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暮色苍茫看劲松
轻描淡写,很是无所谓,老五家那小丫头,他同样宠的不得了。
李怡笑着道,“那小丫头快小学毕业了吧,我看老姑爷挺惯着的,老姑倒是不怎么依宠她。”
何芳笑着道,“跟你一样,在学校里无法无天,以后还不晓得怎么样呢,估计啊,以后不是善茬。”
李和不满的道,“什么跟什么,怎么又扯闺女身上,是你要求太高,我看很好,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
李怡道,“就是,就是,我是你亲闺女,又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哪里无法无天了,你不能太苛责我。”
何芳道,“你爷俩少在一起起哄,李怡,说的就是你,你说你做的事情,有哪件是和家里商量了,什么都是自作主张。
不是无法无天是什么?”
李和道,“咱们家是和谐家庭,你这么说太独裁,孩子大了,自然有自己主张,非要插一手干嘛,是不是,少操那些闲心。”
何芳道,“你也不问问她都干了什么,就这么帮着她了?”
李和大义凛然的道,“只要是我闺女想做的,我全力支持。”
何芳冷笑道,“他要去阿富汗你也支持?”
“什么?”李和猛地回头。
“爸...”被老子这么盯着,李怡讪笑道,“没你想的那么乱,我跟非政府组织去做救助,有充足的安保,你放心吧。”
“不准去。”李和断然否决,“献爱心哪里不能献,跑那种鬼地方?”
李怡道,“爸,你这是歧视。”
李和道,“我不止是歧视,是**裸的歧视。毕业了没地方去是吧,那就回国,别瞎跑。”
李怡嘟着嘴道,“你刚才还说支持我自己做主呢。”
何芳看着词穷的李和,得意的很。
李和道,“那也看情况,并不代表我支持你瞎胡闹。”
李怡道,“哪里是瞎胡闹了,做救助是其次,主要还是想去见见世面,感受下不同的环境和文化。”
李和道,“世界大了,哪里不好去,偏偏跑那种地方?不管你怎么说,你都去不了,不信你试试。”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只要他不松口,他保证闺女连飞机都登不上。
何芳道,“所以你想也别想,要么回国,要么继续读研,别一天到晚整些不靠谱的。”
李怡跟赌气似的故意扭过头,不再说话。
车子停在家门口,自己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提了出来。
李和赶忙给夺了过来,笑着道,“先进屋洗个澡,然后让你妈给你做好吃的。”
李怡道,“谢谢爸。”
进到自己的卧室,屋里干干净净,一切摆设和自己出国前还是一样的,墙上挂着的小虎队的海报已经微微泛黄,桌上的书摆放的整整齐齐,随手翻起一本是高中的语文课本。
打开衣柜,她随手抹了下壁柜,很干净。
何芳走过来道,“床头的衣服是新买的,你洗个澡,试着看合适不合适。”
李怡拿着一条裤子在身上比划了两下,笑着道,“应该合身,我又没长个。”
手上放了两件衣服去了洗浴间。
等她洗好澡,把自己带回来的行李箱打开,一件件的翻拾,一会递给妈妈衣服,一会是吃的,最后拿着一瓶装的保湿水道,“妈,你试试这个,效果很好的。”
何芳笑着道,“大老远的带这些东西累不累,我想买啥买不到,哪里需要你买。”
李和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手里举着报纸,不经意间的往那边瞟上两眼,假装很不在意。
李怡从箱子底翻出来一个盒子,伸出手递给李和道,“爸,送给你的。”
“钢笔?”李和瞥了一眼,一脸嫌弃的道,“哄孩子呢,也不送点实用的。”
何芳道,“你爸不要给我,一看就不错,我留着签字挺好的。”
“不要白不要。”李和一把从闺女手里夺了过来,漫不经心的拆开道,“嗯,还行。”
李怡笑着道,“折合人民币六千大洋呢,我试用过,手感温润、滑顺,里面有墨水,你自己试试。”
李和刚从桌底抽出一张纸,就听何芳道,“那是我资料,别乱画,再翻下,下面有空白纸。”
李和从下面找了一张空白纸,握着钢笔如龙蛇飞舞一般,一连写了好几行。
李怡读道,“你对于某个问题没有调查,就停止你对于某个问题的发言权。这不太野蛮了吗?一点也不野蛮。你对那个问题的现实情况和历史情况既然没有调查,不知底里,对于那个问题的发言便一定是瞎说一顿。瞎说一顿之不能解决问题是大家明了的,那末,停止你的发言权有什么不公道呢?”
李和更得意了,继续笔走龙蛇。
“中国人民有志气有能力,一定能在不远的将来赶上和超过世界先进水平!
封锁吧!封锁它十年八年,中国的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李怡读完后,见父亲停笔,才打趣道,“爸,你背诗词我还能理解,背毛选就太夸张了吧。”
何芳道,“我那会背了不少,不过你爸差多了,能背诵的就那么几篇,凑合算熟读。”
李和道,“钱穆能一字不差背《史记》、茅盾能背《红楼梦》、郑振铎能背诵《左传》,巴金能背诵《古文观止》,范文澜能背诵《文心雕龙》,我怎么就不能背《毛选》了?”
何芳道,“只会抬些没意义的杠,背不了就是背不了。”
李怡道,“爸已经很厉害了,像我上学的时候,《为人民服务》、《移公移山》和《纪念白求恩》都是需要全篇背诵的,我现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李和道,“有些理论历久弥新,经常看一看,想一想,总会有新体会的。”
“思想政治课有时间你再慢慢给我上吧。”李怡对着何芳撒娇道,“我肚子饿死了,有没有吃的啊。”
何芳一拍脑袋,“哎,你瞧我这脑子,锅里炖着呢。”
匆匆忙忙的跑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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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年光本无尽
不一会儿她端出来一碗汤圆,对闺女道,“先凑合吃点垫垫肚子,等会你老姑、小叔她们也来,中午你再好好吃。”
李怡一手拿着汤勺,一手端着碗,不停的吹着,笑着道,“那我得先睡一会,有点困。”
何芳道,“那你吃点东西去睡,被单被罩全干净的,你直接躺床上就行。”
“谢谢妈。”李怡看爸爸去了书房,低声道,“妈,你看差不多退休得了,我马上毕业可以上班,我养你啊。”
何芳道,“是钱的问题吗?咱家不差钱,别瞎操心。挣钱的事情归你爸,你把自己顾好,比什么都强。”
李怡道,“爸年龄也大了。我要是能拿到华尔街的offer一年也好几十万美金呢,我想去试一试。”
何芳问,“缺钱花了?”
李怡摇摇头,“我不缺钱,想给你们减轻点压力也是好的啊。”
何芳诧异的道,“我跟你爸能有什么压力,你这丫头傻了吧,我跟你爸看着是像差钱的人嘛。”
李怡道,“老太太,你好像对我没信心啊,我在学校成绩不差的。”
“你那点水平?”何芳表示出一丝不屑,“在物理学上真想出彩,你还是需读博,本科阶段能做啥?”
“我是说进华尔街,去投行。”在专业水平上,李怡很有自知之明,父母是八十年代的老牌大学生,顶级学霸,即使父母毕业多年,也从来没有断过专业上的联系,家里订的最多的杂志是物理学期刊,所以,她哪怕上的是国外最顶级的物理学专业,也不敢和父母比肩,特别是她老子。
特别是上一次,她写电磁感应论文的时候,居然搜到一篇有她老子署名的论文,开始以为是重名,后面跟她老娘确认后,确实是她老子的。
而且是在八十年代初期写的,直至今日,文献引用量也是居高不下。
恐怖如斯!
她又对她老子多了一层了解。
总之,用她老娘的话来说,她老子是个被做生意耽误的物理学家。
特别是她老娘那崇拜的大眼睛,让她记忆犹新。
这也是她老娘宠她老子的原因。
何芳随口道,“那就去吧。”
李怡以为老娘在敷衍自己,还是对她没信心,认真的道,“认识不少跟我同专业的,毕业都进大投行了,我肯定也能进得去。”
“想进肯定能进得去。”何芳一点儿也不怀疑,倒是不认为闺女的能力有多强,而是因为闺女姓李。
她不在生意场上走动,但是跟李和结婚这么多年,生意场上的门道多少知道一点。
跨国企业和大投行招聘员工,相当的在乎员工的背景和家庭背后的社会关系,继而利用员工的关系网为自己谋求利益。
所以,只要闺女想,就没有进不去的公司,甚至别人还得求着,哄着。
李怡得到老娘肯定,正暗自欢喜,却突然有听见她老娘道,“也不看看你爸爸是谁。”
说着,何芳又给她家里点汤圆。
她老子叫李和,这就够了。
“何老大!咱家能不能不要搞个人崇拜!”李怡着实有点无奈,老娘五十来岁的人了,还跟个花痴的小姑娘似的,她很难接受!
何芳笑着道,“那我有时候还瞧不上你爸呢,你怎么不说?”
李怡道,“你们老夫老妻的,一天天的,受不了你们。”
何芳道,“难不成你还盼着我和你爸天天吵架啊?哎,我也就找到你爸这种了,要不我这暴脾气,谁受的了,说不准一辈子一个人凑合过。
没你爸,哪里有你们兄妹俩,所以啊,你们对你爸好点。”
李怡道,“我也没怎么着他啊。”
何芳道,“我说的是尊重,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别仗着你爸宠着你,没大没小,我告诉你,下次再敢拎不清,我削你,你爸多疼你啊,你说,一点都不懂事。”
李怡叹口气道,“得,你又批判我了,我觉得挺好的啊,只有对陌生人的时候,我才叫真的客气。”
何芳道,“对自己家里人也是一样,你说你爸爸,什么不依着你?把你惯得不成样了,还在你这落不了好。”
李怡道,“那我不也心疼你嘛。”
“心疼我什么?”何芳不解的道,“你爸倔驴蹄子的时候,稍微顺着点,三两下什么毛病都没,得看着他的好处,不能光看他坏处,最基本的做人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啊?”
李怡不服气,但是还是服从道,“听你的呗。哦,对了,刚刚看到门口的车子怎么还在那放着啊,既然不开那卖掉呗,在那放着也占位置。”
何芳道,“你宋谷叔他们经常出门开的,在那放着就放着呗。”
李怡好奇的问,“爸生意有起色了?”
何芳问,“什么意思?”
她更闹不明白了。
李怡道,“我记得以前家里也就丁世平叔叔经常在这,怎么现在这么多人啊,每个月开工资不得了。”
刚刚透过后窗,她发现屋后面还有五六个人在那打沙包呢。
何芳道,“你爸一直也不差啊。”
安保这个话题,她不愿意多谈,万一要是让闺女知道天天处在监视中,房顶估计能被掀了。
李怡还要问什么,却听见了门口的汽车声,接着看见老姑李琴和小叔李阔等人进来了,她笑着上前挨个打了招呼。
李阔笑着道,“瘦了不少,别松碗,继续吃你的。”
老五围着她打量了一番,跟着道,“是瘦了。人家吃西餐胖了的不少,怎么你却瘦了,学习压力很大吧。”
李怡道,“毕业论文天天整的头昏脑涨,不是跑实验室就是图书馆,得不了多少休息。”
老五低声问,“你爸呢?”
李怡道,“书房呢。”
老五正要松口气,楼上却突然传来李和的声音,“老五,给我上来,有事跟你说。”
李怡看看老姑,扼腕道,“你完了,这是要找你麻烦的节奏。”
她老子的脾气她了解,显然是有什么不好商量的事情,要不然不会是这种语气。
“多大个事。”老五昂首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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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香巢乍结鸳鸯社
如果吹牛可以入刑,李怡觉得她老姑至少可以判无期。
看着她老姑上楼后,她把饭碗送进厨房,在水龙头底下冲洗一遍后放进了柜子。
何芳道,“放那,什么都不用你管,赶紧进屋躺会,吃午饭前还能眯上两个多小时。”
李怡拿起一个熟鸡蛋,一边剥一边问,“老姑又犯错了?听我爸口气挺不爽的,估计又得吵起来。”
爸爸和姑姑吵架,她从小到大见的多,早就见怪不怪。
何芳道,“她们那个影视基地不是征过地嘛,以前征地多便宜,现在不但得钱,还有房子,失地的后悔的要命,聚在她们公司闹腾,你老姑什么性格你不是不清楚,乱说了几句冲动话,上新闻了,闹的满城风雨。”
李怡颇为理解的道,“老姑现在是名人,只要被人抓住一点事情,很容易被人炒作起来,这不是很正常嘛,爸也没啥好生气的吧。”
何芳叮嘱道,“你进屋睡觉吧,可别掺合,这种事情你管不了。”
李怡嘴上说好,腿脚还是不自觉的挪到楼底口底下,同方堂进和李阔一起侧耳听楼上传来的争吵声,不过听见的都是她老姑的高昂的争辩声。
不一会儿,又听见嘭嗵一声的摔门声,她赶忙坐到沙发上,方堂进紧随其后,拿起一本杂志装着在看。
李阔反应慢了一拍,被老五给抓了个现行,老五没好气的道,“别光看我笑话,以为自己就没事,找你呢,自己上去吧。”
李阔不敢置信的道,“我又没犯错,找我干嘛?”
老五奚笑道,“你的破事也就彭月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剩下还有谁不知道?真把大家当傻子呢。”
方堂进重重的咳嗽一声,觉得老五说的太直白,太不顾李阔面子。
“冤枉喽!”李阔的脸上一阵急,一阵白。
老五摊摊手,“我管不着你,你自己去跟李老二解释吧,哎,自求多福。”
李阔跺跺脚,低着头上楼。
方堂进看到老五眉头紧皱,生怕被殃及,赶忙跑到外面陪孩子堆雪人去了。
李怡瞥一眼姑姑,转过头把方堂进丢下的杂志拿在手里继续看。
老五道,“实在忍不住,想笑就笑呗,你有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李怡的嘴巴咧的老大。
老五白了她一眼,“我不让你笑你就不笑啊,有这么乖?”
“抱歉,我真的做不到啊...啊...哈哈...”李怡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
捂着肚子,笑了一会,终于感觉有点不地道,才慢慢止住笑声。
老五道,“我这都有半年没来。要不是因为你回来,想来看看你,我能来你家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你个小没良心的,居然还在这里幸灾乐祸。”
李怡拱手道,“那我谢谢你了。不过呢,其实我对你很有信心,我觉得吧,你要是撒开手,未必没有一战的实力,不要怂,怼啊。”
老五道,“看热闹不怕事大是吧?哎,你以为我真怕你爸啊,我不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嘛。你又不是不明白,我们小时候全指望你爸,到参加工作也没少麻烦他。要是跟他顶杠,那指不定还得骂我昧良心呢。
没辙,以前是不服气,现在是想明白了,受点气就受点气呗,再怎么样,我是她亲妹子,他又不能怎么得我,嘴长他身上,随便他说呗,我不放心上就是。”
李怡道,“那我只能深切表示同情。”
她老子的大家长作风她是知道的,只要是家里人的事情,不管什么情况,都要插一脚的。
老五道,“说实话,你爸像你爷,隔辈亲,还是最宠你,我和你二姑吧,他宠归宠,但是要逆他意思,他该揍还是揍,你小时候那么调皮,别说揍你,凶都没舍得凶你一句,我们上学,你二姑是钱随便花,不过她早熟懂事,给她钱也花不了,脾气也倔强,不怎么肯开口找你爸要钱。
至于我呢?”
她把五指张开,“手敞开花钱,有一毛钱花一毛钱,那时候想得开,及时行乐,前途和未来统统没有考虑过的,反正由着自己性子来呗,怎么开心怎么做。
花钱紧张,没钱要么找你爸要,要么从你奶手里骗一点,逢年过节还能有不少红包,其实日子真心潇洒。
真正难过的是在新加坡,你爸把我零花钱控制的死死的,哎,家里的阿姨都比我有钱。
在学校成绩又不好,反正,除了还有几个说得来的朋友,就没什么好。”
李怡笑着道,“我等毕业了,自己找工作去,也不能老花他们钱。”
老五道,“傻了吧,你爸的卡给你了,你随便刷呗,反正又没额度限制,省钱干嘛,想不开。”
李怡道,“哪里能随便刷了,卡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倒是记得她上大学的时候她老子给过她一张卡,她老子跟她说是无额度限制,随便刷,但是她老子穷瑟,吹牛吹习惯了,她没当真,随手就扔家里,临走时候只带了老娘给的卡,然后每个月让老娘给打钱。
现在那张卡她自己都不晓得跑哪里去了。
老五愕然道,“论粗心大意我不如你。”
李怡笑着道,“我记得你身边以前跟着一个叫潘月月的,老厉害了,一个女的居然能徒手劈砖,现在人呢?”
老五道,“早就回老家了,一口气在沧州开了好几家健身馆,前年儿子来这里上大学,还带着孩子来我这走过一趟,反正呢,她尽心尽力,我从来没亏待过她。”
李阔上楼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没有一点动静,在楼下什么都听不见。
李怡好奇的问,“小叔不会在外面...”
老五道,“男人啊,吃碗里看锅里太平常不过,结婚时间长了,俩人感情淡,闻着外面的臭狗屎都是香的,不必大惊小怪。”
李怡诧异的道,“看小叔不像这种人啊。”
老五道,“什么像不像,他本来就是这种人。趁着彭月不知道前断了还好,要是断不了,保不准又是一场悲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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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一寸光阴不可轻
彭月是温和的性子,可是并不代表她会在婚姻的原则性问题上做妥协。
李怡挠挠头道,“你调查了?不能是误会吧?”
老五道,“我哪里有功夫去调查他,他自己带着小姑娘经常出入,我们又不是瞎子看不见,哪怕是光听都不知道听说多少次了,耳朵起茧子了。”
李怡道,“老话说,捉贼捉脏,捉奸见双。我觉得吧,跟女的在一起也并不能证明什么,道听途说不足为据,别冤枉人吧,还是调查清楚比较好。”
老五道,“那就当他们是红颜知己,与我不相干,我可没你爸那功夫去操他的闲心思,好坏随他自己了。”
李怡赞同的点点头,李阔再怎么样是她小叔叔,是她的长辈,轮不到她来论是非。
两只手拍拍腿,站起身道,“我去睡会,你也别生气了,我爸脾气你也了解,还是得向我家老太太学习,多哄着一点,啥事都没了。”
老五道,“所以说啊,这么多人我谁都不服气,偏服气你妈,不但能受得了你爸的脾气,还能hold住你爸,真心不容易。行了,你赶紧上楼睡觉去吧。”
李怡上楼,路过父亲书房,故意走的缓慢,什么也没有听见,这才往自己卧室里去,挨着床就睡得死死的。
等何芳同老五一起做好中午饭来喊她吃饭,她正四仰八叉的蒙着杯子,何芳用手晃她,她不情愿的嘟哝道,“我还要睡会,别烦我好不好。”
何芳道,“刚刚不是说好的嘛,睡一会起来吃饭,你先起来,吃好饭想睡再继续睡。”
李怡摆摆手,眼睛依然没有睁开,有气无力的道,“我求你了,妈,你们吃吧。”
何芳看她困成这个样子,也实在不忍心再强迫她起床,悄然带上门,下楼去了。
李怡睁开眼看到已经五点钟,吓了一跳,想不到自己这么能睡。
在卫生间洗把脸,在楼底下转悠一圈,一个人也没找见,拍拍空荡荡的肚子,拖着直不起腰的身子进了厨房,找了点中午的剩菜饭,泡上了热水,刚端起碗准备吃,听见老娘一声惊叫,“那玩意凉的怎么吃,赶紧放下。”
李怡心不甘情不愿的松下碗筷道,“我肚子饿疯了,先吃点垫垫肚子。”
何芳断然道,“不行,本来给你热好的,看你什么时候醒给你吃,谁想你睡到现在,什么车菜都凉了。你沙发上坐着躺会,我给你热下菜。”
说着开始点火热菜。
“谢谢妈。”李怡没进客厅,倚靠在推拉门边上,吞咽着口水看老娘做饭。
老娘的菜刚热好,她用手捏块鸡腿啃的有滋有味。
何芳给她炒了蛋炒饭,盛到碗里,递给她道,“慢慢吃,没人给你抢。”
“菜放这吧,在这里吃,不去餐桌了。”李怡一边吃一边问,“你干嘛去了,刚刚下来找一圈没看到你人,以为你跟爸出门了呢。”
何芳道,“宋谷叔他们一年到头在这里忙活,人不得闲,快过年了,总得表示一下,王子文肯定会安排,但是他安排是他安排的,我这边还是要给他们备一份。
你爸晚上有酒局,估计不回来吃饭,你留点肚子少吃,马上吃晚饭了。”
“好吧。”李怡吃完一碗蛋炒饭,饭碗一推,接着问,“跟谁啊?”
何芳道,“好像是那个富大海,你爸实在推不过,那不就得去嘛,剩下的好像还有苏明,张伟生、许恒大这么几个。”
“胖胖的?一笑眯眯眼的那个?”
何芳道,“富展望他老子,你不是见过嘛。”
李怡道,“看到这爷俩,我才明白什么叫有其父必有其子,一对活宝,不用人介绍,都知道是父子。”
对于这对父子,她同样谈不上喜欢,但是也不至于厌恶。
晚上,李和到家的时候,何芳娘俩的晚饭才端上桌,他泡上一杯茶,笑着问,“你俩怎么吃的这么晚?”
李怡道,“我睡到五点才起来吃的东西,一直不饿,你没喝酒吧?”
朝着老子的身上嗅了嗅。
李和道,“你老子我现在极其爱惜命,哪里敢喝酒,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李怡道,“我们几号回乡下?”
李和道,“等到你妈学校放假,咱们一起走,你要是在家无聊,去参加下同学聚会什么的,或者旅游一阶段,都没问题的。”
何芳道,“雪这么大,能往哪里去,还是消停在家呆着吧。”
李怡道,“老太太,这话我不爱听了,照你说法,雪下的大,上班的不用上班,上学的不需要上学,站岗的不需要站岗,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雪越是大,越是要迎难而上。”
李和举着茶壶抿一口茶,笑着道,“那就别听你妈的,该出去浪就浪,拿出年轻人的朝气出来。”
“李老二....”李怡的话还没说完,挨了老娘一个爆栗,何芳训斥道,“李老二是你喊的吗?没大没小,欠收拾。”
李怡委屈的吐吐舌头。
李和道,“名字本就是用来喊的。有什么大不了的,较真没意思。”
多少年来,除了自己的媳妇,已经没人敢这么喊他了,现在突然听起来生出一股亲切来。
李怡附和道,“就是,就是。你不是也这么喊的嘛。”
何芳道,“我喊可以,是你能喊的吗?”
李和道,“多大个事,没完没了。”
李怡道,“我妈事多,你不是不知道,李老二是爱称。其实我真不想去参加什么同学聚会,初中同学没联系了,高中同学虽然有联系的,可我出国多年,联系的也少,女孩子小心眼的多,处的好的也就那么两个,也都在国外,男孩子吧,处的好的,倒是有不少。”
眉开眼笑的道,“联系的频繁了,你们不能怀疑我早恋吧?”
何芳道,“多大了?还早恋?没脸没皮的。你爱怎么的处朋友你自己事情,我跟你爸不管。唯一一样,不准去什么阿富汗。”
李怡不满的道,“讲不讲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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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天道好轮回
“要讲道理是吧?”何芳仰靠在椅子上,一只脚搭在沙发上,双手抱着道,“那我跟你讲讲道理,咱们搞个民主表决,第一个选择去法国,第二个选择去英国,第三个选择是南非,请选择。
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和你爸爸都支持你。”
李怡道,“这不是民主!”
何芳道,“怎么就不是民主了?我列出候选对象,让你投票,充分尊重你的意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这是与国际接轨,吸取发达国家的先进经验得来的。”
李怡哭笑不得的道,“可是你给的候选对象,没有一个是我想要的,分明是矮子里挑高个,你为难人啊。”
何芳得意的道,“抱歉,那你只能弃权了,反正给你投票的权利了,你自己不珍惜,就别怪我。”
李怡没好气的道,“何老大,没发现啊,政治上的伎俩你用得挺溜啊,咱娘俩还能不能好好耍了?”
她想不到她老娘居然跟她玩起了套路。
李和道,“活学活用,你妈说的也没错,你看,总比我们直接否定你好吧。”
李怡道,“那我得谢谢你公婆俩了?”
何芳道,“那也不用太客气。”
李怡跺跺脚,气呼呼的道,“跟你俩真没什么好聊的,本小姐要就寝了,拜拜。”
何芳摆摆手道,“跟哀家跪安吧。”
李怡做个鬼脸,转身就走。
何芳望了望她的背影,然后转过头对李和道,“瞧瞧,被你惯成什么样了,越来月会使性子了。”
李和道,“说的好像你年轻会没脾气似得,你那会是什么脾气你自己没点数?”
何芳年轻会是个火药包,挨着火星子就炸。
何芳道,“她那这脾气也随你,不可能随我,我是暴脾气,可直来直去,还能听得进去意见,像你,撅蹄子的时候肯搭理谁了?
丫头还不是随你。”
李和笑着道,“随我没什么毛病,谁还能没点脾气了,那不成傻子了嘛。”
打开电视,随意按了两下,居然是鲁东台,正在播放的是一部抗日神剧,他自己都记不得看过几遍了。
他猜想大概齐鲁人民比较喜欢这种风格的吧,不然电视台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播放,而且基本都是这种抗日题材。
正准备换台,电视里又传来唐国强那浑厚高亢的声音,“挖掘机技术哪家强.....”
赶忙换台,不用猜,他都知道下个广告是什么。
临近春节,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付霞回国了。
随便找了一家茶馆,李和坐在她的对面。
看着她眼角突出的鱼尾纹,笑着道,“我们都来了。”
付霞道,“我可没服老,觉着自己还是小姑娘呢。”
李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这次回来有事?”
“其实主要还是为了付尧。”提到付尧,付霞满脸放光,“孩子长到这么大,没走过亲戚,有外婆有外公,有舅舅,可是从来没亲近过,我感觉挺对不起他。”
李和问,“跟你父母和解了?”
付霞道,“原本是打算一辈子和她们断关系的,但是岁数越大越是想的明白,他们一辈子也就这样子了,像你说的,见识问题,我要跟他们计较,倒是显得我不孝顺了。
再说,付兵在蹲监,我妈非常后悔,以前太溺爱,没管教好。
当初为了处理付兵的事情,房子卖了,现在老俩口孤苦伶仃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再怎么样也是我爸妈,我实在做不到对他们不闻不问,狠不下那个心。”
二十年几年前,她还刚怀上付尧,父母百般宠爱的付兵是她唯一的弟弟,她自然不遗余力的照顾,可惜弟弟不争气,她无奈只能赶人,却从此被母亲和弟弟记恨上了。
一家人闹的非常不和,即使后来付兵因为在外面诈骗蹲监,她也没有伤心,反而是松口气,寄希望于法律能够让弟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好事情。”李和理解她,老子那熊样,他做儿子的,又能怎么样?淡淡的道,“付兵出来了没有?”
付霞道,“还有三天,我准备亲自去接他出来,判12年,减刑1年,实打实的蹲了11年,人啊,一生有几个11年?
只希望这次出来,他能好好做人吧。”
心里打定注意,如果弟弟有改变,她可以不计前嫌,再拉他一把,如果还是执迷不悟,她也无能为力。
李和吹拂了一下茶叶,不经意的道,“俩孩子走的太近了,跟付尧说一声。”
“你为什么不跟你女儿说?”付霞面无表情的道。
李和的脸刷的一下子变了颜色,空气一下子凝起来,静默了几分钟,他冷冷的道,“我希望你在这种事情上不要耍脾气。”
付霞冷笑着道,“我要怎么样跟儿子说,说他喜欢的女孩子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李和捏紧拳头,脸更加阴沉了。
他把另一只手的杯子猛地往桌子上一跺,嘭嗵一声,接着道,“不要跟我无理取闹,我的性子你知道的,我不吃这一套。
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否则....”
“否则要怎么样?”付霞丝毫不愿意低头。
李和道,“你非要逼我?”
“我能怎么样?”付霞的眼泪水唰唰的下来了,“我请你记住了,付尧也是你儿子!”
“不需要你再说,该给他的,我将来不会少他一样,这个我保证。”李和站起身道,“那就请你好好管好我们的儿子,”
站在凛冽的寒风中,拿起王子文给点着的雪茄,深深的吸了一口,那烟气和寒气一起入了鼻腔,入了肝,入了肺。
他现在才深刻的意识到他真的做错了。
人啊,还是要自律,还是要自觉,做错事是要遭报应的。
抬起头,老天爷在看的。
王子文低声道,“董浩已经到了。”
李和朝着站在墙根底下的董浩招招手。
董浩小跑过来,王子文识趣的躲到了一边。
董浩收收肚子,低声道,“付尧也回来了,我拉了他的通信记录。”
说着递出来一叠方条。
李和接过,展开后,长长的一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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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过往一夜心头泪
眉头越拧越高,隆起的一道道皱纹爬满额角。
董浩有心想安慰,可是觉得这种事情,他还是不多说的好,李老二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干涉家事,只是道,“从通讯录上看,他回来之后,只打过这一个电话,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李和道,“在美国的那俩小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董浩道,“卢正和古全规。”
两个人负责李怡在美国的安保问题。
见李和沉吟不语,又接着道,“付小姐也在付尧身后安排了两个人,是兄弟俩,哥哥是泰国三届拳王沙曼,曾经东南亚无敌手,弟弟乃猜也拿过泰国两届拳王。”
“然后呢?”李和漫不经心的问道。
董浩道,“跟在后面有点吃力,卢正和古全规从他们手上讨不到便宜。”
李和道,“那还留着他们干什么?”
他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董浩看的心惊,现在才明白帝王无情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本想替卢正和古全规争辩几句,此刻也只能作罢,犹豫了两下,接着道,“我会加派人手,安排彭刚过去,他对上沙曼虽然没有赢的把握,可是不会输。”
顶着激怒李和的风险,还是把古全规和卢正两个人留了下来。
李和道,“告诉他们,不要给我出差错。”
他根本不关心彭刚是谁。
董浩道,“李先生你放心,这事我会安排妥当的。”
李和问,“据你看是什么情况?”
董浩愣了愣神,想不到李和会问的这么直白,这种事情他早就想好不发表意见的,但是李和既然问到,就不容他回避,硬着头皮道,“我觉得俩人可能只是互相有好感,据卢正说两个人一个月才顶多见一次,今年也才过五次,也许是我们多担心了,表面上看其实就是正常的朋友交往。”
李和把未燃烧完的雪茄狠狠的踩在雪地里,眯缝着眼睛道,“告诉他们,认真点,出了差错是什么后果不需要我多说吧?”
西北风依然在呼呼响,雪依然在飘,董浩的额头却不知不觉的浸出汗珠子。
他定定神道,“李先生,我保证,不会出任何差错。”
他现在已经不做李和的保镖,出来创业,身家丰厚,但是他觉得,为了安心,他还是有必要亲自跑美国的。
他实在不放心。
李和交代完,钻进了车里。
车子行驶在茫茫大雪中,不一会儿,被一片片雪花遮挡住,连影子都瞧不见了。
付兵出狱这天,雪下的更大,西北风更加凶猛。
付家老太太不愿意躲在暖烘烘的车里,非要站在监狱的门口亲眼看儿子出来。
她对站在身后的付霞道,“你弟弟安排好了,我闭眼也心甘情愿的。”
一片片雪花灌进她的脖子,付霞看的不落忍,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扯下来强行围在了老太太的脖子上,笑着道,“大春节的,尽说些不吉利的话,只要他争气,日子肯定是越来越好的。”
老太太道,“那怎么样也是你弟弟,你别这么狠心。”
付霞刚要说话,却被她老子插了话。
付老头道,“你继续惯着,然后再走老路?好好的一个孩子,全让你给毁了!你不教他做人,社会要给他教训,法律要惩罚他的!”
老太太道,“付宝承,你有脸说我?”
付霞道,“好好说话,吵什么架,今天他出来,大家开开心心的不好嘛。”
话音刚落,监狱的大门嘎吱嘎吱响,所有人不再说话,全神贯注的看着缓缓打开的大铁门。
一辆车子从里面驶出来。
他们又偏着脑袋,寄希望于车后还有人出现,在她们失望的眼神中,铁门再次缓缓的合上。
老太太着急的道,“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付霞看了看腕表道,“不会,不会,昨天都确认好的。你别瞎寻思,一会肯定出来,现在才九点钟,你别瞎着急啊。”
付尧一直静静地站在后面,两只手锁在衣袖里,提溜着肩膀道,“姥,没事的,咱们安安稳稳的等着。”
哗啦一声响,一个侧门突然打开了。
她们渐渐的能够看清门口站着的那个人的全貌。
老太太眯缝着眼睛,急忙往前窜了一步,抱着那个人大哭道,“我的儿啊!”
眼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付兵被老娘紧紧的抱着,放下手里破旧的帆布包,拍拍老娘的背,然后道,“走吧,回去吧,这鬼地方一辈子都不要再来了。”
付霞欣慰的道,“这么想就对了,上车,咱们回家。”
付兵看了看付霞,又看看她身后的付尧,淡淡的道,“你们也来了。”
付霞点点头,“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付尧走上前去捡起来舅舅的帆布包,然后跑到车前拉开车门,让舅舅和姥姥先上车。
付兵坐在副驾驶上,一路不停的望着窗外,一声不吭,临近家门口的时候才道,“变化真大,差点没认出来。”
付霞道,“变化是大,我回来也差点没敢认,你刚出来不要急着工作,慢慢适应环境。”
车子停下,付兵沉默着拉开车门下了车。
“咱家搬家了?”他家以前住的是拆迁安置小区。
这里却是二十几层的高楼。
老太太道,“当初你出事,家里没钱,不就把房子卖了嘛,又重新租的房。”
付兵道,“你们也没说。”
转念一想,未必不是好,起码不用迎接老邻居们奇异的目光。
付老头道,“那还不是为了让你能安心在里面改造,房子和钱都是身外之物,最重要的你平安,一家人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
付兵冷笑道,“可惜有些人不是这么想,把钱看的太重。”
付霞知道这话是在暗指她,但是想到弟弟是第一天出狱,也就没有反驳。
付家租的房子很小,不足六十平,付兵走进去后,左右看了看,然后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付家老太太端过来一盆水,笑眯眯的道,“柚子水洗把脸再泡个脚,等会再去洗个澡,换身清爽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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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头绪万千心难平
老太太要给付兵拖鞋,付兵却拦住她道,“我自己来。”
老太太高兴的道,“好,好,你自己来,我给你找衣服。”
从里屋出来,胳膊搭着两件衣服,上面的吊牌尚未摘掉,一晃一晃,笑着道,“你姐给你新买的,按照你以前尺码小一号买的,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要是不合适回头给你换,你洗完澡换上再说。”
付兵随意搓洗了一下脸,脱掉鞋,脚直接放进盆里,在里面晃荡两下拿了出来,光着脚去了卫生间。
地上留下一长串的水渍。
老太太拿着衣服候在门口,一直听着那哗啦啦的水流声却始终不见儿子出来,不一会儿着急起来,不停的踱步。
付老头道,“洗个澡你都管,改不了你那毛病,他不是孩子了!”
老太太道,“他受了那么多罪,你这老头子多狠心啊。”
付老头道,“那也是他自找的,往邪路上走谁也救不了他!你啊,长点脑子吧,孩子出来了,咱们要好好束着,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
我现在只求他安安稳稳,不走老路,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我根本不求他有多大出息了!
不要再给我老付家丢人就算老天爷开眼了!”
浴室的水淋声停了。
付老头不再言语。
推拉门拉开半截,付兵从老太太手里接过衣服,又合上门,不一会儿被又拉开,他穿戴整齐从里面出来。
老太太要上去给儿子整整衣领,却被付老头一个瞪眼,两只手停在半空,最后尴尬的道,“坐会,我去做饭,都是你爱吃的菜。”
付兵道,“谢谢妈。”
付老头紧随着付老太太去厨房帮忙。
付兵坐在沙发上,同付霞娘俩一起看电视。
付尧递给付兵一个苹果道,“老舅,你先吃垫垫肚子,很脆的,你试试。”
付兵看看付尧,笑着道,“你都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们也老了。”
接过苹果,并没有吃,拿着手里望着发呆。
付尧道,“中国古代有个名人叫姜子牙,还有齐白石,说的是大器晚成,你才四十出头呢。”
付兵道,“好好学中文,你这说话怪味,不像咱们皇城根底下的爷们。”
付尧道,“不好意思,舅舅,我已经在努力学了。”
瞅了一眼旁边紧盯着电视的老娘,接着站起身道,“我去给姥姥帮忙。”
沙发上只剩下付霞和付兵姐弟俩。
电视的声音吵闹,但是却遮盖不住各自心中的平静。
“怎么样,还在怨我?”付霞先开口了。
“哪敢儿?”付兵啜口茶道,“你是大老板,我们只是破落户,你大老板跟肯我们往来,是给我们面子了。”
付霞淡淡的道,“有钱也好,没钱也罢,人啊,不管怎么样,不能没良心,要是丧了良心,狗屁不是。
爷们得有爷们的样子,爷们讲究的是宁折不弯,自己吃亏也盼着别人好。”
付兵继续喝茶,没有说话。
付霞道,“我肯帮你,是因为你是我亲弟弟,你摸摸良心,从小到大,我哪样差着你了,哪里对你不好了?
结果你是怎么对我的?
我的性子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如果是别人这么对我,你知道是什么下场吗?
我让他把牢底坐穿!
我愿意对你不计前嫌,是因为你是我弟弟,我亲弟弟,我盼着你好,我不想父母为了跟在你后面操心。
你这么大了,哪怕不为自己,也该多为她们想想。”
付兵道,“你在训我?”
付霞道,“我说的一切发自肺腑,不管你愿不愿意听,我都要说。
你是四十来岁的人了,也吃过大亏了,那就长点记性,好好做人,以前的猪朋狗友不要再联系。
你这边,你先休息一阶段,想好做什么以后,来跟我说,我帮你一把,开超市,开饭店,随便你。
哪怕你不领我的情,我也无所谓,我是为了爸妈,不要再让她们伤心。”
付兵喝着茶,不再多发一言。
付家老太太做了一桌子的菜,各自坐好后,她笑着道,“你们爷几个好好喝一盅。”
付兵启开一瓶白酒,先给付老头倒了一杯,又倒了一杯酒,问付尧,“能喝不?”
付尧看了一眼老娘神色,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就笑着接过了,“陪你喝一点。”
付兵把自己杯子斟满,端起来道,“爸,我敬你一杯,这些年一直不让你们省心,我不争气,你放心吧,以后,看我表现,我也没脸多说,喝了。”
一杯酒去了一半,老太太伸手要去拦,犹豫了一下,他的杯底眨眼间空了。
“多吃点菜。”老太太心疼坏了,得意的看了一眼老头子,意思很明显,你看看,咱们儿子懂事了。
付老头也紧跟着一口闷完,夹粒花生米砸吧砸吧道,“我跟你妈也老了,帮不了你多少,以后啊,还得多靠你自己,有手有脚饿不死。”
从儿子嘴里出来的好话太多了,他早就听得发腻,因为大多数做不得准。
姥爷和舅舅都是一口喝完,付尧反而有点作难,端着杯子,咬了咬牙,对着舅舅道,“舅,咱爷俩干杯。”
刚要往嘴里送,一只手捂住杯口。
付兵笑着道,“我刚才喝猛了,咱俩随意喝。”
付尧道,“行。”
轻轻的抿了一口。
吃了点菜以后,又再次端起杯子,不等他说话,就听付老头道,“咱也少喝一点。”
这个外孙喝不好白酒,他是清楚的,所以也不强求。
一家人其乐融融。
吃到半晌,付兵沉吟后,犹豫着问道,“冯欣还好吧?”
付老头照实说道,“好的很,好的不能再好了。”
“那她现在....”付兵说到半途,望了望父亲。
付老太太道,“儿啊,那种没良心的,咱们就不要再提了,你俩的事,全你一人扛,你在里面吃苦受累,她在外面逍遥自在,哪里还能想的起你。
人家嫁了有钱人,现在是阔太太呢。”
听到这里,付兵端着酒杯的手抖了抖,眼泡子一下子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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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愧听慧鸟语
那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了她,曾经的他奋不顾身。在没认识她之前,他是一成天介当街晃荡打油飞,时不时的整出点汤儿事,再不就是胡吃闷睡的人。
他不想让她看不起,他想让她过上好日子,他做自己能做的一切努力。
她花钱太厉害,她想要的太多,一度供应不上她。
他想尽办法弄钱,甚至因此惹恼了姐姐。
姐姐着恼以后,他断了经济来源,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他慢慢的熬着,只能寄希望于姐姐有一天消了气。
但是姐姐生下孩子出国以后,他就明白了,他已经失了所有的指望。
为了她,他开始借债度日,许多人知道他有个有钱的姐姐,却不知道他和他姐姐已经闹掰,仍然放心大胆的借钱给他。
没潇洒多长时间,债主登门,他懵了,因为他确实没钱还。
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走进了一条不归路。
现在他出来了,听见她结婚的消息,对他来说,无疑是一记重锤。
其实在里面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她大概会有自己的归属,他在里面那么多年,她只有第一年去看过他,后来越来越少,最后看不到她的人了。
他想问父母关于她的境况,可是一直不敢问,他害怕失望,他的日子本来就难熬了。
现在出来了,他感觉生活应该有点企盼,所以忍不住问起了她。
明明是做好心理准备的,但是,想不到真正的得到结果的时候会是这么的难受。
付霞看了他一眼,还是忍住什么都没说。
付老头叹口气道,“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强求不来,说你年龄大,也才四十来岁,正是人一辈子正能做出事业的年龄,又长的板板整整,比谁差了?
不要因为这点挫折,没了志气,你要是有能耐,做出点成绩出来,让她后悔去。”
付兵勉强的笑笑,把饭碗一推,不肯再吃了。
老太太道,“吃点饭,光喝酒哪里行,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了,做事业也不着急,在家里休息一阶段,养养身子。”
付兵道,“妈,你不懂,遭罪的是心,我身子骨好着呢,人家四十来岁,大肚腩、颈椎病、蛀牙、腰身无力,我是一点毛病没有。”
“进屋躺会,喝了这么多,不要为那种女人糟心,不值当。”老太太把儿子往屋里推。
付兵朝着客厅的方向努了努嘴道,“她们娘俩睡哪里?”
家里的房子是租的,两间卧室,老头老太太一间,如果自己再占一间,姐姐和外甥俩住哪里呢?
老太太不以为然的道,“她们有钱,让她们开旅馆就是了,那么个大小伙子,沙发上哪里不能挤挤。”
“过分了。”付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气愤,她很少在乎姐姐的感受,但是此刻突然替姐姐感觉到不值。
老太太诧异于儿子的话,愣了愣神道,“家里这么小的地方,哪里还能住的下,要不然能怎么办?”
“你小点声!”付兵气的跺脚,压低声音道,“你别让我没脸!”
“怎么让你没脸了?”老太太果然很听儿子的话,压低了声音,疑惑的道,“我做什么不是为你好!”
“为我好?”付兵咬着牙道,“要是真心为我好,少管我的事。”
“啊....”眼泪水在老太太的眼眶里打转,委屈的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良心啊.......”
在老娘将嚎未嚎的瞬间,付兵转身就走,毫不犹豫的夺门而出。
在嘭嗵的合上铁门之后,身后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付霞叹口气,对付尧道,“把你舅舅的外套拿着,给他送下去,外面那么冷。”
“ok。”付尧从沙发上抓起付兵的外套,急忙追下楼。
对于外婆的这种情形,他是唯恐躲避不及。
付兵站在楼梯入口怔怔的看着一群孩子在门口堆雪人。
付尧把羽绒袄批在他的肩膀上,叮嘱道,“舅,冷,速度穿着吧,不然感冒。”
付兵道,“十来年前有一天零下18度,那时候我贪玩,麻将桌上一晚上不肯下,从王府井回家,走路,冻得整个人要死不活,回到家,盖了两床被子还在发抖,哆嗦都说不出来话,你姥爷以为我冻傻了。脸都紫了。
现在好像没有更冷的温度了,我从里面读了一些杂志,零下十来度很难再见,不知道真假,好像全球气候变化什么的。”
付尧道,“我读过华人作家赵淑侠的英文著作《赛金花》,赛金花是冻死在天桥底下的。”
即使不通过文学著作,他也能感受到北国的冷,冷的痛彻心扉,完全没法和南洋的天气相比。
付兵道,“咱老付家就你一个文化人,你拽文我也不懂。”
付尧道,“对不起,舅舅。”
付兵笑了,恋爱的道,“我和你妈的事情,你别管,也别影响到你,那是大人的事情。”
“我知道。”付尧点点头。
“得,”付兵笑笑,“你是应付我,你肯定偏心你妈的。”
付尧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付兵一下子拦住比他高一截的肩膀,“你是口是心非,别以为舅舅傻,什么都不知道。说实话,我看你妈是不顺眼,可我看你就顺眼的很。”
他对待付尧真心的当自己的孩子。
从付尧身上,他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但是,看到付尧的时候,他总忍不住的想去担起自己作为舅舅的责任。
自己的外甥,谁也不能欺侮了!
否则落的就是他付家的面子!
他已经够丢人了!
他不能让他付家的下一代再跟着丢人!
付尧同样姓付!
“itnever too latefalllove.”
“说人话。”付兵用可怜的初中水平去理解,可惜一句没懂。
付尧挠挠头道,“没什么,我觉得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得,这句话我听懂了。”付兵点着一根烟,昂着头道,“虽然你老舅我现在混的不咋得,但是吧,罩着你没问题?”
“照?”付尧迷茫。
付兵大大咧咧的道,“就是跟我混。”
“混?”付尧更是不懂。
ps:很不好意思,抱歉,辜负大家的期望了,老帽的水平实在有限,不求大家多理解,只求大家口下留情,这本书老帽接下来把结尾收好,会尽快完本。
抱歉,给大家添了麻烦。
感谢大家的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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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复得返自然
付兵鸡同鸭讲,有点哭笑不得,没好气的道,“你妈怎么教你的,你这大舌头啊,水平真不行,有时间跟我多学学话,半生不熟的,说话真费劲。”
付尧道,“我上过华校的,每次考试我也拿a,只是表达能力有点欠缺,很抱歉。”
付兵摆摆手道,“跟你逗个闷子都逗不起来。”
两只胳膊放进衣袖,衣服一裹,就往外面走。
付尧喊道,“舅舅,你去哪里?”
付兵道,“你回家,不用管我。”
大冷天的,付尧确实不想往外面跑,但是一想到姥姥正在屋里闹腾呢,还是要躲的远远的好,暂时不回家是明智的选择,自己没有地方去,干脆跟在了舅舅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小区。
付兵在一处房产中介店门口停下来,对着门口挂着的白板看了看,从上到下看完,又走近前看。
从店里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姑娘,笑容可掬的道,“先生,你要看房吗,你是想看哪里的房子,附近的房源我们都有,随时可以带你去看房,直到你满意为止。”
付兵指着白板上的数字问,“这是论平方算的?”
“是的。”女孩子愣了愣,觉得付兵提的这个问题很有毛病,不是按平方算的,难道是按公尺算?
不过付兵接下来的话惊呆了她。
只听付兵道,“这里是四环,三万一套还差不多!三万一平?骗傻子吧?”
姑娘做销售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客户,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付兵这类型的,此刻不禁大开眼界,脸色变了变,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道,“先生,你开玩笑呢,就是十年前也不好找呢。”
付兵道,“什么叫不好找,十年前多的是,这鬼地方以前全是外地农民工搭的窝棚,申奥那年修建的申奥大道,零零碎碎拆了不少,就这房子也不值钱。”
当初他犯事,他父母为了他的事情左右奔波,不得不把家里的房子给卖了,虽然是老旧公房,可正儿八经的的二环内,也才卖了不到十万!
女孩子笑着道,“先生,你也知道那是十多年前,奥运会后,房价全涨了,三万块也就买个一平,还得看什么位置。”
付兵明显不是她的目标客户,在这里浪费时间没有意思,因此明显不愿多言,转身回到了店里,在电脑桌面前坐下,端着茶杯朝付兵这边张望。
付兵道,“疯了啊这是,这么贵的房子卖给鬼啊!”
付尧道,“算便宜的,新加坡的房价更高,随着经济发展,大家的收入也增加了,不足的部分可以从银行获取信贷。”
他是学经济的,如果舅舅懂英文的话,他相信自己可以解释的更明白些,不至于让舅舅发这么大的牢骚。
付兵沿着大街小巷转了一圈,遇到房产中介,总要打听一番,他才相信,这已经不是他所了解的社会了。
在一家超市要了一包中华和一个火机,摸摸口袋,一毛钱没有,正准备望向付尧,付尧已经掏出钱放在了桌面上。
他亲眼看见付尧递过去的是一张百元大钞,服务员只找回来六十五元。
此刻,他已经不惊讶了,只能暗自咂舌,物价已经涨到了如此的地步。
意兴阑珊之下,也不愿意再继续逛了,点着烟后,叹口气道,“走吧,回去吧,没多大意思了。”
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惶恐不安。
付尧道,“你还没有手机吧,我给你买个手机好不好,你联系起来也方便。”
付兵道,“手机那么贵,我哪里买得起,下回再说吧。”
他刚入监那会,手机已经在二三千的价格,新款更要四五千,现在说不定还要涨成什么样子呢,他更没有信心了。
付尧道,“我送你一个,手机很便宜的,不贵。”
付兵道,“我要你给我买?我得多大脸啊,不能用你钱。”
付尧不管不顾的拉着他穿过马路,笑着道,“我给你买个手机没有什么的,就当我送你的礼物。”
外甥这么贴心,付兵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见外甥如此认真,也就不再推辞,跟着进了一家手机店。
心想大不了之后再还他钱。
柜台里陈列的各种手机,让付兵有点眼花缭乱,售货员介绍的各种新鲜名词,他更是一个听不懂。
触屏?
智能?
双核?
双卡双待?
他心里压根没这些概念。
“这是手机嘛?”怕人笑话,付兵只能在心里悱恻,这个手机全是屏幕,找不到一个按键。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左右滑动两下,心里渐渐的有了谱。
他忍不住问,“多少钱?”
售货员笑着道,“最新款的手机,支持双卡双待,我们卖的很好的,原价是2355,现在年底优惠打折,1999可以拿下来,而且移动公司每个月会返还50元的话费呢,非常的划算。”
付兵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只听见付尧道,“开票吧,可以刷卡吧?”
售货员高兴地的点头道,“先生,可以刷卡的,你跟我来。”
付尧付完钱,让付兵自己选择了一个手机号码,然后让售货员把手机卡塞进了手机卡槽。
付尧拿着新手机拨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拨通后递给付兵,笑着道,“舅,咱们试验一下通信质量。”
付兵道,“对的,拿回去不能用才叫坑。”
两个人一人站在通道的一边,拿着手机互相通了几句话。
付兵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如何挂断,付尧拿着手机教了好几遍。
付兵总结道,“红灯停绿灯行呗,会了。”
付尧不得不佩服舅舅的机智。
付尧又利用商店的无线网络给舅舅下载了微信。
他老娘使用微信的频率很高,主要是为了方便和国内朋友和客户联系,他不得不跟着用。
他教会舅舅添加好友,发送语音和打字后,又教他如何拨打视频,有了红灯停绿灯行的经验,这次也是一学就会。
一切完事之后,付兵小心翼翼的把手机揣进了兜里,笑着道,“这玩意屏幕这么薄,肯定不抗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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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回首变化为风埃
付尧道,“屏幕很脆,小心一点就可以了,只要不摔在地上,磕着碰着,一般问题都不大。”
付兵再次把手机掏出来,在屏幕上来回划拉了两下,在通讯录的那一栏,只有付尧一个人的号码。
他想向别人分享出监的喜悦,可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联系谁,他以前曾有很多朋友,酒桌上称兄道弟,进去以后,大部分断了联系,即使还有关系不错的,他也不知道人家的电话号码,突然间手机成了摆设。
犹豫再三道,“手机给你吧,我要这玩意干嘛,又没什么朋友,拿在手里摆样子货,还是你用吧,你们年轻人朋友多,用起来方便。”
付尧道,“我自己有呢,你用着吧,你要是遇到老朋友,找你要号码,没有的话,会很丢人的。”
这一次他把舅舅的脉把的很准。
他老娘就和他说过,找遍全世界,也没比中国人更要脸面了。
羞耻于贫穷。
中国人远远没有非洲黑叔叔和南亚三哥那样穷的明目张胆,理直气壮。
他舅舅绝对不是个什么好人,可同样算不上什么坏人,只能算是一个走错路的二杆子,舅舅同样非常看重面子。
付兵道,“那我就先用着?”
他觉得付尧说的有道理,以后出去混,他连个手机都没有,那就很难堪了。
付尧点点头道,“当然。”
接着他把自己手腕上的手表摘下来递给舅舅道,“我才戴两天呢,有点大了,你戴着吧,应该刚刚好。”
付兵毫不犹豫的拒绝道,“再拿你东西,我像什么人了,不行,不行。”
付尧不容他分辩,套在了他的手腕上,笑着道,“我说的对吧,你戴着非常合适,我的手腕细,还要去截一节,很麻烦的。”
付兵不好意思的道,“你妈给你妈的东西,你怎么能随便给我呢。”
付尧道,“不是妈妈给我的,是妈妈的朋友送我的礼物。你戴着吧,我家里还有很多手表的,我自己也不怎么戴。”
昨天他妈妈带他出席宴请,逼着他戴了手表,说这样显得庄重。
付兵盯着手表上的字母看了看,笑着道,“这牌子估计不便宜,那我就不客气了。三点钟了,走吧,回去。”
他估计老娘这会也该消停了。
毕竟做了四十多年的母子,他还是富有斗争经验的。
回到家,果不其然,老娘正稳稳当当的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看到他回来,立马嘘寒问暖,端茶倒水。
“瞧瞧,新买的。”他得意的拿出来自己的手机,并且晃了晃金灿灿的手腕。
付老太太道,“本来我就要给你买的。”
付霞冷哼一声,继续埋头看文件。
付兵走过去,昂着头道,“别不服气啊,我外甥孝顺我的,没毛病。”
付霞淡淡的道,“趁着派出所还没关门,赶紧去把身份证补一下,没身份证,你办什么都不方便。”
付老太太道,“哟,那还得回老街道呢,现在去还来得及。”
付兵道,“补个身份证而已,我自己去。爸呢?”
转一圈没看到付老头。
老太太道,“你爸在旁边的小区看大门,虽然工资不够,可好歹够家里开销。”
付兵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没有勇气说不让老子上班的话。
他从老太太手里接过户口本和两张大钞,又出了门。
付尧想了想,还是跟在了舅舅的身后。
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门口,落满了雪,付兵记得早上就是坐着这个车回来的,他问付尧,“你能开车吗?”
付尧摇摇头道,“我没有中国驾照,我喝酒了,不能开车。”
付兵道,“奶奶个熊,我得把驾照也补回来。”
不过前提是先得有身份证,没有身份证,他也补不回来驾照。
走到小区门口拦住一辆出租车,付兵随口报了地址。
司机却是一脸疑惑,付兵解释道,“焦化厂你都不知道?开什么出租车啊。”
司机笑道,“哥们,首钢都搬掉了,你还往哪里找焦化厂?逗人玩呢?”
付兵吓了一跳,奚落道,“你才逗人玩呢,那么大的钢铁厂说搬就搬了?”
司机道,“要不是听你口音,我还以为你乡下出来的呢,那都多少年的事情了,你这多长时间没出门没看新闻了?”
付兵沉默不语。
后面接连出现鸣笛声,司机不耐烦的道,“哥们,赶紧说个地啊,不能老停路边啊,挡人家道了。”
付兵道,“公交集团维修厂不能不在了吧?”
司机道,“几厂啊?”
付兵道,“二厂。”
司机道,“那早说啊。”
一踩油门,车子窜出老远。
一路上,付兵不停的嘀咕道,“咋堵城这个熊样。”
司机笑着道,“还算好的,平常半个小时跑不了二里地。”
话音刚落,车子陡然停在了路边。
“这就到了?”这里全然不是付兵熟悉的地方,“不能蒙我吧?”
司机看付兵的神色更诧异了,“兄弟,你不能刚从号子里出来的吧,瞅瞅,公交集团维修二厂,那几个大字在那挂着呢。”
付兵往窗外又仔细看看,最后不好意思的笑笑,等他掏钱出来,付尧已经把钱给了。
付兵下车走在前面,眼前的道路和房屋,全然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一抬头全是高耸入云的大厦。
茫然间恍然若失。
“舅舅,你没事吧?”付尧关心的问道。
付兵道,“没事,希望派出所还在老地方吧。”
付尧道,“你说名字,我用手机地图查找一下,很方便的。”
付兵将信将疑的报了名字,眼睛紧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地图,看的似懂非懂,最后只能无奈的跟在付尧的身后,像个孩子似得。
地图的导航很准,付尧找对了位置。
站在警察局门口,付兵迟迟不肯进去,抽完一根烟,深吸一口气之后,才慢慢的挪进去。
他总以为警察看到他的档案后会训斥一番,谁知道人家和气的不得了,客客气气,他没有感到一丝的拘束。
“走加快是吧?半个月后来拿吧。”付兵拿着户籍警交给他的领证凭条,恍恍惚的出了派出所。
在门口,再次点着了一根烟,空烟盒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付尧看他一包烟半天抽没了,忍不住劝道,“可以少抽一点。”
付兵笑着道,“我这不是紧张嘛。在说,在里面熬,出来了,陡然放开了,没把住。走吧,我们到处溜达溜达,我是从小在这一片长大的,想不到能迷路,奶奶个熊。”
他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小巷,看着过来过往的行人,期待能遇到什么熟人,可惜一个都没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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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归来人事半消磨
走着走着,摸进了一条小胡同,付兵高兴地道,“这条道我巨熟悉了,小时候我常常来这里玩,哎,说没变化,其实倒是看着比以前新不少。”
付尧道,“我是第一次来这里,以前没来过。”
前面有一家小卖部,付兵道,“走吧,我再去买包烟。”
跟小卖部的老板招呼一声,低头数完找零,又拆烟点烟,也没关注老板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猛然听见老板喊他的名字,他才抬起头,好半晌才不敢确定的道,“你是王大头?”
老板四十来岁,脑大面肥,顶着油腻腻的头发,裹着一件大黑袄子,笑眯眯的道,“可不是我嘛,啥时候回来的,也没说一声,哥几个给你庆祝一下。”
付兵此刻才有功夫打量一番小商店,门口是两个冰柜,左右两面墙是货架,无非是烟酒一类的东西,长不过一米,宽不过一步,也就勉强能在里面放一把椅子,说是商店其实就是个杂货摊。
笑着问,“今早上才到家,刚刚办身份证,路过你这边,没想到能看到您,挺不错啊。”
王大头道,“也就是混个吃喝,一家老小全指望着这个破店了。”
接连两个人进来买东西,付兵不便插话,待他忙活好了,才笑着道,“看你这生意挺行的。”
王大头道,“挣个鸡零狗碎的,有什么意思,一个月挣不到三千块,孩子正上高中,花费正大着呢,有时候啊,愁的都睡不着觉。”
付兵大大咧咧的摆摆手道,“得,别哭穷,哥不找你借钱。”
王大头笑着道,“我是实话实说,哥你是不清楚现在外面的生活压力,什么都涨的厉害,房价蹭蹭往上窜啊,我们至今住着六十多平的老破小。”
付兵摆摆手道,“回头见。”
王大头道,“别啊,我招呼军子,还有老刀,我做东,大家一起聚一聚。”
付兵道,“你们还有联系?”
王大头道,“多少年的老兄弟了,咱能不联系?听我的,我现在就打电话。”
“不了,有事呢,下次有机会再说。”付兵慢慢悠悠的掏出手机,存了对方的号码,突然问道,“见过冯欣没有?”
“冯欣?”王大头的脸上一下子僵了,“哥,有些话不当说的,大家都这把年龄了是不是,何必还拿当初的事情不放,她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脸上褶子能挤死蚊子了,要我说,有点本事的男人,都到大街上找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付兵道,“我过不去怎么办?”
王大头道,“那还能怎么办?不能这么拧着吧,人家现在有家有业的,犯不上去跟人家闹,闹不出啥好。”
付兵道,“她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这么为她说话?”
王大头尴尬的道,“我也是为你好是不是,她老公现在在朝阳那边开了一个大饭店,有钱有头脑,咱犯不着去找不痛快。”
付兵道,“这就值当你巴结了?出息。”
王大头道,“那就当我没说。”
又有人进店买烟,他急着应付客人,等他抬起头,付兵已经走远了。
付尧急急地跟在付兵的身后,笑着道,“跑这么快干嘛。”
付兵又续上一根烟,恨恨的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当年这犊子是跟我混的,我罩着他吃喝,年三十老婆生孩没钱,都是我冒雪骑车给他送到医院的,他一口一个哥,你看看现在,完全不拿我放眼里。王八蛋!
良心全让狗给吃了!”
付尧道,“我感觉他对你挺客气的,刚才也喊你哥了,非常恭敬。”
付兵道,“大外甥,人心世故,你是一点没懂啊。认是认出我来了,你瞧瞧我进门开始,递给我一根烟没有?
我从头至尾,抽的是自己烟。他是穷的递不起烟,还是怎么的?那是压根没把我放心上。”
付尧道,“人家还要请你吃饭呢。”
付兵道,“那更是笑话,场面话谁不会说啊,真心请我吃饭,那是卷帘门一拉,直接拽着我走,不是在那磨磨蹭蹭的。
我要是真当真了,会被人笑话死。
真当我没脑子呢。”
付尧道,“咱们不差那口饭。”
付兵冷哼道,“当年你妈在香河发家,说实话,那些年我真潇洒,谁不巴结我了?
个个跟个哈巴狗似得,谁不欠我人情了?
现在倒好,老子出来了,外面连个响都没有。
什么朋友、亲戚,狗屁爱情,除了家里人,什么都是假的。”
他把姐姐惹恼成那个样子,姐姐还来接他,说不敢动那是假的。
不过,他只是放在心里,面子上一点也不肯显出来,否则就是变相的承认全是他的错。
有些时候,一个男人可以为亲人去死,但是让他向亲人认错,那就比登天还难了。
对于舅舅的愤慨,付尧不便发表见解,干脆一笑了之。
付兵接着道,“不争口馒头,争口气,老子一定要东山再起,让这帮子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瞅瞅。”
付尧鼓励道,“舅舅你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
风从巷口灌进来,付尧一缩脖子,把付兵也拉到了屋檐底下躲着点。
付兵道,“走吧,回家,别把你给冻坏了,南方的鸟在北方机灵不起来。”
回到家,老太太和姐姐正在做饭,晚上又是一桌丰盛的饭菜。
睡觉的时候,他抱了床被子,往沙发上一趟,大大咧咧的道,“这以后我地盘了,谁跟我抢,我跟谁急。”
老娘脸上的神色,他完全假装没看见。
付尧还是继续跟姥爷睡,老娘自然是和姥姥睡。
他接连跟着舅舅身后厮混了几天,发觉舅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褪去浮躁和冲动,剩下的不安与惶恐。
这天天气放晴,付尧陪同他办完驾驶证,付兵突然道,“你是个好孩子,舅舅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结婚生孩子不指望了,我也不要你养老,等挣到钱,到养老院去跟老头老太太混去,也不孤单。
就要求你一样,等我死了,给我上个坟,别到时候一个人没有,也太难看。”
付尧道,“舅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付兵道,“什么秘密?”
付尧道,“妈妈在给你安排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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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仰天无一席
付兵眨巴眨巴眼睛,不敢置信的道,“让我去相亲,瞎闹,现在我是要啥没啥,拿啥结婚,脸给人家打啊?跟你妈说,赶紧熄了这心思。
再说,现在什么年代了,还相亲,老土不老土。
倒是你,年龄不小了,该找对象了。”
付尧道,“房子家里有,妈妈名下有房子,下午我们去挑一套吧?”
姐姐名下有房子,付兵是知道的,所以付尧这么说,他不意外,可是具体有多少套房子他是不得而知,笑着问,“也是你妈说的?”
付尧点点头,“妈妈说房子是送给姥姥的,年纪大了,爬楼不方面。”
付兵道,“以后再说吧。”
以前他愿意占姐姐便宜,更多的是因为年轻不懂事,现在不愿意占姐姐便宜,是因为开始慢慢的要脸面。
付尧道,“昨天姥姥爬楼差点摔跤了。”
付兵的眉头皱的更深,从感情上来说,他怎么可能不希望自己老娘和老子过好日子呢?
但是,这是姐姐在变相的扶持他啊!
“电梯房那更麻烦,一停电,爬楼爬不上。”
付尧笑着道,“妈妈说有别墅区,两套连在一起的,我们可以挑选一套。”
付兵指着自己的脸道,“你看我像住得起别墅的人吗?”
出来的这些日子,除了吃喝睡,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满大街小巷的溜达,不过大部分都是普通住宅和商圈,至于别墅区,他压根进不去。
人家的保安还免费给他做了一番常识普及,房价先不提,光是物业费一年就要十几二十万,事实上,不是普通人能住得起的。
付尧笑着道,“会有办法的。”
付兵道,“还是你妈给呗?可拉倒吧。”
付尧道,“那我们去看电梯房吧。”
他如实依照老娘的策略来做。
不等舅舅反应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出了小区,刚好一辆公交车停下,三两下窜上了公交车,投完币后,一前一后的坐着。
汽车跑了两站地后,付兵忍不住拍拍付尧的肩膀,“晓得往哪里去吗?急吼吼的跑上路,别尽绕路了。”
公交停住了,有驼着背拎布袋的老太太上车,付尧第一时间让开位置,让老太太坐着,老太太笑着说了声谢谢。
付尧含笑点点头,然后站在付兵的旁边,扶着栏杆道,“姥姥说928坐五站就到地方了,那里有两套装修好的房子。”
付兵疑惑的问,“你姥去看过了?”
付尧道,“前天去的。”
公交站很快到站,两人下车,付尧先找到了小区的位置,进入里面后道,“是25号楼。”
小区很规整,但是门牌号却不是那么有次序,两个人兜了一大圈,也没找到25好楼,最终找了个在门口铲雪的老头。
老头详细的给他们俩指明了方向。
两人这才找准位置。
按电梯上五楼后,付尧从口袋掏出一长串钥匙,挨个试到第三把终于打开门。
房子是崭新的,发亮的木地板,洁白的墙壁,整洁有序的家具,看着不像住过人的样子,付兵从里里外外转一遍后,又踩着木梯上了阁楼。
“多大面积的?”
付尧道,“大概120平。”
付兵问,“算上阁楼不止吧?”
付尧摇摇头道,“应该没算上。”
他进里屋,从一个抽屉里掏出来产证本,笑着道,“果然没有算上,上面标注的面积是124平。”
付兵道,“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
付尧挠挠头道,“妈妈一直放在这里的。”
付兵一下子没了脾气,叹口气道,“反正我管不着。”
付尧道,“胳膊的房间也是的,要不也看看吧?”
付兵摆摆手道,“不看了,你姥姥看中哪个就是哪个。”
点着一根烟,刚点着又有点后悔,生怕新房子熏出一股味,干脆打开门,站在门口抽。
付尧道,“好的。”
付兵抽完两口烟,又忍不住接着问,“早上你妈撒那么大的脾气做什么,你惹他了?”
付尧道,“我没有,好像是因为公司的事情。”
付兵道,“你妈现在生意这么大了,还有什么她摆不平的,至于这么大火气?”
付尧道,“新任命的中国区总监,没有严格执去年董事会的决议,妈妈很生气。”
付兵道,“明白了,就是你妈下了红头文件,然后成了空头文件,是得削。”
“红头文件?”付尧对这些名词很陌生。
付兵道,“也跟你解释不清楚,你啊,回头毕业了在国内多呆呆,咱是中国人不能什么都不懂。你记住一样就行,反对你的,让他走人,敷衍你的,让他吃灰,拥护你的,带他发财。”
舅舅说的粗糙,但是付尧却听懂了,笑着道,“我觉得制度化比较好吧,按照流程来操作。”
付兵笑着道,“傻小子,什么玩意还得人来办,人不靠谱,啥都是形式。”
年二十八,付家接连搬了两天家,住在宽敞的大宅子里,付家老太太感慨道,“终于敢放心置东西了。”
十年里,她们已经反反复复的搬了三次家,要么是房租涨价,实在租不起,要么是房东趁着房价高昂卖房,她们不搬也得搬。
而且,每一次搬家,跟去了半条命似得,累不说,还得取舍,像大件家具、电器,她们是实在不敢置,搬家太麻烦。
平常日子里,向来是能凑合就凑。
租房子太没有安全感。
年三十这天,付兵买了墨水、红纸回来,红纸裁剪好后,问付尧,“你能写不?”
付尧羞愧的摇摇头,“我不会用毛笔。”
付兵道,“那你要学的真多了去了。”
自己动手,让付尧给他按着红纸,在付尧钦佩的目光中龙蛇飞舞。
写完后,俩人用胶布在门窗上给贴的整整齐齐。
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付家人开饭。
不管外面的雪有多大,天气有多冷,一家人其乐融融。
“全国人民端起来热气腾腾的饺子....”电视机里传来了主持人高昂的声音。
李怡端着菜进堂屋,嘟哝道,“我们家春节就不吃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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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相守夜欢哗
桌子上已经放满了菜,她手里的盘子实在找不到位置放,对已经坐好的李沛和李览道,“二位少爷,能不能抬个手,给我挪个位置出来。”
李沛道,“老妹啊,你往上面堆就是了,洒不了就行。”
嘴上是这样说,还是起身把一盘鱼、一个火锅炉子往边上挪了挪,这样才腾出一点空间,李怡把手里的盘子放了上去。
她的杠放下,李柯又端着一盘子黄心菜进来。
李和同李怡道,“跟她们说别炒了,这些够吃就行,把你奶奶喊来坐吧。”
然后又对李柯道,“你把那盘咸肉端走,大过年的谁吃,黄心菜放上去。”
咸肉全是肥肉,属于冷菜,他不能吃,其他人不爱吃,端下去最好了。
厨房的事情安排好,王玉兰坐在李兆坤的右手边,笑着道,“赶紧吃吧,别傻愣着了。”
李兆坤和李和爷俩不能喝酒了,看着李隆带着李览、李沛两个孩子觥筹交错,好生羡慕。
李怡进到父母的屋子找了两瓶红酒,偷偷的启开后,笑着道,“我们喝这个。”
李柯暗地里给她竖起大拇指,端着杯子主动迎上瓶口。
王玉兰埋怨道,“女孩子喝那么多酒干嘛,成酒鬼像什么样子。”
段梅启开另一瓶红酒,一边给何芳倒酒,一边笑着道,“过年不就是图个热闹劲,没事,让她们少喝点,我跟大嫂喝一点,你要不要?”
王玉兰道,“你爸喝一辈子,在他边上闻一辈子,也闻够了。”
李兆坤道,“现在谁还在乎那点吃的,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再不喝点酒,那就更没劲了。”
心里委屈的要死,他一辈子嗜酒如命,如今沦落到不能喝酒的地步,心酸自不必多说。
李柯眼尖,拿了三罐子牛奶,给插上吸管,老俩口和他大伯面前,一人放了一罐,笑着道,“你们喝牛奶,我跟你们碰一个。”
李兆坤叹口气道,“也只能喝这个了。”
不管是谁举杯过来,他轻抿一口,算是意思一下,到年夜饭结束,一罐牛奶,还剩下大半。
李和同样如此,他从来不喝牛奶、碳酸饮料,甚至白开水都不碰,两辈子陪伴他的不是烟酒就是茶。
王玉兰不但把自己的喝完了,还把自己男人和儿子未喝完的牛奶给喝了,她也不爱喝,可是她更怕浪费。
李柯帮着老娘和奶奶等人收拾完桌子以后,嚷嚷着要打麻将,对李和道,“大过年的,也不表示一下?”
李和道,“不跟你们闹,你们想玩就玩一会,别打我注意,年龄大了,得给自己留点养老钱。”
说完抱着茶杯往外面走,他准备在村里各家走走。
李柯对着李和的背影喊道,“大伯,你不能这么小气吧。”
李和笑呵呵的摆摆手,笑着道,“想办法从你哥手里多赢点。”
李兆坤财大气粗的道,“你们玩,爷这有钱。”
王玉兰道,“你差不多睡觉,别熬夜,你闹腾不起。”
李兆坤哼唧哼唧,本想辩驳,但是一想到阴森森的医院,还是乖乖的去了自己卧室。
何舟、刘佳伟、桑标等人跟约好似得,前后进来了。
李沛和他们寒暄一番后,从屋里提出来一个小包,扯开拉链,大声的道,“别说没给你们机会。”
潘应把脑往跟前凑凑,笑嘻嘻的道,“这么点钱,也不够我们分啊。”
李沛昂着头道,“你们有本事先赢完再说,哥我输得起。”
众人轰然响应,开了两辆车往潘应家的鱼塘去,这里俨然已经成了他们的根据地。
李沛的场面摆的大,可惜运气不济,上场二个多小时,十多万输个精光。
当然,输家不止他一个,潘应和桑标跟在后面输了有二十来万。
桑春玲把李沛赶下台,自己坐庄,输的比李沛还快,一个多小时,面前最后只剩下百十来块。
“明天去吃饭唱歌,全算我的。”李览赢得最多,把李沛面前的小包夺过来,一股脑全放了进去。
李怡笑嘻嘻的帮着哥哥拎包,虽然她也输了万把块,不过好在哥哥赢了,她无所谓了。
整个年前年后,她跟着大家闹哄哄的折腾了好几天,年初五就提出要回家,老家的天气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家里有空调,可是她不习惯,总感觉干燥憋闷,哪怕是冷,也不开空调,睡觉的时候,把被子一蒙,一觉到天亮。
至于早上起床,特别的困难,不咬咬牙,是轻易起不来床的。
李和看着她皲裂的双手,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心疼坏了,第二天就让李览送她去机场,先回家去。
李览也想一起跟着回去,老家的天气干燥阴冷,他同样不怎么适应,可是他老子不同意,老家的亲戚朋友还是要走动的。
付兵在派出所上班后的头一天去拿了身份证回来,妥帖的放进新买的钱包,然后又去车管所补回了驾照。
他把找工作的事情提上班了日程,每日坐公交车到处去面试。
无论付尧如何劝说让他开姐姐的车,他都不同意,一是没脸,二是加不起油。
十年中,他的工作经历完全没有,如实说过往,他被直接拒绝,不说过往,瞎编工作经历,两句话露底细,更加没戏。
现实是残酷的,接连面试了二十几家单位,无一成功。
跑一周后,他实在没耐性了,去了一家房产中介公司上班,这是面试这么长时间唯一肯收留他的单位。
花大价,买西装领带,骑着一辆小毛驴,窜大街走小巷,开始了他房产销售的生涯。
他面相白净,长的工整,又是本地人,能说会道,眼前的房产行情非常好,上班一个月,成交了三套二手房!
第一个月,工资加上提成,居然有三万出头!
拿到工资后,请全家人吃了一顿大餐,然后雄心勃勃的宣布道,“我准备以后开一家房产中介,500万的房子,统共2个点佣金,我们做业务员辛辛苦苦,跑前跑后,只赚个**千块,太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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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此情可待成追忆
意气风发,豪气干云。
付兵有上进心,付霞很欣慰,不想打击他,可是还是不免提醒道,“房地产行业具有周期性的特点,一波行情下去,一波行情起来,下一波行情是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准,你还是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少走冤枉路。”
付家老太太不满意的道,“你不能盼着你弟弟一点好?这还没做点事呢,就这么泼冷水。”
“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我是想把里面的道理和他说清楚。”付霞叹口气,从小到大,她很少和老娘争论,因为不管是什么事情,交流的价值都是零。
偶尔愿意和老娘说上两句,只是因为顾忌一点母子情分。
付老头对老太太呛声道,“是你会做生意,还是我会做生意?这小兵有他姐姐领上道,是一般人求不来的福气,你倒好,没事找茬挑刺,有你这么做娘的嘛,胡闹啊。”
闺女的生意做的多大他不清楚,也不大细问,但是肯定做的不差。
闺女和他们断联系有十来年,每次通过电视新闻才知道闺女回国了,只有这次回国,他们才算见到了她本人。
他们所租住的小区,是老破小,租金便宜,住的大部分都是些老头老太和外地人,没有什么富贵和风云人物,一直风平浪静。
直到他闺女回来那天,小区的门口开始有记者蹲守,每次他们出门,都要迎接从暗处过来的闪光灯。
隔三差五的,闺女还要出席各种有大领导的场合。
总之,他知道,闺女是真的发达了。
儿子这辈子是没希望追的上闺女了。
老太太不服气的道,“谁挑刺了,我是实话实说,没有人生来什么都会,不得慢慢学嘛,有信心也是好事。”
付兵看看姐姐的脸色,嚷嚷道,“你什么不懂,天天瞎说啥,我多大个人,你还操心,谁有本事,我多听人家的,又不少块肉。”
从心里来说,他是不承望姐姐能帮他,也不希望姐姐帮他,具体什么原因,他说不来,有时候陷入自艾自怜中,想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自己一个人舔伤口是最好。
但是,现实却是他逃脱不了姐姐的光环笼罩,许多事情哪怕姐姐没说,他也知道姐姐已经替他安排好了。
得了姐姐的恩惠,还要说些酸话,就未免太没有良心了。
晚上回到家,何舟洗完澡发现老娘屋里的灯还亮着,一边拿毛巾搓头发,一边推门进去。
自从搬家新房子后,四室一厅,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卧室。
付霞听见响动,放下手里的文件,回过头道,“你还不睡?”
付尧道,“妈,我明天要走了。”
付霞道,“知道要赶飞机还不早点睡?”
付尧道,“没事,赶得上,每天有六个小时的睡眠就可以。”
付霞感觉到了他的怪异,笑着问,“有什么事情?”
付尧低下头,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在那呆呆的站着。
付霞撇过头看着他,乐呵道,“傻小子,还有什么不能和妈说的?”
付尧道,“我心里一直有个问题,从小到大没问过你,马上我大学毕业了。”
“什么?”付霞的神色一下子严峻起来。
付尧道,“我说了你会生气吗?”
付霞终于明白是躲不过了,孩子大了。
依然笑着道,“你是我儿子,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我都不会生你气,永远都是妈妈的好孩子。你是妈妈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个好孩子,一直忍住没问,即使你不问,妈妈也会和你说的。”
她看着儿子是一脸宠溺的样子。
“那...”付尧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付霞道,“你爸爸是个好人,很好的一个人。不过呢,你大了,又读过书,你应该明白,两个人分开有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并不是因为谁不好或者谁有错处,爸爸想离开,妈妈也想分开,仅此而已。”
母亲给付尧的理由,并不能让付尧信服,他不死心的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想了解父亲的性格,总能从母亲的话语中寻到一点蛛丝马迹。
付霞把另一只手的钢笔放下,抱着茶杯抿了一口,笑着道,“他啊,首先你看看你的肤色,你应该能猜想到,他肯定是chinese。”
付尧打断道,“妈妈,这些我都知道。”
他向来是个有耐心的,却偏偏在此刻浮躁起来。
不由自主的心烦意乱。
付霞笑着摇摇头道,“你的脾气一点不像你爸爸,他是个倔脾气,有时候敏感的让人心疼。”
“过分的自尊,有时候是自卑。”付尧大概能猜想到父亲肯定出身于贫苦家庭,童年的经历使他比许多人要敏感,敏感于别人的目光,别人的每一句不经意间说的话。
就好像隔壁的马来西亚人,明明混的不如他们新加坡人,却时刻保持一种激昂的战斗状态,只要他们话里有一点把柄,立马反唇相讥。
付霞道,“知道凤凰男这个词吗?现在大陆社会很流行这个词....”
付尧不懂这个词,不过他没有发问,只是一边在手机上搜索,一边听母亲继续在那说。“他是农村出来的,他这一辈子最值得他炫耀的就是他过五关斩六将,通过高考从农村走了出来,进入了中国最顶尖的大学。”付霞说着说着又不自禁陷入了过往,“他很土,再多的钱也洗了他身上的那成土腥气,有时候好像是怕别人轻看,而故意做那种姿态。”
付尧道,“妈妈,你是城里人。”
对国情,他多少有点了解,中国城乡二元的巨大诧异,特别是在七八十年代。
付霞昂着头道,“当然,你姥姥姥爷那时候再不济也是国企工人,端铁饭碗的,何况,我们还是皇城根底下的,从出生开始,我们就比所有人多一层优越感,你们啊体会不到。
你是不知道我多为难,我得装作一个乡下出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土气小丫头,对他投以崇拜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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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花须柳眼各无赖
她喜欢低头偷偷的看着他,只为了看他有没有同样偷偷的看着她,可惜,他是个榆木疙瘩,永远不解风情。
付尧还是无法想象强势的老娘那低眉顺眼的模样,看着老娘沉浸幸福的幻想中,他还是忍不住打断道,“那他真的那么好?”
不然老娘何以要委屈自己呢。
家里有不少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其中有不少是抱着他照的,以今天的眼光看,妈妈依然是个大美女。
付霞笑着道,“起码比你好太多,他是农村出来的,不一定能吃苦,可坚韧,他倔是倔,韧性比许多人强吧,不是一点破事就能撂倒的,除非他死了,不然别指望有什么事情能指望他低头。”
“他非常坚强。”付尧跟着后面总结,接着道,“妈妈,你也是个顽强的人。”
在他的印象中,母亲不曾为任何挫折所压倒过,总是坚强的应对,不曾言输过。
付霞叹口气道,“论硬气,我怎么能和你爸比呢,他是真正的顽强的人,我是投机主义者,见风使舵,方向不对,我是第一个跑的,你爸爸不是,他是知难而上,永不退缩。”
付尧很少从老娘的脸中看到钦佩谁的样子,因此不解的道,“他失败了,不总结经验教训吗?”
“失败?”付霞不屑的道,“你父亲怎么可能失败,他这种人天生是为成功活着的。”
“假如呢?”付尧接着问。
付霞道,“没有假如,我从来见过你爸爸失败,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不成功的。”
“一件都没有吗?”父母之间还有没有联系,付尧不清楚,但是通过母亲的语气,他能够感受到互相好像还处在热恋当中。
他不敢相信恋爱中的女人智商。
付霞肯定的道,“一件都没有。你这么不相信你妈妈的眼光?你妈妈看中的男人,肯定不会差的。”
“那这么说,我不如他的。”付尧挠挠头,笑着道,“他那么优秀。”
他本以为他的一番失落一定会得到老娘的安慰,毕竟老娘那么宠他,谁知道却听老娘继续道,“你肯定不如他的,你是他的儿子,输给他没有什么好自卑的。”
“我再怎么努力都没法超越他吗?”付尧不服气的道。
付霞沉吟了一会,上下打量了一番儿子,笑吟吟的道,“有一点你比他强,我儿子可比他帅气多了,要个子有个子,要脸面有脸面。
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咱们就不要和他比才华。”
付尧丧气的道,“你是安慰我还是打击我?”
付霞笑着道,“输给他不丢人。”
付尧接着道,“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这才是人真正想问的问题,从小到大,他隐隐感觉有父亲的存在,却从来没有见过父亲。
多少次他想问母亲,却都没有张口。
付霞道,“他不来看你,自然有不看你的理由。”
付尧坚持道,“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付霞笑着道,“没有特殊的原因,我和他分开了,他有了他的家庭,我不想他再次出现干扰你和我的生活,不是他不想来看你。我们曾经是爱人,不代表我们以后是仇人,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付尧很勉强的点点头,还是不死心的道,“那我可以认为我没有爸爸?”
付霞笑着摇摇头,“相信妈妈,如果你将来遇到困难,只要你需要,你爸爸一定会出现在你身边,身为一个父亲,他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儿子身处险境。”
付尧道,“他不是上帝。”
付霞道,“可是他确实能解决很多妈妈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放下心思,安心学习,等毕业了,来公司帮妈妈的忙好不好?”
付尧道,“我不开心。”
付霞站起身,拍拍儿子的肩膀,怜惜的道,“你是个男子汉了,意味着你需要担当所有的责任,妈妈不可能陪你一辈子,有些路需要你独自走。
没有爸爸,我知道你很难受,心里不好过,可是你要明白,每个人的一生都不会一帆风顺,总归会留有遗憾。”
付尧苦涩的道,“我明白了。”
他不想再为难妈妈,特别是妈妈不愿意说的情况下。
付霞道,“睡去吧,明天早起,我开车送你。”
付尧道,“舅舅说他送我。”
付霞想了想,笑着道,“那也好,我早上能多睡会。你要做毕业论文设计了,兼职的工作不要做,妈妈知道你争气,但是有时候要学会价值取舍,同学业相比,那点社会实践就没有意义。”
“知道了。”付尧笑着出了房间。
啪嗒一声,付尧带上房门的那瞬间,付霞的眼泪水不争气的下来了。
第二天一早,付兵起床洗漱完毕,去敲付尧的门,付尧拖着行李箱打开了门。
付兵给接过来,笑着道,“你刷牙洗脸没有?”
付尧道,“我起来好长时间了。”
付兵问,“东西收拾齐全了吧?收拾齐全咱们就走。”
付尧点点头,跟着舅舅一起下楼。
借着送付尧的原因,付兵终于光明正大的开起来姐姐的车,一边开一边道,“好车就是好车,开起来感觉不一样。”
车子在小区门口的一家早餐店停下,走进去后,每人吃了一笼包子,一碗羊杂汤。
吃了一顿热乎乎的早饭,俩人在车上都精神的很。
付尧问道,“我妈给你介绍的那个女孩子怎么样?”
付兵摇摇头,“人家是好姑娘,三十刚出头,要学历有学历,要长相有长相,找啥样的不好?非来跟我这种服完监的人凑合?我看啊,全图你妈面子,哪里是看得上我的?你舅舅我虽然傻气了一点,可这点还是看的明白的。”
付尧道,“舅舅,你是妄自菲薄,你很好的。”
付兵道,“别给我脸上贴金,我什么玩意,我心里不清楚嘛。什么样人找什么样对象,哪怕真想结婚,我也找个跟我差不多的,然后搬出去,安安稳稳过自己小日子。”
付尧差异的道,“搬出去干嘛?”
付兵道,“你姥姥是能容人的吗?”
ps:年底事情多,周三四左右忙完事情会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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