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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争斤论两花花帽     我的1979txt下载     我的1979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80、过敏

    “我给你试试吧。”李柯帮着李兆坤把衬衫卷起来,露出后背,把仪器的两片按摩贴贴在了他的后背上,然后打开了开关,“感觉怎么样?”

    “痒痒麻麻的,还中,”李兆坤满意的点点头,“这玩意还真好使。”

    刘善等人和潘应是一个表情,一万多块钱买这么个玩意,真的不是脑子有坑吗?

    可是看着李览和李柯姐弟俩这认真而严肃的表情,又觉得不像是被骗,总之是搞不懂。

    陈大地人老成精,却是心里有数的,出了房间,见李览跟上来,就笑着道,“哪个店,跟我说一声,我打声招呼,下午就让他们关门。”

    他有这个底气和自信。

    “离这里不远,”李览报了地址,“麻烦陈叔叔了。”

    他的态度很明确,不在乎钱,但是不能做冤大头。

    “这种骗子就要好好收拾,要不然下次肯定还会继续骗别人。”陈大地笑着道,“行了,这事我来处理,你不用操心了。”

    天热,大家都没有出门,在房间看了一会电视。

    下午太阳落下差不多的时候,陈大地敲门进来,“你们现在去世博园转转吗?”

    “那就去吧。”李兆坤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个醒,此刻正是百无聊赖。

    早就有工作人员在提前安排,车子直接从专用隧道进入浦东的世博园区,一下车,陈大地给每人发了一个胸牌,“挂脖子上,进各个国家馆不用排队,走贵宾通道,别搞丢了,不然警卫会拦着,很麻烦。”

    园区的人很多,每个国家馆的门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跟我走。”李柯没问李兆坤要看什么,反正问不出什么,反正她家老头子喜欢什么,直接带去就可以。

    李兆坤可不会关注什么高科技啊,人文艺术,可持续发展之类的,所以李柯没有带他参加什么中国馆,美国馆,法国馆,日苯馆,而是直奔具有欢快气息的非洲馆。

    李兆坤自然感受不了什么浓郁的非洲文化气息和异域风情,顶多就是对特色乐器表演秀、雕刻秀、编发秀有点好奇。

    非洲联合馆是一个热闹的大‘集市’,尽管语言不通,李兆坤还是噼里啪啦问了一大通,反正李柯精通法语和英语,可以及时的翻译。

    李兆坤是见着什么买什么,出手阔绰,给钱爽气,那么对于工作人员来说,自然是问什么答什么,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真正辛苦的是李柯,跟在后面说的口干舌燥,当然旁边帮着拎着大袋子小袋子的李览也不轻松。

    非洲馆的面积很大,一圈逛下来,非常的不轻松。

    出了非洲馆,李览接到了刘善等人的电话,他们已经逛完了法国馆和美国馆。

    “回吗?”潘应问的是李柯,实际上询问的是李兆坤。

    李兆坤道,“回吧,没多大意思。”

    他也疲惫的很。

    他们刚回酒店,吴淑屏就来了。

    “本来想早上来的,刚好有个会给耽误来了,晚上,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

    “吴姨,不用客气的,我们没什么正经事,不好耽误你的。”李览不想麻烦别人,何况,他心里明白,别人待他好,也是因为他老子的关系,他不喜欢虚情假意的场面。

    “还跟我客气起来了?”吴淑屏又转过头对李兆坤道,“李叔叔,我扶着你,我们下楼吧。”

    “我还没到瘫痪的地步呢。”李兆坤坚持没让任何人扶他,自己下楼了。

    饭局,不是在四海酒店,而是在一家很有特色的本帮菜管。

    饭桌上,李览和何舟等人不怎么习惯本帮菜,太甜,感觉有点发腻,为了不让吴淑屏难堪,他们还是象征性的动了几筷子。

    潘应和李柯吃的津津有味,李兆坤同样是无所谓,他现在不但不能抽烟,不能喝酒,在饮食上还非常讲究,不管下什么样的馆子,都是吃粥,吃清淡,吃水果。

    就差吃草了。

    “嗨,不好意思,有点堵车。”饭吃到中途,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推门进来,先跟大家招呼完,之后坐到李柯的身边,“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

    “这是我家的丫头,”吴淑屏站起身,“你们年龄差不多,认识一下,以后当朋友处。”

    “大家好,我叫佘子羚,”女孩子大大方方的道,“喊我小羚就可以。”

    说完就向坐在旁边的何舟伸出手。

    “你好,何舟。”何舟出于礼貌,也跟着站起身伸出手。

    吴淑屏道,“这是你招娣阿姨家的。”

    “刘耀。”佘子羚刚靠近他,他立马就打了个喷嚏,很是尴尬的道,“不好意思。”

    “我从来不往身上喷香水啊....”佘子羚往身上嗅了嗅,没有觉察出异常。

    潘应笑着道,“他对香精过敏,我们经常开他玩笑,以后找女朋友,就坚决不能找会化妆的。”

    “你试试刚洗完头发?”吴淑屏摸了摸闺女蓬松的头发,“这是你刘四叔家的。”

    “是啊,刚洗完呢,真抱歉呢。”佘子羚爽朗的笑道,“你洗头发天天都用什么啊?”

    难道天天不洗头发了?

    刘善道,“我买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特意买那种不含香精的。”

    从小就对香精过敏,父母又不懂,上高中之前,洗澡洗头发一直是用硫磺皂,头发不柔顺,为了利索一点,干脆就剪成光头。

    尽管他成绩一直很好,可是因为形象问题,从来就没得过姑娘的偏爱。

    “行了,赶紧坐下吧,”潘应笑着道,“我就不用介绍了吧?”

    一放假,她老子就带着她到处溜达,跟佘子羚不是见过一次两次了。

    “你要是再做个自我介绍,我也不介意啊。”佘子羚自己倒了一杯酒,“我先敬大家一杯。”

    大家一起举杯。

    喝完酒,吴淑屏主动请缨要送李兆坤先回去,让李览等人在外滩附近玩一玩。

    “你们走吧,走吧。”李兆坤同样是这个意思,他既没有精力陪着孩子们玩,也不忍下心给他们拖后退。

81、苦涩

    外滩人潮涌动,一片灯火辉煌,开阔的黄浦江从身畔缓缓流过,各色洋建筑的奇特风格呈现眼前,潘应道,“跟去年比不一样了呢。”

    “因为世博会呢,这边外滩1号到33号都进行了综合改造,”作为导游,佘子羚笑着解释道,“陆陆续续进行了两年。”

    “你在香港读的大学?”何舟听不出她有什么口音,“你普通话很好。”

    “我在同济学的建筑。”母亲是地产大亨,佘子羚自然就选择了建筑作为自己的专业,而且,吴淑屏常年都在浦江,她选择来这里读书,自然再平常不过,她背着身子,倚在护栏上道,“刚开始来内地的时候,普通话很差的,很容易被人笑话,不过在同学和老师的帮助下,慢慢有了进步。”

    “我们去坐邮轮好不好?”刘善特意跟佘子羚保持了距离,他倒不是不能闻一点香精味,适度的情况下,他都没大碍,平时无伤大雅。

    但是佘子羚大概是因为洗发水的原因,香味特别的浓郁,他接受无能。

    “我也想去玩。”江中行进的游船,辅以浦江两岸瑰丽风光,一下子就让李柯关注了。

    “你们确定都去吗?”佘子羚拿起了电话,“我打电话,现在就安排。”

    “同意。”李览笑笑,其他人也跟着点头同意。

    佘子羚挂完电话,大手一挥,“我们先坐渡轮到对岸,然后在新华码头上邮轮。”

    李览走在前面,在售票窗口买完了渡轮的票,然后挨个给了一个圆形的绿牌。

    渡口是在地道底下,世博会期间,人非常多,吵闹的很。

    “你们上船注意,别受伤了。”李柯大声的喊道。

    渡轮靠岸,待上面的乘客走完,这边的进站口打开,轰隆一声,人潮奔着渡轮涌过去,抢先一步占个好位置。

    李览等人没有跟着挤,而是故意落后了,等他们上了船,整个二层密密麻麻的都是人,船舱里不但没有坐的位置,就连甲板上都没有站的位置。

    在噪杂和汽笛声中,渡轮靠了行,一行人随着人流上了岸。

    步行走到了新华码头,上了早就等候在此的邮轮。

    “这是你家私人的游艇?”潘应好奇的问。

    “不是,这是游艇公司的,只是我妈妈刚好是大股东,”佘子羚从服务员的托盘里拿过酒水,一一送到大家的手里,“不用客气,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拍照的拍照,喝酒的喝酒,一直闹腾到晚上十点钟。

    大家要分手的时候,佘子羚突然道,“我家就在旁边,要不晚上去我家睡吧?”

    她非常的热情。

    她这次出来,担负着为家庭为母亲维护社会关系的责任,她是二代,但是她眼前这帮人是更大牌的二代,。

    “不了,明天见吧。”李览不放心李兆坤,不好留李兆坤一个人在酒店。

    李兆坤正站在酒店门口的马路牙子上和一个穿着黄马甲的环卫老头聊天,从地里的庄家聊到孩子,再从收入聊到开销,越聊越开心。

    “你俩口子合一起,一个月挣5000,刨掉300块房费,500吃喝,还有手机花费,其它乱七八糟的200块,”李兆坤掰着手指头帮着对方算计道,“这一个月能落下4000千块,一年小五万块钱呢,不得了了。”

    “哪里有哦,”老头子手拄着大扫把,左右瞅瞅,然后才道,“真有那么多,倒是中。

    我们不是小户,人情多,一年得搭三四千块出去,还有这个过年,哪年我们都要一万多。

    我俩儿子,大儿子俩孩子上学,负担重,我们一年也要给万把。

    小儿子刚大学毕业,没成家呢,一个月三千多工资,又存不住钱,不中啊。”

    “没结婚啊?那负担重了,”李兆坤抬高了声音,比划着道,“得十万!没十万,你这媳妇进不了门。”

    “谁说不是呢。”让李兆坤这么一说,老头子更犯愁了。

    “那我孙子,我孙女。”李兆坤看到了李览和李柯从车上下来,不再和老头攀谈,而是迎了过去,“你们不多玩一会?”

    “不是担心你嘛。”李柯挽着他的胳膊撒娇,“怎么样?热不热?”

    “还好吧。”

    “明天带你继续出去玩?”世博会的场馆,她们才看一个,李柯继续道,“那么多场馆呢,我们一个个逛完。”

    “不了,要玩你们去玩吧,我自己溜达溜达。”要不是怕落了孙女和孙子的兴致,他都想明天就回家,呆在这里心空落落的,浑身不得劲。

    他后悔了,不该折腾来。

    李兆坤不愿意出门,李览和李柯姐弟俩也没辙。

    他们只能多抽一点时间在酒店陪着李兆坤。

    “你出去玩吧,不用管我啊,”对着何舟,李览有点愧疚,“不能影响你们。”

    “就我一个啊?”

    李览姐弟留在宾馆出不去,刘善去找同学了,潘应代表她老子去参加一个活动了。

    只有何舟孤苦伶仃,没地方去。

    李柯道,“你一个人怎么了?我还巴不得一个人呢,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好吧。”何舟想了想道,“我去老弄堂看看吧。”

    “那也行。”李览把车钥匙丢给他,“开车去。”

    何舟开着车,听着歌,漫无目的,穿过红绿灯一盏又一盏,抬头看见前面是一家书店,索性就把车停在了路边。

    车上下来,站在人行道,准备抽完一根烟再进去,可是刚点着烟,就听见咣当一声。

    一辆脚蹬三轮车从侧面撞到了车门上。

    一个中年人满脸惊恐的从三轮车下来,看到车门上那道划痕,看到旁边有人围过来,更是浑身哆嗦,无所适从。

    “有钱赔吗?”何舟问那个中年人。

    “没钱.....”中年人摇摇头,说不出的苦涩。

    “赔不起那还不赶紧跑。”何舟朝他摆摆手,“要不然人家回来了,真找你麻烦。”

    “哎...”中年人赶忙载着满是水泥的三轮车而去。

    看着被刮花的车子,何舟苦笑。

    车子是李兆坤的。

82、修车

    偶然间,他想起了父亲在发黄的复印纸上的笔记。

    “那个人骑着自行车撞上我了,我忍着疼,我道歉,一个劲的道歉...”

    那种彷徨,他能够深切的感受到,作为儿子忍不住心酸,“永久自行车,全县都找不出几辆,我不怕事,但是一想到母亲,我就不敢犯倔,虽然,作为中二的我,敢打,敢拼。

    她作为一个不识字的农村妇女,把我供到高中,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我,不敢再给她生事。

    如果,我不低头,人家找上家门,我怎么面对母亲那失落,无助的眼神呢?

    我掉块肉,掉块皮都是不打紧的,可是自行车掉个漆,这个家庭将是万劫不复....”

    他了解七十年代,但是仅限于书本上。

    只是没想到父亲会如此艰难。

    他承认他有过怨恨,可是看完这个笔记之后,所有的过往都是烟消云散,他在父亲面前没有尽过孝道,他可怜的父亲。

    “你这是教人学坏啊....”有人朝着他嘀咕。

    “又不是你的车,你当做没事....”

    “这车得一百来万,被这么划拉,随便修修也是不便宜....”

    “这是要报警...”

    开三轮车的中年人走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何舟。

    何舟没辩解,从口袋掏出了钥匙,在大家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按响了车子。

    “嘿,这什么情况....”

    “这是傻了啊....”

    大家搞不明白,明明是自己的车子被刮花了,不找人要赔偿,不报警,反而还把肇事者给撵走了。

    何舟一边开车,一边观察道路两边,最终找到了一家规模看着挺大的汽修店。

    车子刚停在门口,不待他说话,就有维修工人走过来,先是绕着车子走了一遍,然后笑着问,“走保险?”

    “不走保险。”李览摇摇头,他闹出来的事情,没有必要再去麻烦李览,又是报警,又是联系保险公司,过程不会轻松。

    不如他自己花点钱给处理了。

    “那你到服务台开单吧。”维修工接过了何舟的车钥匙。

    何舟应好,到服务台确认了喷漆部位和价格,一算下来才七八百块钱,出乎意料的便宜。

    “先生,需要等三个小时。”服务台的小姑娘给了他几张单子,“你可以到休息室坐一会,或者有事的话可以先去忙,三个小时后来取车就可以了。”

    “谢谢。”何舟出了维修店,他是个坐不住的人,虽然外面很热,但是他还是决定出去走走。

    马路上尘土飞扬,各种卡车、货车一辆接着一辆跑过,抬头看了看路边的一个大广告牌:青浦物流园。

    尽管对浦江不熟,可也知道大概方向,自己居然开了这么远。

    沿着高架底下,走进了一个居民区,两边都是一些商店、网吧、菜店,棋牌室,他在小店门口买了一瓶矿泉水,站在门口,透过卷帘吹出来的空调凉风,让他感觉畅快了一点。

    拿出来手机,给老娘拨通了电话。

    “什么?你没事吧?”不等何舟说完,招娣就一惊一乍起来。

    “我没事,车子停在路边,人家撞上去的,我人都不在车里。”何舟想来想去,还是要向老娘汇报一下,虽然车子他会给修好,可车子毕竟是李兆坤的,他也许认为无所谓,可不代表李兆坤就会这么认可。

    车子损坏是事实,他得承担责任不能修完就算完事。至于怎么承担,他需要征求老娘的意见。

    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他必须承认,他不如老娘。

    “没事,不就一张破车嘛,”招娣松了一口气,然后笑着道,“你就是说赔他一辆新的,他也准说你不给他面子。

    回去的时候,跟他们提一句就行,别放在心上。”

    “知道了,妈妈。”何舟挂了电话。

    有人要进门,他不好长久挡着位置,赶忙撇开,继续往巷子里走,有个沙县小吃店,摸摸肚子,要了一碗炒河粉,拿了一瓶芬达,坐在空调底下,没有那么烦躁了。

    为了蹭空调,一碗河粉吃了半小时,不好意思再继续呆着,又叫了一碗乌鸡汤,这才熬过一小时,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小吃店。

    他原路返回,没走几分钟,浑身汗透了,汗珠子成串成串的往下掉,他决定回维修店吹空调,哪怕干坐着也比出来遭罪好。

    重新回到维修店,服务台的小姑娘,只是愣了愣,然后给他倒了杯茶,他点头笑笑,道了谢。

    车子喷漆好,他检查了一下,喷的跟新车一样,他挑不出没病,开车回到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

    车子停在了酒店的车库,他打电话给李览,希望李览下来一下。

    “你人没事就好,刮就刮了,算什么事。”李览听说何舟没事,心下宽慰,“行了,你先上来吧,喝点水,休息一会,晚上出去吃饭。”

    “你下来看看吧....”何舟还没说完,就在电话里听见了李兆坤的声音,“那破车我早就想换了,撞稀碎我都不心疼.....”

    何舟待李览摁了电话,才上了楼。

    刚进门,潘应就关心的问,“你没伤着吧?”

    “哎,是车子停在路边,人家撞上去的。”何舟解释的有点累。

    “一辆破车无所谓的,”李览拍拍他肩膀,怕他多想,接着道,“不用放心上,刚好给了我爷换车的理由。”

    “嗯,”何舟对李兆坤道,“大爷,你不生气吧?”

    “一破车,没事。”李兆坤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去洗把脸,瞧你这热的。”

    见李兆坤当真不在意,李览索性不再纠结。

    从卫生间洗个脸出来,刘善回来了。

    他问,“你不陪同学一起吃个饭?”

    “去人家家里,一听我是哪里人,父母爱理不理的,”刘善瘪瘪嘴道,“以为我是来巴结的呢,犯不上在那死皮赖脸的。”

    “不认你这张脸,也该认识你这车吧?”潘应调侃道,“你得多不受人待见啊。”

    “巷子里没法停车,”刘善叹口气道,“我把车子停在旁边商场了。”

83、参观

    “咱们家搁这块名声难听,”李兆坤愤愤不平的道,“以前我拎包往哪里一去,只要一张口,人家跟打发要饭花子似得。”

    这就是他为什么一直在努力学习普通话的原因。

    被伤害的有多深,就有多难忘记。

    “人跟人就那么回事。”何舟要么在省内,要么在武汉读书,很少感觉地域间的差距。

    “我感觉还行。”无论从口音,还是身份户口,李览都不属于荷兰和皖北,他很少接触到来自社会的偏见。

    话音刚落,门就被敲响了,他去开门。

    “你小子,来了也不知道招呼一声。”站在门口的是潘松和他的小儿子潘少均,以及吴淑屏、陈大地等人,“要不是听陈大地说的,我都不知道。”

    “不用那么客气的。”李览迎他进去。

    “李叔,没去哪里转转啊?”潘松进屋就和李兆坤寒暄。

    “大爷。”潘少均也跟着喊人,然后跟在老子后面,同刘善和何舟、潘应等人一一打招呼。

    “没什么意思。”李兆坤道,“天热,眼睛都花,要不是寻思让他们玩几天,我今个都想回家了。”

    “李叔,晚上啊,我也不安排别的地方,好吃好喝的,大家都不在乎,什么没吃过,什么没喝过,就到我家里去,烧点家常菜,”潘松转过头又对李览等人道,“你们把行李收拾着,不住酒店了,我那里比你吴淑屏阿姨家宽敞,住着的话怎么都比酒店舒服。”

    李览犹豫,一是他们人多,怕给潘松添麻烦,二是怕陈大地多想。

    却听陈大地道,“我也建议你们去,我家要不是地方太小,我早就不留你们在酒店住了。”

    李览跟着何舟等人说了几句,各自回各自屋收拾东西。

    何舟坐在刘善的车上,跟着潘家的车子,感觉这一路都很熟悉,直到穿过一片横七竖八的高架,进入北青公路,看到物流园区的大路牌,他才意识到,这里正是自己上午修车的地方。

    车子行进一座小镇,七拐八绕之后,进入一个类似公园的地方,周围绿树环绕,不久豁然开朗,中间是一栋看不到两边围墙的别墅。

    别墅大门大开,车子直接开进。

    何舟一下车,就听见潘松对李兆坤说话,“这一片地原本是我的,后来政府要搞一个网球中心,公益项目,咱们得支持,是不?

    结果后面呢,没搞成,留了个烂摊子,索性我给建成了别墅区,盖了八栋,我自己留了一栋,有一栋是二和的,还有两栋是李隆和大壮的,剩下的都出让给我朋友了。”

    对于自己家在这里有房子,李览和刘善等人并没有多大的意外。

    “我们家能住吗?”李柯兴奋的问,住自己家总比住别人家自在吧?

    “装修的漂亮,就是长时间没人住,虽然偶尔打扫,可灰尘不少。”潘松请他们进屋。

    阿姨倒茶,端果盘进来,潘松道,“你们不要客气。”

    “我就去看看,有你家一半漂亮就可以了。”李柯笑着道。

    潘松看着李柯这神色,“我这有备用钥匙,要不要你去看看?”

    “好啊。”李柯欣然同意,趁着潘松去了地下室,她不经意的观察了潘家的装修风格,可谓是富丽堂皇,耀眼璀璨,尽是往豪气里整了。

    潘松从地下室上来,给了李柯一把钥匙,“走吧,我带你们去。”

    “谢谢潘叔。”李柯高兴地接了钥匙,何舟和刘善等人一起跟着去,李览反而留着陪潘少均聊天,同时还要留意在那逗弄阿拉斯加犬的李兆坤。

    潘松走在前面,边走边做介绍。

    “这边是郊区了,没有市区那么繁华,一直是粮食产地,没有地铁,区位优势不明显,嘉定连沪苏,松江通沪杭,青浦夹在中间,很尴尬。

    但是你们也不要小瞧了,这里的上市公司,500强企业可不少,而且小厂小作坊多,物流从业人员多,将来的潜力肯定不会错...”

    “真看不出来啊....”这一路过来,潘应看到的不是民房,就是破旧小厂房,连个稍微像样的中心地标都没有。

    沿着曲曲折折的小道,最后在一栋四成小楼跟前停下。

    “就是这栋。”潘松径直推开大铁门,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正坐在门口拔鸡毛,一股腥气扑面而来。

    “潘先生...”老头听见响动,抬头一看,赶忙站起身迎过来,粘满鸡毛的双手无处安放。

    “你怎么进来的?”潘松皱了皱眉头,保安是干吃饭的?

    居然能放人进来?

    “是李老板带我们过来的,”老头见潘松不信,慌忙拿出钥匙,“钥匙是李老板给我的,要搞环保,白鹤镇那边的废品站拆迁了,暂时没地方去,李老板就让我先来这里住几天。”

    说完,他又看看李柯,感觉很眼熟。

    “金叔叔,你不认识我了?”李柯笑着问,她是认识这个老头子的,是父亲废品站的老员工,她以前就见过。

    后来,父亲生意慢慢做大,重心已经不在废品上了,不少废品点,都是半卖半送给他手底下的老员工了,这个金老头就是其中一个。

    从父母的闲聊中,她偶尔听闻过这个金老头,光是在省城就有两套房子,儿子开的是三十来万的车。

    “哦,瞧我这猪脑子。”金老头狠狠的拍了一下脑子,“赶紧进屋里坐,我跟我家老婆子没住这里,就住旁边的仓房,夏天凉快。”

    他是见过李柯的,只是次数不多。

    “金叔,这屋子你打扫的真干净。”李柯发现地上还有拖把留下的水痕迹,桌面上一层不染,显然是有人打扫过。

    金老头道,“我这闲着也是闲着,就和你婶子给收拾了一下。”

    “我说老金头,你家在这边不是有房子吗?跑这来住?”潘松往屋里瞅了瞅,都很整洁,没有住人的迹象,往屋外的仓房瞄了一眼,有一张竹席,上面褥着被单,正如金老头所说,是住在仓房的。他笑着道,“你这挺会算计啊?”

84、用心还是用钱

    李柯对金老头的底细不太清楚,可是潘松了解,老头瞧着埋埋汰汰的,可手里有钱啊。

    金老头瞅着李隆这些人买房,他没闲着,也是紧紧巴巴的跟着在老家省城和浦江买了好几套。

    所以这老头不能差住的地方。

    “我俩儿子!”金老头微微颤颤的伸出两根手指,“都在浦江呢,没人愿意回老家。我家老婆子那暴脾气,跟儿媳妇和不来,我也不想和他们搅和,大夏天的,穿个整整齐齐,捂一身痱子。

    废品站的地皮产权一直在李老板手里,他办完拆迁手续,看我没地住,就说让我先来这里,拆迁款里有我一部分,我就寻思等钱下来,我再买一套房,租房不算事,索性先搬这里来住再说。”

    潘松打趣道,“你可真会省钱,存那多钱,到头来儿子帮你花。”

    “孙子都上大学了,压力大着呢。”金老头讪笑着,又着慌的对李柯道,“你们来住吗?我让老婆子再给收拾,收拾,不碍着住。”

    “你啊,赶紧把鸡炖上吧,不然炖不烂。”潘松不接他这茬。

    “金叔,我们不在这住,你忙吧。”人家在这住,李柯不好撵人,毕竟算是乡里乡亲的,要是留着呢,在眼皮子底下晃悠,她又觉得闹心。

    “你们慢走。”金老头没敢留客,自找没趣呢。

    走出老远,潘松才笑着道,“有些人啊,就合该能发财,瞧瞧这金老头,论能耐,还真没多少,论运气,肯定是有,要不然抓不住这么多的机会。

    人家说傻人有傻福,我现在是信了。”

    转过头回李柯,“你晓得你老子为什么还这么着关照他吗?”

    李柯道,“反正我只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就在废品站看过他,帮着干活,很是卖力。虽然家里这些年不怎么做废品了,可是我爸这人很念旧情,还是想着能帮衬就帮衬。”

    “这金老头呢很小气,抠门,爱占小便宜,说白了,就不是社会人,脑子不够用,混不出大场面,可有一点好,”潘松笑着道,“有一次你爸倒是在我面前提起过一次,他下面的废品点虽然都给人了,可有一部分还是留着份子的。

    废品站,你们知道的,收支往来,大部分都是现金,根本就是一团乱麻,账目很难清楚,糊弄你老子的多了去了。

    大家心里清楚,反正你老子不管事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能多昧点钱就昧点钱,只要不是太离谱,账面就看不出来。

    可你老子是谁?

    他在废品行业做了多少年?有什么能瞒过他的?

    但是,所有人中间,唯一一个账目清楚的,就是这金老头。大家背地里都喊这金老头是傻子呢,可是傻子有傻福,你老子就特别看重他,要不然哪里能有他今天。”

    “那是李览他们吗?”刘善眼尖,看到李览和潘少均在不远处的一个凉亭底下聊天。

    “我爷也在呢。”李柯看到了在小河边上打溜的李兆坤,小跑了过去。

    李览和潘少均也看到了李柯她们,不过没有过去,继续聊自己的。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对生意没兴趣啊?”潘少均实在搞不懂李览的想法,“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做生意和下围棋有很多道理是想通的,一样可以纵横捭阖,一样讲究算计,不试一试,你怎么能知道里面的乐趣呢。”

    “比如呢?”李览笑问。

    “比如品牌建设,听着简单,其实很复杂,哪怕你不做生意,你这些年应该听过一些风声,倒闭了多少饮料厂,多少酒厂,但是你看看,像茅台、五粮液,可口可乐,却是越做越大。很多企业倒闭的根本原因就是在大卖产品,而不是品牌。”潘少均坐的累了,站起来伸了伸腰,“很多人都会简单的以为品牌就是打打广告,做做名气,其实那都是错的。

    最近去了越南,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为什么越南人会仇恨中国人,而这么喜欢美国人?

    越战造成越南数百万人死亡,还有橘剂大造虐,越南成为一个饱受战争蹂躏的国家,这场热战进行了可是有二十年啊。

    中国呢,却是一直帮助他们的。”

    “网上看过一个段子,说越南历史就是一部中国侵略史,在越南历史博物馆中大多展示的是越南人民反抗中国侵略者的英勇事迹。”李览笑着道,“其实想想又解释不通,看看现在,日苯人对我们的伤害这么大,我们不是照样有哈日,精日吗?”

    “所以这个就是牵涉到大众心理学,美国人把自己牌子打造的这么硬,美元是全世界的硬通货,是有原因的,”潘少均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原因我现在还想不明白,有很多值得我们钻研的。我觉得你这么聪明,可以研究一下,到时候指点指点我。”

    “谢谢你这么高看我。”李览笑着道,“我又不是学历史和心理学的,哪里有这个能耐。你啊,还是和我说点正经的吧,听说你又谈女朋友了?”

    “女朋友我是天天有,关键你问的是哪一个?”潘少均有点玩世不恭的味道,“倒是你,忒惨了一点吧,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因为还没找到喜欢我的。”李览淡淡的道。

    “就没你喜欢的?”潘少均不理解他的思路。

    “有啊,很多很多,”李览摊摊手,“可是我不想拼命扮演一个活泼明亮的人,那不真实,不是真正的我...”

    “停...”潘少均打住他的话头,“就是找个女朋友,有必要上升到这么高的高度吗?喜欢谁,就去追求谁,你还能失手?”

    “女生不是追来的,是吸引来的。我用什么吸引呢,是用心还是还是用钱?”李览笑着问,“用心吧,我没那么多时间向他们展示我的才华,要是用钱,我不想在最好的年华做这么肮脏的交易,那会显得我很无能。”

    站大马路上一喊,我是李老二的儿子,这得有多少姑娘往身上扑?

    他心里有数。

85、花花世界

    “你想法总是比别人清奇啊...”潘少均实在不晓得如何形容了,“财势是一个人本身很重要的优势啊,用财势吸引人,有什么错误?”

    不管是恋爱,还是婚姻,物质优势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往往能够掩饰交往中的许多不足。

    “可是这不是我靠自己能力得来的,不是我能骄傲的资本,”李览朝着李兆坤的方向望了望,然后继续道,“我想等我足够认同我自己的时候,我才有资格取得别人的认同。”

    “我是不是可以说你这是叛逆?”潘少均点着一根烟,挠挠头,“其实呢,投胎是门技术活,我们生在这种优越的家庭,本身就是运气,就是优势,没有什么可愧疚的,反而应该骄傲。

    我见识过太多从农村出来的苦孩子了,缺乏阅历和见识的聪明,很难转换成智慧,有时候偏激的可怕,哪怕是表面看起来温文儒雅的,受过良好教育的人,都保不准内心有什么阴暗面。”

    “我没否定这种优势,我只是不想滥用这种优势。”李览很难得的解释了一番。

    “我跟你差不多这个年纪那会,也想过什么独立自主,不依靠父母,”潘少均笑着道,“但是现在才明白,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和家庭分开,为了曾经的所谓面子,所谓的虚荣心,我走了很多的弯路,丢失了父亲给我指点的机会。”

    他的事业,他的婚姻,如果当初都听从父亲的,就不会有这么多闹心的事情。

    “我们的目标不一样,”李览摇摇头,“你的目标是是生意,我的志向是在围棋,希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生意上,我父亲,你父亲都可以指点我们,让我们少走弯路。

    可是围棋这条路上,注定一个人孤独的走。”

    “我说了这么多是白说了?”潘少均颓然。

    “没有白说啊,”李览指着自己的脑袋,“起码我听进去了,谢谢你的好意。”

    “怎么感觉在浪费口水?”潘少均朝他翻个白眼,“你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吗?”

    李家的商业王国有多庞大,不要说潘少均不清楚,就是连他的父亲都只能窥其一隅,但是有一点大家很明白,在中国做商业,想绕开李老二的圈子,基本是不可能。

    李览将来要是愿意,将会成为这个庞大商业帝国的皇帝。

    “当然知道。”李览和迷糊的妹妹不一样,父亲的生意很大,很大,家里的钱很多,很多,多的他几辈子都花不完,“反正够我这辈子花就可以,我并不想在商业上名垂青史。”

    “有钱也得享受啊.....”潘少均继续陪着他绕,“你现在这样,不要说和普通人比,就是连和尚都不如。”

    “什么叫享受?”李览又反问一句。

    “起码你这样肯定不是享受。”潘少均没法解释。

    “声色犬马,大吃大喝,不是享受,那叫不务正业。”李览认真的道,“人和动物的最大区别就是人有理性,能够控制自己的**。”

    “我.....”潘少均差点被噎住,“照你这么说,我是动物了?”

    “没这个意思,”李览看着他一脸吃瘪的样子,不在意的摆摆手,“人各有志,你有你喜欢的,我有我喜欢的。

    人这一辈子,追求的是成就感,不管你做什么,只要有成就感,能开心就好。”

    “你才多大?就谈一辈子?”李览这老气横秋的样子,让潘少均大伤脑筋,“眼前一片森林,花花世界,不动心的就压根不是正常人!”

    “好吧,要是这么说,我宁愿自己不正常。”李览看李柯朝他招手,就对潘少均道,“走吧,开饭时间到了。”

    中午,潘家菜不少,主要是海鲜,一只帝王蟹霸占桌子的中央,李柯拿大勺替大家挖已经身手分家的帝王蟹。

    “这狗真是有灵性,好啊,好啊....”李兆坤吃饭都不忘记夸赞潘家的那只阿拉斯加犬。

    “李叔,回头我替你寻一只,从小就养着,会跟你更亲近,”哪怕是李兆坤说破天,潘松都无法割爱,这只狗,他自己已经养出了感情,凡是附着感情的东西,都是没法子轻易割舍的,“我等会就让他们送几只过来,你自己一只只掌眼,看哪知跟你有缘,这个养狗啊,看缘分的。”

    “中。”李兆坤高兴地应了好。

    下晚,一辆面包车进入院子。

    两个人从车上抬下来一个笼子,笼子里是四只黑白色相间的阿拉加斯幼犬。

    “这怎么看都像二哈啊?”刘善瞅着笼子里的幼崽,笑嘻嘻的道,“那玩意真是神经病,祸害起来人没完没了。”

    “不一样,阿拉斯加犬是大型犬,哈士奇可是中型犬,再看尾巴,阿拉斯加是翘起来的,二哈是垂下来的。”李览能了解这么多,全是因为他老子喜欢养狗,家里也好,老家的乡下也好,甚至在香港,都养着各种世界知名犬种。

    “这只怎么有眼疾?”潘松皱着眉头质问那个送狗的中年人。

    “潘先生,我这一窝就这四个,你让我全送过来....”中年人慌忙解释。

    “干眼病没事,整点消炎药就行,”李兆坤把四只狗挨个抱出来,其它三只狗乱窜,只有那只有眼疾的狗不停的嗅着他的手指头,让他看的欣喜,“就这只了。”

    径直抱在了怀里,不再撒手。

    潘松问李览等人,“你们要不要挑一只?”

    “我家里都能开养狗场了。”李览自然是拒绝。

    “给你抱一只吧。”潘松倒是看出何舟有点心动。

    “潘叔,谢谢了,我常年在外面读书,照顾不上。”一只赛级的阿拉斯加犬几万块钱一只呢,何舟自然不好轻易收。

    他何家和老潘家的关系,还没亲近到那一步。

    “我做主了,你们一人选一只,我做主了,哪怕是不喜欢,后面送人我都不管,”潘松对刘善和潘应道,“你门不能跟我客气吧?”

    潘应、何舟和刘善三人推辞不过,一个人选了一只喜欢的狗。

86、给瞎子看

    “疫苗都打齐全了吗?”潘应问那个卖狗的中年人。

    “这是疫苗证书,”中年人慌忙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来一摞纸,“等一岁的时候,半个月适应环境了,做个全驱虫,一周岁再打一次疫苗就最好了,这里还有血统证书,你查查.....”

    “血统不血统的不所谓,喜欢就行。”潘应只接过来了疫苗联,像他这种家庭出身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血统说事。

    他们老潘家泥腿子出身,五代贫农,也就是在他父亲这一辈才发迹而已。能有什么血统?

    “对,喜欢就好。”对于这个本家的侄女,潘松是打心眼里喜欢。他同样不追求什么血统,只是发家之后,出于暴发户的心理,追求格调,只买贵的,不选对的。

    但是,时间长了之后,他才意识到一件事情,人的生活品味随着他的成长一旦形成之后,一般不再会发生大的改变,即使有意识的训练与熏陶,也没什么卵用。

    其实,有时候自我心理安慰:他好歹是在城里长大的,相较于李老二和刘老四、潘广才、徐国华这帮人其举止和品味简直是‘普通人’的本色,他简直就是贵族典范!

    偶尔还会沾沾自喜。

    但是,随着社会改革浪潮的推进,经济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他才发现,他侮辱了‘普通人’这个词。

    因为普通人都在努力扮演他们想象中的上层人的生活,住什么样的房子,开什么样的车,穿什么样的衣服,用什么样的手机,甚至吃喝上都是在追求所谓的品味,时尚明星,社会名流,屁大一点事,都能津津乐道一整天。

    而他们这帮真正的有钱人,却吝啬和小气的令人发指,家庭支出与收入比例可谓是非常之低,远远达不到普通人的水平。

    后来,李老二给了他一句话:没有人富到可以赎回自己的过去。

    他才释然,之后,彻底我行我素了,脱下了西装领带,怎么舒服怎么穿了。

    “那我就抱回家了....”何舟喜欢归喜欢,可是他在考虑的是能不能负担的起狗粮开销,哪怕是穷养,每个月也要千把块,他立马决定带回家交给老娘处理。

    他家也是有养狗的,他姥爷喜欢,家里有两条土狗,好养的很,人吃什么,它们吃什么,没有宠物犬这么难伺候,经济能力要是差点,简直是狗吃什么,人吃什么。

    下午午睡的午睡,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这么热的天,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去找不自在。

    “我告诉你们啊,买什么东西,先跟我说,我这边能弄到打折,”潘松老婆向李柯和潘应等人灌输省钱的诀窍,“比如别人打9折,我就给弄到8折,这钱不就是这么省下来的嘛。”

    “阿姨,你可真厉害,认识这么多人。”潘应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她,“关系真广。”

    “很多店长和经理都租着我家房子,”黄佳佳振振有词的道,“让他们给我打个折不是很正常嘛。”

    李柯和潘应对视一眼。

    “........”

    一行人白天出去逛街购物,晚上出去吃饭喝酒,不知不觉中在潘家住了三天。

    “回去吧现在就回去。”

    这天晚上,大家都陆续睡下,李兆坤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都是睡不着。

    终于烦躁了,敲开了李览的房门。

    他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想回家,再多待一分钟都觉得是煎熬。

    “李叔,明天回吧,现在都这么晚了。”潘松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赶忙过来安抚。

    “我们上次也是夜里来的。”李兆坤坚持己见。

    “潘叔,那我们回去了,我收拾行李。”李览转身回屋收拾东西。

    “那我安排司机送你们。”潘松瞅瞅李览的脸色,酒劲还没有退下去,显然不能开车。

    “没事,我没喝酒,能开车。”李柯也穿着睡衣出来了,对李兆坤道,“下楼等我们,我们马上就走。”

    她们大包小包买了很多的东西,要搬到楼底下,自然要花点功夫。

    何舟和刘耀等人的门也被敲响了,李览问,“你们要不要在这里玩一阶段,我们先回去。”

    潘应道,“你们都回去了,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

    众人说走就走,一会儿就整理好了东西,开车的重任落在了潘应和李柯的身上,连夜往老家赶。

    抵达李庄,正是早上五点多钟,在村口,李兆坤就要下车。

    “憋屈的慌,”李兆坤从车上下来,舒展了一下身子,然后想起来车上还有自己的那条阿拉斯加犬,赶忙抱出来放在地上,“乖乖,别扭坏了吧,下来跑跑吧。”

    王玉兰早上起来的很早,正赶着大白鹅往河里去,陡然看到背着手,眯眯眼的李兆坤,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而李兆坤也看见了,往她这边小跑,及至越来越近,她才敢确认了,“你们怎么现在回来了?”

    “老子回来碍你事了啊!”李兆坤很不高兴,难为自己这么担心她,急吼吼的回来,却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哟,这狗是买的啊?”王玉兰没搭理发脾气的李兆坤,反而对误入鹅群,被啄的乱窜的阿拉斯加犬很感兴趣。

    “赶紧把鹅赶走。”李兆坤赶忙上前两步,轰走大白鹅,把狗抱起来。

    “奶,我送鹅吧,你们回家吧。”李览接过来王玉兰手里的竹竿,赶着一群大白鹅往河坡那边去,路上遇着人,还不时的打下招呼,寒暄两句。

    “那你赶紧回来吃个饭睡一觉。”王玉兰交代完孙子,却是上了孙女的车,绝尘而去。

    李兆坤气的不轻,只留下他一个人,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抱着狗,他的心受伤了!

    气呼呼的回到家,王玉兰递给他已经挤上牙膏的牙刷,他没接,只吼了一句,“老子没长手啊!”

    “毛病!”王玉兰给扔到了窗台上。

    “奶奶个熊。”李兆坤看看王玉兰满不在乎的脸色,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捡了起来,狠按着牙刷头,赌气似的刷着牙。

87、群体

    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难受,非常的不舒服。

    索性不吃饭了,对着摆在桌上的饭碗视而不见,那条阿拉斯加犬被家里的大黑狗欺侮的呜呜叫,他都没有心情去管,径直回屋躺床上睡觉了。

    “越来越古怪了,又没人招他惹他。”王玉兰咕哝两句后,没搭理他,把大黑狗踢到院子外面,然后给孙女磕了个咸鸭蛋,“刚腌的,你尝尝咸不咸。”

    “嗯,流油呢,”李柯用筷头挑了一点,入嘴后,就夸赞道,“好吃的很,我明天走,就帮我带着点呗。”

    “明天走?这么着急干嘛?在家里多住几天。”王玉兰问。

    “奶啊,我得工作的,”李柯一边吃一边道,“女人要独立,别人有钱,不如自己有钱,要不然将来嫁人都要被人看不起的。”

    “哼,我够独立的,不要男人养着,管我吃管我喝,”王玉兰冷哼一声,“谁看得起我了?”

    “嘿嘿....”牵涉到李兆坤了,李柯断然理不清里面的官司,干脆干笑不说话,喝完碗里的稀粥,赶忙回自己家里去了,老俩口的事情,她还是不插手的好。

    太阳早早的露出头,照在宽阔的河面上,闪闪发光,挂在野草上的露水微微颤颤,挣扎着,不想掉下来。

    大白鹅在水里嬉戏,李览出神的看着,反而忘记了回家吃饭的事情,也不觉得有那么困了。

    刘佳伟提着个水桶从潘广才家的鱼塘方向过来,无精打采的挥挥手,“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到家,”两条草鱼在铁皮桶里咣当咣当的乱跳,李览笑着问,“一大早就去抓鱼?家里来客了?”

    “嗯,我对象父母来了。”刘佳伟还是那幅没睡醒的样子。

    “好事啊,你这么没精神?”李览很不解。

    “我没想到啊....”刘佳伟说话有气无力,把水桶放到地上,点着一根烟,缓缓地道,“我有点紧张。”

    “紧张很正常,”李览表示理解,“你不去接她们?”

    “我爸让我哥去接的。”刘佳伟摇摇头,“就这么结婚,我心里没底啊。”

    他连大学还没有毕业,结婚意味着他要组成一个家庭,一有家庭他就要开始承担责任,他害怕。

    李览拍拍他肩膀,“没什么好担心的,家里经济稳定,你只要负责对她和孩子好就可以了。”

    “你说的简单,”刘佳伟哭丧着脸,烟吞的凶猛,“你什么不早点结婚?”

    他身边的朋友,从何舟到刘善,都还没有结婚,而唯独他先结婚,总感觉自己是个异类,慢慢与周围格格不入。

    “其实上次我就和潘少均讨论过这个问题了,”李览不介意向每个人表示自己的立场,“我实在是不喜欢处心积虑追求女孩子的那个过程,你说我是矫情也好,骄傲也好,我在等....”

    “我终于明白潘应说的了。”刘佳伟叹口气。

    “潘应说什么?”李览疑惑的问。

    “潘应说,像你和何舟、刘善这类在物质和社会地位上越优质的人,对婚姻的期待和依赖感就越小。”刘佳伟越来越觉得自己异于常人了,“别看刘善那小子天天嘴上说要找女朋友,其实他要是愿意,女孩子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只有他最傻,真傻。

    “说的好像你家里多穷似得,”李览笑着道,“我看了,你这是婚前恐惧症。”

    “可能是吧。”刘佳伟挠挠头,“我这是神经质了?”

    “好事,恰恰证明你是一个非常有责任感的人,正在尝试正视婚姻,思考婚姻,考虑的越多就越惶恐。”李览安慰道,“不要想那么多,我等着喝你喜酒。”

    “你还放鹅?”

    “走吧,我陪你一起回去。”李览帮着刘佳伟提着水桶,一起往村里走,“没有那么多可担心的,以后随便接管个生意,都不会差。”

    “你自己都不想插手生意上的事情,怎么还来怂恿我?”刘佳伟叹口气道,“我家老大比我能干多了。”

    他心下清楚,家里的生意以后肯定是他大哥的,他顶多就是当个有钱的二代,每年能拿点分红。

    “那就看以后了。”李览无奈的摇摇头,刘佳伟还是这么单纯,这种家里的纠葛居然能坦然在外人面前说。

    刘家的门口一大早上的就聚集了很多人,热热闹闹的,李览发现他老子也在里面,没多呆,就赶忙回家了,省的找不自在。

    回到家,吃了早饭,想睡觉,又没多少睡意,干脆坐在躺椅上划拉手机。

    “少玩点手机,伤眼睛。”何芳给他倒了一杯茶,“要是困就回屋睡一会。”

    “都什么时代了,通过手机可以了解到很多最新资讯的。”李览拿着手机屏幕对着老娘晃晃,“足不出户,尽知天下事。”

    “这话跟我说说行,别让你老子听见了,”何芳笑着道,“你老子的原话,现在的电视节目不管你看哪个频道,几乎无法获得任何有用的知识,看到的全都是垃圾,而网络更是一样,加速了低智商社会的前进速度,都被这些坏透了的媒体带歪了。”

    “什么叫低智商社会?”李览笑着问。

    “你老子说的不明不白,有时间你自己问,他的意思大概就是智商的衰退,始于狭隘的视野。大家都习惯于网络搜索,谁还愿意费心费力的去记忆呢?”何芳解释道,“还有很多事情一出来,网络舆论带节奏,大家就跟着齐声附和,观点呢,都非常的情绪化。”

    “好吧,我大概了解了。”李览自然是不可能问他老子的,寄希望有时间自己找书看一看。

    “我还能不了解你?”何芳好似看透了儿子的想法,“你好好问,你老子会跟你说的。”

    “这又不是事关生死问题,那么着急干嘛?”如果他老子想让他知道这些,总有一天会告诉他的。李览很笃定。见老娘还要唠叨,果断的道,“其实我看过《乌合之众》那本书,跟我爸说的差不多意思。

    网络呢,把巨大的公众情绪的力量汇聚在一起,个性消失了,感情与思想随波逐流,形成了群体心理。他们总是处于一种期待被人注意的状态中,所以非常容易受到暗示。”

    “哟呵,瞧不出来,我儿子也不是不学无术嘛。”何芳忍不住打趣,但是最后还是叮嘱道,“有什么多看点书,少看些网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该看的少看。”

    “知道了,以后多向你老学习。”李览朝她拱拱手,见她出去了,才起身去找ipod,往耳朵里塞了耳塞,静静的听音乐。

88、谈判

    听着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醒来,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没有,往厨房里去看,照样是冷锅冷灶,随即才想起来今天刘佳伟家来客,应该都是在那边帮忙。

    简单的刷了牙,洗了把脸,带上门,就朝着刘家过去,他饿了。

    走到半道,李辉家的贵宾犬冲着他跑过来,他以为是要亲近,结果跑到他身后去了,回过头发现,家里的那条阿拉斯加犬正迈着小短腿跟在他后面,被贵宾犬追的无处躲藏。

    他赶忙把贵宾犬撵走,把阿拉斯加犬抱在怀里。

    到了刘佳伟家,村子里的狗都汇聚在这里,到处抢骨头,要是把阿拉斯加犬放在地上,只有受欺负的份。

    不过好在他叔叔家就在隔壁,他干脆抱到了叔叔家。

    “你抱着狗干嘛?”李柯正在院子里洗头发,头发上的水尚未干,正拿着吹风机吹的轰轰响。

    “自己跟上来的,”李览把院门关上,然后把狗放在了地上,“你吃饭没有?”

    “我这头发不洗能见人吗?”李柯放下吹风机,用干毛巾使劲揉了揉头发,“你等下我,一起过去。”

    “大哥今年除了春节就没回来过吗?”李览好长时间没见过李沛了。

    “今年估计又不会回来,”李柯笑着道,“他在外面有吃有喝的,逍遥自在,一回来肯定跟我爸掐起来,年底能回来一趟就算不错了。”

    她擦干头发,换了件衣服,同李览一起去了刘佳伟家。

    刚好开席,同刘善和何舟等人坐在了一个桌子上。

    吃好饭,李览捡了点剩菜剩饭,带到了叔叔家,给小奶狗找了个饭盆,全给倒了进去。

    “全是盐,不怕给喂成秃毛狗啊,”李览把狗盆踢给了自己家的大狗,从茶几上找了个瓶子,给奶狗专门冲了一瓶牛奶,塞进奶狗的嘴巴里,惊喜的道,“还真喝啊。”

    “我这是提前让他适应环境。”李览了解他爷爷,在养狗这件事上,是不能指望李兆坤认真的,别说喂剩菜剩饭,能有的吃就算不错了。

    家里的奶奶倒是认真负责,可是一辈子的性子在那放着呢,让她一个月喂千把块钱的狗粮,她坚决是不能答应的。

    他记得小时候,他老子在香港养过好几条狗,原本皮毛光滑,最后却是让老俩口喂的掉的一地毛,没办法,他老子就把养狗的重任交给了家里的司机和保镖。

    所以,现在他对这条阿拉斯加犬的命运表示担忧。

    “哈哈....”李柯在香港住的最长,和她爷奶接触的最多,她同样想起来了曾经的大黄、阿旺、杜高犬....

    全部惨遭爷奶毒手,无一幸免....

    “我那只估计也好不了....”何舟也为自己的那只阿拉斯加犬的命运表示担忧。

    他姥爷节俭,姥姥小气。

    至于老娘,常年不在家。

    潘应道,“我准备带到省城。”

    她虽然住校,可是老娘常年都在省城,她偶尔也跟着在哪里住,自然能照应的上。

    “我家我说了算。”刘善得意洋洋的道,“不过我也带到省城去。”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爹妈没有不应的。

    李柯家的沙发够大,围着客厅一大圈,几个人一人据着一个脚,盘着腿,靠在沙发上玩手机,聊天。

    “我们要不要去找新娘子聊聊天?”潘应突然问。

    “好啊,好啊....”刘善爱热闹,自然是积极响应。

    “跟你一个老爷们有什么关系?”李柯白了他一眼,“又不是闹洞房,你别凑这个热闹。”

    “我不掺合了行不行。”被这么一挤兑,刘善立马脸就红了。

    “那咱们去吧。”潘应拉着李柯去了刘家。

    刘家饭后一片狼藉,到处是酒瓶子、垃圾袋,俩人小心翼翼的去了刘佳伟的卧室。

    “坐啊,”女孩子子个子高挑,皮肤白净,陡然看到两个人也有点紧张,“喝茶吗,我给你们倒。”

    “别这么客气,”潘应拦下她,“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了,是不是?不用这么客气。”

    她指着李柯道,“这是李柯,我们都喊她柯姐。”

    “柯姐,你坐,我叫冯敏。”

    “真漂亮,难怪刘佳伟这小子魂不守舍的,”李柯打趣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

    “谢谢。”冯敏低下了脑袋。

    “你们喝茶。”刘佳伟却是从外面端了两杯茶进来,“她比较腼腆,你们担待着点。”

    “这话多没意思?”李柯捣了他一拳,“咱们兄弟姐妹们,什么时候说过这种生分话了?说的我们好像就是没脸没皮,话唠似得。”

    “没这个意思。”刘佳伟勉强笑着,“你们聊,我去外面看看。”

    待刘佳伟走了,李柯笑着道,“我们这样闹习惯了,你不要介意。”

    冯敏道,“没有的,你们处的好,我很开心。”

    “以后这小子要是敢欺侮你,你尽管和我们说,帮你收拾他。”潘应把茶杯放在茶几上,然后接着道,“你可不能太惯着他。”

    “没有的,一直是他惯着我。”冯敏坐在床头,低头看着鞋面发呆“他性格好,没什么脾气。”

    “你既然怀孕了,以后什么都要注意着一点。”李柯嘱咐道,“比如,高跟鞋,是肯定不能再穿了,有个闪失就不好了,还有这吃喝上,以后都要注意补充营养,不能吃的,千万别吃...”

    说了一大串。

    “谢谢,我会注意的。”冯敏道谢。

    李柯和潘应两个人在这里聊了半个小时左右,见宾馆慢慢散尽,才离开了刘家。

    等李柯回到家,却发现刘佳伟的老子刘大壮居然在她家坐着,而且她老子和她大伯都在。

    两个女孩子见大人们在交谈,坐在一旁没敢插话。

    “这种奇葩,我是好多年没遇过了。”说话的是李和,“但是最终还是看你自己。”

    “哎,钱多钱少不是事,”刘大壮不差这点,“可不该拿我们家当冤大头啊,要是不答应吧,难堪,要是答应了,不但没了立场,还更加丢人。”

89、挑衅

    原本这门亲事,他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奈何儿子乐意,他也就捏着鼻子认了,亲家穷也就穷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自己就是穷泥腿子出身,现在发家了,也没有看不起别人的道理,找亲家又不是找商业合作伙伴,还要看实力高低,只要孩子开心就好。

    但是,现在,让他决然没有想到的是,他妥协,他认了,这个所谓的亲家会在中途给他难堪。

    “小两口子给个三五套房子都是无所谓,”潘广才站在空调的下面,手里捏着烟,火苗好像在跳跃似得,烧的很快,“可张口要替他两个儿子要两套房,还有给自己老俩口要一套养老房,这简直就是有点不要脸了啊,意思就是我穷我有理,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这要是我亲家,我就大耳刮子抽了。”

    “你还笑?”刘大壮看到潘广才幸灾乐祸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老子喊你来是解决问题的!”

    “滚犊子,多大个事,你气成这熊样?”潘广才笑着道,“主动权还是在你手里,人家能这么拿捏你,还不是因为你想让人家姑娘做儿媳妇,你大不了钓着就是,等那丫头肚子越来越大,看到底谁能着急?

    还不得回过头来找你,高兴捏圆就捏圆搓扁就搓扁,还不是你说了算?”

    “呸!”段梅啐了他一口,“能不能提靠谱的?冯敏这姑娘是个好姑娘,本来夹在中间就够为难了,爹妈拎不清,你以为孩子就好受了,可积点德吧。”

    坐在下首的潘应和李柯对视一眼,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那冯敏笑的这么勉强,原来是有原因的。

    “我就开个玩笑,”潘广才无所谓的道,“其实冯敏这丫头我看着我还真不错,你要是心软,就同意了,反正就是几套房子的事情,媳妇一进门,这门亲以后就直接断了,一了百了。”

    “要是不顾忌冯敏这丫头,这种烂人,我才懒得搭理呢,”刘大壮挠挠头,“可是真要按照对方这么说的办了,这窝囊气,我受不了啊。”

    正如段梅所说,他是顾忌冯敏,儿媳妇是好的,可是要是和她父母闹的太僵,她就夹在中间,两头难讨好。

    “你们就没好好的的谈?”何芳好奇的问,“按说只要不是傻的,都不能这么狮子大开口吧,得罪人啊。”

    正常人的想法是闺女只要进了刘家的门,那就是享福的,这冯家以后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刘家总归也能照顾着一点。

    现在把关系闹的这么僵硬,以后两家是不准备走动的节奏了,等于是一锤子买卖。

    “怎么没谈?我们去她们家的,姿态我们是有的,问题在我们这边,我们担嘛,”刘大壮老婆气鼓鼓的道,“她们家话说的也漂亮,说她们不卖女儿,有就多给,没就少给。

    回来的时候,我还跟大壮说呢,这亲家是找对了,通情达理的,咱们也不能丢场面,肯定是不能亏待丫头的,也得给丫头涨点脸面,娘家那边一定要给好看。

    结果呢,今天老俩口倒是好,一过来就变卦了,尽说些没用的,说俩儿子没结婚,压力大,好像是吃定了咱家似得。

    我跟冯敏说了,我说我们家不是拿不出来这些东西,三套房也才多少钱?二环路附近的房价,哪怕是飙升,也才5000元左右我就是给三套小户型,也才100万不到,你父母就这点出息了。”

    她宠爱的小儿子结婚,她怎么可能才花一百万?

    说出去打她脸呢,以后就不用指望做人了。

    刘大壮接着道,“冯敏这丫头也说了,她愿意跟着佳伟过,可以不管她父母,那我说不行,又不是没有父母,父母再有不是,婚姻这种事不是儿戏,也得经过父母同意,有父母祝福,那是最好不过。”

    “哎,既然觉得这个儿媳妇不错,那就认了吧,”李和处在一堆老烟枪中间,吸了不少的二手烟,索性拿起桌子上的烟,也给自己点了一根,“房子不给就不给了,给折成现金吧,给个五十万,对地点没要求的话,省城够三套房了。

    反正为了孩子,受气就受点气吧,谁让你是他老子呢。”

    “哎,”刘大壮叹口气,除了这么办,还真别的招,“是不能赌气啊。”

    他决定闭着眼睛认了。

    “我来去跟你这亲家唠唠嗑。”潘广才揽下了这个任务。

    “你出马更好不过了。”刘大壮自然是求之不得,他身为男方家长,自然不适合去谈这些事情。

    “我也去吧。”李隆把衣架上的衬衫重新披在身上,跟潘广才一起去了刘家。

    刘大壮的房子是和李隆同时盖的,两家共用一道夹墙,连缝隙都没有,上面四间,下面四间,前面是四间大瓦房,没有美感可言,唯一能称道的就是面积够大。

    冯敏的父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何老西和李兆坤正陪着聊天。

    “这亲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吧?要儿子有个屁用!”一进门,李隆和潘广才两个人就听见了李兆坤在那侃侃而谈,“费心费力的替着儿子买上房子,娶上媳妇,这老子一定是甩的远远的,你瞅瞅我这一身,要么是闺女给买的,要么是孙女孝敬的!”

    自己亲儿子站在门口,他说话照样没有收敛,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潘广才同情的看了看李隆。

    “你说的在理。”冯父木讷的点点头。

    “哎呀,我俩闺女!”李兆坤举起了两根手指头,“我一毛钱也没收人家的,我还搭了百十万出去!”

    他说的倒是实话,无论是老四还是老五,在结婚的时候,他都给了丰厚的陪嫁,倒不是因为多疼爱女儿,而是怕跌面子。

    “我们小门小户的能跟你们比嘛,就这俩死工资。”冯母终于忍不住插话了,“天生就是穷命,饿不死就是不错了。”

    “这话不中听!”李兆坤陡然瞪起来眼睛。

    好多年了,敢当着他的面反驳他的人,都快死绝了。

90、一清二楚

    人必须对自己的脸负责。

    别人砸他的脸,他岂能高兴?他是断然不能答应的。

    年龄越大,辈分越高,这面子就越珍贵。

    “李老叔,哪里不对,你尽管说。”冯父一见李兆坤这态度,吓了一跳,他能在刘大壮的面前谈条件,是因为两家是亲家,买卖不成仁义在,伤脸皮他不在乎。

    至于李兆坤,他是万万不敢得罪的,表面上称呼他一声亲家,那已经是够客气了。

    来李庄之前,这里的各路牛鬼蛇神,他自然是打听了一个大概,虽然重点打听的是刘家,可听的最多的是这李兆坤,随便找个镇上的人,有可能不认识刘大壮是谁,也没听过李隆,甚至是李和,但是提起李兆坤无人不知。

    他开始在镇上打听刘大壮家,人家开始是愣了愣,最后恍然大悟,这是李兆坤的侄子。

    至此,李兆坤这个名字就进入了他的耳朵。

    今天来到李庄,坐在主座的是李兆坤,所有人对李兆坤都是恭恭敬敬,李兆坤说啥就是啥,所有人连反对的意思都没有。

    他一时间对李兆坤惊为天人,人的名树的影,并非是浪得虚名,果真是名副其实。

    所以,他对李兆坤一直是很恭敬,不敢造次。

    “这俩人的缘分啊,跟钱不钱的有什么关系?你问问啊,”李兆坤指着旁边的何老西等人,“老子也穷呢,还不照样养活五个娃,现在一个个的,比谁家差了?

    大外孙都快奔三十走了,你打听打听,我嫁大姑娘的时候,挑过人家理没有?

    我大女婿,自小没老子没娘,跟着爷奶过,那家里穷糟糟的什么样子,没有不清楚的。

    我图啥啊?

    还不是因为看这女婿实在,老实人,能对着我姑娘好。”

    “是,你说的对。”冯父赶忙附和,“佳伟这孩子看着就是好,要不然我们也不能同意,诚心实意的一个孩子。”

    “明白就好啊。”李兆坤抿一口茶,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你说说,啊,就咱这孩子,你还能往哪里找?那跟我孙子总在一起玩的,那性格我清楚着呢,亏不了你家。”

    “现在跟过去可没法比,”冯母着急了,她在乎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李兆坤却是一个劲的和她谈些不切实际的人品,她哪里能乐意,“我跟她爸结婚的时候,两个人啥都没有呢,就是两家亲戚吃了顿饭,他家给了两床被子。

    现在结婚那可不行,房子先不说,这车子,彩礼,哪样能少了?”

    暗暗的白了自己男人一眼,太没骨气了!

    “哎呀,你们这些人啊,就是钻钱眼里了,”李兆坤怒其不争,哀其不幸,“钱能跟谁一辈子,跟你一辈子的钱叫废纸,到头来,不过是出你的口袋,入他的口袋。

    你要只谈钱,这就好办,也别说房子不房子的事情了,我做主,就直接给你100万。”

    “真的?”冯母喜形于色。

    不过还是不相信李兆坤能做的了这个主。

    “我说了算!”李兆坤冷哼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可是卖闺女了,以后啊,丫头愿意跟你们走动就走动,反正老刘家是不能再和你们走动了。”

    “我自己姑娘,”冯母梗着脖子道,“又不是我仇人,怎么就不能走动了?”

    “哎呦,这话说的,”李兆坤乐了,“也知道是你姑娘啊?你这一心为儿子打算,可劲的作贱姑娘,算怎么回事?

    合着,你这不要脸的劲耍完了,姑娘这脸面以后就好看了?”

    他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李隆在一旁听得倒是目瞪口呆,他诧异他老子居然还能有把道理分析的明白的一天。

    冯家两口子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何老西赶忙出来救场,笑着道,“这结亲是喜事,没必要闹成这样子,大壮这性子我了解,趁着他不在,他就给你们透个实话,他是爽利人,你们非给他整这么出事来,真落了他面子,吃亏的还是俩孩子。”

    这话倒是说的隐晦,冯家两口子却是听出来了。

    冯父讪笑道,“我们的要求也不高。”

    “那就给你们100万吧,也别推辞了,”李兆坤对李隆道,“去让大壮提现金去,摆台面上,这就一清二楚了,以后啊,少点牵扯,大家高兴就好。”

    “别啊,”冯父不顾冯母的怒色,赶忙拦住李隆,然后对着李兆坤赔笑道,“没必要,没必要。”

    拿了钱就是饮鸩止渴,这个道理他懂。

    “那又怎么了?”李兆坤不满的问。

    冯父道,“我原本的意思是希望亲家体谅一下,既然为难,我还能说什么?”

    “喂....”冯母捅了捅自己男人。

    冯父拍掉她的手,瞪了她一眼。

    “这才是人话嘛!”李兆坤高兴地的道,“你瞧瞧你们刚才那说的叫什么话?”

    “你担待……”冯父一脸愧色。

    …………

    刘大壮看着李隆和潘广才俩人没精打采的回来,心一紧,就急忙问,“不能又加价了吧?”

    “想什么呢?”李隆笑着道,“人家一毛钱不要了!由着咱们办!”

    “开什么玩笑!”大壮媳妇自然是不信,“就这么简单了?”

    潘广才道,“这你们得谢谢李叔。”

    从头至尾,一五一十的说了,把所有人都听的一愣愣的。

    “这晚上得陪着李叔好好喝几盅啊。”刘大壮想不到他这难缠的亲家居然让李兆坤几句话给糊弄了,有点喜出望外,“不能再变卦吧?”

    “变卦?”他老婆没好气的道,“再变卦,可就不能那么惯着他们了!

    就是到时候真有什么事,冯敏那丫头也能分辨道理,不能再怪着咱们。”

    她们老刘家能做的就是尽力而为。

    “我看啊……”李隆正要说话,突然电话响了,接起来挂掉,对着哥哥,神色古怪的道,“大舅没了。”

    “什么意思?”李和有点蒙,他没没听说他大舅王玉善有什么病啊,前几天还来窜门呢。

    “被狗咬了,没当回事,发作成了狂犬病,到医院没救过来……”

91、火药味

    “狂犬病?”李和不知道是该还是该笑,他的亲舅舅过世了,他理当显出一点悲伤的,要不然显得自己太没人性,“这也太突然了吧。”

    感叹生命的脆弱,依照他大舅的身体,再活个七八年是没大问题的。

    记忆中,大舅就没有狂犬病这茬,一直顺顺当当的活到了他重生的前两年。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叹口气,大舅受了他的牵连。

    “所以说嘛,这也太倒霉了。”李隆努力的想装出悲伤的样子,脸上的肌肉都挤在了一起,成了哭丧脸。

    “走吧,去看看,”李和对弟弟说完,就出了院子,见李柯等人也要跟着,就摆摆手道,“你们在家吧,去了没用。”

    “她们不去不好看吧?”段梅想了想道,“我还寻思让李沛也回来呢。”

    “没用,别折腾她们了,就我俩去就行。”李和见李隆已经把车子启动开,就上了车子,这边大壮家的事情,他懒得再管了。

    先去了大壮家准备接李兆坤,李兆坤人不在,李隆就先去老娘那里。

    王玉兰正在抹眼泪,看到俩儿子,就问,“你们都知道了?”

    李和点点头,“家里收拾一下,我们现在过去。”

    “说没了就没了。”李兆坤和这个大舅哥就没对付的时候,但是陡然听见对方没了,不免兔死狐悲,他把唢呐放在一个包里,然后提在手里上了车,对李和道,“跟俩丫头打电话,让她们回来。”

    李和道,“回来一趟不容易,要不就别说了,我跟老三就行。”

    “亲舅舅过世都不回来,这像什么话!”李兆坤恼了。

    “赶紧给你俩妹打电话。”王玉兰的眼泪水就没断过,“累就累一点,你大舅都没了,还有什么说的。”

    “好吧。”老俩口的态度出乎李和的意料。

    他没给老四和老五打电话,只是分别给方堂进和毕向东发了信息。

    车子到了河湾,刚好遇到拉着冰棺的皮卡车。

    李隆刻意保持了一点距离,待他们到达大家的门口,大卡车已经开始回程,而王玉善已经躺在了冰棺里。

    王玉兰同一群女人爬在冰棺上嚎啕大哭。

    “具体是什么情况?”李和问他的大老表王军。

    自从他姥爷接到他家之后,他这些年很少来河湾,与王家的关系渐渐地淡了,但是,碍着姥爷的面子,该帮衬的,他一点都没有少帮衬。

    “昨个上午,突然说喘不过来气,一下子就瘫在地上了,我们就敢忙送到县医院了,”王军手上的烟刚烧完,又迫不及待的点了一根,“没抢救过来,中午就没了,这不就着慌拉回来了,然后给你们打电话。”

    “你们怎么这么大意?被咬了,就该打个针!”李和本来是没有什么悲伤情绪的,但是一下子沉浸到这种氛围中,心里很不是滋味。

    再怎么说,两家都有血脉上的联系。

    “不是被咬的,”王军苦涩的道,“就是被爪子挠了一下,年底家里打狗,想剥点肉出来,被挠了下,我还问呢,要不要去医院打针,他当时说好,谁能想到居然没去。”

    其实他自己都没放在心上,不就被抓破皮了吗?

    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李和无力的拍拍他肩膀。

    这场丧礼自然是由李兆坤来主持的,办这些事情,没有比他更熟稔的人了。

    老四和老五各自拖家带口,在第二天的早上先后到家。

    要是以往,王玉兰肯定是杀鸡宰鸭,现在却是没功夫管她们,一家人都一头扎在王家那边。

    三天过后,火化,埋土,大家这才得了喘息的功夫。

    只有王玉兰依然还没有失去亲哥哥的悲痛中,她先后没了母亲和父亲,现在又失去了哥哥,虽然感情淡薄,可还是他的大哥。

    家里现在人多,没人需要她做家务,都劝着她好好休息,可是她是闲不住的,家里没有一样事是能让她省心的。

    “你加这么多麦子干嘛,剌嗓子,多切点菜去,”李梅要给她喂鹅,她嫌李梅做的不好,把她推开,“我来弄吧。”

    “那你自己拌食吧。”李梅索性不管,把老五家的小丫头抱在怀里,逗得咯咯笑。

    “你昨个说杨淮咋了?”李和现在才想起来这茬。

    李梅道,“我现在说啥他都不听了,有时间你跟他好好说说。”

    她清楚,杨淮向来只听弟弟的。

    “他有什么值当说的?现在不挺好吗?”在李和看来,兄弟姐妹的子女中,也就杨淮稍微靠谱点,至于李沛和李览,他都懒得多说。

    “都快三十了!”李梅火急火燎的道,“你姐夫这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这种事情就看缘分,哪里是急的来的?”李和哑然失笑,“强扭的瓜不甜,没必要死盯着,缘分到了就好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李梅想不到弟弟居然和自己不是一条阵线,“我就不信,过几年你不着急。”

    “那也不能逼着吧?”想到李览,李和确实头疼,“我记得小淮不是有女朋友吗?”

    “春节我就说了,带回来看看,死活不同意,”李梅把小丫头放在地上,气鼓鼓的道,“我跟你姐夫商量了,年底他再没动静,就不能这么惯着他了。”

    “我说大姐,你也真有意思。”老五忍不住插话道,“我不也是晚婚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要是敢学你,我非打死他。”李梅回答的斩钉截铁。

    “喂,李老大,你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啊,”老五想不到会被大姐这样挤兑,“你当年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还不是被你们给气的?”李梅道,“我告诉你啊,小五,你可不能和杨淮一唱一和的。”

    “好像我会教坏他似得。”老五不服气的道,“你放心吧,我以后肯定和你儿子保持距离,不沾这事。”

    “那是最好不过,”李梅毫不客气的道,“那我和你姐夫真得谢谢你了。”

    李和意识到,这姐妹俩不是开玩笑啊?

92、偶遇

    他记忆中的大姐,向来是最和善的,哪怕老五平常比较荒唐爱玩闹,她都挺包容,但是现在,她说起话来,像炮筒子一样冲,全是火药味儿。

    这老五做了什么事,能让大姐这么气愤?

    他干脆不掺合,抬脚就走,一个个的他都惹不起,还是躲开一点好。

    老四在井边给孩子刷鞋子,他趁机过去,朝着大姐和老五那边努努嘴,“什么情况这是,怎么要掐架的节奏?”

    “怂恿她儿子单身、丁克,她能不急吗?”老四低声笑着道,“关键杨淮自己还没自觉,一被大姐说的烦了,就拿他老姨的话出来挡着,哈哈....大姐都被气疯了。”

    “丁克?”李老二被这个词吓着了,谁敢教自己儿子这些话,他就和对方拼命,自己亲妹子都不行!“这丫头简直是找骂啊。”

    他能理解大姐气愤的原因。

    “其实主要是杨淮自己,”老四笑着道,“这小子自己没玩够,哪里就这么容易收心了,依我看啊,这事还得你来说,你要是不开口,别指望他能听大姐和姐夫的。”

    她是实话实说,虽然大家经常埋汰李老二,可是他在这个家庭的权威性,特别是在几个孩子面前,是毋庸置疑的。

    “牛不喝水,我强按着有用吗?”李和不想插手这些事,杨淮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虽然性格上都有点乖张,不让人省心,但是结婚恋爱这种事情,不至于还需要他费心。

    “他可不是喝水不喝水的问题,他是喝的太多了,今天换个槽,明天说不准就想下河,”老四笑着道,“你得给想法子按在一个地方,不能再到处污染水源。”

    “搞半天还是个花心大萝卜啊,”李和乐了,他倒是小瞧了杨淮这小子,“外面是有广阔天地,让人流连忘返啊。”

    “你啊,还是跟他说说吧,女朋友我都看过三个了,”老四无奈的摇摇头,“得让他收收性子,再这么贪玩,大姐非急得跳楼。”

    “我尽量吧。”李和不敢保证,其实很理解大姐,五十来岁了,像她这个年龄早就抱上大孙子了,而她家,连媳妇都没影子呢,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

    两个人聊着聊着,突然听见孩子的哭声,接着是老五的责骂声,再后来就是李梅的吼叫声。

    “你这人,怎么现在这样子了,小孩子哪有不闹腾的,”李梅把孩子护在怀里,对着老五骂道,“你这越来越过回头了!”

    “我自己孩子我教训两句怎么了!”老五看李梅护着孩子,越发生气了。

    站在旁边的方堂进欲言又止,想插话又没敢插话。

    李和看着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心下心疼的很,冲着老五的屁股,一脚就踹过去了。

    “又管你什么事了!”好在老五反应快,身子一扭,就躲过去了。

    “我自己亲妹妹,我揍下怎么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和毫不客气。

    “一边去,”李梅一边哄孩子,一边冲老五摆手,“要是真心闲着没事,就赶紧把锅刷了。”

    方堂进看着老五进了屋里,长叹一口气,从李梅怀里接过孩子,一个劲的哄着。

    “早就跟你说了,自己媳妇不能这么惯着,”李梅气愤的道,“该揍就揍,我们家里人不会说一句话。”

    方堂进苦涩的笑了笑,没有应话,他自己媳妇什么性子,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吃软不吃硬。

    炎炎夏日热浪滚滚,南北普遍高温,一个个“火炉”城市层出不穷。

    淮河两岸热的容不下人,香港这样的城市更不会例外,出门一两分钟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杨淮站在盘山公路上,望着毒辣辣的太阳,恶狠狠的踢了一下车子,放下插在腰上的手,从车上拿出手机,拨打了救援的电话。

    打完电话,关上了引擎盖,这辆车子,他实在是修不好了。

    立在树荫底下,寄希望于有过往车辆能载他回去,大概是高估了人家的素质,等了半个小时,好不容易遇到三辆车,却没有一辆肯停下。

    “奶奶个熊。”

    这句口头禅,他都是学他姥爷的,回车上找水,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又气呼呼的摔上了车门。

    再次站在树荫底下,解开了两粒衬衫扣子,叹口气,不愿意再这里干等救援车辆,开始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走了二十来分钟,又是拦了两辆车,没一辆停下,再节奏一辆拉货卡车过来,他头抬都没抬,他已经不抱希望。

    哪知那辆货车却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有气无力的竖起脖子,看到了从车窗里伸出来的脑袋。

    “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问话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

    “你好。”他的心里一暖,“能不能带我一程?”

    “好啊,没问题,你上来吧。”女孩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上车了。

    “谢谢。”杨淮绕到副驾驶位,麻溜的上了大货车,从小接触的最多的就是货车,谁让他们县是远近闻名的物流大县呢,他小时候没少坐。

    “喝点水?”女孩子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真是太谢谢你了。”杨淮没有客气,接过矿泉水,咕噜咕噜肚子里灌。

    女孩子安心开车,一路无话,待走出盘山公路,她才问,“你往哪里去啊?我是往油麻地去的。”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开货车?”杨淮好奇的问。

    “我爸爸今天比较忙,我就帮着顶班喽。”女孩子道。

    “很少看见女孩子开货车。”杨淮依靠在座椅上,有种奇妙的感觉,放松,非常的放松,好像不需要去掩饰什么。

    “反正家里的生意嘛,能做的就尽量做。”女孩子无所谓的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我啊....”李览鬼使神差的道,“遇到黑车司机了,半道把我给扔了。”

    “呐,那你别忘记投诉,一定样给他们一个教训....”女孩子气呼呼的道,“我以前呢,也遇到过的,很可恶的。”

    “已经投诉过了。”杨淮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恰巧电话响了,一看是救援电话,索性按了,拒接,对着女孩子笑着道,“这些广告推销电话,真是很烦人的。”

93、招工

    默默的把左手手腕的手表摘下,瞧瞧的塞进了裤口袋里。

    “咦,你手机最新款啊?”女孩子却注意上了杨淮的手机。

    “呐,深圳华强北买的一款杂牌机,”杨淮大大方方的向她展示了一下手机,“五六百块钱就能买一个。”

    “哦,我经常去深圳,有时间我也去看看。”女孩子随意扫了一眼,是她不认识的牌子。继续专心开车,“大屏幕挺漂亮的,要是好用,我也买一个。”

    “现在智能手机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这个手机是大舅送给他的定制机,连个标志都没有,一般人肯定没见过,有钱都没地方买,“有很多手机可以供选择。”

    “哦,对了,你还没说,你去哪里呢?”女孩子接着问。

    “我.....”杨淮看了看手机,已经三点多钟了,下午的会议已经赶不上,干脆还是不去了,那么现在就回家?好像有点早....

    “奶奶个熊.....”

    有点发懵。

    “你是内地来的?”只靠着这一句话,女孩子立马就判读出来了。

    “是啊。”杨淮没有否认,因为大舅的原因,他一直都没领香港的居民身份证,虽然老娘已经在他名下加了十几栋城市房产,但是还是皖北的农村户口。

    “刚来香港?”女孩子接着问。

    “是啊。”他从深圳过来还不到一个星期,香港这边他没什么业务,只有一家分公司,这次过来只是来开个会。

    但是朋友和同学极多,隔三差五的就要在一起小聚,他是经常性来香港的。

    “哦,”女孩子试探着问道,“你不是来找工作的吧?”

    “嗯?”杨淮愣了愣,虽然对方好像误会了什么,但没有否认,更没有多解释。

    “喂,”在一个路口,车子等红绿灯,女孩子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然后道,“呐,这样,不要说我不给你机会啊,我们家在招人,我觉得你挺不错的,看着不像坏人,怎么样,要不要来?

    包食宿哦。”

    “你们家招人?”杨淮哑然失笑。

    “喂,我可是认真的,我们家是养鸡场,工作呢,其实不累,平常的主要任务就是打扫鸡舍、投料,”女孩子顿了顿继续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刚来香港,对这边可能不了解,你不是香港人,肯定住不到公屋,又拿不到综援,自己在市区上班,工资可能会高一点,可是租金同样很高啊,我们包食宿,这个待遇很不错的。

    再说,现在工作可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杨淮就那么静静地听她说完,没有反驳,大概是出于好奇心,忍不住问,“一个月多少钱啊?”

    “这个呢,我做不了主,你要和我爸爸谈了,”后面的汽车不停的按喇叭,女孩子这才不紧不慢的继续前行,嘟哝了一句,“真没素质,乱按喇叭。”

    “好啊。”杨淮自己都不明确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就这么答应了。

    “陪着我送完这车货,我们一起回去。”女孩子见杨淮答应了,好像很高兴似得。

    杨淮的手机再次想起,一看是助理的,拒绝后,给发了短信息,交代修车和公司的事宜。

    货车在一个超市的后门停下,他跟着下车,待女孩子拉开后车门,他才发现里面堆满一框框的鸡蛋。

    她麻利的搬下一筐鸡蛋,他不好站着,赶紧帮忙。

    “谢谢啊,”女孩子道谢,“跟着我。”

    “没事。”杨淮跟着她搬着十来筐鸡蛋下来。

    待搬完后,只见她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来单子交给工作人员,然后两个人才一起出了超市,继续朝下一家去。

    一连去了好几家超市、菜场、杂货店,用了两个多小时才把车里的鸡蛋送完。他感觉很奇怪,平常他是没有这个耐心的。

    “你每天都是这样送?”坐在车上,杨淮看着她满头的汗水和湿漉漉的头发,对她表示很敬佩,这种活他也能做,但是很难持久,肯定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不是啊,平常还有爸爸或者我哥哥。”女孩子笑着道,“好了,我们现在回家。”

    车子一路行驶,进入元朗新田一带,对面是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深圳,其繁华远超过这边。

    “这边呢,以前有很多偷渡客都是从这边上岸的,”女孩子细心的给杨淮解释,“我爸爸呢,早先就是从这边来香港的,然后在这边安定下来。”

    “以前听说过这种情况。”离老远,杨淮就能听见一群鸡‘咯咯咯’的叫声,幸亏附近荒凉,没有住户,要不然少不得投诉个噪音扰民。

    养鸡场很大,长长的两排房舍后面是菜园子,里面种的都是夏季的蔬菜,辣椒、西红柿、豆角,自不必说。

    车子停在门口,一条大狼狗对着从车上下来的杨淮狂叫。

    “安静点。”女孩子对着大狼狗佯怒,大狼狗才消停住,一个老头子从屋里出来,她喊了一声,“爸爸。”

    “赶紧带客人进屋。”看到杨淮,老头子很高兴。

    “爸爸,”女孩子小跑两步到老头子跟前,低声道,“他是我帮你请过来的工人。”

    “请工人?”老头子一下子抬高了声音,“我可请不起!”

    “爸爸!”女孩子晃着老头子的胳膊,撒娇道,“你腰间盘不好,可不能再受累了,呐,刚从内地过来,也许工资不高呢?”

    “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老头径直问闺女。

    “啊?”女孩子这才想起来,她对杨淮一问三不知,扭头望向他。

    “你好,我叫杨淮,老家是皖北的。”杨淮自认为很有风度的向老头子伸出手。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带回家里?”老头子训斥闺女道,“长点心眼吧。”

    被这样晾着,杨淮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叔叔,我不是坏人。”

    “那也看着不像好人。”老头子冷哼道,“说实话,打什么注意呢?就你这身行头,手上细皮嫩肉的,就不像干活的人。”

    “爸!”杨淮还没解释,女孩子就不忿的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疑心重!”

94、不打工是不可能的

    “你个扑街仔啊,”老头子没搭理闺女,径直质问杨淮道,“你给我说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大伯,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杨淮不气反笑,“到目前为止,我和你女儿认识还不到四个小时。”

    “是啊,爸,你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人呢?”女孩子跺脚道,“我送货路过,看他一个人在山道上,想着天热,又没出租车,一个人不晓得要走到什么时候,就让他搭车了,恰好得知他刚来香港,又没工作,刚好我想嘛,你身体又不好,咱家不是缺人嘛....”

    看着她父亲的脸色,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几不可闻。

    “呵....”老头子气呼呼的道,“不认识的陌生人,你就敢让他随便上车?你个女孩子多危险你知道不知道!”

    “香港治安挺好的。”女孩子小声辩解。

    “要是治安好,还要警察做什么啊!”老头子咬牙道,“小超人说被人绑票就被人绑票,啊,你以为你是谁啊!一个女孩子,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听见别人提起李超人,杨淮忍不住想笑,公众认知的李超人,和他认识的李超人完全不是一个人。

    在他的脑子里能真正称为超人的,只有他舅舅。

    香港人这一生可能都在他舅舅的企业里上班,然后把钱存在他舅舅开办的银行,住在他舅舅盖的房子里,最终躺在他舅舅修建的墓园里。

    终生都在给他舅舅打工。

    “对不起啊,爸爸,我错了,行不行?有外人在呢,给我留点面子呗。”女孩子笑嘻嘻的晃着他的胳膊,指着杨淮道,“你看吧,人我都给你领来了,你一直教导我们说话要算话的,不能再把人撵走吧?”

    “我真被你气死了!死丫头!”老头子训斥完闺女,瞪着眼睛问杨淮,“你会做什么啊?”

    “你这边需要做什么?”有生以来,他是第一次接受面试,向来都是他面试别人,挑选别人,陡然被人挑剔,他有点不习惯。

    “我这个养鸡场工作量不算重,每天六点钟起床,人工配料、喂水、清除粪便等,什么时候干完就算休息,”老头子指着鸡舍,“你要是愿意干呢,包你吃喝住宿,一个月2000块!

    你考虑一下,行还是不行!”

    女孩子要说话,又被他立马打住。

    “没问题。”对于工资什么的,杨淮一点都不在意。

    “真的?”听见杨淮毫不犹豫的回答,老头子反而有点懵,想不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爽快。

    “当然,”杨淮笑着道,“不过有一点,我要是随时需要离职,你得同意。”

    “这是当然。”开这么低的工资,老头子也觉得有点欺侮人,说话的声音都没刚才那么响亮了,一下子变得温柔许多。

    “那成交。”杨淮再次伸出手,“就这么说定了,我随时可以上岗。”

    “我就喜欢你这么爽利的年轻人,在我这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不要小看了我这个养鸡场,要学的多着呢。”老头子和杨淮握完手,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对闺女道,“你给他安排房间,再教他怎么做事。”

    “知道了。”女孩子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老头子走了,杨淮百无聊赖的跟在女孩子身后,笑着道,“你现在知道我的名字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伍泊君,”女孩子道,“我爸爸叫伍贤,我哥哥叫伍泊雄。”

    “那我以后就称呼你小君?”杨淮试探着问。

    “可以啊,”女孩子耸耸肩,“我就喊你小杨喽。”

    “小君。”杨淮称呼的很正式。

    “小杨。”

    两个年轻人相视一笑。

    鸡舍的尾角是一间仓房,正中间是一张竹板床,四周杂乱无章的堆着东西,房梁上布满蛛网。

    伍泊君正准备收拾竹板床上的编织袋,却被杨淮抢先一步。

    “我来吧,”杨淮把她拦到一边,“你帮我找块抹布就行。”

    小时候的记忆中,家里的茅草房,鱼塘的窝棚,比这还不如呢,一下雨,上面是雨水,脚下是稀泥。

    跟着姥姥姥爷到香港读书之后,才算真正的改善了居住环境。

    “对不起啊。”女孩子拿了抹布,扫帚,同时又提了一桶水进来,“让你受委屈了。”

    “哈哈...”杨淮不甚在意道,“我们家以前也很苦的,茅草屋,就像你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八十年代代的茅草屋,雨下大了,发水的话,鱼啊,黄鳝啊,都能冲进来,那会还能趁机吃一堆大餐呢。”

    “喂...你还有心情笑啊?”伍泊君诧异的问。

    “怎么了?”杨淮不解。

    “香港的最低工资是时薪28元,”伍泊君看着他,愧疚的道,“你不觉得我爸爸很过分吗?”‘’

    虽然他是内地过来的,可是哪怕是做洗碗工,一个月也不止2000块。

    “哈哈..”杨淮大笑,一边在水桶里洗抹布,一边笑着道,“我倒是觉得你很真诚。”

    “这种事情瞒不住的啊,早晚你会知道的,倒不如提前和你说。”她实话实话。

    “就像你说的,虽然工资低了,但是这种包吃住的地方,还能往哪里找啊?”杨淮反问。

    “你真不生气?”她再次不确定的问。

    “替我谢谢你爸爸。”他把竹板床从头至尾的擦了两遍,等他抹完床,地面已经被伍泊君清扫干净,“扫帚给我,我把房梁再掸一掸。”

    “那你站在椅子上,注意别摔着。”她给他搬了一把椅子。

    两个人花了一个钟头,才终于把屋子给收拾利索。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才有机会见到伍家一家人,伍家老太太干巴巴的,很瘦,寡言少语。

    伍泊雄是个体型宽厚的大胖子,那腰身估计能顶他两个。

    真把自己当老板了,姿态拿捏的很到位。

    “小杨啊,以后跟我混,我罩着你....”

    “谢谢,雄哥。”杨淮拱手。

    “想当年....”伍泊雄很有气势的挥挥手,“我也是油麻地的一条龙,道上都喊我一声雄哥....”

    短短的一周,杨淮循环听了七八个版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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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和重生了,爹是个二流子,老娘是个包子,记不得彩票如何是好,此生为了家庭责任带领兄弟姐妹重新去奋斗我的1979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1979,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1979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