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争斗
一弯残月又爬山天际,清冷的月光挥洒而下,蒙胧中一座山峰耸然而立,直插云霄,细看处那山体笔直陡峭,更兼植被稀少,光秃秃的尽是些奇形怪状的大石,绝少可供人攀援之处,让人望之而生畏,同时也不由得让人猜想,这等绝壁恐怕除了少数几种猛禽之外,再无生灵可攀援而上了吧?
忽然,一个黑影慢慢爬上了山巅,蹲坐在山巅的一块巨石上,借着月光隐约可见是一匹体形硕大、通体银白的奇异大狼,那狼身长足足有两尺,毛发似缎,一双血红的眸子在月光下无比的妖异。
那银狼静静地看着月亮,眸子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喜爱依恋,若是被人瞧见定会惊讶不已,何以这银狼竟然像是有了情感一般,莫非乃是妖物?注视着月亮良久之后,那银狼对着月亮忽然张开大嘴,一条黯淡的银辉从月亮上笔直投入到它嘴里,银狼低沉地**一声,声音中有着无比的满足与享受,一身漂亮光滑的皮毛无风自动,每一根毛发都散发出淡淡的银光。此时,若是有人能劈开银狼的身体,定会惊讶地发现,银狼的腹部中一颗同样为银色的鸽子蛋大小的珠子正欢快地跳动中,贪婪地将月光的精华转化为自己的一部分,而每一次的跳动也使得那珠子正以细微的难以察觉的速度缓慢增大着,虽然无比缓慢,无比微小,但这个趋势却是执拗而不可逆转。
大约一柱香之后,那银线方才慢慢消失,就这一会儿功夫,银狼的身形似乎又长大了些,银狼满足地晃晃身子,仰天长啸起来,黑暗的山林里骤然间亮起了无数双绿色的眼睛,无数毛色各异的狼从各处结群而出汇聚到了山脚下,排成整齐的队列,应和着银狼的长啸,一时间山林里尽是狼群凌厉的啸声。
银狼跳下巨石,就要向着狼群奔驰而去,突然远方传来一阵爆炸声,奇异的光芒将天空映得忽明忽暗。群狼变得焦躁不安起来,整齐的队列顷刻间散乱起来,似乎那远方有什么事物使它们感到无比的恐惧,狼群中一匹瘦弱的灰狼首先受不了了,呜咽一声,向着远方逃去,顿时,其他的狼跟在它的身后,争先恐后地逃了开去。
银狼愤怒地嚎叫着,想要阻止狼群的逃散,可在未知而巨大的恐惧面前,还有那头狼肯听从狼王的呼号?银狼蓦地转过身子,暗红色的眸子紧盯着那让它感觉到危险的所在,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口白森森的利齿死死咬着,涎水顺着口角流淌而下,前肢不知觉中将巨石抓出了条条抓痕,眸子中一半是愤怒,一半却也是恐惧,毕竟它只是才结成了妖丹,不过三百岁的小妖,面对着那未知的强大的仿佛天生敌对的气息,如何能够不感到恐惧?
暗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倔强与决然,银狼突然低下头在自己的右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鲜血顿时流了一地。随着这痛苦,银狼的身躯也不再颤抖,向着那让它恐惧的远方奔驰而去,受伤的右腿使它在奔驰中有些蹒跚,每一次的落地腾起,脸上抽搐着的肌肉和低沉的喘息,无不表明它正承受着何等的剧痛。可是它的速度却越来越快,树木飞快地从它身后倒退开去,不过盏茶时间,它已到了哪里,隐身在一颗百年老树身后,像平时狩猎一般收敛了气息,悄悄地注视着一切。
一个身材高大、身负凌云之气的壮汉傲然而立,掌中一杆缨红长枪斜指前方,一头金发随风而动,说不出的洒脱写意。银狼凝视着他高大的身影,只觉得他身上的气息与自己有颇多相似之处,没来由的觉得一阵亲切。再望过去,在壮汉前方正有三个身高两丈各执刀枪、金盔金甲、满脸傲气的大汉与他对峙,他们看着持枪壮汉的眼神中满含着不屑,神情中满是高居上者对下层生物的蔑视!
银狼看见他们的身影,下意识的脖颈一缩,正是这三个大汉身上的气息让它感到畏惧,那是生物在面对未知的高高在上的存在时,所自然而生的感觉,这并没有什么可羞耻的,只是银狼却因这畏惧而感到愤怒,同时也感到厌恶!
从它出生到现在,不管面对何样对手,从来不曾畏惧过,即使是有一次,它独自遇到了山林中的王者——猛虎时,也只是猛扑上去,战斗!最终成为了胜利者,虽然遍体鳞伤,躲起来独自修养了足足一个月,才逐渐恢复过来。也正是在那次搏斗之后,它成为了狼群的狼王!
虽然愤怒,多年来狩猎的经验让银狼更加小心地掩饰起了自己的气息,而在这紧张对峙的时刻,也没有谁注意到在他们身旁不远处的林中还隐藏着一匹平时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的,刚刚结成了妖丹的小妖怪。
三个大汉中为首的一个大汉更是高出一头,金色的盔甲上隐隐有银色的古朴图案,气息比起身旁的两个同伴更是凌厉上几分,应该是首领之类的人物,怒喝道:“大胆鹏妖,七色石乃上古大神女娲娘娘所遗之物,如何能入得你这等妖物之手?!还不快将七色石交出来!吾乃托塔天王麾下天界巡检司第三营第二队千夫长李尘,快快束手就擒,随本将到天庭请罪,或许还可殛灭肉身,魂魄轮回!否则,将你魂魄拘禁到银河上,永世受那亘古不变的巽风吹拂,万世不得超脱!”
原来这三个大汉却是天庭的仙兵仙将,怪不得会让银狼这小妖怪本能地感到畏惧,也感到厌恶。
那壮汉横枪胸前,抖出数朵枪花,冷笑道:“七色石……我不过是无意中发现而已,虽然不知有何妙用,让你等仙兵追了我这小小妖怪十天十夜,不依不饶!我凌云虽只是修行不过千年的大鹏鸟,可是纵横天下,九天十地,便是强过我百倍的金仙大神,又有何惧?要我只因你等一句话,平白便将七色石交予你等,只是做梦!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凌云骨子里到底是贪生怕死之辈,还要受那唾骂冤屈!若要动手只管来吧,逃了这么久,我也倦了,战便战吧,不过身死魂灭而已,反正天下妖族,被天庭虐杀的,也不知千千万,不在乎再多我一个,你等可试试我凌云到底怕也不怕!至于那巽风之苦……哼哼,可落不到我身上!”说到最后一句,凌云已是须发皆张,不怒自威,熊熊战意让隐在暗处的银狼瞬间觉得心底似乎被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击中了,直欲冲出去同那凌云一起与那三人一战!
那为首的仙将被凌云一激,怒火上冲,紧了紧手中的兵刃,便要动手,他身后一人却不着痕迹地捅了他一下,小声道:“大人,切莫冲动,别忘了我们追了这么多天为了什么?可不要功败垂成呀!”恍若冰水当头淋下,怒火顿时湮灭,李尘也清醒过来,是啊!若只是单单要灭了凌云这等修为不过千多年的鹏妖,只要放出讯号,将手下的兵卒全招来,那凌云自然可手到擒来,可是那时这份功劳便要分张元那又臭又硬的石头一份,加上以前他立的那些功劳,怕不是要成了自己上司?要自己在他手下听差,那是万万忍不下这口气的!
想到这里,李尘不忿地啐了一口,却也冷静下来,低声向那提醒他的仙兵问道:“陈奎,那依你之见,现在当如何是好?”
陈奎低声道:“依小人意见,只凭大人与小的二人想擒下鹏妖尚力有不逮,不如由大人与杜枫拖住鹏妖,让小人脱身上得天庭,瞒着张元招集齐弟兄们,那时再一举将这鹏妖擒下!”
李尘细细一番思量,只觉陈魁所言确有道理,当下不再犹豫,低声道:“那好,你速去速回,万万小心!”
须知天界各司各有职责,如三人这般未奉上峰命令擅离职守,已是触犯了天条,时间拖的愈久,暴露的可能性就愈大,纵使能够擒下鹏妖,夺回七色石,也是有功有过,那司法天神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功必赏,过必罚,岂不是平白让自己受罪么!
从两人窃窃私语时,凌云便提高了警惕,凝神注视着三人的一举一动,待看到一人骤然腾空便要遁去,心思电转间已然猜到陈魁用意,暗道声:“不好!他是要去搬救兵!”身子骤然蹦紧,右脚在地上用力一蹬,烟雾弥漫,地上现出一个大坑,凌云便如离弦之箭,向着陈魁直扑过去,身在空中,舌绽莲花,声若惊雷,“哪里去!”便似晴空一声霹雳,缨红长枪如划破长空的闪电,瞬息间便到了陈魁胸前!
陈魁万没料到凌云瞬间便看破了他的企图,被凌云一声断喝先夺其魄,身形一滞,待反应过来时,那长枪的锋芒已到了自己胸前,寒意逼人,顿时手脚冰凉,那里还能有动作!
第二章 寂灭
当啷一声,正当陈魁目瞪口呆、自忖必死时,李尘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了凌云凌厉的这一枪,单刀由下至上狠狠地斜劈在长枪上,火花四溅,凌云的长枪失了准头,从陈魁耳旁擦过,几缕发丝缓缓坠下。
一枪不中,凌云借势冲出三丈开外,迅速转过身来,冷冷地注视着几人,一时也不上前抢攻,只是在心里叹息了声,“罢了,看来今日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想不到出其不意的一击也没能杀了那小子,难怪这李尘能追蹑我九日不被甩脱,倒也不是无能之辈……”
陈魁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握着兵刃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不知觉间已是汗透衣衫,贴在身上被山风一吹更是寒冷。
李尘见他还愣在原地,不由怒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陈魁这才醒转过来,诺诺地应了一声,化作一道金光,冲上九霄。
凌云再不看他,只凝视着李尘,缓缓道:“若前几日你们便去招来援兵,何至于还跟我纠缠了这么久,我却是想不通,为何今日你们才想到这条?难道天庭的人都是如你们这般蠢的么?”
李尘冷哼道:“我们的事,不用你管,光逞口舌之利,又有何用?既然你已知道援兵转瞬即至,那你还想逃么?念你修行不易,还是跟我们上天庭,向玉帝请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凌云淡然一笑,也不揭穿李尘用心,他比李尘不过稍逊一筹,即使再加上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杜枫,若他拼着断绝轮回之机,也是同归于尽之局。这个道理他懂,李尘也懂……只是,懂有何用?李尘难道能阻止的了他么?
笑容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封的肃杀和宁折不弯的刚毅,还有一丝淡淡的萧索,凌云一字一句道:“不必多言,今日死在这里便是!”
李尘面色一变,知道凌云要拼命了,此时再有诸多算计也是无用,关键是要拖到援兵赶到,向杜枫使了个眼色,示意二人合力,游斗缠住凌云即可,犯不着和他性命相搏。杜枫点点头示意明白,从侧方一步步逼近凌云,阴冷的眼神如毒蛇一般,紧盯着凌云肋下,只要凌云先向李尘攻击,那自己手中的刀也不是好与的!
凌云却似毫不在意杜枫窥视着自己暴起发难所必然留下的空档,一双眼只牢牢锁住李尘身躯的每一丝细微颤动,全力提升着真元,橘红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那光芒就如夕阳西下,温暖柔和,偏偏又透露出一股刚烈无比的气息。
李尘与杜枫的身上也现出了锐利耀眼的金色光芒,刺的躲在一旁的狼妖两眼一花,模糊中就看到凌云身子一动,仿佛从原地消失一般,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瞬就看到凌云袭向李尘,一瞬间不知刺出了多少枪,那缨红长枪幻成一团白影,锐利的破空声嗤嗤作响,笼罩了李尘全身一百零八个大穴。
李尘面沉如水,单刀舞作一团,牢牢地护住全身,就听到一阵连绵不绝兵刃相交的声音不断响起,半空中火花乱溅,恍如烟火漫天。李尘不停疾退,奈何凌云便如那追命的阎王,缠人的小鬼,紧贴住李尘疾攻不已。
李尘虽退却不慌乱,对于凌云这种不顾后路的打法冷笑不已,要知道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杜枫可不是摆设!
果然,阴笑着的杜枫无声无息地扑了上来,,手中单刀收敛了一切气息,斜劈向凌云脖颈。看着凌云还不回身自救,这一刀就快要斩下他的头颅,杜枫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突然凌云身子向前猛地一冲,一股血线飚射上半空,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音,杜枫的笑容僵住了,呆呆地低下头看着心口上插着的长枪,喉咙里咕咕响了几声,像是想说什么话,一口血涌了上来,那话便变成了无意义的呢喃,抬头看着凌云淡然的微笑和他后颈上不断流下染红了小半个身子的鲜血,头一歪生机已绝,而脑门上喷出一股黯淡的金色气体,化作杜枫的模样,却是杜枫的元神,只是被风一吹,更是模糊了几分,显然受损惨重。
杜枫元神在空中随风晃荡几下,仓皇便要逃开,今时他肉身生机已绝,返回天庭修养千年,还能重新塑成肉身,假若邀天之性,能得仙丹服食,三百年之内便能肉韶生,可若是元神再受损,乃至元神被灭,便是真的身死魂灭,湮灭于三界了,他如何会不慌?
他快,凌云却更快!凌聚着雄浑真元的右掌,夹带着风雷之声,已是一掌拍散了杜枫元神,夜空中再不留下一点痕迹。
这一切说着缓慢,实则不过眨眼之间,李尘先是疾退之势,待见到凌云以回马枪,出其不意击杀杜枫,止住退势蹂身再猛扑上来时,凌云已击散了杜枫元神,不禁双目尽赤,咬牙切齿,神色间狰狞可怖,恨不得能将凌云扒皮抽筋,锉骨扬灰!
杜枫乃是跟随他近千年的心腹,对他忠心耿耿,兼且见事明晰,与去寻援兵的陈魁一起,一直被他倚作左膀右臂,再说任谁朝夕相对,相处千年,那情谊也轻不到那里去,此时见的杜枫在他面前魂飞魄散,如何不怒?
刀子从后心捅入,从胸前冒了出来,仙家真元更是源源不断地侵入凌云体内,顺着经脉沿路大肆破坏着各种脏器。李尘贴在凌云耳旁,恨声道:“你让我兄弟魂飞魄散,我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全身一百零八个大穴也不断喷出血液,仿佛是水袋却被扎了无数个眼子,凌云眸中却一片平静,淡然地笑着,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早已说过……咳咳……今日……今日死在这里……便是了……能有两位仙家陪我上路……我凌云……却是……却是值了!”
李尘闻言一愣,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想起一事,面色大骇,抽刀便要疾退。凌云猛地双手交叉从背后抓住李尘双臂,一双大手便如两只铁钳,任凭李尘怎么挣扎也脱身不得。凌云大笑起来,笑声扶摇直上,在这林间回荡,一个“爆”字在这笑声中分外明晰!
刺目的红光乍闪即逝,平地里升起一个小小的蘑菇云,狂风四起,狂暴地掀翻了方圆三丈内的树木,尘土飞扬,遮天蔽日,远处传来百兽惊惶的叫声,丛林间不知道有多少生灵在夺路而逃。
不知过了多久,被狂风吹的翻出数丈远的狼妖醒转过来,摇晃下脑袋,肌体上被倒下的树丫刮出了无数道伤痕,又被尘土漫了一身,看上去更是狼狈不堪。摇晃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狼妖向爆炸处望去,只见一个深达数尺,方圆一丈的大坑,那里还能见到凌云的身影?只有一物在哪坑底发出五彩光芒,虽然柔和却映的绍纤毫毕现。狼妖悲鸣一声,想起那个让它倍感亲切的身影,那淡定刚毅的神情,仰天一声长啸,更是悲切。
待啸声停歇,狼妖摇摇晃晃向那物行去,行到跟前这才认出此物乃是一块不过鹅卵大小古朴圆润的石头,通体透明,赤橙黄绿蓝靛紫,七色依次流转,兼且有一股极轻极淡极柔的清香随风传来,勾的狼妖忽地流了一地涎水。
狼妖神智未开,行为举止皆出自本能,方才的一番对话它也不甚明了,自然不知此乃上古大神女娲补天遗留下的七色石,只觉得此物异香扑鼻,虽然不知为何如此奇特,还有流光萦绕其间,嗅了嗅,到底抵不住那芳香诱惑,一口将其吞了下去。
七色石入得狼妖丹田,瞬间便将狼妖脆弱的银色妖丹击得粉碎,五色火焰燃起,瞬间变的炽热无比,仿佛吞下了一块火炭,五脏六腑都燃烧了起来。银色粉末化作氤氲雾气被七色石当作美味似的吸入体内,一阵交融,渐渐地从五色变为六色,更是璀璨夺目。在这火焰中,石头逐渐解体,变为一团黏稠的六色流质,占据了狼妖整个丹田,随即分成两股,一路沿十二经络,一路沿奇经八脉,贯通任督二脉,于百会穴处沟通天地桥,复又回到丹田处,沿途中,狼妖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处肌肉,每一块骨骼不断粉碎,又不断重生,如是九九八十一周,六色的流质方才停止在丹田内不再运动,静静盘旋着,只是那流质此时更多出了几分灵动悠然之气。
可怜的狼妖便遭了大罪,那火焰乃是女娲炼石时所采的九天玄火,是三界中最为炽烈的火焰,积存于七色石中,此时一下子全涌了出来,在狼妖腹中燃烧,它如何受得了?狼妖痛苦地低鸣一声,想吐却吐不出来,身子蜷成一团,伏在地上,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全身被夺目的光芒包围着,隐约可见狼妖全身的皮毛在那光芒中脱落、湮灭,骨架慢慢变大,身躯慢慢伸长,前突的嘴部向后缩回,然后慢慢拉长,四肢不再蜷缩在一起,而是分开成大字匍匐在地上。难耐的痛苦仿佛无有穷尽,一刻便似千年,狼妖死死地忍受着无比痛苦的煎熬,终于抵不住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变化终于停止了,一个全身**的少年伏在地上昏迷不醒,一头及腰的银发柔顺地批在他身上,天地中那只啸聚山林的狼妖不复存在。
西天极乐之界,满目是柔和明亮的黄色光芒,无数灵禽异兽或随地憩息,或玩耍打闹,更有梵音诵经之声不绝于耳,中正平和,更兼无上威严慈悲,端的是一幅极乐景象。
莲台上如来佛祖闭目端坐,手执宝印,正大庄严,阶下八百罗汉齐齐诵经不止,观音、文殊、普贤侍立一旁,默念经文。
“咦?”忽然,如来法目微张,面有异色,轻声道。
菩萨、罗汉皆有感应,诵经声顿时停了,彼此对视一眼,皆是惊讶佛祖竟然有惑,却又不敢询问,一时间俱是望着观音菩萨。
观音身份特殊,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稍有犹豫,叹息一声,揣度着言语,轻声问道:“不知佛祖有何感应?弟子等鲁钝,望佛祖释疑。”
如来闭上法目,右手五指飞速掐算,面上依旧宝相庄严,只是眉心处微不可察的跳动了几下,半晌,想是算明了来由、变化、结局,如来方才睁开法目,微笑道:“一只小妖福泽深厚,却让这三界起了点变化罢了。”
观音仍然有些疑惑,一只小妖如何能让这三界中最强者感到惊疑呢?佛祖口中三界的变化又是什么?
如来看出观音的疑惑之色,微微一笑,却不解释,只言道:“一切尽在我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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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庭
天庭,凌霄殿中,正是朝会。
昊天玉皇大帝高坐龙椅之上,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在他一旁的王母娘娘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玉帝心中一凛,暗自嘀咕道:“昨儿贪杯,这时还有些头晕,可得打起精神了,否则待会儿退朝之后,娘娘又要责朕了。”当下再不敢大意,强撑着作出幅全神贯注的样子,听着阶下众臣的奏章。王母这才满意一笑,又恢复了她雍容华贵的气度,端坐于一旁。
玉帝惧内早已是天庭内公开的秘密,众仙也都是见多不怪,只是那被责之人终究是天庭至尊,众仙也不敢露出丝毫异样神色,只有一人嘴角挂着不屑的冷笑,斜乜着玉帝。
那人银铠黑袍,面容冷峻,线条硬朗,眸子中满是冷漠阴鹜,整个人便如一块巨大的冰山,往哪随意一站,四周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不少仙家都看到此人讥笑的神色,却无人敢参他个不敬之罪,反倒下意识地离他于远上几分,只因此人便是天庭执掌律法,量刑定罪的司法天神、显圣真君、二郎小圣——杨戬,谁都知道这个外甥对舅舅心存怨恨,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玉帝也毫无办法,只得听之任之,又有谁会去轻捻虎须?
此时朝会上也无甚要紧大事,不过是些琐碎小事,玉帝强撑着精神听了一会儿不免又瞌睡上头,连打了几个哈欠,把身旁的王母气的脸色发青,天界至尊成了酒鬼,这事传了出去,天庭的脸面还往那摆?只是此时终究是在凌霄大殿,文武百官面前,起码的面子还是要给玉帝留的,只想回到瑶池,罚他一月不许饮酒!
玉帝已是不耐,正想吩咐值日星官退朝,殿下一人出列高声奏道:“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玉帝抬眼去看,金盔金甲,手托宝塔,不是托塔天王李靖又是那个?李靖执掌天庭兵符,手下天兵天将十万,也是位高权重,平时又善于察言观色,溜须拍马,深得玉帝喜爱,此时爱卿有事启奏,文武百官面前,玉帝怎能驳了他面子?当下柔和一笑,道:“爱卿有何事要奏,只管道来。”
李靖瞄了杨戬一眼,神色间略有些不自然,见杨戬依旧冷着一张脸,只在他看过去时,微斜了目光,露出一个冰冷之极的冷笑,笑容一闪即逝,李靖心中一惊,难道此事他已知道了?心下不敢再存侥幸,忙道:“启禀陛下,臣麾下仙将李尘率手下两名仙兵陈魁、杜枫,未经通禀,擅自追缉下界一鹏妖,三人皆已触犯天条,臣不敢欺瞒陛下。不过,如今只有那陈魁返回天庭,据臣猜测,李尘、杜枫皆已丧命于那鹏妖之手,至于陈魁如何发落,听凭陛下圣裁!”
“哦……那鹏妖又是何方神圣,能坏朕天庭兵将性命?他三人又为何要追缉那鹏妖呢?”玉帝神色一震,肃容问道。
“只因那鹏妖得了上古大神女娲娘娘补天所遗七色石,恰被三人发现,为不使神物落于妖物之手,三人不及通禀,方才擅自追辑那鹏妖。而那鹏妖,据陈魁回报,只是只修不过千年的妖物,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神通。”
“如此说来,李尘、杜枫也是殁于王事,事急从权,擅离职守一说却是不成的……不过,依爱卿所言,那鹏妖神通不大,为何又能坏了二人性命?还有,那七色石现时又在何处?”
“依臣所想,那鹏妖比之李尘尚有不如,再加上一个杜枫,万万不是对手,想来那鹏妖只有自爆妖丹一途,应是与他二人同归于尽了……”说到这里,李靖顿了顿,想起那神物还不知下落,却是天大的干系,嗫嚅着说道,“七色石却是不知下落了……”
一拍龙岸,玉帝长身而起,酒却是醒了,一脸震怒,森然道:“七色石遗留了女娲娘娘神力,功能脱胎换骨,凝塑神体,如何能遗留下界?若是落入妖物或是恶贯满盈之人手上,成了神仙境界,天庭该如何自处?!损了两人,仍然没能得到七色石,真是废物!”看着阶下李靖惊恐的神色,想起他往日的好处,玉帝叹了口气,不忍让他在众仙家面前太过难堪了,缓和了颜色,道:“罢了,往事追悔无益,李靖,着你率领人手,尽快将神物寻回!此事不可耽搁,速去吧!”
听得玉帝发怒,李靖顿时吓的脸色苍白,待听到只是要自己尽快寻回神物,未受处罚,心情一松,再不敢在大殿停留,忙不迭应诺,自去安排人手,下界搜寻去了。
出了此事,玉帝也无心再待,值日星官高呼一声,“退朝”率先和王母离了大殿,回瑶池去了。自从上朝来,一副清静无为样子闭目养神的太上老君,倏忽睁开双眼,望着玉帝与王母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重又阖了眼睑,缓步出了大殿。众仙家也纷纷离去,只是相熟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议论起此事,三十三重天上,一时间满是窃窃私语。
凌霄殿上清冷下来,只剩杨戬一人,默默立在原地,微垂着头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神色间有些古怪。值日的星官位小人微,那里去敢打扰他,只由得他在哪里沉思。不知过了多久,值日的星官正是不耐只是又不敢发作,却见杨戬终于也动身离开,只是嘴角的那抹冷笑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喃喃道:“真君老爷性子孤傲,又是威严自重的人物,平时真难见他笑一次……只是像方才那种笑容,还是少些的好,冷的骇人呀!”
老君立于殿外,像是在等人,杨戬缓步上前,与他并肩而行,神色并不吃惊,倒像是早料到老君定有此举。
“神物失落,老君要是耐得住寂寞,那他就不是道祖了!”杨戬斜瞥了老君一眼,默默想到,却不开口,静待老君有何说词。
老君微微一笑,杨戬的反应本就在他意料之中,千年间,二人或同盟,或相斗,彼此早是知根知底,若二郎神连他来意都猜测不出,如何能与他千年间相争不相上下呢?
“关于此事,老道昨日心有所感,占了一卦,却是只能算出缘头,其中变化委实太过复杂,牵涉委实太广,老道心中甚是不安,只怕三界又会有一场弥天浩劫了……”
杨戬心中不屑地嗤笑一声,虽然不喜道祖这副表情,却也知此乃道祖惯常习性,淡然道:“李天王精明强干,想来不过几日,便能寻回神物,了结此事,道祖何来浩劫一说?”
“怕只怕神物已入了妖物之口,李天王如何还能寻的回来?”
“这有何难,斩了那妖物即可!”
“神物造化,那妖脱了妖躯,神体已成,承袭的乃是天地间最纯正的神力,已有了无限的潜力,若是再有良师教导,将来说不定三界中便难有敌手了,或谢有真君与那猴子方才能与他一战,李天王却是不行的……”
“这是陛下谕旨,岂能以此为借口推脱?杨戬身为司法天神,势必要依律行事,何人该担何种责任,万万是推不掉的!到时自有陛下圣裁!”
老君看着杨戬淡然的神情,呵呵直笑,半晌方才言道:“到底,还是要靠真君才能消弭这场劫数啊……如此,老道先告辞了。”
杨戬向老君拱拱手,看着老君驾云离去,也驾起云彩,向着司法天神的神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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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现世
简陋的木屋,东西三间,一圈篱笆将房前的空地围了起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坐在小凳上,几只鸡鸭在她面前不时啄食着老太太随手撒下的食物,阳光温柔地倾泻下来,一副宁静平和的气象。
老太太手搭在额上抬头望了望日头,喃喃道:“接近午时了,平儿也快回来了,灶上炖着的鸡汤火候也差不多了,这孩子昨夜劳累了一宿,一大早又去镇上抓药,等他回来,让他和客人喝些鸡汤好生补补。”
想着儿子,老太太脸上不禁露出慈祥满足的微笑,随手将剩余的食物撒在地上,起身进了最右边的一间小屋。
没等了老太太忙碌多久,木屋外响起一个粗犷憨厚的声音,“娘,回来了,我先去看看客人醒来没有,等吃过了饭,您就给客人把药熬了吧。”
一个衣着简朴却浆洗的极为干净的汉子快步进了中间的木屋,汉子浓眉大眼,身高体壮,双臂孔武有力,唇边挂着憨厚的笑容,随手将药材放在木桌上,往里一转,看到床上躺着的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还在沉睡,眉宇间涌起浓浓的忧虑,神色中却又有些拘谨、尊敬和畏惧。
放轻了手脚,汉子静静地坐到少年身边,默默地想着心事。
汉子名叫李平,是名猎户,家就住在山脚下,昨夜从睡梦中被震天巨响惊醒,见离家约三四里路的山林上空奇异的光芒照亮了夜空,更有如雷霆般的巨响不时响起,想起从镇上老人那里听来的异宝现世,天降异像的传说,连忙收拾好行装,背上弓箭,手持钢叉,举起火把,急匆匆便向那里赶去。
行到半途,一声巨响之后一切平息,李平不禁加快了脚步。这座山林,他平日间走过不知多少次,此时心里着急,虽然是夜间,速度却比平时更快了几分,三四里的山路,不过花了一柱香的时间便赶到了。
不见什么宝物,只见到一个少年赤身裸体躺在一个大坑里,李平不禁有些失望,不过到底是良善惯了的人,见那少年昏迷不醒,却也不能放任他躺在此地,不然非被野兽叼去不可。走到跟前,李平这才看清那个大坑到底有多大,心里一个咯噔,又见那少年浑身无伤,兼且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再看着那少年,李平的目光中不禁有了畏惧,暗自嘀咕道:“先前那阵异像该是和这少年有关吧?他莫不是神仙转世?”不敢再耽搁,连忙背起少年向着山下自家而去。
李平自是不知,在他离开后没多久,一队仙兵便降临此地,领头的正是那陈魁。见了那大坑,又以神识搜寻了方圆百里,依然找不到李尘、杜枫与那鹏妖,也感受不到七色石的气息,陈魁不禁面色大变,这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不敢再作停留,匆忙率队返回了天庭。此事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卒能够压的下来,惟有通禀上峰,至于该如何处理,自己是否会受到处罚,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冥冥之中,陈魁等人与那少年擦身而过,仿佛一只大手在虚冥中调拨着一切,若是他们来的早些,那往后的一切是否还会发生?可是,命运的齿轮已然开始转动,一切岂能轻易改变?又有谁能逃脱这至高无上命运的摆布?
沉思中,一声嘤咛让李平骤然惊醒,惊喜地看过去,一直昏睡着的少年悠悠醒转,迷茫地看着李平,手抬了抬却无力地垂了下去,少年看到自己的手,眼中多了几分惊骇,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不像是说话,倒像是野兽的低鸣,李平欣喜间却没注意到这些,替少年盖好被子,轻声道:“大夫说你没有大碍,反倒身体好的不得了,只是身体暂时有些无力,修养几天就好了。我叫李平,是这里的猎户,你现在在我家里,你躺着不要动,我去给你端点鸡汤来……”
说完起身走了几步,又想到什么,笑了笑,李平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少年眼中的迷茫之色更甚了,呜咽了几声,李平挠了挠头,不知道少年什么意思,想了想不得要领,只当他暂时不能开口说话罢了,想到时日还长,便不再追问,自出了房间。
没多久,李平端着碗鸡汤回来了,扶起少年,让他斜倚在床上,小心翼翼地一口口吹冷了鸡汤再喂给少年,看不出这个粗豪的汉子还有这等细腻的心思。
少年又呜咽了几声,见李平一脸无奈,知道他听不懂,也就不再说了,靠在床上静静地喝着鸡汤,反倒是李平不知是不是平时少有和人交谈,一张嘴说个不停,俱是些家长里短的。少年静静地听着,也没有不耐烦,倒是兴趣盎然的样子,只疑惑为何自己听的懂李平话中的意思,而且多听的几遍,那发音就深深地烙印在了脑海中,而且单个的字组在一起成了词语,词语再组成句子,每一句话少年也像是知道它的意思。
少年试着张嘴说道:“谢谢……”音调生涩,像是长久没有说过话的人,话一出口少年便愣住了,李平也愣住了,半晌才问道:“你能说话了?”
少年迟疑着点了点头,李平一脸欣喜,问道:“小哥,那你叫什么?”
少年沉默了,过往的一切又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山林间快意地奔跑,捕食时的酣畅淋漓,对月光的依恋,山巅长啸时的豪情,还有那顶天立地的身影,生死等闲视之的一战,吞下七色石的折磨……良久,少年长叹一声,能够修成人形是多少妖族日夜期盼的?自己还有什么能够抱怨的?也罢……过往已成追忆,如今方需把握……
念着自己的本体,少年心思转动间,已是想好了姓名,笑了笑,道:“我叫郎啸……”
声音虽还生涩,却也听的懂,李平也笑了,正要说话,外间老太太唤道:“平儿,饭菜已经好了,你给客人送进去。”
李平应了声,便要去端饭菜,郎啸忙一把拉住他手,虽还有些无力,却很坚决,“大哥,不必麻烦了,还是我自己出去和你们一块吃吧。”李平看着少年眼中的倔强,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劝不动他,也只得由着他去。
李平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想要扶着少年,郎啸摇了摇头,用手将双腿挪到地上,俯身穿上李平早为他准备好的鞋,再直起身子,额头上已然汗水涟涟。擦了把汗水,郎啸手撑着床面,缓缓地站了起来,双腿一阵颤抖,身子一晃,李平连忙扶住他,郎啸长吁了口气,推开李平,躬着身子站在原地,手扶着床面,等到双腿不再颤抖了,才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房间,汗水顺着脸颊洒了一路。到了已摆放好了饭菜的桌前,郎啸双腿一软,扑到桌前,碗碟一阵晃荡,扶着桌沿缓缓坐下,满头大汗的少年回头向一直跟在他身旁的李平露齿一笑,说不出的得意与骄傲。
李平神色复杂地坐到少年身边,对于少年的倔强与骄傲,他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开口,满腹的话语最终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他在世间活了这许多年,如何不知倔强与骄傲虽是好事,可有时却会带来大祸!只因人力时有穷尽,当你面对无法反抗的势力时,你的倔强与骄傲,只会让你粉身碎骨!
人活着,又岂是只凭一身傲骨便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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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离开
老太太端着一钵鸡汤走了进来,老远就闻到鸡汤香浓的味道,郎啸腹中“咕咕”叫了几声,躺了一天一夜,自然早饿了。
郎啸不禁脸红了,老太太与李平也大笑起来,老太太将鸡汤放下,给郎啸盛了一大碗白饭,笑道:“是饿了,小哥,在老身家不用客气,放开怀吃,管饱。”
郎啸用力地点了点头,接过碗,也不客气,放嘴大吃。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随意聊天,尤其是郎啸,对于自己能说话还觉得新奇,说个不停,那怪异的声调不时逗的老太太与李平大笑起来。
一时温馨无比。
郎啸就这样在李平家安顿下来,过了两天,身子也恢复了,比之从前更多了些灵动,力气也大了几分,说话也流畅起来。
在旁人家白吃白喝,郎啸总有些过意不去,李平进山打猎时郎啸执意要去帮忙,李平拗不过少年的坚持,也就随他去了。
而每次打猎,猎物总是活的居多。只因凡是被郎啸看上的猎物,都只会在原地瑟瑟发抖,却不会逃跑,若只是一般的野兔、麂子之类也就罢了,有次郎啸与李平恰好碰上只猛虎,照往常李平只有避开的份,郎啸却径直走上前去,那老虎瘫倒在地上,任凭郎啸将刀子捅进它的喉咙,割断血管,不一会儿便没了生息。
郎啸将老虎扛回去,照李平教的方法,扒皮、去骨、取了内脏,再将肉切割好,一套手法已是纯熟无比。
这件事后更坚定了李平对于郎啸乃是神仙转世的认知,嘴上不说,私底下对少年的态度更恭敬了。少年涉世未深,也没察觉出什么,只是觉得老太太与李平都是好人,对自己极好,过往啸聚山林时,整日为食物奔劳,为狼群的生存操劳,又要躲避猛兽的侵袭,那比的上如今的日子?反正山林是不会回去,他也乐得在李平家中待下去。
日子就在这样的平静中一天天的过去了,惟一的恶果就是李平家中养的家禽急速地消瘦下去,并且不敢再在院中散步,其他么,一切都好。
这日,李平起了个大早,到镇上去赶集了,想将那张虎皮卖个好价钱,随便给家里买些米,添些盐,再沽些酒,晚上好和郎啸喝上几杯。
不用去打猎,郎啸也有些无聊,索性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进了鸡窝,随手抱了只看上去最“威猛”的公鸡,坐到院中晒起了太阳。
不顾怀中一动不动、瑟瑟发抖的公鸡,少年自顾自地说着话,“有什么好怕的,要吃你早就吃了,真是没出息……你看看你那些相好的,多少天没下蛋了。你也是,老是耷拉个脑袋,像谁欺负了你似的,一点精神都没有,也不打鸣了……你说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我又不是坏人……哦,不对,是不是坏妖怪,你们那么怕我干什么?我在这里住着,是因为不想会山里去了,又没有地方可去,大家和睦相处不好么?现在你们这个样子,搞的我好像亏待了你们似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可是一直想着要做一个像凌云那样顶天立地的妖怪!说起来,我能有今天,多亏了凌云的那块五色石,恩,虽然当时把我折磨惨了……这天下应该还有许多像我这样的妖怪吧?真想见见他们!恩……你也要努力啊!争取早日能做一个妖怪,听到没有?”
少年将公鸡捧到面前,一脸认真地说着,阳光下,少年脸上的笑容也像这太阳一样灿烂。公鸡低鸣了几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把公鸡放下,少年站起来,伸完个懒腰,诧异地发现李平一脸鼻青脸肿地回来了,郎啸连忙迎了上去,关切地问道:“李大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样了?”
李平叹息一声,强挤出个笑脸,道:“没事……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看着李平乌青的眼眶,挂血的嘴角,郎啸那里肯信,“大哥,你别蒙我,看你这伤分明是被人打的,怎么会是摔伤呢?告诉我,谁伤的你,我给你出气去!”怒气冲冲拉着李平就要往外走。
李平连忙一把拉住郎啸,少年不敢使力怕伤了他,而李平的力气也是极大,少年一时也挣脱不开。正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老太太听的动静,从里屋出来了,一眼就看到李平脸上的伤,眼泪霎时便落了下来,踉跄着疾步扑了上来,颤抖着伸手想要抚摸李平脸上的伤,又怕弄疼了他,手就停在李平面前,只不住地流泪,哽咽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平放开郎啸的手,扶着老太太,亦是泪流满面。少年别过脸去,只觉得鼻子发酸,连忙走到一旁,吸了吸鼻子,沉默不语,只有那双眸子渐渐地变成了暗红色,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良久,母子俩才止住眼泪,相扶着进屋坐下,郎啸也跟着进了屋。
老太太取出药膏,给李平敷上,待处理完了,老太太才坐下,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缓缓道:“儿啊,你的脾气做娘的最清楚了,你一向与人为善,自然不会主动惹事……你的伤,你不说,娘也能猜的**不离十,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人回来了就行了……”
李平含泪点了点头,郎啸不忿,正要开口,老太太向他挥挥手,说道:“小哥,我们都是些平民百姓,人平安,家中还有余粮下锅,活的下去,也就没什么抱怨的了。那些话,你不用说了……老身也求求你,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就当没有发生过,行么?”说着说着,老太太眼泪又下来了。
说完,老太太颤颤巍巍就要给郎啸下拜,郎啸那里敢受,连忙把老太太扶起,看着老太太老泪纵横的脸,少年咬着嘴唇,用力地点了点头,一丝鲜血流进了嘴里,很咸很咸……
夜里,郎啸躺在床上,没有点灯,屋内一片黑暗,只有少年的眸子在黑暗中幽幽闪光。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少年烦躁地翻了个身,面向着窗外,不知何时银色的月光从窗口洒进了小屋。少年翻身起来,走到窗前,望着月亮,任月光洒满了一身,眼中满是迷茫惆怅,而月光就像一只温柔的手,抚慰着少年的哀伤。
日升月落,少年就在窗前站了一夜。当太阳跃上了地平线,少年猛然回身走出了小屋。站在院子中间,少年向老太太与李平居住的小屋拜了三拜,迎着太阳,毅然决然地向着小镇的方向走去,只有话语还回荡在原地。
“老太太,李大哥,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和这么多天的照顾,我走了,你们不用担心我,希望你们能一直平安地生活,再见了……”
我不是平民百姓,我只是一只妖怪啊……那么,平民百姓顾忌的,妖怪会么?
少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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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杀
今天中午出去买了个电磁炉回来,又到超市买了点调味料和油,在学校外面租了房住,明天开始自己做菜了,所以第一章更新迟了,向大家道歉,对不起!不过今天RP大爆发!更新一万六千字以上,达到三万字上榜!估计了下,大概是六七章左右,看在无忌这么拼命的分上,大家的收藏和鲜花来的猛烈点,将无忌掩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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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栏画栋,金柱玉墙,庞大的宫殿,门楣上一块红底金字的大匾,上书三字“天王府”,一溜站开的左右各八名带刀卫士,气度轩昂,端的是说不出的威风。
一众卫士手按刀柄,目不斜视,自动过滤了殿内不时传来的一阵阵咆哮声。
李靖手持宝塔,端坐在殿中太师椅上,修剪整齐的三缕长髯因为愤怒在风中飘荡着,饱含怒火的目光扫视过堂下一众唯唯诺诺的下属,一拍坐椅扶手,咆哮道:“半个月了,整整半个月了!你们这群废物还没有找到七色石么?今日朝会上,陛下又问起了神物下落,看的出陛下已是不耐,若是本王因此受了责罚,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承受着李靖的怒火,一众下属便犹如滔天巨浪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于是头埋的更低了,态度更是恭谨了,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受天王怒火牵连,平白遭来一场祸端。
按照杜枫的回报,他们带着三千仙卒,已是遍寻了方圆千里,说的夸张些,真是连个老鼠窝都没有放过,可是没有找到就是没有找到,谁也说不清到底神物到底在哪里,反倒是方圆千里内的妖族受了无妄之灾,被天庭大军灭了个干干净净,聊作郁闷的消遣。私底下,众人不由得猜测是否是杜枫为了脱罪而编的词了。
深吸了几次气,缓缓将怒火压了下去,此时找到神物才是要紧,还需要手下这些人出力,也不好太过责骂了,李靖环视了一圈,虽然恼怒于众人的无能,也只得尽量平和道:“平时一个个不是自诩智谋百出的么?现在倒是说说,都有些什么对策吧,不然,陛下雷霆一怒,那可就……”
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向上首一人,只因那人唤做王响,是为李靖心腹,在众人中一向为首,是已众人都指望着由他出面来度过此节。
王响想起众人平时的气话,一咬牙,上前一步,抱拳道:“王爷,属下有个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直言无妨。”
“王爷,若说真有七色石那神物的话,照理属下们自该寻到了,可若是没有呢?”王响一面说着,一面抬眼偷偷打量李靖神色,见李靖神色依旧如常,手抚长髯,沉吟不语,只是眸子间有一抹精光一闪而过。
王响无奈叹息一声,知道李靖已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这个恶人又得自己来当了。虽然无奈,可话又怎能不说?否则,自己如何能成为这高高在上的天王心腹?
“依属下猜测,七色石落入妖物之手,怕不是杜枫为了替他擅离职守之罪,上司同僚魂飞魄散脱罪而编的词?毕竟女娲娘娘补天所用七色石一事妇孺皆知,若有一两块遗留在人间,却也不稀奇,不然,三千仙卒,千里眼目视千里,何以遍寻不到?”
李靖沉吟良久,凝视着王响缓缓道:“如你所说,却有道理,想来陛下仔细思虑也会明白,只是杜枫这厮这便犯了欺君之罪,他为本王下属,本王也有连带之责啊!罢了,罢了,本王这便上奏陛下。只是,杜枫那厮……王响,你倒是说说,该如何处置?”
李靖眼中精芒如有实质,针针刺在王响身上,让他通体生疼,“杀人灭口”四字在心中翻腾,既是无奈,又是畏惧,王响低下了头,语气森然一字一句道:“罪犯欺君,当戮其仙体,灭其元神!”
李靖长叹一声,语气萧索道:“罢了,都退下吧,容本王再想想……”挥了挥手,待众人都出了大殿,李靖冷然一笑,只想据此上奏,倒也是个理由,自己所差的不就是一个理由么?玉帝是何脾性,自己还不清楚?后殿中还藏有七千年酿的“神仙醉”一坛,到时献与玉帝,这事大抵就能了结了。这王响果然乖觉,将自己心思把握得倒是**不离十,来日打赏点他什么呢?
一面思索着,一面向后殿行去,迎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叫道“父王”,吓的李靖一个哆嗦,手上的宝塔险些掉在了地上。
稳住身形,李靖抬头去看,果然一个少年懒洋洋地向他走来,脸上挂着的分明是不屑的讥笑。
想起方才的失态,李靖老脸一红,想着宝塔在手,胆气顿时壮了几分,恼羞成怒地怒斥道:“不成器的东西,看看你的样子,浑没个气度,出了这门,尽丢我脸!真不知我李靖作了那门子的孽,有你这个孽子!”
少年斜了李靖一眼,并不理他,径直往外走,这些话听了无数次了,火气早没了。这个人从来没当过自己是他儿子,自己又何尝不是?欠他的,早在几千年前,陈塘关时便还给他了。
李靖见少年并不理会他,更是恼怒,怒喝道:“站住,哪吒,你要往何处去?告诉你,不许出门,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
哪吒头也不回,驾起云彩,只留下一句“天庭烦闷极了,我下界去耍”,转眼便不见了踪影,惟有李靖望着哪吒离去的方向,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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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山镇上虽说过了赶集的时候,到底是县衙治所所在,繁闹比起其他三镇五村强上不少,大街两旁摊贩沿街摆了一溜的小摊,行人三五成群,郎啸夹杂在行人当中,不时向两旁的小贩询问着什么。
三番两次下来,郎啸也就基本上弄清楚了昨天在李平身上发生了什么。说来也是李平为人极好,虽说十天半月才来得一次镇上,不过凡是有请帮忙的,无不尽力;知道谁家有了困难,也尽心帮衬,人缘那是极好。
昨日李平在街上兜售那张完好的虎皮,恰好被上街玩耍的县太爷公子陈亭看上了,那陈亭人称“余山一霸”,仗着他老子的权势,在县上这一亩三分地,那可是无恶不作的主!如何愿意花大价钱买李平的虎皮,照他的话说,那张虎皮是要送给他老子的,这还是给李平修来的福分,他大少爷才看的上眼!
李平虽是老实巴交,可当猎户的,没有几分血性如何做的?当下自然不允,陈亭便指挥着手下的一群恶仆将李平痛打了一顿,抢了虎皮径直去了。
四周的百姓虽然愤怒,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劝着李平快些回家去了,县太爷公子惹不起,就当人倒霉受天灾了。
李平一介平民,无权无势,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忍气吞声罢了。
这便有了昨日郎啸所见的一幕。
问清了陈知县府邸所在,郎啸便在街上随意游荡,逛的累了便找个墙角坐下休息。
他如今早已是不需要进食了,只是长久来的习惯使然,加上没吃过熟食,也为了不显得特殊,在李平家一直都和他们一起进餐,今日一是有事,二是听李平说过,人间凡事皆须要钱,恰好少年身上没钱,于是这午饭和晚饭嘛,只好免了。
天色已经黑透了,远处的街角传来两声梆子响,已是二更天了。少年从地上翻了起来,辨认了方向,向着陈府而去。
望着紧闭的大门,少年挠了挠头,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索性使出蛮力,一拳轰在大门上,轰的一声,大门四分五裂四散开来。少年也愣了,没出过全力,没想到力气长了这么多。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少年进了陈府,随着那声响,陈府内里,在一群手执刀棒的恶仆簇拥下,两个衣衫不整,相貌相似的一老一少迎面而来,不用说自然是陈知县和他的公子陈亭。
灯火的照映下,陈亭一脸凶神恶煞,隔的老远便叫嚷道:“把那个瞎了眼敢来府上闹事的蠢货乱棍打死,尸体丢出去喂狗!不然,以后莫不是谁都敢来府上讨野火了!”
一众恶仆轰然应诺,狞笑着便要上前,就听到淡淡的一声“且慢”,顿时一个个全停了,只将少年围在当中。
摆手制止了陈亭的叫嚷,陈知县向少年一抱拳,道:“不知少侠来我府上,所为何事?”
郎啸微微一笑,道:“有个道理,不知大人是否知晓?”
“哦?请少侠明言。”
“我从小山林中长大,与狼为伴,就是山中的猛虎也从未主动向狼群挑衅过,大人可知为何?”
“只因狼群首重协作,遇敌猎食俱是群起而攻之,猛虎虽猛,是为王者,却也是驾不住群狼的。”
“大人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郎啸缓缓道来,一双眸子不知不觉中已是变成了暗红色,只因灯火摇曳,是已无人发现,“狼性酷烈,但有所犯,必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知县大惊,大喝一声道:“杀!”
一众恶仆扑了上来,刀棒齐挥,只可惜他们的动作在少年眼中奇慢无比,轻松便一一避了开来,念着这些人虽有为恶,却只是帮凶,少年拳脚齐出,控制着力道,将一众恶仆打的一个个倒飞出去,摔在地上俱是筋断骨折,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只捂着痛处**。
知县父子二人转身便要逃窜,却脚下一软,浑身无力,敲打着颤抖不止的双腿,也是无用,只一迭声向少年求饶。
穿过倒下的众人,郎啸看着恐惧着瘫倒在地的陈家父子二人,抽出怀里藏着的从李平家中拿走的匕首,狞然一笑,道:“这把匕首的主人是我恩人的,我便用他的匕首结果你父子性命!省得再为祸一方!”
不顾陈家父子二人的求饶,郎啸匕首划过,割断了二人的动脉,温热的鲜血溅了少年一脸,舔了舔流过唇边的鲜血,熟悉的腥味让少年不禁产生了一种猎食得手的错觉。
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少年摇了摇头,不理会惊慌失措的仆人,尖叫着的婢女,转身走出了陈府,脸上的血滴缓缓滑落,洒了一路。
第七章 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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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池之中。
“杨戬,这是李天王的奏折,你且看看。”玉帝微有些醺醺然,拿起岸几上的奏折,递给杨戬,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咽下,连道好酒好酒。
杨戬细细看完,合上奏折,一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瞥了一眼肃立在一旁的李靖,微微有些遗憾,这次李靖抢先一步把杜枫杀了,死无对证,看玉帝的意思,收了李靖的好处,是要宽恕李靖了,不过这也是无可无不可的。自己本意就不认为单靠此事就能将李靖拉下马接手兵权,老君又如何真正懂得自己心思了?可笑老君还派人一直暗中盯着自己一举一动,却不知自己打的何尝不是与他同样的心思?那少年会是自己最重要的棋子,焉能如今就轻易毁去?
李靖表面虽然平静,内心却是有些忐忑的,这司法天神若是真的要追究,至少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是跑不了的,玉帝虽有心维护,天条之下,也只得依律行事。
对于李靖的心思,杨戬却是一清二楚,对这小人,他一向不屑,何况还有哪吒一层关系,不过此事终究不宜再多纠缠,于是杨戬说道:“杜枫已然伏诛,依臣所见,此案可就此了结了。”
玉帝又多喝了几杯,大着舌头,直愣愣地望着杨戬,道:“哦,就这样了结了?”
“是的,陛下。”
“好,你说了算。”挥了挥手,示意二人退下,玉帝自顾自品酒,不迭地赞叹着。
二人倒退着出了瑶池,杨戬先行驾云离开,剩下李靖望着杨戬的背影,心中一片茫然不解,他就这样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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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啸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腆着脸跟在自己身边的少年,头疼不止,如何就招惹上了他?非得缠着自己不放。
“哪吒,你我素不相识,你要缠着我到何时?”郎啸手抚着额头,看着笑容灿烂的少年,无奈地问道。
哪吒露出个无辜的表情,笑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也没地方去,就先跟着你好了,你去哪我就去哪。”
“可是,你非要跟着我,总得有个理由吧?”
哪吒挠了挠头,无辜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看到你就觉得亲切,就好像……好像看到亲人一样。真是奇怪,我有母亲,有两个哥哥,有个不是父亲的父亲,再没有其他亲人了,为什么会对你有这种感觉呢?”
郎啸自然不信,那有只见了一面就有亲人的感觉的?再说,这怎么可能,自己的父母早就死了,兄弟姐妹还是山中的狼,看哪吒的服饰,明显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自己那里有这样的亲人?
虽然不信哪吒和他是亲人,却也对哪吒有种莫名的亲切感,郎啸也狠不下心来赶哪吒走,只好同意让哪吒与他同行,哪吒自然是欢天喜地,同时想着方才的话,心里也有些疑惑。
哪吒离了天界,想起前些日听府中小吏所讲,父王领命在下界寻找一物,他一时好奇,便驾了云彩朝那方向而去。远远的在云端上就感觉到了一股让他兴奋,让他亲切的气息,降下云头,便寻到了郎啸。
一见之下,哪吒暗暗心惊,只觉得郎啸灵气充沛,气息中正醇和,又带着无上威严,只是看郎啸的样子,还懵懂无知,似乎不知道如何运用,哪吒也没有明言,只是死皮赖脸地要跟着朗啸。
两人顺着官道又走了一阵,哪吒终于不耐烦了,他本就是飞扬跳脱的性子,平日里习惯了腾云驾雾,一日万里,叫他慢腾腾靠着双腿赶路,时间一长那里忍受的住?
当下哪吒便叫嚷起来,“不走了,不走了!这么慢腾腾的真没劲,你说要去哪里,我有法子转瞬即至。”
郎啸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不信,却还是说道:“顺着这条官道一直走下去便是蓉城。”
“到蓉城是吧?那好,你抓住我,不要往下看,免得害怕。”哪吒最不能容忍别人看轻他,一把抓过郎啸的手,死死把他拖住,驾起云彩,瞬间便到了千丈之上的空中,向着蓉城飞去。
哪吒得意地冲郎啸一笑,却惊讶地看到郎啸脸色顿时寒了起来,冷冷道:“你是神仙?”
哪吒点了点头,却不知那里惹的郎啸不快了,愣愣地看着郎啸。
看着哪吒无辜的表情,郎啸不忍地别过脸去,只得安慰自己,或许就像人有好人坏人,妖怪有好妖怪坏妖怪只分,神仙也一样有好神仙和坏神仙吧?
淡淡地说了句“我讨厌神仙。”郎啸便不再向哪吒解释,只细细体会着腾云驾雾的快感,暗自下了决心,定要学会这门法术。
哪吒见气氛有些僵,也不再多说,只默默地操纵着云彩。不多时,地面上一座大城出现在二人脚下,虽然相隔千丈,也足可看出那城市的广阔雄伟。郎啸暗暗吃惊,他何曾见过这样大的城市?人只有双手之力,如何能建成这样的城市?
哪吒寻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降下云头,看着郎啸,忽然道:“其实,我也很讨厌神仙,你不知道天界的生活有多闷,那些神仙有多无趣,真叫人厌烦。”
郎啸一笑,拍了拍哪吒肩膀,“我只知你是哪吒。”
两人相视一笑,哪吒心里却是暖洋洋的,有几千年没有这样温暖的感觉了?从前还有个杨戬大哥对自己照拂有加,可自从杨戬大哥当上了司法天神,就稀那个变了个人似的,兄弟之间的感情也淡了,有多久没有来往过了?这样一想,眼眶顿时红了,掩饰地转过身去,道:“这下,咱们先去酒楼喝酒,不醉不归,你说可好?”
郎啸眼尖,看在眼里,却不去说破,只道声好。
两人走在路上,谈天说地,完全无视路人诧异的目光。只因二人一眼望去,一人平民打扮,衣衫简朴,另一人高冠华服,明显权贵人家,却不知为何走到一起?偏偏再细看时,又觉得两人走到一起说不出的和谐。
正走着,前方的人群忽然寂静下来,就连摊贩的叫卖声也消失了,然后就见到人群无不分开,站到街道两旁,俱是痴痴地望着前方,恍似呼吸也停顿了。
二人奇怪地望过去,前方的人群缓缓分开,一个女子步履翩跹迎面而来,一席月白长裙,纤腰隆胸,体态轻盈,乌黑的长发瀑布般流下,远远便嗅到一股清香。怀中抱着一只全身洁白的小兔,那兔子似为异种,晶莹剔透,乖巧异常,伏在女子怀中温顺之极。女子面上罩以白纱,只露出一双眸子。轻轻柔柔行在这街上,仿若一朵幽谷玉兰悄然而放。人人望着她,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了这份安宁出尘,只剩下眼睛紧紧地跟随着她的身影。
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啊!两点晶莹灿如极星,烟波一横,宛如月光流水,清冷不带一丝烟火气,回眸间,云消雾散,深远处又如万里晴空,只觉心醉神迷,却又通体温暖。
郎啸一眼望过去,心跳忽然停了……
第八章 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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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见到哪吒,忽地展颜一笑,明媚无方,声若夜莺轻啼,在她的温言软语中,郎啸的心忽然又跳动起来。
“三太子,你也来了?我却是不知百花姐姐也邀了你呢,不如同去?”
原来,哪吒与她却是旧识……郎啸心中想着,忽然有些失落,她可曾注意到自己?
想是哪吒早已见惯了女子的美貌,未如众人般目眩神迷,郎啸的神情变化一点不漏地被他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叹息,郎啸不知这女子是何人,他却清楚,只可远观,若有亲近举动,立时便是大祸临头!只是……这情之一途,旁人如何搭的上手?劝不可劝,劝不敢劝!且看郎啸造化,盼他万万不要痴迷了。
一拉郎啸,哪吒略有些恭谨地向那女子行礼,笑道:“嫦娥仙子所言之事,哪吒却是不知晓的。我来此地,只是因新认识的这位朋友郎啸要来,与他一道罢了。仙子倒是说说,有甚好耍的?”
嫦娥一愣,然后笑道:“是我突兀了。”向郎啸微微施了一礼,嫦娥向哪吒解释道:“蓉城以芙蓉显名,如今芙蓉园中芙蓉尽放,美不胜收,百花姐姐特邀来芙蓉园,月夜赏花饮宴,同行还有相熟几个姐妹。此刻,百花姐姐正指挥着手下花仙子布置,姐姐也不让我插手,闲着无事,便出来逛逛,不想便遇到三太子了。三太子乃是贵客,如愿同去,百花姐姐必定欣喜。”
郎啸脸上挂着明朗的微笑,凝视着嫦娥,手却笼在衣袖下,背在哪吒身后,拇指与食指捏着哪吒大腿上一块肉,死命一拧!
哪吒吃痛,脸颊上肌肉一阵颤抖,心中暗暗叫苦,又有些迷惑,郎啸如何能空手伤得了自己?郎啸身上并无妖气,难道他也是神仙?可是有如此强横法力之人,自己以前如何从来没有听说过?何况……郎啸似乎全然不懂运用自身法力!心中想着,又是一阵疼痛,哪吒又不敢叫嚷出来,顾不得再思考这些问题,忙不迭地答应了嫦娥的邀请。
郎啸松手,疼痛顿消,哪吒悄悄揉着痛处,愤愤地看着郎啸,孩子气发,只盼着找个机会也叫郎啸吃吃苦头。
郎啸凝视着嫦娥,心中有些酸苦,他直觉敏锐,已是察觉到嫦娥似乎对他有些不喜,却不知是在那里惹恼了仙子,想要说些什么,心中万千话语纠结在一起,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嫦娥见哪吒应承下来,告知时间、地点,便向两人告辞,不等两人挽留,片刻便去的远了。
想到三太子新结识的朋友,似乎叫什么郎啸的,嫦娥便有些苦恼,夹杂些许厌烦,只因对她痴迷的目光,她千万年来见过不知凡几,对此种人最是厌烦,只是碍着哪吒面子才没有发作,只是刻意不去理会郎啸。只是看方才情形,郎啸今晚必然会去,只盼着他不要纠缠自己,否则平白让人更添厌恶。
“广寒宫虽然寂寞,只要无人打扰,安然而居,还有什么祈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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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啸痴痴地望着嫦娥离去的方向,良久,蓦地转个身,对着哪吒,一把抓住哪吒双臂,神情急迫,急急问道:“你是认识她的,你快告诉我,她是谁?”
哪吒欲言又止,半晌才别过头去,低声道了一句,“别妄想了,你……你就当没有见过她,忘了吧……”
郎啸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只倔强地望着哪吒。
哪吒终究拗不过郎啸,叹了口气,道:“放开我,郎啸,我当你是朋友,不想你惹祸上身,你为何这么倔啊?!”说到后来,声音已是尖锐起来,引得路人一阵侧目。
郎啸放开哪吒,摇了摇头,只凝视着哪吒,眼中的坚持让哪吒一阵头疼,只重复一句:“她是谁?”
哪吒也被惹发了性子,所有的顾虑被抛到脑后,叫道:“嫦娥,月宫仙子,三界最美貌之人,却也是玉帝的禁脔!你难道能和玉帝争么?!你可知天庭天蓬元帅,统领天河十万水兵,只因酒后调戏了嫦娥几句,便被玉帝剥除仙职,打下凡间,重入轮回。要不是佛门要寻几人护送金蝉子西行取经,天蓬元帅休想重返天庭!如今也只是托庇在佛门之下!可笑,天蓬错投猪胎,旁人只当是阎王不慎,又有几人知道,若无玉帝默许,一个小小的阎王怎敢如此做?!你……你……你可比的上天蓬元帅么?!难道,你真要身死魂灭方才甘心么?!”
话一出口,哪吒便后悔了,担忧地看着郎啸,暗暗自责。
郎啸反复低吟着“玉帝……”二字,眸子中闪烁不定。良久,忽然展颜一笑,对哪吒道:“你不是要和我喝酒么?还不快走。”说完,当先而行,哪吒愣愣地看着郎啸,不知他是否真的明白“玉帝”二字代表什么。
紧赶两步,跟上郎啸,哪吒一路上苦口婆心地劝着郎啸,只盼着他能明白其中干系,放弃那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实是不想见到郎啸魂飞魄散的下场。
朗啸只微笑,一路无语,神情似乎在专注地听着哪吒的劝解,可他真的听进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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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酒楼,迎宾的小二伸手拦着郎啸,翻起白眼,一脸趾高气扬道:“咱这可是蓉城最好的酒楼,岂是你这等人能来的?你若饿了,城中多的是面摊、杂肆,你且自去,莫要无钱来丢这人!”却是郎啸衣着简朴,小二以貌取人,将他当作穷汉,想将他赶开了。
向着落在郎啸身后的哪吒一鞠躬,小二一脸谄媚,点头哈腰道:“大爷,快里边请,小的这就将这穷汉赶走,不会让他坏了大爷心情。”
郎啸含笑看着一切,也不辩解。
哪吒此时正是悔恨自责,见这小二狗眼看人低,一腔怒火顿时被点燃了,寒着脸迎面便是一个巴掌,打的小二原地转了两圈,待得停了下来,张嘴吐出两块门牙,一口鲜血,一脸茫然看着哪吒,不知那里惹恼了他。
哪吒戟指骂道:“你这不开眼的东西,竟敢侮辱我的朋友,惹的小爷性起,将你这破酒楼拆了!还不快滚”又对郎啸道:“咱们换家,在这里让我怄气!”
郎啸向连连作揖赔罪的小二挥挥手,让他离开,一拉哪吒,笑道:“算了,这小二也没说错,我确实是穷,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要不是有你,我还不敢来这种地方。来都来了,何必为了一点小事生气,进去吧。”
哪吒怒气冲冲地进了酒楼,在掌柜的接迎下,上了三楼的雅座,赌气似的叫了一大堆招牌菜,又叫了两坛二十年陈酿的曲酒,抛下一锭金子,足有十两,让千恩万谢的掌柜下去了。
郎啸在一旁却是看的好笑,这个朋友有时还真像没长大的孩子,孩子气十足。
不过,记挂着方才的事,一顿酒两人却是喝得索然无味,郎啸微笑不语,哪吒却是只顾灌酒。能讲的,哪吒早就对郎啸讲过了,奈何郎啸总是一脸微笑,油盐不进,让哪吒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挫折感。
月亮已升上了夜空,正是一轮满月,朗啸看着月亮,微微一笑,淡淡道:“时辰到了,答应了人家,怎能不去?”起身便走,只剩哪吒满嘴苦涩,跟在身后。
第九章 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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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芙蓉园中,一派热闹景象。
嫦娥坐在上首,左右两旁是三个同样绝色的女子,一个便是此间的主人,百花仙子,另一个却是司法天神杨戬的三妹,三圣母杨莲,还有一个则是东海龙宫龙王的公主,行四,便唤做龙四。
她四人一向亲近,情同姐妹。百花相邀,三人怎能不来。
嫦娥矜持地笑着,笑容里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百花凑了过来,低声笑道:“妹妹不要总是这样冷漠,想想天庭不知有多少仙家,在暗地里痴迷妹妹美貌的。”
嫦娥蹙起眉头,微微有些不悦地说道:“姐姐明知我最不喜这种人,姐姐何苦那这话来挤兑我?”
百花一怔,向嫦娥作揖,赔笑道:“是姐姐不好,这张嘴总是管不住,妹妹莫要生姐姐的气了,姐姐这不是向你赔罪了。”
杨莲在旁,听得二人的对话,噗嗤一笑,“姐姐难道在月宫就不寂寞么?”眼神中略带狡谐,话里话外似乎有未尽之意。
嫦娥看着杨莲天真的脸庞,愣住了,良久轻轻一叹。是啊!在荒凉冷清的月宫,何尝不寂寞?可是,自己又何尝愿意累人累己呢?那被罚月宫伐桂树的吴刚,旁人为他命运哀叹,可除了自己,还有谁知道,他却是玉帝安排下监视自己的棋子!又有何人甘愿冒着承受三界至尊滔天怒火的祸患,为了自己,奋不顾身呢?
落寞地一笑,嫦娥淡淡道:“我只求一方安宁,其他的,再无奢求。”
杨莲不死心地张嘴叫道:“若是有人愿意为姐姐反下天庭,树旗为妖呢?”
嫦娥笑了,笑的身子都在颤抖,这真是个好笑的笑话啊!如何不笑?三界中还有何人有此深情,有此胆识,有此气魄?!别过脸去,一滴泪珠悄然滑落,这么好笑的笑话,为何自己还会落泪呢?
龙四伸手揽过嫦娥,安慰地拍拍她香肩,看着亦是有些自责的杨莲,摇了摇头,故意笑道:“百花姐姐,还有何贵客未到啊?我看这月已中天,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咱们四姐妹好久没聚到一起了,就这么干坐着可是无趣的紧呢!待会儿要是没有新奇的玩意儿,妹妹可是不依的!”
百花会意,解释道:“三太子还未到,不过想来也快了,妹妹稍安毋躁,姐姐做东,如何会让众位姐妹失望,我已和三妹妹谈好了,三妹妹答应将宝莲灯让众人赏鉴一番。大家可都是听闻已久,还不曾有缘一见吧?姐姐如此安排,妹妹可还满意?”
众人一听,全都来了兴趣,那宝莲灯可是三界中强横无匹的宝物,听说还有许多妙用,平日只是听闻,今日能得一睹,这一趟真没有白来。
龙四身旁一个少年兴奋地问道:“三圣母,听闻宝莲灯乃是传自女娲娘娘的宝物,娘娘早已超脱三界,行踪再无人知晓,不知三圣母如何得到的宝莲灯?”
“龙八,怎么说话的!有你这般探听人隐私的么?三妹妹,龙八年少无知,你不要和他计较。”对于弟弟的无礼,不顾龙八委屈的神情,龙四连忙开口呵斥,又向杨莲赔罪。
杨莲大度地一笑,道:“无妨,娘娘乃是我恩师,虽则娘娘并未亲传我法术,总共我也只见过娘娘三次,不过这份师徒之情却是不减的。宝莲灯乃是娘娘超脱之前,特意留给我以作防僧用的。不过,二哥总是不让我用它,只叫我小心收好,是以无人见过。他呀,总是这样,还以为我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今天,难得姐妹齐聚,百花姐姐开了口,妹妹却是不能让诸位姐姐失望的。”说到二哥杨戬,杨莲话中不免有些埋怨,这就如小孩有了心爱之物,总想在旁人面前炫耀一番,如今有了百花一番话,杨莲顿时将杨戬的叮嘱抛到了脑后,只想着让众人见识一番。
正在此时,大门迎宾的司仪高唱道:“有客到,两位。”
众人望去,当先一个少年,素衣布靴,却是无人认识,正在疑惑,后面紧跟着进来一个苦着脸的少年,正是哪吒。
众人纷纷见礼,惟有龙八一见到哪吒,当即别过脸去,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无人理会郎啸,郎啸便随着司仪走到一旁坐下,一路上只凝视着嫦娥,眼睛眨也不眨。嫦娥收敛心神,恍若未觉,便如一块冰山矗立当场。少年不禁苦笑。
哪吒本来苦着脸,耳朵却是极灵的,龙八那声冷哼听的分毫不差,抬眼去看,不禁冷笑,他心中本来便烦恼,有火无处使,当下更不客气,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还有你这小爬虫在,如何仙家的筵席,你也也有份参加?”
龙八顿时站了起来,怒视着哪吒,一付钢牙咬的咯蹦作响,双拳握紧,便要跳出去与哪吒大战一番。
龙四伸手拦住弟弟,冷声道:“三太子,你父身为天王,自然不把我等小小龙族放在眼里,不过也请你自重!我龙族仙阶由玉帝亲封,却是由不得你妄言!否则,告到陛下那里,看谁理亏!”
哪吒一时语噎,他又最恨别人说他有个好父亲,倚仗父亲权势,一声怒啸,一抬手,乾坤圈已招在手上,龙八也不顾姐姐阻拦,招来九齿钉耙,就要和哪吒战到一起。
众人大惊,纷纷上前便要劝阻,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哪吒,我们是来作客的,谁是谁非,待出了这里再做计较,先把兵刃收起来吧。”
众人望去,正是和哪吒同来的不认识的少年,而哪吒听了这少年的话,却像泄了气的皮球,收了乾坤圈,重重坐到少年身旁,独自生着闷气。
龙四也将弟弟拉了坐下,向少年感激一笑,哪吒的实力乃是天界有数的好手之一,若打起来了,她这弟弟万万不是哪吒对手,龙四自然会对少年感激。
众人也是奇怪,何处来的这个少年,三太子竟然肯听他话?不禁纷纷猜测起少年的身份来。
百花是主人,自然不能怠慢了客人,当下端起酒杯,娉娉婷婷来到少年身前,一饮而尽,低声道:“谢谢。三太子,这位是?”
少年起身,将杯中酒饮尽,笑道:“郎啸,无名小卒,跟着哪吒来混几杯酒喝的。”
百花冥思苦想了良久,终于还是确定没有听说过郎啸这名字,虽然疑惑郎啸身份,不过来者是客,何况刚刚帮了自己、龙四妹妹一个大忙,这礼数是不能轻慢了的。当下,招呼过侍立在一旁的小厮,叮嘱好生服侍好两人。
待百花离开,郎啸低声向哪吒问道:“那两人是谁?看样子,他们和你有仇?”
哪吒喝了杯酒,闷声道:“东海龙宫的人,年长的女子是龙王四公主,年幼的那个是八太子。说起来,也是几千年前的旧事了,那时我还在陈塘关,正是年幼,一时冲动将龙三扒皮抽筋,这仇就结下了。后来,四海龙王齐聚,水淹陈塘关,为了不连累爹娘,我割肉还母,削骨还父,东海龙宫也算是报了仇了。师傅以仙莲助我重塑身躯后,念着毕竟是自己有过在先,平日里也多忍让他们几分。今日心情不好,若是真的惹我性起,灭了这爬虫,我看又有何妨?!”
朗啸自然知道哪吒为何心情不好,都是担心自己所致,顿时感动不已。只是,郎啸一回头看到嫦娥,什么都再也顾不得了,只想,不要连累哪吒便好,自己的心意却是改不了了。
第十章 宝莲灯
什么也不多说了,今天的第五章,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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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哪吒和龙八这么一档子事,席间的气氛顿时僵了下来,百花见状向杨莲使个眼色,起身高声道:“三妹妹,你看人也齐了,还不将宝莲灯取出,让大家开开眼界。”
见众人都望了过来,杨莲一笑,默念几句法决,右手上凭空出现一座莲花造型的油灯,一点绿荧荧的微光闪烁,却不显得暗淡,顿时一股古朴威严的气息弥漫当场,众人心神一凛,暗暗咋舌宝莲灯的莫大威力,只是现身便使得自己元神微微有些不稳,以一种古怪的频率跳动着,似乎在应和着宝莲灯的闪烁。
看着众人的表情,杨莲得意地一笑,再念法决,宝莲灯缓缓升上半空,光芒大盛,七彩的霞光映照在众人身上,并不耀眼,正如春天的暖日般,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通体舒泰。
元神欢欣地跳跃着,一张一弛,法力在霞光的映照下,猛然增长起来,而且隐隐然增长的幅度并不受自己控制,片刻便有一年苦功的效果。众人又是欣喜又是担忧。修行首重炼心,法力增长若不能与心境修为相匹配,便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轻则道基顷刻湮灭,重则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宝莲灯围着众人缓缓绕行,到了郎啸、哪吒面前时,忽然顿住,灯身摇晃了几下,光芒猛然大炽,眼睛一阵刺痛,众人不禁掩住了眼。
待光芒消失,众人睁开眼,惊讶地发现,宝莲灯收敛了光芒,绿光闪耀,便如低语一般,只绕着郎啸、哪吒二人旋转不止,速度越来越快,兼且有清越啸声直上九霄,内中自有无限欣喜之意,就像是遇到了多年不见的老友,既是激动,又是愉悦。像是应和着那啸声,哪吒和郎啸身上猛然爆出一阵异芒,一阵明灭,待啸声停歇,复又消弭。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知此是为何,不由得齐齐望向杨莲。
杨莲默念几遍法决,想要收回宝莲灯,却惊讶地发现,宝莲灯竟然不受她控制。心中一急,念诵的声音猛然大了起来,看到众人都看着自己,何曾想过宝莲灯会不听使唤,在众人面前落了自己面子,杨莲面上一红,猛地站了起来,指着郎啸、哪吒二人,恼羞成怒道:“哪吒,你结识的是什么妖人?不知他使了什么妖法,宝莲灯竟然不肯听我使唤,难道他想要夺我宝物么?”
哪吒与郎啸对视了一眼,都是不解为何会如此,只是从宝莲灯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却难以明言的气息,像是同根同源一般,正是奇怪。不过面对杨莲的指责,哪吒也不是平白受冤屈的人,当下毫不客气地反驳道:“三圣母,我哪吒品行不端,我是知道的,不过,还不至于下作到会觊觎别人的宝物!郎啸对我脾气,能做朋友,哪吒自然坚信他和我是同样货色!三圣母,说话之前先要考虑清楚,凡事都要讲证据的!”
杨莲顿时语塞,她一时羞怒说出这话来,却是没有细细思量过的,现在哪吒要她拿出证据,她那里去找?只是,从小被娇宠惯了的性子,如何肯就这样低头?杨莲强词夺理道:“我不管,我只知道宝莲灯不听我使唤,是因了他的缘故!刚才那团异芒大家都看到了,如何能说与你们没有关系?你快叫他将灯还给我!”
哪吒回头看着郎啸,见他神色奇特,对方才的争执恍若未闻,从进来到现在,目光第一次从嫦娥身上移开,盯着停在身前的宝莲灯猛看不止。
缓缓地伸出手,郎啸握住了宝莲灯,宝物安详地躺在他手心上,并不挣扎,一片绿芒将郎啸整个笼罩起来。郎啸闭上了眼,静静地感受着从手心处传来的水**融般的感觉,盘踞在体内的法力一波一波地旋转起来,渐渐地在郎啸丹田内形成了一个漩涡,一股法力沿着手心一路向着丹田而来,到了丹田,那股法力融入漩涡之中,画出一道弧线将漩涡平整地分成两半,漩涡顿时平静下来,以弧线为界,化作阴阳鱼的图案,既泾渭分明,又相生相成,正如混沌初辟,天地初成,阴极阳生,阳极阴长,恰好符合了天地至理。
一个金色的小人从阴阳鱼中冒了出来,身高不过三寸,凌空站在阴阳鱼之上,看模样正是缩小了的郎啸。那小人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环视四周,渐渐迷茫褪去,身躯挺直,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气势睥睨!
天空之中忽然闪过一道银蛇,继而一道霹雳响彻天地!
西天如来闭目端坐,分毫不为所动;玉帝酒醉趴在龙案,迷迷糊糊抬起头,往下界望了一眼;兜率宫中,老君猛然睁大了眼,八八六十四支白玉签从袖中飞出,组成一副卦象,老君默想了良久,冷笑一声,收回了玉签;司法天神大殿,杨戬立在殿外,月光洒了一身,冷峻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微笑。
这一刻,天地间不知还有几人心有所感。
杨莲却是不知此中情形,见郎啸拿住了宝莲灯,立时叫道:“哪吒,你现在还有何话好说?无耻妖人,还不快将宝莲灯还给我,不然,你休想走出这个门!”
见郎啸闭目并不理会她,杨莲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抬手一道掌心雷轰向郎啸。哪吒不敢大意,取出混天绫护住郎啸,跃到郎啸身前,乾坤圈一击劈向掌心雷。
雷消,哪吒巍然不动,脸上满是怒意,“好骄纵的女子!话未说清,你便要出手杀人么!”
杨莲粉脸含煞,不理哪吒的指责,只顾默念法决,几千年中何人敢抢她宝物?何人敢指责她?此刻,杨莲一心只想让哪吒与郎啸付出代价。
天空中涌来浓厚的乌云,将月亮掩去,黑压压地压在哪吒与郎啸头上,乌云翻滚,无数的闪电在其中闪现。
“天心正雷!杨莲,你敢?!”哪吒又惊又怒,同为天庭中人,她杨莲如何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使出灭妖的手段来对付他?若是参到玉帝处,那可是大罪!莫非她以为她兄长是天界司法天神便可肆意妄为么?
众人大惊,嫦娥、百花、龙四纷纷来劝,龙八停在原地,望着哪吒却是有些幸灾乐祸。杨莲挥手布下一个结界,将几人隔在一旁。几人法力不高,龙八又不帮忙,急切间却破不了杨莲设下的结界,只急得在一旁大叫:“不要!”
杨莲咯咯娇笑,轻轻巧巧地说道:“我如何不敢!”纤长手指轻轻一指哪吒和郎啸。
数十道闪电直劈而下,银蛇乱舞,映得天地一片惨白,嫦娥几人不由得遮住了眼目。哪吒取过混天绫,道一声:“去!”混天绫飞到二人上空,迎风招展,片刻间变为长十丈,宽七丈,冒出红芒,将二人牢牢罩住。
闪电劈在混天绫上,霹雳巨响,红光便一阵闪烁,暗淡上几分。闪电一道连着一道,红光被硬生生劈得摇曳不定,暗淡的像是随时要散去。间有闪电劈在四周,炸出一个个大坑,碎石四处飞舞,打在结界上噗噗作响。哪吒连连催动法力,急剧消耗的法力让他大汗淋漓,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滑落。数道闪电同时劈下,在天空中混成一股,威势十足。哪吒天生的执拗性子发了,奋起神威,全身法力猛然涌出,红光猛然一炽,将这股闪电挡了下来。哪吒脚下一个踉跄,重又站稳,脸上泛起笑容,眼神轻蔑,我哪吒从不认输!
杨莲亦是大汗淋漓,天心正雷固然威力巨大,连哪吒也抵挡的辛苦,她维持起来,又何尝不是?只是哪吒的笑容,轻蔑的眼神在她心头重重一击,咬紧了牙关,只顾催动法力,却是话也说不出来了。
郎啸忽然睁开了眼,诧异地望着相斗的两人,看了看手中的宝莲灯,已是了然。
站起身,郎啸从哪吒身边走过,哪吒全副心神都在维持宝物上,一时失察,没能拦住他,眼见得郎啸便要走出混天绫护住的范围,心中大急,叫道:“郎啸,不要!快回来!”
郎啸回身向他一笑,脚下却不停留,宝莲灯泛起绿芒将郎啸罩住,劈向郎啸的闪电全被绿芒轻松地挡下。郎啸毫发无伤地走到杨莲身前,看着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杨莲,郎啸歉意地一笑,将宝莲灯递到她面前,道:“对不起,刚才是我的错。你的东西,收下了,便住手吧。”又提高声音,向哪吒道:“哪吒,谢谢,你也住手吧。”
“既是她挑起的,自然该她先住手。”寒着脸,哪吒切齿说道,对杨莲终究还是有些恼怒。
杨莲接过宝莲灯,沉默良久,郎啸也不着急,只微笑着看着她。
一跺脚,杨莲终究还是散去了天雷,哪吒也收回混天绫。
恼怒地瞥了郎啸一眼,杨莲驾起云彩,一言不发,向着东北方向,摇摇晃晃地去了。
第十一章 月宫
发了这章就16000字以上,达到今天的诺言了,可是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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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莲离去,众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嫦娥、龙四与百花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郎啸取了宝莲灯是有过在先,可是她们这三妹妹也委实过于冲动了,手段也太过暴戾了,哪吒还在一旁生着闷气,这叫她们说什么是好?
嫦娥轻叹一声,道:“今日便如此吧,我回广寒宫去了。百花姐姐,四妹妹,先行一步了,告辞。”
百花点点头,龙四强笑道:“也好,不若等过一段时间,由我做东,大家再到东海相聚。”
“再说吧……”嫦娥望了郎啸一眼,这时仔细看了,这才发现少年的眸子一片赤诚诚挚,那片情意分分毫无保留,映在她眼里,看的分外清晰。犹豫了半晌,嫦娥轻叹一声,向少年感激地笑笑,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径直去了。
郎啸张嘴想喊,可嫦娥似乎可以躲着,去的飞快,还没等少年喊出声,已看不见了身影。少年不禁懊恼,心里只恨,“我为何不会飞?!”正想着,旁边龙四带着龙八,向几人道了声告辞,也离开了。
身躯一轻,郎啸忽然离开了地面,缓缓升上半空,少年心中一喜,“这便成了?”随即便是沮丧,若说哪吒、嫦娥、杨莲等人是一道流光,那少年和他们比起来,就只能算是蜗牛了,这何时才能到得了广寒宫。
哪吒也是一惊,何曾听闻过谁人不经传授,自行悟通法术的?然后看到郎啸慢如蜗牛的速度,不禁一笑,那份闷气顿时烟消云散,笑道:“郎啸,你也真是了不得,飞行里面你算第一了,最慢之人。”
郎啸此时只想快些赶上嫦娥,顾不得与哪吒计较,急叫道:“那该如何是好?”
哪吒笑道:“凝心静气,御风乘云,天地一轻,我只逍遥。”
郎啸片刻便想通了,向哪吒感激地一笑,追着嫦娥离去的方向飞去。
哪吒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已是明白过来,大叫声:“不好!”跳上风火轮,烈焰滚滚,连忙追了上来。
百花茫然地立在原地,却是不明白哪吒所言不好指的是什么。不过,这又关她何时,想了一会儿不明所以,便罢了,只指挥下人打扫凌乱的园子。
少年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见到前方一块高耸于云,长、宽、高不知几丈的城门出现在面前,遥遥可见有四个武将打扮,相貌相似的大汉领着一队兵卒守卫在哪里。
少年一咬牙,猛然加速,身子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城门,众人竟然来不及阻拦,被少年一冲而过。
众人大惊,四个武将中的一个厉声高喝道:“有妖物入侵,快去鸣钟!”一仙卒发足狂奔,来到一口青铜大钟前,运力敲响了大钟,清越的钟声瞬间传遍了三十三重天。
原来这里便是天庭的门户南天门,凡有仙人过此,皆得从城门步行穿过,以示对天庭的敬畏。镇守这里的便是四大天王,魔家四兄弟。少年一冲而过,自然被他们当作妖物了。旁边一口青铜大钟,专为天庭示警之用,一旦敲响,便代表有妖物入侵,各处仙卒皆须合力绞杀入侵妖物。
钟声一响,数千仙卒在将领的带领下,从各处汇聚而来,在魔家四兄弟面前汇成一个军阵,杀气冲天。
魔家四兄弟的老大,魔礼青脸色铁青,从牙缝里生生挤出一个字:“走!”带头朝着少年的方向追去。三个兄弟跟在老大身后,杀气腾腾,只想着待会儿定要将那妖物碎尸万段!
他们如何不怒?自从千年前那只无法无天的猴子大闹天宫之后,下界虽然时有厉害妖魔作乱,但再未有妖物能通过南天门,直冲天庭。而且,钟声敲响,天庭皆知,此事传了出去之后,他们四大天王的脸面朝那里摆?以后,这南天门莫不是成了菜市,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哪吒远远便听到了钟声大作,一张粉脸瞬时变得惨白,身子一个摇晃,险些从风火轮上摔了下去,郎啸,他怎能如此鲁莽?!如今,如今……该如何是好?正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忽然灵机一动,哪吒使了个遁法,回到天王府自己房中,将房门关严实了,盘腿坐下,元神出窍,急急忙追着大军的痕迹而去。
郎啸无暇去看天庭异景,只一心向着月亮而去。月亮看着似近,实则位于天界边境,地处偏僻,郎啸飞了不知多久,脚下一实,已然落到了月亮上。
一股寒气袭来,饶是元神已成,郎啸也不禁打了个寒战,过了一阵,方才适应了这里的温度。放眼望去,黑暗的夜空下,满目荒凉,到处是灰色的石头,横七竖八地散落了一地。遥远处,有一点光亮,刺破了这黑暗,带来一点温暖。一座以通体白玉造就的宫殿耸然而立,旁边是一棵大树,枝桠之上却无半朵花蕾。树下隐约可见有个身影躺着一动不动,想来正在熟睡。除此之外,月亮之上再无活物。
郎啸立在原地,站了良久,忽然泪流满面,孤寂,月宫永恒的氛围。少年感受着这份亘古不变的孤寂,忽然明白了月宫何以名为“广寒”,心中不禁一片悲凉。
向着那点光亮飞去,泪水不绝,少年喃喃自语道:“你一直便是生活在这样的孤寂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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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向月而立,阴森的宫殿在他身后,像是一个狰狞的怪兽,既像守护着他,又像要将他吞食。月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形拉长,显得分外落寞。脸孔隐藏在黑暗之中,只有一双眸子灿若晨星,正有如水的柔情缓缓溢出。目光凝视处,正是月宫。
一个黑衣干瘦的汉子躬着腰站在杨戬身旁,杨戬的手搭在他头上,轻轻抚摸,汉子露出受用的神情,忽然神情一变,眸子里涌起疑惑,望着杨戬,怯生生地说道:“主人,月宫处……”看着杨戬神色不变,但分明注意力已转移过来,汉子不敢卖关子,连忙把话说完,“我闻到月宫处有生人的气味,不知道是不是那入侵的妖物……”
杨戬左手蓦地握紧,他原本是想坐看此事的,他为司法天神,剿灭妖物原本便不是他的职责,而且若不显出其他人的无能,他杨戬将来又如何执掌兵权呢?
可是,现在……杨戬心中飞快盘算起来,不过片刻,便有了对策,向那汉子吩咐一声,“哮天犬,此事你莫要声张,梅山兄弟……暂时也不要告诉他们,我去看看,你待在这里。”说完,念动隐身决,隐去身形,向着月宫而去,一瞬间有一抹忧色飞速掠过。
嫦娥,你不会有事的,有我在,何人能够伤你?!杨戬默默想着,去的更快了。
第十二章 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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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率宫内,老君一副清静无为的风范,端坐于丹房之内,看着前方的青铜大鼎,淡淡说道:“再加三分火候。”
座下两个小童中的一个应了声,从怀中取出一个紫金葫芦,拔出葫塞,默念法决,一团紫金色的火焰从葫芦中喷出,鼎下的火焰顿时猛烈了几分。
这两小童不知修炼的是何功法,一个面如金纸,一个却是银灰,坐在一起,看上去只觉得有些许怪异。
那面如金纸的小童,将葫芦放回怀中,望着老君,忽然问道:“师傅,我们兜率不出面么?”
一句话没头没尾,老君却是明白,微笑回道:“我们兜率一向与世无争,凡事自有命数,为何要出头?何况,逆命之事,就算有大神通者也无可奈何,只得顺势而为,方能占了先机,依心意作番引导。你们,安心炼好丹便是。”
两小童恭谨地应了声是,再无分心,只专心注意火候,以免毁了一炉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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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池之中,各路仙兵守在瑶池在各处,人人都是小心翼翼,只因天庭至尊正在怒头上。
王母一脸寒霜看着跪在面前前来报信的仙吏,冷声道:“好啊!如今是何路妖魔都敢来这天庭放肆了,你倒是说说,要是那妖物来这瑶池闹上一番,是否又是千年前猴子旧事?哼哼,那还不去西天请佛祖前来,还留在这里作甚!”
那仙吏如何敢接话,瑟缩着身子只顾在地上磕头,片刻额头已是一片血迹。
玉帝看他可怜,道:“娘娘,非他过错,让他下去吧。妖物这不是还没闹出什么事么?不必慌张。”
那仙吏那里还敢再待?千恩万谢,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王母冷哼一声,道:“怎么?如今你不担心你那心肝儿了?若在那妖物手上有了损伤,莫不是要心疼死!”
闻着空气中浓浓的醋味,玉帝大窘,尴尬地笑笑,连忙分辨道:“娘娘,朕不是留在这里陪着你么?那些,都是谣言,当不得真的,娘娘当不要放在心上。”
见王母脸色稍霁,玉帝转开话题,道:“娘娘,你看天庭是否该整顿一番了?如此轻易便被妖物入侵,想来太平日子过久了,人人都懈怠了吧。”
王母望着玉帝,思量了半晌,迟疑地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点了点头,玉帝微微一笑,道:“娘娘可有人选?”
王母已然明白过来,也笑道:“杨戬,陛下,你看如何?”
玉帝哈哈大笑,道:“正是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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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月宫前面,远处看到的那棵大树,乃是桂树,高有百丈,却枝条萧瑟,有气无力地伫立在哪里,底部有被砍凿的痕迹,正在缓慢地生长,渐渐愈合。树下一个大汉正在熟睡,一把寒光闪烁的大斧横在身旁,旁边放着几个空的酒坛,看来是喝醉了。
郎啸放轻了手脚,缓步行到门前,默立良久,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殿门。吱呀一声轻响,郎啸回身看了看熟睡的大汉,见他没有醒觉,放下心来,迈步进了宫殿。
简单的几样家具陈设,正梁之下,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浮在空中,幽幽的光芒照亮了四周,嫦娥却不在这里。朗啸穿过正殿,向右一拐,隔着一道珠帘,便看到嫦娥正靠在一张桌上假寐,秀眉微蹙,神色间微有凄苦之意。少年心中一疼,掀起珠帘,走到嫦娥面前立住,却说不出话来,只有泪水脉脉流下。
嫦娥却是被脚步声惊醒了,睁眼一看面前站着郎啸,不由得一惊,他如何来了这里?他要干什么?身子一下站了起来,向后急退了几步,神色戒备。见少年立在原地,没有动作,一颗悬着的心方才落回原地,这才有功夫看清少年满面的泪水。嫦娥一怔,她本就冰雪聪明,眨眼便明白了少年的泪是为她而落,虽不知为何,却也有几分感激。
身体放松下来,嫦娥重坐回凳上,斟酌着词句,道:“若是想见我,你已见过了,还是快些离开吧。天庭不比别处,你不是天庭中人,未得玉帝传诏,是不能到天庭来的,趁还没有人发现,快走吧,不然你会有危险的。”
少年半天才吐出一句,“原来,你过的便是这样的生活!”
嫦娥一愣,半晌幽幽一叹。
少年忽然大笑起来,笑声中有说不出的悲凉之意,“世人都道神仙好,要是神仙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那我宁愿在下界逍遥自在,还要快活!”
笑声停了,少年凝视着嫦娥,道:“你可愿跟我走,到下界去一起生活?”
嫦娥芳心一阵跳跃,能够离开月宫,是她长久以来埋在心底深处的愿望,但她却明白,这只是一种奢望罢了。森严的天条能放过她?玉帝能放过她?王母能放过她?天下之大,又有何处能够容身?又有何人能甘愿为她反抗天庭?少年情意真挚,她看的出来,正因为情真意切,她又如何能害了少年性命?
欲言又止,终究都化作一声叹息,嫦娥幽幽道:“你有这片心,我便宽慰。只是,我却不能跟你走,我不能害了你。郎啸,你不知天庭有多强大,你没有胜算的!我真的不愿意害了你性命!不过,你的名字我会牢牢记住,记得你为我流的泪,说的那些话!现在,你还是快些走吧……这月宫虽然孤寂荒凉,却也好在没有人打扰,我在这里住着,还算安心些。”
少年默默地听着,难言的悲凉与难过涌上心头,让他全身发凉。一点不甘,一点倔强从心底里猛然跃了出来,像一粒火种瞬间点燃了心田,那火焰再不肯熄灭!少年握紧了拳头,凝视着嫦娥,缓缓道:“我明白了,我马上便走,不过,当我有一天变得强大了,足够与这天地对抗时,我会回来接你,那时,你可愿意跟我走?”
嫦娥身子一颤,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少年,激动之下竟然说话也结巴起来,“你说的,是真的?你真愿意,愿意为我如此?”
“虽百死而无悔!”少年一字一句道来,那话语中的坚定连聋子也分辨的出来,何况是嫦娥呢?
嫦娥目睹了今晚宝莲灯对少年青睐,虽不知为何,但宝莲灯乃上古大神,万物之母女娲娘娘所遗留下的宝物,也明白少年的不平凡,若是将来,或许不是全无可能。更难得的是少年坚定的决心,千万年来,各色人物她都见过,除了千年前齐天大圣大闹天宫时有过这样的气魄,其他人再无这份直言对抗天庭的勇气,她的心本来早已死了,这一刻就像是投下了一粒火种,火焰虽然还是很微弱,却已死灰复燃。
泪落了下来,嫦娥却恍若不知,只怔怔地看着少年,仿佛要将少年的样貌刻到脑海深处,再不磨灭!良久,嫦娥展颜一笑,明艳不能言,道:“君之言,妾身自铭记,当不负君之情意。君且自行,妾身静待君临。”
少年笑了,道了一声“保重!”,两字虽短,却用尽了少年全身的力气,少年再不敢多看嫦娥一眼,生怕再看一眼就狠不下心离开了,转过身疾步而行。
身后一个声音传来,“以后,我想你叫我蛾子……”少年身形一顿,再不停留,外间却传来一阵喧嚣之声,一个声音再那里高声呼喝,“快快,将月宫围起来,莫要放那妖物离开!”
两人俱是一怔。
第十三章 血路
嫦娥扑了上来,拽着少年的胳膊,神色焦急,已是带上了哭腔,道:“怎么办?他们已是围住了这里,你怎么走?你怎么走?”
少年一咬牙,松开嫦娥的手,毅然道:“冲出去!来时他们拦不住我,现在同样如此!”手臂忽然伸出,将嫦娥揽入怀中,嫦娥身子一僵,渐渐地柔和下来,手在空中犹豫了半晌,方才环住了少年的腰,将头搁在了少年肩上。
深深地嗅了嗅嫦娥的发香,少年脸上浮现一抹苦笑,少年心中有数,来时天庭守将没有防范,才被他一冲而过,现在,定然已将月宫围了个严严实实,想要再冲出去,谈何容易!只是,他又如何能失去信心?嫦娥的期待,才许下的诺言,他还没有完成啊!
嫦娥枕着少年的肩膀,忽然轻轻道:“我倒想了个法子,你将我挟持为人质,想来他们必然不敢有何异动,你就能脱身离开了。”
少年一把推开她,猛地提高了声音,大喊道:“纵然我死了,也不要你受半点伤害!我决不会这样做!”
毅然决然地转身,少年的眸子已是暗红,若是无路,那便杀出条路!
嫦娥神色复杂地望着少年离去的身影,有些自责,刚才那话一半出自本意,一半却是有试探少年之意了。若是少年为了安全离开,不顾她的安危,那少年的情意可想而知。只是,少年虽然没有让她失望,她却忽然有些希望用了她的办法了,只因她已听出来了,在外面布阵指挥的便是魔家四将,他四人,兄弟联心,配合默契,兼且还有厉害法宝,并非易于之辈,加之人多势众,少年此时此景,端的是凶多吉少。
习惯了天庭的冷漠,众仙之间的尔虞我诈,争权夺利,对她美色的觊觎,就为了少年为她所流的泪水,她何尝希望少年死在这里?
泪水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嫦娥跪倒在地,想要为少年祈祷,可是站在少年对立面的便是常人祈祷的神明,她又该向谁祈祷呢?嫦娥终于恸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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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幢幢,阵势严整,估量着不下三千之数,少年不禁冷笑,为了我一介小妖,摆出这副阵势,值得么?
魔礼青越众而出,手中青云宝剑寒光跃然,上有符印刻著“地水火风”四字,显然乃是神器。
魔礼青看了少年半晌,忽然回头向着身后众人大笑道:“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估计毛都没长全,居然也敢到天庭来撒野,排出这等阵势来招呼他,兄弟们,我们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三个兄弟,一众天兵天将俱是大笑起来,在如此悬殊的实力对比面前,他们如何还将少年放在眼里?少年此刻在他们眼中,就如那砧板上的肉,随他们心意宰割。
少年也笑了,下一刻,身子化作一道流光,一拳笔直击向魔礼青面门。没有任何花巧,速度,纯粹的速度,少年的身子仿佛已经划破了空间的束缚,看在众人眼中,少年的身形清清楚楚,给人一种极慢的感觉,可是想要作出反应,魔礼青已经倒飞出去,砸翻了一群仙卒。空中还飘洒着金色的血液,却是魔礼青在少年的一拳之下,鼻梁已是被少年砸塌了。这时,众人的身体才有了动作。
众人皆惊!少年竟然能够一拳击倒四大天王之一,魔家兄弟的老大,南方增长天王,魔礼青,他们如何不惊?
魔礼青手捂着鼻梁,从地上爬了起来,咆哮如雷,“都给我闪开,我要将这小子斩成肉泥,碎尸万段!”
将青云宝剑往空中一抛,青云宝剑遇风变幻,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千万,转瞬间化作一座剑阵,在空中盘旋,其中有赤色天火熊熊燃烧,热气逼人!
魔礼青默念法决,一指少年,剑阵四散开来,从四面八方袭向少年,密密麻麻笼罩住少年四周,空间内全是剑影,少年顿时避无可避,稍一迟疑,便是万剑穿心的下场!
少年一咬牙,身子化作一道流光,笔直冲向面前袭来的无数剑光,待剑光将要及身,身子突然一矮,猛然一窜,紧贴着地面冲了过去。宝剑堪堪从少年后背上方毫厘之间穿过,带起的风刃顿时将少年的衣衫割裂成了无数布条,零碎地挂在少年身上。天火猛然一炽,布条灰飞烟灭,少年的背上一片焦黑。两侧袭来的宝剑错身而过,在空中一个转折,绕了一圈,追着少年的身影不依不饶!
少年蜷成一团,以肩落地,在地上一个翻滚,不顾背上烧伤的巨痛,双足猛然一蹬地面,速度分毫不减,继续向前狂奔,恰好避开紧追而至的宝剑。
两击都没有得手,魔礼青更是恼怒,一边咆哮着,一边指挥着剑阵围追堵截少年。
少年忽然在空中一个转折,朝着魔礼青又奔了过来,魔礼青大喜,右手一展,宝剑在手,专等着少年冲过来了。
少年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猛然一个倒空翻,向着反方向奔去。眼见得要弑主,剑阵在空中生生停住,天火摇曳,反倒将魔礼青发须惹燃了,魔礼青顿时手忙脚乱地扑灭起火焰,只闹的个灰头土脸。
镇守这方的乃是魔家四将中的老四,北方多闻天王,魔礼寿,兄弟同心,见得大哥受辱,他也是怒火中烧,见得少年逃了过来,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物,那物通体雪白,形如白鼠,,这白鼠有个名号,唤作“花狐貂”,在魔礼寿手中吱吱叫唤。
魔礼寿将花狐貂一抛,那花狐貂猛地化作巨大白象,肋生双翼,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扑向少年。少年躲避不及,被花狐貂一口咬在左臂上,骨骼一阵脆响,鲜血长流。花狐貂贪婪地吮吸着少年的鲜血,一对蒲扇般大小的大耳得意地在风中招摇。
少年咬紧牙关,不吭一声,右手一把揪住花狐貂的耳朵,死命一扭一扯,花狐貂吃痛,哀号一声松开了嘴。少年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猛地发力,一把将花狐貂的耳朵扯了下来。花狐貂痛的在空中四处乱飞,一众天兵天将不敢伤了它,只得无奈避开,躲避不及的便被花狐貂或是一口吞下,或是尖利的象牙捅出两个硕大的血窟窿,严整的阵势被它硬生生撞出一个老大的缺口。
爱兽的受伤让魔礼寿气急败坏地直跳脚,连忙飞了过去,收回花狐貂,竭力安抚着它,看着少年的眸子中直欲喷出火来,“妖物,我誓杀汝!”
少年顾不得左臂的疼痛,急忙向着那缺口冲去,一众天兵天将纷纷上来阻拦,奇怪的是刀砍到一半,便被架开,枪递到一半,便被荡开,接着身子一痛,人便倒飞出去。
魔家四将对视一眼,齐齐大叫道:“小心,有人以元神在暗中帮助这妖物!”知道是知道了,急切间魔家四将也是无法,只因这元神一隐身,除非如二郎真君和齐天大圣那般,有天生神目或者火眼金睛,否则却是察觉不了的。
隐在暗处,一直冷眼旁观的杨戬也看出来了,开了额上神目,微弱的一道银光闪过,众人正在慌乱中,却是谁都没有察觉。
杨戬微微一笑,有些了然,也有些奇怪,三界中除了那无法无天的猴子,和热血重情叛逆的哪吒,还有谁敢冒着对抗天庭的罪名,帮助妖物呢?只是,哪吒何以会认识这少年的?
奇怪归奇怪,少年乃是杨戬计划中最重要的棋子,如何能让他在这里便死去?方才还在苦恼,如何帮助少年突出重围,而不被人发觉,现在有了哪吒吸引众人注意,他便好做多了。
杨戬跟在少年身后,不动声色地替他挡下袭来的攻击,杨戬的手段又是比起哪吒高明多了,轻描淡写,举重若轻,一众天兵天将,魔家四将硬是没有察觉。
眼见得少年便要突出重围了,魔礼红心中一阵挣扎,他四兄弟带领数千仙兵,竟然还留不下一个妖物,被他逃走,今日之后,众仙的嘲笑讥讽,这让他兄弟四人在天庭还有何威信颜面?想到这重,戾气升腾,魔礼红取出混元伞,四兄弟对视一眼,兄弟联心,都明白了魔礼红的意思,暗中点了点头。
魔礼红再不犹豫,掷出混元伞,猛地将少年与身遭的数百名仙兵和哪吒元神牢牢罩住。混元伞射出亿道光线,光线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光幕,在众人围在里面。
一众仙兵脸色齐变,俱是大骇,不再管少年,齐齐跪下,向魔礼红磕头如捣蒜,高喊饶命。其余的仙兵,亦是惊惧,不自觉地从魔家四将身边退开,望着被困的诸位同僚,俱有兔死狐悲之感。
少年虽然不知为何如此,却也明白这伞想必是件厉害法宝,而且光幕中人都不能幸免。
魔礼红决心已下,不管不顾,念动法决,光幕之中腾地升起火焰,一众仙兵运起毕身修为苦苦抵挡,可是实力上巨大的差距让他们不过片刻便被炼化,身躯与元神灰飞烟灭,再无痕迹。
少年本已自忖必死,虽然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忽然一道红色的光幕罩住少年,少年见到那光幕顿时明白过来,泪水滚滚而下,少年哽咽着吐出两字,“哪吒……”,余下的话却说不出来了。这份情意,岂是用言语能够表达的?
哪吒元神嘿嘿一笑,声音从少年背后传来,“郎啸,能与你同死,倒也不错。”
第十四章 逃离
哪吒是以元神抵挡,元神最是脆弱不能受到损伤,否则便会魂飞魄散,而且元神抵抗也不能长久,元神离体时间越久,亏损越大,是以哪吒这不服输的性子才会说出与郎啸同死的话来。
听了哪吒这话,少年反倒不甘心等死了,即便他辜负了蛾子的期望,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又如何能连累哪吒这才结识一天,便愿意与他同生共死的朋友?
“何时变的如此懦弱了?”少年自嘲地想着,那颗倔强骄傲的心不甘地跳动着,“自当许下诺言,我便该知道这是一条何等艰难险阻的道路,就这样放弃,我不甘心!”
感受到了这股不甘,少年丹田内的金色小人蓦地睁开了眼,卷起滔天巨浪,循着少年的经络奔腾往复,身躯内注满了力量,少年身上冒出耀眼的七色光芒,绍的天火一遇到那七色光芒顿时熄灭。
在一旁暗中着急的杨戬眼中闪过一阵异芒,正是为难如何破去魔礼红的混元伞,又不被众人察觉,救出少年与哪吒两人,看到这一幕,心怀大慰,微微一笑,索性袖手旁观,“小子,你是我二郎真君选定的人,怎能轻易便死在这里?!让我看看你的潜力吧!”
少年心中却是茫然,只猜测到是丹田内金色小人的功劳,至于如何运用,少年却是不知。看着手上环绕着的七色光芒,少年索性不多去想,身子飞到空中,一拳击向在盘踞在空中的混元伞。
光幕一击而碎,混元伞被少年一拳轰出一个大洞,神物通灵,在空中一声哀鸣,缩成一团飞回到魔礼红身边。此刻混元伞已是光芒黯淡,不复方才威风凛凛的气势。
少年落回地面,压低了声音,对哪吒道:“你快走,被人发现你的身份就麻烦了。你放心,他们的法宝损坏了,再拦不住我,不必担心我,快走!”
哪吒也知自己现在的情形实是强弩之末,尤其是刚刚以元神硬抗混元伞,更是损耗严重,留在这里只会拖累郎啸,不甘心地哼了一声,哪吒愤愤道:“若不是不便现身,只得元神应敌,魔家兄弟怎么是我对手!哼,等以后寻个由头,再和他们打上一场,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虽然形势凶险,少年也不禁莞尔,哪吒这孩子脾气当真又好笑,又可爱。点点头,少年笑着催促道:“知道你厉害,能将他们打的满地找牙,不过那是以后了,现在快走吧。”
哪吒道了声:“保重!”空气中微微一阵波动,哪吒元神回到天王府中,与躯壳融合,眉头一皱,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望着远方,哪吒又是担心,又是恼怒,不知不觉中双拳已然握紧。
哪吒离开后,少年心中顿时放下了一块大石,顿感轻松,深吸了口气,笔直冲向前方,为求速度,少年不顾绍的攻击,只挥动一双拳头,轰向挡在面前的敌人。
魔礼红收回法宝,却是说不出话来了,四个兄弟对于少年不自禁地有了些许畏惧,花狐貂和混元伞已伤在了少年手上,若是青云剑与风火琵琶再有损伤,他们兄弟何以在天庭立足?魔礼海悄悄将风火琵琶收了回去,魔礼青手执着青云剑却只空舞着剑花,四兄弟偷偷后退到一旁,只顾指挥手下兵卒上前围攻少年。比起脸面,自然地位更为重要!
不多时,少年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全身上下不复一块好肉,而被少年拳头击中的天兵天将,俱是一声惨叫,身子被涌入身子内的七彩光芒炸的粉碎,天空中一片腥风血雨,各种内脏器官四处横飞。
少年已成了一个血人,远远看去,一团红云在空中飘荡着,浓重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不时有仙兵突然丢下兵器,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直将苦胆水也吐了出来,面色一片苍白。
天庭实在是平和太久了,他们何曾经历过这样血腥惨烈的场面?
少年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衬着脸上不断滴下的鲜血,显得分外狰狞恐怖。暗红色的眸子里,杀气腾腾,终于,少年身前的仙兵有人受不了这梦魇般的场景,退缩了。恐惧在人群中传播,一个接着一个,就像风吹过麦田一排排倒下的麦子,少年面前现出一条大道,少年不敢迟疑,失血太多让他一阵头晕,伤口的剧痛又让他情不自禁地一阵抽搐,强撑着精神不让自己倒下,身子化作一道流光,飞快地飞走了。
一众天兵天将齐齐长出了口气,终于不用再面对这恐怖的妖魔了,四周只听得一片呼气之声。忽然有人醒悟过来,此时那里是庆幸的时候,挥动着兵器,色厉内荏地呼喝着,脚下却不动分毫。众人有样学样,一片混乱,分外滑稽。
魔家兄弟此时却是无心思关心这个,四人凑到一起,魔礼海担忧地问道:“大哥,被这小子跑掉了,要是王母娘娘责怪起来,我们兄弟怎么办?”
魔礼青捂着鼻子,一阵刺痛袭来,不禁让他皱紧了眉,冷哼一声,魔礼青不耐烦道:“怕什么,我们身属佛门,王母岂会冒着与佛门失和的风险责罚我们?表面上或许会有处罚,却是没有大碍的。”
三个兄弟点点头,放下心来。魔礼寿想起花狐貂的惨状,恨恨道:“大哥,就这么让这小子跑了,我不甘心!不若我们将这事报给佛祖,请佛祖分派人手给我们,遍搜天下,我也要把那小子碎尸万段!”
魔礼红在一旁也是频频点头。混元伞经此一役,还不知要他以本命元神滋养多久才能恢复呢,他如何不记恨郎啸?
瞪了两个兄弟一眼,魔礼青道:“急什么!那小子逃不了的!不说我们,经此一闹,天庭颜面无存,单是天庭也饶不了他!”顿了一顿,魔礼青看着仔细聆听的三个兄弟,正色道:“老四,你将此事传回西天佛祖处,看看佛祖有何吩咐。还有,不要忘了,我等到天庭的任务是什么!不然,后果是什么,大家都清楚!”
三人面色一凛,齐齐点头,都佩服魔礼青不愧是大哥,思量是要齐全些。
看着众人不堪的样子,杨戬不禁冷笑,施施然向着少年离去的方向追去,少年经此一役,总该明白天庭实力的强大了,是该给他指明条明路了,否则,再有下次,只怕少年就没那么好运能够再次逃脱了。
此时,魔家四兄弟也无心再留在这里,急着回去向佛祖报信,整顿了人手,回营去了,只留下一片血腥气,在这天庭飘荡,祥和气息再不复存。
第十五章 疗伤
头晕如潮水般不断袭来,少年脸色一片苍白,身子沉重的如有千斤重,眼皮不停打架,每一次呼吸,都让伤口一阵抽痛,只是那疼痛也渐渐淡了下去,只因已痛的逐渐麻木了。摇摇晃晃地飞着,少年仿佛随时都会掉下去。
不知飞了多久,下方是一片山谷,百花正是开的灿烂,花香扑鼻,少年蒙胧中见到下方有一团巨大白色的物体在缓缓蠕动,像是蝴蝶幼虫的茧,略显透明,隐约可见内里有淡青色的光芒闪耀。一股淡淡的妖气传来,少年闻着内心忽然一阵轻松,恍恍惚惚只想,原来和我一般,也是妖啊!精神放松下来,便再也撑不住了,身子猛然掉了下去,无巧不巧地掉在那茧上。
身子陷了进去,仿佛躺在母亲怀中般柔软温暖,少年不禁沉沉睡去。金色的血液流遍巨茧全身,血液被吸收了进去,青色的光芒顿时大亮,有一物在巨茧内跃跃然欲破茧而出。
早已追上了少年的杨戬立在一旁,开了额上神目,已是看出,原来那是只巨茧中乃是只蝶妖,正是破茧化形,塑成人形的重要时刻,无巧不巧地少年掉落在巨茧上,少年吞食了七彩石,血液中也蕴涵了七彩石传承自女娲的神力,那是天地间最纯正的力量,蝶妖吸收天地灵气,正好将那神力吸收了,无形中替她易筋伐髓,使她不再受妖体的局限,有了无限的上升空间。
杨戬微微一笑,心中欢喜,那蝶妖受少年如此大恩,以后必然会与少年一路,只有少年的实力越强大,那他的计划才越有可能实现。想了想,杨戬唤来此间的土地,向他问过了这蝶妖的情况,又叮嘱他绝对不要将他来过的事说出去,便让土地离去了。然后,杨戬变幻土地的模样,收敛了气息,看了看昏迷的少年,本想为他疗伤,犹豫了一番,到底作罢,少年伤势沉重,一个小小土地有何法力能让少年康复,平白倒让少年怀疑了,索性含笑站在一旁,静待着蝶妖破茧而出。
没多久,白色巨茧从中破开,少年滚落到一旁,触到了伤口,在昏迷中**了一声。一个清秀绝伦的少女双手抱膝,蹲在地上。杨戬脸上发热,咳嗽一声,转过了身。少女此时乃是赤身裸体,缓缓地睁开眼,见到一个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的老者背对着自己,站在面前,从她还是只小蝴蝶,自由自在地在花间飞舞时便和此间土地认识了,自然认出来了老者是谁。只是,少女又怎会知道此刻的土地,已是杨戬变化的?
少女欢喜地叫了声,“土地爷爷……”低头一看,自己光着身子,一声娇呼,连忙变幻了一套青色的长裙套到身上,只是脸颊已像熟透了的苹果一般。
想到方才羞人的一幕,少女忐忑不安地问道:“土地爷爷,刚才……刚才……没人看……看到吧?”
杨戬嘿嘿一笑,道:“老夫是没有了,那个少年受了那么重的伤,早昏迷去了,估计也是没有看到的,蝶丫头,你放心啦。”
少女长出了口气,这才省起少年乃是自己的大恩人,虽然方才她处在塑形的重要关头,却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知道是掉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帮了自己大忙,此刻看清了少年,见少年身上伤痕累累,昏迷中犹在**,她本性却是极良善的,心肠又软,当下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他伤的这么重,却是何人如此狠心?”检视着少年的伤势,少女眼泪直流,喃喃自语,不自觉地对伤了少年的人有了些许怨恨。她是从来想像不出世间还有这样的凶恶,只因她只与此间的土地,花妖树精为伍,平日只为修炼,闲时便在花间飞舞玩耍,她何曾见过浑身上下竟然找不出一块完好的地方的人儿来?
看着少年背上大片、大片焦黑的烧伤,左臂上两排齐整的齿痕,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枪口,少女只想,“他如何忍受的住?换了是我,早疼死过去了……”伸手过去摸了摸少年的额头,触手一片火热,少女一惊,大叫道:“土地爷爷,他正发着高烧,额头好烫啊!你快帮我将他抬回家,我帮他疗伤。”
杨戬放轻了手脚,抱起少年,小心地尽量不触动少年的伤口,饶是如此,少年仍是呼痛,声音虚弱的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要熄灭。
少女的家建在一棵高大的橡树的顶部,树冠为它撑起了大伞,遮风挡雨,又能鸟瞰四周风景,群鸟栖息在树枝上,声声鸣叫,悦耳动听,端的是个好住所!
橡树已然通灵,有了意识,见了少女化作人形回来,为她欣喜不已,打趣道:“蝶丫头,这下可好,你终于修成人形了,可以到外界去玩耍了,免得老是说闷的慌,直来烦我们这些老家伙。”
少女此刻那有心思和他逗笑,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嗔道:“树爷爷多嘴,没看到有伤员么?还不快送我们上去。要是他有了个万一……我饶不了你!把你叶子全拔了!”
橡树精这才注意到土地怀中虚弱的少年,满身伤痕,吃了一惊,再不敢开玩笑,连忙放下两条树藤,圈成一圈,少女与土地坐在树藤上,倏忽间便将两人送到了橡树顶部。
少女掀开树藤作成的门帘,小屋不大,以木板铺成地面,墙面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花朵,芳香扑鼻,整间小屋倒像个大的花盆。
将少年放在地面上,地板生硬,少年不禁**一声,少女想起听土地爷爷所说的,外界人家都是睡在叫“床”的家什上,她却是没有见过的,想了想,作法让地面上长出一层长长的青草,只因她有时累了,便躺在草地上晒太阳,闻着草香,不自觉便会睡去,极为香甜,自然也是以为这样便是最舒服的睡法了。
放下郎啸,杨戬站在一旁,看着少女为着少年的伤势急得团团转,嘴里念念有词,却迟迟不敢下手,不得不提醒她道:“蝶丫头,你且试着将你的法力度入少年体内,循经络运行,看看有没有用。”
少女从未做过,有些犹豫道:“这,能行么?”
“人都带回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由着他在这里痛苦**吧!姑且试试吧。”
少女一想,也是如此,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神情有些紧张,又有些凝滞,手掌上冒出青色的光芒,缓缓贴到少年后心上,青色光芒源源不断地涌入少年体内,不一会儿,少年身上的伤口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焦皮脱落,重新长出白皙的皮肤。新生的肉芽纠结在一起,伤口一道道地愈合,转眼便只剩下一道道浅浅的痕迹,粗一打量,已不太能看的出来了。少年的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少女满头大汗地抬起头来,欣喜地叫道:“土地爷爷,果然有效呢!”
杨戬微微一笑,自然是有效了!少女已脱了妖体,拥有的也不再是妖力,自然不会对少年的身体有何损害,再加上,少女吸收了少年的血液中蕴涵的神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二者的法力同源同根,由少女替他疗伤自然事半功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