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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地黄丸     重生之平行线txt下载     重生之平行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退则为进,实则为虚

    青化厂本来已经在纪政的带领下步入正轨,各项改革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三年复兴计划初露曙光,让一直不太看好温怀明的人也一改先前的冷嘲热讽,转而持起观望态度。

    可惜纪政自己不争气,为了家事搞出闹市爆炸案来,让许复延雷霆大怒,将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更棘手的是,由于纪政去位是突发事件,青化厂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担任厂长职务。

    当然,并不是说整个青化厂人才匮乏,只是如今的青化厂不是普通的国有企业,它代表着青州乃至江东的国企改革方向,多少人盯着看着,仅仅有能力,并不一定胜任。

    简单的看,厂长人选必须符合几个条件,自身有能力又能服众,思维开放且有意改革,最重要的是深得温怀明的信任,能彻底领会他的意图,然后还要在许复延那里过关。

    同时满足这几个条件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除了纪政因缘际会恰巧踏入许温的圈子,一时半会,去哪里找这样一个人出来?

    而温谅刚才的耳语中,就是帮温怀明解决了这个麻烦

    “不要说‘谋’这么难听嘛,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双赢的事,其实真要仔细来算,许复延还是占了我的便宜”

    温怀明闭目沉思,片刻后睁开眼睛,道:“鲁杰我不是太了解,只知道纪政当上厂长之后,把他从车间主任提拔当了副厂长,能力如何,还是一个未知数。”

    纪政去关山之前,温谅曾咨询过他下一任厂长的人选,纪政脱口推荐了鲁杰,温谅清楚记得纪政的荐语:不jīng明却干练,不逢迎却忠义,这样的人。对温谅之后的谋划是最理想的人选。

    “你可以找他谈谈,有些人看着不出彩,可真要把他放到那个位置,做出的成绩未必比别人差。况且鲁杰跟纪政关系不错。以后合作起来也有默契……”

    温谅口中的合作,当然是新兴厂和青化厂的合作

    当初让华之苕去收购新兴厂,看中的就是它拥有国内一流的pam工艺研究所和多项水处理专项技术,可以为沿淮流域绝大多数大中小排污企业提供一整套的解决方案。

    可新兴厂也有它的短处,规模小,资金少,生产线落后。产能极其低下,虽然在淮河流域大治理的背景下,赚钱是肯定的,赚大钱也是可能的,但温谅的野心却是想要借此良机一举占领尚处在婴儿状态的水处理市场,如果多给他半年的时间,对新兴厂的硬件进行更新换代,对软件进行改造和提升。达成这一目标还有七成的把握,对此时刚刚涅槃重生的新兴厂来说,却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青化厂本就是特大型国有企业。无论人力、设备还是产能、渠道都不是小小的新兴厂可以相提并论,虽说如今半死不活,亏损严重,但问题的根源在于体制和管理,与它庞大而有效的生产线没有关系。

    所以温谅需要青化厂的厂房机器工人,同样,青化厂也急需找到一个突破口和盈利点,扭转自身连年亏损的不利局面。

    就像温谅所说,这是一个双赢的结果,不管是许复延和温怀明。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要仅仅如此,温怀明也不至于说出那个“谋”字。在水库事件之前,温谅的打算很简单,由新兴厂提供技术和方案,借用青化厂的生产线和销售渠道,两者类似于代工关系。这一笔生意做完拉到,具有一次xìng和不可延续xìng。

    不过明华集团暗地里的举动引起了温谅的戒心,在得知水库还没有被他们收入囊中,当机立断指使刘天来通过候兴华虎口夺食,硬生生的打乱了明华的整体布局和发展节奏。

    也因为林庄水库的易主,让温谅突然改变了注意,他料定没有了齐舒,穆泽臣绝对会束手无策,当咬人的狗咬不了人,主人当然要出面,一旦顾时同跟许复延达成了协议,他苦等的机会就来了。

    温怀明再一次陷入沉默,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显然在全方面的衡量利弊,过了一会,道:“鲁杰可以上位,只要我选中的人,许书记不会反对。不过你要新兴厂以技术入股和交叉持股的方式,占改组后的青化厂25的股份,这一点,我不敢打包票。”

    纪政还没有离任的时候,青化厂的初步改组方案已经出台,根据方案明细,在未来的产权结构中,青投将占据60的股份,这是题中应有之义,国企的xìng质不能变,zhèng fǔ当然要绝对控股,另外要拿出30由内部职工认股,10分给管理层,这个方案虽然还没有提交常委会审议,但在主持这场改革的青投内部已经形成了共识。

    温谅轻笑道:“青化厂还背着一屁股债,我肯赔本要你们的股份,许复延有什么不乐意的?”

    温怀明当然知道他在说笑,黑着脸道:“债务会进一步剥离,银行也会承担一部分,真正需要真金白银偿还的钱并没有多少,而且这不是钱的问题。你要25,就等于从青投的60里面划走了25,这样一来青投拥有的股份才仅仅35,保证不了控股权,我怕上面的阻力会很大。”

    温怀明不给温谅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温谅,青化厂这个唐僧肉不是好吃的,为了它从周远庭到范恒安,一路上倒下来多少人?上次连顾时同觊觎青化厂,也搞的铩羽而归,说句不该说的话,凡是对青化厂起了心思的,你看看有一个好下场?”

    温谅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可再一想,周、范、顾等人的倒霉好像都跟一个人有关系,那个人不正是自己吗?

    “好啊老爸,差点被你带沟里,范恒安想空手套白狼,顾时同想小蛇吞大象,都是看上了青化厂那点固定资产,抱着捞一把就走的心思,我能跟他们一样?我看中的是青化厂可持续发展的能力,是它在化工产业方面拥有的巨大潜能,而这些都属于无形资产,属于未来可能发生,也可能失败的风险投资,需要你有眼光,有魄力,有信心,是合法的商业范畴……”

    温怀明听的头疼,他大力的摆摆手,道:“我明白你的用意,也知道跟新兴合作,对青化厂的发展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不然跟你解释这么多又做什么?”

    他顿了一顿,道:“可我的意思你还没有明白……如果丢了绝对控股权,不管你说的天花乱坠,就算大家都相信这样做能让青化厂立刻起死回生,也没人会同意,敢同意”

    “35,依然是大股东,拥有话语权,况且青投只是资产管理者,并不参与企业的rì常运营,占了35的股份,也足够了。”温谅双手下压,微笑道:“听我说,老爸,你大可以把我提议跟许复延汇报,听听他的口风再下结论也不迟……有时候,老大的魄力会超出你的想象”

    温怀明愣了下,道:“你是说……”

    “别忘了,新兴厂背后站着的可是何西华,有这杆大旗飘着,绝对控股和相对控股并不是那么不可转圜,更何况,许复延难道不想修复一下跟何副省长一直以来不太和谐的关系……”

    温怀明这才知道原来温谅对青化厂竟是志在必得,运作的时候把方方面面、错综复杂的关系都考虑了进来,他张张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末了长叹一声,道:“好吧,我试试看,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真要不行,最好有备用方案。”

    “真不行只能说明青化厂没有这个福气,眼看着一场大的足以撑死人的蛋糕摆在面前,却只能赚几个打工的钱,丑话先说前头,别到时候看我赚钱赚的手软,你们吃后悔药”

    温怀明摇头苦笑道:“你要不是我儿子,说这样狂妄的话,没得让人耻笑”

    温谅哈哈大笑,温怀明很少会说这样的话,虽然不好笑,但他也给足了老爸面子。

    从书房出来,温谅看了看客厅依然兴致勃勃的丁枚丁兰,还是决定去外面打这个电话,来到院西侧的一刻梧桐树下,嘟嘟几声之后,华之苕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温总你好,有什么吩咐?”

    华之苕总是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兴许麦肯锡的企业文化如此,温谅重生以来跟太多话里话外暗藏机锋的人打交道,碰到这样直白直接的人,反而有点不习惯。

    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犯贱吧

    “华师姐,我新派过去的厂长怎么样?”

    华之苕笑道:“温总赏识的人还能有差吗,当然是个人才,还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才”

    虽然对纪政充满信心,但能得到麦肯锡资深人士的赞扬还是让温谅略有点自得,道:“希望师姐你有时间多指点他一二,对了,有件事想麻烦师姐,明天你去带着纪政去见见何西华……”f

第一百六十三章 梦中那缕明黄

    该做的都做了,成败与否,最终的决定权不在温谅手里,不过他料定以许复延不会一口回绝,只要愿意考虑,这件事就有成功的可能xìng。

    暂时将那些勾心斗角抛却脑后,温谅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很少做梦的他竟然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似乎有个女孩隐藏在远处的雾中,看不清面目,听不到声音,只隐约有一角明黄sè的裙裾在风中轻盈的摇摆。

    走前几步,女孩便后退几步,永远保持着可望不可及的距离,就这样走了一夜,如同走了一生

    第二天一早,温谅洗脸的时候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默视了许久,然后将整个脑袋埋进冰冷的水中,水线漫过脖颈,漫过梦里那些朦胧的画面,水光波影之间,女孩的身姿愈来愈淡,可那抹裙裾却愈来愈亮,亮的如同一颗原子弹爆炸时发出的强光,惑目,惊魂,伤心

    一路慢跑去了一号院,张妈开的门,看见温谅露出和蔼的笑容,引着他进了客厅。温谅本以为许瑶和宁小凝应该已经起床,却没想到餐厅只有许复延一个人在吃早餐。

    他想了想,走过去束手站好,恭谨的道:“许伯伯,早上好”

    许复延放下手中的杯子,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指了指对面笑道:“坐,陪我一起吃点?”

    不是亲眼所见,外人很难想象身为市委书记的许复延,掌管着青州数百万生民的生计,早餐却是这样的简单,一碗小米粥,两个煎饼,一小碟芥菜丝,家常的甚至有点寒酸。

    温谅看着已经接近尾声的餐桌,哪里会不识趣的坐下来,道:“我来时吃过了。不麻烦了。”

    许复延点点头,起身去收拾碗筷,温谅没想到这样的琐碎事他不是交给保姆,竟然亲自动手。心头微微一震,忙凑过去帮着端了一个碟子。

    许复延笑了笑,没有阻止他,两人一前一后将碗碟送到厨房,张妈明显对这种事见怪不怪,手中还是忙碌不停。温谅看了一眼,两份煎蛋、火腿和两杯牛nǎi——这应该是许瑶和宁小凝的早餐。

    怪不得两女不下来呢。看来是不愿意陪许复延吃咸菜,温谅强忍着笑,被许复延看在眼里,哪还不知他在想什么,摇摇头叹道:“想笑就笑吧,对我家这闺女,我是没有办法喽。”

    温谅笑道:“其实牛nǎi鸡蛋未必有五谷杂粮营养好,不过女孩们都喜欢甜腻点的食物。在她们看来,牛nǎi不仅口感好,至少这个卖相比小米粥强太多了。”

    许复延哈哈一笑。指着温谅道:“你啊,这张嘴真是了不得。”

    温谅不知他这句话是不是另有所指,按道理温怀明应该还没有把昨晚的对话告诉许复延才对,可面对许复延这样的人,谁敢说能看的透他?

    两人刚走回客厅,就看到许瑶在二楼楼梯口探着脑袋偷偷往餐厅的方向瞄,温谅低咳一声,许瑶一回头,嘿嘿笑道:“爸,你吃完了啊?”

    许复延拿她没有办法。道:“我要赶着去市委,今天你回关山,记得……”

    “安了安了,赶紧去上班,等下我自己去汽车站,一路顺风兼平安。你不用管了。”

    许复延自律极严,家人如果不是急事,一般不会派公车接送,而他今天还要接待邻省过来的一个考察团,确实连送宝贝女儿去车站的时间都没有,脸上露出几分慈爱,从钱包里掏了五百块钱让许瑶拿着。

    换了别的孝,说不定会发脾气耍小xìng,可许瑶被放养惯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接了钱数了数,然后一把夺过钱包,又从里面数了五张,一千块钱往口袋里一塞,钱是胆啊,整个人都似乎高大了许多,志得意满的道:“老许同志,我先回家帮你探探路,如果妈妈对你有不满的话,我随手就给你化解了,这五百就当辛苦费。”

    许复延来关山这一年多可以说如履薄冰,一两个月才回一次关山的家,老婆没有怨言就见鬼了,许瑶能体察到这一点,不愧父女连心,值得表扬。

    不过这邪当着温谅的面,还是让他很不爽,温谅适时的说:“我上去叫小凝下来吃饭。”

    许复延看着温谅上楼的背影,眼中有欣赏有赞叹,却还有一种莫名的味道,神sè十分的复杂。

    许瑶黑溜溜的眼珠子在两人间打了个转,皱眉道;“怎么了?”

    许复延没有接她的话,笑道:“回家要老实一点,我这里忙没空管你,你妈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许瑶可爱的皱皱鼻子,道:“知道了”

    温谅敲了敲门,推开门后发现宁小凝正在帮许瑶收拾行李,一个小包放着镜子梳子等常用物品,大包整整齐齐的叠放着rì常衣物。

    “教练,我是不是该叫你保姆了?”

    宁小凝放好最后一件衣服,站起身伸了下懒腰,堪称秒杀整个高中时代所有女生的身材曲线顿时一览无遗,长长的双腿,柔软的腰身,尤其上衣下摆出若隐若现的白嫩肌肤,谁看了都得花眼,何况温大叔其人?

    背对着温凉的宁小凝唇角上翘一个很微小的弧度,突然转身,一手一个,将大包小包凌空扔了过来。

    温谅吓了一跳,幸好他身手凌厉,对方才的美景只欣赏未沉迷,沉腰坠马,吐气开声,双手闪电般伸出,虽然狼狈了点,却还是接了个正着。

    宁小凝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冷冷说了一句话:“保姆总比苦力好”

    温谅呆在原地,yù哭无泪,手中的沉重感告诉他宁小凝没有说错,提这玩意确实比苦力好不了多少。

    愣了一会,温谅提着包追了出去,叫道:“包这么沉,你丫怎么单手扔了四五米远的?

    楼下许复延又交代了许瑶两句,一秘张放走了进来,道:“许书记,时间差不多了……”

    许复延看了下表,对温谅和宁小凝笑道:“我还有事。许瑶就拜托你们送她去车站了。”

    温宁二人自然没口子的答应,许瑶不屑道:“我六岁开始上学就是独来独往,没他俩也丢不了。”

    这话里的骄傲未必是幸福,许复延心中微酸。却见许瑶说话时的目光始终不离温家那个小子的身上,想起昨晚温怀明汇报的那件事,默默叹了口气。

    众人走到门外送许复延上车,车子发动的声音响起,温谅退开两步,不妨车窗又放了下来,许复延面带微笑。伸手示意他过去。

    “许伯伯,您还有什么吩咐?”

    许复延轻声道:“告诉你朋友,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只要对青州人民有利,我总是无条件支持的。”

    温谅终于肯定许复延已经知道了昨晚谈话的内容,想必是温怀明觉得兹事体大,连夜给他做了汇报。可终究还是哪里出了问题,按照计划。今天纪政才能见到何西华,从省里传来讯息,再快也到明天。没理由许复延现在就下了决心。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许复延同意了他的要求,虽说话里还有余地,所占股份的比例应该会讨价还价,那都在温谅意料之中,25,本来就是漫天要价,给了许复延就地还钱的台阶。

    他心中一喜,尘埃落定,道:“我明白”

    车子远去。许瑶和宁小凝回去吃饭,温谅还站在门外,他虽然一向口中对许复延并不太过尊敬,但其实内心对他不算讨厌,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这个人的身上还不尽是官场那股子腐气,到了必要的时候。他的担当和决断对得起他头上的乌沙,脚下的宝座。

    青州长途客运总站。

    正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段,车站里人流不息,拥挤异常,许瑶看着前头长蛇般的排队队伍,叫道:“人真多啊”

    温谅打趣道:“我说找辆车送你回家吧,你还傲娇……”

    许瑶认识温谅这么久,当然知道傲娇的意思,她也不恼,轻轻拂去衣衫尘灰,仿佛世外高人般淡然笑道:“温谅同学,难道没学过司马光的《训俭示康》?‘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用十元能做的事,何苦要花五十元一百元呢?”

    温谅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许瑶同学,尽信书不如无书,司马光的这句话早被人证明是错误的,你还当做信条来激励自己……从俭入奢易?你看从古到今,谁想发财不是劳心劳力,吃苦受难,曲折反复,历捐辛,才侥幸聚敛了一点钱财,从俭入奢易?我只能呵呵”

    关于“呵呵”的吐槽,许瑶听不懂,但关于司马光的吐槽,许瑶瞬间懂了,她刚装出来的高人风范荡然无存,道:“听你一说确实挺有道理,可我怎么一直没想明白呢?”

    “因为,你笨啊”

    她睁着大眼睛,瞪了温谅数秒,转身扑入宁小凝怀里,道:“我是个笨丫头,呜呜呜呜……”

    司马光的原意当然不是温谅解释的这般,但偷换概念这种事对他来说是拿手好戏,不仔细思量,很容易被忽悠住。许瑶呀呀假哭了两声,见没人安慰,一抹泪抬起头,眉角带俏,唇边含笑,软语哀求道:“排队买票的事笨人做不来,就交给你好不好?”

    十七岁的少女初懂风情,一语一笑中已略有了几分妩媚之意,温谅心头一颤,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屁颠屁颠的跑去了售票厅。

    许瑶凝望着远处,少年的背影如水轻快,却又如山厚重,她轻笑道:“有时候做个笨人其实也挺好的,对不对?”

    宁小凝默然,他的心中有你,无论是笨是傻,是糊涂还是聪明,自然都觉得万分可爱,可要是不相干的人,没有足够的资格,只怕很难让这个看似温和实际上比任何人都骄傲的男孩多看一眼。

    温谅当然不会老老实实的去排队,给张放打了个电话,为许复延办事,走这个关系最给力。不到两分钟拿到了票,三人进站找到车子,到了该分别的时刻了。

    “我走了啊……”

    许瑶站在温谅身前,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平rì的得意和灵动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舍和浅浅的惆怅。

    温谅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回家有妈妈宠着了,总比天天在这被你老爸训斥好,怎么还不开心?”

    他这是典型的阿qjīng神,虽然早有所料会被许复延逼着吐出到嘴的肥肉,可真的发生了,要说心底没有一点介意是假的,可又没办法反抗,只能不放过任何埋汰他的机会,来寻求心理上的一点安慰。

    许瑶的离情别绪被温谅刻意的调馘淡了一点,白了他一眼,道:“对老许同志你要保持足够的尊敬,何况我妈才管我管的严呢,不过她做菜做的特好,等你来关山了,我一定让我妈做一桌大餐美死你”

    “好啊,我一定先饿十天肚子再去,一顿吃个够本。”

    许瑶眼角一下子耷拉下来,愁眉苦脸的道:“十天太久了,我要你过五天就去。”温谅笑道:“都听你的,上车吧”

    找好座位,安放好行李,也到了发车的时间,温谅和宁小凝下了车,看着车子缓缓驶出了车站,然后消失在去往关山的方向。

    温谅耸耸肩膀,道:“教练你要去哪?”

    宁小凝脸sè一冷,道:“怎么,瑶瑶不在,你就要赶我走了么?”

    温谅从昨晚开始就觉得宁小凝有点奇怪,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教练,你这两天心情不好?是不是在公司不顺心?”

    宁小凝深吸一口气,让烦躁的心平复下来,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我去上班了……”

    温谅愣了一下,不知道这没头没尾的道歉是什么意思,忙追了过去,道:“我送你吧,正好也要去青河,拼车打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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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事逢蹊跷

    出租车一路穿行,走过青州的大街小巷,刚刚还晴朗的天密布着乌云,眼见着要下今冬的第三场雪了。温谅收回探出去的脑袋,感叹道:“都说六月天孝脸,青州二月就开始变化无常,难道这就是早熟么……”

    宁小凝穿的比较单薄,虽然坐在车内还是感觉到手掌冰凉,她低着头,也不跟温谅说话,放到嘴边轻轻的哈着气,倒显得别有一番可爱。

    温谅讪讪一笑,心里打定主意远离为上,女孩子每月都有的这几天可真够呛,xìng子变的都快赶上这鬼天气了。

    就这样一路无话晃荡了小半个青州,经过新华书店时,二楼外拉着的巨大横幅吸引了温谅的目光:《中国可以说不》今rì大批到货,库存充足,欢迎广大读者前来购买。

    如今市场经济,拉横幅造势宣传早已经见怪不怪,可新华书店这样大张旗鼓的叫卖一本书,在青州尚属首次——人家捧着铁饭碗,拿着死工资,管你的书去死,所以群众们也很给面子,里外三层将书店大门围的严严实实,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人头攒动,显然都在大肆的抢购。

    当然,也不是说青州的人真的这么爱读书,买书不是买菜,受众毕竟在少数,只是因为购买量的井喷,造成了全国xìng的缺货,青州自然也不例外。天天都有很多人来询问,可天天都在缺货中,于是许多潜在的顾客都集中在今天蜂蜂拥过来,场面堪比刘德华来青州开了演唱会。

    “师傅,停停”

    出租车应声停下,温谅摇下车窗,看着书店上面的横幅皱起了眉头。这段时间他忙于青州的事务,对厩那边的关注度少了点,可范博深藏于心的敬畏让他丝毫不敢懈怠,开始时几乎一天给温谅打两次电话。后来被训斥了一顿,改为两天一打,所以温谅虽然人在青州,但对全局的掌控并没有因此消减半分。

    就在前天。范补在抱怨出版社和印刷厂拖了后腿,生产线rì夜开工也满足不了全国的需求,导致销量无法实现五天一翻倍的目标。温谅当时笑骂了他两句,可怎么才两天的时间,青州,这个国内二三线的城市,尚不是凤凰鸟的重点辊地。竟然敢打出货源充足的旗号?

    “还走不走,要下赶紧下,磨蹭什么?”

    的哥脾气臭,也不是这一个,温谅懒的跟他计较,推开车门下了车,对宁小凝笑道:“教练你上班吧,我去书店买本书。这里下了。”

    关上门刚走两步,听到身后又是砰的一声,转过头发现宁小凝跟着下来。面无表情的走到身边,道:“我也去买书”

    温谅看她冻的直哆嗦,微微一笑,道:“一起吧”

    书店门口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少妇,手拿着小喇叭艰难的维持着秩序,一来今天的人确实太多,店内粗略一看有小百十号人,店外至少还有二百多,新华书店的面积并不大,根本没办法同时接待这么多人;二来国人都有凑热闹的习惯。人多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只温谅到这一嗅工夫,围观的人群就又扩大了一层;三来青州多少年了,从没听说过买书还得排队的道理,何况说是货源充足,谁知道等下还有没有了?

    所以几乎没人老老实实的排队。都在一个劲的往前挤,少妇站在门口的小板凳上,举起喇叭大声道:“外面等的人请排好队,里面现在人太多,出来几个我就放进去几个,不要挤,慢慢来。”

    少妇的嗓音柔软动听,带着股诱人的甜意,结合话里的内容让人浮想联翩。不过这个因人而异,正人君子听起来肯定没什么问题——正人君子就是听苍老师的叫声也当佛音梵唱,关键是今天这堆人里,未必个个是正人君子,尤其青州的痞子最爱聚群,就跟狗吃屎一样,哪里人多他闻着味就来了,偷鸡摸狗,惹是生非,真是走过路过一定不会错过。

    温谅和宁小凝站在最外边,要是只有他一个人,挤着就进去了,可带了宁小凝,怎么也不能让人家女孩子在这群大老爷们里蹭来蹭去,说句题外话,温大叔还没蹭过呢,能便宜你们这匈脚大汉?

    听到少妇这话,温谅扑哧一笑,他当然不是正人君子,单说思想,作为被后世爱情动作片深深熏陶过的人,在场的全部人加起来未必有他邪恶。但这种邪恶是表面的,虚假的,跟温谅旁边那七八个穿的流里流气,嘴里磕着瓜子的人完全不同。

    他们一听少妇的话,立刻跟吃了chūn药一样噢噢起哄,其中一个卷毛高喊道:“姐姐,您人可真好,知道弟弟们憋的辛苦,没说的,等等就等等,我不跟他们挤”

    这话说的太露骨,正因为太露骨所以少妇都没有往别处想,道:“谢谢这位小兄弟,大家都要向他学习,一个个排好队……”

    这一下真是闹大发了,听明白的人,有的摇头不语,有的则跟着哄堂大笑。少妇还不懂发生了什么事,站在小板凳上一脸迷茫,不得不说,白皙的皮肤,秀气的眉眼,配上棉衣下丰腴的身段,确实能让不少人流口水。

    卷毛身边的同伴跟着喊道:“妹子,他不急,有人急。行行好让哥哥进去吧,反正你里面已经那么多人了,多我一个也不多,挤挤暖和……”

    少妇隐隐明白了什么,可她从没经历过这种事,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一看少妇被两个兄弟调戏了还不做声,另外一个小矮个忍不住了,叫道:“人多热闹,玩起来够劲,大伙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一起上吧,开门一家亲,排队多见外。”

    “板牙你个没出息的,砍人一起上,泡马子也一起上。单打独斗会死啊?

    “牙哥死不了,要死也只能死女人身上,哈哈哈……”

    七八个青皮你一语我一语,愣是光天化rì之下调戏起美貌少妇。不过这次敢附和他们的人不多,最多在心里暗暗意yín一下,过过干瘾了事。

    要知道这是96年,公开调戏妇女的事也只有社会上的青皮敢干,这里大多数人都是来买书的,肯在工资才三四百的年代掏出几十块钱买书,不算文化人。也至少有点羞耻心,不会那么的下作。

    少妇涨红了脸,气的身子都在发颤,手指着温谅这边,道:“你们……你们无耻,下流”

    人群跟着少妇手指的方向哗啦啦的回头,青皮们最爱的就是这一刻万众瞩目,可温谅和宁小凝何苦来哉。也成了众人的焦点。

    他一脸黑线,拉住宁小凝的手往边上挪了挪,宁小凝身子微微一颤。低着头没有说话。

    卷毛扫了温谅一眼,嬉笑道:“小兄弟别怕,等下我们吃肉,给你点汤喝。”

    温谅知道这帮子青皮不过是嘴上占那个少妇点便宜,光天化rì哪里敢真的动手动脚,可即便如此,也让他觉得恶心,冷冷一笑,没有说话。

    也许是看温宁二人衣着打扮不像普通人,卷毛也没多说什么。带着兄弟们分开人群走到少妇面前,yín笑道:“你说哪个下流无耻?老子摸你了,碰你了,还是脱裤子干你了?”

    少妇这时候才感到惊惧,双腿发软,身子怎么也站不稳当。踉跄一下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正好被卷毛伸手抱在了怀里。

    卷毛哈哈大笑:“大家看好了,这是她主动扑过来的,我一个手指头都没动啊,可别冤枉好人……”

    说着手在少妇翘起的臀部上捏了一把,然后猥琐的放到鼻子嗅了嗅,真是说不出的猥琐下流。

    少妇如同被蝎子蛰了一下,尖叫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卷毛,掉头就想往里面逃,可手腕一紧一痛,被卷毛给拉住了

    卷毛脸sè一冷,恶狠狠道:“老子好心扶你,你还敢打人?”

    少妇浑身无力,要不是依着门,早瘫软到了地上,颤声道:“我……我哪有打你?”

    “刚才你在我胸口打了一拳,还说没打?兄弟们说她打了没?”他指的是少妇推开他那一下,可谓无耻之极。

    “打了,我亲眼看见了”

    “毛哥有心脏病,被你打的差点复发,怎么赔吧?”

    ……

    少妇无助的看向周围的人群,可店内店外数百人,竟没一人敢发声,眼睁睁的看着青皮们当街欺辱妇女,这一幕要是发到后世的网络上,简直可以成为青州数十年之耻

    温谅微微皱起眉,按理说能在新华书店上班的,怎么也算机关里的人,并不是街上那些没有组织没有后台的普通人可以比,卷毛就算不怕事,可嘴上占点便宜也就是了,没必要闹到这一步。

    说白了,青皮归根结底还是青皮,事情闹大了,一旦公安介入,不拘留几天不算完。青皮们虽然悠闲,但也不是智障,寻乐子没错,可要寻到局子里,未免有点划不来。

    既然划不来,又为什么要这么张狂呢?

    温谅摸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一副老神在在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宁小凝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就这样看着?”

    温谅笑道:“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是新华书店的职工,哪里用的到咱们帮她出头?况且店里明明还有其他职工,也有人注意到这边的风波,可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说句话,你不觉得奇怪?再说了,今天人多的我都看着有点寒,新华书店有的是泼辣的老娘们,随便掂一个出来也足够震住场面了,怎么就选了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姐姐呢?”

    “她长这么漂亮,被一群老女人排挤也是正常的,说不定看她出丑还在心里得意,谁肯帮忙出头?”

    这难道是美女们的共鸣吗?温谅没胆子问出这句话,不过他有胆子坚持自己的主张,道:“再看看吧,大白天的,当着几百人的面,这群痞子不敢真的胡来。”

    宁小凝盯着温谅,认真的道:“什么才是胡来呢?”

    在少女清澈的几乎不见任何杂质的眼神下,温谅突然有些惭愧,是啊,难道非得扒光了衣服上阵才叫胡来?一个女人,名声最重,被卷毛等人当众这样sāo扰,不说她自己心中的悲愤,就是同事们异样的眼光和背后的议论,也能活活逼疯一个女人……

    温谅叹了口气,摸出手机,道:“报jǐng吧”

    “来不及了……”

    宁小凝话音刚落,一个青皮不知从那掏出来一根半尺长的钢管,砰的一下将玻璃门打的粉碎

    另一人一脚将门踹开,卷毛拉着少妇往里走,她脚步还没迈开,绊在门槛上直摔到地上,卷毛却不管不顾,任凭少妇挣扎着露出腰腹间白嫩的肌肤,倒拖着走到店内,大笑道:“一帮傻逼,掏正版的钱买盗版的书,还尼玛争着抢着跟吃屎一样开心,青州原来都是这样的蠢货”

    店内店外的人面面相觑,听这货口音跟青州土著一个鸟样,这不是连自己都骂进去了吗?

    更让人惊疑不定的是,卷毛说的盗版是什么意思,难道新华书店里面也卖盗版书?不少已经拿到书的人开始疑惑,还在排队的人更是持观望态度,乱糟糟的现场一时安静下来。

    宁小凝的目光一直盯着卷毛那只揪着少妇的右手,极其的认真,极其的贯注,好像要用目光在手背上绣一朵花出来。

    卷毛那一句“盗版”和“青州”让温谅的眉头为之一舒,心中顿时有了计较,道:“看那只手不顺眼?”

    宁小凝重重的点点头,温谅扭头看看四周,对面街道站着几个人,正密切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轻笑道:“如君所愿”

    温谅刚踏出一步,宁小凝却拉住他的手,眼中的担心清晰可见,急急道:“你别去,一个人充什么英雄……”

    卷毛正狂笑着指使手下开始疯狂的砸店,温谅眼神微聚,如冰雪淬过的刀,锋利,又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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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疑雾重重

    看到卷毛等人砸店,对面街道站着的几个人立刻紧张起来,当中一个满脸彪悍的光头对身边一个五短身材的络腮胡耳语几句,络腮胡子笑呵呵的点点头,转身进了旁边一家五金器材门店。

    温谅被宁小凝拉住了手,眼睛却一直瞄着对面,看他们如临大敌,知道自己找对了人,整个青州,安保卿的手下不说无处不在,但至少还是很容易碰到的。

    而卷毛等人,虽然口音地道的青州味,但代表的势力明显与青州无关,以安保卿的yīn冷深沉,绝不会让手下这么嚣张,无所忌讳

    “原来你也知道我一个人打不过人家一群啊,那刚才干吗一脸鄙视的讽刺我不出头呢?”

    “我又不是让你去跟人家打架……天天鬼主意那么多,你一定有别的法子的是不是?”

    温谅哈哈大笑,轻轻握了下宁小凝冰凉的手,低声道:“我像逞英雄的人吗?法子自然是有的,等我”

    然后不等宁小凝回答,从她一直紧握的掌心中抽出手,大踏步的走到对面光头的跟前,笑道:“认识明哥吗?”

    光头jǐng惕的看他一眼,皱眉道:“你是谁?”

    这时络腮胡陪着一个身穿军大衣的人从商店出来,两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一个满脸横肉,一个笑容可掬,就跟戏台上说相声似的,有种莫名的喜感。

    军大衣骂骂咧咧的道:“他大爷的,这天冷的尿尿都尿不出来,还tmd有人捣乱?在哪呢,逮住了老子削死他”

    光头也顾不上搭理温谅,和周边众人一起对着军大衣叫道:“水哥。”

    水哥抖了抖大衣,双手大拇指插进腰上的武装带,正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突然打了个哆嗦,盯着温谅仔细看了数秒。又眨了眨眼睛才确认自己没看错,后背冷汗忽的流下来一层,以为是这位小爷跟手下弟兄起了冲突,腿肚子都有点打转。丝毫不敢怠慢,弯着腰凑了过去,陪笑道:“温少,您怎么在这?这帮兔崽子没长眼,您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温谅没想到还能碰见认识自己的人,这样也好,省的给明哥打电话。打量一下水哥,脑海里似乎没这个人的印象,道:“水哥认得我?”

    水哥笑的脸上都快出花了,一个纯彪悍型的汉子露出这样的笑容,真是有种逆天的感觉:“不敢不敢,叫我水仔好了。去年八一路豆浆店有人捣乱,我跟着明哥去的,见过温少一次……”

    温谅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既然是老熟人,那就省了不少力,一指对面书店。道:“那几个闹事的认识吗?”

    水哥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招招手示意光头和络腮胡过来,这两人早在一旁看的傻了,从来没见过老大对谁恭敬成这幅德行,就是老大的老大过来,也不过点根烟倒杯酒,笑的也没这么贱啊。

    光头暗暗擦了把汗,能在道上混的都是明眼人,哪还不知碰到厉害角sè了,不禁庆幸刚才态度没有太恶劣。不然还不被老大揍成肉夹馍啊?络腮胡则还是笑的合不拢嘴,也不知道瞎乐呵什么。

    “光子,那边谁再闹事?咱们的兄弟?”

    光头回道:“不是咱们的人,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水哥,会不会是别的大哥的兄弟?”

    “屁”水哥隔着书店外层层的人,也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然温谅问了,说明对这件事很不高兴,他不高兴明哥就不安心,明哥不安心自己就得挨骂,军大衣往边上一个小弟身上一扔,恶狠狠道:“这片明哥交给我负责,谁吃了豹子胆敢派人来捣乱?小武,你去叫人,妈的,兄弟们去会会这帮孙子”

    温谅也想摸摸卷毛等人的底,不排斥水哥动用暴力,不过这邪当着众人面不能出自他口,见水哥知情识趣,魄力十足,倒也是个人才。

    不料水哥话音刚落,一辆jǐng车鸣叫着开了过来,温谅手一挥,示意水哥稍安勿躁,笑道:“看来有人帮忙,咱们先瞧着好了。”

    回到宁小凝身边,她看了眼对面正在过马路的一大帮人,道:“你倒是朋友遍天下……”

    温谅谦虚道:“天下不敢当,青州还是可以的。”

    jǐng车上跳下来两个人,没有温谅认识的,应该是附近派出所的民jǐng,人群呼啦啦的让开一条通道,卷毛等人听到jǐng笛也都住了手,大大咧咧的站在店内,竟然没有一丝的惧意。

    为首的一个公安浓眉大眼,卖相很过得去,往店门口一站,威严的道:“你们干什么?”

    “没长眼啊?砸店,这家店赖了我们老板的钱,不砸他不还啊”

    一个年轻点的公安怒道:“怎么说话呢,jǐng告你,别太嚣张”

    卷毛冷哼一声,将手中已经吓傻的少妇往旁边一推,走到年轻公安跟前,道:“jǐng官,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别人欠你一百万,不仅不还钱,还整天找不到人,你怎么办?”

    年轻公安上下打量他一眼,不屑道:“一百万?你当钱是用嘴吹出来的?都老实点,有什么话,回所里再说。”

    卷毛身后的青皮嗖的一下全围了上来,一个个目露凶光,齐刷刷的瞪了过来。年轻人虽然不信有人敢对公安动手,可这场面也确实有点吓人,不禁退了一步,叫道:“怎么着,想造反啊你们?”

    卷毛嘿嘿一笑,压低嗓音,道:“造反不敢,不过捏死个把人,兄弟们还是不怕的,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咱们命都贱的很,就是不知道这位jǐng官觉得划不划算”

    年轻人不过是派出所的小民jǐng,平时管点邻里纠纷就不错了,哪里见过这样胆大妄为的家伙,敢当众威胁恐吓公安,心里顿时慌张起来,支吾道:“你……你们……”

    为首的公安也是故意让年轻人去号号卷毛的脉门,看这架势应该有点来头,咳嗽一声,道:“欠债还钱是没错,可要钱也得通过正规途径,不管你们有没有理,带人砸店总是不对的。这样吧,你们先随我们到所里走一趟,等找到这的负责人,你们再协调解决。”

    卷毛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这里他们人多势众,真不行也跑的掉,可要去了派出所,岂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不劳烦jǐng官您费心,今个这龟孙子要是不露面,我就让他新华书店关门”

    为首的公安还没见过青州有这么牛气冲天的痞子,别说这帮子不入流的徐混,就是道上的水哥豹哥猛龙大彪,还有现在已经上位的明哥,也不会当众不给公安系统面子。

    说到底,大家互相给面子,才能各安其事,各发其财,这样才能相处的长久啊

    他心头火起,本来接到报jǐng也没当多大事,以为今天新华书店买书的人多,场面混乱,只来两个人维持下秩序就行了,没想到不仅碰到了刺头,还貌似不太上道,硬是将场面逼的进退两难。

    为首的公安也不是傻子,新华书店虽然不算多么牛逼,可到底是事业单位,人家敢这样不管不顾的闹起来,先不管后台是谁,至少不是自己一个小民jǐng可以插手的。

    所以有气得憋着,有火得忍着,基层的事难干,难就难在爹太多,他轻舒一口气,脸sè柔和下来,好言劝道:“你要想清楚,真闹大了未必是好……”

    人群里响起一片嘘声,他们怕青皮,却未必怕公安,不知谁喊道:“公安公安,怕硬欺软……”

    这是青州近年来才开始流传的顺口溜,下一句是青皮青皮,坑蒙拐骗,后面还有好多,比如电力电力,老大我干,计生计生,杀人不算,将青州各个阶层各种社会问题一网打尽,可谓艺术再创作的典范。

    年轻公安再也忍不下去,猛然转身,吼道:“谁?站出来”

    为首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对外面的嘲讽充耳不闻,讽刺几句又掉不了肉,可真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身上的皮被扒了找谁哭去?

    卷毛鼻孔朝天打了个哈哈,道:“走吧,今天的事你们管不了,就是抓了老子进去,晚上还得送老子出来,你不嫌麻烦,我还觉得晦气”

    这下连年轻公安也察觉不对,到了这一步还敢这么说话,要么是个愣头青,要么真的有来头,他唯唯诺诺的看了为首的公安一眼,低下头不再吭声。

    为首的公安是真想掉头离开,可背后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实在没有脸,也没有那个勇气,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

    “我可以作证,这几个人调戏妇女,殴打群众,打砸书店,扰乱公共秩序,请jǐng察叔叔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两个公安和卷毛等人一起抬头往门口看去,一个少年分开密密麻麻的人群,一步步的走了进来,他的身后,是一个同样年轻的清冷女孩,亦步亦趋,紧紧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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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原来如此

    卷毛对温谅和宁小凝还有印象,毕竟像宁小凝那样有气质的女孩不太多,他眼神一冷,刚才在外面的时候,这个小男孩就表现的比较欠揍,为了正事要紧,没跟他计较,这会竟然还敢出来凑热闹,真是人小鬼大,不知天高地厚。

    为首的公安同样黑着脸,他几乎要下定决心,准备厚着脸皮离开,没想到跑出个小年青,大言不惭的叫嚷着抓人——你当老子是公安局长啊,说抓人就抓人,一个月几百块的工资,值得拿老婆孩子的安危来拼命?

    年轻的公安则是一喜,有了人证许多事就好办了,看向卷毛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善,一门心思想把这个嚣张到极点的家伙弄回所里好好的整治一番,以泄心头之恨。他jǐng惕的盯着卷毛,往前走了两步,对为首的公安低声道:“刘哥,动手吧,我不信他们敢袭jǐng……咱们要不抓,今后这片是没法呆了……”

    刘姓的公安思来想去,诚如年轻公安所说,抓了卷毛等人,要真有后台,大不了接到上头发话再放了了事,他秉公执法,谁也说不出什么错。可要今天这样灰溜溜的走了,以后在这片区域再也抬不起头做人,两害相权取其轻,干了

    刘公安不再迟疑,从腰后掏出手铐,道:“既然有群众揭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总得先回派出所交代清楚。你要识趣,这玩意就不用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卷毛哈哈大笑,大笑声中撩开上衣的一角,从腰后挂着的棍套里抽出一根16英寸标配的机械锁甩棍,手腕上提后下甩,清脆的撞击声让人心头微震,jīng良的做工和完美的镀层,让延伸出来的两节棍身发散着钛黑sè的金属光泽,显得大气又神秘。

    温谅对器械了解的不多。当然认不出棍柄处的asp代表着什么,但他很容易从外观上判断出这玩意价格不菲,看来卷毛确实不是一般的青皮,至少装备已是橙武级别。比白sè、蓝sè等低级装备强多了。

    可温谅没想到的是,耳边又接连响起咔咔咔的声音,在卷毛身后的七个人手中都多了同样质地的甩棍,斜垂在腿侧,棍头指着地面,华丽丽的演绎了一幕刀枪如林的震撼画面。

    年轻公安吓的后退了一步,刘公安比他好点。稳稳的站在原地,可脸sè苍白如纸,握着手铐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他们不过是街道派出所的小治安jǐng,又不是刑jǐng队那帮专抓重案要案的厉害角sè,何时见过这等场面,怕一些,痿一点,情有可原

    温谅眼中的疑惑更浓。这样奢华且杀伤力巨大的制式装备,就是安保卿最核心的团队也没有卷毛他们的配置好,毒蛇那把匕首应该不错。可也仅仅是他一个人而已。

    那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两位,别说我不给你们面子,现在掉头出去,我不拦你们,可要是给脸不要脸,老子认得你的大盖帽,老子的棍,不认识”

    刘公安额头上渗出冷汗,心中在艰难的做着抉择。面前这群人明显是疯子,他们是真的丝毫不把自己这身皮放在眼里,是命重要,还是代表的国徽重要?是拼着受伤硬气一把划算,还是忍了这口气让街坊四邻指着脊梁骨嘲讽一辈子划算?

    人啊,这一生其实都在做着这样那样的选择。有时候选对了,一好百好,可有时候选错了,就再也回不了头。

    温谅拖延到现在,已经让卷毛等人表演的够了,不管是打人、砸店、拒捕、恐吓随便哪一条罪名,都足够让他们在监狱里蹲个十天半月,何况最后连甩棍都出来了……

    看着两公安便秘一般的脸,温谅都替他们难受,论起他跟刘天来的关系,也不好让场面太难堪,从口袋摸出手机递给刘公安,道:“要不打电话叫人?”

    这年头基层还没配备jǐng用呼叫器,手机什么的更是想都别想,要不是通讯受限制,两公安也不会这么无力,卷毛等人也不敢这么嚣张,所以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真不是吹出来的。

    刘公安还没想明白这个年轻人手里怎么会有手机这种媳玩意,一道棍影夹杂着风声冲着温谅的手劈了过来。

    “小心”

    一直没有做声的宁小凝脸sè大变,她站的靠后,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却无法出手阻拦。

    温谅眼角的余光一直没放松对卷毛的防范,他手中的棍头刚刚有上翘的迹象,立刻收手移步,这时宁小凝的小心才传入耳中,可哪怕这么迅捷,也只是堪堪避过,甩棍几乎擦着手臂一闪而下。

    两人都是一呆

    温谅没想到卷毛的速度竟然快到这个地步,从棍起到棍落,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要不是他预判在前,果断闪身在后,绝对躲不过去这一棍。

    卷毛同样被温谅的身手给震住了,他出其不意在先,又是最拿手的劈手棍,一般人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可这必杀的一棍却在这个年轻人身上落空了。

    另外几人见卷毛动了手,顿时要一拥而上,卷毛怒喝一声:“都别动”

    温谅也举起手,示意宁小凝不要过来,同时也让藏在人群中的水哥等人不要轻举妄动。

    “你是谁?”

    卷毛的神sè第一次凛冽起来,他奉命而来,为的是立威,是惩戒,所以围观的人越多越好,所以面对公安也不能有丝毫软弱,反正出了事有上面的人兜着,别说小小的青州,就是整个江东,也没有他老大摆不平的事。

    可卷毛也不是傻子,甚至可以说在关山道上是一等一的眼光狠辣,温谅看似不显山不漏水,可身上的气度,挺身而出的胆sè,再加上刚刚让人不得不重视的身手,都说明他是今天这场冲突里的变数

    卷毛最讨厌变数

    温谅将手机扔给身后的宁小凝,这是左雨溪送他的礼物,也是两人当初相识于青萍微末,搏杀于绝境险途的见证,要是不小心弄坏了,杀了卷毛也弥补不了这个损失。

    “你又是谁?”温谅不答反问。

    卷毛手腕用力,甩棍无规则的上下轻摇,说不清下一刻会砸向哪里,给人一种莫名的威慑力,他冷冷道:“不管你是谁,现在转身出门,这件事你不插手,今后来关山,我给你一个面子”

    关山

    这帮人竟是从关山来的

    温谅脑海里不由浮现天漏山上,普方寺前,那条莲花路上,手持菩提珠缓步走来的那个慈眉善目、佛面毒心的关山一佛

    “要不你给我一个面子,老老实实的去派出所备个案,今后再来青州地头,我请你吃羊肉涮锅?”

    卷毛做了一个让他在今后的人生中后悔不已的决定,那就是拒绝温谅的提议,狞笑道:“又一个给脸不要脸的货,跟你谈条件,是懒得动手拍苍蝇,还当老子怕你呢……”

    他话语刚落,身后几人一起往前走了一步,店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刘公安终于怕了,刚要拉着年轻公安和温谅一起逃跑,温谅却拍拍手笑道:“人多了不起啊?青州别的不多,最多的就是见义勇为的好青年,大家谁愿意帮公安抓坏人的,都站出来亮个相”

    水哥带着光头小武等二三十号人应声而出,呼啦啦将卷毛等人围了起来,手中的钢管铁棍虽然没有对方统一制式的好看,可青皮们打架个人战力、武器装备什么都是假的,人多才是唯一的王道。

    温谅懒得再跟卷毛废话,双手一挥,水哥带着人扑了上去,几十根棍子没头没脑的砸下去,就是孙猴子也得乖乖的压到五行山下,何况几个道上的青皮?

    战斗不到三分钟就宣告结束,期间还有一个小插曲,有个卷毛的手下不知怎的钻出重围,迷迷糊糊的正好到了宁小凝跟前,手中的甩棍刚刚举起,就被宁小凝右手抓住握甩棍的手,身子侧进,左手竖掌下切,重重的一记手刀砍在腹沟,那货直挺挺的瘫到地上,疼的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温谅张大了嘴,女孩子里许瑶的身手算很不错了,可她力道上欠缺了许多,打一般人还成,真要跟青皮们动手,怕是要吃亏。但宁小凝这一记手刀却完全不同,初速不快,距离也短,可造成的伤害——看看地上还在吐的那位,就知道后果有多严重,这种手法接近于寸劲,温谅自己练的内家拳,没想到宁小凝也如此不简单。

    以后对教练要更尊重一点

    这时候战事结束,三五个按住一个,卷毛被重点关照,由光头和小武从后面扭住了胳臂,显然很吃了点苦头,整张脸贴在地上,嘴里还在说狠话。温谅看都不看他一眼,对刘公安笑道:“这位jǐng官贵姓?”

    “哦……哦,免贵,姓刘”

    “刘jǐng官,现在这帮闹事的人也被热心市民们抓到了,看你们两位人手也不足,不如请大家帮忙帮到底,送到派出所,你看怎么样?”

    刘公安看着店内的局面,也不知道怎么到了这一步,苦笑道:“好吧,不够小兄弟你也跟我们去做个证……”f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这一笑,很倾城

    既然达到了目的,卷毛等人一个都没有跑掉,温谅当然不会去派出所,这件事透着蹊跷,以他的小心谨慎,在书店里露个脸已经是极限。dyzco第一中文网

    其实有水哥等一大帮人,他们早得了温谅的叮嘱,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卷毛等人给钉死了,何况还有书店那个被卷毛欺辱的美貌少妇,温谅去不去意义不大。刘公安心烦意乱,也不知道这件事最后如何收场,见温谅执意不去,以为他这会才知道后怕,摇摇头不再强求,押着卷毛等人回派出所去了。

    卷毛走出店门的时候扭过头,目光满是yīn毒的扫了温谅一眼。温谅微微一笑,丝毫没放在心上,从地上捡起一本印刷jīng美毫无瑕疵的《中国可以说不》,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走吧,送你去青河”

    出租车停在时代大厦的楼下,温谅没有下车,道:“我想起还有别的事情,就不上去了。”

    宁小凝没有问他什么事,只是在下车的时候,指着温谅座位边上的书,道:“这本书能送给我吗?”

    “这本脏了,我明天再买一本新的送你,好不好?”

    宁小凝点点头,关了车门,看着出租车原地掉头,往来时的方向驶去。她刚要转身上楼,脸颊突的一凉,抬起头,无数朵穴洋洋洒洒从天飘落,不一会就将青州变成了一片银白

    今冬第三场雪,来的比去年晚了一些。可毕竟还是来了,不是吗?

    宁小凝摊开掌心,看穴渐渐成堆,清丽的容颜露出几分小女孩般的开心笑意。

    这一笑,很倾城

    刘天来接到温谅的电话,立刻让建设路派出所将卷毛等人移交给了花园分局,第一次突审不出意外的以失败告终。卷毛等人口风很硬,又有丰富的反刑侦经验,无论是威逼恐吓,还是离间使诈,都一言不发。冷笑以对,态度嚣张之极。

    这一点温谅早已料到,此路不通,再找一条路就是。卷毛既然去书店闹事,其中的缘由书店负责人总该知道,可没想到通过数种途径却联系不到新华书店的经理,连书店的其他职工都不知道他去了哪,最后还是某个自称家属的女人打来电话。dyzco网说老严出差了,过一周才能回来——老严,就是那位一直没露面的经理严芙蕖。

    离分局不远的一间茶社,温谅提着紫砂壶给刘天来斟了一杯铁观音。道:“老严怕是跑了,虽然还不清楚当中发生了什么事。但目前来看肯定不是小事,刘局。说不定这次抓了一条大鱼啊”

    刘天来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趁这个工夫仔细想想怎么回话,他不知道范博去厩开公司的事,更不知道如今最火的那本书与温谅有关,所以肚子里满是疑问,不明白温谅为什么要插手这样的小事,却又不方便开口问,沉吟一会,道:“温少,要不来点狠的?我不信一群徐混能有多大的能耐”

    论起整人的手段,公安局说第二,没人敢当第一,可问题是卷毛给温谅的感觉实在有点彪悍,说不定背后真有极硬的人撑腰,所以这些皮肉之苦能省则省,免得被人反抓了把柄,得不偿失

    “不急,再等等……”

    温谅低头品着铁观音,说老实话,他不太喜欢这种茶,香味太郁,回味太甘,将茶叶的苦冲的一点不剩,品茶如品人生,只有甜没有涩,那样的人生不仅无趣,而且虚假

    两人静坐了几分钟,温谅的手机响起,他接听电话后脸sè不见变化,可眼中似乎点亮了一道光,如同拨开乌云的月芒,不急不烈,却辉映万里无疆。

    “书,果然是盗版”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刘天来听不懂,温谅解释道:“这件事看似复杂,其实很简单,新华书店不知从什么途径囤了大量《中国可以说不》的货源,前期可能也做了许多宣传,所以今天聚集了一大群人前来购买,而卷毛他们也是有意选在这一天来捣乱,让你的书卖不成。”

    刘天来在jǐng界这么多年,太熟悉青皮们的做事规律,道:“仅仅捣乱的话,不至于甩棍都上,连公安出面都不退让一步……”

    温谅笑道:“所以捣乱是其一,其二则是要jǐng告”

    “jǐng告?”

    “如果是生意上的往来,严芙廾歹是体制内的人,怎么也不会被卷毛等人吓得不敢露面,我猜他必然是做了什么违法的勾当,唯恐事泄才急急的跑路了。”

    刘天来猛拍了下大腿,道:“盗版?”

    温谅想起从书店捡起的那本书,无论包装、印刷、纸张的质地和手感,都跟正版差不了多少,如果不是他特地送到京大出版社在青州的代理商处鉴定,还真辨别不清。

    “不错,是盗版,”温谅似笑非笑的目视远方,道:“可盗版在国内根本不算大事,刘局你说,得多大规模的盗版,才能把严芙蕖一个堂堂的总经理吓成了缩头乌龟?”

    刘天来眼睛跟着亮了起来,不过转瞬即灭,犹豫道:“温少,查处盗版一般由扫黄打非办统一行动,再不济也是工商和文化部门主管,公安更多的是协助,真要顺着线往上摸,主动权不在咱们手里啊。”

    国内的知识产权保护政策一直都是一个笑话,这里面的因素很多,有发展经济和地方保护的需要,有受重视程度不够和长期以来的大众习惯的影响,有巨额利润和承担的风险不成正比的矛盾,不说96年,就是到了,往往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见成果,景口号了。

    所以温谅理解刘天来的顾虑,除了每年几次的运动式扫黄打非,一般文化工商部门都是在需要捞钱时才象征xìng的查一查。公安捞钱的地方太多,看不上这点小买卖,业务略有点不熟练,刘天来倒不是怕抓人,而是怕掉链子耽误温谅的事。

    温谅笑道:“你说的是,这事吧,还得拖几个人下水。”

    许复延接到温怀明汇报后,立刻指示市宣传、工商、文化、新闻出版等部门开展联合执法行动,市公安局出动jǐng力配合,根据当前掌握的线索,由新华书店和卷毛等人为切入点,摸排深挖,拍苍蝇,也要打老虎,力求打出声音,打出规模,打出成效

    温怀明虽然按照温谅的意思,对今天发生在花园区的砸店事件进行了部分加工和渲染,但以他的立场,又不能不对许复延做出提醒:“这样动静会不会太大……”

    “当着数百群众的面都敢砸了新华书店,逼得一个国家干部落荒而逃,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简直无法无天目无法纪让刘天来放心大胆去查,我倒要看看,青州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许复延的怒火其实并不是因为几个混混闹事,而是深知要在青州深化改革,一要得天时,二要得地利,三则要得民心,国内的大气候是他的天时,刚经过官场地震的青州自然是他的地利,唯有民心所向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所以一听到卷毛等人的嚣张跋扈,基层民jǐng的软弱无力,他如何想不到围观群众的心里会如何看市委市zhèng fǔ,如何看他这个刚刚走上前台的前任举手书记?

    如果抓几个盗版商就能树立一点个人和zhèng fǔ的清明形象,弊小而利大,何乐而不为?

    可他也没想到,拍苍蝇容易,打老虎却很容易被老虎反扑

    从卷毛等人带人砸店,到市里成立联合行动,不过三四个小时的时间,街道四邻还在眉飞sè舞的谈论上午发生的那场jīng彩演出,却看到十几辆挂着各个部门标志的车子呼啸着开了过来,然后将新华书店围的水泄不通,开门关门的声响透着一股难言的躁动,脚步跑动带起的灰尘让许多商户和行人都看傻了眼睛。

    出大事了

    不到半个小时,新华书店内所有书籍被查封,《中国可以说不》被重点照顾,全都打包放到单独的箱子里拉上了车,书店的副经理、会计、采购等相人员被带回市经侦大队接受讯问。

    晚上七点,心理压力过大的副经理万光明招供,jǐng方随即在市南区一个工厂的仓库里发现了大量印刷jīng美的盗版《中国可以说不》,初步估计接近三十万册,堪称青州历年“打非”单项书籍盗版数量之最。

    也通过万光明,温谅才终于搞明白了此次事件的前因后果。新华书店卖盗版书籍由来已久,这一次《中国可以说不》从人民大会堂发布会开始,就表现出横扫96年出版界的君王器,不管是京大校长亲自撰文写序,并站台力推,还是全国数十家媒体杂志集中xìng的报道,直到青年报、解放报等zhōng yāng媒体加入新一轮宣传,声威浩大,前十年后十年,几乎不做第二人之想。

    也因此,但凡有点眼光的人,都知道这不仅仅是文化的盛宴、业界的盛宴,其实也是盗版的盛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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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无黄淮,不成书

    国内的起源在八十年代中后期,用当时时髦的话说,是人民群众rì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与落后生产力之间的矛盾,有矛盾并不代表没办法,国人的智慧向来爱用在歪处,于是这件很上不了台面的行业便带着这样的使命感应运而生。dyzco

    起初的无非是图书市场,到了九十年代中期,随着家用cd的普及,开始逐步扩展到音像制品,再然后到了,从民生领域到高科技领域,几乎没有一样东西不能被,并被时代赋予了一个崭新又响亮的新名字:山寨

    而在96年的青州,除了温谅还没人知道这个行业最后发展到一个何等巨大的规模,不说普通民众,就是在zhèng fǔ内部也有许多人认为问题只是一个小问题。小问题当然引不起重视,引不起重视的最终结果就是滋长,溃堤、泛滥,等到回头收拾的时候,不知要花费多大的力气和心血。

    共和国五十年,一直在社会的各个层面不停的重复这个死循环,经一堑却永远不长一智

    万光明不过是青州一隅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物,他的供词只能为温谅勾勒了一个不太清晰的地下世界,但就是这如同雾里看花的惊鸿一瞥,结合前后两世的所见所闻,一幅泾渭分明的产业地图呈现在温谅的脑海。

    岭南,作为共和国对外开放的窗口,理所当然的成了产业基地的大本营,近十年来,他们以无与伦比的市场嗅觉和仿制jīng神,将从一无所有做到了数百亿的规模,生产、运输、销售既高效又安全,形成一条完整的产业链,慢慢的蚕食了大半个共和国的市场。

    北方当然不会例外,几乎所有的货源都要从南方引进。盗哪本书、定多少价、印多少量都由上游掌握,虽然很多北方书商因此发了财,但对市场的实际掌控力为零,加上从南到北实在是路途遥远。各种风险、各种成本、各种变数,让本来可以赚十块的生意只能赚五块,商人趋利,多心有不甘。

    但对大多数人来说,也只能心有不甘而已,想要另起炉灶,一得有钱。没钱建不起生产线,铺不开渠道,更加满足不了需求;二得有势,没有势保障不了安全,稳定不下人心,更加不可能持久;三得有威,没有威就好像一个躺在闹市脱光了衣服的美女,摆明了强jiān无罪。sāo扰有理,什么阿猫阿狗都来上下其手,哪里还有时间赚钱?

    这三点一直没有人同时胜任。北方也就这样散沙下去,直到五年前,突然有人选择邻近江东的黄淮省为基地,用充沛的资金和黑白两道通吃的手段,仅仅两三年的时间就整合了整个北方市场,虽说还没有到达南方那样的规模和高度,但也重新划分了产业的南北分界线,拥有了足够的影响力。

    到了最近两年,这种影响力更是覆盖了北方大多个省份,几乎所有的大宗交易都出自黄淮。业内甚至有“无黄淮,不成书”的说法。

    “……新华书店卖也不是这一次,他们早有过合作,只是这回需求的量大了一点,对方同时要向多个城市辊,一时满足不了。严芙蕖就通过别的途径先购进了三十万册应应急,不料却引起对方的不满,竟毫不顾忌的派人来砸店泄愤……”

    温谅听着刘天来转述万光明的话,眉头微微舒展,今天所见所闻的疑惑,也终于有了合理的答案。

    本就是见不得光的生意,可想而知在占领北方市场的过程中,还有多少见不得光的血腥。青州新华书店的严芙蕖敢越过他们从南方进货,不仅坏了规矩,也坏了威信,就像前面说的那样,能在五年间建立这样一个庞大产业链的人,单单有钱有势还远远不够,没有杀伐果断的决绝,如何使人敬畏,不敬畏如何独占这肥的流油的市场?

    “万光明还没说实话,严芙蕖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对方的厉害,能让他无视危险的动力唯有利益,这批三十万册的,他俩应该都没少捞钱……”温谅话题一转,道:“说了这么多,这个幕后cāo控了北方市场的大人物是谁?”

    刘天来神sè凝重,道:“据说是关山的佛爷,不过没有任何人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一点。”

    “关山那尊佛?”温谅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才轻笑道:“果然来头挺大。”

    “南城仓库那三十万册书已经查明都是,来源应该是南边的某地,不过严芙蕖尚没有踪影,卷毛等人也不招供,线索到这里也就断了。下一步,温少,你看该怎么办?”

    “卷毛的身份查明白没有?”

    “卷毛叫杨刚,青州本地人,从小就在关山厮混,后来跟了佛爷,外号羊肠,在十二兽里排名老七……”

    温谅眉头一扬,道:“十二兽?”

    刘天来笑道:“都是些诨名,他们自称是十二太保,不过巧合的是这十二人的外号从鼠牛到狗猪,都是生肖,所以外人称十二兽。”

    温谅恍然大悟,他想起在天漏山上遇到的佛爷手下,有一个只会溜须的叫牛刀,有个身手不错的叫马超,还从佛爷口中听到小鼠这两个字,加上今天见到的羊肠,十二兽里面照面的不照面的已经有了四个人。

    “羊肠,这外号挺别致……”

    “这个人是佛爷手下最无耻的一个,道上人见人厌,所以送他个外号叫羊肠,意思是羊肠小道,心胸狭窄,没想到他不觉得羞耻,反而洋洋自得以此自称。”

    温谅指尖轻轻的敲打着桌面,他的心思已经完全没有放在上,反而想起跟佛爷发生冲突后宁夕说的那番话,想起了那个貌似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的羽少。

    “既然查明了羊肠的身份,他又是佛爷的人,自然是受佛爷指使,能不能顺着往上走一走?”

    刘天来还没说话,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刚听了两句,神sè突然变得极其难看,腾的站了起来,道:“什么?”

    等他挂了电话,温谅淡淡的道:“上头来压力了?”

    刘天来满脸怒意,闻言惊讶道:“温少,你怎么知道?”

    温谅不是神仙,既然知道佛爷背后有庄少玄,距离羊肠被抓已经过去六七个小时,也该各路神仙显显灵了。不过他没对刘天来说这些,因为没有必要,问道:“说吧,是不是省里有人发话说情?”

    “不是,是省公安厅直接派人来,非要提走羊肠等人,说这个案子牵扯的数量和数额太大,从现在起由省厅接手……”刘天来被温谅的平静感染,急躁的心情顿时为之一缓,整个人跟着平静下来,一咬牙道:“我这就赶过去,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把人给带走了,笑话,当青州是什么地方,当我刘天来是软蛋不成”

    温谅摆摆手,道:“这是市里的联合行动,你不过一个公安局长,担这么重的担子做什么,去跟许复延汇报,看他怎么处理。”

    许复延当然不会同意,他倒不是看重这点政绩,从没听说过哪个官员是靠扫黄打非升上去的,只是他要的是脸,省公安厅怎么了,招呼都不跟市委打一声,直接想从公安局提人,这是想干什么?

    欺人太甚

    “刘天来,你这个公安局长怎么当的,我让你查案子,案子查清楚没有?没有?没有查清连嫌犯都给丢了,你打算怎么结案?”

    刘天来唯唯诺诺的应了声明白,转头对省厅亲自带队的副厅长林立文赔笑道:“林厅长,您看这案子是市里统一领导,工商和文化部门牵头,咱们只是协助,人关在局里不假,可现在还在查证阶段,我也没权力移交啊。”

    林立文是前局长林震的叔叔,对刘天来岂能有好感,可以说对青州的一草一木都深感厌恶,要不是那位大公子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话,单单佛爷可请不动他亲自出马来青州要人。

    “刘局长,接手此案是厅里的决定,你要不要打个电话跟戴厅长谈谈?”

    戴安龙是于培东的爱将,在省厅一把手的位置上坐了十年,作风凌厉,脾气火爆,被誉为江东的定海神针,再给刘天来两个胆子,他也不敢打这个电话。

    虽然百分之一百,这件事戴安龙并不知晓

    不过你林立文,可不是戴局长,刘天来心中冷笑,他刘大炮的名头在江东也是出了名的,没必要跟林立文兜圈子,道:“林厅长,虽然这个案子我也认为以青州市局的力量办不下来,可就算要移交给厅里,也得市委有了决议,把此案上报省委后,才能由省厅来接手……”

    “啪”

    林立文没想到刘天来这样不给面子,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你这个局长不想干了?”

    刘天来眼睛微含嘲讽,道:“林厅长,我想不想干,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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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动明王

    林立文到底没能带走羊肠等人,回到关山自觉脸上无光,给佛爷交代了一句无能为力,以考察交流的名义带团去了南边各省散心。佛爷这才知道青州这块铁板不是那么好踢的,又失去了跟羊肠等人的联系,思虑再三,还是支开左右,一人去了关山郊外那青山幽幽、水雾缭绕的庄园之内。

    五年前,他一人一刀在道上拼杀搏命,看似威风八面,快意江湖,实则漂泊不定,朝不保夕,随便一个说得上话的人物都能轻易的置他于死地;

    五年后,他摇身一变,成了关山举足轻重的一方枭雄,人见人畏,称佛爷而不敢名之,起居奢靡,来往权贵,不知让多少后来人奉为偶像,艳羡不已。

    可没有人知道,不管是当年的修罗恶目,还是今rì的佛面慈悲,他终究是一个无力掌控自己命运的傀儡罢了,面对那个人,一根小小的手指,就能把他像一只蚂蚁一般抹去。

    关山郊外有座佛莲山,因山峰环抱,形似佛座莲台而得名,三年前由佛爷的宝积贸易名下的一家地产公司破土动工,依山而建了这座名为“明庄”的私人庄园。庄园不对外开放,有资格进入的不过数十人而已,是关山乃至江东最神秘也最引人注目的所在。

    沿着宽阔的山道来到庄园入口,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佛爷那辆在关山名头极大的银sè劳斯莱斯silerspiri瞬间没入门那边的世界。只这门开门合的刹那,能看到一尊青蓝sè的不动明王全铜塑像矗立在蔓延入山林的道路入口,明王一脸二臂,发垂披肩,愁眉瞠目,脸相忿怒,上衣斜帔,下着摆裙,右手持智慧剑。左手提金刚索,以童子相站姿安立周身智慧烈焰中,惟妙惟肖,显然是名家手笔。

    这座明庄。其实就是不动明王庄

    在佛爷进入明庄的同时,青州这边有了重大进展,失踪两天的新华书店总经理严芙蕖投案自首,根据他提供的线索,青州市由刘天来带队,抽调工商文化公安等部门骨干人员,赶赴毗邻青州和灵阳边界的一个村子外围蹲守。然后才致电灵阳市扫黄打非办,经过紧急协调,左敬亲自下令,让灵阳打非办积极配合青州方面的工作。

    两地多部门展开了联合行动,在村子里找到一个隐蔽的印刷装订工厂。从外面看平平无奇,可进了厂子立刻让人大吃一惊,三台堪称xìng能一流的海德堡对开四sè大型印刷机正在不停的吞吐,巨大的轰鸣声震耳yù聋。数十名工人连夜赶工装订,堆积如山的《中国可以说不》虎视眈眈的看着一拥而入的执法者,似乎在嘲讽你们来的真早。

    行动在凌晨三点圆满结束。共查抄盗版书籍六十万册,海德堡全新印刷机三台,运货的东风卡车十辆,抓捕人员七名,总计涉案金额九百多万,战果丰硕。

    佛爷从睡梦中被床头的电话铃声惊醒,片刻之后,座机摔成了粉碎

    紧跟着,许复延的私人电话响彻了一夜。

    而温谅根本彻夜未眠。接到刘天来的电话,立刻打给了宁夕。他知道这次关山的反扑必然来的迅猛且剧烈,扣下了卷毛等人,不过是小事,反正青皮进局子跟回家旅游差不多,呆几天出去也没差别;查抄了新华书店的三十万册盗版书。也不值一提,书卖出去,钱也收到,出了事是你自己的问题,盗版商不是保险公司,不负责一生一世。

    唯有封了灵阳的印刷厂,才是触动了佛爷的底线,佛爷一怒,不过血溅五步,可要是他背后的那位公子也发了火,许复延未必顶得住。

    所以温谅未雨绸缪,这一局能不能小胜,就要看谁能跟时间赛跑,占据那转瞬即逝的先机

    第二天一早,还不等漫天的压力扑向青州,厩一家颇有影响力的报纸在头版刊登了一篇报道《中国可以说不:与盗版的战争》,当全国媒体都在报道这本书如何如何热销的时候,反而很少人关注到随之而来的盗版问题,所以一经刊发就引发了舆论热议,尤其文中提到单单青州灵阳两地,就查获了百万册盗版,实在是触目惊心。

    许复延正被来自各个层面的说情搞的焦头烂额,几乎一夜都没有睡好,他确实不知道佛爷背后的站的是谁,或者说知道这一点的人整个江东也没有几个。要不是宁夕的身份不一样,她也不可能那么短的时间就摸清了佛爷跟那个人的关系。

    所以林立文过来要人,许复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林立文狼狈而归;许复延也没有把佛爷放在眼里,所以印刷厂被查。可没想到这一下终于捅了马蜂窝,虽然不怕会万蜂蛰身,但只听嗡嗡嗡的声音,也挺心烦气躁。

    因此当温怀明拿着报纸进来,许复延头痛明显好转,略一思索,道:“怎么都上京报了?”

    “哦,是这样,”温怀明忙解释道:“我了解过了,这家报纸的一名记者昨晚正好在灵阳采风,不知谁泄露了消息,他竟然跟着灵阳方面的行动组混到了现场。我们以为是对方的人,对方以为是我们的人,让他这样钻了漏子,我已经让宣传部门给报社打电话,一定要严厉处分这名记者……”

    许复延大手一挥,道:“无冕之王嘛,报道真相是他们的本分,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怕人家写什么,何况这也是正面报道,不要显得咱们小气,让宣传部感谢一下,处分什么的就算了。对了,怀明,家里你盯着,我要去关山一趟。”

    他拿着报纸晃了晃,笑道:“有了它,培东书记那里就好说话了。”

    温怀明也是一笑,于培东好名,尤其重视舆论宣传,江东官场无人不知。等离开书记办公室,温怀明才感觉到额头隐有汗滴滑落,到无人处用手机给温谅打了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道:“知道这样多危险吗,一旦许复延察觉,不管是你还是我,青州还待的下去?”

    温谅此次兵行险着,几乎将许复延玩弄于鼓掌之上,温怀明事先并不知情,可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只好尽力保持两者步伐一致,在市委拾遗补缺,安许复延之心,这让他十分的恼火。

    温谅叫屈道:“我也不知道佛爷背后的能量这么大,再说了,要不是我想出这法子拉许复延一把,他现在说不定还躲在办公室里哭呢……”

    “好了,”温怀明哭笑不得,道:“我看你最近闲的发慌,盗版的事是你该插手的吗?打非办成立多久了,可盗版越来越多,这是举国的问题,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

    温谅笑道:“老爸,我哪有那么伟大,别人的书我管他去死,可这本书,不是你儿子我写的嘛不打击盗版,怎么赚钱,不赚钱怎么给你跑官,不跑官怎么给你养老……爸,爸,你在听吗?”

    温怀明听到“我写的”这三个字时已经彻底呆掉了,他知道温谅在青州做的那些生意,也知道他三教九流,交了许多朋友,更知道这个儿子不知从何时起已经让他平视且难以捉摸,可实在没有想到,最近风行全国,几乎市委市zhèng fǔ人人都在谈论的《中国可以说不》,竟然,竟然出自温谅的手笔

    他不是不相信这一点,温谅如今做出任何事都不能让他意外,他只是没想到,原来一向奉行实用主义和纵横之道的儿子,骨子里竟然还是一个愤青

    不错,任何看过《中国可以说不》的读者都会认为作者是个愤青,虽然这一世温谅和范博合力,对语言和逻辑进行了艺术加工,让它显得更像煌煌巨著,充满了思想的闪光点,但这些闪光点并不能掩盖它的内涵和本质——“说不”,本身就是一个很愤青的名词

    挂了电话,温怀明呆坐了一会,拨通了秘书科的电话,不一会白薇推开门进来,这小姑娘已经从政研室调到了秘书二科,对温怀明一如既往的尊重,道:“秘书长,您找我?”

    “恩,小薇啊,我前两天见你在看一本书是不是,能不能拿来让我看下?”

    温怀明还没看过这本书,只是耳边听旁边的人讨论的多了,有一个基本的印象。白薇吓了一跳,以为这是温怀明对她上班期间看书不满,要没收,顿时眼眶就红了,委屈道:“那本书我已经放家里了……”

    温怀明听到声音不对,抬起头才知道小丫头想多了,笑道:“都是副科级了,还哭鼻子……这样吧,你现在出去帮我买一本,这是钱,拿着,多退少补,可不能贪污啊。”

    温怀明打趣了一句,白薇才知道秘书长是真的要看书,脆生生的答应一声,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句“记得,一定要买正版”。

    整个青州都知道这两天的盗版事件,白薇扑哧一笑,道:“知道了,现在就是想买盗版也买不到了。”

    温怀明往椅子上一靠,心想:这也算支持儿子的事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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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洗不去长发娥眉

    省里的交锋自然有个高的人顶着,温谅对结局如何胸有成竹,所以接到左雨溪的电话后,立刻将这些事抛之脑后,屁颠屁颠的了帝苑花园。

    上次左雨溪在云水县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本来说当天晚上回来的,没想到一下子又拖了三四天。

    掏出钥匙进了屋,洗手间的水声哗啦啦的流淌,仿佛一只叫chūn的猫在迫切的呼唤着同类,温谅敲了敲茶sè玻璃门,笑道:“您好美女,本会所提供全套服务,请问您需要吗?”

    水声响的小了点,左雨溪的嗓音略显疲惫,却夹杂着一种别样的妩媚,道:“都有什么服务,说来听听?”

    温谅清清嗓子,用新闻联播般标准的强调说道:“有捏脚刮痧拔罐,有按摩搓背推盐,您要哪一种?”

    “就这些?项目不多嘛。”

    “咳,这是正经的……”

    “那,不正经的呢?”

    “那可就多了,有冰火沙漠三通,有水晶漫游毒龙,有上树盘根洞庭,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

    “呵,”左雨溪的声音悠忽转冷,“你懂的还真不少啊?”

    “艺多不压身,都是为人民服务”温谅哪里会怕,满脸正气,仿佛他口中的那些奇技yín巧利国利民一般,道:“美女,您衙了吗?”

    过了好一会,里面传来左雨溪吃吃的笑声,笑的温谅心里跟小猫抓了似的痒痒:“我选……不正经的……”

    温谅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拍着玻璃门道:“左局长,一试就试出来你不是好人,我这样唇红齿白的粉嫩正太,岂能这样轻易的被你给糟蹋了?”

    浴室的门突然拉开一条小缝,一只白嫩修长、毫无瑕疵的玉手伸出来揪住温谅的衣领,轻轻用力。将他整个人拽了进。

    砰

    一个若隐若现的美妙夹裹着点点水迹在玻璃门上印出让人喷血的朦胧曲线,挺直的背,纤柔的腰,陡然放大翘起的臀。然后两条的长腿被无情的分开一个弧度,另一个身影倾覆其上,唇舌交缠的声音伴随着浅浅的低吟,开始回荡在小小的密室间。

    良久良久,两人相拥着躺在浴缸里,温谅的手从下环绕到胸前,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捻着尖挺的玉峰上那一点粉红的颜sè。身下的硬硕深陷在玉人的股沟,调皮的从芳草的尽头露出小小的脑袋,轻轻一动,说不出的快感。左雨溪仰躺在少年的怀中,乌黑的长发在水面上漂浮,比冰压清凉的肌肤呈现一种象牙的白,找不到一点瑕疵的是上天最完美的恩赐。

    抱着她,仿佛抱着一个梦。

    “云水的麻烦解决了?”

    左雨溪从鼻子里回了一声呢喃:“嗯……”

    温谅用手指缠起她的一缕发丝。在她光洁的脸上画着圈圈,笑道:“不想跟我说说?”

    “一点小事,云水一中调研的时候。有女老师突然反应一中某个副校长有行为,且作风不正,就留下来查了查。”

    “这还是小事?”温谅的小姨就在一中当老师,小姨夫是总务处主任,身子往上起了起,惊讶道:“一中的哪个副校长?”

    左雨溪白了他一眼,道:“跟你做的事比起来,这连小事也算不上……那人叫田鹏,怎么,你认得?”

    “我猜就是他。”温谅摇头笑道:“我不认得,不过知道这个人。你别忘了,我姥姥家就是云水的,亲戚有人在一中上班,每年过年回,听的最多的就是这个田鹏……”

    左雨溪几乎从没听温谅提过家事。不禁有了几分好奇,道:“什么亲戚,说个名字,有机会我照顾他一下。”

    温谅无奈道:“左局长,不能任人唯亲,他们在现在的位置上做的挺好,真要当了校长书记,说不定给你惹麻烦呢。”

    “学校这样的地方,再大的麻烦又能麻烦到哪里,”左雨溪芊芊玉指点了点他的胸口,道:“倒是你,都要过年了还搞的青州鸡犬不宁,小心以后老百姓‘过年’不叫‘过年’,叫‘过温’”

    能跟年兽这种传说齐名,温谅深感荣幸,道:“说起过年,你几时灵阳?”

    “明天吧,我妈已经打了四五个电话,催我和雨婷早点过,她几个月没见我们了,不能拖了。”

    左雨溪感觉到温谅在下面作怪的东西突然有软化的迹象,低声笑道:“怎么了,没力气了?”

    温谅干笑道:“这不听见丈母娘吓的了嘛噢,轻点,轻点。”

    左雨溪双股微微用力,温谅立刻没羞没耻的叫了起来,不过御姐还是干不过大叔,只好翻身变成正面相贴的姿势,红唇送上,婉转相就,堵住了他那让人一听就红脸的yín声。

    温存片刻,左雨溪娇软无力的身子微微后仰,双手撑在温谅的胸前,媚眼如丝,波光流转,真是乌发如云,肌肤胜雪,增一分则长,减一分则短,尤其晶莹的水滴顺着天鹅般优美的脖颈缓缓流入胸前迷人的沟壑内,世间再无美景能比此刻之万一。

    “……先别闹……嗯,别……青州的事你准备怎么收尾?”

    左雨溪好不容易问出这句话,温谅叹了口气,双手垫在脑后,看着屋顶的天花板,道:“青州不过一地,还是很不重要的小城市,全国不知道有多少盗版正在疯狂的吞噬正版的市场,所以青州的尾巴,要放到全国收……”

    温谅将计划大概说了一遍,道:“昨晚的行动,左书记那边什么反应?”

    左雨溪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毕竟昨晚青州先派人围了村子才给灵阳方面联系,摆明了不信任。大家都不是傻子,拥有三台海森堡印刷机的厂,要说你灵阳文化部门丝毫不知情,确实没人相信,但这种事心知肚明,摆桌面上就没意思了,所以温谅有此一问。

    “放心吧,一个小小的印刷厂,掀不起什么波浪。”

    左雨溪此时哪里还有半点刚才妩媚小女人的样子,眼光清冷,红唇紧抿,绝美的脸蛋杀气毕露,让温谅顿时蠢蠢yù动。

    男人啊,总是会在某些时刻激起莫名的征服yù,温谅也不例外,下面的小温猛然昂扬,腰身一挺,顿时没入那英雄不知归处的所在,左雨溪一声低呼,双腿曲起,整个人俯在温谅身上,同时十指骤然抓紧,在他结实的胸肌上划出浅浅的白印。

    “动一动……乖,这样,对,身子慢慢起,慢慢落……”

    潺潺流水,洗不长发娥眉,

    皎皎如月,唱不完万转千回,

    由情到xìng,才是真正的水rǔ交融,这一刻坦荡相见,这一刻巫山,从相识到相伴,不寂寞,不孤单。

    第二天一早,左雨溪接了叶雨婷,两人一道了灵阳。许瑶一天一通电话,选在晚上十点,夜深人静的时候跟温谅大煲电话粥,宁小凝也随父母回了厩,过了初二才回来。纪苏从放假后就没再见过了,纪政跟温谅汇报的时候大有过年也不回家的劲头,被温谅严肃批评了一顿,答应大年三十一定回青州。

    温谅自己被丁枚抓了壮丁,连着两天不停的往返家和街道之间,搬运各种过年物品,累的人仰马翻。而在普天同庆的大rì子里,涌动在关山和青州两地的暗流也似乎平静下来,该扯皮的扯皮,该扯淡的扯淡,人员都不在岗,天大的事也得过了年再说。

    大年三十的下午,温谅正在贴对联,插在屁股口袋的手机响起,他用沾满了浆糊的手指夹出来看了看号码,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固定号,按下接听键,道:“哪位?”

    一个颤微微的女声道:“嗯,是,是我……”

    温谅听的出她很紧张,笑道:“哪位,我这边信号不好,听不太清。”

    “温谅,我是谢言。”兴许是温谅的笑声让她的心情平缓了少许,再说话时清澈了许多:“这么久没见,不知你好不好……不,你一定会很好很好的,我……我只是想祝你新年快乐。”

    温谅当然听出她的声音,两人虽然仍旧不算太熟悉,但谢言天生一副好嗓子,极有个人的特sè,让人一听就再也不会忘怀。

    “谢谢,我也祝你和家人新年快乐”温谅将手机夹在耳朵,双手继续贴对联,道:“找我是不是有事?没关系,我最近闲的很,如果你能给我找点事做,我高兴还来不及。”

    话筒那边陷入短暂的沉默,温谅一想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本是怕谢言有事相求却不好开口,所以主动说出来,免得她为难。可好心也会办坏事,以谢言倔强的xìng格,真有了事,她未必会开口。

    温谅跳下板凳,也不管脏手,拿起手机走到楼梯口,柔声道:“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没有没有,我不会的,”谢言终于鼓足了勇气,道:“你在家吗,我在你们大院门口。”

    温谅愣了下,笑道:“好的,你等会,我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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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如兄如父

    温谅走在院子里,远远的看到大门口正翘首望着院内的女孩,她穿着天青sè的格纹尼龙外套,洗的水白的牛仔裤,一双白sè的运动鞋,整个人如同chūnrì里最先冒出绿芽的枝叶,将这片寒冷的天映shè出了几分温暖和宜人。

    唯一的不同,是那总是用皮筋绑在脑后的马尾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清爽齐刘海短发,略打碎的刘海让女孩本就灵动的双眼更加的明亮,看见温谅立刻闪烁着莫名的光彩。

    “哈,你倒是神通广大,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温谅知道一定是谈雪露的口风,笑着打趣了一句,可谢言却紧张起来,低着头慌乱道:“对不起,我知道你忙,不该过来打扰……”

    “好了好,”温谅双手合什拜了拜,道:“咱们不是朋友吗,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要总这么客气,我也要跟你客气了哦?”

    “嗯,”谢言低着头答应一声,唇边露出一丝让人心跳加速的笑意,然后将手中一直抱着的纸盒子递了过来,脸上带点羞涩,道:“这是我妈熬制的各种酱料,家里过年做菜的时候可以放一点调味,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看着女孩在寒风中冻的有些通红的手,这样的礼物温谅没办法拒绝,爽快的接了过来,道:“多谢你了,隔着盒子都能闻到香味,阿姨的手艺一定错不了。我妈最喜欢这些调味的东西,等下回去非给她个惊喜不可。”

    谢言开心起来,她知道以温谅的家庭什么东西没有,自己家的酱料虽然好吃,但不值几个钱,拿来当做过年的礼物实在寒酸了点,可这些看似简陋的酱,却是她和妈妈买了最好的材料,熬制了好长时间,用最大的诚意和心血做出来的东西。也是她倾尽所有能送出的最好的礼物。

    温谅毫不犹豫的收下,没有见外的推脱,没有虚伪的客套。虽然这么久没有见面,没有来往,可他依旧是那个会出现在自己梦里的男孩,温文尔雅。不曾改变!

    温谅凑到盒子上闻了闻,笑道:“不介意我打开来看看吧?”

    谢言摇摇头,温谅等了片刻,瞪了她一眼,道:“还不来帮忙?我双手捧着呢。话说怎么这么重……”

    谢言啊了一声,忙伸手过来打开盒盖,刚见面的拘束随着他开玩笑的训斥奇怪的消失不见,近距离的鼻端传来男孩身上淡淡的气息,薄薄的衣物挡不住的寒意却随着站在他的身旁,感觉着他的温暖,而慢慢的温暖了整个身心。

    打开盒子,整整齐齐的并排放着十二个瓶子。每一个瓶口用纸写着字:豆豉、蒜蓉、蜢虾、八宝、蘑菇、牛鸡肉等等。温谅吃了一惊,眉头不经意的皱了起来,道:“怎么这么多?”

    他虽然没有做过酱料,但也知道如果想要做的好吃,每一道材料都要jīng挑细选,看似小小的十二瓶。食材的价格对谢言的家庭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更不说因此而耗费的时间和jīng力。

    谢言急道:“不值钱的……”

    温谅心里叹了口气。直视着谢言的眼睛,道:“谢言。我很感激你的心意,这些酱料我也收下了,不过下不为例。以后欢迎你来家里玩,但只要人来就可以了,不要带礼物,好不好?”

    谢言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家里虽然比之前好了许多,但妈妈的小摊冬天的生意并不好,只是勉强维持母女两个的生活罢了,尤其今年到了高三下半年,各种学习资料和辅助教材都是不可或缺的必备品,几乎每一分钱都要计算着用到每一个必须的地方,为了做这些酱料,她们又多了一笔额外的开支。

    不,不能说额外,对她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甚至比她的大学梦更加的重要!

    谢言很认真的点点头,乖巧的道:“我记下了!”

    跟温谅为自己做的事一比,这点东西根本不算什么,但谢言很愿意温谅这般时而温柔,时而训诫的跟自己说话。她的xìng子柔中带刚,也只有面对这个男孩的时候,才会彻底打开内心深处的门,允许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软弱和依赖!

    因为温谅,像兄长,也像父亲!

    在她跟妈妈相依为命的这么多年,只有这样一个人,带着父亲和兄长的味道走进了她的人生!

    温谅微微一笑,不再说这个话题,饶有兴趣的拿起一瓶酱,对着阳光看了看,道:“挺好吃的样子,做菜的时候有什么讲究没有?”

    “这个可以做蒜蓉白肉,”谢言又指着盒内,道:“这个可以做凉拌海鲜,那个做面条时最好吃了,喏,还有瓶珍味八宝酱……”

    “八宝酱?我只吃过八宝粥,原来还有八宝酱啊?”

    “嗯,这个要用鸡胗、里脊、鸡肉、海米、花生、冬笋、木耳、青椒八样料,先都切成丁……”

    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阳光从男孩女孩的头顶轻轻洒下,本来极静的女孩少有的雀跃起来,一向话多的男孩却只是站在那,静静的听,微微的笑,眼神清俊而悠远。

    手机铃声打消了这难得的和谐画面,温谅对谢言歉然一笑,接通电话道:“妈,怎么了?”

    “不是贴对联吗,去哪里了?”

    “院门口呢,有位同学过来,马上回去。”

    温谅挂了电话,耸耸肩膀,笑道:“要不去家里坐会?”

    谢言脸有点发烫,暗暗的怪自己不知道轻重,竟然拉着温谅说了这么会话,急促的摇摇手,道:“不,不用了,你赶紧忙吧,耽误你这么久,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要是送礼的人都像你这么害羞,咱们国家算是有希望了。”

    不过大年三十,实在没有留客的道理,温谅眼珠子一转,道:“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谢言还没来得及说话,温谅抱着装满了酱料的盒子匆匆去了。她轻咬着下唇,双手揪着上衣的衣角,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果然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温谅回来。

    过了两三分钟,温谅抱着一个大箱子走到谢言跟前,道:“这个你带回去……”

    “我不能要……温谅,我,我真不能要……”

    她急的快要哭出来了,温谅解释道:“这是我爸单位发的一点干菜,真要说起来,还不如你送我的呢,干菜哪里都买得到,可阿姨亲手做的酱不是好朋友是没有这个口福的,对不对?”

    听到“好朋友”三个字,谢言的心口为之一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温谅眨了眨眼睛,道:“所以说还是我占了便宜,不过东西已经拿来了,总不能再拿回去,谢言同学,你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不然大家朋友都没得做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言只能点头,温谅一指前面的公交站牌,道:“走吧,我送你过去,东西有点沉。”

    两人并肩而行,温谅笑问道:“想好考什么大学了吗?”

    谢言没有说话,等了一会,温谅扭头看她,疑惑道:“嗯?”

    谢言的手又紧了一紧,鼓起勇气问道:“你呢,准备考什么大学?”

    温谅没想到她会反问过来,失笑道:“我才高一,想这些有点远了吧?”

    “不,你一定想好了对不对?”

    温谅的脚步为之一顿,却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道:“为什么这样说?”

    谢言突然快走两步,挡在温谅的身前,坚定的抬起头,道:“温谅,你是那种想事情很长远的人,比我们成熟,也比我们睿智,更比我们懂得如何去规划自己的人生,所以我想,当所有高一的新生还在嬉闹的时候,你应该已经考虑好了很多年后的路……”

    温谅略有些震惊,这些话从许瑶纪苏宁小凝任何一个人口中听到都不会意外,可偏偏是这个接触最少,也最没有交集的女孩说出了这番话。

    “如果,如果你真的决定了,请一定告诉我好吗?这对我很重要!”

    温谅又暗暗叹了一口气,眼光越过谢言,越过树梢,越过远处的山峦和普方寺的庙宇,投shè到千万里之外,深邃的眼眸闪过前世今生的往事,那牢记的,忘却的,快乐的,悲伤的,到最后都化成了一个人的模样,她或嗔或喜,若飞若扬!

    谢言呆呆的看着温谅,从不知道一个那样扬眉如剑的男子,竟然会流露出如此沉淀的沧桑,她想伸出手去,想要用轻柔的十指抚平他的哀伤,却最终还是攒紧了衣角,黯然垂下了头。

    不知过了多久,温谅突然自嘲一笑,道:“好吧,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去江大。不过还有两年多的时间,谁知道呢?”

    江东大学,国内高校排名在前十,固然算是不错的名校,可以温谅的成绩,选择江大明显屈才,谢言没有再问,她只是点点头,然后落后小半步,默默的跟在温谅的身边。

    小小的街道,距离站牌很近,可距离那遥不可见的未来,真的是太远,太远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二章 意外

    rì当正午,路到尽头。.com

    风渐起,雪未消!

    两人同时止步,谢言从温谅手中接过箱子,眼中的不舍一闪而逝,低声道:“我走了……”

    温谅点点头,看着女孩转身,慢慢的往站牌处的人群走去,他突然喊了一声:“谢言!”

    谢言风中回头,仿佛用一秒7帧的相机连拍了她回头的瞬间,然后重新回放成了这一刻无与伦比的美丽。

    温谅指了指她的头发,轻笑道:“刚才忘了说,短发看起来更漂亮了些。”

    高三学业太重,谢言为了便于打理才剪短了头发,当时心里还有点小小的舍不得,没想到却意外的得到了温谅的称赞。

    她开心的笑了起来,没有生活重压的故作坚强,没有困境挣扎的不屈神sè,她像每一个十九岁的少女一样,笑的chūn光明媚,笑的惬意盎然。

    回到家,丁枚正在试吃酱料,用筷子点一下放到嘴里,说一句不错,然后再换一瓶,又夸一句挺好,如此反复,看见温谅进来,乐滋滋的问道:“哪的同学,这手艺我看不比李锦记的差。”

    温谅没想到丁枚会给这么高的评价,凑过去尝了尝,果然是难得的美味,比市场上卖的好吃了不知多少倍。在商言商,他的心思立刻飞到青河上来,zhōng yāng厨房建成在即,各类新食品的研发也已经提上rì程,像谢言妈妈这样的民间私房菜,正是青河需要大力收拢的对象。

    不过这些事cāo作起来要到年后,且不能温谅自己出面,不然谢言肯定会无偿献出制作偏方,那样既不利于给后来者制定规矩,也有违他互惠互利的本意。

    又是忙忙碌碌的一下午,温谅一边在厨房帮丁枚打下手,一边还要应付不断上门来拜年的各sè人等,手机更是不停的响。被丁枚笑话比老温还忙。而被儿子比下去的温怀明终于赶在7点前回来,一家三口吃着饺子看着电视,听着窗外不绝于耳的鞭炮声,其乐融融的度过了重生以来第一个chūn节。

    这年的chūn晚。赵丽蓉的《打工奇遇》红遍大江南北;

    这年的家宴,温怀明亲手给温谅倒了一杯酒,父子俩一饮而尽;

    这年的除夕,没有下雪!

    大年初一,温谅被温怀明和丁枚押着到交好的朋友家拜年,虽说一天下来累的够呛,但收了不少的压岁钱。算是痛并快乐着的幸福。晚上到家回房间休息了一会,出来吃晚饭的时候却听到丁枚埋怨道:“你好歹一个秘长,竟然连辆小车都弄不来,初二要回云水老家,大包小包的东西,总不能坐票车?”

    温怀明自顾自的吃饭,淡淡的道:“票车也挺好,方便。别人都能坐,咱们为什么坐不得?”

    丁枚眼睛一瞪,道:“抬杠是?家里一堆的亲戚。我丢不起那人。”

    温怀明摇摇头,叹道:“你啊,连许记过年回关山都没有用专车,我一个秘长算什么?况且小车班的司机们都回去过年了,总不能为了咱们让人家巴巴的赶过来,影响多不好。/”

    丁枚还要再说,温谅坐过去搂住她的肩膀,笑道:“好了,不就一辆车嘛,争什么争。妈。我爸说的有理,许复延早就严禁公车私用,尤其过年这个关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见丁枚要发飙,忙举起手道:“至于妈你说的也有道理,人活着不就为了一张脸?车包我身上。保证让您风风光光的回姥姥家!”

    “你?”丁枚表示不信,斜了温谅一眼,道:“你别给我找辆自行车啊?”

    别说温谅,连温怀明都笑出了声,温谅叫道:“妈,你这句话严重伤害了我的心灵,为了打消你的偏见,我决定搞一辆超豪华的车来给你个惊喜。”

    这次轮到温怀明皱起了眉头,道:“不要出格!”

    温谅吐吐舌头,道:“好,低调低调。”

    初二,晴,易出行。

    左雨溪曾经开过的那辆雷克萨斯正在温谅的cāo控下开往云水的沥青路上,丁枚瞅瞅这,摸摸那,忍不住问道:“这车得多少钱?”

    温谅无奈道:“妈,你已经问了五遍了,不管多少钱,靠老爸的工资这辈子是买不起了。不过有儿子我呢,你要喜欢,过两年买一辆孝敬您!”

    丁枚呵呵直笑,道:“好,好,儿子没白养,有这份心比什么都强!”

    温怀明黑着脸,拿这母子两个没办法,哼了一声,靠着椅子闭目养神去了。

    云水县在青州西北方,属丘陵地形,道路崎岖,温谅费了好大劲才让丁枚放心由他开车,至于何时学的,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也就是了。一路上安安稳稳地没出任何差错,到了云水县境的闵镇收费站,一辆挂着灵阳牌照的jǐng车跟工作人员起了冲突,驾驶座上探出一个平头,大嗓门喊的隔着十几辆车都能听到。

    “没长眼吗?老子这辆车走遍全国也没交过一次费,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伸手要钱?”

    “jǐng车怎么了,jǐng车了不起啊?”收费站里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工作人员,长相普通,满脸的雀斑,抓起手中的本子往桌子上一摔,言辞极其的泼辣,道:“按规定不是本辖区的jǐng车照样得交费,你再厉害我管不着,可要在云水,你不听我的,这道杠杠你就是过不去!”

    平头怒火中烧,指着自己鼻子,道:“知道老子是谁吗?你是不是不想在这干了?”

    女工作人员不屑道:“我认识你是谁?每晚的新闻联播,你露几次脸啊?”然后嘀咕道:“越孙子越爱装自己是大爷,我呸!”

    “去你妈的!”

    平头的耳朵显然很好,听到了最后这句话,拉开车门下了车,想要冲进去动手打人。女工作人员吓了一跳,忙拨通了局里电话,同时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穿着黑夹克的男人,好说歹说劝住了平头,掏出一百块从窗口递了进去。冷着脸道:“收钱,有规定就按规定来,你这个同志,说话不要太刻薄。”

    女工作人员本来觉得对方不好惹。既然肯交钱息事宁人算了,可一听黑夹克的话,登时不干了,将钱从窗口扔了出去,道:“当这里是你们家储钱罐呢,想交就交,想不交就不交?现在我怀疑你们假冒jǐng察。乱用jǐng车,等着处理!”

    “你!”

    黑夹克怒意乍现,不过他xìng子yīn冷,最爱背后放冷箭,极少跟人正面起冲突,哪怕这个女工作人员对他不值一提,也习惯xìng的想先忍了这口气,然后秋后算账。再整的她生不如死。

    刚要从兜里掏出jǐng官证递过去,平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低声道:“罗哥。兄弟知道你不爱跟底下人计较,可今个车里面还坐着一位呢,咱们要是服了软,这脸就丢的大了……”

    他使了个眼sè,黑夹克突然醒悟过来,不错,今时不同往rì,车里面那个女人,大哥最近好像迷恋的很,不然也不会特地让自己送她来云水求签问卦。

    一念至此。黑夹克对平头微一颌首,意思是放手去闹。平头在灵阳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xìng子,只是跟黑夹克混的惯了,最服他和大哥,此刻没了约束,甩开膀子指着女工作人员骂道:“你个婊子玩意……”

    女工作人员腾的站了起来。眼睛瞪的老大,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干净?老子下面都比你身上干净,怎么,要不脱光了比比!”

    这时周边已经围观了不少大货车的司机或车主,开车的跟收费的本来就不对头,加上公安的形象也好不到哪去,立时有人鼓掌有人叫好有人大笑,平rì只有车来车往的收费站变得跟菜市场一样热闹。

    女工作人员才二十来岁,哪里被人这样当众羞辱过,不过她也是出了名的牙尖嘴利,想也不想回嘴道:“回去跟你妈比,我比你妈干净!”

    周边笑声更大,平头怒目四顾,不少人觉得讪讪,悄悄的散了,还有几个胆大的满不在乎的继续看热闹。

    平头指着女工作人员,用力一脚踹开了门,狞笑道:“知道我妈是谁?你***不想活了?”

    收费站内响起女人的尖叫声!

    温谅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口看着前面的长龙,他们离的远,前面又隔了好几个大货车,当然也不会跟那些无聊的人一样下车去看热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正好有个看完热闹的人从车边往后走,温谅拉住他问道:“师傅,前面怎么了,堵上了?”

    “公安跟交jǐng打架呢,格老子,青州就是比我们西川耍的大撒!”

    那人一口川音,说的手舞足蹈,好不容易听明白了经过,温谅道了谢,回头看温怀明时,他的脸黑的都快能磨墨了。

    执法人员当街跟泼妇似的互相谩骂,最后还动手打人,面对这么多群众,让zhèng fǔ颜面何存?

    “我去看看,你们留车上别动!”

    “爸,你去不方便,”温谅知道这事温怀明非管不可,道:“今天咱们是探亲,你等下要表明了身份,县里的头头脑脑总得前后照应着,还怎么去给姥姥拜年?”

    丁枚也帮腔道:“就是,这点小事有人负责处理,你就老老实实的当一天老百姓,天塌下来都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国家兴旺,匹夫有责,普通人看到不平事,该管的也要管一管!”

    幸好你没遇到南京法官,温谅腹诽一句,见温怀明一脸不愉,笑道:“还是我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不行了您老再出马,成不成?”

    丁枚惊道:“你去?你个半大娃娃,去能干什么?”

    温怀明想了想,慢慢坐了回去,再一次闭上了眼。

    “老温,你还真让温谅去啊,你们,你们……”

    温谅对丁枚比了个“OK”的手势,刚走到前面,不远处的收费站大院里跑出七八个人,一拥而上将平头拉开,女工作人员躺在地上,披头散发,脸都被抽的肿了。

    有两三个跟她感情不错的同事立刻大怒,其中一个身高有一米八六的男同事揪住平头的衣领,拳头呼啸着直奔鼻梁而来。

    平头眼睛都没眨一下,大喊道:“谁***敢打我,我爸是灵阳市长窦文博!”

    由于这里是青州地界,所以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这句话多加了个灵阳市长,要是在灵阳,窦文博三个字,足以让任何人在他面前服服帖帖。

    拳头不出意外的在空中停下,一个市长,哪怕是灵阳的市长,对他们这些基层事业单位的小职工来说,也无疑是天大的人物。一米八六傻了眼,其他义愤填膺的工作人员都鸦雀无声,坐在地上撒泼不肯起来的女孩哭着叫道:“狗屁的市长,他一定是假装的,哪有市长家的人这么野蛮不讲理的?”

    单位的人要生存,第一条是要学会明哲保身,要是普通老百姓,大伙帮你出口气当然没的说,可既然人家说了是市长的儿子,万一真是呢?

    众人面面相觑,愣是没人接她的话头。不过要想在单位混的好,光明哲保身是不够的,第二条要学会打官腔。明面上的事得按明面上的规矩来,虽然听见市长心里怕怕,可要真的一听就软了,这样的人是无论如何混不出头的。

    “咳!”一个年长的人走了出来,道:“这位同志,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打人总是不对的,就算她工作上有什么疏忽的地方,你可以投诉,可以批评,但不能打人。这样,麻烦你们到站里说下事情经过,如果是我们的人做错了,我们坚决道歉!”

    “老头这几句话还像人话,得了,我也不跟你们小地方的人较劲,把这女的和这个男的开了,今天这事就算完了!”

    年长的人脸sè不变,道:“开不开是领导们的事,咱们还是先回站,我马上给领导打电话。”

    “你他妈别给脸不要啊……”

    平头还要发飙,车后门突然打开,一个身穿红sè丝绒长裙肩裹皮草的女人走了下来,天生丽质,仪态万千,顿时让所有人的目光变的呆滞起来。

    温谅的眼神却渐渐变冷,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

    好大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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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围炉家话

    温谅想了想,这事还是不插手的好,瞅了一眼jǐng车的车牌,转身回了自己的车内,附到温怀明耳边低语了几句。

    温怀明坐起身子,面露讶sè,道:“是她?”

    温谅点点头,皱眉道:“这事有点奇怪,她怎么跟灵阳的人搞到一起了?”

    丁枚在旁边听到一头雾水,道:“你们说什么呢?”

    温怀明和温谅同时摇头:“没什么!”

    丁枚满脸狐疑,温家父子眼观鼻,鼻观心,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摆明了无可奉告。她推开车门,气呼呼的道:“我自己去看。”

    温怀明刚要伸手阻止,温谅挡了一下,笑道:“让她去,呆在车里也挺闷。”

    这明显是要支开丁枚好父子俩商量事情,温怀明了然于心,可怜丁枚还高高兴兴的捏了温谅的脸蛋一把,道:“还是儿子贴心,我过去问问什么时候能通车,你姥姥还在家里等着呢。”

    等丁枚离开,温谅得意的道:“看到没?对付老妈你得顺着她的脾气来,不然很容易造成家庭不和谐……”

    温怀明脸一板,道:“废话那么多,说,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前的恩怨时过境迁,算不了什么,还是由她去。”

    “真的?”温怀明现在已经有点了解温谅的xìng子,有时候他的话一定要反着听,不然等着被糊弄。

    温谅微笑道:“当然!”

    温怀明看不透他的真实心意,却也不再追问,摸出手机给市交通局洪局长打了个电话:“我是温怀明,云水县闵镇收费站发生一起纠纷,xìng质十分恶劣,你立刻通知县交通局的主要领导亲自过来处理……对,先疏导交通,大过年的。县道堵出十里远,成什么样子!”

    温谅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官威!”

    好的不仅仅是官威,温怀明看似随意打的这个电话。其实很讲究策略。之所以打给市局,而不是直接打给县里,一来县官不如现管,差了两个级别,县里有的愣头青未必买你的帐;二来温怀明回来是探亲,惊动太多人不好,要是有好事者传出去什么微服私访之类的段子。更是一个笑话;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样给足了洪局长面子,怎么处理,处理到哪步程度,都由他这个局长说了算。当然,温怀明说了xìng质恶劣,那就是给它定了个基调。处理的结果不会太轻,但至少让洪局长觉得得到了足够的尊重,不会因此心生芥蒂。

    官场说到底不过是进退之道。该进时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容不得一点的伪善和慈悲;可该退时要毫不拖泥带水,该放的放,该收的收,该忍的忍,该让的让!

    进退之间,不是一条生硬呆板的直线,而是一个圆,圆滑。圆润乃至圆满无缺!

    温怀明浸yín官场十数年,也只是刚见到了“进退”这两个字,行事风格开始有了点点的弧度,距离真正成“圆”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温怀明收了手机,没搭理温谅的调侃。目光似乎要穿过层层叠叠的大货车,从那个女人的脸上看到某个问题的答案!

    正如温谅所说,这件事透着古怪,她为什么去灵阳,又怎么跟窦文博的儿子扯上关系了呢?

    今天注定是没办法解决这个疑问,不到十分钟,三辆jǐng车鸣笛而来,将平头等人客客气气的带到了收费站院内,有交jǐng现场指挥交通,道路很快变得通畅。

    雷克萨斯缓缓通过收费站,还能看到破损的门和屋内的一片狼藉,丁枚兴奋的描绘着她看到的场面,平头如何的粗鲁,抓起来也不为过,黑夹克如何的渗人,yīn着脸看起来怪吓人的,还有那个女人,提起女人丁枚一脸不屑,不就长的漂亮点吗,打扮的不三不四,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好了,背后不要议人长短。”

    温怀明发了话,丁枚才减了几分兴致,温谅强忍着笑,自开自的车。丁枚并不是爱说三道四的人,今个说出这么重的话,显然被那个女人的容貌给震住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灵阳又有多少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裙下有风光,可别忘了,风光尽在绝处寻,绝处,也就是死路!

    在这个骑辆摩托就可以号称村子首富的小山村,车子开进来时,理所当然的引起了众多村民的热议和围观,透过玻璃都能感觉到那一束束炽热和羡慕的目光,不少小孩子跟着车屁股后面一直的跑,喊着叫着,却不敢伸手来摸一下车身。

    温怀明立时就后悔了,衣锦还乡毕竟是俗不可耐的想法,尤其以他的身份实在不该如此招摇,所幸村里人大多没什么见识,不知道这辆雷克萨斯的价格,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嘱咐温谅道:“别停,一直开,到村那头绕一下,然后找个僻静地方咱们下车。”

    丁枚跟着温怀明这么多年,虽说没受什么罪,可也没享过多少女人该有的虚荣,一听有些生气,道:“干吗绕啊,家里那么大的院子,停的下。”

    温谅见车内又要吵起来,劝解道:“好了,过年多喜庆的事,你们非要闹什么闹!老爸,这次听我妈的,既然来都来了,yù盖弥彰反而显得咱们心虚,不就一辆车吗,多大点事,往院子里一放,谁知道是谁的车?”

    温怀明无奈道:“你们啊,这个家我说话是越来越不管用了……”

    温谅笑道:“这就是mín zhǔ制比封建制优越的地方,一家三口只有一个人说了算,其他两人就会有不满,当不满压抑的久了,就会有冲突,冲突最终导致分裂。而mín zhǔ就不一样了,三票两胜,另外一个输的也甘心,并且还有下次翻盘的机会,心里就不会太憋气,不憋气当然不会造反,不造反还维什么稳……”

    最后一句温怀明没有听清,道:“什么?”

    温谅干笑两声,道:“没,没什么!”

    按了下喇叭,二姨家的乔松跑出来拉开大门,看到温谅停好车后从车上下来,高兴的大叫道:“哥,你家买车了?”

    其他人也从各个屋子出来,一时七嘴八舌,热闹非凡。姥姥有四个女儿,丁枚排行老大,老二丁秋一家早些年随军落户在西北,经营木材生意,只有逢年过节回来一趟,感情早就淡了。老三丁兰要跟丁枚合伙开服装店,感情自然是最好。至于老四丁丽,也就是温谅的小姨,在云水一中当老师,小姨夫是总务处主任,算是一家里面混的不错的,除了爱炫耀势利眼瞎得瑟也没别的毛病。

    温谅给姥姥姥爷拜了年,又给长辈们道声新年好,从姥爷的柜里找到一本明清话本小说《醉醒石》,坐到一旁翻看起来。他重生前一直都是这个xìng子,维诺不敢多言,往往孤身一坐,一本就是一天,倒也不引人注意。

    只有丁兰在青州的时候看过他侃侃而谈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往心里去,小孩子嘛,总有个情绪低落的时候。

    吃了中饭,女人们在一边围着炉火聚堆闲聊,男人们则换了酒杯开始划拳。这是温怀明任职市委秘长之后,一大家子人第一次聚会,众人都有点不太适应,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跟他打交道,拿捏不了分寸。

    二姨夫乔卓生xìng木讷,虽然久在外闯荡,可人本分老实,嘴皮子不是不利索,而是搅了浆糊,说三个字能糊两个。见老三老四都在给自己使眼sè,心里一急,端起酒杯道:“姐夫,我干了!”

    众人一愣,然后齐齐大笑,生疏感也随着笑声消散了许多,温怀明笑着举起杯,道:“来,都干了。”

    第一杯酒下肚,气氛开始变得热烈了,杯筹交错间,小姨夫田志斌突然说起了前不久发生在一中的那件事,道:“姐夫,田校长到底有事没啊,你今天得一定给我个准话。”

    吃晚饭就离开饭桌去烤火的温谅支起了耳朵,左雨溪滞留在云水三四天,为的就是田鹏的事,不过当时岔开了话题,没有仔细问,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田志斌跟田鹏有表亲,他能当上总务处的主任,也是沾了田鹏的光,所以对此事最是上心,今个回来拜年存了从温怀明这里摸底的心思,直接问了起来。

    “田校长?哪个田校长?”

    温怀明虽说不算高官,可区区一个高中的副校长实在入不了他的眼,脑海里确实没什么印象。田志斌却不这么认为,他没少拿着田鹏的名头在自家人面前得瑟,你温怀明会不知道?

    这要是搁以前,早说风凉话了,可如今形势比人强,田志斌脸上堆着笑,刚要奉承两句,丁丽却不满了,刻薄的音调并不随着温怀明职务的升迁而下降,从这一点来讲,她比田志斌有骨气的多了。

    “姐夫,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不就是志斌二伯家的田鹏,好好的一个副校长,怎么说麻就给麻了呢?”

    云水这边的土话,“麻”就是撤职的意思,温怀明这才想起有这么个人,道:“田鹏,他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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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青州不再有花

    “你还不知道呐?”田志斌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爱炫耀的老毛病忍不住发作,一下子整个人容光焕发,好像市里的官不知道的事他反而知道是见多长脸的事,“前几天市教育局的左局长亲自带人来一中调查,那场面那气势,真是了不得啊,田校长多么厉害的人物,愣是在左局面前一声不吭,吓的腿肚子都在哆。你还别说,左局长的跟天仙似的,可眼神冷的让你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温谅在一边听的直想笑,田志斌本来就是个不成器的家伙,靠着田鹏进了一中混成了总务处主任,可眼光见识水平没有一点长进,说话还这么的不着调。左雨溪有没有气势,老爸不比你了解的多?何况田鹏好歹也是你恩人,有这么背后编排的吗?

    丁丽比田志斌有心眼,见他越说越不像话,暴喝一声:“没喝几杯酒嚼舌头,你是老娘们啊?”

    三姨夫陈科虽然是个普通工人,但身高气正,最看不惯田志斌,皱眉道:“志斌,姐夫在市委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要嘴上跑火车。”

    有时候一物降一物,田志斌以前不怕温怀明,却总是对陈科有点犯怵,同时他自己也察觉到不对,温怀明不再是以前手中无权的政研室副主任了,他一句话就能主宰许多人的命运,也包括自己。

    有权有势就有尊重,田志斌忙倒了一杯酒,站起来赔罪,道:“姐夫,我这人一向口没遮拦,你别见怪,这杯酒我干了!”

    温怀明哪里会跟他一般见识,端起酒陪他喝了一杯,里外都是一家人,不看丁枚的面子。也要给老人面子,不能因为身份不同了,让别人觉得高高在上。

    “志斌你继续说,我听听怎么回事。”

    左雨溪曾对温谅说是一件小事。事情也确实不算大,可那只是对左雨溪而言,放在这个并不算发达的小县城,几乎算是近年来最轰动的大事。

    学校的一个年轻女教师在县领导陪同左雨溪视察时突然冲出来,控诉田鹏利用职权玩弄女xìng,侵吞国家义务教育公用经费补助资金,安排亲戚进入学校工作。并提拔到中层领导岗位,还多次公款旅游、违规报销等等十数项罪状。当时县四大班子领导来了七八位,陪同人员加上学校的教职工总计数十人在场,真可谓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换了别的领导,要么拂袖而去,事后听取当地汇报,要么温言宽慰,要求当地认真调查。可无一例外,都不会直接插手地方政务。左雨溪行事,却不是任何人可以揣度。她只看现场众人的神sè,就明白这件事在云水纵然不算人尽皆知,也不是什么秘密,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孩,也许不过二十四五岁,面如枯槁,形容憔悴,但纤细的身段,清晰的轮廓,可见曾是一个清秀美丽的女孩子。

    不等县里的头头脑脑想出法子打圆场。左雨溪示意市局的工作人员将女孩带离了现场,然后问了一声,“谁是田鹏?”

    田鹏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左雨溪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话,带着人群若无其事的继续参观去了。留下他一人站在原地,尴尬的几乎要钻进地下。

    之后两天谁也不知道女教师被带去了哪里,县里暗地里磋商了数次,可最终的结论是实在不行就放弃田鹏,因为左雨溪不是一般的市教育局局长,她的背后,站着的是青州市委书记许复延和灵阳市委书记左敬。

    作为江东目前最有前途的两位市委书记,许复延是因为两次大案、国企改革和抗洪抢险半年内名动于世,虽然光彩夺目,实际上根基并不是太稳,未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而左敬则是一步一个台阶,从县到市,从穷乡僻壤到通衢要地,最终主政灵阳,官至副省,已经到了厚积薄发一飞冲天的紧要关口。所有人都明白,左敬将是下一届省委副书记的不二人选,就算发生了什么不可逆的突变,他最不济也能成为省委常委,在决策席上占据一票之地。

    这样的背景,明眼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哪怕碍着田鹏的父亲,原县委书记、现人大主任田韬奋的颜面,这件事也只能如此处理。毕竟那个女教师闹了不是一次两次,县里帮着捂了快一年,竟然还没解决妥当,哪还有什么可说的?总不能因为一粒老鼠屎,让大家都被猫给抓了!

    两天之后,左雨溪还在云水下面的乡村小学各地转悠,县委书记陶立亲自下令对田鹏立案处理,针对女教师提出的各项指控严查到底,然后规规矩矩的宴请左雨溪。席间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吃完饭,左雨溪就让人把在某宾馆舒舒服服住了两天的女教师,连带她手里掌握的材料一起送到公安局。

    此事到此尘埃落定,田鹏注定脱不了牢狱之灾,田韬奋意图让儿子进学校熬熬资历,再调任教育局从政的计划就此泡汤。左雨溪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就兵不血刃的解决了这场麻烦,堪称以静制动、以守为攻的官场侵轧典范。

    先是她当机立断,几乎不给当地zhèng fǔ一点思考的时间,不讲规矩,不讲道理,强势的带走了主要当事人。然后现场点了田鹏的名,看似随意,实则是丝毫不留情面的抽了他一耳光,表明了自己除恶务尽的态度。

    紧接着女教师失踪,左雨溪悠闲的四处乱逛,可就是不肯离开,云水县上下慌乱一团,谁也不知道她要把这件事做到哪种程度。田鹏的脏事多了,大家碍于老领导的面子能捂的都给捂了,可到了捂不住的时候,还是死道友,不要死贫道的好!

    所以云水上下一心,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赶紧抓了田鹏,送左大局长离境。左雨溪权力中人,深知进退,以一人之力将一县逼到这步境地,当然要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何况真要插手深了,或者不依不饶,先不说许复延听到消息未必高兴,县里这帮子官员算是彻底得罪光了。

    她不是包拯,不是海瑞,更不奢望海晏河清,天下无贪,以教育局长的身份能帮这个女教师伸张正义,已经是所能做到的极限。所以她最后探望了女教师一次——这是给她一个护身符,然后风轻云淡的离开云水。

    这一次,送行的人群不再有人敢偷偷的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去意yín她,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心底的敬畏。

    官场之上,没有男人女人,只有胜利者和失败者,所以要想在这条登天梯上走的更远,唯有让所有人忘记你的xìng别,记住你的手段。

    经此一事,左雨溪名声大噪,不仅是青州之花的丽名,还有杀伐决绝的威严。曾经只有温谅接触过的那一面,终于大白于青州。

    青州皆惊!

    田志斌当然不知道其中的许多细节,但不妨碍他对左雨溪举重若轻的手段赞不绝口。这也是左雨溪适时收手的好处,云水官场对她的评价竟然一边倒的不错。

    温谅在一旁听的入神,想到左雨溪搞得云水内外不安还淡然自若的在乡下转悠的画面,不禁微微一笑。

    早年左敬在时,为了避嫌,左雨溪空有抱负,可许多事无法放手去做,其实就算做的好,人家也只看到她的身份,而有意或无意的忽视她自身的能力。所以几年来左雨溪只能以冷傲示人,不知道多少人表面尊敬,背地里却转着肮脏下流的念头,对她的所有印象,不过是左敬的女儿和绝sè佳人这两个而已。

    不过从今而后,青州之花的名头,终将被青州市教育局局长的身份压过,这是她应得的荣耀,也是她的追求所在。

    温谅双手烤着火,仰起头,思绪早飞到了天地的远处,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副悠然神往的样子。

    “原来如此!”温怀明正sè道:“我还真没听说这件事,不过既然县里已经在调查了,一切都以组织结论为准。志斌,你也是一中的人,这个关口认真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这些事情不要乱打听!”

    田志斌一听温怀明打起官腔,心里腻歪,扭头看了看丁丽,意思是说看见没,秘书长比政研室的小副主任硬气多了,人家不愿意搭理咱们!

    丁丽推了一下丁枚,撅着嘴道:“姐!”

    丁丽家中最小,可以说是丁枚一手带大,虽然这些年因为丁田两人的德xìng也生过气发过牢sāo,可一家人打着骨头连着筋,真有事了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并且求到自己门上,也算出了一口气不是?

    “老温,要不你帮忙打听打听,我听丁丽说了,好像告田鹏的罪里有一条,是说他安排亲戚到一中工作,这不说的就是志斌吗?你得管管,不能让他们胡来!”

    温谅扑哧一笑,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丁丽皱眉道:“小谅你笑什么笑,大人说话,别捣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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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此间有凤来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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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枚是好心没错,可她的话却是大大的抽了田志斌一个耳光。**其实这两口子今天话里话外的意思,温谅和温怀明早就听的明白:田鹏犯了事,田志斌怕被牵连,想探探口风,看看案子要查到哪一步,如果仅仅止于女教师的事,自然皆大欢喜。

    可田志斌死要面子,非装的跟没事人一样,把自己扮演成路人甲的角sè,纯粹以八卦的态度来打听这件案子。温怀明为人方正,却不是古板,既然你装聋作哑,他也没必要打开天窗,所以不等田志斌开口,就用官话堵了他的嘴。

    以田志斌这点心机,还在温怀明面前摆弄,真是贻笑大方,所以当丁枚这个唯一的老实人没心没肺的点破这一层时,温谅没忍住笑出了声。

    温怀明轻咳了一声,对温谅微微摇了摇头,他怕温谅说话不知轻重,得罪了田志斌没什么,可要是一家人闹的太僵,让老人年都过不好,心里过意不去。

    温谅淡淡的道:“教育局的人我们不熟,小姨对不住,这事真帮不了你!”

    丁丽记忆中的温谅何时敢这样跟长辈说话,她xìng子本就是四姐妹中最泼辣的一个,登时怒了,道:“姐,你们家温谅怎么回事?一个小毛孩子,大人说话插什么嘴!”

    姐妹再亲也没儿子亲,温谅以前那不招人待见的懦弱样子,连温怀明都看他老大的不顺眼,唯有丁枚不管那些,疼起来没玩没了。更别说如他焕然一新,从xìng格到处事,同龄人中谁能挑出一点毛病,当真是丁枚的心头肉,听丁丽这么说话。脸拉的老长,道:“老四,温谅说的没错,你家这事我们管不了。让志斌再想别的法子!”

    丁丽彻底傻了眼,她不是没训过温谅,丁枚最多活个稀泥,还从没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想别的法子?有别的法子,至于今天上赶着来求你们吗?

    屋里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丁丽心里也有点后悔,不过她从小被家里人娇纵惯了。嘴上不肯认错,赌气道:“好,不管就不管,反正我是死是活也没人在意,志斌,咱们走,不看人家官太太的脸sè!”

    说完站起来就要离开,丁兰和丁秋赶紧拉住。一人一边劝起和来。温谅看着丁丽玩这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心里真是腻歪透了,刚想出去透口气。一抬头却见炉火另一边坐着的姥爷对自己眨了眨眼,慈祥的笑容让他刚要离座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清官难断家务事,难就难在纠缠不清,温谅轻呼一口气,低着头专心烤火,不再说话。

    丁丽自不是真的要走,见温谅服了软,又被两个姐姐一劝,顺坡下驴也坐了回去,别着身子不看丁枚。

    “大姐。丁丽脾气臭你又不是不知道,跟她这种浑人生什么气。”丁秋拉着丁丽的胳臂,使了个眼sè,道:“快,给大姐道歉,都当妈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丁丽有个女儿叫田丹,今年刚两岁,这几天感冒就没带着回来,听丁秋提到孩子,眼泪串珠般的掉落下来,抽泣道:“我还不是为了丹丹,要是志斌也摊上了事,让我们娘俩今后的rì子可怎么过啊……”

    哭声一起,丁枚的心就软了,从小到大,这几乎成了丁丽的法宝,哪怕现在当了妈也没有失效。

    “哭什么哭,这不还没出事吗?”

    丁枚嘟囔她一句,抬头看着温怀明,张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她人没心机,可跟着温怀明在市委大院住的久了,没吃过猪肉,也总见过猪跑,一看丁丽和田志斌的架势,突然明白这两口子未必只是求田鹏安排了工作那么简单,说不定背后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金钱交易。

    丁枚知道丈夫做官的原则,要是田志斌真的陷进去了,以他的为人绝对不会偏帮亲戚,更不会违法乱纪来为他出头。

    所以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却如论如何说不出来!

    温怀明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笑道:“好,都是一家人,我打电话问一声。”

    丁枚心头一暖,暗暗决定今晚本来打算给儿子炖的两只猪蹄,分一只给老温好了。

    田志斌大喜,赶紧给温怀明倒酒,道:“谢谢姐夫,谢谢姐夫!”

    丁丽也止了哭声,丁兰笑道:“好了,别哭了,你看姐夫不是答应了嘛!”

    温怀明摸出手机,想了想,对温谅招招手,道:“你手机给我!”

    温谅当然知道他在防范什么,小心点也是好的,将手机递给坐的最近的乔卓。乔卓拿着看了看,银灰sè的爱立信GH337,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奢华的味道,他是老实人,脱口而出:“小谅,你这手机得几千块?”

    几千?

    人均工资三四百的年代,几千块是什么概念,屋里人全都呆掉了,丁枚虽然知道温谅有个手机,却也没想到会这么贵。

    丁秋丁兰都围过来看,口中啧啧不已,丁丽不好意思凑过去,偷偷斜着眼,心里却在想大姐一家确实不一样了,姐夫当了秘长,苦巴巴的rì子立刻奔小康了,看来还是当官好啊。

    田志斌从温谅掏出手机心里就酸溜溜的,以前大家聚会,都是围着他的衣服手表皮鞋羡慕不已,可见众人不识货,又忍不住卖弄起来,道:“几千?这机子我前不久在店里见过,据说是采用新技术的机器,比大哥大贵多了,连卡一起下来得一万出头。”

    “啥?就这么个小玩意,一万多?”

    丁秋刚从乔卓手里接过手机,吓的手指一颤,手机差点掉地上,边上几人齐齐吸了一口凉气。乔卓急忙从她手里抢过手机给了温怀明,憋红了脸道:“这玩意,烫手!”

    温怀明笑了笑,拨通了陶立的电话,田志斌忙竖起食指让众人噤声。

    “陶记吗,我温怀明啊,也祝你和嫂子新年好啊。对,是有这么个情况,想跟你了解一下……对对,你说,我听着……”

    通话持续了三四分钟,温怀明的脸sè一直很平静,看不出消息是喜是忧,田志斌心脏都快要跳到嘴巴了,温怀明才挂了电话,一时没有做声。

    丁丽不知何时也站到了田志斌边上,眼巴巴的看着温怀明,颤抖着声音问道:“姐夫,怎么样?”

    温怀明斟酌片刻,道:“事情有点棘手……”

    丁丽身子一软,要不是丁兰眼疾手快,怕是要坐到地上,田志斌的脸刷的白了,温怀明忙安慰道:“你们也先别急,听陶立的口风,案件还在审理当中,对田鹏主要追究他的作风问题和挪用财政补贴的事,至于你从工厂调入一中,不管是谁推动,只要走的是正常程序,应该问题不大。”

    田志斌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面如死灰,颓然靠到椅背上。温谅心中冷笑,早知道他跟田鹏狼狈为jiān,侵吞公用经费补助资金的事少不了要参一腿,不然这几年一个小小的总务处主任,就算油水再多也顶不住他那般挥霍的过rì子。

    温怀明诧异道:“志斌,怎么了,这是好消息,你应该高兴才对嘛?”

    温怀明是君子没错,却不能欺之以方,真要装起傻来,田志斌这样的小人物那是拍马也追不上。

    丁丽呆呆的站在那,突然疯了似的拍打田志斌,道:“都是你,早说了不让你贪那点钱,非不听,就不听,跟着田鹏那个天杀的缺德鬼能有好下场?你要出了事,可让我跟丹丹怎么活啊!”

    屋内其他人这才明白原来田志斌陷到田鹏的贪污案里去了,人人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一个个扭头看向温怀明,盼望他拿个主意。

    当猜测变成现实,温怀明很为难,暗处有多少眼睛盯着他,等的就是他犯错的机会,要是为了田志斌贸然干涉云水县办案,无疑是给对手已经上膛的枪装了颗子弹;可要是不管不问,以后跟老四的亲戚也是做到头了,让丁枚如何自处,让两位一向对他极好的老人如何安度晚年?

    家事,难啊!

    “志斌,小丽,不是我不帮忙,主要这件案子牵扯到了左雨溪。刚才陶记电话里也说了,最终如何给田鹏定罪,还要看左雨溪的意思,她要是不满意,谁也跑不了。”

    温怀明说的也是真心话,左雨溪什么人物,真要打定主意借田鹏立威,他就是甘愿说话也是白搭。当然,他自动忽略了温谅,其实说真的,温谅和左大局长究竟什么关系,他也是迷迷糊糊,不过再迷糊也不至于拿儿子的人脉来处理家事,那不是乱弹琴吗?

    “左雨溪什么来历,志斌你也清楚,我这点级别根本不放在人家眼里,说不上话啊。”

    想起那位人冷如冰的左雨溪,田志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丁丽还在撕心裂肺的哭叫,温谅终于受不了了,站了起来想要出门透透气,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个好听的声音:“有人吗?”

    温谅心头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快走两步,猛的拉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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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谁知女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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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雨溪穿着一身长款修身米驼sè大衣,站在院子中间的青石小路上,道路两旁有两棵桃树,粉白sè的花蕾挂满了枝头,伊人桃花相映成趣,衬的农家小院如同仙境.

    温谅揉了揉眼睛,快步走到她跟前,还是一脸傻呼呼的模样.左雨溪扑哧一笑,道:‘怎么,才几天没见,就不认得我了?‘

    “你不是在灵阳陪家人过年吗?”

    温谅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左雨溪,简直比孙悟空娶了白骨jīng然后还不忘和唐僧搞基更让人觉得惊奇。/

    “温谅同学,我身为青州市教育局的局长,过年时要到各县乡拜访教育系统老领导,慰问退休老教师,还得看望困难教师、五保户和孤寡老人,真当能在家里安安稳稳到初七上班啊?”

    “额,”温谅还真忘了这一层,也许是他的心中总是很少把左雨溪当做领导的缘故,不过就算如此,重点也不在这里,疑惑道:”你怎么来云水了?“

    左雨溪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长发垂肩,身材修长,御姐的气场展现无遗,轻笑道:”云水是龙潭虎穴啊,我难道不能来么?“

    温谅也是一笑,道:”我刚听说你前不久在这里的壮举,再来一次难道不怕陶立发疯吗?“

    左雨溪故作扭捏的踢了下脚尖,羞涩道:”别听他们乱说,我哪有那么野蛮?“

    温谅捂着心口道:”怎么办,我要死了,你明明不可能这么可爱……“

    大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左雨溪娇俏的白了他一眼,立身站好,清冷如常,仿佛刚才那个嫣然灵动的人不存在一样。低声道:”是局里的工作人员,我让他们后面拿东西,自己先进来了找你。“

    温谅还没来得及说话,五六个人推门进来。一人抱着两箱水果,一人提了两桶油,有两人合力抬了一大袋大米,还有两个人竟然抬了一个老年人专用的电动按摩椅.

    ‘左局,东西放哪里?‘

    院里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屋内的人,丁秋跟着走了出来,道:‘你们做什么的?‘

    先前问话的男人叫李钧,是基教科的科长,忙道:‘这里是丁老师家吗?我们是市教育局慰问团,这位是左局长,特地来看望丁老师,请问你是?‘

    兴许来时左雨溪做了交待,这个人口音很重,客气的有点过分,丁秋久不在江东。**一时没听清楚,却也不好意思再问,反正来的都是客,笑脸相迎总不会错,道:‘快,快进来坐,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

    温谅啼笑皆非,道:‘二姨,你对的是什么话.这是教育局的领导,来慰问姥爷的.‘

    ‘不可能啊,‘丁秋满脸诧异,道:‘你姥爷虽然在村小学干了一辈子,可到退休还是代课老师没有转正,这么些年了,哪里有人来关心,更别说领导们来慰问了.‘

    她隔的远,又有些近视,看不清院里的人,心想别是什么骗子打着领导的名义来行骗,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温谅身边。此时院子里站了七八个人,可她一眼就看到了左雨溪,整个人呆了一呆,在她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想过世间的女子能有这般的风采和容貌,不着一字。却似乎得尽了天地间的风流。

    左雨溪对丁兰点点头,淡淡的扫了李钧一眼。

    李钧不敢抬头,尴尬道:“以前是我们的工作有失误。所以从今年起,会逐步解决像丁老师这样为了教育事业奉献了一辈子的老教师的待遇问题。”

    丁秋听这话不太像骗子能说出口的,再看左雨溪更不可能是骗子,脸上的热情恢复了几分,道:“你们真是县教育局的?”

    李钧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刚才的话她一句没听清楚,无奈道:“我们是市教育局的……”

    温谅听这两人对话都快要崩溃了,左雨溪却还是淡然自如的站在旁边,不见丝毫的急躁,他只好插话道:“二姨,这位是市教育局局长左雨溪……”

    “啥?她就是左雨溪?”

    温谅话没说完就被丁秋一惊一乍的打断了:“就是那个搞垮了田鹏的左雨溪?”

    刚才田志斌讲故事时丁秋虽然没说话。可支着耳朵一句都没拉下。左雨溪唇角溢出一丝笑意,她多么聪明的人,立刻明白原来自己来之前,这一家子不知道怎么在屋里编排自己呢。

    “我是左雨溪,不过田鹏不是因为我垮台,是他自己搞垮了自己!”

    虽然左雨溪已经尽量表现的很亲民。还特意说了句玩笑话,可已然吓得丁秋再不敢多言。田志斌平时多猖狂的一个人,可提起左雨溪连个屁都不敢放,大姐夫那么大的官,也承认在左雨溪面前说不上话。她当时还想那得是多厉害的人啊,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漂亮、大气,说起话来感觉挺随和亲切的一个人。

    要是李钧知道丁秋的心理活动,非得一头撞死到墙上不可,随和,亲切?这样的形容词从来跟咱们的左大局长是没有交集的……不过刚才左雨溪露出的笑意他也看到了,可看到了也当没看到,左局长的心思,岂是咱们普通人揣摩的?

    就像这次慰问活动,本来几个副局长打算把任务给全包了,辛苦就辛苦点,谁让左局长得回灵阳孝敬左记呢。可没想到一个电话打过来,就把初二这天的任务给定了,这份工作认真的劲头,再跟左雨溪不对付的人,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定就定,办公室特地安排了市局离退休领导干部的慰问,这样做好处明显,既省了下乡之苦,也能拉近跟老干部的关系,哪一任局长都是这么干的。可到了左局长这里,惯例都是用来打破的,她直接否决了办公室的安排,说要到云水去看望退休老师教。

    看就看。这也没什么,可不仅看公办,连民办的一样要看,最后的名单做出来。左雨溪亲自圈了五个名字,排在最后的,叫丁之明。

    丁之明,云水县高岭镇丁庄村小学民办老师,四十多年的教育工作者,也是温谅的姥爷!

    温谅虽然还没想明白左雨溪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她所谓的慰问那么简单,但人来也来了。总不能赶她走,引着众人往屋子走去。

    丁秋先跑回堂屋,叫道:“姐夫,左局长来了!”

    温怀明讶道:“什么左局长?”

    “左雨溪阿,就刚才你们说的那个人,就在咱们院子呢,人长的真是漂亮!”

    温怀明皱眉道:“不要乱说话……”

    丁丽刚不闹腾,听了丁秋的话。恼火道“二姐,连你也来拿我开心,左雨溪什么身份。会到咱们这破地方来?”

    “我没乱说,真的,小谅正引着人过来呢。”

    温怀明腾的站了起来,起身往外走去。田志斌张大了嘴巴,和丁丽面面相觑,震惊的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起来。

    等温怀明迎出来时,脸上看不到半点的异样,左雨溪活生生的站在不远处,可他心里比温谅更加的迷惑不解,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件事都太诡异了。

    人都说云水地面邪,说谁谁到,难不成还是真的?

    他看向温谅,温谅微微摇头。

    “左局,欢迎欢迎!”

    以温怀明的身份,自是不会问你怎么来了。左雨溪淡然的点点头,没有说话。温怀明了解她的xìng格,当然不会在意,他高兴的对丁之明道:“爸,市教育局的左局长来看你了。”

    丁之明一辈子教育人,到头来却没名没份,换了谁都难免一肚子怨气,可他却不是计较个人得失的人,年轻时偶尔还有转正的梦想,可到了后面这二十年,却纯粹是为了村里的孩子们能好好学习,将来不用老死在这个小山村,见见外面的世界,这就够了。

    这样的人,别说是左雨溪,就是见到许复延、左敬也不再会有任何激烈的心理波动,不过能有人来看望,毕竟是高兴事,丁之明笑呵呵的道:“好好,女娃娃费心了。”

    左雨溪仍然只点了点头,不过比温怀明的待遇好了点,说道:“丁老爷子好!”

    温怀明正要招呼左雨溪进屋,却发现她站在原地,眼光看向旁边的丁兰丁秋等人,分明是在等着自己作介绍。

    今天真邪门了,明明你也不爱应酬,何况这些人谁能入你的眼,干嘛还非要走这个过场呢?

    可左雨溪既然表现出了这个意思,温怀明不能不按她的意思来,指着乔卓陈科丁秋丁兰挨个作了介绍,丁丽和田志斌这时才从屋里出来,丁枚跟在后面。他俩一来是因为震惊,二来是有点害怕,所以拉着丁枚求了几句好话,三人落到了最后。

    “这是丁丽,一中的老师,这个是他丈夫田志斌,一中总务处主任,也许左局长还有印象也说不定。”

    田志斌激动的浑身颤抖,左雨溪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田志斌也不知道该高兴好,还是该沮丧好,高兴的是她连记都不记得自己,说不定案子还能脱身,沮丧的是当天他好歹也在随行考察的人群里,竟然跟空气差不多。

    一边的丁兰碰了下陈科的胳膊,低声道:“看人家这气势,一点头一摇头,都让你觉得受宠若惊,不仅丝毫没有被轻视的感觉,反而兴奋的很。”

    陈科表示赞同:“这才是真正上层的人物,那股子清冷学也学不来。跟人家一比,看看老四那德行,也敢整天得瑟!”

    旁边的丁秋突然有点幸福,道:“她刚才还跟我说了一句话,还笑了笑……”

    乔卓老实人只说老实话:“你是在做梦!”

    这时温怀明介绍到了丁枚:“这是我爱人丁枚,丁枚,这是左局……”

    丁枚正以为自己也顶多是个点头的待遇时,左雨溪突然上前一步,绝美的脸蛋变得有些绯红,低声道:“阿姨您好!”

    丁枚彻底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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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平行线介绍:
重生了,沿着一条似是而非的平行线,书写着与前世截然不同的人生。一边将父亲停止的仕途推到一个需要仰望的高度,一边在商海滔滔中谋取惊人的财富,最重要的是,那曾经遥不可及的敌人,已逐渐被自己踩在脚下;那曾经只能偷窥背影的红颜,却在回眸中对自己盈盈浅笑……
游走在权势和财富之间,看机变人心,险诈官场,温谅如何翻云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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