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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争斤论两花花帽     我的1979txt下载     我的1979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0、语重心长

    如果舅舅不同意,也他的父母可能会犹豫一下,甚至是需要长期考察,至于自己,有没有勇气去反抗?

    他不禁看了她一眼,暗自握紧了拳头。

    “看我干嘛?”伍泊君摸摸自己的脸,以为脸上有脏东西。

    杨淮朝着她身后的方向努了努嘴,“我老表的车子。”

    说话间一辆车从河沿边的公路上驶了过来停在他们面前。

    “你们也没给个准信,要不然我们去机场接你们。”李览从拉开车门从车上下来,先过来伍泊君手里的包,笑着道,“这是嫂子吧,上车。”

    “谢谢,谢谢,我自己来。”伍泊君没让他拎,待杨淮拉开后备箱,自己提了上去。

    杨淮道,“怕你们麻烦,多大个事,从机场拦了辆出租车,我想让她在这边走走看看,就下车了。你们这是去哪里?”

    家里人都知道他回来,但是他回来的具体时间却是没有通知任何人,不可能是来接他的。

    “家里又抱了一窝鸡,没土霉素了,奶让我去买,”李览接着道,“你们先上车,买完药,我送你们回去。”

    姑娘头回上门,自然是先去老杨家,是不可能去他家的。

    “你先去买药,我就走走路,”杨淮感慨道,“看看风景也不错。”

    面对故乡,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年龄小那会,总觉得待在这里枯燥,现在更多的是亲切。

    “那也行,你也给大姑打电话吧,家里得准备一下吧,不然回去了肯定手忙脚乱。”李览忍不住提醒。

    “我妈你还能不了解?”杨淮笑着道,“肯定提前几天什么都预备的。”

    “那你们走慢点,我马上就跟上去。”李览不再多嗦,上了车,往镇上的方向过去。

    “咱们走吧。”杨淮牵着伍泊君的手沿着河坡走,“那是我舅舅的儿子,叫李览,看不出来吧,下围棋的,拿过很多冠军,很厉害的。”

    “你大舅?”伍泊君问。

    “嗯呐。”杨淮笑着道,“我小舅的儿子叫李沛,我们一起在香港读书的。”

    淮河两岸,杨柳依依,清风徐徐,倒是抵不住天气热,不一会儿,额头上出了汗,望向伍泊君,歉意的笑笑。

    “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娇气,”伍泊君瞧着什么都觉得稀奇,“这是淮河?地图上看过,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大气。”

    杨淮想想,倒是对的,家里的养鸡场基本都是靠伍泊君一个人顶着的,吃苦耐劳的一个人,因此便笑着道,“说淮河是条河,不如说它是一条水系,流域面积很广,咱们现在这个看到的只是一条支流,干流在前面一点,可宽着呢,这么说吧,最宽的地方能塞下红体育场,最深的地方可以让环球金融中心进去都露不出头。”

    伍泊君噗呲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杨淮得意的道,“香港待习惯了,你完全限制住了想象,这次你多待一阶段,带你去见识一下什么叫名山大川。”

    伍泊君俏皮的道,“那就全依赖你关照了。”

    “好说,好说。”杨淮大笑。

    他本想两个人晃晃悠悠的走,可一路上不时的遇到乡里的熟人,总不时的要停下来打声招呼。

    走了有十来分钟,李览的车子追了上来,两个人这才上了车,这会杨淮才给老娘拨了电话,不过和预料中的一样,落了老娘好一顿埋怨。

    李梅自在家里手忙脚乱的一阵收拾,眼看儿子带着女朋友就要进门,心里着慌,平常俩口子在家里,东西这里一堆,那里一放,倒是随意的很,此刻看着家里,哪里都不顺眼里,一个人收拾不过来,一想着还要准备午饭,有点手忙脚乱。

    杨家的宅子不算小,李梅楼上楼下的跑,杨淮的屋子清扫一遍后,又把家里不用的东西一股脑的给抛到屋后的墙根去了。

    怎么忙都不对,干脆出门去,左邻右舍的叔伯婶子、小媳妇都给招呼到自己家帮忙,然后又给自己老娘和段梅等人敲了电话。

    一通完后,见杨学文还在那傻愣着,没好气的道,“去捞两条鱼,别杵着跟木头似的。拐角那些渔网你还补不补,不补就全给你扔了,天天占地方。”

    “我找谁惹谁了。”杨学文受了无妄之灾,把破旧的渔网给拖出了院子。

    杨家这边弄了点动静,阖村人能来帮忙的都来了,杨家在村里的地位比李和在李村的地位只高不低,毕竟杨学文是一团和气的人,就没有不欠他人情的,而且带富起来的一批人,自然是为他马首是瞻。

    杨淮一下车,看到家门口这巴巴一圈人,也是吓了一跳。

    人太多,他不好一个个的向伍泊君介绍,只同大家攀谈几句,就带着伍泊君进了屋。

    “喝点茶润润嗓子,”李梅亲自给倒了一杯茶,本想拿捏一点,但是想想,还是给儿子面子,对姑娘很是客气,“天热了吧。”

    “谢谢阿姨,还行。”伍泊君陡然被这么多大姑娘小媳妇给围着,开始有点慌张,定了定心神,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李和开车,一车拉来了一家子,王玉兰第一个下车,进了堂屋。

    本来端坐在客厅的伍泊君,在杨淮的介绍下,赶忙起了身,脆生生的喊了声姥姥。

    “俊俏。”王玉兰是没门第成见的一个人,她看顺眼了,怎么都觉着好,满心欢喜的道,“来了当家里,不用客气。”

    杨淮这边还没松口气,就被李兆坤拉扯过去问东问西,女方多大年龄,家里做什么的,兄弟姐妹几人,脾气味道怎么样,一样不拉。

    “可别太惯着。”这是李兆坤最后的忠告,“要不然得上天。”

    更是心得体会。

    “姥爷你放心吧,我自己能处理的好。”李兆坤的话,杨淮自然不反驳,可是要说同意吧,自然也是不能。

    围在杨家的人慢慢散尽后,只剩下了李家和杨家两家人,自然是做饭的做饭,陪坐的陪坐。

    “芳子,你觉得这丫头怎么样?”李梅一边洗菜一边透过窗户偷空瞅了瞅客厅的伍泊君。

    何芳道,“这么会哪里看的出来,你也别管那么多,他们自己能处得来,往好日子过,之间不闹矛盾就行,又不是和咱们过日子。”

    “你说的轻巧。”李梅笑道,“我看将来李览找对象你管不管,那是一辈子的事情,找差了,那就是自己被自己添堵。”

    这家里,她自觉这个弟妹有文化,读书多,见识广,自然愿意多征求意见,此刻见何芳话不由衷,自然要调侃。

    不提李览,何芳倒是不犯愁,不由得叹口气道,“我啊,真让你说着了,真不会管,只要肯往家领一个,哪里能管俊丑,有你家杨淮一半,我死了都闭眼了。”

    “瞧你这话说的,他哥俩我看了,都是一样的心气高,”李梅笑着道,“不过说实话,你家的还要高一截。”

    “我就没见他有过女同学。”何芳忍不住道,“你老弟以后愿意操心就操心,我是不管了。”

    李梅窗口一瞄,伍泊君往厨房这边来了,就何芳示意,两个人都合口不言。

    伍泊君进了厨房,朝着李梅等人笑笑,要帮着摘菜,李梅连忙拦着,“这里油烟大,不要你忙,你进客厅歇着去。”

    “不用,阿姨,我在家里也是常做的。”伍泊君不由分说,在厨房里帮着打下手。

    李梅细心瞧着,哪怕伍泊君炒菜,她也再不做阻拦,她们这种家庭,自然是雇得起人,用得上保姆,可是勤快不勤快,会不会做饭,是能不能过日子的一种明证,要是游手好闲、贪图享乐的女孩子,她是必然看不上的。

    亲眼看伍泊君做了两个小炒出来,李梅倒是心里欢喜了一阵。

    开席摆了一桌,李兆坤自然是坐在主位,却又比以往郑重许多。

    他外孙、孙子倒是不少,可是如今却无一个成家的,他不比别人好受,杨淮带了姑娘进门,自然使他宽慰,抱重孙有望。

    只是心里稍微有点可惜,这不是李沛,倒不是偏心李沛,外孙和外孙是一样的,他一样的疼,因为这重孙不姓李,他李兆坤四代同堂的梦,暂时难以实现。

    “别光顾着自己,给夹菜。”李兆坤吩咐完杨淮,对伍泊君道,“吃,别客气。”

    “谢谢姥爷。”伍泊君不注意咬上了一块辣椒,低着头,偷偷的吐在手心里,用纸包了放在了桌子上。

    饭后,李和抱着茶壶坐在后墙跟,屋后是梨树、桃树、杏子树等,阴凉足。

    “舅。”杨淮走过来,“吃梨子吗,我给你摘个?”

    “不吃,给你那女朋友多摘几个。”李和见他点着了烟,就叮嘱道,“少抽烟,不然以后不好戒。”

    “嗯。”杨淮点点头。

    “准备结婚?”李和接着问。

    “嗯呐。”杨淮没否认,“舅,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叫我觉得怎么样?”李和笑着道,“你自己觉得好就行,我不同意,你还能分手了?”

    “你们要是喜欢,那不是更好。”杨淮背靠在墙上,也不嫌弃墙面脏。

    “这是处多长时间了,就要结婚了?”李和以前从来没发现杨淮有谈恋爱的苗头。

    “有些人处了一个月,就像处了一辈子。”杨淮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道,“反正和她在一起,感觉不到那么累。”

    “那就好了。”李和拍拍他肩膀,“大了,得有自己的主见。去吧,多陪陪人家女孩子,毕竟大老远过来。”

    “谢谢舅。”杨淮见舅舅神色没有异常,心里放下了,舅舅还不知道他在澳门的事情。

    伍泊君不怕热,一个人站在三楼的天台上,扒着栏杆,到处张望,听到声音,回过头,见是杨淮,问,“和香港的乡下倒是差别很大呢。”

    杨淮道,“废话,一个是国际大都市的乡下,一个是连**线城市都算不上的乡下,能一个样嘛。”

    得益于舅舅,这里有钱人多,但是大多是在外地打拼来的,很少有在本地发家的,地方经济实在是扶不起来,厂子少,企业少。

    “你父母一点架子都没有呢,怪我普通话太差,说话他们也不怎么听得懂。”伍泊君见到的,和想象中的豪门完全不一样。

    杨淮道,“我早就和你说过的,我们家以前也很穷的,就这个房子盖起来也没几年,以前地基是茅草屋,下雨就漏。

    说白了,他们也只是普通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梅想当然的把她们安排进了一个房间,为了不让老娘疑心什么,杨淮也就没再多说,索性躺在了沙发上。

    一早,吃完早饭,按照老家的规矩,一家人去县里,给伍泊君置几身新衣服。

    杨淮交了女朋友,这边弄得李览压力很大。

    第一个说道他的倒不是父母,而是李兆坤。

    “孩啊,得跟你哥哥学学了。”李兆坤语重心长的道,“两条腿的蛤蟆没有,这两条腿的人不是多的是。”

    李览躲躲闪闪的道,“我还没毕业呢,等毕业了再说也不迟,大哥还没结婚呢,我还不急。”

    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能拿李沛出来做挡箭牌。

    李兆坤道,“你哥回头再说,先说你,上学哪里能耽误找女朋友了。”

    他本想拿儿子和儿媳妇做例子,两口子这不就是同学吗?

    虽然不清楚俩人交往过程,既然能结婚,上学的时候肯定没耽误过耍朋友。

    可是想想,嚼儿媳妇的舌根,不是做公公的样子,也就忍着没说。

    “我的事我不着急。”李览苦笑不得。

    “多大了?还不着急?”王玉兰也加入了这场讨论,“加紧点,我还能给你们带带孩子,你还指望你爸妈给你带孩子啊?”

    媳妇在学校里瞎忙,整天不得空,儿子呢,她不好说他懒,反正是同样没法看孩子,她想好了,将来照顾重孙的重任还是得落她身上。

    “我去放鹅。”李览抓起竹竿就跑。

    觉得这个家里肯定是呆不得了,要不然依照老俩口的性子,肯定得见天就说,他可受不了唠叨。

111、所谓豪门

    李兆坤对王玉兰道,“这俩犊子得给打个预防针,一天到晚的,没个正经,等老子闭眼了,都看不到他们下崽了。”

    他现在最忧心的还是李沛,三十岁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他老李家家大业大,自然是需要人丁兴旺。

    王玉兰道,“你等管得了?他老子说话都不中用,你能使得了什么劲,等到时候再说吧。”

    说完就不再搭理在那生闷气的李兆坤。

    李览刚把鹅赶上河坡,就接到了杨淮的电话。

    “来县里,请你们吃饭。”

    “好。”李览自然不推辞,想必杨淮是想让女朋友融入大家的圈子。

    杨淮道,“佳伟和刘善他们我都说了,你们遇齐,一起来。”

    “晓得了。”李览刚挂了电话,刘善就打了进来,大家在村口集合。

    他想着刘善等人开车了,他就没有开车,换了件衣服,跟奶奶交代了一下,就出了家。

    何舟靠在车身上,看到李览过来,笑着问,“你不开车啊?”

    “你开车了?”李览好奇的问,何舟这家伙他晓得,虽然家里有车,天天换着开可以不重样,但是口袋不富裕,不愿意搭油费和过路费进去,基本是不开车的。

    “嘿嘿...”何舟对着李览挑了个眉毛,捻捻手指。

    “发什么洋财了?”李览问。

    刘善道,“佳伟结婚了,壮叔把省城的房产公司交给他打理了,哥几个帮着他想策划案,卖了一处楼盘,自然是有佣金的,他大老板吃肉,我们跟着喝点汤。”

    “呦呵,赚钱的好路子也不带我。”李览瞧着他们这骚包的样子,笑着问,“都没少挣吧?”

    “你才看不上这点钱呢,”刘佳伟笑着道,“我可不去你那找不自在。”

    何舟道,“一人也就赚了两万多块钱,没多少的。”

    李览道,“二万多海椒没多少?小何啊,果然是钱壮熊人胆,口气都变大了。”

    在他的印象里,何舟是抠抠搜搜算计的人。

    潘应看了看腕表道,“赶紧走吧,去早点还能赶得上午饭。”

    众人钻进了车里,往县城去,车子停在杨淮家在县里的房子边上,杨淮从里面出来,招呼道,“进来吧。”

    “家里就你俩啊?”李览没看到大姑李梅和姑父杨学文,只有杨淮和伍泊君两个人。

    杨淮道,“他们陪我们逛完街就回乡下去了,家里牲口多,他们放不下心。”

    潘应看到伍泊君从里屋出来,拉着她的手,夸赞道,“嫂子真漂亮。”

    杨淮道,指着潘应对伍泊君道,“这是潘应,喊她小潘就行。”

    潘应道,“杨叔真是什么都不管了?彻底退休了?”

    杨淮道,“反正现在公司的事情都是我在管,他不插手了。”

    刘善道,“那你现在可是一方诸侯了,这顿饭我们是必须下狠手的。”

    杨淮白了他一眼道,“你现在要是愿意接手,四叔肯定不会说一个不字。”

    “我还没毕业,等毕业再说。”刘善耸耸肩。院子里的梨树坠着的都是梨子,他顺手就勾着一个,随意擦一下,咬的咔咔响。

    众人随意聊天,临近中午,潘应提议道,“要不我去菜场,买点菜,大家在家里做吧,搞点花生米、拍个黄瓜,这不就好了吗?”

    附近是小馆子,小馆子的卫生情况,她深表堪忧,至于大一点的馆子,要开车跑上老远,为了一顿饭,貌似又没有必要。

    “你要是愿意做饭,我没意见啊。”杨淮当然举双手赞同,前提是不需要他做饭,指望他做饭,那是不可能的。

    “我也不做。”刘善同样跟着表达意见,他不愿意做饭,不是因为懒,而是因为怕油腻,油乎乎的粘在身上,很让他不舒服。

    刘佳伟跟李览自然符合,大热天的,他们也不愿意钻厨房。

    “你们这是指望我喽?”潘应感觉自缚作茧。

    “没事,我陪你去吧。”伍泊君主动请缨。

    不由分说,两个人拉着手出了门,往菜场去。

    等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是大包小包。

    “要我说,我们这小地方,唯一的坏处就是吃不到海鲜,顶多就是鱼啊、毛蟹、泥鳅之类的,”潘应见伍泊君要刷锅,就把她往边上一推,“嫂子,我来弄吧,你边上歇着,帮我摘菜就行,其它的就不用你管。”

    “在家里我常做的,没那么娇气。”伍泊君笑笑,自顾自做自己的。

    “那谢谢了。”潘应把米淘了,置在电饭锅里。

    “这有什么谢的,我又不是不跟着吃。”伍泊君问,“你们都是一起长大的?”

    “是啊。”潘应笑着道,“虽然不是一个村里的,可是父辈都是在一起做生意的,交往比较多。是淮哥追的你?”

    杨淮的性子她了解,温和的外表下是一颗傲娇的心,是不会肯轻易谈结婚这种事情的。

    “也不算吧。”伍泊君笑笑,“我就问她愿意不愿意娶,他说愿意,就这么着了。”

    她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不过隐去了杨淮去养鸡场打工,哥哥欠赌债这一部分。

    “啊,就这样?”潘应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这么简单?”

    “那还要多复杂?”其实那天她是赌气说的,想不到杨淮会这么答应。

    既然杨淮答应了,她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没有勇气后悔。

    然后,自己稀里糊涂的进了所谓的豪门。

    一进入杨家,她感觉不到杨家有多豪,阔气的三层小楼,两辆几十万的代价车,吃喝和普通家庭的差距也没有多大,完全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只有不经意间的聊天中,听到从他们嘴里蹦出来的在她看来是天文数字的生意后,才让她感觉到一丝财大气粗的感觉。

    而且谈论房子的时候,单位不是‘套’也不是‘间’,是论栋,地段是香港的中环或者半山。

    “我被你们打败了。”潘应理解不了这两个人的感情观。

    饭做的简单,所以做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整上了桌子。

    “喝点啤酒。”杨淮一口气开了六瓶。

    何舟问,“下午要是开车怎么办?”

    好不容易摸了一把车子,还没过瘾呢。

    刘善道,“门口多的是出租车,开什么车。”

    “好吧。”大中午的,闷热,何舟也想喝酒解暑,“一人两瓶,不多喝。”

    “先喝再说。”李览已经举杯,喝完后问杨淮,“你们时候结婚?”

    “爸妈可能要去香港,跟她爸妈见面商量。”在这一方面,杨淮自然是做不了主。

    何舟举杯道,“恭喜了。”

    “谢谢。”杨淮和伍泊君一起举杯,杨淮看了李览和刘善、何舟三个人,“你们三个压力是最大的,抓紧一点吧。”

    “你这还没怎么的呢,就开始摆谱了,这可不行,”何舟一边嚼花生米,一边道,“我没他们那么多臭毛病,只要遇到合心意的,我一准结婚。”

    他是家里独生子,如果敢拖到三十岁,他老娘肯定得给他强行塞一个,哪能管他喜欢不喜欢,所以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找一个自己合心意的。

    “我是找不到女朋友。”刘善习惯性的叹气。

    杨淮问,“你了解碳链高聚物吗?”

    “主链中只有c原子。”刘善点点头。

    “你知道全同粒子吗?”杨淮接着问。

    “固有性质完全相同的粒子,彼此完全区分。”刘善得意的道,好像杨淮难不倒他似得。

    “知道德布罗意波长吗?”杨淮再次问。

    “侮辱我智商了!”刘善拒绝回答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你怎么可能会有女朋友。”杨淮说完,所有人大笑。

    “什么意思?”刘善很迷糊,不明白大家笑什么。

    杨淮道,“同意是学物理的,你怎么这么优秀呢?你知道的,我统统不知道,你把研究生的内容都学了,把下在书本上的功夫用在找女朋友身上,你就不可能单身了。”

    “我就是随便看看的,多简单。”刘善不屑的瘪瘪嘴。

    “喝酒。”何舟看不得刘善这嘴脸,他嘴里的随便看看的结果,抵得上别人拼尽全力。

    杨淮带着伍泊君在家里住了一周,李梅第一个提议去香港见见亲家,对于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她实在是喜欢的不得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挑不出什么毛病。

    非要吹毛求疵的话,就是脾气看着不像善茬,怕儿子在她手里委屈。

    李梅跟杨学文提了一嘴,杨学文随即回道,“说的好像你脾气多好似得。”

    “早干嘛去了,现在后悔了,还来得及?”李梅当场炸了,跟杨学文杠上了,“满大街体面的小瓜妞多的是,你去找啊!”

    “我...”杨学文百口莫辩。

    李梅这些年好像是天***似得,脾气越来越大,想想刚结婚那些年,你侬我侬,再看看现在?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以前,他见识过老四和老五、何芳、段梅的脾气后,在李和面前,得意洋洋的夸赞了一番李梅:你们家我是看明白了,还是你大姐脾气最好。

    当时,大舅子很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现在想起来甚至有点意味深长。

    完全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明白了丈母娘以前说的那句话的意思:老李家都是硬骨头,专出倔驴。

    他现在是看明白了,这老李家从姑娘到小子,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丈母娘以前是动不动就抹鼻子,出眼泪,如今却是不简单,临老了,脾气老硬气了,把他老丈人那么个难缠的人都给治服帖了。

    他不服气都不行。

    杨家人说出发就出发,在李和的建议下,一家人直接包机。

    伍泊君再次见识到了有钱人的出行方式,只是未来公公西装领带提着编织袋,让她有点哭笑不得,说是送给亲戚的特产。

    杨家在香港的亲戚自然是汤立文,从辈分上排,杨学文得称呼表舅。

    “要不是会亲家,我还请不着你呢。”汤立文是和宋友喜一起来接机的。

    杨学文把编织袋丢给身后的宋友喜,然后笑着道,“什么话,我家小表弟结婚,我怎么可能不来。”

    其实这次来香港是一举两得,一方面可以会亲家,一方面可以参加汤立文儿子的婚礼。

    来接机的人有十来个,有汤家的亲戚,有万文集团在香港的高层,杨学文一个个上前握手,这个时候,伍泊君才看到了这个公公作为一方商业大亨的气度。

    “杨总,上车吧。”宋友喜在一边拉开了车门。

    杨学文上了车后,道,“老宋,这个我得批评你。”

    “杨总,我接受批评,这是我工作失误。”宋友喜对于杨淮什么时候偷偷摸摸的找了个女朋友表示不知情,只能说是自己情报工作的失误。

    一行人没有去酒店,也没有去汤家,而是先去了位于浅水湾的宅子。

    “早就跟你说了,找个阿姨,能费个什么事,你看看,这屋子邋遢的。”李梅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霉味,开始埋汰儿子。

    “我应该提前来收拾的。”宋友喜主动出来背锅。听着老板娘的口气,实则是训儿子,说不准是埋怨他这个辅政大臣兼职保姆不称职呢!

    其实,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杨淮注重空间**,他的屋子,甚至是办公室,没经过允许都是不准人随意进的,哪怕是乱的一塌糊涂,也只能任在那乱着。

    他要是不经过杨淮同意,敢随意进来收拾,是要被穿小鞋的。

    李梅笑着道,“跟你没关系,他什么臭脾气,我还能不了解。”

    说完,就亲自动手,开始动手打扫卫生,伍泊君不好干看着,主动帮衬着。

    杨家这边,爷俩开始听宋友喜汇报关于中洋置地的收购工作。

    “你的意思呢?”听完宋友喜的汇报,杨学文直接问杨淮。

    杨淮道,“上市10多年,股本没有扩张过,业绩非常差,管理层太不进取了。我意思是直接换掉。”

    杨学文问,“这个老板马维成我以前见过,也听过他的一些事情,从渔村穷苦人出身,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白手起家成为亿万富豪,哪里看出来不思进取了?”

112、谆谆教诲

    “爸,创业容易守业难,从很多破产的企业案例来看,开始的时候大部分发展势力强劲,前景广大,但越到后期,企业的领导者越是容易好大喜功,不思进取,五花八门的问题逐渐耗尽企业的活力。”杨淮觉得自己说的没毛病,“再伟大的人物,也有犯错的时候。”

    “谁跟你说创业容易了?”杨学文反问。

    他是有个了不起的大舅子,大舅子可以给他提供资金、人脉关系,甚至是指导方向,可是事情还得自己做。

    他是个本分人,没读过多少书,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很浅薄。

    创业初期,被人坑过,被人骗过,差点接近过破产边缘,他和万良友抱着一样的心思,不服输,不要说没体力,不要说对手肘子硬,有苦有累还得自己扛!

    要是什么都依靠大舅子,他七尺男儿怎敢立于天地之间!

    他要给儿女树立榜样,要在媳妇面前争口气,怎么敢不吃苦,不努力!

    “创业容易守夜难,这是老话,历史规律。”看着他老子的神色,杨淮说的反而不是那么自信了。

    “杨先生,开个饭馆、理发店、小商店,勉强称作创业,如果是这种没有难度的,做不了规模的,当然是简单的,”宋友喜见杨淮词穷,忍不住在一旁接话了,他对杨学文称呼为杨总,对杨淮称呼为杨先生,完全是因为父子俩的爱好不一样,“如果想做到杨总这种规模,做到中国百强企业,可是不容易的。”

    杨淮看了一眼他老子,窘迫的挠挠头,他平常是不大怕他老子的,说话很是肆无忌惮,但是他老子一旦认真严肃起来,那杀伐果断的狠劲,还是让他有所忌惮。

    宋友喜一直低着头,见杨学文没反对,就继续道,“马维成这个人早年渔村穷小子,七十年代左右,香港经济腾飞,他就开始做手提包,黑色人造革的那种,由于做工精细,选料讲究,有不少回头客。

    这就慢慢积累了第一桶金,后来凭着独特眼光进了内地,开了一家玩具厂,专门给国外大企业做代工。

    后来获得了潮汕帮的支持,在内地做保险、地产、高速公路,再到上市,曾经是选恒指成分股,玩具第一股,市值最高峰达到300多亿,这个人不可小觑啊。

    总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连年亏损,可是中洋置地还是有不少优质资产的。

    所以,当初你提出收购中洋置地的时候,我就觉得杨先生你高明。”

    “现在才十几亿市值,这个差距有点大了吧。”杨淮对中洋置地还没有来得及去了解。

    宋友喜解释道,“九十年代初期,中洋置地要搞多元化,多元化战略布局,这个玩法可真不是一般人能玩的,内地也好,香港也罢,成功的例子多,但是失败的更多。

    得有足够大个的格局框架去驾驭一个庞大的帝国,运筹帷幄,要保证的业务链上的每一个业务版块,都能盈利,能赚钱。

    中洋置地的每个版块都很好,从医药、玩具、皮革、物业、地产,但是这些都是周期性行业,不是上来就能造血,还得不停的输血供资金。

    到后期呢,中洋置地撑不下去,找不到资金,只能不停的砍业务,流落成今天这种地步。”

    “我明白了。”杨淮点点头,万文集团最大的优势就是不差钱,收购中洋置地是适逢其时,优势互补。

    他老子是个保守的,哪怕经历过大规模的并购和收购、投资,但是账目上依然有充足的现金流,负债率必须在一个比例,做到风险可控。

    即使眼前是他当家做主,他也改不了他老子拟定的财务制度。

    “以后啊,收起点傲慢,虚心点,对你没坏处,”杨学文谆谆教诲道,“不要瞧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真正有钱的,有本事的,大多不争,不要光盯着财富排行榜的那些人,股票市值算什么东西?

    个人手里有现金支配,才算真有钱。

    你俩舅舅上财富榜了吗?

    潘广才上榜了吗?

    还有张先文、徐国华这帮子潮汕帮的人上榜了吗?”

    杨淮道,“我没有看不起谁。”

    他老子的这句话提醒了他,他刚接班的时候,他老子和舅舅带他去认识的人,上富豪榜的不多,但是能得两个人认可的人,不可能是穷人。

    “创业艰辛,并不代表守业容易,守业同样艰难啊,”杨学文笑着道,“就跟爬上是一个道理,已经站到了山顶上,可是三面都是悬崖,走错一步,那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从这个方面来说,不是他马维成无能,而是市场变化太大,年龄大了,和我一样,没什么文化,眼睛跟不上变化。”

    家业越大,后面越是小心翼翼,他这一辈子吃在没文化的亏,所以对杨淮读书的事情,非常的上心,好不容易盼着他大学毕业,长大成人,但是儿子并不如他想象中的优秀,总有年轻人的粗糙。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走过的弯路经验多教给儿子,好让他慢慢成长。

    “那马维成还留着?”杨淮问。

    杨学笑着道,“我们不是买壳子,而是实实在在收购了他公司的资产和业务。这种又了解内地,又了解香港的人可不多,我已经电话和他沟通过了,他是心口憋股气,这些年不上不下的,可难受死他了。原有的业务状态是正常的,伴随着更多资产的注入,上市公司将会变得更有价值。”

    杨淮笑不出来了,和被收购上市公司管理层的沟通工作,本来应该是他做的,可是他光顾着谈对象了。

    “爸,你放心吧,后续我会处理好。”

    “李沛呢?不是说来吃午饭吗?怎么还不来?”从某一方面来说,杨学文还是比较欣赏李沛的,非常有主见的一个孩子,但是关键就是在太有主见,让李隆夫妻俩吃一肚子鳖。

    话音刚落,李沛就出现在门口了。

    “大姑,你不是要减肥吗?这情况堪忧啊。”

    “你这死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李梅笑着骂了他一句。

113、魅力

    她算不上养尊处优,家里家外都是一点儿都不少忙活,但是心清闲,吃的又不少,就有点发福的趋势。

    严格来说,并不胖,只是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这么大年龄了,照样不例外,完全不能接受肥嘟嘟的,眼睛变成一线天,拒绝往横向上走。

    李沛揽着李梅的肩膀,贱兮兮的道,“大姑啊,我可想死你了。中午烧的啥,听说你们从老家带咸货来了,我从出门就开始流口水了,足足好几十里地。”

    “你这嘴巴啊,流里流气的,也不知道随的谁。”李梅被他整的哭笑不得。

    杨淮道,“随我姥爷呗。”

    他们和李兆坤处的时间比自己父母还长。

    “你嫉妒了?反正你没学上。”李沛大笑。

    “用点心在女孩子身上,比什么都强。”李梅笑着道,“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你爷说了,春节再没消息,就敲断你腿。”

    “我给他敲,他也舍不得啊。”李沛早就把李兆坤的性子摸了一个透,他老子、大伯和爷爷吵架,通常还是他居中调和,在老李家,他是顶有地位的人,见宋友喜走过来,直接给了一个熊抱,“老宋啊,你可是不够义气啊!”

    “我怎么了?”宋友喜不明就里。

    李沛道,“万文收购中洋置地这么大的收购案,都上报纸了,还瞒着我?”

    “李先生,这个你可误会我了,”宋友喜大呼冤枉,“这案子本来是要给你们事务所的,可是后面,中洋置地挺配合,不需要大费周章,我们旗下有一家事务所能解决,就没麻烦你们。”

    “哎,这年头太难混了,你们吃肉,我连口汤都喝不着。”李沛不停的叹气摇头。

    “少扯这些没用的犊子,你老子让你回去你也不回去,”李梅气的拍了他一下,“你老子现在头发都白了,少让他操心吧。”

    “我自食其力,他不是更省心嘛。”李沛不以为然。

    “欺侮我没文化,说不过你,怎么说就你有理,等你大伯来了,有胆子和你大伯说去,”提到李和,李梅又想起来了李览,“一个个的,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伍泊君恰巧从厨房出来,李沛对杨淮道,“不介绍一下?”

    杨淮拉过来伍泊君,指着杨淮道,“这是我大老表,李沛,我老舅家的,随便喊。”

    李沛道,“你好,喊我小李就行。”

    “你好,表哥。”伍泊君笑着点点头。

    “杨格呢?她不是也在香港吗?”李沛大厅转一圈,没看到人。

    “在香港我还指望着你哥俩照顾呢,这倒好,没一个顶用的,”对于小女儿杨格,李梅自然是宠溺的不得了,可是也是头疼的很,“这都跑国外了,你们竟然都没一个人知道。”

    李沛双手一摊,“你真是我亲姑,可冤枉我了,我能管得了她?”

    这辈子,他只怕两个女人,他奶奶算一个,一言不合就是哭,使他愧疚心满满,好像不大不孝似得,要浸猪笼的,惹不起,得可劲的顺着,另一个就是杨格,这祖宗,他是怕见着都得绕道走。

    杨淮道,“我也管不了。”

    这是他亲妹,他照样没辙。

    “你有脸说。”杨学文没好气的道,“就不能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情况?多关心一下。”

    “行了,吃饭,吃饭。”李梅同伍泊君进厨房端菜,都是大盆装的,量足。

    “哈,那我就不客气了。”李沛把鹅腿夹到了自己的碗里,咬了一口,哈哈笑道,“这肯定是我奶腌的。”

    “就这么信不过我?”李梅问。

    杨淮道,“反正肯定是姥姥腌的最好吃,你们要么腌的咸了,要么淡了。”

    李沛笑着道,“看看吧,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

    李梅道,“我这都好几年没喂鹅了,哪里有鹅给你们吃。”

    “这丫头往那么乱的地方跑,哎,安分不下来啊。”杨学文想起闺女再次头疼。

    李沛问,“去哪里了?”

    杨淮道,“你不看企鹅空间的啊,一大堆马尼拉的照片。”

    “忙得脚不沾地,谁有空去看那玩意,”李沛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这显然是不关心妹妹的表现,急忙补救道,“我上个月还请她吃了一顿饭呢,没想到这个月就出门了。”

    李梅训斥道,“你俩是哥哥,得多照应着一点。”

    李沛道,“大姑你放心吧,我马尼拉朋友多,我让他们去接应下她。”

    这顿家乡的特色菜颇和他的口味,一口气扒了三碗饭,吃好饭,和杨淮两个人在后山腰一边走,一边聊天。

    杨淮道,“是不是很突然?”

    “废话,你这家伙,不声不响就抱了个美娇娘。”李沛愤愤的道,“关键还把我蒙在鼓里。”

    “有的人你只需要一眼就知道是她了,完全没办法解释。”杨淮笑着道,“这是理智控制不了的。”

    “你这算一见钟情?”

    杨淮道,“算吧。你别问我了,你呢?”

    李沛道,“这年头真真假假,谁能对谁真,只有妓女开的价格童叟无欺。我啊,还是慢慢悠悠吧。”

    杨淮道,“你这有点愤世嫉俗的味道了,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贪图你什么吧?”

    李沛瘪瘪嘴道,“我最怕的就是一无所求的!”

    “为什么?”杨淮好奇了。

    李沛道,“追女人不难啊,就怕追到手,不喜欢了,下不来马,没有退出机制。”

    “甩女人都被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杨淮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李沛道,“我可不是那些灵魂空虚的花花公子,需要验证自己手里财富的魅力有多大,或者说是猎奇心理,我没那些个嗜好。

    反正越是权利大的,越是有钱的,这心理越是不正常,明明有成堆扑上来的,却偏偏做些摊官司的事情,比如克林顿啊,好莱坞啊,太平常不过了。”

    杨淮道,“你真牛,这都形成理论了,一套一套的。那么问题来了,你追女人靠什么?”

    李沛得瑟的踮踮脚,“哥是靠魅力!”

114、长大后的悲哀

    被杨淮盯着瞅,浑身发毛,接着问,“干嘛?”

    杨淮道,“发现你脸皮越来越厚了,真不是一般的厚。”

    “你啊,这就是你和哥哥说话的态度?有女朋友这就飘了?”李沛调侃道,“既然要结婚了,哥呢,就免费关照你一点话,不要对女人太宠着,太惯着,要不然她什么都不用做了,就没对你好的动力了,你都无条件对她好了,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对你好?

    一旦哪天你不顺心,态度稍微毛躁点,完了,都是你的不是了,真情不一定有回报的,只能证明你是一个好人。”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女朋友。”杨淮笑着道,“难怪说你随姥爷,这调调都是一样的。”

    带着伍泊君回家的当天,李兆坤就郑重其事的告诉他:女人不能惯。

    唯一不同的是,他姥爷说的简单粗暴,看着有点大男子主义。

    而他表哥哪怕是说歪理,也说的有理有据。

    这就是读书和不读书的差距。

    “哥跟你说的都是真理,爱她七分足够,剩下三分留着好好爱自己,宠的太多,甜了,腻了,最后还得变质,”李沛确之凿凿的道,“女朋友哥不会差,只是这结婚就要多考虑了,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婚姻不是光提供物质价值就可以的,还得提供情绪价值,你觉得现在有哪个女人值得哥去哄?

    如果都不开心,这场婚姻对谁都不好。”

    “这话去跟老舅说去吧。”杨淮笑着道,“看老舅听不听你这套歪理。”

    两个人不自觉的走到了浅水湾的泳滩,李沛问,“游一会?”

    “你可拉倒吧,刚吃饱,别给整抽筋了,”杨淮摸摸撑饱了的肚子,“高士林家就住这里,要不我们去看看?”

    “不去。”李沛摆摆手,“那家伙我看着就烦,蠢的不忍直视。

    别看眼前继承了他老子财富,是个什么地方首富,你看着吧,不要几年,就能被这家伙败光,我都不敢跟他亲近了,深怕忍不住对他下手,你说与其将来让人骗光,便宜了别人,不如我来忽悠,真流落街头了,看在大家是同学的份上,我还能拉一把,给他一口饭吃。”

    杨淮道,“他老子是钢铁大王,几百亿身家,哪里能让你这么容易骗干净的,你啊,想多了吧。他现在对钢铁这种实业没兴趣,玩起了金融资本,据说收益还不错。”

    李沛道,“我也不喜欢实业啊,又是成本控制,又是销售管理,多烦啊,哪里有资本游戏好,只需要动动脑子下下指令就可以了。

    上千亿的企业说关门就关门,说破产就破产,案例多了去了,这种百十亿规模的企业,现金未必有多少,既然敢投身金融,玩资本游戏,一个不慎,就是没了。”

    资本市场真正的凶残之处在于杀人不见血。

    “这就是你不回家接手的原因?”杨淮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李沛道,“也算一个原因吧,好好的扯这个干嘛。既然这小子现在玩资本,我倒是可以借助他资金成事。”

    “千万别,大家朋友一场,何必那么做呢。”杨淮赶忙劝解,“你要是缺钱,我这里可以给你调一部分头寸。”

    “用你的钱算什么本事?”李沛不在意的笑笑,“我是带着他一起挣钱,他吃肉,我跟着喝汤,你哥哥我还没到为成功不择手段的地步。

    其实呢,我给你指条路子,你未必就不能做,最近内地的银行业发展势头不错,你可以看看,入股一批银行,弄个大股东当当。”

    “到时候看情况吧,你呢,别玩太过火,”杨淮忍不住提醒道,“你忘记咱们刚来香港那会,受人欺侮....”

    “得,是他帮我们打抱不平嘛。”李沛打断道,“要不是看在他对我们好,你以为我能忍到现在?

    我早就把他忽悠的他妈都不认识他了。

    上次他要投资一家什么游戏企业,硬是被我给拦住的,要不然这几亿又得打水漂。”

    想起那个蠢萌蠢萌的胖子,他会心一笑。

    他朋友不多,对他推心置腹、掏心掏肺的朋友更加的不多,高士林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和杨淮刚来香港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总免不了受欺侮,每次都是坐在他们后排的小胖子高士林替他们出头。

    他们的友情已经有二十多年了,经过了时间的考验。

    杨淮挂掉了一个电话,然后笑着道,“等着吧,他在家,马上就过来。”

    李沛道,“那咱们去那边坐着休息一会。”

    两个人走到了一处咖啡馆门口,一人要了一杯咖啡,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翘二郎腿。

    不一会儿,从远处走过来一个大胖子,走路的时候那肚子一抖一抖,走进跟前摘了墨镜,喘着粗气抱怨道,“哎呀,你俩,害的我热死了。”

    “胖子,你该寻思减肥了,”李沛拍拍他浑圆的肚皮,“哪个姑娘跟你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胡说八道!老子就要结婚了!”高士林得意的昂着头。

    “我上次见到的那个小明星?”李沛问。

    高士林不悦的道,“怎么,不行?”

    李沛道,“当然行了,我支持真爱。”

    高士林猛灌了一杯可乐,然后问,“你俩找我有事?”

    杨淮道,“请你吃饭不行?”

    高士林猛然抬高声音道,“吃饭?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分分钟几千万,哪里有功夫吃饭。”

    李沛不屑的道,“就你这样,分分钟不被人骗几千万就不错了。是兄弟,才给你说实话,安分点,上次那个投行的人是谁给你介绍的?”

    “干嘛?”高士林警惕的问。

    “我去打死他。”李沛来气了,“给你的那份重组方案我看了,完全是拿你当冤大头啊,你们公司的财务是光吃饭不干活的吗?这种方案也能同意?”

    “你怎么看得到?”高士林露出的不是惊悚,反而是疑惑。

    “你忘记老子是做什么的了!”看到他这态度,李沛更加不耐烦的道,“你这什么态度?老子还能卖了你不曾?”

    高士林哼唧道,“我爸爸说了,跟你们这种聪明人打交道,要多留几个心眼。”

    “滚你娘蛋。”李沛被气的龇牙咧嘴。

    杨淮哈哈大笑。

    “那你说怎么办?”高士林转而又问起了注意,他习惯性依赖于杨淮和李沛,“现在钢铁全行业亏损。”

    “怎么办?”李沛没好气的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除非你听我的,要不然我就不说了,不然也是浪费我口水。”

    “你说,我一定听。”高士林急忙道。

    李沛道,“钢铁你没兴趣,索性不做就不做,那就卖了吧,没个五六年整个行业都没法转暖,就你这性子,肯定撑不了。”

    “说来说去还是一样啊?”高士林本来就是打算卖的。

    “能一样吗?”李沛道,“挺着大肚子,你找谁接盘啊?听投行的话,你保准卖不出什么好价。

    现在要做的就是流产,养好身体,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才能卖出价格啊!

    懂不懂?”

    “我又不傻。”高士林感觉被侮辱了智商。

    李沛深吸一口气,揉碎了,掰开了,仔细的给他分析了钢铁公司眼前的现状,然后在他钦佩的眼神中飘然离开。

    “你不是忽悠他的吧?”回去的路上,杨淮警醒的问。

    “放心吧,我没混蛋到那个地步,”李沛笑着道,“不过,貌似你对我的人品有所怀疑啊?小杨同志,是谁给你的胆量!”

    “切,你的人品,我真不敢恭维。”杨淮笑着道,“行了,他够可怜了,明明是人生赢家,却有可能把自己活成悲剧,大家能帮衬就多帮衬。”

    “哦,对了,刚才大姑在我没敢问,”李沛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杨格是什么情况,好像有不满啊?”

    杨淮停住脚步,愣了愣神,叹口气道,“我明白她的心思,只是她没明说罢了。”

    “什么?”李沛好奇的问。

    “可能年龄还小,对家里有点误解,以为咱家重男轻女。”说完露出一脸苦涩。

    “这丫头....”李沛惊讶的合不拢嘴,“这心思也太重了吧....”

    “不患寡而患不均....”此刻,杨淮理解了这话里的深意,“你别和爸妈说,要不然他们心里肯定难受,他们被蒙在鼓里呢,以为她只是脾气大一点,叛逆一点。”

    杨格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父母还多。

    “你说李柯会不会也有这个想法?”李沛胆战心惊的问。

    “应该不会吧,小柯挺好的,全家都拿她当宝贝似得惯着,她应该不会...”杨淮慢慢又不那么自信了,“从小到大,我奶和我爸妈都都没少揍过我,杨格连句重话都没得过。”

    现在大了,反而疑心父母重男轻女、偏心,实在让人很不解。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李沛挠挠头,有点着慌,嘟囔道,“我本来以为挺和谐的,没有想过这种破事会发生在我们家里。”

    杨淮吐个烟圈,“长大了,真不好玩了....”

115、反目成仇

    自古以来,为了财富和权势而反目成仇的兄弟姐妹,不知凡几,他不想走这条路。

    那是他最宠爱的亲妹妹。

    李沛拍拍他肩膀道,“甭想那么多,少琢磨些,就当丫头年龄小不懂事,早晚能扳的过来。哦,对了,再提醒你一件事,徐景亮找你什么事,你可都不能应。”

    徐景亮因是杨淮的同学,杨淮与他处的很好,不禁多问了一句,“他是怎么了?”

    李沛道,“阿拉斯加、澳门一阵滥赌,开始赢了点小钱,拿自己当赌王了,现在可好,搭进去了,一屁股债,总之,离他远远的。”

    杨淮犹豫了一下,还是应道,“明白了,不搭理他。”

    李沛了解他的性子,再次补充道,“别现在说好,临了还被他坑,我这么说,这人啊,但凡赌毒沾一样就是废人一个,人也不是以前的人,你还能拿他做朋友?

    我倒是服气你了。

    他老子生意做那么大,兄弟姐妹,家里亲戚个个有钱,都没人管,稀罕你来做老好人?

    你可拉倒,听我的话,你要是帮了,别承望有人感激你,他家里说不准都能恨死你,本指望他没本钱就能戒赌的。”

    杨淮点点头,“那我听你的,一毛钱不给他。”

    话音刚落,电话响了,盯着屏幕一看,望向李沛道,“徐景亮。”

    李沛道,“那就按照我说的做,让他去死好了。”

    杨淮接了电话道,“阿亮,好久不见,怎么今天想起来我电话?”

    “阿淮啊,开门见山,账上转我200万,周转几天就还你。”电话里的男人慢条斯理。

    杨淮看了一眼李沛,然后坚定的道,“你这几天不看新闻的啊,刚收购了中洋置地,穷的就差当裤子了。

    现在除了负债,我是一无所有啊。”

    徐景亮道,“阿淮啊,咱们是什么关系?这点小忙都不忙?收购也是用的公司的钱,跟你个人有什么关系?”

    杨淮道,“抱歉,这个忙我真帮不上,真不怕你笑话,我现在替家里打理公司,领的都是固定工资。”

    “那就是不帮了?”徐景亮的语气有点不耐烦。

    “抱歉。”杨淮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沛笑着道,“听见这口气没有,狗急跳墙了,不借钱给他,还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赌红眼的人,简直是六亲不认的东西,你不用叹气。”

    杨淮道,“毕竟是朋友一场。”

    李沛道,“真正的朋友是放心交付弱点的人和可以舒服相处的人。他两样都不占,凭什么还拿他当朋友?”

    “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杨淮认同他说的,但是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下。

    李沛踢了下他的腿肚子,“瞧你这怨妇样,听哥的话保准没错。”

    “你敢踢我?”杨淮张牙舞爪的一下子扑过去。

    “反了天了!”李沛赶忙抵御,不时的反扑一下。

    两个人在热闹的泳滩上闹来闹去,引人侧目,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的相机咔嚓一下。

    第二天。

    “瞧瞧....”杨学文气的把报纸往桌上一摔,“你弟兄俩就不能消停点,一点到晚的就会瞎胡闹!”

    李沛拿起报纸,他怎么有都没有想到,财经版的头条居然是:豪门的家族恩怨。

    不屑的笑着道,“哟,照片拍的这么丑?”

    杨淮不明就里,也跟着拿起报纸看,直接气笑了,“这报纸太会扯了,我俩就在沙滩上闹着玩的,这些报纸只会捕风捉影。”

    杨学文道,“什么风,什么影我不管,中洋置地开盘就跌了3个点。”

    宋友喜在一旁道,“刚好我们可以趁机低吸,弥补在收购时候的损失。”

    见杨学文没反对,就知道是答应了,不再言语,出门就去办。

    眼前要和伍家父母见面,杨学文转而问杨淮的意见,在哪里见面好。

    伍泊君已经回家了,杨淮没有询问意见的人,只能擅自道,“找个大酒店吧,我订一桌酒席,大家饭桌上谈事。”

    杨学文还没说话,李梅就第一个给否定了,“既然是诚心的,就不要在大酒店,不晓得咱们家的,还以为咱们摆架子,好像以为他们没见过世面呢,就普通饭店就可以。”

    杨学文道,“那就索性在家里,你烧一桌酒席,人家来认认门,说明咱们不是那种空口白话的,是有点家底的,自己做饭,又显得咱们重视。”

    李梅望了望儿子,“那就这么办?”

    杨淮点点头,“你们做主,家里缺什么,我去买。”

    李梅道,“你可去歇着吧,用不上你,你跟人家约好时间,明天亲自开车去接过来就可以了。”

    杨淮应了好,随即跟李沛出了门,还没开口,就被李沛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李沛愤恨的道,“这家报纸我去找,奶奶个熊,不整死它,我就跟它姓,太会扯了。”

    杨淮道,“那就祝你旗开得胜。”

    会亲的这天早上,他起来了一个大早,刷完牙,洗完脸,吃了一个早饭,就往伍家的养鸡场方向过去。

    伍泊雄没精打采的站在门口,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烟,见到杨淮从车上下来,勉强的笑笑,没有一句话。

    杨淮抛根烟给他,“雄哥,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伍泊雄突然木讷的很,不晓得怎么说话,尴尬的站在哪里,无所适从。

    伍泊君听见的汽车的响声后,就急忙从屋里跑出来了,朝着杨淮笑笑,然后对愣在那里的伍泊雄道,“哥,你赶紧换衣服吧,我们就走了。”

    “我....我就不去了吧....”伍泊雄看了看杨淮,然后迅速低下来头。

    杨淮呐喊的问,“雄哥,你这怎么突然扭扭捏捏的了?”

    “不是,家里得留个人,养鸡场离不开人,”伍泊雄转过头,不好意思看杨淮的眼睛,“你们去,你们去。”

    正要走,却被杨淮拽住胳膊,杨淮道,“雄哥,你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伍泊君进了屋,伍泊雄才低声道,“我少你的钱,我会慢慢还你。”

116、门第高低

    杨淮听了这话,知他是多想了,继续拽着他道,“你这是什么胡话,我何曾找你要过钱了,全算我帮你的。”

    “哪里有这样平白无故帮我的?”伍泊雄显得比杨淮还着急,“我跟你说,我就一个妹子,你们这些有钱人,我惹不起,你放心,这钱真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杨淮摸摸他额头,笑道,“烧的不轻啊,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哎,你别跟我开玩笑啊,”伍泊雄拍掉他的手,“你啊,高抬贵手,我们小门小户,可是玩不起!”

    当听说杨淮是万文集团的掌门人之后,他开始是震惊的,甚至简直有点不敢相信。

    妹妹嫁了豪门,他没有一点儿欣喜。

    他胆战心惊的认为,这是因为自己少了人家的钱,妹妹以身还债呢!

    他自认是烂命一条,自己是无所谓,可不能把妹妹往火坑里推,婚姻可是关系着她一辈子的,哪里能这么儿戏?

    “谁和你玩了?”杨淮认真的道,“雄哥,我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还能蒙你不成,我是诚心要娶你妹妹的。”

    “要不是看在认识的份上,我早就....”伍泊雄恶狠狠的咬牙道,“拼着这条命不要,跟你同归于尽。”

    杨淮惊愕后,吓得赶忙拍拍胸脯,笑嘻嘻的道,“雄哥,我这小心脏可经不住你这么吓唬,呐,如果以后我待小君不好,你再收拾我好不好?

    请相信我行不行,我真的是认真的。”

    “真的?”伍泊雄半信半疑,嘟哝道,“你们这些有钱人的鬼话啊。”

    眼见老娘已经穿着一件藏青的裙子站在凉棚底下朝这边张望过来,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家里是不能当做住的,瞪了杨淮一眼,进屋换衣服去了。

    随意套了个衬衫,撸起来袖子,好像要干仗似得。

    伍泊君进门,又把袖子给他重新扯下来,挽了一道,然后道,“事关你妹妹我的终身大事,含糊不得。”

    伍泊雄气愤的道,“你真要嫁给那小王八蛋?”

    伍泊君纠正道,“以后就是你妹夫了,不要乱骂人,再这么说我就跟你恼了。”

    伍泊雄听见这话更气了,跺脚道,“你这还没进门呢,就帮上外人了?”

    “我帮你少了?”伍泊君把领带给他系上,“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不要让我难堪,ok?”

    伍泊雄支支吾吾的道,“可是....你不会因为我才嫁给他吧,我的死活不需要你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必要这样子。”

    伍泊君急忙捂住他的嘴巴,朝着外面看看,然后低声道,“别让爸妈听见,他们俩身体都不好,非要把他们气死你才得意是吧?”

    伍泊雄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老妹啊,我全是为了你着想。”

    他还是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伍泊君认真的道,“如果真是为了我着想,我出嫁后,家里就全靠你了,答应我,不要再赌钱!”

    伍泊雄道,“只要你不跟那个小子走,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少人钱,慢慢还就是了。”

    伍泊君道,“我没有开玩笑,我承认我开始和他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可是越是深入了解,我越觉得他可靠,你说这么可靠又有钱的人,我为什么不能嫁?

    哥,我现在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成熟一点,照顾好家里。”

    伍泊雄低着头,苦涩的道,“可是....”

    伍泊君毫不犹豫的打断,“没什么可是,他这个人不坏,相信你老妹的眼光行不行?你应该高兴的,你老妹单身这么久,终于嫁出去了,是不是?”

    “嘿嘿....”

    伍泊君摆摆手,“算了,比哭的还难看,我跟你说啊,不准再瞎寻思,要不然,我真跟你急眼。”

    对着镜子仔细打量了一遍,确认没有不得体的地方,就出了屋子,听见她爸爸在那嘀咕,“好好的白菜让猪拱了。”

    伍泊君噗呲笑着道,“爸,好了没有?我们走吧。”

    “走吧?”伍贤望向自己老婆。

    伍老太太点点头,上了杨淮拉开的那扇车门,接着伍贤上了车。

    伍泊雄因为体型过大,被伍泊君推到了前面的副驾驶位,她自己和父母坐在了后排。

    杨淮车子开的不快,但是距离不算远,还是很快的就到了地方。

    杨学文和李梅一看见车子进了院子,就第一时间从屋里出来迎接。

    杨学文对伍贤伸出手,“老哥,快请,快请,屋里坐。”

    那边李梅也拉着伍老太太进屋。

    李梅泡茶、削水果。

    伍老太太一面欠身,一面道,“谢谢。”

    手里的佛珠自始至终就没听过。

    李梅把饭菜端上桌,让伍贤和伍泊雄入座后,单独给伍老太太整了个小桌子,上面放了五六盘素菜,笑道,“大姐,做的不好,你别嫌弃,你放心,一点荤油都没有。”

    她倒是特意记住了老太太的忌讳。

    “麻烦了。”老太太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言语几句。

    饭丰盛,但是伍家的心思不在饭上,连酒都没有喝,简单的吃了两口,就算应付了一下。

    饭后,两家人分坐在沙发的两边,伍泊君亲自给大家端茶倒水。

    “老弟,你们这条件,没得挑。”这是伍贤开口的第一句话。

    李梅不懂粤语,只有杨学文在南方做生意多年,懂粤语,他接话道,“老哥,好不好不敢多说什么,就是敢保证,丫头进门了,吃不了苦,受不了委屈,只要俩孩子过得好,我们什么都认。”

    伍贤点点头,“论条件,我们是比你们差多,但是我们不差吃喝,人这一辈子有吃有喝,不少闲钱,还有什么多要求的?”

    杨家是有钱,但是他伍家不屑,今天他不是来高攀的,他闺女没有配不上杨家的道理!

    杨学文笑道,“哪里,哪里,老哥说笑了,说句难听话,就是我家徒四壁,天天喝啃馒头,俩孩子走到这地步了,我今天也得非厚着脸皮来求告你老哥。”

    他也亮明态度,两家不论门第高低,只谈事。

117、婚礼

    他倒是挺理解伍家的想法,毕竟穷人的感受都是想通的。在他未发迹的时候,他去老李家提亲,虽然老李家那会只是刚有点样子,可他们老杨家与之比起来那是一个天一个地,他们家一没存款,二没房,穷糟糟的,就那么没脸没皮的去了。

    放到现在,他就未必有当年的勇气了。

    伍贤看了看自己家媳妇,见她没有话,就接着道,“要是因为你比我有,我就拒绝,倒是显得我矫情。”

    杨学文道,“我们年轻会也是穷到,在乡里可怜巴巴的种地,一年没几颗粮食,没文化,大本事没有,也全靠亲戚帮衬。”

    伍贤很喜欢杨学文这姿态,起码和他想象中的有钱人不一样,简直一点都不像能住的上浅水湾的财阀,便说道,“其实我们家没什么多说的,只要俩孩子高兴就行,我开了个养鸡场,全靠丫头照应着,这些年她也辛苦,我给个20万。算是嫁妆了。”

    伍泊君在一旁忍住没说话,其实心下明白,这是老俩口几乎全部积蓄了,谁让她哥哥是个败家玩意呢。

    杨学文想了想,没有说自己这边的聘礼数,好像故意压人一头似得,只是道,“老哥,你放心,我就这一个孩子,保证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不给你丢架。”

    两个男人又大概谈了谈两边定亲、结婚的一应规矩和流程,气氛融洽。

    从头至尾,伍老太太都跟尊佛似得,没有插一句话,只有临了的时候,才缓缓地对身旁的李梅的道,“那麻烦你们了。”

    李梅按着她的手,笑着道,“亲家大姐,你客气了。”

    这婚事是谈妥了,她高兴的很。

    伍泊君和伍泊雄兄妹俩对视一眼,倒是很诧异了一番,爸爸和杨家谈了这么多繁文礼节,老娘却没有说什么“一切皆为虚幻”的话。

    看来在嫁女儿这件事情上,菩萨的教导是不能全听的,是暂时不在她心里的。

    两家父母谈的甚好,杨淮和伍泊君算是松了一口气,回去的时候,杨学文亲自给伍贤拉开车门,送一家子到门口。

    杨淮身为万文集团的董事会主席,有名的钻石王老五,他结婚的消息不胫而走,早就引来媒体来到万文大酒店,提前探查婚宴现场。

    万文酒店是杨家的私产,在婚礼的前一周就已经停止对外预定,整个酒店处于全封闭状态,只有专业婚庆公司的人员才能出入往来。

    虽然如此保密,还是有好事的媒体公布了婚宴的菜单和定价,八道菜,总共125桌。

    最苦不堪言的要数伍家,没有杨家严密的安保措施,每天都有媒体记者围着他家转,最后没办法,只能由着杨淮安排,给另外找了住处,养鸡场委托别人照顾。

    “鸡受惊吓,都不下蛋了。”伍贤想不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搬进豪宅,并没有让他有多大的欣喜。

    “鸡蛋才值几个钱!”站在宽阔的泳池前,伍泊雄意气风发,连带看着杨淮都顺眼了许多。

    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小忧虑,毕竟宅子不是他自己家的,只是暂时借住而已。

    完全没有想到,在接下来的日子,他会成为人生赢家。

    杨家一口气给了5000万港币礼金!

    接亲这天,伍家的亲戚们的开门利是也高达50万!

    让媒体直感叹,豪门真不愧是豪门,办个婚礼都搞成了世纪壮举,有人做了统计,这场婚礼花费不下2亿。

    李和站在绿油油的草坪上,看着这一对新人,感慨万千,然后歉意的看了看旁边的何芳。

    何芳好像感受到了什么,问道,“怎么了,良心发现了?”

    李和道,“我是想说,大姐这次终于舍得下本钱了。”

    大姐李梅两口子平常节约的很,没有大手大脚的习惯,想不到在娶儿媳妇这件事上会这么不含糊。

    何芳问,“你儿子结婚,你怎么办?”

    李和瞄了一眼站在婚礼台上做伴郎的李览,冷哼道,“只要他能找到女朋友,我就先给他放个二亿的烟花听听响,热闹一下。”

    何芳没好气的道,“有你这么埋汰自己儿子的吗?”

    李和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潘广才和刘大壮从另一边的草坪走过来,刘大壮不时的感叹道,“比下去了,比下去了。”

    现在想想,他给儿子刘佳伟办的婚礼,简直是寒碜的可怜。

    潘广才对李和道,“从来到现在,这话我都听了有八百遍了,后悔啊,早干嘛去了?我是不是之前跟你说过,起码在省城办,大家都有点气派,好嘛,就在村里办两桌,糊弄鬼啊。”

    这攀比心一起来,刘大壮简直是羞愧的无地自容,没好气的道,“别说了,就恨没地缝钻了。”

    看着在场内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他一个劲的叹气。

    同样是富豪,自己把儿子的婚礼办成了笑话,而人家杨学文却把儿子的婚礼办成了新闻?

    两厢一对比起来,简直...

    于德华和沈道如等人围过来了,刘大壮等人就不再言语。

    沈道如道,“这一次杨总真是大手笔,不得不服气啊。”

    光是出席婚礼宾客的包机和交通费用就有近千万。

    李和问,“你儿子结婚,你也可以这么操办。”

    沈道如道,“哎,麻烦着呢。”

    儿子迷上了个明星,一个劲的捧着,让他苦恼不已,他打不得骂不得,只是想进他沈家的门,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于德华调侃道,“不就是捧个角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小心气出心脏病来。”

    沈道如没好气的道,“疮不长你身上,你不知道痛。”

    李和没和他们闲扯,见老娘在那边受完了新人敬的茶,下来了台,正手足无措的由着老四和老五扶过来,赶忙迎过去。

    王玉兰穿着大红色的丝绸裙,她从来没接触过这么多人,显然很有点不适应,什么名流政要、明星巨贾,她一概不认识。不管周围的人怎么奉承她,她也是一个劲的笑。

    对李和道,“哎呀,人真是多,头昏脑涨的。”

118、李览的疑问

    李和对老四和老五道,“去帮大姐招呼下客人,有个别不认识的,你们给介绍下。”

    大姐这些年虽然开了不少眼界,但是毕竟不在生意场上往来,又不善于在阔太圈子里交际,所以叫得出名字的人仅限于那么几个,有很多人只是打过照面,不是太熟悉。

    老五道,“沈道如老婆和于德华老婆、还有那个宋友喜都在边上呢,她们给大姐帮忙呢。”

    老四看看脸色已有不悦,赶忙戳戳老五道,“让你去就去,废话这么多。”

    何芳跟着道,“走吧,我陪你们一起。”

    三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女客那里去。

    老四回头望了一眼李和,愤懑的道,“李老二的脾气越来越臭了,嫂子,还是你脾气好,要我整天见着他,还不如去死呢。”

    何芳笑着道,“让你哥听见非气死,他脾气还是那个脾气,就是多了点孩子气,要哄着来,逆着一点,他就得说你扎他心了。”

    老四对老五道,“别一天到晚事事儿的,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不晓得道理。”

    老五无奈的摇摇头,“你这是继承李老二衣钵了,比他啊,还能唠叨。”

    不远处传来一阵慷慨激昂的声音,“我呸,我能答应嘛,我就说,我认栽,这一毛钱我当打水漂了,他就说,我要弄死你,我说了,我可不是吓大的,我拜的神少,你不要吓我.....”

    几个女人不用回头看,都能听出来说话的是谁,这个场子里面,除了李兆坤,就压根没人敢用这么大的嗓门吹牛,关键还特别还肆无忌惮。

    旁边的人个个哈哈大笑,笑的很真诚,因为听李兆坤说话,真的很好笑。

    李兆坤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西服,系着红色领带,脑袋上的头发梳理的油光蹭亮,精神奕奕的在那侃侃而谈。

    与之不相衬的是,胳膊上居然夹着一支一尺多长的唢呐,这是他珍爱的宝贝,全是由黑紫檀做的,他喜欢的不得了,这次带过来,原本是要给外孙助兴的,不管是《百鸟朝凤》还是《抬花轿》,他都成。

    只是刚拿出来,就被女婿和儿子、闺女们齐刷刷的给拦住了,开什么玩笑,有道是‘初识不知唢呐意,再听已是棺中人’,这种催命的流氓乐器吹起来,这场婚礼就算砸了。

    让他很不高兴。

    开宴席的时候,按理他该坐在主位,他向来是与众不同的,伍家的亲戚是女伴多,他不屑于挤过去,干脆让王玉兰和俩闺女去代表了,他在喇叭全和原来家里司机吴师傅等人的簇拥下入了别的桌。

    不是所有的人都认识李和,跟不是所有的人都认识李兆坤。

    “这老头谁啊?”隔壁桌,有好事的人问。

    “刚刚婚礼你没看啊?”另外一个人低声回答道,“杨学文的老丈人。”

    “我知道,就是问,做什么的,这么牛。”那个人继续问。

    “你怎么知道他牛?”

    “你看看,他夹菜的时候没人敢转盘子,他端酒的时候没人敢坐着。”

    “好像真是....”

    两个人在一边交头接耳的问了左右坐着的,倒是真没几个认识李兆坤。

    婚礼一结束,新婚的小俩口直飞澳洲度蜜月去了。

    从老家过来的杨李两家的亲戚朋友们,要么走了,要么趁着机会在香港游玩购物了。

    李和一家子都没有急着回去,在香港的宅子住了下来,主要是因为李兆坤不愿意走,他在婚礼上遇到了一个同样是吹唢呐的知己。

    李兆坤不愿意走,其他人自然不好先走,自然先等一阶段。

    他的这位新朋友做过志愿军的司号,唢呐吹的出神入化,那水平比他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他就差顶礼膜拜了。

    王玉兰说,“这辈子就你没见你老子服气过谁。”

    那个老头子李和见过一面,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总,曾经与杨学文做过搭档,确实与他老子是真心相交,他就没多搭理,笑着道,“他难得有个爱好,就让他去耍,总比玩麻将干坐着强。”

    “家里一堆事呢。”王玉兰从来到现在,已经是第七天了,待的早就腻了。

    李和道,“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我就这么讨你们嫌啊。”王玉兰说着就要抹眼泪。

    李和:“......”

    反正说啥都是错,挠挠头,干脆啥都不说,见杨格在一边的沙发上坐着,耳朵里塞着耳塞,在那摇头晃脑的,就走过去摘了她耳机。

    “干嘛?”杨格愣愣神。

    李和问,“你不回家多陪你爸妈,在这搞什么?”

    杨格也是自小在香港读书,与父母在一起的时间本就不多,李和自然希望他们一家人多在一起聚聚。

    杨格手一指在厨房里忙着的李柯道,“我跟我姐玩几天。”

    李和道,“你在香港,你姐在深圳,基本是没事就能见面的,有什么玩的,趁着你老娘还能在这里住几天,赶紧回家,一天天的,都不让人省心。”

    边上的姥姥在那抹眼泪,杨格意识到自己属于那个被殃及的池鱼,拱手投降道,“我是看明白了,这是拿我撒气呢,此处不留...本小姐,自有留本小姐处。”

    一面说,一面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小包往后背一甩,昂着头出了屋。

    李和道,“这小姐脾气挺大啊。”

    “都是给惯的呗。”李柯从厨房出来,顺嘴接了一句,然后拿着毛巾给奶奶擦了一把眼泪,没有问哭的原因,反正总无原有的,她早就习惯了。

    李和自从一进香港,饭局每天就没断过,他本是不想参加的,但是想着儿子年龄渐大,该带出去走动走动,因此不管去哪里,都把李览给带着。

    李览不愿意,只是老子的威严是一方面,老娘的期望又是一方面,总不忍辜负,硬着头皮跟着他老子后面。

    李和让他称呼谁,他就称呼谁,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因此,李和很高兴,出现孺子可教的错觉。

    他坐在沙发上,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两只手箍着膝盖,问李览,“跟我天天出去,所见所闻,有什么想法没有?”

    怕儿子不理解,接着又耐心的补充道,“有什么想法就大胆的说,不懂的也可以问,不要怕犯错,年轻人哪里有不犯错的,要是不犯错,那就是神仙了。”

    反正他吃的盐比儿子吃的饭还多,关键还是吃了两辈子,很自信,没有他不懂的问题,已经做好了儿子虚心求教的准备。

    李览怕扫了他老子的兴致,被迫问,“你们谈生意都是这么谈的吗?”

    李和以为儿子是厌恶酒桌上的习气,倒是不以为然道,“酒桌文化历来是这样的,以酒精承受度论英雄当然是不对的,但是,儿子,在这种场合上你是有资格说不的,你不愿意喝,没人逼你,你不愿意别人喝,别人自然是不喝的。”

    李览笑着道,“不,爸,这个道理我懂,我的意思是你们都沉醉在‘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的氛围里,所以书里说‘中国人民热爱和平’这是不对的。”

    李和问,“怎么就不对了,你老子我做生意向来是讲究和气生财的。”

119、父子谈话

    他没有想到儿子会提出这么一个问题,很出乎他的意料。

    李览坐在他老子的对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而道,“和气生财讲的是做人态度,要诚信,要和气,不要随意引起争端,大家要公平竞争。

    说来说去,你们还是争,还是斗。”

    李和想了想,点点头,没有否认,“中国人求财,是肯拼的,自然是上下而求索,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是讲究手段的,是光明磊落的,有斗争、竞争并无不可。”

    李览笑着道,“所以大家还是喜欢斗来斗去,所谓的中国人热爱和平是假象?”

    李和犯难,话题有点大,但是还是道,“古代史不说了,就说近代史上,中国人起码是不懦弱的,负重前行,打倒列强除军阀,抛头颅,洒热血。

    在生意场上,我也是没见过和平主义者,改革开放三十年来,中国经济能发展这么快,都是中国人斗争的结果。

    西方人越说中国人不行,中国人越是要做给他们看看。

    众所周知西方主流媒体并不喜欢中国,是出于恐惧,嫉妒或是种族歧视,骂中国是一件政治正确的事情,他们喜欢放大中国的所有问题。

    我早就看穿了他们的一切把戏,所以这些年,但凡有人愿意和他们斗,我是从来不吝啬钱的,不管是纺织、鞋帽、服装、机械、还是电子,我们都有机会赢。

    当然,纺织服装、鞋帽,我们已经是最大赢家。

    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

    他们不服气,我们自然要打服他们。”

    他感觉一直以来忽略了一个问题,没有对儿子进行爱国主义教育。

    李览看他老子表情就道,“爸,围棋拿奖也是为国争光。”

    李和道,“总说大气魄,大格局,家国情怀才是大,我再有钱,再厉害,也是国家政策好,有了发财的机会,不值得你骄傲。

    要是搁在国家贫弱时期,不被贩做‘猪仔’当劳工就已经是运气了。

    我们活在这世界上,并不只是一个一个独立的人,有民族,有家园,有历史,有传承,这是值得骄傲的。

    咱们用三十年解决了温饱问题,还需要用三十年解决自卑问题。”

    父子俩第一次探讨这么严肃的话题,李览有点不习惯,只是道,“爸爸,你放心吧,你儿子这辈子哪怕没大出息,也不会卖国做汉奸的。”

    李和道,“老子让你接家业,不是想着什么子承父业,没这么封建。而是因为,你是我儿子,我看着你长大,了解你性子,不会做有损国家利益和声誉的事情。

    哪怕你没本事,很平庸,我也要让你接管家业,不要求你多突出,只要你能守着,不干违法的事情就好。”

    他的财富太多,产业太过庞大,国之重器,不可示人,如果让外人掌管,他实在不是太放心,他活着,他还能纠正,但是万一他不在了呢?

    李览低着头,这也是他老子第一次推心置腹的和他这么说话,他很不适应,一时间不晓得怎么回应,好半晌才道,“爸,我怕做不来,要不以后再谈这个?我现在还没毕业呢。”

    李和不愿意多逼迫他,就摆摆手道,“你忙你的去吧,哦,对了,你明天回学校是吧,记得找人送你。”

    李览道,“嗯,我跟李沛说好了,明天他送我去机场。”

    说时,手机响了,一看屏幕是李沛,接了电话,然后去了屋外。

    李沛的车子停在离着李家宅子的不远处,他靠在车上抽烟,看到李览过来,就挥手喊,“这边。”

    李览问,“怎么不进去?”

    李沛问,“大伯在家?”

    李览点点头,“在家呢。”

    李沛没好气的道,“那我不傻,肯定要被训,进去了就是给自己不自在。”

    他刚他老子吵完架,父子失和,严重影响了老李家的安定团结,这是他大伯的忌讳,所以,此刻要是进门,肯定是要挨训的,他自然要躲得远远的。

    李览问,“老叔走了?”

    李沛摊摊手,“我能怎办,他要走,我也绑不住,随便他吧,反正我这忤逆子的名头是跑不了了。走,要是兄弟,就陪我去喝几杯。”

    李览上了车,仰靠在椅背上道,“就我俩,还有谁?”

    “就咱俩。”

    李览道,“那多没意思,要不这样吧,我们出海,去游艇上喝。”

    李沛道,“那还不得你家拿东西,大伯肯定要怀疑的。”

    李览道,“阿爷的游艇还在不在?去他那里的游艇。”

    李沛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那就去那里。”

    李兆坤虽然人不在香港,但是生意他是坚决不肯放弃的,也没有交给李柯,还是由张老头的儿子在打理。

    两个人开车,不一会儿就到了游艇的停泊码头,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李兆坤居然也在。

    李兆坤穿着一件格子衬衫,没系扣子,敞开被太阳晒得发红的肚皮,很是高兴的问俩人,“你俩来干嘛?”

    李沛道,“来玩。”

    李兆坤指着俩人,对旁边站着一个光着膀子的老头道,“这是我大孙子,这是我小孙子。”

    又对俩人道,“喊洪爷爷。”

    “洪爷爷好。”俩人异口同声的招呼了一句。

    李兆坤问李沛,“你老子昨个给你气受了?”

    在外人面前,李沛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道,“没什么,磨了几句牙。”

    李兆坤气呼呼的道,“你别气,回头我回去收拾他,龟儿子,反了天了。”

    李沛听了这话,差点感动的眼泪水都要出来了,果真是亲爷爷!

    洪老头问,“你们是要出海吗?”

    李览道,“是啊。”

    洪老头道,“别去了,还有大风呢,浪也高,不安全,你没看着港口的船都锚着呢。”

    李览四处一张望,发现确实没有出船的,码头上的人都在四周的沙滩上喝饮料,晒太阳,因此道,“那我们就不出去了。”

    俩人告别李兆坤,上了车,车子拐个弯渔村,停在一处饭店门口,菜没点几个,啤酒却是上了两箱。

120、李秋红的消息

    这种饭店极其简陋,是夫妻店,没有服务员,招呼起来很是热情,把俩人面前的桌子擦的油光发亮。

    李沛启开啤酒,先丢给李览一瓶,再给自己启开一瓶,倒满,举杯道,“来,先干一个,咱哥俩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

    李览爽快的喝完,笑着问,“怎么愁眉苦脸的,堂堂的霸道总裁,怎么也得有点人生豪迈吧?”

    李沛笑着道,“嘿,你别说,以前看什么f4,f5之类的我觉得离谱,风流纨绔子弟我见的多了,也没有那号的,有几个人会喜欢那种沙雕女人,后来又看了几篇小说,更颠覆我三观,有这种总裁?

    又是冷酷,又是帅气,还霸道,我还好奇呢,这种公司怎么没有分分钟倒闭?

    全是扯嘛。

    现在才明白,电影电视剧的目的就是满足观众在现实生活中得不到的感受。”

    他是有钱人,但是却厌烦许多有钱人身上的种油腻的优越感。

    李沛道,“你倒是挺多感慨。”

    “就是有事没事喜欢瞎寻思。”李沛把花生米往中间推了推,“没辙啊,现在压力挺大,一个不注意,就什么都跟不上了。”

    李览道,“果真是瞎寻思,你既然对生意上的事情感兴趣,何必这么折腾自己,回家接老叔的班多好。”

    他是对生意不感兴趣,要不然肯定没有李沛的烦恼,既能满足父母的期望,又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李沛道,“我爸性格你还能不清楚?这暴躁脾气先不说,这控制欲就特别强,他要是有大姑父一半,我真没得话说,大姑父说让杨淮接班,就是杨淮接班,公司的事情就全给杨淮做主,他基本上就是不插手。

    你实话实说,我回家接班了,能有这待遇吗?

    他说不准还要指手画脚的,听他的吧,我不得意,不听他的吧,他肯定也是不高兴,爷俩关系更糟。

    公司要是做的比他好,那是他的功劳,毕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他还得自夸虎父无犬子,要是做的不好呢,好嘛,那就是我的错,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败家子。

    你说吧,怎么做都不对,我屁颠屁颠的去接他的班,图个什么?

    我现在自己做,挺好的。”

    李览被他逗的乐了,笑道,“其实我也有这方面的忧虑,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说多了也烦心。”

    从内心来说,接班的话,真的是无所谓,像他母亲说的,做一个会下围棋的老板,耽误不了什么。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不愿意接班还是因为害怕,害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超越父亲。

    说好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呢?

    他害怕死在沙滩上的是他自己,毁了父亲的基业。

    李沛道,“其实你还好啊,大伯公司的结构合理,人事安排有条不紊,其实你真的接手了,基本上也就是甩手掌柜。”

    他老子就不行,事必躬亲,对公司是绝对掌控。

    李览同他杯碰杯,笑道,“别说那么多没用,你猜我昨天看到谁了?”

    “谁?”李沛好奇的问。

    李览问,“李爱军叔叔的妹妹,你还记得吧?”

    “李秋红?”

    李览点点头,“是她。”

    李秋红和他四姑处的好,在新加坡读书的时候,常来香港,李沛印象很深,因此道,“我记得后来她是跑到美国去了,好像还是跟着一个男的私奔的,李爱军叔还气的不得了,怎么会来香港呢?”

    李览道,“昨天在红站口见到的,我认出她了,穿着败了色的灰裙子,短头发,比以前瘦了一大圈,我盯着她看,她没认出我。

    就好奇的很,所以就偷偷跟在她后面,一路跟到深水涉,看到住处条件,明显不是太好,我还在想呢,这事是跟李叔说,还是跟四姑说。”

    李沛道,“跟四姑说有什么用,她现在忙得脚不沾地的,两个人以前处的再好,现在过去这么多年,这感情淡了。

    还是先跟大伯说,让大伯跟李叔说吧,至于他怎么处理,咱们不管了,反正咱们尽了义务。”

    两个人一直喝到下午三点多钟,买了单,出了饭店,李沛的秘书已经等在车子旁边,李沛把车钥匙给他,让他开车。

    李沛把李览送到门口,连车都没下,掉头就走。

    李览站在门口,揉揉脸皮,清醒了一下。

    看到她奶奶正坐在门口发呆,就走过去道,“奶,你睡一会啊?”

    王玉兰道,“除了吃,就是睡,还能干嘛,再睡就是睡傻了。”

    在香港一些年,本就没多少朋友,她三两天就走完了。

    现在除了做做饭,洗洗衣服,其余时间就是无聊发呆,没牲口可养,没地可种,完全就是一个被社会边缘化的人。

    她只希望赶紧熬几天,好回家。

    李和看到李览喝的眼睛都红了,没多说什么,他年轻时候也是好酒的,简直是无酒不欢,说道,“上楼睡一会,起来刚好吃晚饭。”

    李览坐下来,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喝了一口,把遇到李秋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给他老子说了,“你看看,要不要跟李叔说。”

    李和道,“没事,你把地址发我手机里吧,回头我转给你李叔。”

    对于儿子能遇到李秋红,他也感觉很诧异,这个人基本上快从他的记忆中淡出了。

    让李览上楼休息后,他就迅速的拨通了李爱军的电话,而李爱军来的也比想象的快,当天晚上抵达香港。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李爱军怕打扰李和家人,没有去李家,而是在酒店安歇了下来,对特意赶过来的李和歉意的道,“真是不好意思了,大晚上的。”

    李和拍拍他肩膀,笑道,“多少年老朋友了,说这些话,多没意思,走吧,陪你喝两盅。”

    他发现了他头上的白头发,忍不住鼻头一酸。

    李爱军点头道,“好,不醉不归。”

    但是,实际上,两个人并没有喝多少,只喝了两瓶啤酒,李爱军就把李和撵走了,并拒绝了第二天陪同他去见李秋红的好意。

    李和没多强求,李爱军的家事,他这种外人不好多掺和,同他招呼几句,也就回家了。

121、兄妹相遇

    李爱军半夜里睡不着,电视开着,声音调低了,没看屏幕,反而望着天花板发呆,这样迷迷糊糊地的睡着了,直到天亮。

    服务员敲门,推着餐车进来,后面跟着的是秘书宋天泽,他待李爱军洗漱好了,才开口道,“李总,已经与nba的库里和韦德接触,算不得顶级巨星,但是从长远看都有很不错的发展潜力,也有很大的商业价值,我们这边准备提供一份多年期的赞助续约合同,算下来每年大约200万美元。如果你这边没什么意见,就准备和他的经纪人接洽。”

    李爱军一面喝牛奶,一边道,“这点小事情,你们看着办吧,今年不是刚选秀吗?就多签几个吧。”

    “是。”宋天泽应了好,接着打开手里的文件,接着道,“夜里传来法国那边的消息,时尚巨头lvmh集团有可能准备以43亿欧元,收购有着127年历史的珠宝集团宝格丽,消息不是太准确,只是大家互相的传闻。”

    李爱军沉默了一会,然后迅速做了自己的判断,笑着道,“收购爱马仕有可能是假的,但是收购宝格丽有可能是真的。

    都不用管,他们做奢侈品的,和我们形成不了冲突,跟刘总通下气,与美国uyd公司的收购谈判不要再僵下去了,拖着没什么好处,溢价30%也不是不能接受。”

    把杯子里的牛奶喝完,透过玻璃,望着楼底下跟蚂蚁般的车水马龙,感慨万千。

    他自己都不明白,他明明只是做鞋子的,最初的梦想是为中国人做最好的鞋,但是现在却走入了资本家的道路。

    他浮躁了,眼见几乎与他同时起家的人越做越大,越来越赚,他已经不满足一年卖鞋的那几亿的利润,他开始学别人,用钱去生钱,尝到了资本运作的甜头后,再也没法停手了。

    宋天泽在文件上迅速的记下,然后问,“那我们现在出发吗?”

    李爱军点点头,冲着他摆摆手,“准备车吧。”

    见秘书走了,自己又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抄清水洗了一把脸,擦干脸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再也不复当年的清瘦,热血,渐渐地,他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肥头方耳,麻木的都懒得看。

    在一前一后两个保镖的簇拥下进入电梯下楼。

    上车后,径直往李和给的地址过去。

    车子在深水的一条旧巷子停下来,没法开进去,一行人不得不下车。

    宋天泽先从车上下来,给李爱军拉开车门,“李总,就是这里。”

    李爱军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吧,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这是他的家事,哪怕是他的亲近人,他也不愿意他们看笑话。

    斑驳的旧楼底下,他的视线定格在一楼,窗帘没拉,能看到人影在晃动,寄希望于是她,可看的又不是太真切。

    一个小姑娘提着垃圾袋从楼上蹦蹦跳跳的下来,看都没看他一眼,随手一甩,飕一下,垃圾袋准确无误的被投进了垃圾桶。

    那背影,让他感觉很熟悉,说不出的亲切。

    “阿玲,快点,上学要迟到了。”一个女人从屋里出来,一手把着门,冲里面喊。

    “知道了。”一个小姑娘迅速背着书包从屋里跑出来,背着身子站在李爱军的对面,对那女人道,“妈,你光知道催我,你倒是快一点啊。”

    “你这孩子,欠收拾。”女人追上孩子,迎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李爱军,一下子就呆住了。

    小姑娘拉着发呆的女人的胳膊,“妈,赶紧的啊,要不然赶不上公车了。”

    “你怎么找到这来了?”女人问。

    “妈,你说什么胡话呢?”女孩子不晓得这话不是和她说的。

    其实,从女人出屋的时候,李爱军就认出了李秋红,这不是他亲妹子又是谁呢?

    眼睛已经没有了原初的明亮,眼纹出来了,也没有了原初的青春光泽,一脸倦容。

    “有人说在这里看到你了,我就来了。”

    女孩子听见李爱军的声音,赶忙回过头,却是她不认识的,只是好奇的盯着他看。

    李秋红不敢直视哥哥的眼睛,躲躲闪闪道,“我要送孩子上学。”

    说完,又蹲下身子对女孩子道,“阿玲,喊大舅。”

    “大舅?”小姑娘很疑惑,这是她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但是还是对李爱军认真的喊道,“大舅。”

    李爱军笑着问,“几岁了?”

    “十岁。”女孩子一点儿也不怯场,转过头又对李秋红道,“妈,再磨蹭,就要迟到了!”

    李爱军情不自禁的想摸小姑娘的脑瓜子,被小姑娘躲开了,手举在在半空,收回来摸摸鼻子道,“走吧,我送你们。”

    走在前面,一直到停车的地方,拉开车门,看着那娘俩慢慢走过来。

    把司机赶下车,自己亲自开车,待娘俩上了车道,“坐稳了。”

    女孩子坐在车上,并不安稳,忍不住兴奋,她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好的车,一路给李爱军指路,“前面路口就是我学校了。”

    她现在多么希望车子开慢一点啊。

    只可惜,很快就到了学校的门口,正准备慢慢悠悠的从车上下来,好博得周围人关注,当然,要是有同班同学看见,那就更满意了。

    算盘还没打响,就已经被妈妈不耐烦的拎下来车。

    “赶紧进去,下午放学我来接你。”

    妈妈丢完这句话,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车子慢慢远去。

    李爱军慢慢的开着车子,一路无话,最后停在了老街公园。

    从车上下来,摸了一根烟,闷头点上。

    李秋红坐下来,把手里的挎包放在腿上,半晌才问,“爸妈的身体还好吧?”

    李爱军吐了口烟圈,待烟圈缓缓散了,才道,“你心里还有家?”

    “不是有你在吗?我有什么担心?”李秋红反问。

    听了这话,李爱军心痛极了,忍住怒气道,“家里很担心你,每次提到你,妈妈都会哭,特别是逢年过节的时候。

    即使你真不想回家,这十来年就不会往家里打个电话吗?”

122、债有主

    十几年来,他一直憋着一口气,没有去找她,他在等她电话,等她认错,等她回头,可是一直没有等到。

    此刻,李秋红在他面前,他想把十余年来的满腔怒气都发泄出来,可是又不敢,万一再次不辞而别呢?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亲妹妹,当着闺女养的亲妹妹,看着她憔悴的样子,他的心碎了。

    大概是因为愧疚心,李秋红的眼泪水刷拉拉的下来了,背着身道,“对不起,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没脸回去啊,只恨当初没有听你们的,不该那么任性的,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一边擦眼泪,一边抽泣道,“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啊!”

    李爱军不经意间用衣袖擦了眼,然后问道,“那个男人呢?你在美国待的好好的,怎么跑到香港来了。”

    他现在只想找到那个男人,把他挫骨扬灰。

    李秋红闭着眼,抽噎道,“他说不想看到我,对我脾气越来越大了,我不知去哪里好,就来香港了。”

    李爱军很生气,很愤怒,咬牙切齿的恨,恨谁呢?

    恨妹妹不争气,恨那个男人的绝情,恨自己的不作为?

    “跟我回家。”

    此刻,他满脑子的懊恼,多余的话根本说不出来。

    “回家?”对她来说,‘家’已经成为一个陌生的词。

    李爱军道,“爸妈身体并不好,爸爸今年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不能生气,医生嘱咐多休息,我不知道他还能再活几年,跟我回去吧,我只希望在他临终前,你能守在他身边,他不至于有遗憾,你也不会有遗憾。”

    “对不起,大哥,我知道我很不孝顺....”李秋红哭的更大声了,“可是我不服气啊,我什么都给了他,我却落到这么田地!

    我对不起爸妈,对不起孩子,更对不起你,哥,我让你失望了。”

    李爱军紧紧的捏着拳头问,“孩子是谁的?你和他的?”

    李秋红摇摇头,“不是,来香港后,我死心了,心灰意冷,觉得这辈子大不了就这样,随便找了个人嫁了,他对我挺好,只可惜好人不长命,阿玲刚满周岁,他就出车祸走了。”

    李爱军松口气道,“那就跟我回去吧,孩子回内地读书,手续我都会办好,不用你操心。”

    李秋红犹豫道,“哥,我真的能回得去吗?”

    李爱军道,“你爸妈的女儿,是我的妹妹,这个家永远都欢迎你,听话,别再固执了。”

    他很温柔,他能想到她这些年肯定吃了很多苦,都是因为那个男人,毁了他妹妹的一生,接着问,“他人在哪里?还在美国?”

    李秋红道,“他现在发达了,成了什么著名企业家,我常常还能在新闻上看到他。”

    李爱军问,“你还恨他?”

    李秋红道,“我好想他死,老天爷怎么不劈死他!”

    李爱军再次点起一根烟,沉默了一下,拍拍她肩膀,坚定的望着她道,“还相不相信哥?”

    李秋红重重点点头。

    李爱军道,“那就好,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他把拳头捏的更紧了。

    他开车送她回去,让她先收拾东西,等他来接她。

    “哥。”他刚出门槛,就被李秋红喊住了。

    李爱军回头问,“怎么了?”

    李秋红笑着摇头,“没事,开车注意安全。”

    李爱军笑道,“等着我,晚上来找你一起吃饭。”

    他去找李和,一进门就要求先摆一箱子啤酒出来。

    “家里就是酒多。”李和把饭桌底下的啤酒挪了出来,一人面前启开了两瓶,“好多年了,没看你这么暴躁了。”

    李爱军先大口大口的自己灌了三杯,才道,“太憋屈了啊。”

    李和自然是明白因为什么,“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李爱军道,“钱我有,但是在美国整个人,还没那个实力,也没那个关系,花钱都找不到门路。”

    他是实话实说,如果不央求李和,他要报仇,是需要一番手脚的。

    李和道,“知道我最欣赏资本主义社会哪一点吗?”

    李爱军同他碰碰杯子,“金钱至上。”

    李和道,“听你的意思是他是个什么传媒公司的老板,卖广告的呗,那就妥当了,这事交给我办,要人命不现实,但是让他在美国混不下去,分分钟的事情。”

    李爱军道,“我本来也没想要他命,我要让他生不如死,他只求着他这辈子不回国吧。”

    他不想让李和的手沾人命,俩人的关系再好,也不能这么做,如果他真想要人命,他一定亲自动手。

    李和问,“秋红答应跟你回去了?”

    李爱军点点头,“哪怕是她自己不想回去,为了孩子,她也得回去,一个女人拖个孩子,哪里是这么容易的,她一个月工资就那么几个钱,交往房租水电,一个月就没几个钱,回去了,起码我能给孩子一个好的生活环境。”

    李和道,“挺好,她是真受苦了,你说这时间也过得特快,一不注意都过来了半辈子,孩子都快要到成家立业的年龄了。”

    李爱军道,“谁说不是呢,现在只求平平安安了度余生了,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李和又在他面前放了一瓶啤酒,问道,“你那个基金会怎么样了,我给你捐点?”

    李爱军道,“钱多的花不完,董浩、丁世平、兰世芳他们这些人,每年都给个五六百万,不需要你的,再说,你搞教育,办学校,哪里不花钱,不用搭理我这边。”

    他从战场上留了一条命回来,可好多战友却永远回不来了,生命只能定格在二十来岁,留下孩子、留下老人,很多生活过得很艰难,以前他没能力帮,现在他有能力了,自然要尽力帮。

    两个人一边喝,一边聊,一不注意就喝完了一箱子的啤酒。

    李和拍拍肚子,“以前我一个人喝完一箱子啤酒都不带跑厕所的。”

    现在两瓶下去,就要跑两趟厕所。

    李爱军笑着道,“你以为你还年轻呢。”

121、大清早

    李和道,“即使现在面对波涛汹涌,都没多大感觉了,你别笑啊,我就不信了,你年轻会真的是什么柳下惠,男人有多好色,在于女人有多大魅力,你要是真说什么美色立于前而面不改色,那只是因为吸引力不够罢了。”

    李爱军道,“你这张嘴啊,这么多年都没变,其实啊,对我来说,真心对生活没有太高要求,一直拐不过一个弯,好多战友都没了,我死皮赖脸的活着,还有什么不知足?

    何况我现在条件不差,更没有不知足的想法了,人啊,差不多就行。

    我还有一个战友,去年我去看过他,这里已经不正常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起在连队的时候,挺和气的一个人,非常的爱笑,老好人,可退伍之后,他脾气性子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打老婆,打孩子,甭管跟任何人,两句话不和,就得闹起来。

    也就在我们面前,才能正常一点,多说上两句话。

    我给他介绍过工作,在贵阳给开过洗车店、饭店,没有一个他能做长的,老是得罪人,再好的主顾也不能上门的,再后来,又给开了一家超市,眼看就要黄了,我没辙,就让他一边歇着,让他媳妇出来做生意,别看他媳妇是个女人,个子不高,又瘦弱,可做生意是把好手,没两年,一家超市变成两家超市。

    现在呢,他儿子也大学毕业了,一家子总算熬出来了。

    但是啊,他这病,是没治了,还是那副又臭又硬的脾气,以为谁都想害他,亲生儿子,他都不信任,爷俩见面都跟仇人似得。

    你说,他这种,勉强活着的,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李和道,“应该是心理问题。”

    李爱军道,“所以啊,有时候想想,我就觉得我是最幸运的那个了,不就是少条腿嘛,能从战场上下来的,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负伤了,可是负伤的,运气好的,中个子弹,剜块肉,之后照样活蹦乱跳,要是不走运的,少个零件,那是再正常不过。”

    李和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残酷,他所知道的,大多是从别人口里得来的只言片语,“听你说的沉重,兰世芳说的欢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上的不是一个战场呢。”

    李爱军点起来烟,然后道,“当兵的喝过酒,特别是有女人在场的时候,吹牛不上税,你啊,就当乐子听就好了,老兰那性子你还不清楚,天大的事情,从他嘴里那都是轻描淡写,越南人在他嘴里就跟纸糊的似得,恨不得当场手撕一个给你看看。

    他是真汉子,不像有些王八蛋,大清早....没了....他娘的辫子还没剪掉。”

    喝的说起话都囫囵了。

    李和大笑,他说的确实是事实,接着问,“什么时候回去,我给你饯行。”

    李爱军摆摆手,“咱兄弟俩就别这么客气,等你回去了,咱们再好好喝。明天就走,我爸下午才给我打过电话,家里人都着急等着呢。

    我想明白了,等回去了,孩子我给她看着,她才三十多岁,还能好好找个人家,她这些年是着实吃了苦。”

    李和举杯,“祝你一路顺风。”

    喝完酒,把他送出门口,李和又跟他的秘书宋天泽交代了几句,这才让他走。

    李爱军抵达李秋红门口的时候,孩子已经放学,骑在椅子上,脑袋枕在倚靠上,好奇的看着他。

    李爱军笑问,“怎么,不认识舅舅了?”

    小姑娘捏着鼻子问,“你喝酒了,味道好重。”

    李爱军朝着自己身上嗅嗅道,“是啊,喝了一点。你是不是叫阿玲?”

    阿玲点点头,“廖玲玲。”

    还是接受不了舅舅身上那股浓重的酒味,他靠近的时候,她故意偏了偏头。

    李爱军不以为意,只是接着问,“多大了?”

    廖玲玲道,“11岁。”

    李秋红从卧室推出来一只大箱子,饶有趣味的看着舅侄二人在那一问一答。

    李爱军问,“要帮忙吗?”

    李秋红摇摇头,“没有多少东西,就我娘俩的一些衣服,还有她的一些书,剩下的家具之类都是房东的,我已经跟房东打好招呼,都结清了,直接走人就可以了。”

    李爱军道,“收拾好的话,我们就直接走人。”

    李秋红犹豫了一下,递上手上的证件,“那你去买机票?”

    她犹记得她小时候,无论提什么要求,甚至是有点过分的,从来没有不好意思和犯难,因为她知道,不管怎么样,哥哥都是无条件的答应的。

    但是,现在,她希望哥哥帮着去买张票的时候,都感觉有点难以启齿。

    李爱军笑笑,“不用,我们进澳门坐飞机,那边有公务机基地。”

    到了21世纪,千万富翁已进入批量生产阶段,人们对擦肩而过的千万富翁不再感到奇怪,他们普遍有别墅和豪车,亿万富豪也是如过江之鲫,随着国家慢慢放开低空管制和通用航空机场的建设发展,他们也开始慢慢拥有了私人飞机,私人飞机不下二十架,公务机不下上千架。

    李爱军不是爱讲排场的人,生活简单、朴素,按照他自己的心思,绝对是不肯花五六千万买一架私人飞机的并且每年支付七八百万的运营和保养维护费用的,但是,他的腿脚不好,即使装了假肢,也不适合长时间奔波,最后,经不住李和及其卢波等人的劝说,买了一架。

    李秋红没明白哥哥话里的意思,既然哥哥这么说,她就信了。

    李爱军趁着她收拾行李的功夫,这里看看,哪里瞅瞅,屋子很简陋,一室个加个卫生间和厨房,不足二十平,地面是木地板,材质很差,高一块低一块,早就没了本来的颜色。

    卧室的墙面上是一个简易的书柜,他随手拿出来一个文件夹,以为是照片,结果打开一开,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图片和新闻,一页页的翻过,眼睛不自觉的湿润了。

    里面都是关于他的新闻报道,1995年全国工商联代表大会,2002年博鳌论坛,2003年央视访谈,2006年中国500强企业高峰论坛,2008年达沃斯论坛...

    按照时间线,整理的一丝不乱。

124、未成年

    透过那些黑白的、彩色的照片,他依稀还能找到他当年意气风发的影子,再摸摸现在肥嘟嘟的脸....

    伴随着指尖缠绕的烟雾,不停的叹气。

    听见脚步声,他赶忙擦了擦眼睛,背着身子,假装望向窗外。

    待李秋红收拾好,他招呼站在外面的宋天泽等人,把东西全部放进了车里,往渡轮码头行去,到了码头,乘坐早就等待已久的邮轮。

    抵达澳门之后,李爱军带着娘俩吃了点东西,就上了飞机。

    “哇,好小的飞机。”廖玲玲开口就是这一句。

    李爱军笑笑,没有说话。

    李秋红抓着廖玲玲的胳膊,“不要乱跑。”

    她虽然经常在报纸上看关于哥哥的新闻,知道哥哥的生意做的是越来越大,但是从来没有这么直观的感受。

    廖玲玲问,“只有我们几个人吗?”

    他望向的是舅舅。

    李爱军道,“是只有我们几个人。”

    “那其他人?”她的印象中,飞机必定是熙熙攘攘的,挤成一团。

    李爱军道,“现在是饭点,别人都在家吃饭,没空坐飞机。”

    “我11了。”廖玲玲嘟嘟嘴,大声的提醒舅舅不该糊弄她的。

    李爱军大笑,拉着外甥女上了飞机。

    晚上九点钟,飞机在上空盘桓了半小时之后,终于落地。

    再次回来,李秋红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一切都变了。

    司机在前面开车,望着一道又一道的高架,她分不清方向,曾经熟悉的地方,已经陌生了,车子好不容易进入她能认识的地方,她想提醒司机开错路了,还是忍住没提醒,万一父母搬家了呢?

    哥哥这些年身价越来越高,住宅肯定与身份相匹配的,肯定不会再住以前的老地方了。

    正暗自出神的想着,车子已经进入一处小区,她才猛然发现,小区还是原来的小区,她家未曾搬家,只是道路变了,已经不再是顺着原来的方向回来。

    门口站着的人,看到她们的车子,不等她们的车子停稳,就小跑着迎过来。

    看到白发苍苍的父母,她眼泪水再次不争气的下来了。

    李爱军的老娘不及她高,两只手只能搭在她肩膀上,想搂都搂不住,见她哭了,也跟着哭了,直到李秋红俯下身子,娘俩抱头哭了一场。

    李爱军老子始终冷眼看着,见李秋红领着孩子走过来,只是淡淡的道,“回来就好。”

    接着就是背过去身子。

    李秋红回来的消息,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波,一时间,亲戚朋友都上门探望。

    而李爱军是忙着给外甥女找学校,凭着他现在的地位,找个学校也是一个电话的事情,但是廖玲玲的普通话并不好,在香港接受的课程和内地完全不一样,要找个她能适应的学校。

    最后,在卢波的建议下,找了一所双语国际学校。

    外甥女的事情安排好,本以为可以休息几天,小儿子李保国在学校跟人学校跟人干仗,虽然是别人家孩子的错,却是自己孩子先动的手,人家孩子的头皮缝了三针。

    俩口子亲自去医院探望,又是道歉,又是赔偿,折腾一番,精疲力尽。

    “王八蛋!谁给你的胆量!”回到家之后,李爱军一巴掌就朝着儿子的脸就搂过去,现在想想都有点害怕,自己的孩子是孩子,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吗?

    就因为一点橡皮擦的小事,就敢抡椅子砸人!这大了还得了!

    “啊....”李保国茫然一下哭了,他老子从小到大就没打过他,顶多就是吓唬下。

    “你疯了啊!”他媳妇赶忙护着孩子,她跟着李爱军结婚十来年,从来没有见过李爱军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再和气不过的一个人,她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嫁对了李爱军,而且还是在带着一个女儿入门的情况下。

    “一直是我的错,生意太忙,没顾得上管他,今天我非好好治治他!”李爱军气急败坏的道,“都是爹生妈养的,凭啥他就比人精贵了!你也不想想,要是你儿子被人家打的满头是血,你能消停?”

    他脸上在发烫,要不是因为他有点关系,要不是他有钱,这事就没这么容易了结!

    “我未成年,我杀人不犯法!”第一次在老子面前受这么大委屈,李保国一下子吼了出来,倔强的脸上满是泪痕,“我就是搞死他又怎么了!”

    “谁跟你说的这些....”李爱军浑身发抖,惊恐的无以复加。

    “小兔崽子,你....”他老婆也被吓着了,好像突然不认识儿子似的。

    “王八蛋!”这一次李爱军伸手打过去,不分地方了,劈头盖脸的砸,听见儿子的惨叫,盛怒之下也当做没听见。

    他老婆不忍心看见,听见,干脆躲过头,捂着耳朵,不听不看。

    李保国被他老子的态度吓坏了,身上很痛,脸上也疼,第一时间就是跑,李爱军在后面追。

    李爱军老娘终究看不下去了,把孙子护在怀里,对着李爱军道,“你要打死他啊!”

    李爱军道,“今天我不教他做人,早晚社会要教他做人!我打死他,总比出去让人打死的好!”

    “别拦着!”李爱军老子把孙子的话听了一个清楚,他的心跟着发颤。

    他想不到他的孙子居然能说出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见老太太还要护着,就把她一把拉过。

    “爸,没事了,你们去睡吧。”李爱军怕触发了他父亲的心脏病。

    “没事。”老爷子努力的平稳呼吸,叹口气道,“你看着办吧,我上楼休息会。”

    老太太看看老爷子微微颤颤的背影,再看看怀里的孙子,果断一心狠,撇下孙子,去扶自己家老头子上楼去了。

    李保国哭的更大声了。

    “告诉我,是谁教你这些话的!”李爱军不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儿子,能说出这种话!

    “别吓着孩子,咱们慢慢问好不好?”他老婆终于心软了,儿子是他的心头肉啊。

    李爱军闭着眼,不看啼哭的儿子,只对老婆道,“这两天先不让他去学校。”

    她瞧着男人的背影,突然觉得,他的腰驼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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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和重生了,爹是个二流子,老娘是个包子,记不得彩票如何是好,此生为了家庭责任带领兄弟姐妹重新去奋斗我的1979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1979,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1979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