考童生试的学生。沈溪因为个子矮得太多,坐在这些学生中间,就好像一只耗子混在一群猫里。

    等沈溪领到新课本,通读一番,前后不到五天,就基本已经掌握《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等五经的内容。

    沈溪基本是过目不忘,加上朱子的《四书章句集注》前后两世不知道钻研过多少遍,并不需要额外花时间,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跟同学一起按部就班地学习,空闲时间就看《小学》、《孝经》、《周礼》、《春秋三传》、《战国策》、《仪记》、《国语》、《性理》、《五经》传注、《文选》、《文章正宗》、《八家文集》等书籍,充实自己的理论知识。

    三月十五,距离汀州府城长汀县的岁考还有两日,冯话齐这天特别交待了一些事情,给学生放了四天假,因为冯话齐自己就是秀才,需要参加岁考,他让所有学生都回家,这样就免除学塾没人看着学生逃课出现危险的状况。

    “……给你们安排的功课。要如数完成,若有怠慢,将受戒尺惩罚。”

    冯话齐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回来后,适逢清明,我带你们去城北卧龙山踏青,到时候教你们一些山水画的技巧。”

    一众学生因为放假能够回家玩,再加上听到假期结束还能出城踏青,一个个面带喜色。

    沈溪老早就发现,冯话齐教书育人的方式跟其他因循守旧的老学究不同。他讲究的是因材施教,灵活机动,不但会教授书本上的知识,连琴棋书画的内容也会穿插在教学当中。

    学生陆续离开,有的往隔壁的住处收拾东西,趁着天黑前出城回家,路远的则要留在宿舍等第二天家里人来接。

    因为有学生溺亡,冯话齐手底下的学生少了许多,很多位子都空了下来。那些暂时用不上的桌椅。冯话齐在放学后亲自动手,搬到学塾后面的柴房堆放。

    “先生,学生有事打扰。”

    沈溪趁着没人,走上前行礼。

    “哦。沈溪啊,你刚学《五经》,不懂的地方只管问。”冯话齐回到讲桌前,想坐下来。但因刚才搬东西闪着了腰,一阵剧痛,身体晃了两下。

    沈溪连忙上前搀扶。冯话齐摆摆手笑道,“不用,先生身子骨可结实了,身为读书人,一定要挺直腰杆,你还记得我这句话吗?”

    沈溪点头应了:“先生,我不是来问问题的,我是觉得,平日上课的时候,您说什么,都要写在纸上,这样稍显浪费。”

    冯话齐不解地打量沈溪:“所以呢?”

    “我想,可以找人做块黑色的板子,可以挂到墙上那种……先生教学的时候,用白色的石灰块在上面写字,等写完后,擦掉就可以循环使用。”

    冯话齐没想到沈溪居然说的是这事,摇头苦笑:“沈溪,要做学问,最重要的是踏踏实实,总是研究这些奇淫技巧可不行。为师听说过你的一些事,你们沈家与陆家一起经营印刷作坊,印出的连环画开时代先河,引发轰动……据说印制连环画、年画全是你出的主意,沈溪,你是很聪明,但我担心这份聪明没用对地方。”

    沈溪面带愧色,他没想到冯话齐不但对他的学业关心,连他的家事也如此了解。本来沈溪是看冯话齐每次弯腰给学生讲解,待直起腰时显得滞缓吃力,便想帮他省些力气,以后传道授业时在黑板上写写就可以了,方便不说还不用那么累。

    “先生,学生记住您的教诲了。”沈溪诚恳认错。

    冯话齐笑着点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长者的慈爱:“我生平教过不少学生,他们中很多人现在都有出息了,但若论资质,你远在他们之上……你要用心,只要勤学肯学,将来必大有作为。”

    顿了顿,冯话齐又道,“你说的黑色板子,听起来倒也不错,这些天你师娘总数落我,平日在课堂上花费的纸张太多,要省些用,你且说说看,这黑色的板子该如何弄?”

    冯话齐到底是“识货”之人,以前学塾学生多,束脩收得也多,平日里多用几张纸写给学生看,也不如何心疼。可这次溺亡事件导致学生大批退学,不是将来交不交束脩那么简单,人家一旦退学,都会把之前半年的束脩要回去,这使得冯话齐的那点儿积蓄迅速被掏空。

    现在冯话齐恨不能把一文钱拆成两半花。

    沈溪把黑板的大致模样形容了一下,这年头要制造粉笔需要技术,成本高不划算,粉笔完全可以用石灰块来代替,反正早在春秋战国时中国就开始使用石灰了,到明代已经非常普遍,随处可见。石灰块同样可以在黑板上写字,只是在使用前稍微得打磨一下,有个尖锐的凸起部位就行。

    “先生,印刷作坊里本来就有黑色的染料,让木匠拼一块木板,染上涂料就成。若先生需要,我回去让木匠稍微帮忙弄弄,让他们送过来。”沈溪自告奋勇。

    冯话齐赶忙阻止:“不可不可,你只要把如何造的说清楚就行,要做也是先生找人做。你以后也要如此,凡事亲力亲为,切不可假手他人,知道吗?”

    沈溪笑着点头。但他还是想帮冯话齐渡过难关。

    难得有人欣赏他的才华,还不吝指教,现在正是冯话齐落魄的时候,沈溪自然想多帮些忙。

    沈溪主动退了一步,说给冯话齐引介木匠,这个冯话齐倒是欣然接受了。

    等沈溪回去后,把印刷作坊的木匠找来,告诉他们如何制造黑板,这些木匠要做这点儿活还是轻而易举的,本来印刷作坊就需要很多宽大的木板。这些木板都是用木材拼出来的,材质要比普通木头好许多。

    沈溪拿出之前惠娘给他的压岁钱,叮嘱这些木匠回头只象征性收冯话齐一些费用,反正冯话齐对于木工活不熟悉,应该不知道一块黑板到底要花多少钱。

    等黑板造好,沈溪等着冯话齐过来搬。

    这时候冯话齐正在岁考,因为一直忙着教书育人,其本身并非廪生,他所求不过是考个二三等及格就好。

    在此期间沈明钧收到家书。原来长汀县这边岁考结束后,很快就要轮到宁化县的岁考,现如今一家老小都在盯着沈家老大沈明文,希望他能考个好成绩。

    毕竟入秋后。就轮到三年一度的秋闱,这次考试等于是为乡试预热。

    “……娘说,让我这几天回宁化一趟,最好带小郎一起。现如今一家人分居几地。甚为不便,娘想在宁化城里买个院子,让我回去帮忙看看。”

    沈明钧接到家信后左右为难。这边印刷作坊很忙,订单一批接着一批,苏遮柒把定制的彩色连环画运到江南,再次引发轰动,仅仅南京一地就轻松将这批货消化掉。尝到甜头,后面苏遮柒不但连续增加四笔大额订单,还介绍他人前来预定。

    印刷作坊忙得不可开交,作为掌柜,沈明钧每天起早贪黑,甚至很多时候晚上还得去仓库守夜。

    周氏叹道:“相公要回去,我不阻拦,可小郎只放四天假,眼看马上又要读书了,如何走得?相公这次回去,正好到县城那边的印刷作坊看看,每次都是书信沟通,不亲眼瞅瞅如何能放心?”

    沈明钧点点头,其实他自己也舍不得离开府城,这边不但有妻儿,还有个他日思夜想的谢韵儿,可老太太李氏勒令他必须回去,他有些无可奈何。

    沈溪扯了扯周氏的衣服,想提醒老娘,老爹希望得到她的挽留,而不是送行。

    沈明钧两口子平日关系融洽,唯独提到家人的时候,二人之间总有嫌隙。沈明钧知道妻子心情不好,撂下两句话,趁着天没黑动身去了仓房那边,其实是想避开周氏。

    等惠娘从银号回来,周氏把沈明钧要回宁化的事一说,惠娘立马问道:“姐姐就没留一下姐夫?”

    “留什么。是老太太让他回去的,妹妹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老太太的为人,这几个儿子,除了她捧着供着的老大,谁敢忤逆她?”周氏没好气地道。

    惠娘轻叹:“其实老太太只是想找个借口,光明正大使用姐姐之前寄回去的钱,在宁化城里安家落户,姐夫是否回去影响不大……要不我托人多送些银子回去,就说这边离不开姐夫,老太太肯定不会为难。”

    周氏摇头不迭:“这是沈家的事,哪能总让妹妹费心?他自己也想回去,索性由着他,正好让他回去看看宁化那边的药铺和作坊,虽然每次来信都报平安,但谁知道实情是怎样的?”

    惠娘笑了笑没再多言,本着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原则,她很少搀和沈家家事,尤其是李氏和周氏这对婆媳的紧张关系,可不是说她三言两语能调和的。

    沈溪坐在门口,埋头阅读南朝梁武帝长子萧统编选的诗文总集《文选》,突然感觉光线似乎有些暗,于是从门缝看出去,只见洪浊伫立门前,犹豫不决,像是要敲门进来,但又迟迟不敢下手。

    “娘,我记起来还有功课没做,我先回去了。”

    沈溪说完,却不是从前门离开,而是从后院出门,他准备看看这个洪浊又有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一六二章 术业有专攻

    沈溪从后巷绕到前街,一眼就看到洪浊正灰头土脸立在那儿,徘徊不定,几次想上前敲门,又鼓不起勇气。

    “咳咳……”

    沈溪略微清了清嗓子,洪浊转过头来,急忙迎上前。

    “小兄弟,我想见见谢家妹子,她可在里面?”洪浊言辞间有些急切。

    “嗯。”

    沈溪点了点头,他不确定洪浊是否把谢家的情况都摸清楚了。洪浊到汀州府后每次只是到药铺门口转悠,沈溪料想他从外界打听到谢韵儿在陆氏药铺坐诊,谢韵儿每日进出都是走的后门,并未给洪浊跟踪她知道谢家住址的机会。

    洪浊望着药铺大门,神色中充满一种壮志未酬的感怀:“今日我去了汀江码头,本想试试以我的身躯能否扛得起谢家一门重担,谁知……我站在那儿两个时辰,连个请我做活的人都没有。”

    沈溪上下打量洪浊一番,咋舌道:“阁下就穿着这一身去的码头?”

    “嗯,有问题吗?”

    洪浊把自己重新审视一番,丝毫没觉出有何不妥。他一身华贵行头,虽然几天没洗脏了些,可怎么也不会被人当作是苦力,因为他这一身绫罗绸缎,苦力就是做两个月工也买不起,就算买得起,在大明没有功名之人也是穿不得绫罗的。

    沈溪没有明言,避重就轻:“你看你身子骨单薄,一看就像是没力气的,手无缚鸡之力肩无担柴之能,大概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那怎么办?我可是读书人,让我去做苦力,实在是有辱斯文,要不……我先娶谢家妹子。来日金榜题名,也好让她过上好日子。”

    沈溪心说,难怪谢韵儿对这个洪浊又爱又恨,要说以洪浊官家公子的身份,将来很有机会跻身朝堂,就算他不做官。以洪家的家底儿,要让谢韵儿一辈子衣食无忧也是没问题的。

    可问题是,这一切都是来自于洪家,但洪浊却离家出走,背着家里的意思想跟谢韵儿成亲,这样一来不仅得不到家族的助力,说不一定还会有反作用,至少谢韵儿没名没分,以后的日子会很难熬。

    这个公子哥怎么看都只是个“理想主义者”。不知世道艰难,更没有为将来考虑。

    “洪公子,你要让谢小姐过好日子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总要有银子才行,敢问洪公子如今可中举?”

    洪浊摇了摇头。

    “那离金榜题名有些远,洪公子乃是京城人士,要考科举得回京城,留在汀州府却是徒劳。”

    洪浊终于听出来了,沈溪拐弯抹角就是想让他早点离开汀州府回京。他不满地抗议:“小兄弟。我听你话说的在理,才一再跟你商讨。可到头来。你连个主意都没有,感情你只是想让我离开谢家妹子,我……我这就进去跟她说清楚。”

    沈溪赶紧拦着他:“洪公子切勿心急,敢问一句,阁下身负功名吧?”

    洪浊略带几分骄傲:“不才,在下十六岁已为附学生员。”

    沈溪点头。府学和县学除廪膳生员、增广生员外,尚有取附学生员之制,说起来大小是个秀才,在府学生员中处于最末,但以洪浊十六岁就考中秀才来说。也算是不错了。再加上其家世背景,来日高中也未可知。

    “如此说来,洪公子倒是可以在城中设馆授徒,做一名塾师,或许能养活谢家上下。”

    洪浊眼前一亮,右手拳头握起颠在左手手掌上,略带欣喜:“小兄弟说的极是,我之前怎未想到?”

    沈溪心说,你一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架势,被你想到就怪了。

    “现在洪公子手头上必然有些盘缠,从现在开始就得选好场地,置办摆设,择期开馆,想来以洪公子北直隶生员的身份,来入学的汀州子弟应不在少数。”

    沈溪眯着眼,一脸坑你没商量的架势……他可不是在给洪浊出什么好主意,完全是想设个圈套把对方的银子坑完了事。洪浊身为京城人士,跟客家人语言不通,他开学塾,哪家会把孩子送来给他“祸害”?

    “好,那我回头就办。”洪浊顿时有了精神,“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跟谢家妹子说清楚。”

    沈溪紧忙摆手:“不可不可,洪公子应该给谢小姐一个惊喜,事情还未成功,谢小姐看不到出路,定不会答应你。”

    洪浊思索了一下,微微点头:“那行,我这就去办。这汀州府人生地不熟,小兄弟,不知可否引介几人帮忙?”

    沈溪摇摇头:“大丈夫做事当亲力亲为。”

    洪浊一听,觉得有些道理,兴冲冲走了。

    看着洪浊的背影,沈溪心想,接下来几天这家伙应该都不会来药铺捣乱了。

    洪浊这一去果然没了动静。

    他不来,药铺上下一片和谐,谢韵儿也似乎将洪浊来汀州府的事给遗忘了。倒是三月十九晚上,周氏在念叨回宁化的丈夫时,无意中提了一句:“……这两天没见那京城的公子来烦谢家妹妹了。”

    惠娘埋头整理账目,闻言笑道:“大约是觉得韵儿妹妹不搭理他,悻然而去。”

    周氏笑道:“这人,一点儿耐性都没有。就说我家那没良心的,当初嫁他之前,他天天缠在我们家门口不肯走,结果我娘一心软,才答应下这门亲事。”

    沈溪眨眨眼:“娘,你和爹还有这么浪漫的事啊?”

    周氏骂道:“混小子,说什么怪话,老爹老娘的事是你能听的吗?”

    沈溪吐吐舌头,拿着本《性理》到内堂去读。这《性理》又名《性理大全》,与《五经四书大全》同辑成于永乐十三年九月,明成祖亲撰序言,冠于卷首,颁行于两京、六部、国子监及国门府县学。此书为宋代理学著作与理学家言论的汇编,所采宋儒之说共一百二十家。对于儒生了解理学有一定的帮助。

    周氏和惠娘还在说女人的私房话,沈溪却在想第二天开学的事,预计到时候冯话齐会来把黑板搬回去。

    想到以后就能见到冯话齐在黑板上写字,不但教学方便,学生学起来也容易,他不由带着几分成就感。

    三月二十早上。沈溪来到学堂,正式上课前冯话齐匆忙而至,上来就一人发了一本书。

    沈溪拿在手上一看,居然是他之前编写的《幼学琼林》,但却不是自家作坊所印,而是标准的盗版。

    “……为师有事,你们今天自习,最好把这本书上的内容背全,回头要考核。知道吗?”冯话齐声色俱厉说道。

    学生们老老实实应了。

    冯话齐匆匆忙忙离开了,好像有什么急事。

    对于刚开蒙的孩童,《幼学琼林》上很多字他们都不认识,那些读《四书》、《五经》的中高级班的学生,也不能把字认全。这个上午,学生拿着书本诵读,虽然磕磕巴巴,但刚开始读得很大声。到后来却都有气无力,勤奋好学的还会拿着书本去问别人上面字该如何读。而那些贪玩的早就离开座位,嬉笑打闹了。

    中午休息时,沈溪发觉冯话齐家里来了几个客人,看其穿着打扮,并不像官府中人。等冯话齐送人出门的时候,沈溪在拐角处听了一下。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

    原来冯话齐办学的场地是租的公地,虽然公地无主,但冯话齐每年都得交租金给坊甲,而今年又到学塾续租时,因之前学生溺亡之事。坊甲跟士绅商量后决定不再把地方租给他,冯话齐只能另择地方开学塾。

    这对于一个开馆二十多年并以教书育人为己任的先生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沈溪没有露面,因为这些事本不该由他管,怎么说冯话齐也是城中的名师,带出好几个举人,关系人脉都有,东家不做做西家,即便他不再开私塾,也可以被人聘请到公塾任职,或者受聘到家馆教书也有可能。

    但这似乎意味着,冯话齐跟沈溪的师生情谊就此终结。

    当天沈溪回去就对惠娘和周氏说了此事。惠娘叹道:“要说这冯先生,门下成才的弟子不少,连举人老爷都有几位,可他自己却还是个秀才。或者不做先生,回头考科举,也能有一番成就。”

    “姨,我是想让你帮忙出主意,别泼冷水啊。”沈溪急道。

    “憨娃儿,你也是命苦,前后已经跟了三位先生,要说这里面学问最大的,还是那位教你读书识字的老先生……这位冯先生是不错,可人家学塾都做不下去了,咱能有什么办法?”周氏带着几分唏嘘。

    沈溪道:“可以由咱把冯先生聘请回来,开一家公办的学塾啊。商会里不是有很多正在读书的子弟吗,把他们聚拢过来……我们可以同时请几个先生回来,按照不同的年龄段设立班级,到时候冯先生是学塾的掌柜,咱们可以称之为教谕或者校长,别的先生是学塾的伙计,我们可以称之为训导、嘱托或者老师。只要分工协作,那咱的学塾教学质量一定很高,来日考出的秀才、举人也比别家多。”

    惠娘听到后习惯性思索了一下,随即摇头苦笑:“小郎,你别把什么事都往生意上归拢,做学问是做学问,做生意是做生意。你……唉,不跟你说了,此事姨不会答应的。”

    周氏也皱眉:“你这混小子,成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端端非要把学塾弄得跟咱的印刷作坊和药厂似的,你当自己是成药,旁人挨个往你脑袋里加药粉子,你就成材了?”

    沈溪却坚持道:“娘,姨,任何时候,分工协作都是有进步意义的,这不但体现在做生意上,做学问亦然如此。”

    “你们想那冯先生,手下那么多弟子,从刚蒙学的到已在教做文章八股破题的,他一个人怎有精力兼顾全面?若是多请几个先生回来,术业有专攻,他们自己的教学水平会有提升,学生学得更踏实,成材的就更多……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惠娘很想反驳沈溪的话,可她毕竟是明理之人,沈溪所说条条在理,一时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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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三章 趣味相同

    沈溪提出的现代办学理念,与这个时代有着冲突。

    有宋以来,除了府学和县学这样的官办儒学外,一个私塾只有一位先生,教授一堆弟子,那是定例。

    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先生,通常会有教学方式、方法上的冲突,反而会导致学生无所适从,无法安心学习,这是世人的共识。

    惠娘尽管觉得沈溪说得有道理,但她还是不敢违背约定俗成的习惯。

    惠娘一再回绝,沈溪见劝说不得,只好暂且放下此事,静观其变。

    冯话齐因为要搬场地,之后几日都很少留在学堂认真教授学生,连沈溪找人做好的黑板也无暇顾及。

    三月二十三,冯话齐把剩余学生的家长都请到学塾,当众把迁址之事说明,其实冯话齐此时已经没能力再创业办学,他委婉地表示,会退还部分束脩,让学生另投他门。

    沈明钧不在,周氏只能独自去学塾,她没什么主见,当着那么多家长的面,也没单独跟冯话齐说什么话。

    在领到退还的束脩后,周氏带着沈溪回到药铺,因为事前没有准备,沈溪得另找学塾读书。

    对于沈溪来说心情无比沮丧,他对冯话齐可是很欣赏的。

    难得在这个封建闭塞的年代,碰到个开明的先生,就这样断送冯话齐的教学生涯,令沈溪无比惋惜。

    惠娘晚饭时察觉沈溪的落寞,放下饭碗:“小郎,上次你说的事,我认真考虑过。那时冯先生还在寻找出路,咱不便叨扰。现如今他连学塾都停办了,我想……把他请回来,单独教导你读书做学问。”

    周氏惊讶地道:“妹妹不可,请个先生回来要花费不少银子呢。”

    “姐姐毋须担心。费用我来出。小郎是姐姐一家人的希望,妹妹也想看到他早日成材,既然小郎喜欢跟冯先生读书,咱把他请回来就是,每年束脩不过一二十两银子,以咱现在的能力,足以应付。”

    沈溪满脸唏嘘哀叹之色:“姨,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其实……我是觉得以冯先生的能力,应该广育英才。而不是为一时失势所屈。之前我说的办学塾办法,若姨不答应,那请冯先生的事情就算了吧!”

    周氏骂道:“混小子,真是不识好歹,你喜欢跟冯先生读书,让冯先生单独教你一个,不是更好……你说说,你的榆木脑袋是怎么想的?”

    “姐姐别埋怨小郎,小郎所想跟咱不一样。或者他想多几个同窗一起读书吧。”惠娘起身来到柜台前,拿起账本仔细看了一遍,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重重点头:“这几个月来。咱几家铺子盈利不少,既然小郎说要开私塾,那就应了他,再请几个先生回来也未尝不可。姐姐以为呢?”

    周氏气得直摇头:“总不能事事都由着这臭小子吧?”

    惠娘却笑道:“姐姐。你说是小郎的学业重要,还是姐姐一口气重要?”

    周氏气呼呼不应声,不过现在沈溪也犟着口气。面对儿子的前途,周氏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与以往沈溪提议成立商铺和作坊不同,这次办学塾,惠娘和周氏都属于被迫答应,因为她们有自知之明,觉得不该把铜臭沾染到志向高洁的读书人身上。

    可惠娘在商会开会时,把创办私塾接纳商会子弟读书之事一说,却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

    商会中人大多数都是识字的,他们也希望自家子弟能够出人头地,从社会地位低下的商人变成功名在身的读书人,既然是商会办学,对于商会子弟还有优待,比他们请先生回去要划算得多。

    最后一合计,单单在场各家呈递上来的子弟便有五六十名,岁数从六七岁到十五六岁不等,若真是让冯话齐一个人来教,显然力所不及。

    “那我就多请一些先生回来,诸位没异议吧?”惠娘当着商会中人的面,把之前沈溪提出的办学理念笼统说出来。

    因为惠娘没有言明“多请几个先生”是怎么回事,各家商铺的掌柜理所当然地选择同意,在他们看来,先生多了,就不会发生僧多粥少的事,对学生有益。

    “既然事情是会长亲自提出,那就交由会长办理吧。”

    与会的商铺东家和掌柜都精明无比,要办学,肯定得要花银子,现在让惠娘来做这些,那银子自然由惠娘垫付。为惠及商会子弟,回头还要减免学费。各家想的是,把子弟送到学塾读书,一文钱都不出那才好呢。

    惠娘本来担心的就不是花销问题,而是别人是否赞同全新的办学理念,现在有这些商会中人支持,她在办私塾这件事上就少了后顾之忧。

    之后惠娘亲自去见了冯话齐,此时冯话齐退掉大部分学生的束脩后,穷困潦倒,连房租都交不起了,正准备搬到城外的农舍住。得知惠娘要成立一家私塾,请他回去当先生后,一时老怀大慰。

    “冯先生,实不相瞒,这次请您回去当先生……跟以往不太一样。”惠娘坐下来,脸上满是难为情。

    冯话齐带着几分诧异,问道:“有何不同?”

    惠娘把沈溪之前提议的办学理念详细说明,根据年龄层分班,私塾不但要教授《四书》《五经》,还会开琴棋书画等方面的课程,另有专人传授八股破题,由冯话齐担任学塾的教谕,也就是“校长”。

    “校长”统筹各方,同时也教授学生某一方面的学问。惠娘准备让冯话齐教授《五经》,因为沈溪目前正在读《五经》。

    “倒是很新颖。”

    冯话齐听完介绍后,开怀一笑,“陆夫人,实不相瞒,在下也曾有过类似的想法,可惜人单力薄,单凭老朽一人,如何能当得起如此多的差事?若陆夫人可将此事落实。倒是了却某生平一愿。”

    惠娘大感惊奇,本来她担心冯话齐听了这些“荒唐之言”会勃然变色,没想到冯话齐答应得不但爽快,而且似乎还挺高兴。

    惠娘心想,果然是什么样的先生教出什么样的弟子,她甚至怀疑,沈溪所提的怪异办学点子,原本就是冯话齐的主意。

    “那冯先生,筹备学塾之事,要由您来负责。在下一介妇人,许多事不懂也不方便出面。”

    惠娘在冯话齐这样有身份有学问之人面前,显得很谦卑,“至于银钱方面,小妇人会提前支与先生,若是不够用,另行知会便是。”

    说完,惠娘让秀儿把手上抱着的木匣子拿过来打开,里面全都是上好的银锭。银锭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沈溪的学费,另一部分是给他办学租场地和置办桌椅、案头甚至是文房四宝所用。

    冯话齐见到惠娘出手如此阔绰,老脸有些挂不住,到底读书人注重气节。不齿于为银钱折腰。可现实不由人,眼前正是他困窘之时,这么多银子却是他生平仅见。

    “若先生不弃,我们商会总馆后巷有几间宽敞干净的院子。先生不妨先过去落脚。”惠娘左右看看,发现冯话齐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家,便主动提议。

    冯话齐紧忙行礼:“多谢。多谢。”

    冯话齐突然从人生巅峰跌落谷底,却没想到得到惠娘的大力支持,当然他也知道这背后主要是沈溪在出力。

    冯话齐带着夫人和两个幼子搬到新家,马上开始张罗创办学塾。场地和摆设方面说是冯话齐出面,但很多事惠娘能帮上忙,有商会庞大的关系网在,冯话齐做事如有神助,城中士绅不给他这个读书人的面子,也会照顾商会和惠娘面子。

    至于另请先生之事,就要惠娘找人谈了。

    惠娘打听到城中一些落魄文人的住址,亲自上门拜访,说是请人回来,其实也是去考察一下这些人是否有为人师表的做派,并愿意与其他先生一同教书。

    到三月底,惠娘已经找到六七位学问和为人处世都挺不错的先生。

    这些人普遍年岁都不大,从二十岁到四十许不等,年岁最大的反而是冯话齐。而他们中大多数都是秀才,有育人子弟的经验。那些出口之乎者也,欺负惠娘一介妇孺什么都不懂的,她听了就烦,干脆送上一点礼物然后告辞。

    遇到中意的先生,惠娘还要跟人家详细讲明学塾的教学模式,免得对方不愿纡尊降贵。

    随着冯话齐租到办学场地,而惠娘这边也把先生招募齐全,学塾开学就剩下置办摆设和招募学生这两方面。

    置办摆设,对惠娘来讲非常容易,有钱好办事,找木匠定制一批桌椅、案头,几天就能送货上门,经营文房四宝的店铺,光是商会内就有好几家,内部出售都是成本价,物美价廉。

    惠娘第一次到府城时给沈溪买块徽墨都是假的,眼下她是商会会长,若再有店铺以次充好,那这家铺子就不要想在汀州府立足了。

    招募学生方面,之前商会中各家已经呈递名单上来,惠娘回头跟商会的人一说,他们都表示只要学塾开学就把自家子弟送来。

    三月二十九,冯话齐作为学塾“校长”,第一次面见“同事”。虽然这年头读书人普遍有文人相轻的毛病,这些先生对冯话齐并不是很敬重,但在表面上,互相之间还算客客气气。

    冯话齐是学塾东主陆孙氏钦点的教谕,就连以后发工钱,也由冯话齐负责。这改变了以前学塾先生靠“束脩”过活的传统,改为每月领固定的月钱,在收益上远比他们自己开班授徒收到的束脩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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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四章 算计(求订阅和月票)

    惠娘筹划成立专供商会子弟读书的学塾,府城同样有一家学塾在紧张筹备中,这就是洪浊在沈溪提议下成立的那家。

    三月下旬这段时间,沈溪不用去学塾读书,平日就在家里自习,除了继续看跟科举考试有关的书籍外,其余时间他便教陆曦儿和林黛读书识字。

    两个小萝莉进步很快,这一年多来,沈溪已经把《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和《幼学琼林》教完,除了生僻字之外,她们已经能读会写,且明其意。

    沈溪开始教授她们一些新知识,不是别的启蒙读物,也非四书五经,而是算数,从基本的加减乘除教起,甚至连四则运算、图形和长度的计算也准备教给她们。

    或者女人天生都对数学不感冒,读书识字她们学得快,可遇到数学问题,两个小萝莉经常要扒拉着手指头算数,对于图形更是理解不能,让沈溪束手无策。

    三月三十,洪浊又来到药铺,这次他突然造访,药铺的人都没什么反应,直接被他闯了进去。

    周氏见到洪浊不怒反笑,本来她以为这个京城公子哥已走了,现在出现,倒显得其有些耐心。

    秀儿和宁儿连忙上前阻拦:“奶奶有吩咐,公子若来,直接请出店门。”

    洪浊往屏风后看了眼,可惜屏风厚实,他根本瞧不清楚谢韵儿是否在里面,他回过头道:“几位误会了,在下今日前来,是要找……你们家那位小公子,不知他可在里面?”

    周氏在柜台后稍微讶异了一下,她想不出这事情跟沈溪有什么关系,心想可能是洪浊找借口。

    “我家憨娃儿跟你认识?”周氏冷声问道。

    洪浊俯首作揖:“自然认识,在下与小公子交情莫逆。如今他让我开办学塾,我遇到一些麻烦,想过来请教于他。”

    这番话说出,屏风后面发出些微的声响,显然谢韵儿也大感意外。

    周氏摆摆手,宁儿便到后院把沈溪叫出来。

    沈溪见是洪浊,眉头紧皱,要不是洪浊自己找上门来,他都快忘了有这号人了。

    到了门口,沈溪脸色阴冷:“之前不是说好了么?有事来寻。在门口等着就是,我肯定会出来相见,你进去分明是把我挑到明处,以后我没法给你出主意了!”

    “小兄弟,你别生气,我这不是着急才冒昧前来吗?”

    洪浊一脸焦灼之色,“我按照你说的,租了地方,连木匠都找了。把地方收拾好就等着开馆授徒,可……这没门路,学塾无人问津,连一个学生都没有。你说我该怎么办?”

    沈溪心想,这洪浊真是个急性子,让他开学塾,也不考虑清楚。如此风风火火就把事情做了。

    “不能总等着生意上门,阁下在汀州一无人脉二无名声,别人怎么知道你的学塾要招收学生?应该做一些推广和宣传。雇请几个人,到城中各处张贴告示,最好请本地有名望的读书人饮宴,联络一下感情。”

    沈溪继续给洪浊出“损招”,反正他的目的就是让洪浊早点儿把银子挥霍干净,老老实实回京。

    洪浊仔细思索后点头:“小兄弟言之有理,我这就去办。”

    洪浊一路小跑而去,显得很上心,但沈溪看着他背影却不禁摇头叹息,这洪浊空有学问,可惜并无太多处世经验,做人太过实在,如此轻信别人早晚要吃大亏。

    等沈溪回到药铺,却是连谢韵儿都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满药铺的女人直视沈溪,让他感觉似乎自己应该找个地缝钻进去。

    “憨娃儿,过来!”

    周氏厉喝一声,等沈溪到近前,一拍桌子,“说,怎么回事!”

    沈溪低着头,表现出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低声道:“前些天见那人总缠着谢家姐姐,我就去劝了他几句,就这样了……”

    周氏骂道:“混小子,还想撒谎?你只是劝上两句,他这些天就没露面了?”

    谢韵儿又羞又气,道:“小郎,快说。”

    沈溪只好原原本本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只是在一些细节上做了隐瞒。谢韵儿听了后不由叹道:“他一介北方人,人生地不熟,开什么学塾,这不是白花银子吗?”

    沈溪看着谢韵儿有些自责的模样,心说莫非她对洪浊“余情未了”?

    谢韵儿知道人生地不熟生意难做,这可是她屡屡碰壁后自行摸索出来的,本来她想开家医馆,可在遭遇种种困难后便知道世道艰难,她现在已安心在陆氏药铺当坐堂大夫。

    “其实……我是想让他早点儿回京。”沈溪坦然道。

    周氏骂道:“混小子,你当娘和谢姨这么好骗?你让他开学塾,明明是帮助他在汀州落脚,跟回京有何关系?”

    沈溪笑嘻嘻道:“娘,您想啊,那洪公子连咱们这儿的话都听不太懂,他开学塾,有什么人会送学生去读书?等他把盘缠花干净了,不是得灰头土脸离开?”

    这话令谢韵儿愕然,她之前总是听惠娘夸沈溪聪明有本事,但到底多有本事,她还真没见识过。在她想来,沈溪跟她的弟弟妹妹同龄,她的弟弟妹妹稚气未脱,沈溪再神也神不到哪儿去。

    可这次她亲眼看到沈溪不但聪明,而且一肚子阴谋诡计,明着是帮洪浊追求她,其实是想害得洪浊盘缠用尽无奈回京。

    “嘿。”周氏听到沈溪的计策后笑道,“你小子倒是有办法。谢家妹妹如何看?”

    谢韵儿脸色黯然:“我与他情分已尽,他非要来缠着,我也没办法……但若要令他知难而退,这未尝不是个好主意。大不了,临行前我送他些盘缠就是了。”

    沈溪本来还担心谢韵儿心疼洪浊,会找人告诉他及早收手,现在看来,谢韵儿算是足够理智,知道跟洪浊在一起不会有幸福,在得不到家人祝福的情况下,就算勉强凑在一起,来日也会以悲剧收场。

    这年头的女人,在考虑婚姻大事时更为谨慎,因为她们中大多数一生只有一次婚姻,若谢韵儿真嫁给洪浊,将来洪浊抛下她回京城,那她一辈子就完了。

    周氏听出谢韵儿话语中的决绝之意,安慰一番,事情就当揭过了。

    晚上惠娘回来,周氏把白天的事一说,惠娘笑着摸了摸沈溪的头:“小郎到底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他想事情比别人都复杂周祥,很多时候我们这些大人都自愧不如。”

    沈溪耸耸肩:“孙姨谬赞了。”

    随后,惠娘笑着介绍筹备学塾的事,她怕时间太长耽误沈溪学业,把学塾开学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初二。

    听到这消息,周氏非常高兴,随后幽幽一叹:“真想把这好消息告诉家里那没良心的,他一走就是半个月,连个音信都没有,难道不知我们娘儿俩为他牵肠挂肚?”

    惠娘安慰:“姐夫忙完了事情自然会尽早回来。”

    姐妹二人感情很好,周氏没丈夫在身边,就跟惠娘一起睡,两个人已不单纯是闺蜜,简直把对方当作自己的另一半。

    吃过晚饭,惠娘把银号经营两个多月来的账目拿出,除了对周氏解释一番,也是让沈溪知道具体经营情况。

    最后她带着遗憾道:“如今银号的生意步入正轨,可近来老是收到成色很差的银锭,令银号损失不小。”

    沈溪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银号刚开始是以钱铺的模式存在,钱铺本来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因为收的是折价的回扣。

    但钱铺经营最大的问题是来自于民间铸币和铸锭的成色,眼下南北两京以及江南、中原等地,几乎每座大城都会开设铸造厂铸币,名义上是官办,但很多为私人所设的铸造厂,为了追求利益,其铸造出来的银锭和铜币成色很差,随着商贸流通逐渐流传到闽浙之地。

    沈溪道:“既然问题出现了,我们就要面对,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再在银钱兑换这一条道上走到黑,而是应该走存款、放贷的途径,才能将银号做大做强。”

    “这样是否太过激进了?”惠娘蹙眉问道,眼里满是担忧。

    沈溪笑道:“姨,做什么行当不需要冒险?之前咱经营印刷作坊,别人不看好,到头来不也做起来了?”

    “银号有了这项业务,百姓能从存款中获得利息,而商家也有了低息借钱的途径,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利民之举。咱先期放贷,只针对商会内的商家,对于抵押之物审批严格把关,只要能把这一环节落实好,就算有什么风险我们也能应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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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的热情我都看到了,天子再次向大家致以深深的敬意!

    在天子心目中,状元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而是世事洞明皆学问的人精!读书写八股不是生活的全部,家长里短也是状元生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至于各种批评和建议,好的天子欣然接纳,恶语相向的一笑置之,写书十多年了,这点儿雅量还是有的!

    再次谢谢大家!(未完待续。)

第一六五章 逆水行舟(求订阅和月票)

    银号发挥银行功能,进行存款和放贷业务乃大势所趋。

    如今弘治年间私铸钱币种类之多样,以银号之前所经营,所有制钱都按同一比价兑换显然是不行的。

    就算要继续银两和铜钱兑换,也必须要提高折色回扣,这样才能保证银号的良性发展。

    银号是“股份制企业”,眼下要增加业务,得先开股东大会征求各位股东的意见。

    但是在股东大会之前,惠娘把所有不清楚的地方跟沈溪问明,免得开会时被股东们问得哑口无言。沈溪把展开存钱和放贷业务的流程,包括业务展开后的一些风险评估,都详细列出来,交与惠娘审阅。

    “有了这些,我一定能说服各家掌柜。”

    惠娘看过后非常满意,对银号未来的发展充满了信心。

    四月初一,惠娘召开银号第一次股东大会。

    在这次会议上,除了把银号扩大经营范围一事公布,惠娘还根据沈溪的提议进行“扩股”,从本来的三百股增加到四百股,本金达到四千两。

    惠娘跟周氏商定后,又增加了五百两的投资,使得她在银号的原始股份中,牢牢占据五成以上的份额。

    剩余股份,或者为股东认购,或者为商会其他会员买去。总的来说,汀州商会中人对于银号前景颇为看好,怎么说也是以钱赚钱,这些人比惠娘更清楚放贷的利润有多丰厚。

    四月初二,惠娘筹备的学塾正式开学。

    第一批前来读书的学生不多,三十多人全都是城中商贾子弟,岁数有大有小,先生加上冯话齐有七位之多,班级六个。

    各班除了主讲老师外,还有其他先生负责课程,说不定上节课还是这个先生教。下节课就换了别的先生。

    惠娘对于学塾的期望很高,她希望沈溪能早些成材,沈溪也不辜负她的期望,既然冯话齐是个懂得因材施教的好老师,沈溪也不会刻意掩饰自己的学问,适当表现下“进步”是非常有必要的,因为这会让他接触到更高深的知识。

    冯话齐考核沈溪的学问后惊讶地发现,沈溪在读书上有着令他难以置信的“超高天分”,才接触《诗经》和《尚书》几天时间,沈溪已能熟练背诵。冯话齐逐一考核,涉及晦涩的经义沈溪都能对答如流。

    甚至沈溪对于《尚书》还有独到的见解,沈溪提出的一些观点,连冯话齐这个老师都需要思索良久。

    作为学塾教谕,每过几天冯话齐就会向东家惠娘汇报情况,顺带也将沈溪的进步坦然告知。

    惠娘和周氏获悉沈溪学业突飞猛进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们原本担心沈溪总是兼顾生意和商会的事,心有旁骛,不好好读书。谁料想结果却是沈溪大有凤鸣岐山一飞冲天之势。

    沈溪的进步,令惠娘对学塾有了更高的期望,她再次托人聘请名师,即便不能常驻。也可以作为学塾的客座先生,偶尔光临点拨下学生的学问。同时,学塾还开设了琴棋书画课程,又给沈溪买来古筝和围棋。让他好好钻研。

    甚至学塾放学后,惠娘还专门把冯话齐请到家中,传授沈溪八股文的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等精要。

    沈溪感觉自己被凝聚太多的希望。学业一下子变得有繁重了许多。此时他方叫苦不迭,早知如此,他就不会在冯话齐面前卖弄学问了。

    随着商会子弟逐渐加入,学塾学生数量从开学时的三十多人,慢慢增加到六七十人。

    因为学塾教学模式新颖,加上其中几位都是闻名汀州府的“名师”,府城以及周边乡镇许多士绅家庭也想把子弟送来读书,但因学塾并不对外,这些申请为冯话齐一一驳回。

    四月中旬,回宁化县一个多月的沈明钧终于归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沈溪大伯沈明文在今年的岁考中,以一等的成绩顺利保住了廪生名衔,恢复了俸米和廪饩银。

    沈家如今已在宁化县城落脚,除了沈溪的四伯沈明新这一房留守桃花村,其他几房都搬回了县城,老太太用沈明钧夫妇平日寄回去的钱,在宁化城中买了一处四进的院子,加上修整,前后花去一百五十多两银子。

    “……娘在二进院子的西厢给我们留了两间房,说我们以后可以常回去住主,娘她很想念小郎。”

    沈明钧见到周氏,面上挂满憨厚的笑容。

    “小郎学东西快,冯先生夸他天分极高,学业安排得很紧。冯先生还说,过两年就准备让小郎试着参加童生试,这段时间已经开始学习制艺,怕是无暇回去看娘她老人家……相公,你先去洗个澡,清清爽爽的我们一家人好吃个团圆饭。”

    周氏虽然总埋怨沈明钧,但心里对丈夫还是颇为依恋的,知道丈夫要回来,接连两天都没睡好觉,沈明钧回来这天更是放下手头事亲自到城外迎接。

    沈溪站在门口,看着屋里情意缠绵的两口子,心中颇为感慨:周氏事业取得一点成就后,对家庭分外看重,可惜老爹不解风情,总是有意无意做出一些让妻子心塞的事。

    晚饭时,沈明钧把从宁化带回来的印刷作坊账本拿出来。滞留宁化期间,他大刀阔斧地整治那边的印刷作坊,将机器设备悉数维修翻新,还添置了不少新器具。按照之前周氏和惠娘的打算,印刷作坊需要再次扩充,原来的场地已经不敷使用,因此印刷作坊周边的几个院子也一并买了下来。

    吃过饭,周氏准备把账本送给惠娘查阅,沈明钧突然问道:“娘子,我听宁化印刷作坊的人说,娘子才是大掌柜,不知他们为何如此传?”

    周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她一直把自己是印刷作坊大股东的事瞒着丈夫,连从印刷作坊赚来的钱也放到惠娘那里。免得为丈夫所知。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就算汀州府这边的印刷作坊上上下下都当惠娘才是东主,可宁化县那边,却有不少人清楚周氏才是名副其实的大掌柜。

    “爹,外面的人最喜欢嚼舌根了,他们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吗?这分明是在说您的坏话呢……”

    沈溪见周氏神色不太好看,似乎想对丈夫坦白,赶忙打圆场,“印刷作坊从开始就是姨在打点,你想想啊。娘怎么可能是掌柜?”

    沈明钧这一路上也在思考这问题,周氏虽然常到作坊去,可主要是帮他做事,印刷作坊出资和具体经营,一直是由惠娘负责。再想到外人谣传自己要娶惠娘作小妾,人财两得,沈明钧不由摇头苦笑,歉意地抓过妻子的手,轻轻拍了拍。算是表达歉意。

    等周氏往药铺那边去了,沈溪才拉着老爹的衣襟:“爹,你别听到风就是雨啊,你知道的。娘很介意外面那些闲言闲语。”

    “我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放心吧,小郎,就是县城的那些师傅和伙计都这么说,我才试着一问。以后不说就是了。”沈明钧表态道,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听这些谣言,以免破坏家庭和睦。

    周氏送过账本就回来了。其实她心里很自责,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她把在印刷作坊和银号都有股份的事隐瞒下来,本想在合适的时候说出,但前后一年时间,再坦白未免有些晚了。

    抱着愧疚之心,周氏对于丈夫越发千依百顺,至于沈明钧做过的那些“没良心”的事,迅速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自那以后,沈溪发现老娘在惠娘面前提及沈明钧时,一律是“我家那位”或者“相公”,再没加过“没良心”之类的前缀。

    四月里,银号展开存钱和放贷业务,刚开始是来借贷的多,存钱的少,普通百姓对银号依然抱着观望态度。

    虽然银号开出的存款利率是年息一成,一两银子一年下来就有一百文的利息,这对手上有些闲钱的百姓诱惑很大,可他们又不想自己赚来的辛苦钱打了水漂。

    整月下来,在宣传做得全面细致的情况下,银号也只收到两百多两银子的存款,但商会内部提出借贷数额就有两千两。

    银号有四千两的本钱,惠娘没有贸然悉数放贷出去,只是从中选择几单生意,借出去的钱财都很小心,借贷的利息统一都是半年息两成,六个月归还,但需要每月收取利息。

    在市场波动很大的情况下,半年两成的利息其实算不上多,因为现如今行商做生意,靠本钱能在几个月内翻上几番的情况屡见不鲜,一些有志于扩大经营规模的商铺,对借贷很热衷,况且在有正规契约保障,只要按时还款,所抵押之实物或者田产地契也能保全,比抵押当铺,或者从外面借九出十三归的高利贷要划算许多。

    惠娘对于抵押的田产和地契一律小心保管,生怕有什么错漏影响银号声誉。

    在银号生意缓慢发展的同时,这时候年初时由沈溪提出的建立商会采办制度的事,也提上议程。

    城中经营茶叶的商人,为了能买到价格便宜实惠的春茶,想以商会为依托,到茶叶原产地西湖、太湖、洞庭湖和信阳等地直接采购,从而跳过中间商环节。

    但惠娘对此却心存疑虑。

    经营茶叶的中间商,跟去年年底与汀州米粮行做北方黍米和麦子生意的客商是同一批,这些人在吃过大亏后,得知由始至终都没有“江西客商”,只是商会使出的“障眼法”,导致没赚足利润,一直想找机会对商会进行报复。

    惠娘虽然掌控了汀州府商会,但毕竟没有官方背景,对这事始终抱着谨慎的心态,不想与这些人发生正面冲突。

    但商会内的茶叶商若不亲自采购的话,被行商贩卖新茶过来,到时候肯定会狮子大开口,而且这些人现在已经学精了,知道商会可能使手段,人家肯定会提前给茶叶寻好下家,若是价格不如意,就算是亏本也不会再卖给商会的商家。

    在汀州商会蓬勃崛起的同时,一股针对商会的抵制力量也在逐渐形成。(未完待续。)

第一六六章 朋友妻不可欺

    为了帮助商会中的茶商采购春茶,惠娘这段时间都早出晚归,通常入夜后才返回药铺,甚至晚上还要熬夜制定采购计划。沈溪本想帮她,可惠娘这次非要坚持自己完成,按照她的说法,不能事事都依靠沈溪。

    药铺的成药生意很好,近来来往于汀州府的行商又多了一样转运的货物,那就是陆氏药铺的成药。

    沈溪特别为自家药厂生产的成药定制了能密封的陶罐,内置药包并添加带有防伪标识以及对应编码的说明书,并在外面打上“陆氏”的印记,除了预防有人栽赃陷害,也希望招牌能在外打响。

    五月上旬,汀州府接连下了几场大雨,街上行人不多,药铺生意也清淡许多。

    这天沈溪从学塾放学回来,见药铺来了三名手拿折扇、身着儒衫的年轻公子,围着谢韵儿坐诊的屏风指指点点,嬉笑不已。

    三名公子哥举止轻佻,手不断去碰屏风,往里推推,又向外拉拉,像是诚心找事。

    周氏见情形不对,让宁儿上前赶人,但三名公子哥又对长得越来越漂亮的宁儿毛手毛脚,宁儿一路退到墙角脸上满是恐惧。

    “娘,这些是什么人?”沈溪到柜台前问道。

    周氏懊恼不已:“鬼知道。在这里半个多时辰,把客人都赶跑了……别是那姓洪的找来骚扰谢家妹妹的吧?”

    沈溪心想,洪浊怎么说对谢韵儿也是“一往情深”,他想的是如何挽回与谢韵儿的关系,而不是找几个纨绔子弟过来调|戏他的前未婚妻。

    此时正好有病人进来问诊,刚刚坐下,把手从桌子边缘屏风的孔隙伸进去,谢韵儿搭脉时,纤纤玉手恰好能从缝隙中看到。三名公子哥顿时眼睛都直了,往前一推攘,屏风顿时往里倒去。

    谢韵儿突然站起,一把将屏风推倒。

    “砰!”

    屏风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谢韵儿横眉竖目瞪着眼前三名浪荡公子哥,喝问:“尔等若非问医,请自行离开!”

    为首那名身材高挑的公子哥嘻嘻哈哈道:“谢小姐何必动怒?在下听闻小姐花容月貌,且是妙手回春的女神医,今日特来拜会。”

    旁边两个连声附和,其中一人道:“这屏风可是谢小姐自己推倒的,莫非谢小姐急着嫁人。想一览我三人英姿?哈哈哈……”

    言语轻浮,哪里有半点斯文可言?

    沈溪听了心里发怵,难道是同行派来捣乱的?

    谢韵儿在陆氏药铺坐诊之事早已传遍汀州府,但百姓提及都带着一股敬意。医者父母心,谢韵儿医术精湛,治好不少疑难杂症的病人,再加上陆氏药铺成药的声名越来越响亮,连同谢韵儿也被冠以女神医的名头,令其他府县也有不少病患慕名而来。

    陆氏药铺生意越好。其他药铺生意自然就会受到影响,虽有商会统筹,但难保不会有小人作祟。

    有人专程来药铺捣乱,这是继洪浊之后的第二次。

    但洪浊跟谢韵儿有婚约。千里迢迢过来为见一面无可厚非,这三名公子哥一听就是本地口音,其用心值得揣摩。

    “这里是药铺,若你们再继续对小女子不轨。小女子这就告上官府。”谢韵儿咬牙切齿道。

    “官府?呵呵,不巧了,这位何公子。他父亲就是长汀县令,却不知何县令是帮你这个素昧平生的小女子,还是帮他亲儿子?”

    高个子的公子哥兀自调笑不休,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

    居然是官宦子弟,连身旁跟班的父亲都是长汀县令,沈溪暗忖,莫非说话的这家伙家世更为显赫?

    就在谢韵儿如花似玉的俏脸憋得通红,不知该如何应对之时,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暴喝:“出去!”

    所有人侧目而望,却见惠娘一脸威仪地立在门口,怒不可遏地瞪着三人。

    “你……你说什么?”面对惠娘的叱责,高个子语气稍软,一时为惠娘气势所夺。

    惠娘怒道:“这药铺里都是孤儿寡妇,你们前来寻衅滋事,如此有伤风化体统,莫非是想激起民变?”

    任何时候,有伤风化都是大事,更不要说激起民变了。宁化地处三省交界,近来岭南之地频频爆发叛乱,连带着汀州府也不太平。陆氏药铺毕竟名声在外,尤其陆孙氏还是朝廷公开表彰的女神医,在汀州可谓万家生佛。若真是因伤风败俗激发民众怨恨导致民变,哪怕家里有些背景也扛不住。

    “谢小姐,那我们回头再来一叙情谊。”三名公子哥临要走了,依然伸出出手想去摸谢韵儿一把,却被谢韵儿闪身避开。

    三名公子哥嘻嘻哈哈离开,等人走远,惠娘才稍微松了口气。

    当众斥责据称其中有县令家公子的恶徒,她也是鼓足了勇气。人善被人欺,刚才若她不直接出言威吓,而是上前好言相劝,这三名公子哥只会更加放肆,连她可能都会遭到轻薄。

    惠娘跟周氏问明情况,方知这三名官宦子弟毫无征兆而来。

    “以后咱要小心了,到底是女儿家,出来抛头露面要懂得避忌。”

    惠娘话是对谢韵儿和周氏说的,其实也是在提醒她自己。

    沈溪在旁边沉默不做声,他还在思索这事情背后隐藏着什么。

    照理说,就算这三名公子哥再目中无人,也不会无缘无故来药铺调|戏一个连面都未曾见过的行医女子,在这汀州府,真正见过谢韵儿样貌并知道她身份的人屈指可数。

    ……

    ……

    第二天,适逢学塾每旬一日的沐休。

    每旬一休是沈溪根据劳逸结合的原则提议设立的。人一旦面临长期高压的状态,学习效率反而不好,如果中间能稍微休息放松一下,可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对于沈溪的提议,惠娘和冯话齐都觉得有道理。加上学塾接纳的都是汀州府商会子弟,全是走读生,就算一旬休息一天也不会出什么事。因此也就允诺下来,就此逢九沐休,成为学塾新规。

    药铺后院,沈溪做完功课,又温习了一下《四书集注》,刚刚准备教两个小萝莉算术,耳畔传来敲门声。

    沈溪以为是沈明钧有事过来,从门缝看出去,却是洪浊。

    此时的洪浊,一身绫罗绸缎不知去了何处。略显寒酸的蓝布儒衫衣领袖口有些污渍,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酒气。

    “洪公子,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沈溪打开门,上下打量一番,心想莫不是阴谋得逞,洪浊的盘缠快要用尽了?

    洪浊脸上满是风尘之色,比之以前憔悴了许多。他冲着沈溪笑了笑,道:“这几日按照小兄弟的吩咐,到城中宣传在下要开私塾之事。但收效甚微。后来请人帮忙,结识了几位汀州府本地士子,他们对我与谢家妹子之事……深表同情,表示愿意玉成好事。”

    沈溪心道。原来症结在这里。昨天那三名衙内,应该是从洪浊这里得到风声,跑来药铺缠着谢韵儿。

    “你对他们说了什么?”沈溪皱着眉头问道。

    洪浊略带感慨:“我只是将我与谢家妹子的遭遇如实告知,谢家妹子家门不幸。不得不远走汀州,我千里迢迢前来相会却形同陌路……那些人对我与谢家妹子之事分外关心,其中几位与我结成知交。他们告知昨日已到药铺帮我说和,今天只要我来面见谢家妹子,必能拿到定情信物……所以,我这就来了。”

    沈溪听了不由汗颜,这洪浊得多缺心眼儿啊,把他心目中记挂的美丽大方的“谢家妹子”告诉一群狐朋狗友,导致爱恋对象惨遭调|戏,事后还捉弄他,让他前来找骂。谢韵儿若是知道昨天那三个登徒浪子是他找来的,非赏给他一巴掌不可。

    “谢家妹子可在里面?”洪浊探头往院子里看了看,只能瞧见陆曦儿和林黛拿着笔打量他。

    “在是在,不过今天你最好别进去。”沈溪拉着洪浊出了门,回头招呼林黛一声,让她把门闩好。

    洪浊满脸不解:“小兄弟,我那几位知交好友,已为我和谢家妹子复合铺好路,你怎拦我?莫非你是想让我从前门去光明正大跟谢家妹子提亲?”

    沈溪骂道:“亏你说那几个纨绔子弟是你什么知交好友,他们妄为读书人,可知朋友妻不可欺?”

    洪浊默念一遍,问道:“小兄弟,你说的明白些,这……有何关联?”

    面对这种书呆子,沈溪有种深深的无奈,叹了口气:“昨日你那几位朋友过来药铺捣乱,令谢小姐颜面无存,若非药铺掌柜及时赶回,你的谢家妹子被他们动手动脚占尽便宜也未可知。”

    “岂有此理!”

    洪浊羞恼之下,一拳打在街边的墙壁上,却疼得他赶紧把手缩到嘴边哈气,眼泪都痛出来了。

    半晌之后,洪浊才一脸愠色:“小兄弟,我这就去跟那些家伙讨回公道,你可愿与我同去?”

    沈溪当然不想去凑这种热闹,连忙摆手:“叫上我做什么?你自己去不就行了……”

    洪浊被当作冤大头,为本地恶少骗吃骗喝,那些人拿他的糗事开玩笑,更是公然调|戏其念念不忘的女人。现在闹翻了,那些人肯定不会给他面子,打他一顿都有可能。

    “小兄弟,我不远千山万水而来,本为换得谢家妹子真心谅解,如今我钱财耗尽身无长物,即将返回京城,已不能为她做什么。如今她为人所欺,我定当为她讨回公道,就当是临行前为她做最后一件事,希望小兄弟你能帮我。”

    洪浊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苍凉,沈溪听了这话,不由对他态度有所改观。

    沈溪苦笑:“洪公子太高看我了,我一个小孩子去了能帮上什么忙?最多你上去讲理,我在旁看着,若你们一言不合……咳咳,有什么事的话,我去叫人帮你。”

    “好……好……”

    洪浊笑着点头,“就等小兄弟这句话了。”

    沈溪哑然失笑,感情洪浊要去“讲理”,又怕挨打,想找个人在旁边看着,以防不测。

    这是多么熊的一个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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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呕死了,wps连续白屏几次,导致这一章重重复复写了六七个小时!(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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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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