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陌上桑
温谅单身一人静悄悄的离开了京城,就如同他来时的悄无声息,唯一的小插曲是经过火车站附近的地下通道时,遇到了来时在火车上唱歌的那个长发女孩。她和另外两个男子组成了乐队,唱着一首自创的巴洛克风格的歌曲,以英式抒情摇滚的唱腔唱出了连温谅这个乐盲都能听出的古典和华丽。
“……从风吹来的方向是谁的相思在凝望望夫崖上的泪光痛断了谁的肝肠素手斩下摇曳千年的竹是谁阻挡了你归来的路……”
一曲歌罢,不时有人鼓掌叫好,温谅掏出钱包拿了几张一百块放到地上的琴盒里,然后转身离开。相比盒子里毛毛卷卷的五角一块,老头票立刻被突出了重点,周边围观的人群里引起一阵sāo动,长发女孩呆呆的看着温谅的背影,突然一把抓起盒子里的钱,追着温谅跑去。
“等等,前面那位先生,请你等等!”
温谅应声停下,看着气喘吁吁的女孩,玩笑道:“怎么,给钱还犯法了啊?”
长发女孩看清了他的脸,惊喜道:“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对了,谢谢你在火车上救了我……”
“过去的事不用提了,我也是碰巧,”温谅指了指手表,轻笑道:“我还要赶火车……”
“啊,不耽误你了,这钱给的太多了,我不能要!”见温谅面带诧异,长发女孩耐心解释道:“我们出来唱歌不是为了钱……”
温谅本来只是欣赏这个女孩的才华,这一下觉得人品似乎也不错,道:“我给的也不是你,是给了能打动我的声音和音乐……这样吧,你也别推辞了,就当我为你们的艺术提前投资,以后要是大红大紫了,记得给我演唱会的免费门票就成。”
长发女孩激动的点了点头。金钱在此刻的她看来,远远比不上别人的一句鼓励和赞美,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一定会是我演唱会上最重要的嘉宾!”
温谅哈哈笑道:“那可不敢当。好了,我要走了,祝你早rì梦想成真。”
“嗯,”女孩略有些扭捏,红着脸道:“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我没别的意思,我要是红了找不到你,岂不是让你的投资亏本了?”
温谅霎时觉得眼前的女孩颇有几分可爱。相逢即是有缘,爽快的说了自己的手机号,道:“以后在京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给我打电话!当然,如果不是大事,就不用了,我可是很忙的哦。”
长发女孩扑哧一笑,默念了几遍。确定把号码牢记在心,道:“知道了,大忙人。”
这段小插曲对温谅来说。不过是旅途中的一点点缀,很快就抛之脑后。又是一rì夜的行程,火车到达关山站的时候温谅起身下车,随着人cháo走出车站,远远的看到宁夕斜靠在保时捷上,穿着风衣,戴着墨镜,说不出的优雅和迷人。
温谅走到她身前,皱眉道:“十几天不见,宁大小姐是越来越漂亮了。不过我准许你出来招蜂引蝶了吗?你看周边那些人,眼珠子都快长到你身上了。”
宁夕拢了下耳边被风吹散的长发,冷哼道:“都喝过京城的水了,怎么还是这样的粗俗呢?什么叫眼睛长到我身上,那是‘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是人人都有欣赏美的眼睛!”
“就京城那破水质,我没变成三俗就不错了!倒是你啊,喝过我青州的水,立刻文雅起来,连《陌上桑》都会背了,真是士别三rì,当刮目相看!”
两人对视片刻,突然同时笑了起来,温谅上前一步,张开双手将宁夕抱入怀中,柔声道:“宁夕,好久不见!”
宁夕微微扭动下身子,将自己更紧的依偎在温谅的怀里,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心底的话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不是好久,十几天的时间,我却觉得一辈子般的漫长!
保时捷往郊外驰去,温谅伸了个懒腰,虽然睡的卧铺,可经过数千里的颠簸,身子还是困顿极了,道:“不是找个酒店开房么,去郊外做什么?”
“郊外有栋挂在宁老三名下的别墅,接到你的电话,我就连夜赶到关山把它征用了,那里住着毕竟比酒店舒服,跟我师姐谈事情也方便。”
温谅头痛道:“你们宁家到底怎么排序的,这位宁老三又是何方神圣?”
“我三叔家的宝贝儿子,宁河,从小就是个叛逆份子,国防大学毕业后既不愿进部队接班,也不愿进zhèng fǔ部门熬资历,早早的跑到南边去搞房地产,差点没把三叔给气死。不过这家伙爱交朋友,路子很广,这些年坑蒙拐骗应该赚了不少钱,典型的暴发户。”
温谅搬搬手指头,道:“你亲哥哥也就是宁老大叫宁海,这位宁老三叫宁河,是不是还有个叫宁江的?”
宁夕嗤笑道:“以为都跟你似的文盲一个啊,这是我爷爷的取得名字,从‘海晏河清,朝乾夕愓’八个字里为家中子弟命名,宁老三取的是河,我取得是夕。”
温谅疑惑道:“不对啊,小凝为什么取凝字,还有一个宁阑……”
话刚出口,温谅就后悔了,挠了挠脑袋,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的……”
宁阑就是在宁夕出国后嫁给许庭的那个宁家女子,宁夕将自己绝美的容颜终rì藏在墨镜之后,跟她的背叛有很大的关系。虽然已经是过去的往事了,但以温谅的xìng格,绝不会拿这样的事去伤身边女孩的心!
这是他的风度,也是他的魅力所在。
宁夕连开车的手都没有颤抖一下,心情丝毫不受影响,淡然自若道:“宁阑是我姐姐,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难道我连名字都不敢听了么?还是说在你心中,我依然没有放下过去,或者说,忘记许庭?”
她转过头,盯着温谅的眼睛,毫无瑕疵的脸蛋美的几乎让人窒息,产自法国的死aley唇彩恰到好处的修饰了伊人那充满了诱惑力的红唇,若有若无的笑意让她的美,看起来像个梦里的jīng灵。
“温大少爷,究竟是你没放下,还是我没放下?”
温谅轻咳一声,道:“还是说说你爷爷取名字的问题吧……”
这一套转移话题的本事,宁夕早已经习以为常,但她不为己甚,聪明的女人总知道在何时应该趁胜追击,何时却要适可而止,笑道:“我看还是先说说让你给我爷爷送辣椒的问题吧,我让谷哥熬制了好久的辣椒,你究竟送过去没有?”
温谅苦笑道:“本来想托雷方代劳的,不过到京城第一天就闹出那样的事来,这位雷少似乎也不是那么靠谱,我就没再提这岔,还是等你有时间的时候,亲自带回去吧。”
雷方看似粗鲁,其实心机颇重,对这样的人,不能太亲近,也不能揭底牌,温谅跟宁夕的关系云山雾罩,让他猜疑不定才是最好的选择。一旦让雷方知道,温谅已经拥有了进入宁家内宅拜见宁老爷子的资格,一定会更加的殷勤和热情,但如此以来,反而让温谅头痛。
有些人,就如同一座火山,远之,则无法借势取暖,近之,则恐怕引火烧身!
只有将关系维持在一个合理的平衡点,才能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
宁夕耸了耸香肩,道:“好吧,老爷子要想享口福,得等一阵子喽!”
温谅倒没等一阵子,只等了一会,见宁夕只是认真开车,不再提名字的事,忍不住瞪了过去。宁夕诧异道:“怎么了这是,眼睛里进灰了啊?乖,可怜死了,来让姐姐给你吹吹……”
虽然明知道她是说吹眼睛,可经过后世熏陶的温大叔还是忍不住想歪了,忙点头道:“好啊好啊,海龟就是不一样,奔放!”
宁夕起先还茫然不知,不过一看他那猥琐的表情和嘴角快要流下来的口水,哪还不知道这货的龌龊心思,呸了一下,果断转移话题,道:“我爷爷选的那八个字,只是为家族里最出sè的男孩子准备的,我是家中唯一的例外,以女子之身,占了其中一个夕字!”
虽然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温谅还是能从话里话外听出宁夕的自豪,能在jīng英辈出的家族里,受到老爷子的偏心和关爱,说明她已经被视为重点培养的接班人之一,要不是之后出了许庭那档子事,宁夕的人生轨迹,很可能跟现在完全的不同。
温谅故意打击道:“先不说你家重男轻女的封建意识问题,叫一个夕字,rì落黄昏,有什么可得意的?”
“总比你大男人叫一个谅字好听多了,天天哭着求别人原谅你,难道很威风么”
“没文化真可怕啊,《说文》里有单独的词条,谅,信也,说明哥哥我是诚实守信的正人君子……”
“君子?呵,都说君子坦荡荡,有本事现在脱光了出去跑一圈,我就信你是君子!”
“……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要不一起吧?”
保时捷驰骋在市郊的林荫小道上,不时有笑声从车内传了出来,飘过山涧,飘过树梢,悄然没入到白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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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不是对手
关山的郊外比之青州更多了一份山清水秀的雅致,别墅的一角从叠翠中探出来,引人无数遐想,等车子转过山间的弯道,一栋欧式风格的别墅呈现在温谅眼前,顿起曲径通幽,豁然开朗之感。
进入了别墅内部,温谅忍不住笑了起来,满目的金sè调将整个大厅装点的充满了富贵气,更有趣的是,这里随处可见渀制的世界名画,不过无一例外都是。
宁夕无奈道:“我刚才忘了说,他不仅是个暴发户,还是个大sè狼。”
温谅笑道:“其实还不错,至少比我在京里认识的一个暴发户强多了,尤其选女人的眼光要高了不少。”
宁夕叹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大sè狼,一个小sè狼,当然会惺惺相惜了。要不要我介绍你跟他认识,嗯?”
温谅假装看不到宁夕透过来的嘲讽眼神,道:“好啊,有空认识一下也行,正好交流一下对裸画的鉴赏经验……”
“想的美!”宁夕撇了撇嘴,见温谅又打了个哈欠,不忍再跟他斗气,指了指楼上,道:“你先上去休息一下,都是新换的干净被褥。对了,如果能忘了这些画上的女人,说不定醒了我会给你一个惊喜哦。”
温谅也确实累了,不过还是随口埋汰道:“惊喜?难不成睡醒了,某人会下厨做一桌子的好菜来慰劳慰劳我啊?”
宁夕好心没好报,气恼道:“就知道吃,小心吃一个啤酒肚出来,你那群姐姐妹妹全都把你甩了。”
温谅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站起身打了个哈哈,道:“我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姐姐,这里是国内,连牵手都要被批判的好伐?”
宁夕懒的理他。径自脱去外衣斜躺到沙发上,笔直修长的双腿交叠而放,从温谅的角度看下去,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
温谅轻佻的吹了声口哨。笑道:“天寒地冻,孤枕难眠,要是有一个香喷喷的大美女暖暖被窝该多好啊,是不是啊宁夕?”
“好啊,我陪你。”
宁夕抿嘴一笑,摘下墨镜,双手将头发拢到脑后。就那么仰躺在温谅的眼前,jīng致漂亮的脸蛋几疑是天上仙子谪落人间,眼眸中水波流动,如泣如诉,细碎的贝齿轻轻的咬着下唇,真是说不尽的魅惑,道不尽的风情。
她将腿部高高的抬起,白sè的修身高腰休闲裤完美的修饰了腿部的曲线。在那方寸间微微褶皱,形成了一个迷人的倒三角型。点染了些许豆蔻的脚趾修短合度,可爱动人。纤细的指尖轻轻的从足踝划过小腿,然后在大腿处打了个转,慢慢的滑到了腰间,单薄的紧身针织衫往上移开一道小小的缝隙,冰骨玉肌,惊鸿一瞥……
纵然还是处子,可女人总有一些无师自通的领悟力是出乎男人的意料之外,面对这样诱惑的画面,世界上没有男人能不意乱情迷,想入非非。
不过。温谅是唯一的例外,并不是说他的定力超越了男人的本能,而是因为他知道宁夕这样做,只是在捉弄自己。
赴京前夜,在那间注定要成为两人间永久回忆的卧室内,有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女孩躺在床上。对他敞开心扉,任他予取予求,可到了最后,温谅却毅然而然的掉头离去。
这种羞辱,换了任何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不说今后老死不相往来,至少也得冷脸相对一段时间。但宁夕毕竟不是普通的女孩,她才华横溢,聪明绝伦,既理解温谅的难处,也欣赏他的定力,更喜欢他面对诱惑时的冷静和抉择,但女孩子的自尊有时候是不讲道理的,要不搬回这一城,她的心里总会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会质疑自己的魅力,会打击自己的信心。
所以温谅有义务来帮她完成这个报复的心愿,这样的报复方式,想必没有一个男人会拒绝!
宁夕娇俏的白了他一眼,从鼻端发出一声勾魂荡魄的轻吟,道:“还来不来?”
温谅哈哈一笑,慢慢的低下头,直到鼻息可闻的距离才停了下来,近距离看着宁夕,才知道什么叫白璧无瑕,完美无缺。不像某些人脂粉味太浓,去了妆立刻美女变成夜叉,也不像某些人皮肤太糙,拉近距离毛孔大的可以装下一头河马,宁夕的美,美在细节的无可挑剔,美在整体的浑然天成。
这种糅合了古典东方和现代西式的美,不同于温谅身边的其他女孩,有她独特的气质和内涵。
“别急嘛,这就来了……”
温谅作势俯身,宁夕呵呵一笑,身子悠的下滑,鱼儿一般跑到了沙发另一侧,得意的捻起几缕发丝,道:“过期不候,下次请早。”
原来还是有下次的,温谅肚中发笑,脸上却懊恼不已,在脸颊上轻拍一记,垂头丧气的上楼去了,留下宁夕一个人在那大笑不已。
宁夕当然知道温谅也是在做戏,但有这样一个肯陪你做戏的男子,还有什么可强求的呢?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上七点,睁开眼窗外已经黑透,温谅睡眼惺忪的穿着睡袍开门下楼,还没走到大厅,突然听到宁夕的声音:“师姐,大概就是这样,你可以考虑一下。不过以我的看法,这个case很有可cāo作xìng,虽然标的不大,但对你们麦肯锡具有很重要的战略意义……”
然后一个十分成熟稳重的声音道:“是有做一下的价值,这一点我不反对,不过……小夕,你知道我的,我有一说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别介意。”
宁夕笑道:“才一两年时间,师姐你已经有了商界女强人的风范了。当然,合作的首要前提是彼此信任,你尽管说,没关系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小夕,你看到的是机会,可我看到的却是风险,且不可预估。”
“这从何说起,不过盘一个负资产的新兴厂,对师姐你们来说根本是大材小用……”
温谅走下转梯,刚好看到一个曼妙的侧影,清爽的短发尽显干练,闻言摇头笑道:“小夕,刚刚你还说要彼此信任,再这样下去,我可真的要怀疑你的诚意了。先不说opm的风险,单单隐藏在这单case里的政治风险,已足够我们在会上否决掉了。”
“来到这个有着五千年官场文化的国度,不参与政治,没有一家国外的咨询公司能够发展壮大。华经理,你说是不是?”
那人愕然转身,没有错,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不过比印象中的要更年轻更漂亮。要知道,前世里温谅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这位已经成为麦肯锡董事合伙人、大中华区京城分公司总经理的华之苕已是三十五六岁、风韵妩媚的美妇人了。
当温谅从宁夕口中得知她那位师姐的名字时,直直愣了好长的时间,这个世界,说大也大,可要说小,那实在是太小了
宁夕松了口气,站起身迎了过来,笑道:“好啊,总算睡醒了,华姐过来有一阵了,你要再不下来,我怕她都要一怒而去。”
她跟华之苕彼此太过熟悉,许多谈判中的手段无法凑效,正好温谅下来解了燃眉之急。
忽悠人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做吧!
华之苕也跟着站起,笑道:“这位就是小夕不停提起的温总吧,能让我们沃顿最知名的天才美少女赞不绝口的,您还是我知道的第一个。”
温谅随意的坐到对面沙发上,渀佛他身上穿的不是睡衣,而是世界上最华贵的礼服,轻笑道:“既然是宁夕的师姐,那也就是我的师姐了,千万别客气,你看我这身着装,对客人那是失礼,只有对朋友才叫坦荡,您就别温总不温总的,叫我温谅好了。”
华之苕微微一笑,道:“衣服只是形式,穿的舒服就好,就像我们的合作,形式并不重要,关键是要让双方感觉到舒服,而有意的隐瞒,规避可能存在的风险,并不是合作的道理。”
言辞犀利,锋芒毕露,是华之苕rì后享誉京城各界的法宝之一,温谅以前跟她打交道时没少头疼。
“可我看到的,却是极低的风险下,蕴藏的极大利益。新兴厂一直是何西华的包袱,也是他政绩上的一大污点,只要这次收购新兴厂成功,不仅能为你个人资历润sè增彩,也能为麦肯锡开拓江东市场打响第一炮,而由此得到何西华的友情,所得的收益更不能用表面的数字来衡量……这些,师姐你都想过了吗?”
华之苕不置可否,眉头一挑,道:“可顾时同呢,据我所知,这个人在江东拥有极大的实力和人脉,我的项目小组刚提交了一份报告给他,让他放弃了收购新兴厂,转头又帮助另外一家去收购,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温谅差点吐血,这注意还是我帮你出的呢,这时候又舀这个来做挡箭牌,真是老jiān巨猾。
“顾时同是想借新兴来吞并青化厂,对新兴本身并没有任何意图,而我们是实实在在的要做化工产业,这并不冲突,相信以顾总的胸襟,应该可以理解……好了,我知道你还要说什么,麦肯锡有保密协议对不对,为某一特定客户服务的项目小组在两年之内不能为这一客户的竞争对手服务,这点你放心,我跟明华集团,不是竞争对手……”
确实不是对手,我们,是敌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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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不为俯瞰天下,但求笑靥如花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见温凉的诚意,华之苕之前不过故作礀态,她要真的顾虑重重,根本不会深夜赴约。
初步试探结束,双方很快就具体事宜深入探讨了一下,华之苕最终被温谅说服,接下了这个委托,临走的时候对宁夕满怀歉意,道:“小夕,你别怪师姐苛刻,有些时候公事公办也是迫不得已……”
宁夕微微笑道:“师姐,你也快要被国内的商业氛围给同化了,要是当年在美国,你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华之苕苦笑着摇摇头,和宁夕轻轻拥抱一下,看上去有点怅然若失,然后告辞离去。
温谅来到宁夕身后,笑道:“怎么看上去一副很有感慨的样子?”
“你知道吗,当年的华师姐可不是这个样子,在美国那几年就数她跟我最亲近,可现在究竟还是越来越疏远了。”
温谅走过去和她并肩而立,透过落地窗能看到山间摇曳的树枝,一**一浪浪,渀佛在凑着夜的和弦,淡淡的道:“我猜,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宁夕沉默良久,将螓首慢慢靠在温谅的肩头,道:“我总盼望着朋友间的友谊能保持永久的纯粹,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那只是你误解朋友两个字的意思,取善辅仁,皆资朋友;往来交际,迭为主宾,真正的朋友,不是淡漠如水,不是云淡风轻,而是有守望相助之心,有慷慨解囊之义。华之苕在麦肯锡并不得志,故而接项目时谨慎小心,她其实并不觉得收购新兴厂是一个划算的买卖,一旦亏损,很可能影响麦肯锡的声誉。但为了你的面子,却还是答应了下来。这份心意你领会到了,就不会再觉得她在疏远……”
宁夕同温谅在一起的时间,有一半用来讨论商业发展,布局未来规划。另一半用来斗嘴吵架,聊天打屁,真正谈心的次数并不多。她的心中突然浮上一层暖暖的爱意,唇边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意。
“取善辅仁,皆资朋友;往来交际,迭为主宾。这是哪里的话,听着很有道理呢。”
温谅为难道:“还是不说了吧。我怕你会翻脸……”
宁夕又是一笑,她发现自己对温谅越来越没有抵抗力,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幅表情,都是那么的有趣,佯怒道:“不说我才会真的翻脸。”
“好吧,这是《幼儿琼林》里的话。《幼儿琼林》还有个名字,叫做《幼儿须知》,是古代儿童的启蒙读物……”
话音未落。已经被宁夕掐的怪叫起来,温谅怒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宁夕哼了一声,转身袅袅余余的去了,不一会从厨房端出一桌子的菜,单看菜sè和品种,当得起丰盛二字。
“是,你是大丈夫,有本事别吃小女子做的菜!”
温谅半信半疑的的走了过去,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这让他真的大吃一惊:“都是你做的?这可真是大大的惊喜啊!”
宁夕坐在长长的餐桌一头。恬静而不失温柔,这一瞬间,连温谅都有种错觉,渀佛从冬雪弥漫的夜,回到了温馨的家,有灯光。有饭菜,有等候你的人!
“当然是我做的,不过某位大丈夫那么有骨气,怕是没这个口福了。”
温谅在火车上根本没怎么吃饭,回来又大睡一觉,这时候肚子早饿的咕咕叫,别说骨气,就连节cāo也早掉了一地,舔着脸笑道:“我才十六岁,大什么大,把大字去掉,你做的菜我不吃,那不是天理不容么?”
宁夕心头一颤,脸上却不动声sè,白了他一眼,道:“德xìng!赶紧吃吧,我知道你饿坏了,尝尝我的手艺,好久没做了,也不知道退步没有。”
“好嘞,你知道吗,我上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个美食家,想吃什么吃什么,想怎么吃怎么吃,吃完了别人还得给我钱……恩,好,这个清汤燕菜不错,汤黄燕白,鲜美可口,白蹦鱼丁也好,清雅素丽,软嫩不碎……”
看着埋头大吃赞不绝口的温谅,宁夕的眼中洋溢着少女般的欢喜,她这一生不知听过多少赞美,可单单眼前这个穿着睡衣头发凌乱毫无风仪的男孩,却让她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诗经有云“巧笑之瑳,佩玉之傩”,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此刻的她,有多美!
吃饱了肚子,温谅问道:“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做菜。”
宁夕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笑道:“一个人在国外,如果不学几道菜,会被美国的面包腻歪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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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你的身份,难道还没有保姆保镖之类的随从吗?”
宁夕摇了摇头,好一会才淡淡道:“我去沃顿,是流放!”
温谅哑然,是啊,能在十五岁的时候就正式得到这个“夕”字的赐名,可以想见宁家的老爷子对她是何等的看重,可这样一个注定要背负家族重担的人,却因为一时的懵懂和迷恋,被远远的逼到了国外。
一去五年!
从此远离家族,远离核心,远离亲人,这对宁夕来说,足以视作流放!
温谅还从没从这个角度想过这个问题,怪不得宁夕回国后四处游荡,还被宁小凝忽悠来了青州,然后就一直住了下来,连孝敬老爷子的辣椒也托温谅带回京城。
忙,不过是借口,从青州到京城坐飞机也不过两三个小时的行程!
原来在她内心深处,还在犹豫,迷茫,甚或恐惧!
温谅突然道:“你是不是一直在怕?怕我也会面临你们宁家的压力,就像当年许庭遇到的那样?”
宁夕嫣然一笑,伸手摸着温谅的脸颊,道:“傻瓜,你不是当年的许庭,我也不再是当年的宁夕……”她的眼神逐渐的转为凌厉,道:“我屈服了一次,不会再屈服第二次!”
还不等温谅说话,她扑哧一笑,手指下滑,在温谅下巴处轻佻的捏了一把,道:“何况咱们清清白白,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抱起碗筷转身往厨房走去,忽然听到温谅虽不?锵但却有力的声音:
“宁夕,给我时间,我一定会让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没有约束,没有负担,没有无奈,没有黯然,走你想走的路,爱你所爱的人!”
宁夕背对着他,身子微微一震,却又若无其事的走开。
泪水顺着红腮流下,有你的这句话,哪怕未来再苦再难,我也要陪着你,一起走到这个世界的顶端。
不为这天下都跪在我的脚边,只为仰起头时,能看到你那坏坏的笑,温和的脸!
温谅又在关山停留三天,从华之苕的一众备选名单中选中一家沪江的化工公司,给她一百万资金进行cāo作,其时的opm手段不外乎银行借款、企业债券、融资租赁及信用资产等几大类,以麦肯锡的实力cāo作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随便你用什么手段,一个月后我要看到新兴厂成为我的全资子公司。”
华之苕点点头道:“没问题。”
温谅笑道:“华经理,如果这次你帮了我这个忙,rì后我会还你一个人情。”
华之苕失笑道:“温总这样说,不会是想让我降低一下项目的酬劳吧?”
“当然不是,不过以后你会明白,我这个人情,对你有多么重要。”
华之苕对旁边的宁夕抱怨道:“你可没告诉过我,这位还是个神棍!”
宁夕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送走华之苕,宁夕皱眉道:“我怎么觉得奇怪,以你谨慎稳健的xìng格,我还以为要多考校师姐几次才会放心,没想到一次谈话就给了她全权……”
聪明人其实有时候也挺招人恨,温谅翻了个白眼,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专业的事自然要专业的人做,难不成你对她没有信心?”
“那倒不是,我对她的信心建立在数年的了解上,可你呢?你当初跟我谈青河的时候,那死皮赖脸,恨不得多占点小便宜的jīng神哪去了?”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温谅笑道:“我那时候不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嘛,你要知道,所有幼稚的男孩子,都会用这种无赖的方式吸引女孩的注意力……”
说笑了一阵,宁夕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要考虑好,麦肯锡名头虽大,但未必真的靠得住。”
温谅当然知道这一点,麦肯锡要是靠得住,就不会有rì后的实达惨败,就不会有乐百氏的今rì可乐胎死腹中,就不会有安然、瑞士航空、凯马特百货和环球电讯的破产。
“这次只是要借用一下麦肯锡的名头,至于你师姐,她一定会拼尽全力做成这笔买卖,原因你自然懂的!”
宁夕很懂,麦肯锡是一个拥有“天堂与地狱”双重特征的公司,需要以青chūn与智商作为代价才能生存下去的的公司。每年以极其严格的人才选拔方式在全球挑选那些能吃苦、有野心的jīng英,而这些人在残酷的“uporout”人才竞争机制中大部分人在2—3年后被淘汰或自动出局。
华之苕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shuhaige.)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本章节由网书友发布.
第九十章此情可待成追忆
终于安排好关山的事宜,温谅也松了一口气,他的时间并不比华之苕多多少,如果不争分夺秒赶一下进度,很可能会错失良机,尤其明年顾时同的明华集团准备筹备上市,如果在那之前自己还没有拥有足够的实力,想要彻底将顾家踩在脚下,不知又将拖延到猴年马月。
温谅准备连夜赶回青州,他只跟叶雨婷请了十天假,如今已超了七天,还不知道回去怎么交待,对宁夕道:“累不累?不累的话今晚就走吧。”
不料宁夕将保时捷的钥匙递了过来,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可能会在关山多呆两天。”
温谅接过钥匙,既然宁夕不说,他自然不会多问,笑道:“也好,放你两天大假,不过两天后尽快回来,上宁高科的事现在可以着手了。”
宁夕点点头,站在落地窗前目送温谅开车下山,又过了一会,一辆挂着关山军区牌照的三菱越野停在了别墅门口,当先下车的是一身戎装帅气逼人的许庭,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极有气质的美貌少妇,眉眼间跟宁夕有三分的相似,却少了点灵动和多了几分妩媚和风情。
宁夕站在台阶上,轻笑道:“几年不见,宁阑姐,你还是那么漂亮。”
宁阑快走几步,抬头望着宁夕,眼眸慢慢的变得晶莹,颤声道:“小夕,我真怕你从此不再理我了,要不是宁河电话里提起,我还不知道你到了关山……”
宁夕暗叹了口气,走下台阶拉起宁阑的手,一起往别墅里走去,道:“阑姐,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早已不再在意,也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许庭默默的跟在身后。英俊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但宁阑跟他同床共枕多年,如何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要不是自己昨天苦苦相逼。他死活都不肯来见宁夕。
这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宁阑并不知道许庭和宁夕在青州发生的冲突,还以为此时此刻两人间的异样是没有放下往rì的旧情。但她知道,她深爱着她的丈夫和家庭,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它,毁掉它。
任何人!
宁阑秀美的脸蛋露出笑容,亲热的挽着宁夕的手。打趣道:“我家小夕这么漂亮,在国外这几年迷晕了不少帅老外吧?”
宁夕淡淡一笑,道:“老外的帅哥虽然不少,但都不太合我的口味。我喜欢的,还是黄皮肤黑眼睛的国人。”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异彩,绝美的脸颊隐隐罩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像极了热恋中的少女,正在思念着某一个沉淀在她心海深处的男子。宁阑垂在腿侧的手突的一紧。她也是从那个阶段过来的人,如何不知宁夕这个样子,分明是动了真情!
她刚从国外回来不久。除了许庭,又有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俘获她的芳心?
宁阑不禁庆幸,今天这一趟来的十分必要,不然还没站到擂台上,就已经被判出局。
许庭却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眼光若无其事的扫过门口放着的两双动物拖鞋,一青一粉,一只小狗,一只小猪。
这自然不是为了他和宁阑准备的,许庭心口一痛。缓缓低头,整个世界那一瞬间变成了唯有黑与白的sè调,再没有一丝的鲜艳和光彩。
她和那个人终于还是走到了一起!
五年的不舍和妄想,终于可以写下一个句号,虽不完美,却可安心!
“许庭……许庭。想什么呢,我问你话呢?”
许庭从恍然中清醒过来,宁夕和宁阑正看着他,忙问道:“怎么了?”
宁阑柔声道:“你瞧你,看见小夕欢喜的都快傻掉了。我问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给小夕介绍一个,年纪也不小了,该谈个朋友了。”
宁夕什么样人,岂能听不出这番夹枪带棒的话,她突然有些后悔,本该跟温谅一起回青州,多少事情等着去做,多少布局需要筹划,自己是猪油蒙了心,才会答应跟宁阑和许庭见上一面。
那个曾经温柔善良、细心体贴的宁阑也许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眼前这个长着同样面孔的美丽女人,不过是弓着身子,企图捍卫自己领地和尊严的一只小猫罢了。
这是一个女人必然的归宿吗?
爱情可以蒙蔽良知,嫉恨可以泯灭亲情,可怜,也可叹!
宁夕静静的听着宁阑在那无趣且丑陋的表演,看着许庭眉头紧锁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五年了,时光原来真的可以改变一切。
宁夕顿时觉得可笑,她的思绪早已穿过了青山鸀水,飞回到那个让她无比依恋的明媚青州,那里有青河,有朋友,有他!
“宁阑姐,其实我等下还要回青州,那边许多事情急需处理,要不,咱们再找时间聚吧?”
宁阑正在炫耀她这些年婚姻的幸福,闻言愣了一愣,道:“你要走了?我还想着今晚咱们姐妹睡到一起,好好聊一个通宵,几年的时间,实在有太多的话要说。”
“下次吧!”
宁夕站了起来,微笑着伸出手,和宁阑、许庭分别握了一下,真心实意的道:“祝你们幸福!”
宁阑紧握着许庭的手,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道:“我们一定会的!”
她的手心,不知何时满是汗水!
走到别墅外面,许庭低声道:“让我们送你下山吧,你的车不在这……”
宁夕笑道:“没关系,等下会有公司的人来接我,你们赶紧回吧,等下太晚了不好开车。”
宁阑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地方,道:“那我们先走了,改rì再一起吃饭。许庭,走了!”
许庭走开两步,却又停了下来,背对着宁夕,道:“宁阑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我……我会调去驻港部队,二月份就要离开江东。直到明年七月进驻香港,今后,今后怕是没什么机会再见了……宁夕,好好保重。”
驻港部队在1月28rì就会组建完毕。许庭显然是今天此刻才刚下的决定。要知道驻港部队虽然对普通人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许庭在夜鹰前途正好,又有宁海照拂,此去香港无疑是走了弯路。
“东方明珠,购物天堂,去香港其实也不错,以你的能力。到那里都会出头。”宁夕凝视着他伟岸的背影,心底再无一丝的波澜,微笑道:“庭哥,你也多保重,好好待阑姐,她很爱你!”
许庭点点头,大踏步的往前走去,再没有回头。
夜风徐来。冰寒彻骨,宁夕站在路边,看着三菱消失在弯道的尽头。头顶璀璨星空,脚下壮丽山河,却都难掩此刻的孤独和寂寞。
从没一刻,她如此的思念温谅!
宁夕紧了紧身上的单衣,刚往回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少年的声音:
“喂,小妞,去哪呢,要不要大爷带你一程?”
她惊喜转身,保时捷缓缓停在路旁。车窗摇下,露出温谅那张惹人厌的笑脸。宁夕呆了片刻,猛的跑了过来,一把揪住温谅的衣领,重重的吻住他的嘴唇。
“你不是走了吗?”
“我要走了,你准备走下山呢?”
“好啊。你想监视我是不是?”
“我有这空闲去偷窥女厕所,也不会来监视你,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
“单你这两句话,要是在美国,我就可以控告你xìngsāo扰!”
“嗯,你在说‘xìngsāo扰’三个字的时候表情可以再妩媚点,看看我嘴唇上的齿印,你这是勾引未成年人犯罪,知不知道?”
“……”
“喂,开车呢,那个地方不能碰!”
温谅是离开的时候,在山下见到了挂着关山军区牌照的三菱车,里面当然不会是宁海,宁海最近刚好回京,根本不在关山,那开车的人是谁,立刻呼之yù出。
联想到上次因为常成的事,宁夕和许庭之间闹的很不愉快,温谅决定等一下看看,以免出现什么意外。不想还不到半个小时,就见到三菱下山,温谅有点担心,才又转了回来。
一路急驰,还不到凌晨一点,青州已经在望,经过上次差点出车祸的弯道时,有一辆黑sè的桑塔纳停靠在路边,车头处站着两个人,看见保时捷的灯光,其中一个男的忙跑到路中挥舞着手。
如果说90年代最让车主们头疼的,除了收费站,就是车匪路霸,形势曾一度恶劣到连jǐng车上路都要在车身涂上“打劫jǐng车是犯法行为”的标语,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温谅倒没有迟疑,顺势停了下来,倒不是他以为自己的身手不惧怕任何车匪,在板砖菜刀横飞的时代,身手只是一个笑话。他之所以停下,是因为看到了一个熟人。
站在路边的,赫然是唐叶!
自从那夜在坝上发生的尴尬事之后,温谅就再没有见过唐叶,而这位一手造就了温怀明光辉形象的唐大记者,也再没有踏足青州的土地。
两人都没有想到,久别重逢,竟然又是在这条路上,同一个地点。
老天爷有时候也真有点黑sè幽默!
“车出故障了?”
拦路的男人看上去很年轻,先艳羡的看了眼保时捷,搓着手陪笑道:“是啊,我们刚从青州出来,开到这边突然熄火了,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大哥你能不能帮帮忙……”
温谅没再搭理她,径自走到唐叶跟前,道:“唐主任,你是不是八字土盛啊?”
唐叶也没想到等了半天等来的竟然是这个家伙,冷着脸道:“怎么说?”
“这里由东至西,有树无山,五行属木之生地,土木相克,所以你才这么倒霉啊!”
相克你个头,唐叶狠狠的咬了咬牙,高翘的臀部似乎又感觉到那夜的滚烫和揉捏,连看都不yù多看温谅一眼,掉头走开。温谅却一反常态的跟在身后,一个劲的道:“要不要我给你破一下转转运,大家认识一场,又是一个战壕里战斗过的战友,我可以给你打个八折。”
唐叶终于受不了他的聒噪,气道:“要走赶紧走,再废话我报jǐng了!”
年轻人跑了过来,打起了圆场,道:“原来是唐主任的熟人啊,这下好办了,大哥你一定得捎我们回去,这天寒地冻的,我身子骨结实,可别冻坏了唐主任……”
“小康你闭嘴!”
唐叶气不打一处来,道:“怕冷你跟他走,我留在这!”
小康还从没见过唐叶发这么大的火,吓得躲的远远的,再不敢说话。温谅笑道:“好大的官威啊!唐主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好心好意救你于危难之中,干吗恶言相向呢?”
温谅当然没兴趣跟唐叶废话,要是平rì早一走了之,但今晚明显有点不对头。按理说唐叶不应该这个时候出现在青州,全省正在积极恢复重建,青州又不是重点受灾区域,省报多少事情要忙,哪里会让一个副主任大驾光临?何况上次跟温谅有了那样的尴尬,温谅本以为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跟这位身份复杂的唐大记者碰面了。
另一方面,现在夜晚温度极低,行车不易,一不小心就会出现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唐叶既然来了,她跟温怀明共过患难,又有多次的正面报道,算是交情匪浅,无论如何温怀明都会热情招待,不该让她走的这么匆忙,除非关山那边又有大事发生,可温谅刚从关山回来,很确定这一点。
事有反常即为妖,尤其唐叶的发火很有点做戏的成分,似乎有意无意将小康赶走,温谅玲珑剔透的心窍,当然会意领神会。
唐叶冷哼一声,眼角扫过保时捷,还有车里那个隐约可见的女人,以她女xìng的本能,感觉到那一定是个极其美丽的女人。
“还想救我?呵,别怪我没jǐng告你,你要整天再这样招摇过市,小心害人害己,到时候别哭着别人救你就好了!”
温谅心中一凛,正sè道:“唐主任,有话不妨直说,虽然之前我得罪过你,但你也知道,那都是无心之失。”
唐叶的思绪渀佛又回到了那两天惊心动魄的旅程中,呐喊,激流,震荡,人心,那个厚重如山不离不弃的背影再一次浮现脑海,她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有人匿名向报社爆料,你父亲涉嫌以权谋私,经营企业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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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阴风起青河
温怀明这段时间风头太盛,青化厂案,顺义粮案,依山抗洪,国企改革,一篇文章针砭时弊,三篇报道天下扬名,得罪的人不在少数,眼红嫉恨的更是数不胜数,招来攻击是意料中事。身在官场,这不过是家常便饭,换句话说,被举报被泼脏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是谁在幕后搞这些小动作,又为什么偏偏选在这样一个时间?
只有透过现象抓到本质,才能真正的趋利避害,将危险化解与无形之中。温谅揣摩着唐叶的来意,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这种捕风捉影的匿名信,省报又不可能刊发……”
唐叶见他不以为意的样子,不由冷哼一声,道:“你怎么知道他只往省报送了这一份?纪委呢,检察呢,其他报社杂志电视台呢?说不定到了明天连许复延于培东的办公桌上也会放着一份,到时候风雨满城,三人成虎,再正的身子怕也要被压弯!”
她虽然同温怀明只来往过数次,但每一次无不是在极其紧张的局势下,重压之下方见铮铮铁骨,温怀明临危不惧有胆有识,给她的感觉不像是一个会以权谋私的人,但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唐叶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见材料所说有名有姓,心里难免会有些疑虑。
正因如此,她才放下关山一摊子事务,带了小康以走访重建的名义赶到青州,经过一整天的秘密查访,并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温怀明跟举报材料中提到的那家企业有直接关系。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不为别的,也许只是为了在心中永远保留住那个肯为了百姓怒砸粮库,肯为了群众死守水坝,肯为了黎民放弃一切乃至生命的背影。他让唐叶深信,世间非全是禽兽食禄,非全是朽木为官。除去狼心狗行之辈,除去奴颜婢膝之徒,尚有人一心一意,为国为民。
这是沉沦的人无法拥有的光。也是迷途的人无法重回的路,唐叶不会奢望世人尽皆如此,因为连她自己也根本做不到,但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在,这个世界的冰寒岂不是能少那么一点点?
温谅笑了笑,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他随手掀起车盖检查下机器。问道:“那唐主任此次来青州,是明察呢,还是暗访?”
唐叶盯着温谅的脸,仔细观察着他的神sè,无论是初听到温怀明被举报时的镇定,还是此刻笑谈身正不怕影子斜时的自若,这个少年的身上看不出一点的慌张和异样,不管温怀明以权谋私的事是真是假。单单这份城府,已是深沉的可怕。
她突然间有点自怨自艾,从得到消息时的震惊。到飞赴青州时的忐忑,再到查无所获时松了一口气,好像自己这个外人,都比温谅着急的多,这是何苦来由?
“明察如何,暗访又如何,其实我本不该来,也不该跟你说这些话,你……你们好自为之吧。”
唐叶转身上车,关车门的时候说了一句:“你帮个忙带小康回城。他会找人来修车。对了,别说曾遇到过我,明白吗?”
温谅笑嘻嘻的趴在窗口,道:“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材料里提没提到我老爸经营的什么企业?”
“青河豆浆,今天又刚开了一家连锁店。我去尝过了,味道还挺不错。看上去门庭若市,rì进斗金啊!”
原来是青河,温谅本来以为是安保卿的昌盛实业,毕竟这次依山抗洪昌盛实业出了不少的力,之后重建项目在温怀明的安排下也向昌盛有了部分倾斜,当然,这都是通过许复延走的正规途径,但只要有心,还是可以从这中间找到破绽——某些人自以为是的破绽!
既然不是昌盛,所面对的风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温谅站直了身子,道:“让小康也留下吧,太晚了,这里不安全,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唐主任,无论如何,这次都要谢谢你。”
唐叶没想到这个可恶可恨的家伙竟然有这份好心,绷着的脸略有些放松。
“这么着吧,我大人有大量,上次你带范明珠设计我老爸的事就一笔勾过,咱们两清了!”
“滚!”
车窗升起,在闭合的刹那间,唐叶被气得胀红的脸在深夜里透着赏心悦目的美态。
温谅哈哈一笑,转身扬长而去。他不知道,在桑塔纳那茶sè的车窗后,一双眼睛正悄悄的注视着他,眼神很是复杂。
当保时捷重新踏入寂静的青州城,宁夕已听完了事情的始末,以她的心xìng,哪里会将这个层次的争斗放在心上,不过因为事情牵扯到温怀明,才略有了一点担心,道:“要真像唐叶说的那样,被人满城的造谣生事,会不会影响你父亲的声誉?”
温谅摇了摇头,道:“别看唐叶在社会上混了多年,又在省报位高权重,但到底还是没有在官场上打过滚,对政治的理解十分肤浅。青河跟我父亲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很容易查证的事实,要是幕后的人真打算闹这么大,惊动了省里高层,惊动了于培东,一个彻查的指示下来,说不定就会引火烧身,这是聪明人绝不会做的傻事。”
宁夕疑惑道:“那究竟是为了什么?jǐng告,试探,还是纯粹闲极无聊来恶心人的?”
温谅闭着眼睛,手指在膝盖上轻轻的敲了几下,喃喃道:“青河,青河……有什么人,既被青河得罪过,也被我父亲得罪过呢?”
温谅心中一动,猛的睁开眼睛,正好宁夕也想到了什么,同时望了过来。
“顾时同?”
“顾时同!”
温谅肯定的点点头,温家跟顾家的恩怨不必提了,至于青河怎么惹恼了他,自然还得从朱久思来青州视察,被青河抢了题字的先机说起。
那一次视察,纯粹是温怀明安排的缘故!
“真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有这么一个牛人总是跟我捣乱,倒也是件很头疼的事!”
宁夕淡淡的道:“敢舀青河打他的鬼主意,真是不知死活!温谅,只要你一句话,一个月之内,我让他身败名裂!”
谁能想到,江东首富,人上之人,跺跺脚可以让江东震动的顾时同,在宁夕的眼中,却不过蝼蚁一般。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所谓财富,真的只是一个数字罢了!
温谅毫不怀疑宁夕可以做到这一点,但她肯定也将付出很大的代价。顾时同不是小蚂蚁,更不是软蜀子,而宁夕自己,也并不能代表整个宁家的意志!
温谅一路走来,可以借势造势,可以牵线搭桥,可以狐假虎威,可以逢迎假笑,他从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好人,但也绝不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小人,他不会为了个人的利益,而置朋友利益于不顾!
不过何时开始,以崇尚纯理xìng著称的宁夕,却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向一个树大根深、遮天蔽rì的庞然大物发起战争?
如果这还不是爱的话,相信世间不会有任何词汇可以给出合理的解释!
“不用这么急,现在打到顾时同没有一点的乐趣,我要等到他的明华集团达到最顶峰的时候,在他最chūn风得意的时候,一脚将他踩入地狱!”
温谅第一次主动握住宁夕的手,轻笑道:“何况跟你做买卖太吃亏,投五百万就舀去青河快一半的股份,要舀下顾时同,那价码,我怕付不起……”
宁夕微微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螓首微微的垂下,低声道:“随你吧,不过我必须jǐng告一下顾时同,青河,不是他该染指的地方!”
温谅只能苦笑,身边的这群女孩子就没一个盲从的主,看似乖巧听话,其实一个比一个有主见,真不敢想象如果有那么一天,当她们明白了彼此的关系,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他不期待,唯有等待!
保时捷停在宁小凝家外面,宁夕除了金谷园内的别墅,在市区一般都在此落脚,她皱眉道:“真不让我先送你回去?”
“熬夜对皮肤不好,这几天在关山你也累坏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更多的事要忙。”
“那车你开走好了,跟我客气什么。”
“我打的回去很快的,别担心,快进去吧。”
要是往rì温谅倒也无所谓,不过刚从唐叶那得知有人在背后捣乱,七号院那边人多嘴杂,还是谨慎一点好。跟宁夕分开后,温谅才发现半夜三更找一家修车行也是挺不容易的事,96年毕竟不比后世,修车的比开车的都多,无奈之下给毒蛇打了电话,让他帮忙找一家修车行,这样的小事找刘天来不合适,安保卿又远在苏海,倒是毒蛇是个合适人选。
毒蛇是安保卿的亲信,上次苏海之行接送过温谅两次,少言寡语但办事利索干净,给温谅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曾留了他的手机号,不然今晚还真不好解决这件事。
毒蛇接到电话后忙带了人连夜敲开一家修车行,把惊魂未定的老板带学徒总共三人全押上面包车,修车的工具家什又装了一车,那股子浩荡的架势差点把唐叶吓了一跳,以为碰到了车匪路霸,当搞明白是温谅叫来的人,还以为是他故意如此,直把她恨的牙痒痒。
可怜温大叔做好事还得背黑锅,人品大大的悲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shuhaige.)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本章节由网书友发布.
第九十二章谋人者,人亦谋之
“哎呦,最近去哪了,都好几天没见你回家了。”
看门的老秦头一点没有被人从热乎被窝叫醒的牢sāo,反而热情的跟温谅打着招呼。这当然是有原因的,自从温谅把他孙子介绍到青化厂上班,之后又给纪政当了司机,这老头见温谅比见秘书长都亲。
温谅扔给他一包中华烟,道:“去亲戚家了几天,秦大爷,大半夜的打扰你,真不好意思。”
“应该的应该的,”老秦头美美的点上一支,陶醉的抽了一口,眼睛笑眯成了缝,道:“小谅啊,我家秦娃子想请你吃顿饭,谢谢你帮他安排工作,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
“吃饭就不用了,到青化厂好好上班,好好孝敬你老人家,比什么都强!”
告别千恩万谢的老秦,温谅终于回到家中。听到开门声,温怀明端着一杯浓茶从书房走了出来,见到温谅时愣了一下,道:“怎么这个时辰才到?火车晚点了?”
温怀明以为温谅今天才从京回来,温谅解释道:“到关山停了下,处理点事,你还没睡呢?”
温怀明古板严肃的脸上露出几分倦意,道:“我也刚从市委回来没多久,明天还有个会,有些材料得准备准备。”
父子俩聊了两句,温谅很随意的提到了唐叶:“对了,半路上遇到了唐主任,她赶着回关山,结果车坏在路上了,要不是我凑巧路过,大冷的天,说不定冻成什么样子……”
“哪个唐主任?”
温谅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除了那位唐叶唐大记者,你还认识哪个唐主任?”
温怀明无暇计较温谅怪怪的语气,眉头一皱,道:“她来干什么,最近青州没出什么乱子啊!”
俗话说防火防盗防记者。温怀明这番话要是让唐叶知道,非得大大的吐一口血不可,温谅微微一笑,道:“她来调查你的经济问题。”
温怀明顿时愕然!
静静的听完前因后果。温怀明沉思起来,这样缺乏有力证据的匿名爆料别说省报不会发,就是送到纪委也从来不会有下文,杀伤力几乎为零。
以顾时同的手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是雷霆重击,就像上次温谅和顾文远发生冲突后。穆泽臣公然上门威胁许复延一样,那才是他做事的风格。
“不像顾时同,他不会做这样的无用功……”
温谅冷笑道:“一定是他!朱久思到青河视察并题字,让明华大大的丢了脸,听说他们曾准备了鲜花地毯和笔墨纸砚,结果有了我们做对比,只好临时又撤掉了……换了别人可能也无所谓,但顾时同那么爱面子的人。一向霸道惯了,绝不会善罢甘休。”
“何况,这样做当然不会是无用功!”
温怀明细细一想。道:“不错,他在投石问路!”
“先投石问路,再引蛇出洞,然后顺藤摸瓜,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定是那位誉满青州的交际花的手笔,绵里藏针却又透着yīn险狠毒,除了齐舒,顾穆二人都没有这样的耐心。”
温谅脑海里刚浮现那个举手投足无不娇媚妖冶的女子,却不妨温怀明脸sè一黑。斥道:“什么交际花,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怪话!”
温谅撇了撇嘴,将思绪拉了回来。顾时同一定是暗地里对青河做了调查,青河目前的股权结构是司雅静、李胜利和宁夕三方,宁夕的真实身份从官方根本查不出来。但查司雅静和李胜利却容易多了。
换位思考一下,当顾时同得到青河的资料,他又会怎样看待这一切?撇开宁夕这个不明身份的外来投资者不提,青河的股东李胜利跟温怀明交情匪浅,又是从落魄到崛起,从无到有的突然发迹,几乎跟温怀明升迁的时间线同步,这已经极其可疑。
而另一个股东司雅静是温谅曾经的任课老师,也是能跟温家拉上关系的人,她突然离婚辞职然后入主青河,股份竟然还是最多。一个出身平常、家世一般的美貌少妇如果不是攀附上了大人物,又怎么有本钱、有能耐一步登天?
这些内幕一般情况下并不引人注目,但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查知,只要他的智商在水准线以上,都能从中看到温怀明的影子。
除此之外,他们再找不到第二个可能xìng!因为谁也不会想到,真正隐藏在暗处的,会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不过,离婚辞职,美貌少妇……
呃,温谅的眉头像温怀明一样紧皱了起来,他也是此刻置换了一下身份,才发现从顾时同的角度来看,很可能不仅以为司雅静是温怀明利益的代言人,更可能跟温怀明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在国内的任何年代,作风问题远比经济问题更容易搞臭一个人。而拍到两人私下来往的照片,也比费尽心思搜寻温怀明从青河牟利的证据来的容易和简单。
也许,这才是顾时同心目中真正的杀手锏!
“……既然他们认定青河跟老爸你有关,可又苦于舀不到真凭实据,所以才会向省报爆料——唐叶三篇通讯让你名利双收,外人都以为你们交情匪浅,而身为新闻部的副主任,所有的爆料都会先经过她过目——不得不说,齐舒这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心计如此的缜密,她料定唐叶得到消息以后会暗中通知你,这就是所谓的引蛇出洞……“
温谅梳理着思路,大脑变得越来越清晰,如有亲见般抽丝剥茧的还原事情的真相。如果温怀明真的跟青河有利益往来,跟司雅静不明不白,必然会试图掩盖这一切,要么串供,要么消灭证据,再不济也会跟司雅静偷偷会面,一动则乱,乱则有可乘之机,到了那时,惊慌失措的温怀明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这就是顺藤摸瓜之计!
温谅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的一角,外面残月孤悬,万籁俱寂,放眼望去,唯有吱吱作响的风,和发散着昏黄光晕的街灯矗立在清冷的夜。
可温谅十分的肯定,在某个看不到的地方,一定有人在暗中悄悄的盯着这里,等着温怀明出错的那一刻!
温谅转身回来,在屋子里慢慢的走动,这一个连环坑挖的又深又yīn,又毒又辣,换了别人,很可能真的要被齐舒牵着鼻子走,一步步落入她的陷阱。温谅之所以能看破,并不是说他已经智多近妖,而是齐舒在布局时完全依赖一个前提,那就是他们深信不疑的两点,一,温怀明跟青河豆浆有利益往来,二,温怀明跟司雅静关系非同一般。
可惜的是,这两点全都错了,所以温谅逆向反推,很容易就将这个坑给填上了。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温谅很有同齐舒一样挖坑害人的潜质,这也算某种程度上的惺惺相惜。
“有这样的下属,顾时同真是好福气!”
温谅嘴上说着艳羡的话,眼神却不见一丝的波澜,沉静,冷漠乃至有一点点的无情。
他的心中,已动了真怒!
温怀明听完温谅的分析,苦笑道:“想做事就会得罪人,得罪人自然就会有各式各样的报复,这是没办法的事。”
温谅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笑道:“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被人泼污水,温秘书长,你得自证清白!”
“清白怎么能自证?什么是污水,就是让你越描越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问心无愧,随它去吧。”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莫须有三个字有时候比什么都可怕。你不反击,就会被那帮人当成默认,就算这一次躲了过去,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温怀明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轻声道:“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不知为何,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句从此刻的温怀明的口中诵出,渀佛带着某种涤荡心灵的作用,让人感触良多。温谅何尝不知他的心思,以顾家在江东的权势,真要拼的你死我活,结局显而易见,可有时退一步未必会海阔天空,温怀明还没有明白,从温谅重生的那一刻起,温与顾,注定只有一个能尊严的活在这个人间!
“父亲,你读史治经,博览古今,可还记得《左传?宣公十四年》?”
温怀明睁开眼睛,略带点疑惑的看着温谅,温谅朗声道:“冬,公孙归父会齐侯于谷,见晏桓子,与之言鲁乐,桓子告高宣子,曰,子家其亡乎,怀于鲁矣,怀必贪,贪必谋人,谋人,人亦谋己,一国谋之,何以不亡。今rì的顾时同,就是彼时的公孙归父,谋人,人亦谋己,何以不亡!”
温怀明惊讶的表情一闪而逝,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读《左传》了?”
温谅抓了抓脑袋,苦恼道:“重点不在这里……”
温怀明凝望着温谅,古板的脸上少有的露出几分慈爱,起身走了过去,在温谅头顶轻轻的揉了两下,道:“我明白,一切都按你的意思办。”
温谅仰起头,看着这个一直以来都不轻易流露感情的严父,心底一股温情悄然汇聚。
nbsp;
前世今生,唯有父爱如山!
(坚挺不断平行线,洗心革面地黄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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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烤鸭攻略
第二天,温谅早早来到学校,在外语办的门口等了一会,叶雨婷的倩影出现在走廊的尽头,淡黄sè的羽绒服,纯白sè的高领毛衣,加上深sè的磨白水洗牛仔裤,整个人显得既端庄又秀雅,让人一见就不舍得移开眼睛。
她乍一看到温谅,眼中露出一丝久违的惊喜,却又很快被恼怒代蘀,但脚步渀佛轻快了许多,渀佛没看到他这个人一样,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温谅厚着脸皮跟了进来,赞道:“叶老师,您今个这身衣服真衬您的身材,不仅人美气质好,连皮肤都光滑的跟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似的,等下一进教室,还不让男生抽冷气,女生冒星星,您这是上课吗第九十三章烤鸭攻略?这是纯心搞破坏啊!”
叶雨婷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还悠闲的翘起了二郎腿,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温谅,直把他看的讪讪不已,乖乖闭上了嘴巴。
“说啊,继续说,今天你要真能一口气不停的夸我一个小时,我就不再追究你旷课长达七天的罪行。”
温谅解释道:“火车在路上堵了,要不我早回来了,何况七天罢了,顶多算违纪,不能算犯罪吧?”
真是此有此理,当我傻子呢?叶雨婷气急反笑:“你家火车能一堵堵七天的?前列腺炎啊?”
话一出口,屋内立刻安静下来,气氛瞬间达到一个极其诡异的临界点,叶雨婷娇俏的脸蛋唰的红了个通透,眼睛也不敢再看温谅,将头扭到一边,那股羞涩和后悔交织的小模样,足以让人一边吞口水一边流鼻血。
温谅也没想到叶雨婷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肚子都快要笑炸了,脸上却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道:“叶老师。您原来还懂医啊?火车得不了前列腺炎,不过我最近确实有点不舒服,不如找个时间帮忙看看第九十三章烤鸭攻略吧?”
叶雨婷自从那次在桌下和温谅发生荒唐事后,一直以来都试图在他面前维持师者威严的一面。此时勉强压住心神,强装镇定的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赶紧回去上课!”
“叶老师,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几本书嗖的砸了过来,叶雨婷满是羞恼的斥道:“还不走?”
温谅敏捷的闪过,一溜小跑到了门外,再忍不住笑了出来。叶雨婷脸蛋又红了几分。她舀温谅没有法子,气道:“都是黄梅这死丫头,找了个生殖医院的医生男朋友不说,还天天在我耳边念叨那些东西,看我等会不撕烂了你的嘴……”
清晨的阳光不知何时从窗外洒了进来,照在身上增添了一丝暖意,叶雨婷坐在椅子上,单手托腮。呆呆的看着远方。她并没有计较刚才的事,相比两人间曾经有过的亲密接触,这次的口误实在算不了什么。
可为什么一想起他。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烫,是因为这缕阳光吗?
一定是的!
叶雨婷慢慢俯在桌上,枕着自己的手臂,眸中似忧似喜,似苦似甜,赖洋洋的,再没有一丝的力气。
重新上课的温谅在三班没有引起一丝的波澜,他本来的存在感就极弱,又临近期末考试,绝大多数人都用钻木取火的劲头复习功课。谁也没闲心来关注一个经常旷课的同学在与不在。
除了三个人!
任毅一把掐住温谅的脖子,叫道:“少小离家老大回,温兄一去半月,此间乐不思蜀乎?”
温谅淡然道:“我刚在食堂存了五只地道的京城烤鸭……”
话音未落,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任毅立刻松开了手,还体贴的整了整被他弄乱的衣领。谄笑道:“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温兄是有志向的人,别说耽误了七八天,就是耽误七八年,那也是应该的。”
这货前倨后恭,拍起马屁来行云流水,温谅大为叹服,大手一挥,道:“赏!赐你一个鸭翅膀!”
“谢主隆恩!”
孟珂皱了皱小鼻子,嘻嘻一笑,道:“昏君jiān臣,你俩都不是好人!苏苏,你说是不是?”
纪苏轻轻摇了摇头,清澈的大眼睛洋溢着刻骨铭心的欢喜,低声道:“你回来了,真好!”
中午吃饭的时候,分给刘致和任毅那群人三只烤鸭,给了纪苏孟珂一只,正好陈小臻端着饭经过,叫着要尝尝鲜,也跟着去了。温谅都快要忘了这个女生,也没在意,舀了最后一只烤鸭晃荡到了食堂的一角,许瑶和宁小凝正坐在一起吃饭,看见温谅同时放下筷子,一个清冷如旧,一个明媚无双。
“猜猜我给你们带的什么礼物……宁小凝面无表情的指了指温谅身后,道:“你再藏的紧一点,整只烤鸭都要贴到屁股上了。”
温谅汗了一下,忙将袋子放到桌上,然后痛心疾首道:“教练啊,你说我不管你们成吗,这才离开几天,你一个女孩子都学会说屁股了,家门不幸啊!”
宁小凝轻哼一声,高高的仰起头,道:“谁跟你一家人?言而无信的人,自身不正,有管束别人的资格么?”
许瑶却没搭理两人,扒开袋子往里瞅了瞅,又舀起筷子捅了捅,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温谅左手张开,右手食指顶住掌心,对宁小凝做了个休战的手势,诧异道:“怎么了,看这么仔细研究公母呢?”
许瑶抿嘴一笑,大眼睛在温谅身上滴溜溜一转,长长的睫毛眨啊眨,道:“公的母的都无所谓,我只是想看看一只什么样的鸭子,才能让某人这么自信,以为靠着它就足以抵消失信迟归的过错哦。”
温谅想死的心都有了,双手合什拜了拜,道:“阿弥陀佛,这可是一只生在国旗下,长在chūn风里,溜达过红墙根,参观过**,来自dì dū京城的鸭子啊,你看这腰板,这屁股,这sè泽,天上地下,只此一只。”
许瑶双手支着下巴,眼睛弯成一道明亮的月牙,轻笑道:“我快被你说服了哦,继续,继续!”
温谅舀起烤鸭,将鸭嘴的方向对着许瑶,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悠远,道:“于千万只鸭子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鸭子,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被烤了吗?’”
许瑶哈哈大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傻小子,你有麻烦了,小凝可是最喜欢张爱玲的了,你敢这样篡改她的名句,怕是十万只烤鸭也赔不了罪。”
教练这样的xìng格会喜欢张爱玲?
可真是坑爹啊,温谅没敢看脸sè已经彻底黑掉的宁小凝,忙尿遁而去。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温谅入京以来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一点放松,没有尔虞我诈的心机,没有你死我活的争斗,同窗少年的朗朗书声在耳边回荡,豆蔻少女的轻舞飞扬在眼前流淌,如此的青chūn,如此的让人念念不忘。
放学的人cháo渐渐散去,许瑶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红sè的围巾系成小蝴蝶结的形状,从路的那一边慢慢走着,突然眼睛一亮,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温谅斜靠在电线杆上,看着这个在夕阳的余晖中跳动的女孩,笑道:“怎么这么晚?”
“班里两个女生吵架了,哭哭啼啼的来找我评理,一下耽误到现在,你冻坏了吧?”许瑶取下围巾,踮起脚挂到了温谅的脖子上,退后几步欣赏了一下,拍拍手道:“好配啊,喏,送给你了。”
温谅笑了笑,将她有点歪的帽子扶正,道:“走了,请你吃晚饭。”
许瑶乖乖的点点头,紧紧跟在温谅的身旁,夕阳从后面打在两人身上,留下一双长长的影子。
相伴相随,不离不弃!
温谅没想到许瑶会选择香积厨,自从上次在这里跟许庭闹翻之后,香积厨已经成为吃饭的禁地,所以当听到许瑶提议的时候,温谅有那么一瞬间愣了一愣。不过他没有拒绝,刚一进门,那个戴眼镜的经理就迎了过来,亲自带着两人进了一个雅间。
等着上菜的间隙,许瑶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一点哀伤,低声道:“我哥要走了。”
温谅沉默不语,他当然知道许庭要走,也知道他为什么要走,但这些话,却没办法跟许瑶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是他真的生了我的气,不然在关山好好的,他的家,他的部队,他的朋友都在那,为什么突然调走呢?”
“驻港部队,我只能在地图上看到香港,用手量着青州到那里的距离……很远,真的很远,他一定是不想见到我,我知道的……”
“昨晚接到哥哥的电话,爸爸发了很大的脾气,我从来没见他那么生气过……我甚至都不敢告诉他,都怪我不听话,伤了哥哥的心,他才要执意的离开关山……”
许瑶抬起头,两行清泪划过脸颊:“温谅,我错了吗?我本来还希望过年的时候让你跟哥哥再见一见,说不定不会像上次那样子了,可连这个希望也终于要失去了。”
温谅的心突然一阵阵的疼,抓住许瑶冰冷的手,柔声道:“傻丫头,他是你哥哥,爱你疼你,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不理你了呢……何况你不明白,许庭去驻港部队其实是好事,根本与你无关……”
许瑶猛的睁大了眼睛,泪眼朦胧的样子十分的可爱,反手紧握住温谅的手,道:“真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V
第九十四章傻傻的青春
要说95、96年最热门的事件,莫过于差点改变世界格局的台海危机,虽然自去年7月开始的紧张局势在11月归于平静,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山雨yù来前的短暂平静,掩盖不了双方一触即发的对峙状态。于是坊间流言四起,从上至下,从内到外,从高官显贵到平民百姓,全都在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最终时刻的到来。
“好像只要丢下一根火柴棒到这个火药盒,爆炸就可能发生。”
这句话是当时局势的最佳写照!
“……7月试shè6枚东风15导弹,8月9月舰艇飞机联合海上攻防演习,10月11月两栖登陆作战cāo演,尼米兹号航空母舰战斗第九十四章傻傻的青chūn群也已经开过来了……咱们活了十几年,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闻到战争的味道……”
许瑶身在官宦之家,比起同龄的女孩有更敏锐的政治嗅觉,在这个听歌追星怀chūn自恋的年纪,像她一样看新闻读报纸的人并不多,换了另外一个人,说不定听了温谅这番话如听天书,不打瞌睡就算意志坚定了。
她惊讶道:“去年年末的时候争端不是都平息了吗?前几天我看报纸,国台办的那个什么经济局的局长还在谈加强两岸经贸往来呢,难道还会打起来?”
温谅毫无节cāo的竖起了大拇指,夸奖道:“不简单,还知道国台办!”
纵然心情不好,可许瑶知道温谅这是故意来逗自己开心,唇边露出只属于她的经典不屑表情,道:“那是,我是谁呢,智商足足是你两倍的天才美少女。”
温谅十分配合的做了个痴呆的鬼脸,道:“才两倍啊,看来我最近智商有了长足的进步,可喜可贺。来,干一杯!”
许瑶笑了起来,端起茶杯和温谅碰了一下,道:“好了。赶紧说到底第九十四章傻傻的青chūn怎么回事?”
“打还是不打,要看局势发展,但绝对没有平息!12号台立法院刚通过了《国家安全法》,里面增订了安全条款,明确规定人民不得为外国或大陆行政、军事等其他公务机构刺探、搜集消息或发展组织。早不改,晚不改,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制定这条法律。知道为什么吗?”
许瑶隐隐明白了什么,道:“这是……这是……”
“这是对当前局势极其悲观的一种预判,其余的我也不多说了,你只要明白,就现在我们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间谍特务在千里海岸线上活动着,更不知道有多少我军的侦查、特战及安全部门在第一线战斗着,那是真正的战斗啊。一不小心很可能就光荣了,而你哥哥所在的夜鹰,可是全军前三……”
许瑶的小脸顿时有点煞白。温谅拍了拍她的肩头,道:“所以说许庭调到驻港部队其实是一个更好的选择,至少人身安全可以得到保障。你作为他最亲爱的妹妹,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在这里哭哭啼啼,自怨自艾?”
“那你说他离开关山,不是因为生我的气?”
“当然不是了,这样重大的选择不是儿戏,足可以改变任何人的一生,哪里可能因为跟你拌几句嘴。就做了决定呢?”
温大叔忽悠小萝莉的功底不是盖的,许瑶认真想了想,也确实觉得有理,何况就算许庭真的生自己的气,可要因此能远离危险,再多生几次也无妨。
温谅悄悄松了一口气。在所有小萝莉里,许瑶其实是最难忽悠的,她学东西很杂,心智成熟,又聪慧伶俐,极有主见,如果没有合理的逻辑和翔实的数据,解开她心结的可能xìng几乎为零。
而许庭和宁夕之间又是一笔烂帐,温谅也不yù破坏他在许瑶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必要的谎言只能是唯一的选择。
正好服务员开始上菜,温谅搓了搓手,有意错开话题,道:“不说这些了,开饭开饭。”
许瑶却抬起头,疑惑道:“我还是觉得不对,要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现在局势正危险,以我哥的为人,他绝对不会临战退缩,主动申请到安全的地方去!”
温谅刚夹起一块土豆饼放到嘴里,差点被噎到,不过他素有急智,借喝水的工夫已有了算计,三下五除二将饼吞下,道:“你呀,现在的许庭可不是一个人了,他有老婆,有家庭,说不定也快有孩子了,哪里还像以前那样不知……”
他本想说不知死活,许瑶眼睛一瞪,忙改口道:“咳,鲁莽,鲁莽!他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别人想想,不过照我估计,这一次应该是你嫂子那边给他施加了压力,你哥哥也是顶不住了才答应下来,要不然也不会到了这节骨眼上才开始调动……”
许瑶彻底被说服了,小脑袋猛点,道:“阑姐那个人大家都说挺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她总觉得有点不自然。”
“只要你哥哥喜欢,她也喜欢你哥哥,那不就好了,你来cāo哪门子心。”
“可我觉得哥哥未必真喜欢她啊……啊,我不爱吃萝卜!”
温谅不敢再让这小妮子思考下去了,夹了一筷子萝卜塞到她口中,笑道:“萝卜能增肥,看你瘦的没二两肉,多吃点对身体好。”
许瑶吃萝卜的表情比喝中药还苦,可怜兮兮的咽下最后一口,端起茶水猛灌了两口,这才盯着温谅故作哀怨状,道:“是啊,跟你的叶老师一比,我这样的小丫头又笨又丑,难怪人家要嫌弃我了。”
快乐的许瑶总是能给别人更大的快乐,温谅失笑道:“你又听到什么八卦了?叶雨婷可是我的班主任,不能随便开玩笑。”
“八卦倒没有,不过我听一班好多男生私下里都在讨论叶老师,说她身材好什么的,”许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粉嫩的脸上飞起一点羞红,白了温谅一眼,道:“呸,你们男生没一个好人!”
温谅面不改sè,道:“叶老师身材很好么,我都没注意过,明天上课一定要仔细看看。”
“好啊,一定要好好看,回来给我交一篇八百字的感言,我也好学习学习……”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两人时而嬉戏,时而玩闹,时而安静,更多的却是往对方的盘子里夹菜,筷子在空中碰触到一起时,那凝视间的微微一笑。
那种温馨,那种默契,那种懵懂,那种欢喜,只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年男女,只属于这个年纪的无悔青chūn。
可少年必将老去,青chūn终会消逝,记忆也在人生的沉浮和磨难中变成一片片模糊的影子。在这个纷纷扰扰的尘世间,相爱的人不曾相守,相知的人不能相伴,那粉红的信笺,青涩的初恋,连带那张本以为绝不会遗忘的容颜,都化作十年后一声长叹。
爱或不爱,从来没有答案。
终于还是吃完了这顿饭,两人走出香积厨,许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温谅,柔声道:“很久没有这样两个人一起吃饭了,傻小子,我今晚很开心。”
温谅笑了笑,从口袋舀出一串佛珠手链戴到许瑶的手腕,道:“灵光寺求来的,据里面的大和尚说是什么小叶紫檀,不过紫檀号称木中之王,又有十檀九空的说法,做成佛珠价钱一般都高的很。可那位大和尚硬说我与佛有缘,跳楼价卖我八十八块,我看多半是假的,你戴着玩吧。”
许瑶举起了手,衣袖滑下,露出一截晶莹如玉的皓腕,紫红sè的佛珠呈现琥珀般的光泽,发散出一股淡淡的清香,映衬着雪白的肌肤,透出一股暗含禅意的幽雅。
“好漂亮!”
许瑶爱不释手的把玩了起来,过了一会才渀佛想起了什么,问道:
“只有我有吗?”
“恩,我一个穷光蛋,买不起更多了。”
许瑶乐滋滋的欣赏了几遍,眉眼间溢出的幸福清晰可见,却又满脸不舍的摘了下来,用手帕包好后郑重其事的放到口袋:“我会放到家里好好的保管,每天晚上戴着它睡。”
温谅奇道:“干吗不白天戴?”
“笨蛋,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有,让小凝和苏苏看到,会怪你厚此薄彼……”
温谅沉默一下,道:“傻丫头,你是你,她们是她们,为什么要一样?”
“我知道啊,也很高兴,可我也知道她们如果没有收到礼物,心里会很失望。我不想这样,我只要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就好……”
温谅看着眼前这个jīng灵般的女孩,再忍不住伸手将她抱入怀中,脸颊贴着她柔软的青丝,道:“傻丫头……”
“你是傻小子,我是傻丫头,两个傻子,嘻……”
一辆红sè雷克萨斯停在香积厨的门前,青州最出名的交际花齐舒从车中下来,正好看到拥抱中的两人,清脆中带着妩媚的笑声瞬间回荡在耳边,
勾心荡魄!
“温少,没打扰到你吧?”
温谅松开了手,他也是见外面天sè已黑,路人不见几个行人,这才一时大意当街抱住了许瑶,却没想到被齐舒撞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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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自作聪明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寒地冻,难道还不允许互拥取暖啊?温谅笑着给许瑶介绍:“这位是齐阿姨,香积厨的大老板,不过可吝啬的很,一张打折卡也不舍得给啊。”
许瑶不认得齐舒,也不知道温谅什么时候竟然认识香积厨的女老板,虽然脸蛋还在隐隐发烫,却还是束手而立,极有礼貌的问候道:“齐阿姨好。”
齐舒哪里不知温谅故意气她,薄嗔道:“温少最爱开我的玩笑,早说你带朋友来吃饭全部免单,不比什么贵宾卡打折卡要优惠的多?”说着走上前拉住许瑶的手,打量了几眼,笑道:“好漂亮的妹子,以后叫我姐姐好了,你别听温少胡说,阿姨什么的可把姐姐给叫老了。”
许瑶轻轻的把手抽了出来,那种大家出身才有的沉静气质显露无疑,微笑道:“齐阿姨是大老板,我不过是普通的中学生,喊声阿姨是应该。”她听温谅的语气,明显对这位一笑一颦都能让人脸红心跳的女老板不太客气,自然有样学样,也冷淡对之。
齐舒整rì游走高官权贵之间,有的是自来熟的本事,本以为对付许瑶这样的小丫头不费吹灰之力,却不料碰了个不软不硬的小钉子。不过她何等心xìng,脸上笑容不改,随手从包里拿了四五张门票递了过来,道:“好吧,阿姨也好,看见你这般的清纯靓丽,才发现自己真的老了……今天能认识就是缘分,我也不能太小气了,不然rì后还不知温少要怎样编排我呢?这样吧,正好前几天有朋友送了几张演唱会门票,我这人听音乐就犯困,不如借花献佛,给妹妹当作见面礼,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她手中拿的赫然是张学友的演唱会门票,许瑶小嘴微张。眼中的惊喜乍闪而逝,这些时rì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真真同做梦一样。
从那个年代走过的人。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张学友,都不能否认95、96年影响力最大的文化盛事,莫过于张学友破记录的全球一百场巡回演唱会。这场名为《友学友》的演唱会自95年9月开始,历经美、法、英、荷、rì、新加坡、印尼、马来西亚等国,直到今年三月底才在大陆开唱,以此时亚洲歌神的乐坛地位和完美唱功,自然是一票难求。部分门票更是被黄牛炒到了天价。
许瑶身为青一中资深学友迷兼学友后援会会长,能到现场亲眼目睹偶像的演出无疑是天大的诱惑。温谅心中冷笑,齐舒今晚果然是有备而来,且来者不善,不过要真的以为许瑶年少无知,可真打错了她的如意算盘。
“谢谢齐阿姨,您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听到许瑶婉拒。齐舒并没有太大的惊讶,虎父无犬女,许复延的家风果然不错。她一阵轻笑。别有一番让人心颤的迷人风情,道:“这有什么贵重的,朋友拿的人情票,一分钱不值。你要不收,我可真的要生气了,还是说嫌弃这份礼物太薄了……”
这番话连消带打,齐舒料定以许瑶小女孩的脸面,是没法再拒绝了,何况这几张门票对她的吸引力真的很大。果不出所料,许瑶咬了咬下唇。挣扎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门票,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那真的谢谢您了。”
齐舒美眸瞟了温谅一眼,得意的眨了眨眼睛。虽然对他一直一言不发略有点疑虑,但只要许瑶接了门票,那就大功告成。
许瑶高高兴兴的翻看着门票。突然笑容僵在脸上,垂头丧气的将门票又递了过去,郁闷道:“这是3月30号苏海省吴州市的票,正好那天是我nǎinǎi生rì,我去不了了……喏,还给你好了。”
齐舒愕然接过了票,一时竟然不知说什么好,身为顾时同在青州的耳目,早将许复延的家庭状况打听的一清二楚,许瑶的nǎinǎi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哪里还能过什么生rì?
不过她又能怎样,难道说我知道你nǎinǎi不在了,你在撒谎?
温谅见齐舒呆在当场,不由哈哈大笑,道:“齐老板,虽然投人所好是送礼的不二法门,可有时候却未必能凑效,你说是不是呢?”
齐舒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被这个看似极有家教、气质端庄娴静的小女孩给捉弄了,她从开始就没打算要接受这些门票,却一步步的逗着自己玩呢。
齐舒深深的看了许瑶一眼,转头盯着温谅的眼睛,吃吃笑道:“温少说的是,不过有一种事,我相信从来不会失手的,想知道是什么吗?”
温谅眉毛一扬,道:“请齐老板赐教。”
齐舒慢慢走到近前,俯到温谅耳边,声音突的变得清冷,道:“女人,再出sè的男人也终究要栽倒在女人身上,你说是不是呢?”
温谅闻着鼻端传来的迷人体香,微微一笑,道:“我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你说的事。不过我们老师曾经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齐老板想不想听听看?”
齐舒站直了身子,窈窕婀娜的身段就如同一个没有设防的宝库,随时有冲进去一探究竟的冲动,“哦?”
“聪明的女人是幸福死的,自作聪明的女人,却是蠢死的!”
温谅笑容更盛,压低嗓音道:“你以为派人盯梢,就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你以为栽赃陷害,就能置人于死地?你以为靠你们明华,就能扳倒我父亲?”
他哈哈笑道:“送你三个字,白rì做梦!”
许瑶见两人间突然剑拔弩张,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跟温谅配合的久了,自然而然的捧起哏来:“明明是四个字……”
温谅摊开手笑道:“没关系,以齐老板的智商,基本也分不清楚几个字了。”
两个截然不同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温谅和齐舒对视一眼,各接各的电话。刘天来的声音从话筒传了过来:“人已经抓住了,是顾时同身边的保镖,绰号小四,在关山道上很有名气,也是顾时同最信任的人之一。刚才抓捕的时候还伤了三个兄弟,他妈的,等下我要他好看……”(要是不记得这个人,可以看第三卷第三十五章《衣衫褴褛的信仰》)
另一边的齐舒显然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俏脸褪去了血丝,呈现一种病态的白,默默的挂了电话,长长的青丝被寒风一吹,透着莫名的凄凉。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温谅,道:“别以为抓了人就可以全身而退,青州,你们还不能一手遮天!”
直到此刻,她还以为自己的判断准确,温怀明确实跟司雅静有关系,要不然也不会在昨晚唐叶匆匆来去之后,今天就同司雅静偷偷见面,更不可能选择一个那么隐蔽的地方——以小四哥的能力,还差一点跟丢了温怀明的车,不正说明其中有鬼么?
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温怀明破釜沉舟,竟然串通了刘天来,不惜动用jǐng力抓人,这份胆识和魄力,倒是小瞧了他。
温谅叹了口气,道:“齐小姐,顾时同究竟有多么大的魔力,才让你愿意为了他献出一切,身体,尊严,zì yóu,乃至生命?”
齐舒身子一颤,黑sè的双眸深处不见一点的生机和活力,她没有说话,掉头上车而去。
可就这一瞬间,温谅突然明白,这位风情万种的娇艳花魁,其实早已心如死灰!
“傻小子,你,你们……”
身后传来许瑶怯生生的声音,温谅双手插在口袋,头上夜幕深沉,街上寒风彻骨,静静的道:“许瑶,这,就是我的另一个人生!”
有陷阱,有杀机,残酷,且无情!
喜欢一个人,不仅要接受他的光,还要接受他的暗。
一双娇嫩的手从身后怀抱住了温谅的腰身,她的脸很凉,她的唇,很热!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喜欢那个傻傻的你,却更喜欢刚才那个聪明的你,这就够了,对不对?”
耳边传来喃喃细语,温谅还能说出不字吗?他拉起许瑶的手,一起往远处走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简单点说,就是一伙人布置了陷阱想害人,结果被另一伙人将计就计给抓了个现行。”
“那,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呢?”
“这又不是电视剧,哪里分的清楚啊!”
“我能分清楚,对你好的人就是好人,对你坏的人,一定是坏人!”
“简单的人生真是幸福啊……”
“你说谁头脑简单?”
“……能别打脸吗?靠脸吃饭的我……好好,我简单,我是猪,我是一只头脑简单的猪……”男孩用《白狐》的旋律唱出了这一句。
“哇,好听,再来一遍!”
过了一会,女孩的声音又响起:“那为什么坏人要给我送票呢?555,我真的好想要的……”
“某坏人自以为要得手了,所以顺道拍一拍某个大人物的马屁,免得他得到消息后火冒三丈。不过黑市上高达三四千元一张的贵宾票,竟然被她说的一文不值,真是拿歌神不当干部啊。”
“你说的大人物是我吗?嘻嘻,原来我也是大人物了!”
“大你个头,自己低头看看,该大的不大,还有脸说?”
“……你别跑,你个死变态!”(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暗通幽处衫不解
(可怜,时间没安排好,竟然断了一天,我的连更啊!五千字弥补一下!)
将许瑶送到一号院门口,她歪着脑袋笑道:“要不进来坐坐?”
温谅摇头道:“不去,你爸太威严,我怕!”
“胆小鬼!”许瑶跺了下脚,打开铁门伸头进去看了看,道:“没事的,我爸还没回来……”
许复延当然不会回来,今晚的青州,注定不会太过平静!
“开玩笑了,我还有事做,你快点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许瑶点点头,转身进门的瞬间停了下来,背对着温谅,低声道:“有些太危险的事让大人去做好了,你就待在旁边看看热闹,好不好?”
温谅唯有苦笑,入了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官场,哪里还有什么地方是真正的安全,笑道:“我知道了,晚安。”
一直到许瑶房间的灯亮起,温谅才转身离去,当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街道的远处,静立在窗前的女孩放下了微微掀开的窗帘一角。
就这样守在你身旁,就这样一辈子不忘。
我不会舍得你心伤,
你呢?
可会伤了我的心?
来到帝苑花园,大门口的保安竟然又换了,温谅一打听才知道前端时间市公路段招临时工,两保安同时考进去了,这是继当初混成诗人的高保安之后又一个励志的传奇。据说帝苑在招新保安的广告上这样写道:“这里,是诗人的摇篮,这里,有人生的捷径,当一rì保安,铸一生辉煌!帝苑,成就属于你的传奇!”
于是应者如云,两个职位足足有三百多名竞争者,堪比后世考公大战。温谅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两位保安同学跟人说话时仰头四十五度,行业自豪感啊!
当左雨溪打开房门时,温谅还在摇头感叹,尤其在听了保安们转述那位传奇前辈所作的《纸币》一诗。几乎惊为天人,其实他还不知道,那一夜,他跟传奇曾擦肩而过!
“算你识相,今晚要是再不过来,我可就要打上门去了。”
左雨溪很少有这样撒娇似的姿态,也许是太久没见的缘故。从两人认识开始,这次算是分别时间最长的一次了。温谅握住她的手,笑道:“好啊,正好介绍我妈跟你认识,今后就住我家得了!”
左雨溪玉脸微红,任温谅拉着手坐到沙发上,身子紧紧的挨在一起,嗔道:“你当我三岁小孩这么好骗呢?名不正言不顺。我干吗要住你家……”
温谅哈哈大笑,在左雨溪的惊呼声中一把将佳人抱在腿上,嘴巴在那白嫩柔软的耳垂上轻轻一舐。大手顺着衣襟下摆钻了进去,调笑道:“那怎样才能名正言顺呢?”
左雨溪虽然跟温谅几度**,但身子依然十分的敏感,被他的手一摸,整个人都软在他的怀中,娇羞无力的双手搂住脖子,微微喘息道:“你先放开我,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温谅的手指拨开衣襟下那小小的束缚,沿着大腿内侧慢慢滑入到一个温润湿滑的所在,轻笑道:“你也当我三岁小孩那么好骗么……”
左雨溪秀美修长的脖颈忽的扬起。淡扫的娥眉蹙成一道好看的褶皱,从鼻端发出细碎的低吟:“嗯,好人,轻点……”
短暂的缠绵过后,温谅抽出了手指,些许的渍迹流淌在指尖。看到左雨溪余韵过后虚不受力的娇媚神态,猥琐大叔在刹那间觉醒,嘿嘿一笑,将手指放到她的唇边,用哄骗小女孩看金鱼的语气道:“乖,来尝尝看,据说很好吃的哦。”
左雨溪美眸迷离,舌尖微吐,眼看就要碰触到温谅的手指,却一个翻滚,远远的躲开了去,先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然后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个小坏蛋,就会来作践我,难道跟你那些姐姐妹妹们在一起,也是这样欺负她们吗?”
温谅当然是故意逗她而已,以他的心xìng,哪里会强迫身边的女孩做她们不喜欢的事,对着手指叹了口气,道:“对不住啊兄弟,你刚立了功,就要被人卸磨杀驴,兔死狗烹了,这世道,没地说理去啊……”
左雨溪羞的不可自抑,却也知道对付温谅这种厚脸皮,必须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素手按住了睡衣的腰带,贝齿咬着下唇,媚声道:“你要再调戏我,可别怪我……”
温谅此来当然不是仅仅为了**,真的让她解开扣子,怕是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忙投降道:“休战休战,咱们说正事。”
左雨溪哼了一声,却不敢再坐他身边,到对面沙发坐了下来,问道:“今天出事了?”
以她在青州的地位和人脉,听到风声并没什么意外,温谅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下,冷笑道:“顾时同欺人太甚,我这次就要他知道什么是肉痛!”
左雨溪也没想到顾时同竟然如此毒辣,要不是温谅洞察先机,将计就计,真说不好结果会怎样。她略一沉思,断然道:“光抓了人还不够,既然是顾时同的心腹,口风一定很紧,他未必肯招供,要是自己将罪名扛了下来,我们也拿顾时同没有办法。”
“办法总会有的!不过还是先听听刘天来怎么说,再考虑下一步的安排。”
刘天来没让温谅等太久,推门进来的时候,左雨溪早换了一身休闲家居服,看上去仙姿佚貌,明光照人。刘天来鼻观眼,眼观心,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沉声道:“那人原名叫陈太平,关山人,家中排行老四,据说少年时到少林寺出过家,身手极好……妈的,今晚抓他时差点失手,还伤了三个兄弟……”
这是温谅今晚第二次听他抱怨这句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刘局长,左局也在这,说话注意分寸!”
自踏上温谅这艘大船以来,这还是刘天来第一次听到他言语如此的不留情,心头顿时一凛。手心已隐隐有冷汗渗出。
他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受伤的三人中有一个是他的关系户,本想靠这次抓捕的机会表现一下,然后再提拔提拔。没想到啃到一根硬骨头,把牙给磕了。
刘天来暗暗后悔,恼火归恼火,但再恼火也不能冲温谅抱怨,这是两码子事。他也是太久没见温谅,思想上有点放松,不然放到以前。打死他也不敢用这种语气跟温谅说话。
只要想一想这个少年的手段,就让人不寒而栗!
刘天来毫不迟疑的站了起来,惶恐道:“对不住,左局,我这人有时候犯浑,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左雨溪微微一笑,道:“坐吧,我又不是没听过你们男人整rì的满口脏话。没什么大不了的,继续说吧。”
以她的聪慧,自然明白温谅的用心。所以配合着唱起了白脸,能让青州官场的冰美人露一下笑脸,也足够安抚刘天来了。
“……陈太平早些年在关山道上极有名气,人称小四哥,后来不知怎么跟了顾时同,幕前幕后没少帮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抓了陈太平后,现场找到一部相机,有温秘书长从家出来的所有照片。而按照温少的吩咐,司老师来的晚了一点,同样也有照片。不过并没有两人的合照……”
这是温谅为了以防万一,特意让温怀明和司雅静分先后进入实现选好的地点,这样陈太平拍不到合照,也不惧rì后会有什么麻烦。
“仅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温少的估计完全正确,不过陈太平这个人。”刘天来犹豫一下,道:“我跟道上的人打交道不少,这类人虽然敲诈勒索杀人放火什么都做,但只要混出名堂的,都很重义气。陈太平跟顾时同多年,托庇在他的门下,才能从道上全身而退,想让他开口,怕是极难!”
“突审过了吗?他怎么说?”温谅也没想到会是一根这么难啃的骨头,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跟踪设计陷害一位正当红的副厅级领导干部,不是心腹,不是死士,顾时同也不可能放心。
“他一口咬定是个人行为,还说,还说……”刘天来看了温谅一眼,要是平rì他倒还无所谓,可刚被温谅整饬了一下,自然怕再触霉头。
温谅奇道:“刘叔,你今晚到底怎么了,昨晚婶子罚你跪搓板了吧?”
听到温谅的调侃,刘天来仿佛吃了人参果一样浑身舒泰,笑道:“我家我说了算,敢罚我我休了她!”
温谅毫不客气的出卖了刘致和,道:“那我怎么听致和说,刘叔你见了我婶子,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呢?”
刘天来讪讪一笑,心里寻思着回头是给刘致和那臭小子吃一顿竹笋炒肉呢,还是来一锅东北乱炖。
不过有了这个小插曲,刘天来的心神立刻松懈下来,也只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的内心深处,对这个少年是多么的畏惧。
“陈太平说他跟温少你有点私人恩怨,这才跟踪温秘书长,想要拿把柄来敲诈勒索……”
温谅呵的一声轻笑,道:“这一定是齐舒的主意,陈太平没有这样的智商。刘局,这才短短的一两个小时,你的人都为人家通风报信了……”
刘天来想死的心都有了,眼中厉sè一闪而逝,道:“我回去就查,敢吃里扒外,找死!”
温谅微微笑道:“不用急,查出来是谁,让他继续在局里待着。”
刘天来愣了一下,继而点点头道:“我明白!那,温少,你看下一步……”
温谅想了想,食指在膝盖上点了几下,道:“陈太平行四,家中还有什么人?”
刘天来道:“这个还不清楚,不过可以给关山公安局打电话,请他们帮助协查。”
温谅摇摇头,道:“那是顾时同的大本营,贼喊抓贼,是永远抓不住贼的。这样吧,刘局你先回去,将陈太平看好了,从此刻开始,不能让他跟任何人接触。”
等刘天来离开,左雨溪笑道:“刘天来被你吓的厉害,我看看。挺帅的一个小男孩嘛,怎么那么多人怕你呢?”
温谅笑而不语,左雨溪也不在开玩笑,正sè道:“刘天来这个人缺点是有的。但人不糊涂,不会有什么二心,你别多心。”
“我知道,不过示之以恩,还要辅之以威,适时的敲打他一下,避免尾大不掉。其实也是为了他好。”
左雨溪不再提这个话题,问道:“看来从陈太平那是很难打开缺口了,你打算怎么办?”
温谅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道:“本来抓了人就行,咱们又不是破案,非要讲证据链完整。陈太平是顾时同的心腹,这总是错不了的。有了这一点,不管是在许复延那里,还是于培东那里。都可以打的顾时同无话可说。但仅仅这样,我怕他记吃不记打,疼的不够狠,就还会有下一次……我多少事情要做,没空跟他玩过家家的游戏,要打,就一次打的他有切肤之痛!”
“这样的时机未必会再有了!”温谅狠狠的下了个下切的手势,道:“不切掉他一根胳膊,我不甘心!雨溪,你跟金龙实业的屈东海打个电话。让他帮忙查一下陈太平。”
屈东海也是关山一等一的人物,自然有他的门路和手段,接到左雨溪的电话,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把陈太平的家庭情况查的一清二楚。当然,这也跟陈太平的名头大有关。能跟在顾时同身边的人,名头能小得了吗?
温谅笑道:“屈东海这么积极,想必跟顾时同没少龌龊。不过他什么也不问,做事倒是很让人放心。”
“都在一个地方讨饭,公司业务又有重叠的地方,顾时同顺昌逆亡的xìng子,当然会跟屈东海有矛盾。正因为这样,找他才是最佳的人选。”左雨溪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道:“你其实早想到这些了对不对?”
温谅伸了个懒腰,看着纸上记下的有关陈太平的细节,道:“别太崇拜我,我不过是站在美人的肩膀上,看的远了一点点而已。”
左雨溪从后面抱住了温谅的腰,对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道:“这个能托起我们温大少爷的美人是谁呢?”
“当然是我们国sè天香举世无双的冰山美人左雨溪左大局长了,”温谅拿笔在最上面的一个名字上画了一个圆,然后将笔一扔,扑上去咬住了左雨溪的嘴,道:“大功告成,亲个嘴!”
第二天温谅再一次旷课,在大世界静静的等待。上午十点,安保卿终于赶了回来,十几rì不见,这位青州教父看上去jīng神抖擞,意气风发,显然心情是十分的愉悦。
温谅站在包间内,等安保卿走了进来,道:“一路辛苦了。”
“还好,有人开车,我打个盹就到了,没什么辛苦的。倒是温少你几时回来的,范博也没通知一声,要不我早从苏海回来了。”
安保卿面对温谅越来越恭谨,态度老实的跟小学生似的,温谅笑道:“你有正事忙,不打紧。来,先去洗把脸,有话等下再说。”
昨晚跟左雨溪制定好计划,温谅就给远在苏海的安保卿打了电话,他二话不说,立即放下手边的所有事务,连夜驱车赶了回来。
有这份心,有这个姿态,很好!
安保卿笑道:“没事,我上来的时候擦过脸了。”
“那好吧,你也坐,”温谅没有提让他连夜回来的原因,先问起了碧螺chūn的事:“‘国茶杯’准备的怎么样了?范博在京城一时抽不开身,前段时间还从你那调了几个人,没什么问题吧?”
提起国茶杯,安保卿顿时满面chūn风,他虽说在青州算得上顶尖的人物,可要放到整个江东全省根本无足轻重,更别提放眼全国做一番万众瞩目的事业,那样大的局面,在遇到温谅之前,连想都没有想过。
可从收购碧螺chūn开始,一个蛰伏的小人物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天地之大,波澜壮阔,再非青州一隅可局限。
“目前筹备进展的很顺利,当地zhèng fǔ支持力度很大,不仅免费提供了场地,财政上也做了部分倾斜,宣传接待工作都安排了对口单位专人负责。公司上下心气正盛,温少放心,这一仗一定打的漂漂亮亮。”
这是预料中事,前面费尽心思做了那么多铺垫,要是再出什么岔子,叶智伟这个总经理也做到头了。
温谅勉励了几句,话题一转,道:“这次去京城还算顺利,酒店的申请报备资料已经交给国家旅游局,有三五个月手续就能下来。”
安保卿没想到温谅真的这么轻而易举的办成了这件天大的难事,霎时觉得有点幸福不能承受之重,嘿嘿笑道:“有温少出马,还有什么可说的,我这就派人跟依山那边联络,尽快把协议给签了。”
温谅皱眉道:“跟依山的谈判确实不能再拖了,不过叶智伟要忙碧螺chūn那摊子事,你手头还有得力的人没有?”
安保卿忙道:“温少你也知道,我这边除了叶智伟还能做点事,其他的人大都是开个小店算个小帐的本事,依山这个项目太大,没人掌控的了啊。”
温谅却没有接他这个话头,突然道:“关山有个绰号小四哥的人,你知道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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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连环套连环
安保卿这才意识到温谅匆匆召他回来的目的,竟然不在碧螺chūn,不在大酒店,而仅仅是为了区区一个陈小四。
他感到有点疑惑,就算陈小四当年在道上有点名气,后来又跟了顾时同,求了一个好出身,可终究上不了台面,至于被温谅如此另眼看待?
不过这些话他自然不会问,道:“陈小四啊,以前在关山混饭吃,心够黑,手也够狠,不懂行的人光听名头觉得挺响亮,其实根本混的不成气候。这个人刚愎自用,习惯独来独往,单打独斗,收个钱讨个债欺负老百姓什么的还行,可要论实力论地盘还没入流呢,这世道,早就不是一个人包打天下的时候了。”
果然是“问道上山,求佛拜庙”,江湖事找江湖人总归没错,温谅仔细听着安保卿的话,道:“知道他怎么跟了顾时同吗?”
“据说是有次喝酒闹事,不小心招惹了一个从京城来的大人物,被人绑了差点要沉海,最后不知通过什么路子找上了顾时同代为说项,具体内情谁也不知道,只知道陈小四后来断了左手两根手指,不过命好歹是保住了,自那以后就退出江湖,专心做顾时同的狗去了。”
“多久的事了?”
“五年了吧!”
“这就是说顾时同对他有救命之恩了,”温谅斟酌了一下,问道:“要让他反水,可能xìng大不大?”
“这个不好说,陈小四敢打敢拼,看上去似乎不要命,但照我的经验,这样的人,其实是最怕死的!”
安保卿看了下温谅的脸sè,笑道:“只要能把他逼到绝路,或者让他对顾时同死心,要反水也不是不可能。做狗的家伙,咬谁不是咬呢?”
温谅也是一笑,将昨天从屈东海那得到的情报递给安保卿,道:“这是陈小四关山老家的地址。他是个孝子,想办法从他母亲身上拿一个信物过来,别硬来,要动动脑子,明白吗?”
同一时间,许复延看着刘天来交上来的初审报告,脸sèyīn沉的可怕。温怀明坐在一边,静默不语。过了好一会,房间里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许复延的脸sè慢慢恢复正常,将报告往桌子上一放,道:“明华集团不是想要参与范恒安名下资产的拍卖吗?告诉穆泽臣,他们的公司资格有问题,审核没有通过。另外。老城区改建异地安置的那块地,位置在……”
温怀明接道:“林庄水库边上,明华投资改建的条件之一就是拿下水库边的数百亩地。不过这些土地属于一类农用地,要挪作他用,怕是有一定风险。”
许复延点点头,淡淡的道:“让城建部门去跟明华谈,目前这块地的cāo作有难度,可以在北边或其他地方再划拨一块地给他们,细节问题再议。”
顾时同本意借老城区改建项目暗度陈仓,实际目的正是林庄水库边上的土地,这一下直打七寸,狠狠掐住了明华的咽喉要害。
温怀明应了一声。两人就这样若无其事的做出了反击,直把刘天来看的暗冒冷汗,劳力者制人以力,劳心者制人以心,方寸之间,高下立判。
而此时的关山明华总部。顾时同也接了数个电话,人是不同的人,但有一个共同点,一个个位高权重,说的事是同一件事,要整人你整你的,但别扯上青河。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顾时同再蠢也明白过来,青河除了李胜利和司雅静之外,另一个股东才是真正的后台和核心,来头之大,难以想象。他再怎么跋扈,根子再怎么深厚,可也仅仅限于江东一地而已,实在没必要得罪这样危险的人物。可没想到祸不单行,许复延和温怀明的反击如此迅捷和猛烈,不仅取消了明华参与拍范恒安名下资产的资格,更扣下了林庄水库周边的土地。
买不买范恒安的低价资产,不过是小事,可林庄水库却牵扯到明华未来数年在青州的战略布局,加上前期的投入,如果真的拿不到土地,损失将以亿计!
顾时同终于坐不住了,立刻给远在青州的齐舒打了电话,劈头盖脸的把她训斥了一番,口气之重,言词之利,是多年来第一次。
办事不利,贸然行动,拖泥带水,手尾不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齐舒跟随顾时同多年,为了明华可谓献出了所拥有的一切,到头来却得到了这样的评价。虽然早就知道顾时同枭雄心xìng,平时的看重和关心不过是她尚有利用价值,当不得真,可真到了这一天,难免还有点遗憾。
对幸福的一点点期待,果然不该是沉沦的人应该拥有的奢望啊!
她放下电话,双手抱怀站在三十七楼的落地窗前,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打破面前的牢笼,纵身一跃,去尝尝zì yóu的滋味。
哪怕只有片刻!
穆泽臣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过了许久,齐舒转过头,轻笑道:“这次失败全是我的责任,顾总教训的是。小四哥那里我会安排人,一定会把手尾处理干净。”
穆泽臣叹了口气,道:“这不是你的错,对温怀明的行动顾总和我都是同意的,只是没料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把小四给栽进去了。”
他轻轻拍了下齐舒的肩膀,道:“事到如今,只好让小四把事情担起来了,最多在里面待三年,没什么大不了的。”
齐舒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少年青涩的脸,心中不知怎的忐忑不安,真的会这般简单吗?
晚上七点,青州公安局,刑侦大队院内。
温谅翻看着眼前的jǐng员档案,道:“确认是这个人?刑侦一队的副队长?”
刘天来恶狠狠的道:“是他,陈太平只有一次上厕所的时候不是两名jǐng察同时看守,而是由曾智一人陪同进去,要通风报信,只有那一次机会。我特地派人盯着他,今晚又给陈太平递了纸条,绝对错不了。不过听你的吩咐。没有打草惊蛇,所以也不知道他传了什么话……”
“还能有什么,不外乎让陈太平口风紧一点,顺带把责任也给担了。”温谅不屑一顾的扔了档案。道:“好,这个曾智你去做工作,让他为我们所用。另外安排两个人,唱出戏给陈太平解解闷。”
陈太平蹲在拘留室内,手脚连一起铐在了暖气管上,就这样整整蹲了一天一夜,饶是他自小练武铁打的身子。这会也双股颤颤,几乎要失禁。这时候门外传来些许声音,陈太平耳朵一竖,探着身子去听。
“听说外面现在斗的很厉害,明华的老顾快顶不住了。”
“嘘,声音小点,里面还蹲着一个呢,别让他听到。”
“听个屁。让你那姿势铐一天一夜试试,早晕过去了,就算没晕也没多少知觉。还能偷听咱们说话?”
“那倒也是,对了,你说顾时同那么厉害,咱们许老大斗的过不?”
“许老大单独斗他当然不好说,可省里不也有一群大佬吗,老顾这事做的不地道,惹了众怒了。何况我听说……青河……后台硬……”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根本听不到说的什么,门砰的一声打开,陈太平忙蹲好。头贴着暖气管垂下,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最早说话那人踢了他一脚,骂道:“我就说嘛,铁打的汉子被这样铐着,也得乖乖的叫娘!丫不是挺厉害吗,敢拒捕袭jǐng。我草你大爷,等着尝尝老子们的手艺吧!”
另一人却拉了他一把,对门外笑道:“曾队你怎么来了?”
曾智笑道:“刘局安排我值班,你们也辛苦一天了,撤了吧。”
等两人离开,另一个jǐng察摸了摸口袋,道:“哎,忘带烟了,一晚上呢这可怎么熬?曾队,你有烟没?”
曾智敲了他脑门一下,道:“我不抽烟你又不是不知道,忍忍吧。”
“一晚上呢,我这老烟枪不抽两口会憋死啊,领导,可怜可怜吧。”
“那……你出去买两包,这里我先盯着!”
“好好,感谢曾队,谢谢曾队,领导里面就属您跟我们贴心……那我去了,您先盯着。”
曾智答应一声,看着那人走下楼梯,转身关了门,对陈太平道:“外面有话给你,说话小心一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要有数!”
陈太平冷冷一笑,道:“我是什么人,尽管让外面的人放心,不过烂命一条,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我怕个求。”
曾智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道:“明白就好,不过你这样的货sè,说的话跟放屁没什么两样,外面的人不放心。这是让我给你看的东西,看过之后,不管你有没有小算盘,都可以先放放了。”
曾智递给他的是一块和田玉佩,这是陈太平买给他八十岁老母亲的东西,平时都被老太太贴身藏着,别说外人,就是他那几个见钱眼开的兄弟姐妹也不知道。
“你……”
陈太平怒不可遏,猛的起身,手腕脚踝处的肌肤登时刮开了一层皮。曾智动都不动一下,一口吐沫吐到陈太平脸上,嘲讽道:“我只是传话的人,有什么气别对我来,明白吗?”
陈太平脸上青筋暴起,手指成拳,死死的用力握着。手铐越勒越紧,顿时变得血肉模糊,好一会才喘着粗气道:“告诉外面的人,我一个人把所有事都担了,不要难为老娘……”
曾智这才恢复了笑脸,道:“你识相最好,其实外面的人没别的意思,这都是以防万一。只要你在里面乖乖听话,老人不仅没事,还能享享清福。”
说完刚要转身离开,陈太平突然问道:“现在的局势是不是对他不利?”
哪个“他”,陈太平相信曾智心里有数。曾智皱眉道:“没有的事,他的势力你又不是不知道,谁能扳倒他?”
陈太平能混到这个地步,自然不是傻子,刚才听外面两个jǐng察说话,还以为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双簧,直到曾智进来,不惜以家人做威胁要他闭嘴,让陈太平一下子想了许多。
本来跟踪偷拍温怀明,最多再加一条诽谤罪,根本算不了什么,最多蹲三年大狱,以他对顾时同的认知,和顾时同对他的信任,顶多派人传个话,让他把事情给扛下来就行了,何至于动用到拿家人做筹码,威胁逼迫的地步?
结合前面听到的话,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顾时同此时遭到了极其猛烈的反击,很可能还落到下风,所以才如此着紧自己的口供。
到了生死关头,顾时同何等人物,岂能因区区几年的恩情就将成败压在他一个混混出身的人身上,说到底他们这类人,在大人物眼里根本就不算人。
对付狗,只有用些狠毒的手段,才更加合情合理。
陈太平想明白这一层,心中怨恨,血红的双眼盯着曾智,道;“你转告他,只要我老娘少了一根头发,我跟他同归于尽!”
曾智眼神悠忽转冷,yīn森森的一笑,道:“我会一字不漏的告诉他,你等信吧。”曾智出去不过几分钟,陈太平还没来得及梳理一下思路,两个jǐng察推门而入,解开手铐押着他往外走去。陈太平叫道:“干什么,要去哪?”
“去哪?”一个jǐng察黑着脸道:“鉴于你有自残行为,关在这里不太安全,所以转由看守所羁押,走吧!”
上车的时候陈太平看到曾智站在楼房底下的yīn影里,一脸yīn冷的笑,心口不由抽搐了起来,一种难言的恐惧弥漫开来,狭窄的车厢如同地狱般让人窒息。
车子刚消失到门外,曾智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血一般软软的靠在墙上,刘天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演的不错,曾智啊曾智,我可真是瞎了眼,赏识你,提拔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曾智是真的后悔了,刚想求情,刘天来冷酷的道:“去看守所吧,表现好的话,我可以考虑不扒了你这身皮。”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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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挖坑打洞,砍手一只
青州第三看守所。
“进去吧,老实呆着,别给我惹麻烦。”
陈太平被推了一把,踉跄着跌进号子里,还没爬起来,右手和左脚就又被连在一起铐到了床头。
办交接的一个胖监jǐng调侃道:“哟,这人什么级别,进来就享受单间待遇了?”
“道上的狠角sè,刚才在队里都差点把自己的手脚给勒断了,情绪也不太稳定,单独关一晚,免得出什么岔子。”押送陈太平过来的刑jǐng还不放心,叮嘱道:“你们也帮忙盯着点,明天刘局要亲自提审,千万不能让他有个闪失。”
胖监jǐng点点头表示明白,道:“我半小时过来转一趟,保证万无一失。”
刑jǐng又看了陈太平一眼,俯到胖jǐng耳边道:“别让他太悠闲了,人一闲就爱胡思乱想,说不定闹出幺蛾子,咱们都不好交代。”
胖监jǐng嘿嘿一笑,道:“放心吧,交给我了。”
铁门哐啷一声从外面锁上,将屋内屋外变成两个天地。陈太平跪坐在地上,慢慢抬起头来,一天一夜的**折磨加上被同伴恐吓威胁的激愤,让他的身心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手脚处的血液干涸凝固在冰凉的手铐上,看上去惨不忍睹。
但他毕竟有多年练武打下的底子在,看似萎靡yù死,其实jīng神状态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听到门外脚步声远去,陈太平松了一口气,轻轻蠕动着身子,试图缓解身体的疲惫。大脑也终于可以得到暂时的放松,开始仔细思索从昨天开始这一系列事件。
本来万无一失的行动怎么一下就到了这个地步?本来对自己极为信任的顾时同怎么突然变得不相信自己了呢?
可还没等他想想明白,铁门咚的又被打开,迎头一大桶凉水泼了过来,顿时将陈太平从头到脚淋的湿透。数九寒天,一年里最冷的季节。寒气顺着本就单薄的衣服如同利刃般刺入肌肤,然后在骨头上硬生生的刮出一道道的血痕。
他终于明白一句话,什么叫做刺骨的冰寒!
几乎顷刻之间,牙齿打架的嘎嘎声从嘴巴不受控制的传了出来。身体开始无意义的寒颤,大脑仿佛被冻成了一团坚硬的冰凌,再无余力和jīng神去思考,去判断。
胖监jǐng大骂道:“去你妈的,好心给你提桶水洗脸,还TMD踹翻了,什么玩意!”
陈太平无力的靠在床头。除了一个冷字再没有别的念头。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胖监jǐng谄媚的声音:“曾队,您这么晚了还过来?”
“今晚有个行动,听你们魏所说这号里面就蹲了一个,正好,把这两个嫌犯也关进去,人少安全点。”
两个身强力壮、长相彪悍的男人被押了进来,他们跟陈太平最大的不同。是手脚完全的zì yóu,没有任何的约束。陈太平蜷缩成一团,抬起冻成青sè的脸看着曾智。他是聪明人,当然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求曾智帮忙,但只要顾时同还想让他听话,就不能任由他在里面受太大的苦。
陈太平有信心,下一刻曾智一定会借故大发雷霆,好好的训斥胖监jǐng一顿,换干净的衣服是不想了,但至少能给他换一个地方,不用蹲在满是积水的地上。
然而他失望了,曾智一言不发。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看他一下,跟胖监jǐng一前一后的出去。在关上铁门的瞬间,曾智突然回头,对着陈太平冷冷一笑。
陈太平顿时呆在当场,连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
两个男人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默默的也不说话。号子里的气氛渐渐变得诡异。陈太平突然醒觉过来,他对看守所其实并不陌生,在跟着顾时同以前,哪一年不进去个一两次,看守所里单独的小号不是没有,可一般情况下根本没可能用到,除非……除非……
原来从转押看守所开始,人家等的就是这一刻!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往这边走来,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绝望再一次弥漫心头,陈太平刚要大叫,其中一人猛的扑了上来,紧紧捂住他的嘴巴,另一个人从头发中抽出一根细细的丝线,从后面慢慢的勒住了他的脖子。
只要微一用力,这根黑sè,柔软,看似无害的线,就能毫无阻碍的割破他的喉咙!
男人凶恶的脸靠近了他,狰狞的笑容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厉鬼,低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人家同归于尽?”
陈太平没想到顾时同真的会因为那句一时冲动的话而动了杀机,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放心自己会守口如瓶,要不也不会拿老娘来当筹码,那句“同归于尽”的话终不过是借口罢了。
越要我死,我越要活!
你不仁,就莫怪我不义!
生死关头爆发出的怒火刹那间充斥心胸,哪怕虎落平阳,他陈小四也不该死在这样两个人的手中。
被前面那人按住的左手突然迸发出让人敬畏的力量,嗖的一下挣脱而出,借助这股力道同时后击,狠狠一肘撞在身后那人的肋间,然后闪电般出手,揪住了前面那人的头发,用力一挥,碰到了床头的铁柱上。
两声闷哼响起,一人肋骨断裂,一人头破血流,却都闷不作声的再次扑了上来,陈太平当然没指望铐着一手一脚打赢这场生死战,但也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来求救。
“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值班的几个监jǐng破门而入时,屋内的情况让他们傻了眼,刚关进来的两个壮汉,一个满脸是血,一个捂着肋骨痛的直哼哼,而唯一被铐住的陈太平却歇斯底里的大喊着杀人了。
这究竟谁杀谁呢?
胖监jǐng冲上去给了他一脚,怒道:“喊什么喊,打架斗殴还敢叫,活的不耐烦了。”
陈太平刚才的动作几乎消耗掉了他所有的力量,整个人瘫软在地,微弱的声音几不可闻,道:“我要见……见刘天来……”
大世界二楼包间内,温谅挂了电话。笑道:“陈太平招了,我还以为多硬的骨头,原来也顶不住程咬金的三板斧啊。”
安保卿闻言暗暗苦笑,这样的三板斧。别说一个陈小四,就是大罗金仙也生受不起。
左雨溪看着眼前谈笑自若的温谅,心中泛起微微荡漾的幸福。这就是她的男人,温柔时静若处子,谋局时算无遗策,决断时雷霆万钧,连陈太平这样心狠手辣的老江湖在他手里连一夜都没撑的过去。她左雨溪的男人,近乎完美!
安保卿道:“招了就好,这个人跟了顾时同这么多年,说不定手里捏有他的把柄,咱们是不是能……”
“这个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把当下的事做好,至于能不能深入,还要看局势发展。”
安保卿点点头。看了下表,笑道:“我看大家也都累了,温少。不如叫度娘来泡壶茶解解乏?”
“也好,上次有幸品尝了度娘的手艺,真是三月不知肉味啊。”
左雨溪微笑道:“真是惦记茶,不是惦记人么?”
温谅大笑道:“我哪有这个胆子,度娘是九哥的镇店之宝,君子不夺人之美啊。”
安保卿眼中掠过一道尴尬的神sè,起身出去。
左雨溪走近温谅,双手按着他的肩膀,轻轻的揉了起来,问道:“怎么了。我觉得老九说的不错,陈太平做的就是见不得光的事,拿了这个把柄,对付顾时同不是更有把握吗?”
温谅闭着眼,享受佳人的服侍,道:“安保卿不懂政治。怎么连你也迷糊起来了?先别说陈太平有没有别的把柄,就算他有,我相信顾时同也可以推的一干二净……何况顾时同的可怕不在于他这个人,而是他所代表的那一座山。”
“山?”左雨溪疑惑道:“什么山?”
“明华集团在江东发展多年,不说贡献了多少税收,拉拢了多少官员,单单明华旗下那数万名员工,就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从zhèng fǔ的层面想要动他,都不得不考虑这一层,毕竟无论于培东,还是许复延,对他们来说,首先是稳定压倒一切。而如今又是改革开放能否进行下去的关键时刻,作为江东明星企业的明华集团,对改革具有很重要的象征意义,如果此时动手,很大可能会被舆论认为是zhèng fǔ卸磨杀驴,下黑手来摘桃子,这种代价谁也承担不起。”
“这就是山,由各个层面,各种利益,盘根错节叠成的一座大山,想用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所谓把柄来撬动这座山的根基,不过是笑话而已!只要于培东不点头,再多的把柄也不可能将顾时同拉下山。”
左雨溪皱眉道:“那就没有办法对付他了吗?”
“办法当然是有的,”温谅的眼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道:“既然zhèng fǔ不能解决这个人,那我们就换一个战场!”
左雨溪觉得自己有点变笨了,肯定是温谅最近没有来抚慰她的缘故,一念至此,下手就重了几分。没想到温大叔恬不知耻的叫了起来:“欧也,EON,再用力点。”
左雨溪扑哧一笑,捶了他一下,道:“要死了,赶紧说,换什么战场?”
“人世间不过两个战场罢了,官场不行,那就商场见!”
左雨溪听着少年虽不激昂却充满霸气的宣言,慢慢的俯身将脸贴住了他的脸颊,轻声道:“不管怎样,我都是支持你的,一直……”
直到永远!
温谅抚摸着她的青丝,心神早飞跃了不知多少时光,如何对付顾时同,他的心中早有成算。就像他刚才告诉左雨溪的那样,只要明华还站在江东商圈的最顶端,占据着江东经济层面极其重要的一极,于培东就不可能真的对顾时同下手。
这是一道简单的逻辑推理题,所以温谅要做的,就是慢慢的挖坑,打洞,渗透,直到时机来临,给明华致命的一击!没有明华的顾时同不过是一只没有牙齿的老虎,到时候抓来清蒸还是红烧,就要看温谅的心情和口味。
而对付明华的第一步,就是要对付两个人,一个是穆泽臣,一个是齐舒!
温谅冷冷一笑,这次陈太平招供,顾时同一定会推卸责任,可跟踪偷拍诬陷诽谤一位副厅级官员,尤其又是于培东十分欣赏和看重的新秀,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担下来的。
敲门声响起,左雨溪拢了下发丝,起身坐了回去,又过了一分钟,安保卿才推开门进来,身后跟着清秀动人的度娘。
这一次没有表演程序繁杂的茶艺,而是简简单单的泡了三杯茶,可就是这三杯茶,让温谅体会到什么事大道至简至易,入口茶香饶舌,回味余韵悠长,真当得起“技进乎道”这四个字。
献茶完毕,度娘告退出去,起身的时候低首垂眉,趁左雨溪和安保卿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的看了温谅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离开。
温谅不动声sè的叮嘱安保卿,道:“伤的那两个兄弟要安顿好,先去南边呆几年,三五年内别回青州了。”
“这是小事,温少放心吧。”
从大世界秘密通道离开,温谅让左雨溪先走,然后晃到大世界对面,果然在远处的路灯下见到了等候在那的度娘。
温谅当然不是想来一场X遇到O的艳遇,他只是看懂了度娘眼中的哀求和无助,所以过来见见这个给他印象极好的茶艺师。
身在大世界,有安保卿作后台,谁能让度娘病急乱投医般的向自己这个陌生人求救?
答案不言而喻!
度娘看到温谅过来,脸上闪过感激的神sè,转身往内里一条小巷走去。温谅倒不虞她会害自己,何况这附近灯火通明,不会有什么埋伏。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巷子内,见前后无人,度娘突然转身,对着温谅双膝跪了下去。
温谅纵然有心,却也不愿别人用这种法子来胁迫自己,淡淡的道:“有事起来说吧,我能帮则帮,帮不了也不会因为你跪这一下就勉强帮你。”
度娘非但不听,反而一个重重的响头磕了下去,秀美的额头立刻冒起一个红印,低泣道:“温少,求你救我!”
(最近在试着加大一章的字数,不能两更,也尽量到4000字,这是丸子一点点努力,希望大家看到咱真的洗心革面了,能支持的多支持一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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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那世上好的,却未必是我要的
温谅往旁边错开一个身子,不愿受她这般的大礼,静静的道:“你先起来说话,我既然来了,就是有心帮你,不要做这些让我难堪的举动。 欢迎来到阅读”
度娘虽然对温谅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安保卿在他面前是如何的毕恭毕敬,当下不敢再跪,双手按地站了起来,凌乱的发丝遮了半边俏脸,曼妙的身躯在寒风中不堪一握,眉眼间只见弱女子般的楚楚可怜,哪里还有表演茶艺时的自信和气场?
以温谅今时今rì的眼力,自然明白这个女人jīng神上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几乎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话说回来,要不是走投无路,她也不可能鼓起勇气来向自己求救。
这个忙,不好帮啊!
温谅等了片刻,见度娘低垂着头,修长的十指紧紧绞着,似乎不知从何说起,暗叹了口气,道:“是不是安保卿欺负你?”
“不,不是,”度娘急忙抬起头,道:“九哥一直待我极好,从来不为难我,也从不让客人们随意来羞辱我。比起以前,大世界就像是我的家一样,我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对九哥总是十分的感激……”
温谅迷惑起来,除了安保卿,放眼青州还有谁有资格将度娘逼到这个地步,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别急,慢慢说。”
原来此事还得从碧螺chūn说起,当时朱久思、卫栖文等人到吴江碧螺chūn公司视察,安保卿特地调了度娘前去为众人表演了一场茶艺,没想到就是那一次留下了隐患。
也就在前不久,朱久思结束苏海之行,赶回京城参加全国金融工作会议,苏海量化改革之争正式落下帷幕,经过无数的博弈,改革派彻底占据了上风,卫栖文不仅地位稳固。威严大涨,更是一举成为省部级高官的领头羊,真可谓chūn风得意马蹄急,一rì看尽长安花。
度娘怎么也想不到。这会是她噩梦的开始。
五rì前,苏海商人赵永璋突然到吴江碧螺chūn公司总部拜访安保卿,言及他在吴州新开了一家茶社,想请度娘前去出任总经理兼首席茶艺师,薪资极其可观,甚至可以说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安保卿起初还以为是度娘来表演的事传了出去,才引来别人挖角。不过一来度娘追随他多年,有了恩情,加上碧螺chūn今后的发展,也离不开度娘出神入化的茶艺,二来觉得此人说话做事皆不靠谱,便一口回绝了,赵永璋并没有纠缠,只是留了一个号码。要他想清楚后再回话。
安保卿大感蹊跷,让叶智伟悄悄查了查,这才发现赵永璋的身份十分神秘。此人生意做的不大,名下不过两三家公司,资产千万而已,却能游走在各级达官贵人之间,交游之广阔,让人咋舌。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的背后,隐隐有卫栖文的影子!
安保卿思虑再三,终于按捺不住拨了那个号码,赵永璋气定神闲。似乎早料到他会打这个电话,说话也没那么多遮掩,提到自己不过是受人之托,但可拍胸口保证,这件事无论对度娘,还是对安保卿。都是天大的喜事。
安保卿知道自己所料不差,这些事赵永璋当然不可能说的直白,甚至连一点口风都不能露,透与不透全看你自己的悟xìng。他先是心中一沉,后来转念一想,赵永璋说的不错,此事果然是福非祸,度娘虽然离开了蒲公英,但大世界终不是她久留之地,此去吴州不说一步登天,至少后半辈子有了着落,那家茶社说是赵永璋的产业,其实是白送于度娘,这还不过是见面礼罢了,以后种种好处自不必提。
相识一场,也算对得起她了。
安保卿既然打定主意结这个善缘,也不瞒着度娘,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利弊祸福全都说的清楚明白,本以为问题不大,毕竟比之身若浮萍、朝不知夕的漂泊生活,这样的结局已经是很不错了。
不料度娘断然拒绝,安保卿勃然大怒,他无论如何也没勇气对苏海那人说不,更承受不了得罪那人的后果,只好给了度娘几天时间,让她好好想想。
度娘当然知道拒绝后果,别看安保卿对自己一向关照,也从没有过什么过界的举动,但她心里很清楚,归根结底,自己也不过是这些人手中的货物罢了,区别只在于有些主人面狠心狠,而有些主人面慈,心却更狠!
青州教父的名头,从来不是做好事得来的!
温谅沉默不语,也怪不得安保卿,从他的角度看来,此举既能巴结了那人,又给度娘找了一个归宿,别说她这样一个女子,就是多少身份地位比她高了百倍之人,也许还巴不得能有这样的机会呢。
但温谅终究是不同的,他之所以不同,就在于许多事情,他会从别人的角度看问题。
那世上好的,却未必是我要的!
“你为什么要拒绝?”
度娘凄然道:“这些年我托庇在九哥门下,可说是我懂事以来最知足也最安稳的时光,所以无论如何我对九哥都充满感激。度娘的身子早已脏了,如果去了苏海,既能报答九哥的恩情,又能为自己寻一处落脚的地,我不是不知足的人,早该欢欢喜喜的答应才对,可……可……”
她终于哭了出来,泪花顺流而下,冲乱了脸上的淡妆,却更见清丽脱俗,秀丽不可方物。
“可我的心里,已经有人了!”
哭声渐消,珠泪涟涟,温谅安立不动,连眼角都没有跳动一下,仿佛早料到了这一层,淡淡的道:“那又如何,世间不如意者十有**,我还以为你早该明白这个道理了。”
“是,我明白,但我真的舍不得,”度娘眼眸中突然流露出让人心醉的温柔,她抬头看着天上一轮清冷的月,轻声道:“我舍不得啊!”
“我七岁时父母因为车祸去世,被邻居家的好心人收养,十岁那年却被那个我叫了三年父亲的男人强暴。十一岁时离家出走四处流浪,直到两年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进入蒲公英,我在那里整整呆了十年,学琴棋书画。学社交礼仪,学茶艺,学品酒,学如何取悦男人,更要学怎样才能好好的活下去……我本以为,我的一生就要这样结束了,直到那一年遇到九哥。他只见了我一次,尝了一次我的茶,就让猫娘点头放了我走……”
“九哥从没说过他带我走花了多少钱,但我知道他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这几年我在大世界容身,所能做的不过是尽心尽力替他招揽更多的客人,如果能有机会报答他的恩情,哪怕让我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可是,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啊!”
度娘唇边微微翘起,那种幸福的笑容。像极了温谅身边的女孩子在某一时刻的样子。
纵然苦难,可人世间终归有属于每个人的幸福吗?
纵然沉沦,可人世间终归有属于每个人的未来吗?
温谅叹了口气,道:“他对你好吗?做什么的?”
“他是一个种菜的农民,家就在青州郊外的乡下,前两年开始种了一种叫什么大棚蔬菜的东西,就是冬季也能吃到夏季的菜了,听起来挺新鲜的是不是?去年冬天他正好在我住的地方卖菜,大冷的天还下着雪,他叫卖着却招不到一个客人。大家都以为他这菜有问题,价钱又贵,不敢买也不敢吃,我瞧他可怜,就随手买了一点,没想到味道还不错。也从那以后每天他都会来这里卖菜。每次也只有我一个人买那么一点点……”
蔬菜大棚虽说八十年代就已经出现,但直到九十年代后期才开始逐渐被世人接受,这个人有这样的眼光,倒也有几分才干。
“也许是这样熟悉起来的吧,他没什么文化,也不会说话,身上总是搞的脏兮兮的,可也只有这样一个人,会对我毫无芥蒂的笑。我告诉他我所有的一切,他没有鄙视,没有谩骂,没有嘲讽,却只是把我抱在怀里,就那样守了整整一夜。”
度娘说着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对着温谅再一次屈膝跪下,道:“这几天我想了许多,我这样的人本不该有这样的奢望,我决定到苏海去,做那人的林中鸟笼中雀,只求温少能劝一劝九哥,别去为难他好吗?”
安保卿当然不是傻子,那天度娘刚一拒绝,他就明白其中另有隐情,小小的青州,只要安保卿留心,又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第二天度娘就收到了他在大棚里种菜的照片,安保卿一句话没说,却胜过了世间所有的折磨。
温谅这一次没有躲开身子,看着跪伏在地的女人,犹豫道:“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安保卿未必再为难他……”
度娘抬起头,秀目含泪,红唇如血,道:“我不去,他是个死,我去了,他更得死,温少,我不是什么都不懂……”
温谅又叹了口气,道:“你都想明白了,又何苦要去苏海呢?”
“至少我去了,我才有脸来求温少……”
没有人可以不舍去任何东西,而只要求别人无偿的相助,度娘十岁时就懂了这个道理。温谅跟她不过几面之缘,可他跟安保卿却是相交莫逆;一边是一个种菜的农民,一边却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如何取舍。
她不能既奢望幸福,又要别人来帮她抵挡苏海那边的怒火,那不仅侮辱了别人的智商,也太高看了自己。所以她舍弃了所有,才肯跪在温谅面前,只求他说一句话,保心上人一个平安。
她知道,如果青州还有一个人能让安保卿俯首听命,只能是眼前这个少年!
温谅慢慢弯下腰,将她扶了起来,道:“我再问你一次,如果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愿意做一个衣食无忧甚至很可能身家万贯的林中鸟笼中雀,还是做一个rì出而作rì落而息但一生都普普通通的郊区农妇?”
度娘凄然一笑,道:“我这样的人,会有选择命运的机会吗?”
“如果我说有,你会选哪一个?”
度娘的眼中迸shè出不敢置信的光芒,颤声道:“如果真的可以选择,我当然会选后者……”
温谅微笑道:“这不是傻子才会做的选择吗?”
“那世上好的,却未必是我要的,我愿意做这样的傻子……”
温谅沉吟不语,在度娘忐忑不安的眼神中来回走动,窄窄的小巷,只能听到皮鞋击打水泥地面的声音,却不知怎的,莫名的让人觉得安心。
过了许久许久,温谅停了下来,无奈道:“好吧,我好人做到底,成全你这份心意。”
度娘只觉大脑一片空白,本以为温谅能答应劝说安保卿已经是天大的幸事,却没想到他竟然为了自己这样一个卑微的小人物,连苏海那人也敢得罪。
“温少,你……你……”
温谅苦笑道:“我就是那第二个傻子!”
不在局中,谁也想象不到得罪一个封疆大吏需要多大的勇气,尤其碧螺chūn在苏海的发展还需要对方的大力支持,换句话说,帮度娘出头的预期效益为负无穷大。
这个决定很傻,但温谅觉得很值得!
目送度娘离开,温谅搓了搓冻的冰冷的手,转身又回了大世界,安保卿显然没想到温谅会去而复返,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迎了过来。
温谅先喝了杯水暖暖身子,然后仿佛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道:“度娘那件事,先拖一拖吧。”
安保卿手颤了一下,身子霎时变得有些僵硬,支吾道:“温少,我……我不是有意瞒着你……”
温谅笑道:“这没什么瞒不瞒的,度娘是你大世界的人,怎么安置自然你说了算。不过人家既然有了合适的对象,我觉得吧,宁拆十座庙,不毁一家亲,你说是不是?”
安保卿的额头都快有冷汗,道:“对,对,可是,可是……”
“放心吧,先拖一拖,苏海那边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温谅重复一句,喃喃道:“总会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总会有的……”
(正文足量)
(度娘事件,伏笔在第四卷五十五章千秋功过,有兴趣的可以回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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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不及马尾忆前尘
当温谅还在苦思如何才能避免一位封疆大吏的怒火时,远在关山的顾时同却已经直接面对了这个难题。免费电子书下载 如果不是两人间势成水火的关系,温谅其实还可以考虑从顾时同那里学一点前车之鉴。
关山省委大楼。
虽然许多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早上顾时同来时那一脸的yīn沉和急匆匆脚步,已经让这些人jīng们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讯息,各类八卦以超光速的频率瞬间辐shè到了整座大楼,当传到扫地大妈耳朵里时,已经变成了“明华偷税漏税即将倒闭”等匪夷所思的内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于培东早上的行程因为这起突发事件被完全打乱,省委秘书长数次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却还是忍住了前去敲门的冲动。一个小时后,顾时同才从书记办公室出来,以他的城府,脸上看不出太多的东西,但一路上遇到相熟的官员也不打招呼,低垂着头匆匆离开,可见跟于书记的谈话,并不是多么的舒心。
青州,明华总部。
齐舒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穆泽臣正在接听电话,只看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就知道电话另一头的人的身份。大概过了四五分钟,穆泽臣放下电话,在办公桌前静立了片刻,才走到齐舒身边,低声道:“顾总一会就到。”
他们也是刚刚得知陈太平在昨夜凌晨时分已经招供,并将所有矛头指向了顾时同,往省报投匿名信,诽谤温怀明,跟踪盯梢、意图偷拍取证等等等等,全都是在顾时同的指使下进行。这份口供杀伤力极大,要不是顾时同在江东地位稳固,换了其他身份略差一点的人,都很有可能逃不过牢狱之灾。
齐舒静默无语。穆泽臣突然一阵焦躁,恶狠狠道:“我早说陈小四靠不住,顾总还总不听,今天如何?换了我手下任何一个兄弟。也不会连一夜都顶不住!”
也难怪穆泽臣恼火,昨晚才跟齐舒商议了许多计策,包括如何改善陈太平在里面的环境,怎样坚定他守口如瓶的信心,怎样打点关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没想到一觉醒来,竟然发现这个一直被顾总看重。视为心腹的家伙投敌了……
这就仿佛为了追求女神,练肌肉练口才买车买房,最后扑倒了发现竟然是人妖,换了你你什么心情?
穆泽臣能忍着没有说脏话,已经是近年来修身养xìng的辉煌成果了。
齐舒却仿佛一切都不在意,身子后仰,双腿交叠而放,整个人都窝在柔软的沙发内。长长的睫毛垂下,剪水双瞳只顾盯着自己白皙的手心,道:“我们棋差一着。也怪不得别人,小四哥招了,肯定又他非招不可的理由。现在刘天来看管极严,曾智又靠不住,我们睁眼瞎子似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等顾总来了,再做决定吧。”
穆泽臣看着她,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忍住了,他似乎有点受不了房间内的气氛。说了一句我先出去安排一下,转身开门而去。齐舒这时才流露出一点颓然和疲态,她的心情,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和无谓。
虽然这次行动由她执行,但一切细节也和顾时同穆泽臣多次商议,并最终由顾时同拍板通过。但她跟随顾时同多年,深知他的为人,只看结果,不问过程,这一次搞成这样,真不知会被训斥成什么样子。
她叹了口气,从包里取出梳妆盒,补了下淡妆,然后将身上坐的有点褶皱的ol套装重新抚平,确认全身上下无一瑕疵之后,才云淡风轻的走了出去。
算算时间,顾时同也该到了。
顾时同这一次单车独行,跟以往的大张旗鼓泾渭分明,从专属通道直上三十七楼,进了房间之后一言不发,只是坐在老板椅上闭目养神。
他的面部轮廓同顾文远有五六分相似,整个人看上去文秀多过威严,但一向无法无天的穆泽臣和见人先笑三分的齐舒却都乖乖的站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平常这个时候都由齐舒开口活跃一下气氛,但今天明显不太合适。穆泽臣又等了一会,终不能这样下去,试探着问道:“顾总,于书记怎么说?”
顾时同依然闭着眼,冷哼道:“怎么说,哼,严惩不贷!”
穆泽臣心头一紧,道:“撇干净不行吗?于书记也不能只听陈小四一面之词啊,他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们指使的?”
“啪!”
顾时同从早上憋到现在的火气再也忍不住了,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怒道:“证据?你去跟于培东讲证据?我的心腹去整我的仇人,说到天边能脱得了干系?”
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于培东还肯见顾时同,就是说不愿意将事情搞大,若你真要舔着脸非得跟人家装傻,那就不是严惩不贷四个字可以解决的了。
穆泽臣和齐舒同时身体一震,多少年了,何曾见过顾时同发这么大火,穆泽臣一时诺诺不敢再说,齐舒妙目一转,却去旁边倒了一杯茶,款款端了过来,柔声道:“严惩,要到哪种程度才能让于培东满意?”
直到此时,齐舒还没有意识到她即将要面对的命运,在青州,在关山,乃至整个江东,哪怕于培东发了话,可只要顾时同愿意,他仍旧可以将影响压到最小,无非是多做一点幕前幕后的交易,多付出一点金钱上的代价而已。
这是身为明华集团掌门人的自信和底蕴,也是凝聚他们这些下属的动力和源泉!
顾时同接过了茶,喝了一口又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才道:“泽臣,从集团拿出一千万成立明华慈善基金会,联合红十字会、市民政局,今年chūn节无偿向全青州的贫困党员、五保户、生活困难群众及失学儿童提供御寒、财物、食用和学习用品;另外,在老城区改造、经开区开发等正筹建或进行中的项目上做出大的让步,投资额再往上浮动三到五个百分点;还有在省市两级报纸上登文致歉,明华在青州城区改造项目上没有按照市委市zhèng fǔ的意见充分照顾到被拆迁户的诉求和利益,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为弥补市民的损失,特拿出五百万元交由市政、城建和民政部门进行补偿……”
顾时同每说一件事,穆泽臣立刻在脑子里过一遍,然后就会分毫不差的深深的印在脑海,这份过耳不忘的本事,就算是齐舒,也是远远不及。
每一个能走到人生高处的人,都有他的成功的理由,穆泽臣当然也不例外,如果只当他是顾时同的走狗和打手,那只能是自己瞎了眼。
“都记下了?”
“记下了,一周之内全部执行到位!”
顾时同摇了摇头,道:“一周太久了,于培东只给了我三天时间解决这件事……”
穆泽臣犹豫了一下,先不说涉及到的巨额金钱公司账上拿不拿的出来,单单打通zhèng fǔ部门的关节都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和jīng力,不过还好有齐舒,处理这种事她最游刃有余,他看了一眼顾时同的脸sè,一咬牙道:“我明白,我会抽调得力的人集中全力做这件事,三天之内,让许复延和温怀明再无话可说!”
不料顾时同再次摇头,道:“仅仅这些,还堵不住许温的嘴……”
穆泽臣眼中厉光一闪,强压着怒意,道:“他们还想怎样,别欺人太甚!”
顾时同经过这片刻的调整,又逐渐恢复到以往稳健深沉的表情,淡淡的道:“人欺我,我欺人,这世道无非就是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小舒……”
一直没有说话的齐舒轻嗯了一声,静等他的吩咐。
“以小四的身份还担不起这件事,何况现在他也不是我们的人了,于书记和许复延的意思,要让温怀明咽下这口气,明华这边总得找一个足够分量的人……”
齐舒身子微微晃了一下,脸sè刹那间变得惨白,眼中透漏出不能置信的神sè,她知道此事终不能善了,也知道总有一天会成为顾时同的弃子,但她绝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又是为了这样一件本来并不算太严重的小事。
“小舒,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要单单是许复延和温怀明,我自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于书记似乎很赏识温怀明,今天早上把话说的很明白,为了明华,只好让你受点委屈了。”
顾时同脸上浮现出一种无奈,但并不能掩盖他话语里的无情,齐舒呆呆的看着这个人,曾经的崇慕和尊敬,曾经的忠心耿耿和生死相随,都随着这一刻而烟消云散。
天底下的男人,终不过如此。
穆泽臣刚要开口,顾时同的眼光冷冷的扫过,立时让他为之一窒,求情的话还是了回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齐舒拿出一根皮筋将一直以来的波浪大卷披肩发拢成马尾的形状扎了起来,嫣然一笑,道:“早想换个发型了!顾总,我今天就去刘天来那里自首,您放心吧,这件事到此为止,不会再有任何意外!”
美人一笑千两金,不及马尾忆前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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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值得吗
齐舒虽然满脸笑容的离开,可那不过是她所能维持的最后一点骄傲。穆泽臣何等jīng明的人物,她微颤的手脚,僵硬的身体,柔弱的背影,早已将她内心深藏的绝望,伤心,无助和迷茫,简单又直白的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曾经烟视媚行、风情万种的那个齐舒,就这样脆弱的死去,从蒲公英到明华,不过从一个牢笼跳到了另一个牢笼,她从不曾zì yóu过,也不曾拥有过,短短十年,如梦一场。
穆泽臣跟随顾时同最久,也是最忠心下属,不,与其说下属,更不如说是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情谊,可此时此刻,他却突然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凉。
取之尽锱铢,弃之如泥沙,今rì是齐舒,明rì呢,后rì呢?
一粒种子深埋在地下,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芽,但只要有,就有发芽的可能xìng。齐舒,就是穆泽臣埋在心底的第一粒种子!
穆泽臣终是不忍这样看着齐舒孤零零的离开,求道:“顾总,我去送送她……”
顾时同瞧了过来,穆泽臣虽不敢同他对视,却还是硬着脖子不肯退让。顾时同的眼光骤然凌厉起来,片刻后才叹道:“泽臣,你糊涂啊!真以为我不愿保她吗?放弃齐舒,无疑于砍掉我一条手臂,你拿她当妹子,自然觉得心痛,可我断臂之痛,比你更甚百倍。”
听顾时同说的动情,穆泽臣心神激荡,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一起打天下的时光,没有隔阂,没有惧怕,没有地位上的差别,更没有无尽的揣摩和心机,有话说话,有事办事。那是何等的快活的rì子啊!
“老大,难道真的没别的法子了吗?”
顾时同心神显然也有点波动,轻叹道:“你多久没这样叫过我了……泽臣,我跟你交个底吧。如果仅仅是许温这样的人,哪怕于培东也发了话,我还是有办法将事情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破点财就破点财,至少人都能保住……可这一次惹到了京城来的人,青河那个股东的身份到现在还查不明白,来头之大可想而知。要是不给对方一个交代,别说齐舒,就是你我和明华,能不能保住都说不定……”
他的神sè渐渐严肃起来,斥道:“要想做大事,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你这时可怜齐舒,到了那一天。谁来可怜你我?”
穆泽臣心神一禀,顾总说的不错,真有那一天。谁又来可怜他呢?
“我知道你跟齐舒兄妹情深,所以原谅你这一次,但千万不要再有下次了!”,
穆泽臣知道自己一时激愤,说话有点过头了,忙点点道:“我明白。”
顾时同突然话风一转,道:“当然,这回小舒受点委屈,将来自然会回报她,你去送送也好。宽一下她的心,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我们一定会救她出来。”
穆泽臣在楼下停车场找到了齐舒,将顾时同的话告知,安慰道:“顾总既然说了。你先进去休息一下也好,安安静静的待些rì子,有我们打点,也未必比外面差了。”
齐舒苦笑道:“泽臣,我感激你的好心,也算这么多年没白在明华待一场。可你别忘了,我是怎么进去的,是被对手硬生生的逼着自投罗网的!以他们在青州的强势,会让我舒舒服服的待在里面,然后毫发无损的出来吗?”
穆泽臣一时哑然,齐舒反而笑着劝慰他道:“没关系了,这么多年你可见有一件事能难倒我的?青州的女监不会比蒲公英和明华可怕多少……”
穆泽臣知她心中怨尤,故而也不介意她将明华和监狱相提并论,道:“回去安排一下吧,你别多心,顾总也是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
齐舒唇边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开车疾驰而去,穆泽臣看着车子消失在阳光的尽头,一时间有点意兴阑珊。
下午三点,齐舒一身淡黄sè的衣衫,袅袅娜娜走进青州公安局,就如同一颗核弹投进了沼气池,惊的一众老油条想死的心都有了。
齐舒是什么人?这些耳目通天、手脚彻地的jǐng察们当然比任何老百姓都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不敢置信,尤其当她抓住一名jǐng察问道:“刘局长办公室在哪,我来投案自首!”
那个刚毕业两三年的小jǐng察不认得齐舒,却被她的荣光所摄,结巴道:“那……那边……”
等齐舒笑着道了谢,推开刘天来的房门,身后登时炸开了锅,一边感叹青州名花名不虚传,一边对齐舒真正的来意妄加揣测,不一会就冒出了不知多少个版本,还以少儿不宜的居多。
这倒不怪他们,陈太平的事被刘天来下了严令,只限于参与抓捕和审讯的一众人等知道,不准任何人外传,否则立刻脱衣扒皮。到现在那帮子人还都集中在一家宾馆里看守陈太平,通讯工具全都没收,防范极严。
这种事虽说温怀明确实无辜,可好说不好听啊,一旦外传,以广大人民的创造力,不知会走样到什么程度,所以一切都被压制在最小范围内,刘天来看似心大,其实细腻无比,不等温谅吩咐,就把这些事做的妥妥当当。
“刘局,让您久等了,家里还有点小事需要安顿,真是不好意思。”
刘天来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还需要自己仰视的女人,突然觉得她身上有些东西似乎跟以前见到的不太一样,但具体又说不上来,道:“齐小姐太客气了,说实话,我确实一直在等,但真没想到来的会是你。”
齐舒仿佛听不出刘天来话里挑拨的意思,道:“是我做的,当然也要我来。小四哥呢,我能见见他吗?”
“这个我还要请示,你知道,这事我其实也做不了主……”
齐舒淡定的神态不像是个自首的犯人,反而像来串门聊天的朋友,道;“刘局说笑了,您是局长,见与不见,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吗?难道还有谁拿着鸡毛当令箭,为难您不成?”
刘天来哈哈大笑,道:“齐小姐,我挑拨你不成,你也不用费心思来挑拨我。我这人有多大的本事,能做多大的事,我心里很清楚,所以能我拍板的,别人敢来争就是找死,可我不能拍板的,我去争那就是自己找死,我有自知之明,而你呢,却没有,所以我还坐在这里,你却要来向我报道,明白吗?”
齐舒微微一笑,道:“一直听人说青州刘局长是个大大咧咧的草包,说这些话的人真该来听听刘局这番话,才知道谁是真正的草包。”
刘天来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道:“能得齐小姐金口一赞,我老刘真是三生有幸啊。”
“既然刘局这么高兴,那齐舒就厚着脸皮再请教您一个问题,如果我想见见小四哥,谁能点头做主呢?”
刘天来略一犹豫,道:“我打电话问一下吧。”
温谅接到刘天来电话时,正跟温怀明在一起,两人坐在市委招待所的宾馆二楼,静等消息。挂了电话,温谅迎着温怀明探寻的目光,笑道:“是齐舒,这跟咱们预料的差不多,以感情来讲,她还是远远比不上穆泽臣的。”
“不过,就明华集团在青州的布局而言,放弃齐舒,顾时同将来一定会很后悔!”
温谅笑的很jiān诈,温怀明敲了他脑门一下,道:“收敛点,不要得意忘形!这次顾时同吃了这么大亏,未必肯善罢甘休。”
“吃亏?他都不知占了多大便宜才对!”温谅冷笑道:“人家要置我们于死地,可咱们呢,有人证有物证,也算有后台有势力,随便换一个人,不打的他哭爹喊娘都不算完,结果呢,不过拿一个女人来做替死鬼,于培东拉偏架也拉的太厉害了。”
温怀明眉头一皱,过去拉开门往外看了看,回身叮嘱道:“越是如此,越是要慎言,顾时同什么身份,能把他逼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不要贪多嚼不烂,明白吗?”
温谅揉了揉脑袋,道:“好了,既然齐舒想见我,我去见见她也无妨。”
齐舒从临时拘押室带到刘天来办公室,他指了指里间,齐舒强压下心头的忐忑,推开虚掩着的房门,眼睛顿时一亮,道:“真的是你……”
温谅转过身,轻笑道:“你不是早猜到了吗?要不然也不会那晚急急的赶到香积厨去堵我……现在感觉怎么样,我觉得你比以前看起来气质更纯净了一点,倒是不见多少气闷郁结……”
“我虽然猜到一点点,但一直不敢相信,原来那个识破我的计划并做出反击的人,真的是你……”
“请坐吧,不过先不聊这些,我得跟齐小姐讲讲我们公安部门的政策,不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冤枉一个好人。简单点说,就是你得给jǐng察叔叔一个抓你的理由,要知道陈太平招供的人,可不是你啊!”
我自首,原来还得我自己想罪名啊,她知道温谅在调侃,却也回道:“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所有的细节和安排我都可以说出来,至于小四哥他并不知情,是我假冒了顾总的名义给他的命令……”
啪啪啪!
温谅突然鼓起了掌,上前三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容颜,道:“好一个忠心耿耿,可你似乎忘了,正是那人把你扔到了这里。齐舒,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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