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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争斤论两花花帽     我的1979txt下载     我的1979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1、元青花

    李和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什么也没吃,正是饿的前心贴后背,想赶紧回去吃中饭,看着李老头谈古论今,说前言后,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笑笑也不以为意,这话一多就不是那味儿了,等到李老头越说越离谱儿了,李和忙打住他的话头,“老爷子,要不今天就这么的,我先走了”

    “你是觉得我瞎掰?”李老头正说的口沫横飞,见李和明显不信自己,有点生气,拉着李和的袖口,道“走,我带你去琉璃厂喽喽!”

    李和想不到李老头这么大反应,慌忙道,“不是,李师傅,我信你,成不?我还急着回去呢,要不改天吧?“

    见李老头还是拽着自己袖子不撒手,李和没撤,怎么是这么个倔老头,“李师傅,要不你跟我走,我家一大堆呢,哪有必要去琉璃厂?”

    李老头觉得李和在晃荡自己,“这玩意又不是白菜,你家里从哪来一大堆?”

    “有没有,你跟我走不就知道了?”李和不再搭理李老头,到门口用手套擦了下自行车坐垫,就要骑上去,作势要走。

    李老头卖了房子,陡然间心里空荡,也没地方去,鬼使神差的也就上了李和的自行车后座。

    胡同里的路齐整不平,加上湿滑,李老头屁股坐不稳,慌忙大叫,“慢点,慢点,我这把老骨头禁不住颠”

    李和不管李老头嘟囔,一路骑得飞快,着急回去吃饭呢。

    李和眯着眼睛,骑行在残留雪迹的路上,阳光照射在雪上,水坑、树丛中透过的阳光也会非常刺眼。

    说实话,在这个城市里生活着,有时候,真的会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回到家时,何芳轩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修长的双腿交叠着。

    听到李和回来的声音,转回头,又看到李老头,笑着道,“李师傅,你也来了啊,赶紧一起吃饭吧,我去把菜端上来,锅里捂着呢”

    “你们造孽啊,这可是元青花,知道什么是元青花吗?你居然腌咸菜?”李老头没搭理何芳,进院子就看到屋檐底下的大罐子,眼睛盯着不放,把灌口的袋子撕下来,里面的咸菜一股脑全倒地上去了,“败家子啊,败家子啊”

    李和眼看一罐子咸菜全糟蹋地上了,拦也没拦住,做这么一大罐子,张婉婷可是整整忙活了一个星期,“我说李师傅,你别这么糟践行不?好歹等我拿个东西装啊“

    李老头气的胡子乱抖,“糟践?谁糟践?这可是元青花!!”

    何芳不理解这李老头为什么这么激动,笑着道“李师傅,先吃饭吧,这几件屋子都是呢,吃晚饭慢慢看”

    李老头眼睛早就顾不过来,“这是成化出戟尊?”

    “这是宣德炉?”

    ”鎏金铜佛像“

    “粉彩象耳瓶”

    李老头惊喜连连。

    “汝窑月白釉?”李老头说完又摇摇头,“可惜了,明清高仿”

    李和看李老头这疯狂样子,估计是顾不上饭了,对何芳道,“也十二点了,咱自己吃饭,别管他”

    何芳麻溜的把菜饭端上桌,“你说他不是疯了吧?前几天还好好的啊?”

    “他是高兴的,我早就说过,我这屋子里可都是宝贝”李和夹了块肉进嘴里,觉得何芳做饭就是一点不好,酱多,味重,“大妹子,咱下次少放点酱行不,我嘴巴都咸麻了”

    “爱吃不吃”何芳把那盘肉端到了自己面前,大白菜放到了李和面前,大肉大块的放自己碗里。

    李和哑然失笑,这大姐自己还是不惹的好,不紧不慢的扒完了两碗饭。

    李和吃好饭,刚把茶叶放进紫砂壶,准备泡茶。

    李老头进慌忙把紫砂壶捧到自己手心了,看了下落款,这次变成了气急败坏了,“你个小王八蛋,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壶?陈鸿寿的天趣壶!你居然用来喝茶?”

    李和笑着道,“茶壶不就是用来喝茶的吗?”

    李老头被李和气的说不出话来。

    几十年的古玩生涯里只对书画瓷器着迷,见识过许多好东西,当然依然也有好多东西就没有见过,没想到今天来李和这里,这些个稀世珍宝,这才有缘一见。

    李老头对李和道:“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这宝贝从哪里淘来的,肯定没少破费吧?”

    “李师傅,我还有另外三套房子都是这些东西,你先赶紧吃点东西,下午慢慢看”李和就把李老头拉桌子上吃饭。

    李老头一听说还有三套房子的,哪里能坐得下,“一顿不吃又饿不死,赶紧带我去”

    李和没得办法,就拿了钥匙,带着李老头,一套屋子看完看另一套,硬是一下午时间耗里面了。

    看完所有东西,李老头依然依依不舍的不愿意出来,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似得,对李和道“小李啊,我今天真是见识了啊,我一辈子也没见识过这么多好东西啊,都是国宝啊,国宝”

    停顿了一下,好像难以启齿似得,“我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能再看到这些东西,就是现在死也乐意了,可是你看,我还是不甘心啊,我能不能就住你这里,你这些夏周青铜器都生锈了,有些瓷器都有裂纹,要修补,要保养,这些我都会。我给你保养,修补,你放心,我不收一毛钱。只要你让我住在这里,让我天天看着就满足了”

    李和道“李师傅,你看我这几套房子,都是满满的东西,哪里有地方给你住啊”

    李老头以为李和这是拒绝,慌忙道,”我特意看了下,就是隔壁那个厨房间就可以,我腾个东西,好歹能放下一张床“

    李和巴不得这老头来帮自己,自己对古董两眼一抹黑,确实需要个专业的,而且这老头是真心实意喜欢这些东西,不像自己功利心重,更多的是指望着赚钱。

    ”李师傅,你误会了,你来帮我,我是求之不得,可这不能随意住的寒颤了,我下午帮您重新找套房子租,这里不是能住人的“

    李老头大喜过望,然后又慌忙摆手,“不需要另外租房,这里好得很,好的很,日日夜夜守着,这才好呢”

    五六点钟的时候,李老头也死活不愿意留吃饭,急急忙忙的要回去收拾东西,今晚就搬过来。

    李和没办法,就让苏明带几个人骑着三轮车去帮李老头搬家。

    李和把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套房子收拾出来,卧室里的东西都挪了老高,好歹要腾个卧室出来,肯定不能让李老头睡厨房。

    李老头带着苏明驮着两辆三轮车的东西回来了。

    进门的时候,看见李和在卧室里随意归置,一会扔,一会踢的,又恼又心疼,慌忙叫道,“我说了,我来整,我来整,你们不要乱动,哎呦,你们都赶紧出去,赶紧出去”

    李和被骂的没脾气,也算摸清了这老头脾气。

    苏明,道“哥,这老头没多少东西,我们都搬完了,没事我就先走了”

    李和问,“房子找的怎么样了?加紧速度“

    苏明点点头,就带着几个小弟走了。

22、价值

    早起遛弯时,意外地在一棵桃树的尖部发现了桃花骨朵,这使李和惊喜极了,比往年早开了近半月,这意味着春天到了。

    报春的花果然通常都是连翘和桃花。

    像往常一样,寻了个早点摊儿,豆汁油条捏在手上才猛然反应过来,打今儿个起,家里算是多了一口子人了,李老头的早饭还得要帮着买。

    给李老头住的这套房子,比李和住的那套还要大。

    在院子里有一口水井,井很深,长长的绳索拴在桶上放下去,要等好大一会儿才能听到很轻的噗得一声。

    这还得说是你没有说话支起耳朵在听,否则,连着轻轻的声音你也听不到了。

    李和打好水,给李老头用盆子端到架子上,看到李老头从厕所出来,故意挤兑道,

    “李师傅?起得挺早啊!.哎呦,您这么忙还亲自上厕所啊?”

    李老头一瞪眼,“咳!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小声说”

    李和笑道,“先洗把脸,再吃早饭,豆浆油条给你搁桌子上呢”

    李老头拿起膝头的烟袋,从烟荷包里又装了满满一烟袋锅旱烟叶子,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火柴,点着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从那张牙齿快掉光了的嘴里吐出一团浓浓的青灰色烟雾,被风一吹唿的一下散了。

    “李师傅,昨天给你烟,你也没接啊,我以为你不抽烟呢”

    李老头从嘴里拔下烟袋,在墙角处狠狠磕了几下,又含着烟嘴子使劲吹了吹了,这才说:“我年轻那会就抽烟泡子,后来戒了,就改成旱烟了,你们小年轻抽的香烟没劲,我就不喜欢“

    李老头进屋,突然咋呼了一声,把桌子的豆浆赶忙拿到手里,“你个败家玩意儿!这油乎乎的果子,滚烫的豆汁就往桌子上搁,你是没长眼啊还是心大啊?”

    李和挠挠头笑道:“李师傅,不就是一八仙桌儿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李老头气的要跺脚,“我说的不是桌子,是桌子的这个黄花梨屏风”

    李和打眼一瞧,桌子确实有一块木板一样的东西,挺古朴,有老的感觉,上面镶着人物,都是玉制的,“我怎么看着像牌匾”

    “这就八仙献寿屏风图”

    “那你老说道说道。”李和也来了兴致,眼角瞅着进门来的的何芳,示意她泡一壶茶端过来。

    “这屏风价值并不全在用料名贵上,而是所有之人的身份与众不同!”

    “难不成还是皇帝用的不成?”李和打趣着。

    “无知!”李老头斜了他一眼,接过何芳送过来的茶,问道,“知道张江陵吗?”

    “谁?”

    “张居正!”

    “哦,你直接说名字不就得了”

    李老头摇摇头叹息道:“玩古董的玩到你这么无知无畏的境界,实在是不可多得!”

    “过奖过奖!”李和假作没听出来老头儿的讽刺,继续问道:“李师傅,我这屋里有没有慈禧用过的夜壶,脸盆啥的?”

    李老头装没听见李和打岔,继续道“这八仙桌儿还是抗倭大帅戚继光送给张居正的!当年戚大帅总领抗倭事务,为防后方制约,没少给张居正送东西,从金银珠宝到名马美姬,乃至吃食用具,甚至连人头都送过!送张屏风很稀奇吗?”

    咣当!李和没摔下去,可心中戚继光一代名将,张居正辅国良臣的伟大形象轰然倒塌,这也忒离谱了吧?

    “不对啊,这上面可没刻戚继光敬赠张居正的名款吧?你又看的哪里野史牵强附会而来的?”

    对于李和提出来的怀疑,李老头倨傲一笑道:“自然是有史可证的,你看屏风上的字,林升《题临安邸》: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以后有机会我领你见个人,你就知道我说的不虚了。”

    李和点点头,看向李老头的目光就不一样了,如果老爷子说的是真的,就凭这份眼力劲儿,当年在业内怕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其实,我最关心的不是这个。”李和直了直身子,温声轻语说道。

    “哦?那你关心什么?”

    “我关心这张所谓的屏风究竟值多少钱?”

    “你你!钱钱钱!你小子就认得钱!古董的传承与价值的体现,并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

    “哦,珠宝折价也可以,您总不能用粮票换算吧?”

    “俗不可耐,俗不可耐!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一笔数字了?臭不可闻!”

    李和怕真的惹毛了,连称呼也改了,”李叔,我意思是以后卖,不是现在“

    ”那还不是得卖?“

    ”你想想,咱还要不要继续收藏,万一遇到更好的,咱是不是没钱收,不就得卖点差的,这些眼力活还是要靠你啊“

    李老头叹口气,道“一件器物摆在那儿,一看过去,能把你带回到古代;手指触摸,能感受古人创造它的心意,这才该是玩文物的终极目的。会裹着一层幽邃圆熟的包浆,沉静温润,散发着古老的气息。古董有形,文化无质,它看不见,摸不到,却渗到人的骨血中去.你这小子真的收到了不少好东西啊。你的意思,我也明白。”

    “那你老受累,帮我整理整理”

    李老头站起来,伸了个腰,“鼻烟壶,扳指,砚台,这些小东西,已经给您整好了。大件的我再费点心思,全给您列单子上,你一眼就能瞅清楚。”

    李和谄媚道,“那你老受累,中午想吃啥,我给你整”

    “中午给我送过来就成,吃啥无所谓,别忘了给我带瓶酒就行”李老头说完就不再搭理李和,拿着油条豆浆,边吃边整理东西。。

    也许对许多人来说,这些古物,每一件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承载了许多年,无人倾听。

    因为,它们都不会说话!默然等待千年,只为再次相遇!

    它们的岁月中浸染了成百上千年。

    每一件,都凝聚着工匠的心血,倾注了使用者的感情。

    每一件,都属于不同的主人,都拥有自己的故事。

    每一件,都那么与众不同,甚至每一道裂痕和缺口都有着独特的历史。

    但是李和对这些东西不敢兴趣,对他来说没有实用价值,就是死物。

23、暗流

    开学这天,李和骑自行车载着何芳直奔学校。

    春季的晨风清清凉凉,载着鸟语花香。

    此时的世界已然苏醒,正眨动着朦胧的眸子,细数过往的遛弯大爷和上班者。在他们过往的路上,春天的花已经开了,每一片花瓣都泛着明晃的晨光。

    那里有露水,露水折射着光芒,使整个世界沐浴在暖色调里。

    眼前的人们,更是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石油商店,市民依然一大早排队买煤油。

    偶尔有些追潮流的姑娘,会三五成群的聚在人稀少的拐角,听邓丽君的歌,手拉手跳舞。

    跳扭摆舞、穿高跟鞋、听邓丽君的姑娘也成为春季大街的一道亮景。

    有委员报纸批评说:现在到处放邓丽君的爱情歌曲,不仅许多小青年学唱,就连老太太也学着唱,这很不好。

    虽然没到禁止的地步,可毕竟新旧思想交替冲击不可避免,邓丽君还没在内地露脸,属于躺着中枪的性质。

    何芳今天扎起了头发,身穿一件素净的红色毛线衣,微微宽松的松紧裤包裹着那双修长的腿,再配一双白色球鞋。

    这样的她,有一种说不出的青春美。

    抛了那身东北大花袄,有点追潮流的感觉了。

    其实李和觉得这样的打扮更适合她,她就像是一只迷路的小鸟,需要的是自由。

    学校里学生依然是成群结队,外地来的孩子到了一个新地方总是很快会有一些明显的变化,而京城的孩子来的时候什么样,过了一年二年还是那个样子,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但好象是很自然的。

    校园里的更多的开始摆脱了黑灰色的穿着,裙子,高跟鞋,开始成为部分女生的时髦焦点。

    校园实是一个能够产生各种浪漫的地方。

    除了少男少女之间的心动,那里还是有很多让人自豪让人如沐春风的地方,比如那如画的校园的风景,比如那让人崇拜的名师抑扬顿挫的讲授,比如各种内容的飘着新思潮时尚的讲座,还有,那么一种意境:青春的,无忧的,可以拥抱整个天空的时代意境。

    李和有时喜欢在学校里面瞎逛,不为那不知有没有结果的艳遇,就为有机会看到那些可爱的,心灵没有牵绊的处于青葱年华的同学们结伴在湖岸和湖边小山坡逍遥,有机会无拘无束敞开心扉,并且能够走出校园,踏遍蓝天下的京城,享受在那个令人奋进的时代在那个单纯年华的所有骄傲。

    考上大学都是一项巨大成功,更别提名牌大学。

    大部分人能够充分享受学生时代的无忧,因为一旦考上大学,是不必担心找不到工作的,尽可以学习,读书,逍遥,或按兴趣参加社团活动,不用去考虑积累工作经验,很少有人想到能用什么办法赚点钱花。

    李和一路舒畅的看着蓝天白云,以后再想看这么蓝,这么透明的天空基本是不可能的了,即使知道结果,可是作为个人的作用多么渺小,他没有能力改变任何事情。

    李和骑车经过南门入校那条长长的路,脑海里居然幻化出明星走红地毯似的优雅感觉。

    那条路要经过教工宿舍楼,五四操场,大讲堂,图书馆,从哲学楼然后通向湖边。

    那条路上的每一天都很平常,但到了记忆的隧道里,哪怕破自行车群,还有饭盆那些零碎,都是和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联系在一起的。

    那种希望和生机勃勃的感觉,不止来自于青春活力,还来自整个环境气氛的奋进。

    有几次看见季羡林、钱穆背着手遛弯走。

    李和尽管很崇拜,也不敢上去打个招呼,他不是人家系的,蹭课要鬼鬼祟祟。

    有时李和想文科、理科未免有点不公平,对文科来说逃课是有传统的,逃课是另一种形式的选课,个人志趣选修课程是思想开放的标志。对于理科来说逃课是违反校规的。

    刚上完两节课,陈硕偷偷的把李和拉到跟前,捂着耳朵道,“你到底想不想出国,我们都大三了,名额也有限,要抓紧准备啊,你别看大家表面都一副没事人一样,哪个不是心急火燎,暗地里蓄劲?”

    李和听得有点好笑,其实倒不是同学是两面三刀的,只是每个人在人生重大利益抉择面前,本能的选择罢了。

    他们其实已经在内部达成了某种共识,要想办法让你感觉到他们都不学习,在这无形之中把你的学习热情也消减掉,从而达到在争取出国的过程中先消灭掉一个可能的竞争对手的目的。

    有些同学成天宿舍串门,喝酒或者打牌,上课摆出睡觉的样子,也是为了迷糊人,其实暗地里都在拼命背书。

    李和笑着道,“你自己准备就行了,我是不准备出去的”

    “你这人怎么一点上进心没有,赵永奇、高爱国年龄大了,家里有老有小,不出国可以理解,你一个光棍爷们,这里矫情啥。名额有限啊,我们跟华清竞争激烈着呢,过这村可没这店”陈硕好像都替李和着急。

    李和拍拍陈硕肩旁,“各人有各活法,我这人比较懒,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努力就行了,你肯定行的”

    陈硕急了,“你这人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你年龄比我小,我是过来人给你建议,懂不?你去美国使馆看看,办签证的都在排队。我从沪市回来的时候,小鬼子的使馆也是比京城夸张,搬小凳子通宵不睡觉排队办签证。所以你看看,大家都想着出国,你要开始为自己的前程考虑,知道不?“

    大部分其实从来没有出过国,根本不了解最重要的选择因素是什么。

    但是,每年有成百上千个很聪明的人都面临这个选择。

    作为一个整体,他们肯定考虑到了比别人多得多的因素。

    由于社会上所有人都做了类似的决定,他们总体考虑的因素肯定比个人齐全。

    从高层面来说,随大流还是不随大流这个问题,要考虑的因素和社会上大部分人一样,假如他们大多数做一个选择的话,说明出国对人生改变更大。

    李和笑着就没再说话,问旁边的赵永奇道,”我听何芳说,你们维修室做不下去了?“

    赵永奇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颇觉得自己无能,好好的生意砸自己手里了,”做维修的可不再是我们一家了,越来越多了,甚至五道口电子专业的学生都跟我们抢,他们什么都会修,比我们专业多了“

    李和只能又想到自己之前的水产生意,只要有一个做了,大家看着赚着钱了,必定跟风做,可是想不到的是华清的学生会插手进来,李和懒得插手这种事情,只能无奈的道,”你跟何芳也没少赚,先停了吧,后面看看情况再说”

    什么生意都怕跟风扎堆做,进入白热化,压价,结果大家都没了利润,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当可以形成规模的生意,黄了就黄了吧,李和也没往心里去。

24、来信

    出国的氛围越发浓厚,李和也似乎受到了感染,内心一股子躁动,看到许多人日日夜夜捧着英文词典,心里就是一股莫名的不安。

    前辈子经历过,这辈子再次体会,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

    他上辈子大概跟他们一样的心态,一心想去享受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

    奈何资格不够,条件不足。

    国门开放了,人们争先恐后要钻出去,只要说出国,不区分国家,美国,日本,西欧,东欧,新西兰,马来西亚,泰国,名校(清北科等)大学生倾巢而出。

    所有能想到的几乎倾巢而出,说倾巢而出一点不夸张。

    其他学校或者社会工作的出去的少是苦于渠道少,但依然许多人为出国梦在做准备,外语是留洋的基础条件,年纪轻些的,学校的功课还没有忘记,补起来比较轻松。

    年纪大的,三四十岁,也想出去,就非得花大力气。

    京沪等大城市演电影的、唱歌的、演话剧的、跳舞的、打乒乓球的、拉提琴的、画画的,也是想尽一切办法出去。。。

    包括许多出名的画家包括陈逸飞、王永强等人都没有心思画画了,都是放下画笔,开始重新学abcd了。

    甚至于一线青年电影演员,也没心思演电影了。

    千方百计动脑筋弄担保,只求出国,似乎外面遍地是黄金,就等他们去捡。

    也有放弃原有职称到纽约街头、在寒风中为人画像赚几块美金的……

    也有根本不是学英语的料,整天忙着打听别人签证的消息,忙着搞担保,在领事馆门口转,行情熟得不得了。

    后来这些人也都有志者事竟成,纷纷出了国。

    被领事馆一次两次乃至十次八次拒签都不气馁,一定要求洋人高抬贵手,放他过去。

    有放弃教授、工程师地位,到美国洗碗洗碟当厨师的;

    甚至偷渡的越发多了,偷渡的方法千奇百怪:翻铁丝网的、坐渔船的、偷偷藏身于远洋货轮的、公出国外不归的、翻山越岭的、游泳去的,偷渡的大多是外出打工族。

    李和下午两节课上完,肚子又不饿,不急着去食堂,就坐在哲学楼的后面花坛发呆,拿着一本小说,想看又看不下去。

    何芳走过来,道“找了半圈没见你人,你躲这干嘛”

    李和有气无力的道,“没事,就发呆坐会,你还不去食堂吃饭?”

    何芳从手里的书的夹页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李和,“你的信,应该是你对象的”

    李和慌忙把信拿过来,一看是两封,其中一封是需要李和代转寄的,一看就是寄回张婉婷老家的。

    算算时间,现在已经是4月份了,张婉婷离开到现在也有半年时间了,李和等张婉婷的信,等的早就焦急了。

    李和慌忙拆开信,认真的读着,大致看了一遍,又逐字逐句的读。

    有张婉婷在他身边,就会觉得很踏实,仿佛天塌下来都不用担心一样,这种感觉,让李和迷恋。

    就算性格再坚强,哪怕自己是男人,遇到事情了,在脆弱的时候,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重生以后,他认为这个愿望很容易,只要重走上辈子的老路,安心踏实的过一辈子,再好不过了。

    后来,张婉婷走了,心里的铠甲好像没了,他强迫自己习惯,习惯什么事情都自己来,习惯对着镜子,笑着说没问题,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常常因为害怕而睡不着,甚至要开着屋里的灯,才会觉得踏实一些。

    相对于李和的思念,张婉婷更多的可能是思想的冲击。

    张婉婷第一次出国,第一次乘飞机,一切都很新鲜。

    蔚蓝的天空,白云朵朵。

    飞机徐徐起飞,不久宏伟的长城进入她的视线,可惜没有有相机,那张飞机上俯瞰长城的照片没有照成。

    飞机全速向西飞去,透过机窗,只见白云下一片黄土,没有太多的绿色,张婉婷依照自己那点地理知识猜想大概是位于黄土高原的上空。

    随着飞机的轰轰声,想睡却又睡不着。

    正在迷迷糊糊入睡时,机上又开饭了。

    已到莫斯科上空,冬季的莫斯科雪花一片接一片,令人心旷神怡。飞机下降间,她的耳朵开始嗡嗡的,然后胃也开始不舒服。好不容易飞机着陆,盼望快快的去地面找个椅子躺下休息。

    可是领队没有给大家休息的时间,一行十几个人又匆匆上了转到乌克兰的飞机。

    又好不容易捱到基辅,上了接待的大巴车,没有直接到学校,而是先到领事馆的旅馆休息,放下行李的那一刻,算是可以放松了。

    但是真正的到了地方,大家又兴奋的不想休息了。

    胆大的男孩子提议到楼下转一圈。

    谨慎的女孩子有心反驳,可最终抵不过民意。

    七八个人下楼,旁边就是一座漂亮的饭店,几个人为了不影响国体,就远远的站在窗口,环顾四周,顾客都是西装革履,或晚礼服长裙,餐厅的一边,有一个四人的小乐队在敲打着乐器,一位女歌手在唱着我听不懂的歌曲,软软的,绵绵。

    张婉婷不禁自问,这在哪里呀?

    是我们社会主义大家庭的乌克兰兄弟国家吗?

    朦朦胧胧的,似不陌生,却又那么遥远。

    等了几天,安排进了学校,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张婉婷很不适应,哪怕想给李和写信,都不知道哪里买信封,哪里寄信。

    时间待得越长,听着这些那些被砸碎的灌满靡靡之音的唱片,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杂志。

    有时张婉婷搞不清楚了,我这是在哪里呀?迷惑?迷茫?

    但是这些迷惑她不敢写信告诉李和,怕他担心,只得在信中说一些琐碎的日常,当地的风土人情,社会习惯。

    李和又把信翻过来翻过去的看了一遍,心里算是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何芳看着李和表情也松了口气,笑着道,“你看,我早就跟你说没啥事了,你担心那么多,天天装在心里不开心,多没劲,他又不是孩子了”

    李和把信叠好,贴身放进口袋里,“没事,走一起吃饭吧”

    李和现在越发不习惯食堂饭菜了,哪怕张婉婷走了,何芳待他也不差,只要要有时间回到望儿山自己租的房子里,何芳都会给他烧好吃的。

    一天三餐顿顿有菜有肉,吃完不要李和动手,何芳自行收拾利落,送上擦手布,再奉上一杯香茗。

    每日睡前都有热呼呼的暖水壶送上来来,软绵绵的被褥早已铺好。

    何芳一刻也闲不下来,一有时间屋内打扫的干干净净,衣服叠的整整齐齐。

    有时李和根本不需说话,只要一个眼神一瞟,她仿佛便知他需要什么似的,立即递到眼前。

    伺候周到得李和都生了错觉了,张婉婷伺候的也没这么仔细过。

    李和偶尔也会不好意思,只得在何芳发脾气的时候多忍着点,少惹着点,作为回报了。

25、秀水街

    李和当晚就在想着怎么回信,借着15瓦灯泡微弱的光,咬着笔头,思索着……。

    “你所有的一切都已融入了我的生命,你的笑容,你的哭泣,你的快乐,你的伤悲,不知不觉已中已经成了我的全部……”

    刚抬起笔写下这么一段,李和不满意一下子又撕掉了。

    写思念的痛苦,这个没有必要了,李和同样不想去给张婉婷增加痛苦。

    写赚了多少钱?张婉婷对这些没有兴趣。

    快到夜里十二点,宿舍里的其他几个人都还在看书,没有一个睡觉的。

    高爱国提起暖水瓶,走过来给李和续了杯水,“写封信哪有这么难?看把你急的“

    “写信不难,写什么内容才是难,写深入了她担心,写少了她觉得你敷衍,难啊”

    李和无奈的叹口气,怎么写封信也让自己这么为难。

    看了下时间,写不完,自己今晚也是睡不着觉的,只得只得提笔从日常琐碎开始写。

    比如自己又长个子了,从175变成176,饭量也越来越好,也越来越贪吃,吃的多,长的也胖了。

    比如家里养的两条小狗已经变成了大狗,它们的成长是非常迅速的,带回来是小肉团子,没已经迅速膨胀了,以前只能占据桌下的一小块,长大了整个桌下都塞满了。

    想了半天,李和也才写了2000字,最后李和一咬牙,又把苏明和苏明老娘拿出来溜了一遍,甚至苏明相亲的八卦都写了上去。

    满满当当的写了三页纸,李和才算满意的松了口气。

    将信小心翼翼的封好,放到枕头下面,准备明天上街的时候顺便邮走。

    等去水房刷好牙洗好脸,宿舍依然还在看书,李和道,“该睡觉了哈,这么用功干嘛,死读书,读死书,说的就是你们几个”

    陈硕气的骂道,“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没追求啊,伟大的发明家爱迪生同志说过,天才就是1%的天分加上99%的汗水”

    李和得意的道,“你怎么不说后半句?但那1%的天分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99%的汗水都要重要!”

    高爱国一个枕头砸过来,“你不学习没事哈,可不能动摇军心”

    李和重新把枕头扔回床上,“秀水街你们去么?我去寄信,顺便再去买双拖鞋”

    几个人想了想,明天上午没课,刚好可以趁这么好的天气去转转,开学到现在还没有出去逛逛呢。

    高爱国最后拍板,“主席他老人家也说,要劳逸结合,那明天咱们一起去”

    既然约定好了,也就都不看书了,赶紧关灯睡觉,一夜无话。

    天刚刚蒙蒙亮,李和第一个醒来,站在地上,还没穿衣服,就开始大喊,“起床撒尿了”

    李和第一个洗漱完毕,一边在旁边唠叨催促。

    赵永奇穿着跨栏背心,一嘴的泡沫,举着牙刷口齿不清的喊道:“等等我,洗漱完换套衣服的”

    “我也去。”

    陈硕甩了下现在很流行的中分头,拿着小镜子挤着脸上的青春痘,一边对李和挤眉弄眼。

    看着两人的样子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李和只得斜仰在床上发呆。

    高爱国倒是利索的,没几分钟就都穿戴整齐,站到门口催促:“走啊,赶紧的,就你俩最墨迹。”

    等所有人搞好,李和才一把揽住几人肩膀推着往外走。

    到了学校门口,等车的人站了一大排,看这规模一辆车都坐不下。

    “谁啊”

    “挤什么挤,赶着投胎啊?”

    在旁人的叫骂声中,赵永奇个子大,迅速开出一条血路,挤挤更健康。

    有得挤还好,连车门都摸不到车就开走了,那才是悲催,总算不用等下一辆。

    至于座位,那是不用想了,能够挤上来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你立功了”陈硕冲着赵永奇竖了个大拇指。“党和人民会记住你的。”

    公交车的摇摇晃晃,虽然不是夏天,但是四个人依然挤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领到了免费的“桑拿券”。

    当在东大前门下车的时候一身整洁的衣服已经成了抹布。

    三人互视一眼,指着对方的样子哈哈大笑。

    寄国际信件都需要去当地较大的邮局,普通的小邮局没有国际信件的业务。

    所以李和就必须到朝阳区邮政局来寄,让其他几人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在柜台查了乌克兰的邮编,又贴了足足2块钱的邮票,写好信封地址,才从邮局出来。

    没走几步,高爱国咽了咽口水,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卖鸡蛋仔的小摊位,抿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

    不止高爱国一个,李和也一样,几个人早上到现在没吃饭呢,闻着那股香味都舍不得走了!

    真的好饿!

    李和大手一摆,“走,消灭几个,哥请客”

    还没等几人吃上几个,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夹杂着喝骂。

    如果从上方就能看到人群迅速以一个点为中心聚拢。

    朝阳群众看热闹的习惯,使他们做到神一般的无处不在无所不知。

    他们或是社区里戴着红袖标的热心居民,或是小卖部店主,或是一起晨练的大爷大妈,买菜路上、遛弯间隙,只要是发现可疑情况就能立马围上去变成私家侦探。

    “一会儿再吃。”陈硕是爱凑热闹的性子,拉着几个人朝着人群走了过去。

    几人刚走近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喝骂声,接着就是**碰撞和另一个人的惨哼声。

    一个大高个带着一脸凶气一手攥着另一人的衣领,巴掌不断往脸上招呼。一边打一边骂:“你大爷的,不打听打听我是谁?又到爷地盘摸点子?”

    被打的人只顾双手抱住脑袋,不住的痛叫,“哎呦,哥,哥,我错了,放我一马。”

    看清里面的情景,李和一愣。

    打人的青年他认识,苏明的小弟二彪,貌似就是传说中的四大金刚之一。

    “放了你再跟伸爪子啊?看我今天不打断你这只手,我让你偷。”二彪说完又踢了一脚。

    二彪眼睛一瞪,不过下一秒看到挤到人群中间的李和,立马堆上了笑容。

    “李哥,你这怎么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李和宿舍的几个人他也都认识,二彪笑着也依次打了招呼。

    李和左右看了一眼,不仅苦笑。不过被看到了不打个招呼也说不过去。

    “出来转转。怎么了这是?”

    二彪扭头看看手里的青年,又一巴掌甩他脑袋上,才转过来堆着笑:“这小子不长眼,爪子伸我地盘上了。”

    李和点了点头,对这事不想多管,不过还是提醒一句,低声道:“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过了,这里是使馆区,把武警引来了就是大事。”

    “明白。哥,你放心,没事的,我这是见义勇为,武警来了也算这家伙倒霉”二彪立刻答应,转头又冲那青年头上甩一巴掌:“今天算你运气好,以后睁大眼睛给我看清楚了。听到了没?”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手上使劲直接给那青年甩了个跟头。

    又凑到李和身边:“李哥,好不容易看到你一回,怎么也得让我做东请你吃一顿。”

    李和笑笑拒绝,下午还有课“还有同学在等我呢,改日。你忙自己的吧”

    李和说完,就不再搭理二彪,宿舍几个人继续开始到处转悠。

26、变化

    摊开京城的地图,指尖沿着长安街向东划过,止于建国门外大街,街南是永安西里,街北是秀水南街。

    这里还是北京城的边缘,只是使馆区的消防通道。

    不知道谁最先在秀水街附近卖水果,烤红薯,紧跟着摆摊卖衣服卖工艺品的也来了,如今秀水街起码摆摊的有不少家,大部分归功于李和这只蝴蝶的煽动,一条小小的秀水街已被贩卖各种商品的小贩占满。

    苏明听了李和的话,鼓动了一帮子人过来练摊,这里一大半的摊主都是苏明的朋友,同学,胡同小弟,现在都归二彪管。

    苏明现在是华北最大的二道贩子,从电子表、计算器扩展到服装鞋包,成了四九城有名的大金主,因为风头太盛,无奈只得躲到幕后,服装鞋袜这块全交给了二彪,秀水街这里的货一大半都是二彪散出去的。

    货大部分还是靠张先文过来的,还有一部分是温州人带过来的,李和也尝试让苏明南下找货,奈何路子不是那么容易通,价格拿到手里比张先文的还高。

    当然,京城里大部分摊贩子,大凡跟服装鞋袜沾边的,都是绕不开二彪的。

    有时这就是本地人优势吧,要是李和自己是很难做到这个地步的,比如你一个外地人耍横,有理没理,你都是很难站稳脚跟的。

    此时的秀水街还没有列入政府规划,说白了还处于摊贩和工商打游击的时代。

    因为是使馆区,所以并不缺少老外,经常看见高鼻梁、黄头发的老外,他们一边用生硬的中国话与商贩讨价还价,一边用手比划;

    街中许多商贩会使用简单的外语词汇向老外推荐商品、“砍价”,还有的索性就用计算器讲话,秀水街尽管环境一般,但是不少老外乐意来这里而不愿去友谊商店。

    不少老外可能愿意享受砍价的乐趣,或者乐意见识市井民生。

    秀水街里的东西,只要卖给老外,都是高十几倍的价格,虽然有宰客嫌疑,可不少老外还是觉得便宜,也有老外认死理的,学砍价,howmach、yes、no声此起彼伏。

    有些人单纯为了来使馆区、秀水街看老外长什么样,怎么买东西,这帮子人无形中也带动了秀水街人气,偶尔也会买两样。

    所以大部分摊主生意都不错,不少人都捞到了第一桶金,按苏明的说法,看着不起眼的摊子,一个月赚二三千跟玩似得。

    这时候厂子里的一级工一个月还不到50块钱呢,大部分摊贩个体户都是祖传经验学闷声发大财。

    卖衣服的,人气上来的时候,大家都抢着要,没有什么人的时候,客人就会跟你讲价,嫌你衣服做工不行,款式不行,颜色不行,各种各样的问题啊,买方卖方就是耍起了嘴皮子。

    陈硕看到前面有卖袜子的,停下来问道,“大姐,我拿2双,多少钱”

    “3毛一双,中午要收摊吃饭了,给你个便宜,5毛钱呢拿2双”四十多岁的一个大姐,面带微笑,说话精神头也足。

    陈硕不干了,平常自己一双袜子也才一毛五,哪里要这么贵的,“大姐,大姐,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卖袜子的可不止你一家,2毛我都嫌贵了,你还张口3毛”

    大姐露出为难的神情,然后口沫横飞道,“袜子你要看成色吧,我这可是尼龙的,你再看看牌子,香港来的,梦丽娜,一般人想买还找不到地方呢。你要放在百货里面,没有五毛钱你肯定拿不下去……”

    尼龙的袜子就是真五毛也不算贵,不过陈硕不为所动,“大姐,一句话4毛两双,要是成,我就给钱”

    “小弟,没理由我亏本去喝西北风啊,五毛,低于这价,大姐没法卖”

    陈硕转身拉着赵永奇等人就要走,刚转身,摊主就装作无奈的样子,道“算了,算了,小弟,拿去吧,四毛,以后要买还来大姐这”

    陈硕笑着掏出了钱,“大姐,生意兴隆,以后肯定还来”

    李和只在旁边看,也没插话,这袜子自己和苏明批出去也才1毛,这大姐倒出去就是一辈差价。

    不过陈硕倒是把魔都男人的精明发挥到了极致,像赵永奇这种西北爷们脑子里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概念,人家报多少钱,看上了就直接给钱。

    李和自己买了件夏季白领衫,高爱国买了双白球鞋,赵永奇买了两条裤衩子,都是陈硕负责讨价还价。

    几个人来回来去逛了两趟,本来就不大的一大街,确实也没地方好去了。

    虽然太阳不大,可也显得闷热,陈硕一搂李和肩膀,“李财主,你看着中午怎么安排,哥几个大老远来这么一趟,你不能让我们空着肚子回去吧”

    高爱国也笑着道,“我也没意见,打土豪分地”

    赵永奇,道“前面不是有凉皮吗?咱要不一人对付一碗”

    陈硕指着赵永奇笑骂道,“就你会做好人,一碗凉皮才几个钱”

    虽然这样说,但是还是几个人朝着凉皮摊子去。

    卖凉皮的是个婆婆,买的人很多,凉皮除了经济实惠,更多的是大家喜欢酸滑辣。

    除了陈硕不吃辣,其他三人最爱的就是放很多的辣椒,很多的醋,很多的黄瓜,很多的豆芽,那是一种沉浸在自我陶醉的感觉。

    陈硕说,“阿婆,少放点辣”

    赵永奇,道”我要多醋“

    高爱国作为有名的湘南辣不怕,夸张的叫,”一定多辣,多辣“

    凉皮的主料是大米或事面粉,《本草纲目》中对此的评价是:米能养脾,麦能补心。

    在有现成材料的情况下,凉皮的制作方法很简单,但就是这种简单的调味,更能突显其美味的不凡。

    凉皮的口感筋道爽滑,用蒜水、醋、香油等物调味,还可根据个人口味加入辣椒和麻酱。而后可用黄瓜丝、西兰花等青菜进行装点调味。

    卖凉皮的婆婆倒是是个好说话的,都按照大家的要求调料味道,辣椒直把高爱国辣得嘴巴通红还直呼酸爽过瘾。

    待每人干掉了一碗美味的凉皮后,旁边又有卖大碗茶的,陈硕跑前头,一人帮着叫了一碗。

    陈硕一大碗下去,觉得整个人都暖融融的。

    不过细品之中,他却发现了隐藏在甜蜜中的奶膻味,于是他侥幸的开口问摊子老板:“这个是牛奶做的,对吧?”

    摊子老板摇了摇头,祖传的大碗茶配方,所以特地采用了味道更重的羊奶,于是老板侃侃而谈祖宗配方的珍贵

    已经开始觉得浑身发痒的陈硕都要哭了,他哭丧着脸道:“我对羊奶过敏!”

27、失望

    又是休息日,李和决定去租住的地方看看,把下午两节课上完,也才四点钟,先回宿舍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到校门口等何芳。

    何芳蹭饭形成了习惯,名曰改善伙食,提前就给李和打了招呼,要求校门口等着一起走。

    何芳有时也会觉得从吃不起饭到挑嘴就是人生命运的转变。

    想起高中那会,早饭吃个饼子。

    午饭,一个馒头,要五分钱的菜汤。

    晚饭,又是菜汤馒头,要是想改善伙食,就去找盐,再去菜场找几片发黄的菠菜叶,悄悄拾起来,去没人的地方洗净,掰在碗里。

    他现在都快忘记那么苦的日子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有时也会骂李和,把自己带坏了,居然有了挑嘴的毛病。

    何芳刚出校门,就看到了推着自行车的李和,刚要小跑过去,就被人喊住了,以为听岔了,可是一回头,看见一个男孩子腼腆的朝自己走过来。

    李和不远处也看到了,这个男孩子也是认识的。

    这是哲学系的熊海州,不用看都知道,也是递情书的。

    熊海州俊秀英武算不上,洋溢着青春脸上还透露着几分男孩子的羞涩,把一封信心的信交到何芳手上,“我们做朋友吧”

    何芳心里无奈,可脸上还是得装出认真的表情,“谢谢你的厚爱,熊海州同学,我会认真考虑的”

    拒绝也不是,接受也不是,何芳颇为苦恼。

    何芳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姑娘,高挑的个子,蕴藏着一种青春的活力,秀气的五官透出一种靓丽的桃红,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小辫,飘溢着一种自然美,奔放着一种高雅的洒脱,弯弯的柳叶眉下闪动着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眼神折射出智慧和自信,朴素的衣着,显示着女性的成熟和严肃。

    现在伙食好,心情好,这种青春无敌的力量在学校里倒是迷得了不少男孩子,情书收了确实是不少。

    有不少人知道李和与何芳关系好,不少人都来找李和说项。

    在青春洋溢的年纪,受一些港台电影的影响,示爱方式开始变得丰富多彩,越来越多的人,更勇敢地表达自己的爱情。

    在内心的小鹿乱撞下,回家提笔写下一封还带着革命感情的求爱信,大体如:xx同志,xx活动以后,回想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

    情窦初开的年纪,捧一叠精致的信纸,趴在被窝里述说缠绵的心事。

    就这样一封信也是反复斟酌,写了撕,撕了写,在隐隐约约觉得对方应该能够明白自己那个意思后,将写好的信笺叠一个心形,托人转交或或者当面递过去。

    何芳有气无力的把信塞进包里,非常的无奈,一下子坐到自行车后座上,看着笑得贼兮兮的李和,气不打一处来,捶了李和一拳,“赶紧走,不要笑得那么鸡贼”

    李和把自行车蹬得飞快,终于感受到了夏季的一丝凉风,但是依然止不住汗水跟下雨一样的淌,回头对何芳,道“我说大妹子,你这魅力也太大了吧,有多少花季少男要惨死你这石榴裙下”

    何芳道,“你闲的吧,少来胡咧咧我”

    “我说的是事实”

    何芳笑着说,“你念念‘四是四十是十四十是四十十四是十四’”

    “事实是事实是实事是实事是实事是事”

    何芳哈哈大笑:“你再说‘禅是一枝花’”。

    李和念:“扇思一枝发。”

    又一阵大笑,笑完之后她说:“这个卷舌与平舌,鼻音与边音,你这辈子没指望分得清了”

    李和的话一下子就戳中了何芳的笑点。

    李和平常也把“飞机”念成“灰机”,“刺杀”念成“自杀”,“华丰”念成“发疯”。

    回到家,何芳洗了把脸,趁着菜场没关门,赶紧去买菜,又给李和接了盆水,“你也洗洗,把衬衫换了,都汗的湿透了”

    李和擦了把脸,把毛巾拧干,挂在绳子上,“我去李老头那看看,多做点饭,晚上跟他喝一盅”

    李和刚进门,从屋里窜出两条身影,一个劲的要往李和身上扑。

    当初的两条小狗崽子已经长成了大狗,比李和的膝盖还高。

    因为李和一直待学校时间比较多,索性就放到李老头这里给他做个伴。

    长的跟灵堤犬差不多,但是灵堤犬除了跑的快一无是处。

    几千年的优胜劣汰,才成就了山东细犬,老话也说耐力好跟马跑,虽然不是跑的最快的,但是确是捕猎好手,追兔子几个弯拿下了。

    李和进到院子,大门拐角乱七八糟的堆了一些瓷器和碎杂。

    还是一如既往的闷热,逼仄的房间里吊扇又在呼啦呼啦地响,李老头正光着膀子用括刀认真的修补瓷器,抬头看了一眼李和,“我没听见狗叫,就知道你回来了”

    李和拿起一个修好的瓷器,一些钉子分布在瓶子身上,“这个补的太好了,你老受累”

    李老头白了李和一眼,“这叫锔补,有几道裂缝,就有几道冲,每道冲的两端用钉补好,本来应该用黄铜钉子的,可惜找不到,就用铁钉凑合了”

    李和看的出神,只见李老头放下括刀,先用绳子固定碎片,再在接痕两侧的钻眼部位,抵紧钻杆,来回拉动小弓,然后将锔钉嵌进钉眼,仔细锤实敲紧,最后涂上糯米浆和骨胶。

    李和好话不要钱的送上,“李师傅你真是行家,佩服,佩服”

    “这门手艺快失传了吧,记得只有故宫还有几位老师傅会,景德镇还有没有传人我就不知道了,所谓碗内不见钉痕,盛汤盛水不漏,说的就是锔补”李老头叹口气,说完又站起来拿了张纸给李和,“这是我给你列的单子,上面都是好的,看不真的都给你扔院子里去了,改天让苏明拉走,还有不少大家具,赶紧弄走,太占地方了。”

    李和拿到手里一看,不知道哪里撕下来的作业本纸,看了眼屋里,又看了看院子,失望的道“李叔,不能这么多假吧,我这屋子都快被你扔空了”

    李老头刚没喝完一口水,急忙咽下去,没好气的道“你还不知足,瓷器、玉石先不说,就是屋里的紫檀沉香许多人一辈子都积攒不来,你啊,就是遇着了好机会”

    李和一听这话,疑惑的指着院子的那个大圆桌,道,“我不是这意思,李叔,那桌子那么沉,应该是紫檀吧,我亲自去的,卖家还说是明清的,祖上传下来的,怎么可能不是呢?”

    李老头瘪瘪嘴,“你怀疑我眼光?要是能错了,我眼珠子扣给你,这个是黄檀,差了十万八千里。真正的明清紫檀凤毛麟角,虽然这件不真,不过你另外两家屋子倒是收了几件真的,你小子不要得了便宜卖乖”

    李和最后又不甘的抱着侥幸心理问,“真的大部分是假的?”

    得到李老头确定的答案后,李和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虽然知道有许多是真货,但是完全没有达到心理预期,接近三年的时间,费了20多万,居然有三分之二是假货,这个打击有点沉重。

    出门的时候,朝着一个梅花瓶子重重的踢了一脚,还不解气,又高高举起,朝地上狠狠的摔了去。

    李老头没吱声,摇摇头,小声骂了句,“毛病”

28、再买房

    何芳从回来就开始做饭,炒了几个菜,焖的大米饭,一出锅,香喷喷的能把人给迷晕了。

    李和他们一回来,何芳就招呼着吃饭。

    李老头进院子里先打了桶水,洗了脸,然后直接进了厨房,把大铁锅里的饭盛出来放到盆子里,只留下锅巴,熥一会加点豆油,锅巴更加金黄,酥脆。

    不过十来分钟功夫,锅巴香味越来越浓郁,李老头满意的笑道,“这锅巴好,你们不准和我抢”

    苏明也过来了,倒是可以围一桌,给李老头递烟,李老头没接,自己点燃了自己的旱烟,吧唧了一口,“我这几天住在这边,看了看你的房子,三套房子都不适合收藏古董。”

    “怎么了李师傅,一开始不都收藏的好好的吗?”

    李和不耻下问,这玩意他不清楚,老李头才是行家,现在老李头无条件的帮助自己,自然要多学习一些才行。

    “通风口不够,湿度大,地方也小,好多家具没法放。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这里不安全,有心人也越来越多了,你这院子谁都拦不住,搭个梯子就进来了。我也听苏明说你们收古董的事了,天天三轮车进进出出,其实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太招摇了,赶紧换地方”

    老李头吧唧着旱烟,一点点的解释着。

    李老头来了也有半年了,李和的家底倒是多少清楚一点,知道私下里做了生意,也不差钱。。

    李和给李老头倒了杯酒,问“李叔,那你说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老李头抿了一口酒,又夹了口菜,道“我有一个朋友,早些年也是个顽主,孩子媳妇送出去了,解放后自己没来得及走,不过就在去年和香港的家里人联系上了,他就准备去香港安享晚年,房子我去敲敲边鼓,也许能卖给你。他的房子也是79年发还回来的,虽然破损了不少,可是结构不错,早些年多少人眼红。价格你们自己谈了。”

    “那感情好,在什么地方?”李和自然点头应承了下来。

    “不远,三庙街那边。”老李头说。

    “李叔,我们什么时候去?”李和一听到房子两眼放光。

    “明早吧。”老李头说完又夹了块鸡肉,嘴里一边嚼一边道,“别说,何丫头,现在烧菜的手艺越来越不错了”

    李和笑着道,“那当然了名师出高徒”

    何芳剜了李和一眼,没吱声,低头吃自己东西。

    苏明下午也看过一张单子,古董真假倒不是关心,只是觉得做了那么多无用功,有点羞恼,举着杯子对李老头道,“多亏了你,李叔,要不我和我哥还得继续白忙”

    李老头看了一眼兄弟俩,“你俩一对锤子,正常。不过也是好运气,确实有不少好东西,瞎猫碰上死耗子。不过许多不是假,只是你俩看着旧的都往家搂,比如那么大花瓶,刻着为人民服务服务,那么几个大字都看不见?”

    李和喝酒上了脸,心里更是发烫,其实更多的怪自己,只要是旧的,看着泛黄的,都一股脑的看着像古董。

    其实很多都是民国以后或者解放后烧制的,烧得质量不好,落灰入水,时间一长,就看着像旧品。

    只能说李和眼光问题。

    第二天吃饭早饭,李和骑着车带着老李头出发,直奔三庙街。

    三庙街有三庙,均为关帝庙,故称三庙街,小碎石头渣子混着沥青铺的路面,路面不平,走路时要是鞋底子薄,遇上翘起来的小石子会硌脚心。

    同样是四合院,青瓦白墙,窄窄的院门,李和看不出哪里好,只有这里的地段是一等一的好,宣武门离自己学校最近,比自己住望儿山强多了。

    老李头敲了敲门,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头出来开了门,看了看李老头,又看了看李和,没说话,径直自己进屋了。

    大门里面就是堂屋,木头梁依稀能看到描红雕刻。

    “别介意,就这性子“老李头招呼李和进屋,指了指自己脑袋,低声道,“这里,这里,以前受了刺激”

    直接进入院子里,红木的桌椅,雕花的门扇,虽然陈旧污渍但是无一不精美。

    真的是别有洞天,外面什么都瞧不出,结果里面,郁郁森森的乔木缠着藤蔓,曲径通幽,沿着石板小路走到尽头又豁然开朗,玲珑花阁,藕谢鱼塘。

    李和真的喜欢上了这座院子。

    进了堂屋坐下,老李头直接开口道,“老于,我直来直去。你这屋子卖不卖,卖的话,给个面子,卖我这本家侄子,也姓李”

    说完又看了一眼李和,李和站起来,道“于叔,我家叔叔倒是经常提起你,年轻时了不起的人物”

    老张没有搭茬,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房子住了一辈子,自然是有感情的,这一次出了国,孩子们都过惯了国外的日子,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还不如卖出去。

    李和也没有说话,自己表现的太迫切的话,只会让老张觉得自己很需要,坐地起价自然避免不了。

    “我这房子如果要卖的话,少于这个数我可是不会卖的,而且是一次性付清。”老于头伸出手五个手指笔画了一下,面无表情。

    “五千?”李和愣了愣,露出吃惊的神情,老于点了点头。

    “那这屋里的家具?”李和心理面乐开了花,表面上该计较还是少不了的。

    五千块钱买下三庙街的宅院,后世八位数九位数都不一定能买的下来的房屋,绝对是天上掉下来的大便宜。

    老于头想了想,“都给你”

    同样的手续过户之后,李和拿着房产证,内心掀起了一阵涟漪。

    上辈子从来没想过的事情,现在竟然都做到了,三庙街的房屋,就算是在前世,自己也算不差钱的,可也从来不敢得瑟到想在三庙街买房。

    只是现在,还没有毕业,就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生活啊,真的是在你无意之中便会一点点的出现,然后降临到你的头上,幸运儿从来不会单行幸运,接二连三的接踵而至。

    老于头虽然话少,但是是个爽气人,当天拿到钱,收拾了几件衣服,带着一个包袱,一个大箱子,就搬到了隔壁的宅子里。

    李和目瞪口呆,指着隔壁的房子,“这也是他家的?“

    李老头笑呵呵的道,“你以为呢?你去金鱼胡同看,半条街都是那桐那家的”

    “这些房间都要空出来,摆上架子,古董不能直接放在地上,需要架子,每一件不一样的古董,都需要有特定的架子摆放,不能跟别的古董摆放太近。”

    “这边的墙壁需要刷一遍。”

    “这边的窗户需要多开两扇,通风不够,夏天的时候炎热,冬天干燥,水分不足。”

    “这边需要种一些花草,让空气变得湿润一点。”

    老李头一手拿着旱烟吧唧着,一边指指点点,李和还有苏明跟在身后,苏明拿着小本子记了起来,一点都不敢遗漏。

    看的出来,老李头对于古董是发自内心的喜爱,没有酬金,老李头依旧尽心尽力的帮忙。

    李和已经前后十几间屋子转悠了一圈,笑着道,“李叔,多亏你了,要不也买不着,那几间屋子绝对够放了”

    李老头笑呵呵没说话,示意李和跟着自己。

    李老头带着李和穿过小门,走到一个假山旁边停下来,在一个山洞旁边使劲的转一个木桩子,累的气喘吁吁,“死人啊,赶紧过来帮忙”

    李和赶紧过去帮着旋转,只用了几下,只听得嘎吱一声,地上一个大圆形的磨盘在缓缓移动,李和激动的喊道,“动了,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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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卡死了

收剧情、马甲

来把你的剧情留下,或者写出你想要的剧情。

    我会按照顺序书。。。

    评论区有置顶,直接留言。

    正常两更。。。

    谢谢大家不离不弃。。。

29、地下室

    这大磨盘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开启过了,转开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力气。

    李和带着探宝寻奇的兴奋,看着慢慢展开的洞口,下面出现了一道阶梯。

    这条阶梯的宽度并不是很大,需要人平躺着身子一点一点地往下移动,待到李老头走到下面之后,李和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这里的空间起初十分狭隘,但越往下,四周的空间也就越来越大,并且原本一直用后背贴近楼梯的那种拥挤感到现在犹如正常下楼梯的宽阔感,都让李和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下这种楼梯最怕的就是这种狭隘感,好像没谱,让人憋屈,非常的压抑。

    心理上缺乏安全感。

    楼梯一直通往下面,足足走了有一分钟,按照正常判断来算,起码这里至少有二十米左右高。

    望着一脸错愕的李和,李老头笑了笑,随后走到一旁,找到了一个木制的开关,顺手打开。

    整个地下室立马亮了起来。

    李和先是楞了下,抬头见到在这地下室中间位置竟然挂着一个电灯,那光线一闪一闪的,很显然也是年久失修,不知道会不会突然爆掉。

    不过有了这电灯,倒是可以看清楚周围地下室的情况。

    没有珠光宝气,没有金银财宝,就像走进了一个很久没有收拾打扫的房间。

    满是灰尘土渍。这就是第一的感觉。

    这个时候在有光线的照耀之下,李和才真正的明白这地下室到底有多大,面积很大,真的很大。。

    唯一不可思议的是,李和视线里找不到任何一条拼接的石缝,无论是地面还是头顶。

    李和视线久久停留在十米外的地面上,希望能找到拼合的痕迹,但最后还是失望了。

    地面浑然一体,石板都是完整地连成一片向前延伸着,仿佛它们最早建成时就是这样的一体状态。

    李和不信邪的蹲下身子,把双掌平放在地面上。

    地面上的石块带着惊人的寒意,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李和猛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便把自己的手急促收回来。

    现在的感觉,面前简直就是一个打开了缺口的冰库,只要一踏进去,就立刻有被冻僵的危险。

    李老头得意的道,“小子,5000块花的值吧,这个面积覆盖整个房子,足足有50多平”

    这五千块买这三庙街的院子,更别提现在这底下还有着这么大的一个空间,这么一个地下室。

    即便两世为人,李和的心态要比任何人都要沉稳,不过此刻也不禁心里大喊:“赚大了,赚大了。”

    在那一闪闪的灯光下,李和仔细的看了周围的每一处摆设。

    墙边到处都是木头架子,但是上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灰尘和蛛网。

    看来这个地下室很长时间没有用过了。

    在想想刚才李和打开灯的熟悉,跟着开关的熟悉,李和确定李老头肯定知道这地下室的存在。

    李和疑惑的问道,“李叔,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京城胡同底下有什么地下室啊?”

    别说这辈子,就是上辈子他也没听说过这里面的玄机。

    李老头把旱烟拿出来,李和慌忙帮着点着了火。

    李和看着火柴旺盛的火苗,失了下神,通风口在哪里?

    这可是密封的地下室啊,只有一个楼梯进口,这么深的地下室,不可能靠那么一个小口子就能让空气流通。

    李老头抽了口烟,道“呵呵,这其实是个冰室,以前有钱富贵的大户人家,用来夏季避暑的。能有多大稀奇?你是少见多怪罢了。这个房子也算是老宅了,老于家曾祖父手里传下来的,历史很悠久,老人家活了七十多岁,喜欢收集老物件。你看看那几排架子,以前都是满满的收藏,好东西不少啊。”

    见李和点了点头,李老头才又接着道:“老于头曾祖父很擅长扎纸人,就是烧给死人用的之人,而老于头父亲也继承了手艺,可是到了老于头这一代,说是崇尚新青年的精神,其实就是走马遛鸟,逛窑子抽大烟。这一门手艺也就废掉了,老于头家产也败了一大半,后来要解放的时候,老于头一狠心就让自己兄弟,还有老婆孩子带着剩下大部分家产去了香港”

    李和也就没去多想这些,而是看了看地下室,又把刚才的疑惑抛了出来,“李叔,这通风口在哪里,这起码是地下20多米了,空气还能这么好”

    “这是仿墓室建的,你等会出去看,房子四角土堆各一,南面有土阙一对,石人两对,石华表一对,那些都是暗口,中间是镂空,表面是石灰糊住了,你看不见而已”李老头侃侃而谈。

    “可是我看石板都是严丝合缝啊,哪里能进的来气?“

    李老头上前一步,轻轻的推着一堵墙,嘎吱一声,居然是一扇石门。

    怎么可能还有空间,李和的下巴都要惊的掉下来了。

    推开石门里面面积不大,只有普通卧室大小,居然有光线透进来。

    “这是池塘上面的透风口,旁边还有四个石门,都是一模一样的,没啥稀奇”

    李和好奇的一会又把石门合上,一会又打开,就是没有石门与墙壁的缝隙,李和只能感叹古人真是巧夺天工。

    李老头巴巴嘴,道“赶紧走吧,没啥看的,好东西老于头早就搬走了。反正现在也是你的了,以后慢慢研究”

    李和笑着道,“李叔,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了。”

    李老头带头往洞口走,准备出去,“少说那些没用的,多给我添极品好酒,比啥都管用”

    李和跟在后面,笑道“那必须的。那李叔,要不我们下午就搬家,我后天上课就没时间了,不如趁这两天得空给一次性整好了”

    李老头沉默的点了点头。

    不过李和现在也算小有家产之人,特别是那些古董,想要搬家可没有那么容易。

    红木紫檀家具,桌椅板凳找别人可以。

    但是瓷器都是易碎品,明显找别人不太适合。

    特别是玉器,扳指,鼻烟壶这类小件,找别人顺手给你拿了一个,哭都没地方。

    更不适合大张旗鼓,只能悄悄地打枪。

    看来只能自己几个人亲力亲为。

    苏明正在拿着鸡毛掸子到处搞灰尘,苏明叹了口气,看着走进堂屋的李老头到,”我要是找几个兄弟,一会的功夫。“

    说完又看了李和一眼,李和笑着道,”李叔,是啊,打扫卫生没问题,可粉墙是技术活,还不如找个小工,也就半天的功夫“

    李老头皱皱眉头,”想偷懒你俩直说。你俩没时间,我来做”

    李和、苏明对视一眼,遇着老倔驴,真是无奈。

30、搬家

    三人锁好门,匆匆又往望儿山去。

    几个人到家,何芳就把饭菜端了上来,也不喝酒了,随便吃了几口午饭。

    吃完饭大家就开始打包收拾东西,何芳主要收拾住的地方的锅碗瓢盆和衣服。

    李老头带着苏明与李和去收拾瓷器家具。

    结果一圈下来,找不见苏明了,李和叹口气,“哎,这小子关键时刻偷懒”

    忙了一会,和李老头又搬又抬,李和身上的汗怎么也抹不干净了。

    这让李和重新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习惯于后世精细化分工社会,习惯于购买解决一切问题的普通小市民。

    在迈步十几年,像搬家这种小事情,一个电话就可以喊几张车子,十几个专业搬古董的工人过来,哪里需要自己亲力亲为。

    突然听到汽车的声音,李和以为出现了幻觉,可是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还有喇叭声,这是不能错的。

    “李叔,哥,你们看看,我把什么开回来了“苏明进门就喊道。

    李和从院子里探出头,“汽车?你从哪来整来的?”

    “哥,我不能白混啊,从运输公司调两张车子还是没问题的,我把二彪和瘦猴也叫过来了,他们都信得过,我让他们在门口等着呢”苏明又对李老头道,“叔,你看哪些大家伙先搬,我们听你安排”

    李老头道,“只让他们搬家具,都先带走,你再去看哪里有麦秆子,褥一些回来”

    苏明又带人开着大汽车去附近的郊区买麦秆子去了。

    路程不远,开个十来分钟,附近都是种地的农民。

    二彪、瘦猴帮忙,不一会就回来了,用手从车上抱着成捆的麦秆子,整齐的码在院子里。

    堆了好大一摞子,李老头满意的点点头,“够使了”

    一帮人从家具开始搬,李老头在旁边提心吊胆的喊着,慢点,慢点。

    光是家具两张大卡车跑了四趟,拉了4张车。

    其他不值钱的家具,李和让苏明老娘做人情送给了左领右舍,算是得了不少好人卡。

    后面拉了两张车都是瓷器和玉石,还有一些李和叫不出名字的小玩意,李老头在里面塞满了麦秆子,防止路上颠簸。

    为了遮人耳目,麦秆子又在顶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做到自认为的万无一失,李老头才满意的点点头。

    至于后面的锅碗瓢盆,衣服之类,根本没地方摆了,不可能再单独用大卡车拉了。

    何芳直接放在三轮车上,要自己骑。

    李和抬头看看时间,都已经八点钟了,难怪天都黑了,道,“你不认识路,我来骑吧,你去跟着大卡车”

    何芳连忙摆摆手“你别碍着我,三庙街我还能不认识?你坐三轮车上吧,只有两个副驾驶位,让明子和李叔坐吧”

    无奈李和只得坐到三轮上。

    让一个女人蹬车,一个大男人坐在上面,路灯下依然引得路上不少回头率。

    等到所有的东西卸完,已经接近十点钟了。

    苏明给两个卡车司机每人十块钱,一条烟,两个司机脸上的埋怨立马消失不见,高高兴兴的开着车走了。

    等家具摆放好,剩下的东西李老头不让任何插手,坚持亲力亲为。

    苏明道,“哥,这里没啥事,我们就先走了,明天再过来”

    李和看着苏明后面的二彪和瘦猴,笑着道“谢谢你俩了,有时间我让明子喊你们一起吃饭,今天就不留了,灶还是冷的呢”

    两人慌忙摆手,二彪笑着道,“给哥你帮忙,应当应分,客气啥,那我们就先走了”

    看着三人离开,李和对李老头道,“李叔,要不明天整吧,今天太晚了。我去厨房看看,何芳应该烧好饭了”

    李老头道,“你给我搬东西,我在地下室接着,全部放里面,不能放外面”

    得,李老头根本不接茬。

    紧张这些东西的程度比李和还要过分啊。

    就这样李和一趟趟在地下室和地上折腾,累的都要虚脱了。

    关键地下室的入口进入太麻烦,手里还抱着东西,黑灯瞎火的真心不容易,每一次都要弯腰,起身。

    老李头亲自把所有的木头架子抹干净,东西一点点的给摆放好,非常讲究。

    李和轻轻的晃了下架子,很牢固,不知道什么木头。

    “别看了,那是百年梧桐木,防潮、防虫,不易开裂,百年不腐,稀罕的不能再稀罕了,要不是不好拆,你以为老于头会好心留给你”

    “关键你老领导有方,远见卓识”李和送上了个马屁。

    不一会何芳在洞口喊吃饭的声音,终于让李和送了口气,光明正大的偷懒,爬上了洞口。

    这里的厨房让何芳欣喜坏了,又大又宽敞,还是自来水呢,用水也很方便。

    不过搬家来的时候,走的太匆忙,根本来不及买菜,只有几个土豆还有咸肉,咸菜。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得随意做了点。

    李老头吃晚饭,又喝了点酒,可能确实尽力不济了,也不能继续干活了,只得道“你俩睡后院,我睡前院。”

    说完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哦,对了,咱家那两条狗呢,我咋没听见动静呢?”

    何芳笑着道“早就带过来了,我怕乱跑冲撞人,这里咱毕竟不熟悉,就栓到后院了,喂了饭,老实的很”

    何芳给李老头前院放好铺盖,又打了盆水洗脚水,泡了杯茶。

    李老头感慨道,“我自己亲闺女的福,我都没享着。结果临老享了你这丫头的福”

    何芳笑着道,“那是你亲闺女不在你身边,要不然比我还仔细一百倍,一万倍呢”

    “哎,想想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吧”

    何芳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闺女在?”

    李老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一两岁的时候跟他哥哥一起送到南洋了,就是我们现在说的马来西亚,我家老大哥哥就在那里“

    “那你老别急,现在政策开放了,早晚会回来看你的“

    李老头摸索着把自己袜子脱了,又试了下水温,失神的说道,“走的时候,我家大儿子也才十一岁,我怕他们识不得家门啊。我都61了,我家大哥比我大多了,万一他要是不在了,又没交代清楚,我就.......”

    看着李老头平常挺硬气的一个人,这会这么个要痛哭的样子,何芳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得慌忙安慰几句。

    搬家的同时,李和还清点了一下自己的这些宝贝,之前光看单子没有什么概念。

    这次又看一遍东西,心里算有了谱。

    先从书画类来说,总计46件。

    元以前绘画14件,元以前书法15件。还有版画、年画、清宫油画、玻璃画、屏风画、贴落等17件。

    陶瓷类文物有651件,一级品221多件,二级品约430件,有清宫旧藏瓷器,有宋代五大名窑瓷器及明代官窑瓷器。

    历代青铜器方面有30多件,其中先秦青铜器约27件,有铭文的15件。

    玉器、玉石漆器、珐琅、玻璃、金银器、竹木牙角雕刻,以及笔墨纸砚等“杂项”,总计700多件,光是翡翠和田玉,田黄石就占了一大半。

    剩下的就是一些古籍版本,宋、元、明版较多、卷帙完整、书品好者居多,甚至有《宛委别藏》及部分“天禄琳琅”藏书,相当珍贵,按照李老头的说法,就是故宫也别想找出一套完整的《宛委别藏》,这套书是无价之宝。

    李和想想自己真是太了不起了,李老头骂得对,自己还是太不知足了。

    美美的刚睡下,迷糊的才打了个盹,大门就又被拍响了。

    “小子,赶紧起来,继续搬东西,打扫卫生,都5点了,天都亮了”

31、忙碌

    李和揉了揉眼睛,穿着大裤衩和背心,及拖鞋,就开了门。

    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也没感觉到闷热,清晨是夏季中一天最舒服的时刻。

    老李头倒是精神抖擞,早已经忙碌了起来,“何丫头说的对,你这种人必须送去忆苦思甜,重新回炉改造。老话叫什么,想当官,怕事多;想吃饭,怕刷锅”

    李和笑着道,“我是真的琴棋书画不会,洗衣做饭嫌累。”

    又埋头在屋里找了一圈,牙刷、毛巾一个找不见,估计搬家的时候不知道窝哪里去了。

    转身去了厨房,何芳正往稀饭锅里放盐鸭蛋,李和看的有点馋了,“多放几个,我能吃”

    何芳看李和一双眼在窗台上瞅来瞅去,说道,“你的牙刷毛巾都在井口旁边,不准用自来水,要钱呢。“

    井口不大,李和把井边上的苔藓都扒拉了下来,探头一看,至少有20多米深。

    打了一桶水上来,井水很凉,洗了一把脸,瞬间提神。

    抬头一片茂盛的葡萄架,碧绿的葡萄叶园正是一片兴茂的时候,葡萄藤抽出枝桠顺着扶木往上爬,不少叶子上有坑坑洼洼的缺口,这是招虫了。

    叶子上有点虫子还不算什么,影响不大。

    顺手摘了一个青葡萄放嘴里,立马哭丧着脸吐了出来,酸倒牙了。

    后院也有一个客厅,同时也是餐间。

    右两边的门页上竟然是一副龙游凤舞的对联。

    上联是“无事此静坐”,下联是“有福方读书”。

    再瞧那门眉上是“愿闻己过”。

    “气之傲,韵之足,这是典型的精舍布局,你也知道老于头曾祖是个扎纸人的,懂点阴阳之事,所以房子暗合周易八卦之象;亓角凉亭,四棵巨树,比附天元星座之势。”这时候李老头进门插话道,“这房子你是赚大发了,行了,别乱逛了,用蜡油把你所有的紫檀家具擦一遍,不能沾一点水“

    李和目前的名贵家具少说也有300件,前院后院的十五间屋子摆的满满当当,确是按照李老头的布置,摆放的一丝不乱。

    李老头手里正抱着一个紫砂提壶,一边品茗,一边用手摩挲。

    李和看着那个茶壶好像没见过,稀奇的道,“李叔,我茶壶只有那么十几把,不记得有这个啊”

    “你能收藏,就不兴我收藏?这是我自己去掏的,我是喜欢极了这个茶壶,我那点钱是收不来几件啊”

    李和眼咕噜一转,笑着道,“李叔,你看我出钱,你老受累,出去给我收怎么样,你放心,不让你白忙活。”

    李老头一愣道,“我给你收,倒不是不行。我不要你好处,你管我吃住,我就觉得仁义了。关键你有多少钱?”

    李和嘿嘿笑道,“别装糊涂啊,你老。我就不信我那几个大罐子的钱你没瞅见?少说也有十万多吧,要是不够,明子那里还有我们俩没分的账,也有二十多万”

    “行,我花钱你不心疼就好”李老头脸一红,然后又低声道,“北极庙那个仓库知道不?好多人盯着呢,破四旧那会好多东西堆那里呢,听说里面还有章伯军的馆藏,只要有钱就不怕整不来”

    李和听的心里一惊,“全你做主,不心疼钱,不够使就说”

    吃完早饭,苏明也来了,然后各自开始忙活。

    李老头就一头扎在地下室不出来。

    李和带着苏明,用一根长竹竿,一头扎上一把茅草,把房顶、墙壁上的蜘蛛网、灰尘一遍又一遍地刷着,屋子里顿时灰尘飞扬,人也成了灰头土脸。

    等尘埃落定,再用鸡毛掸子,把门框、窗台上的灰尘打扫得清清爽爽,玻璃也擦得透彻明亮,最后,再将地上的杂物和灰尘清扫一遍,拖得干干净净。

    何芳一大早就开始拆洗被子床单,晾晒被褥,见缝插针忙着洗窗帘,打扫房间的各个角落。再把家具一件一件地擦一遍。

    收拾过的屋子,顿时亮堂了许多,也有了家的感觉了。

    中午热的又有点受不了了,倒一盆冷水在门口晒得滚烫的水门汀地面上,不一会就变成了一股蒸汽,霎那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夕阳西下,劳累人在天涯.........

    一天时间,折腾的累死人了,李和一点力气是没有了。

    可是这只是简单的打扫卫生,墙面还没有粉刷呢,看来要安排到下次了。

    晚饭很丰盛,几个人都是能喝酒的,何芳都端起了杯子,李老头也不示弱,四个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把苏明送走,李和本来想直接睡觉,可天太热,睡个好觉简直就成了一种奢望。

    很多人在巷口两边占据有利地形纳凉。

    还有用藤椅的,还有的用凉席打地铺。

    举目望去,巷口两侧,贩夫走卒,三教九流,各种睡相,一览无余。当然,以男性为主。有人一直睡到半夜,然后回家再睡。

    李和也没进屋,在院子里拉了个电线,换了个大灯泡,搬了个躺椅在院子里纳凉。

    一只手端着茶壶,一只手在看苏明送过来的房契。

    看着大红的公章,连李和自己都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

    自己手里已经有6套房子了,起码这辈子不会为房子发愁了。

    何芳撇了撇嘴。“我看你现在越来越像守财奴了。”

    “我不是贪财,我只是热爱收集人民币”李和说万,又问,“我记得你也是万元户了吧,钱不要放手里啊,听我的,赶明你也买一套,过这村可没这店了。”

    万元户这会应该不会少,报纸上这会都是铺天盖地的宣传致富光荣,“万元户”这个词从79年宣传到现在,起码是家喻户晓了。

    当然大部分都是闷声发大财,绝对不会招摇的。

    比如后来的吉里汽车的李书服,波司蹬羽绒服的高德服,万象的鲁冠求。

    李和在猜想这会他们应该跟自己一样躲屋里数钱吧。

    致富是光荣的——改革开放时代口号

    发家致富在这个时候报纸宣传都说光荣,舆论导向是支持的,要不然年傻子瓜子也不能成为83年的头条新闻。

    何芳不确定的道,“那我也买一套?可是毕业后单位也分房啊?”

    李和瘪瘪嘴,“刚开始毕业那能分房?只是给你个宿舍而已,就是分的房子都没咱厨房大,有什么用,赶紧的买,买,买。就是苏明我都让他买了两套。”

    李和的话让何芳心动了,谁不喜欢住宽大敞亮的房子啊,特别是女人。

    何芳一咬牙,”行,我听你的,下周休息看房子。“

    第二天一大早,李和骑着自行车带着何芳去了学校,又开始了教室寝室两点一线的生活。

32、演讲

    学校宣传栏这几天最大的新闻是美国吉普汽车公司的专家要来学校演讲。

    李和知道里面内情,不愿意去见这群傲慢的美国人。

    这时候大概是进京商谈与京城合资建设汽车厂的事情。

    傲慢的美国人碰上封闭的中国人,最终还是达成了妥协,建成了中国第一家合资汽车厂。

    是的,美国凭借其权威的教育、先进的医疗、完善的社会体制和一群说谎不眨眼的政治家,在国际舞台上总是摆出一副傲慢的姿态,这是人尽皆知的。

    同样在普通的美国人身上,也是一样,有对中国人的不屑,也有对中国人怜悯,李和习惯把这种态度称之为美国式傲慢。

    美国有些人,的确是傲慢又无知。

    知识水平相当于乡巴佬。走到哪里带着一副,啊,我是美国人,我用的是美元,我用的是americanexpress,我就最牛逼。

    这是个拿出绿纸世界上其他国家的人就会跪下舔趴的年代。

    这都是历史上的真实场景。

    经典美国战争电影的一部片子——《太阳泪》,说实话片子还不错,剧情很紧张,战斗场面也很震撼。

    女主角和无数难民终于到达喀麦隆边境,无奈哨卡的黑叔叔们不放行,只见女主异常霸气地排众而出,大吼道:“开门,我是美国人!”…………

    最终结局的时候,被打败的部落领袖的儿子被他的子民们簇拥着,高呼:“freedom”,李和当时就吐了。

    很能体现美国人的民族性格和恶趣味。

    当然,那里都有好人,哪里也都有败类。

    李和一直相信人类的善恶都是正态分布的。

    不崇洋媚外其实关键在于不要相信外国人都是好人。他们大多数是好人。

    但是谁又能保证你碰到的不是个败类呢?

    李和心里虽然有点民族主义的倾向,但在理性也必须承认,这是中国特色的外国智力引进史,中国要想进步,要发展,就必须向西方靠拢。

    说起来,八十年代几乎是全民进行知识重构的时候,突然允许和海外的亲戚联系了,有翻译了,外国人来做生意了,进来了这个理论,那个理论,这个那个知识。

    这也造成很多人变化非常快。

    嗯,这算是八十年代的一个特点吧。

    李和这一次不想去听演讲,可架不住辅导员章舒声那冷飕飕的眼神,好像在说,敢不去你试试。

    大礼堂里,两千人座位坐得满满的,坐位已经没了,走廊通道都挤满了人,不光是理科的来了,文科的也是来了不少。

    首先是市委的陪同领导,在台上做了发言,依次就是校领导。

    最终主角出场,主角是一位“正宗”的美国教授:头发黄、眼睛蓝、下巴尖、皮肤白、汗毛长……

    “校长先生,同学们,老师们,女士们,先生们:我感谢校长的邀请,使我有机会来到久负盛名的京城大学访问。能够与青年朋友们聚集一堂,共同讨论人类如何在新世纪里迎接挑战、创造更加美好的未来,我感到十分高兴..........“

    ..................

    “这一个月,我们曾两次参观织锦厂,织锦一向有名,因为出口需要大,现正在扩建厂房,生产过程很近代化,是用卡片打孔的方法,指导机器织成各种花纹的锦缎,这种方法,五十年前便已采用,是和用电子计算机,卡片打孔的方法,指导机器操作的理论一样。去华清大学,我们参观了学校办的工厂,可以生产电子计算机用的“集成线路”原件,和‘精密’的电子测验仪器。”

    李和听得清楚,使用的是beautiful,而且故意停顿,咬字很重,没有使用precision。

    “虽然中国最近几年取得了很大的进步,我们也看到了可喜的变化,但是以中国的经济结构优势,很难完成工业化的超越。“

    “在我所在的汽车领域,经历过很大一波的革命,而在科研领域开发一件新设备的难度比表面上难了不止万倍,且不能出现丝毫的差错。比如一个汽车引擎,仅资料图就重达十多吨,上万页,涉及几十个科技领域,几百种产业配件,几千种技术细节,需要几万个硬件和极其复杂的软件配套系统,并且汽车一旦上路,每一个硬件和软件都必须正常工作,零bug,否则就可能出现重大事故...............”

    “比较优势是通过公平交易可以使双方获益,中国完全不具备工业化的条件,但是中国广阔的市场,十亿的人口,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和农业资源,在饥荒临界点时农产品的可替代性实际上是远高于工业品的。中国这样的大国这样的人口基数,解决温饱问题是当务之急,先进技术是不能靠引进的,中国人的创新能力是有待验证的”

    “欧美工业发达,但是依然存在很多重复建设,产品同质,恶性竞争,但是国际市场需求很快就一个接一个趋于饱和,由此导致产能严重过剩。中国的基础原材料、纺织服装鞋帽、家用电器甚至所谓新兴行业,产能落后,效率低下,根本无法在国际市场跟同类产品竞争,最终会形成资源浪费.........“

    这种明显的是鼓吹中国去工业化,一心一意给欧美代工,做小弟。

    李和紧握着拳头,越听越越觉得刺耳,越看越觉得碍眼,想冲上去揍人。

    ”如果一家制造业厂商在美国半小时就能完成的配套工作,在中国可能要半个月才能搞定。在对外贸易竞争中,更完善的工业体系并不能够减少工业配套生产成本,新加坡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依靠区域地理位置在国际贸易中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由于全球化的影响,很多原材料、半成品、产品等从国外进口比国内生产更有优势,所以保持一个完全的工业显的没有必要,反而会加重产品的成本。中国很多是国有化企业,这也严重增加了政府成本,降低了资本效率“

    演讲完毕,掌声不断,教授也感到自己的身型顿时高大了许多倍.

    现场气氛非常热烈。

    甚至台上的领导在频频点头,大家围着教授七嘴八舌的称赞。

    李和再经历一次这种论调,心里还是禁不住的愤怒,美国人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们只要你的市场,只要你的资源,至于工业,科研,创新,你们中国人做不起来。

    这一刻李和被愤怒冲击了大脑,如果让这种去工业化的论调大行其道,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影响危害。

    后来很多人出国不回来,经济因素是一部分,大部分都是受了这种欧美论调影响,对国内发展没信心,出去了就不愿意回来。

    简直荼毒几代人。

    此刻李和也顾不得什么大局了,什么叫低调了。

    低调不代表自己就认怂。

    李和气的浑身发抖,只想冲上去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这个美国王八蛋。

    市领导,校领导在自己也不怕。

    这是使命感,此刻他作为一个清醒的人,他必须站起来,告诉所有人,中国人绝对有能力走向自己的工业化道路。

    如果此刻他认怂了,他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何芳发现李和的异样,看着李和颤抖的身体,紧张的抓着李和的手,“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和甩开何芳的手,站起来,不管不顾的大声喊道,“沃特先生,我不同意你的观点'

33、交锋

    西方人说我们历史只有两千年,他们都认定我们只有两千年,前面的历史都是假的,都是神话,不是历史。

    中国考古学家说我们有证据,中国可信的历史一定是五千年。

    西方人说,我说你只有两千年,你就说只有两千年。

    李和今天就要这个板,不能你西方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中国有没有工业化能力,不是你西方人说了算。

    李和站起来的那一刻,全场都惊呆了。

    全部的目光都盯着李和身上。

    突然间冷场了,全场没人说话

    而且李和使用了“strongly,oppose”一词。

    在场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学霸级别,英语基本都很好。

    都知道,这表达反对的语气很重,跟强烈谴责是一个级别了。

    包括在场的老师,学校领导眼睛盯着李和看,想不到出来这么个意外事件。

    市里的领导问旁边的翻译,“这语气很冲,听着不对?这学生说了什么?你跟我说下”

    翻译呆了呆,说道,“这学生好像不满,对沃特先生演讲发言表达强烈不满”

    陈秘书气的要跺脚,“这不是胡闹吗?”

    然后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周校长,级别比自己高,不好发火,只得急切的说道,“周校长,这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你看怎么处理?这可是外宾,不但是教授,还是美国吉普公司的高层,搞不好就是涉外事件,一个学生哪能胡乱插手外事?”

    周校长皱皱眉头,不知道是不喜李和的莽撞,还是不喜欢陈秘书的态度。

    看了一眼美国教授,冲李和摆手示意他先坐下来。

    辅导员章舒声倒是先看到了校长的暗示,赶紧过来要拉李和坐下。

    何芳也吓坏了,和章舒声一人抓着一只胳膊。

    李和只是正脑子充血,哪里吃这一套。

    周校长是中国流体力学的奠基人,李和很尊敬他,但是不代表自己会妥协。

    任凭两个女人使劲拽,也不为所动。

    场面有点混乱。

    赵永奇宿舍几个人在旁边干着急,都低声说,让李和赶紧坐下。

    陈秘书和学校领导,脸都黑了。

    怎么是这么个倔驴。

    来京大的吉普公司人员除了沃特,大概还有七八个人,此时也只是看猴戏的表情,戏虐的看着台下的李和。

    此时,沃特突然开口道,“西方有句名言,我相信同样适用于中国,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说”

    沃特很绅士,表面上懂得尊重他人的尊严,彬彬有礼。

    而李和打乱会场次序,突然间就让大家觉得他有点无理取闹了。

    “哪个系的?真丢脸”,有不少学生私下里暗自嘀咕。

    通常李和都是个很懒散的人,能躺着绝对不会站着,不屑于和人争论,哪怕跟别人争论的时候也没有要战胜对方的**。

    李和的乐趣更在于知识和理性方面的成长,在于养花喝茶遛狗。

    但是这一次他必须争。

    他不想再白活一次。

    李和必须发出一点声音,哪怕再微弱,也要说。

    他要让更多人知道,中国是有希望,有未来的。

    许多人的骨子里,这时候都同样的认为:不要说赶英超美,就连日本和韩国、新加坡似乎都是无法逾越的大山。

    几乎所有的社会名人都在各种场合宣称中国的人力成本优势是没有意义的,日本的工人效率比中国高得多,一个日本工人能顶200个中国工人。

    他痛心中国科研领域里成绩最好、业务最优秀的一批人,都选择离开中国,因为他们觉得中国没有希望了。

    尤其是那些学航天、宇航、飞机制造、现代船舶、发动机等这类学科的高科技人才都选择了离开这个国家。

    当然,还是那句话,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生活的权利,李和不能站在道德高地上去指责任何人,道德绑架任何人。

    一些人只是认为中国没有任何平台给他们施展技术才华,而在国外一个月就能赚到几千元薪水,这几乎等于当时在国内研究机构干一辈子的工资。

    而像李和这样当初选择留下的,有些也并非出于爱国,而是因为他们不是成绩最好的那批人,没有达到让西方强国收留他们的标准,所以他们不得不选择留下来,和自己的国家站在一起。

    但事实证明这些留下来的人才铸就这个国家的工业和制造业。

    “神舟”飞船、隐形战机、核聚变、钢铁、化工、机械,甚至受人诟病的山寨大业。

    这追赶过程之艰辛、奋斗之辛苦、牺牲之巨大,举世罕见。

    李和认为如果有人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哪怕多留下一个人,哪怕多回来一个人,对这个国家也是有益的。

    李和按下心里的情绪,用地道的用英语说道,“我不同意沃特先生的主要有三个方面,第一点,沃特先生认为没有发展工业和制造业的条件,这点我不同意。第二点,沃特认为现在已经是国际分工,中国就没有必要发展工业,都可以国际采购,这点我也不同意。第三点,沃特先生怀疑中国经济的发展潜力,这点我也不同意”

    李和说完,翻译员赶紧把话翻译给陈秘书听。

    陈秘书听完气急败坏,“简直不知所谓,不知天高地厚”

    周校长心里倒是舒了一口气,不是政治问题就好。

    台下英语听力好的同学就翻译给听力不好的同学听,全场又是交头接耳。

    “首先今天在这里演讲,我是作为一名麻省理工学院的终生教授,而不是一名商人,我说的每一句和每一个结论,都是通过目前公开的数据,做严谨的总结依据。由于东西方交流的窗口,目前还不是太通畅,这位同学基于民族主义的愤慨是可以理解的。每个人都是自身经验的囚徒,遭遇经历的事情不一样,对事情的看法也就不一样。再问一句,这位同学有去过美国和欧洲吗?有做过数据比较吗?“沃特扶了扶鼻子上的眼睛说道。

    在美国佬扣帽子的水平比中国人还厉害,一个转身就给李和扣了个民族主义的帽子。

    同时,言外之意,李和只是井口里的青蛙,并不曾见识过外部世界,在封闭的世界里,自大,冲动,甚至无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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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和重生了,爹是个二流子,老娘是个包子,记不得彩票如何是好,此生为了家庭责任带领兄弟姐妹重新去奋斗我的1979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1979,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1979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