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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月初三     大唐道君txt下载     大唐道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一章 应对之策

    李弘能想到的张柬之和李峤自然也想到了。因此见李弘的脸色有点阴郁,李峤便开口安慰道,“殿下,此事现在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就等到吐蕃使团到长安之后再随即应变了!不过吐蕃既然想试探大唐在西域问题上对他们的态度,无非就是想让他们使团中的人在长安城惹是生非,再看大唐对待犯事者的处理态度,到时候殿下只要做到‘依法而办’和‘有理可循’就行。”

    “为了以防万一,殿下还需要请示陛下,让长安县衙和巡街的左右金吾卫听你的调遣,这样我们才能在吐蕃人惹是生非前,第一时间阻止他们,避免将事态扩大。”张柬之想了想也开口建议道。

    李弘微微点头,他非常赞同两人的看法。

    因为现在他能做也就只有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以防止吐蕃使团达到长安城之后会做出一些天怒人怨的挑衅事件,只有这样才能破解武后给他设下的这个局!

    “殿下,微臣以为吐蕃问题再怎么棘手,可依然不足以动摇殿下的根基,当务之急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的查清华县惨案真凶,洗清李多柞亲和右监门率府铁骑在华县的屠杀嫌疑,再以侍御史郑红和监察御史王达以下犯上,污蔑大唐太子的罪名严惩他们才是重中之重。”突然,张柬之将话题转移到了御史弹劾李弘和华县惨案上面。

    “有这么严重吗?”见张柬表情很严肃,李弘有点不解的开口问道。

    经过刚才张柬之和李峤对他担任接待吐蕃使团一职的分析,让他一下子看清了武后在这件事情上的目的之后,他已经非常的佩服两人的才能了,这才是自己的肱骨之臣啊!

    “吐蕃问题出现了疏漏,只是归咎于殿下现在还年轻,对于处理国事方面不够娴熟,缺乏经验,今后只要继续学习,随着时间的积累,终究会熟练的,可是御史郑红和监察御史王达两人上书弹劾殿下,我们就不能不重视,因为这件案子要是查不清,他们二人以下犯上捕风捉影污蔑殿下奏章就会以假成真,到时候不但不会受到惩罚,反而因此会博得一个敢于直谏的美誉,要是这股子风气一开,今后谁要听到关于殿下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就想可以上书弹劾,想以此加官进爵博美誉,那么请问殿下,这样下去你这个大唐太子权威何在?久而久之,你在朝中的声望必将一落千丈,到时候难道不就给了有心人想窥视东宫位子的机会吗?”张柬之的一席话振聋发聩,让一旁的李弘是听的心惊又肉跳啊!

    被张柬之这么一解释,李弘还真就一下子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确实,就像张柬之说的,要是华县的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那御史郑洪和监察御史王达的上书弹劾就显得更加有理有据,到时候即便是高宗和武后想要处置他们都没有理由,只能给两人加官进爵,以彰显他们在这件事情上的敢于直谏,这会让郑洪和王达赚足谏臣的美誉,而真要让王达和郑洪开了以直谏自己而加官进爵赚美誉的先河,今后谁要是想加官进爵,或者想赚清誉,就想法设法的利用捕风捉影的事情上书弹劾自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肆无忌惮的践踏自己这个太子的权威,那么久而久之,自己这个太子在群臣中的威望不断的下降,到时候未必就不会有人窥视太子之位了。

    难道这才是敌人的真正目的吗?用华县案作为一依据,依郑洪和王达对自己的弹劾作为突破口,想鼓励更多人弹劾自己以此来动摇自己根基。敌人这是准备让千里之提给毁于蚁穴手段啊!

    想明白了这点,李弘神情有点凝重,他轻轻喝了一口茶,缓了缓气,这才问道,“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建议?”

    张柬之微一思量,就开口说道,“殿下,既然陛下和娘娘已经让大理寺少卿去详查此案,我们就不能在私底下插手此事,以免授人以柄,被御史弹劾,不过这件事情涉及到了李多柞和太子亲军,我们不能任由大理寺独自查案而不知详情,因此我们也该上书陛下,让东宫派一名精通邢狱侦查之人前往华县,不参与查案,只是为了能让殿下更多了解大理寺查案过程和详情,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微臣也是这么认为的。”李峤点头说道,“只是让东宫派人这个提议不该由殿下你来提。”

    李弘之前想的是让大理寺去查,他不干预,他暗地里再派人去详查,现在听张柬之这么一说,他才觉得自己之前的做法欠妥考虑,因为这件事情对自己的影响太大,只有光明正大的查清此案,才能彻底的击破敌人的阴险计划,因此就忙承认自己的错误道,“之前孤还想着不参与大理寺的查案,自己派人暗地里去查,现在才知道这样做有多么的愚蠢,不但授人以柄,还可能让案件变得更加复杂。嗯,这件事情就按照你们说的来办吧!”

    张柬之和李峤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喜色。因为只有敢于接受他们谏言,敢于承认自己错误的太子,才值得他们用心去辅佐。

    李弘微微思量,就准备将这件事情交给许敬宗来提。

    只是该派谁人去华县呢?

    这方面李弘心里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而张柬之、李峤对现在东宫诸官都不熟悉,不敢贸然给什么建议。

    因此这个人选问题,就只能留给李弘自己解决了!

    之后剩下的时间里,李弘很关切的询问了一下两人在长安城的生活,张柬之和李峤两人如实回答,李弘才让两人离开了!

    待到张柬之和李峤离开,李弘便奋笔疾书,片刻之间就他写好一份让李峤做太子舍人,张柬之为太子司议郎的奏章。

    写完奏章,放下笔,李弘一个人凝神思量了很久,才将闫庄叫道书房,“闫庄,当年你叔父任河南道黜陟使时,是不是推荐过一个叫狄仁杰的人,让他去并州都督府做了法曹?”

    被张柬之一剖析厉害,李弘也意识到华县惨案背后的阴谋对自己太子之位的影响,因此他不得不考虑提前让大唐名相狄仁杰走到前台了。

    李弘知道只要将狄仁杰从曹州都督府法曹的位置上调到长安出任大理丞一职,以狄仁杰的查案的能力,一定会将华县弄个水落石出。

    闫庄有点糊涂了,他不清楚太子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自己叔叔阎立本在河南道为官时举荐过什么人,就低声询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河曲之明珠,东南之遗宝。’这是阎尚书当初对狄仁杰的评价,能得阎尚书这般评价的人,必将不会是庸碌之人,孤倒是很想见见他。”李弘淡淡的说道。

    闫庄不傻,被李弘这么一点拨,他就知道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了,便开口说道,“殿下放心,闫庄这就回府跟叔叔说下此事!”

    “嗯!”李弘给了闫庄一个满意的目光。

    闫庄便躬身施礼,很识趣的退出了书房!

    李弘现在清楚自己的处境,高宗一直在盯着他,还处在武后的严密监控之下,因此他要是亲自出面搜罗人才,只会引起武后的警惕,唯一的办法就是借这次订正、补充和规范医学著作机会,让众臣给他举荐人才,只有这样才能不会武后对他产生戒备心理,不至于让武后将目光放到李峤和张柬之、狄仁杰等人身上。如此他才能和武后和平相处,才能让狄仁杰、张柬之、李峤等人在没有武后打压的情况下有一个好的发展。

第十二章 横刀九式

    翌日清晨,李弘到棠园锻炼身体,他练习的是孙思邈传给他的一套拳法。这套拳起势平淡,纯任自然,总体而言,拳架是大环套小环,大圆环小圆,犹如春蚕抽丝连绵不断。拳中绵里蓄千钧,拳势拉大架如笼天罩地,入小势则芥子纳须弥,不说实战效果如何,其本意在追求自然,符合道家养生之道。

    孙思邈在一旁静静的观看弟子练拳,仅仅是两个清晨李弘就已经熟练的掌握了这套拳法,练拳时行云流水,隐隐之间颇有几分飘逸的古韵了,孙思邈的心中欢喜不已,他之前收李弘为弟子只是为了救治他的病,那么现在他是真的很欣赏李弘这个弟子了。

    “老师,练习这套拳法,对孤的身体确实大有裨益,只是不知道战场厮杀威力如何?”练完拳,李弘走到孙思邈身前,颇为兴奋的说道。

    以前他身体羸弱,早就绝了征战沙场的念头,可现在有了孙思邈的医治,身体康复指日可待,隐藏在他血液里的男儿征战沙场的豪情又燃起来了!

    李弘不认为自己是太子,就不能征战沙场了。

    李氏以武立国,建立大唐之初高祖和太宗都曾上马征战过,而且太宗戎马倥偬一生,是一代帝王的楷模。因此,他虽然是太子,是大唐的储君,可有了先祖的列子,他未必就没有征战沙场的机会。

    孙思邈没有立即回答李弘这个问题,而是静静思量了一下,这才说道,“为师不通剑道,不懂枪术,不过早年学过一套刀法,殿下要学,倒是可以传给你。”

    李弘大喜,孙思邈习过的刀法,岂是寻常刀法可比的?

    王公贵族都喜欢习剑、佩剑,孙思邈见李弘没有因为自己要传他刀法而不满,就开始跟李弘讲解怎么练习这套刀法,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孙思邈将练习这套刀法的基础教给李弘,就径自离开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练刀,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因此李弘也不急于求成,就按部就班的开始练习孙思邈教的基础刀法。因为孙思邈的这套刀术没有名字,他就给这套刀法取了一个很大气的名字——横刀九式。

    孙思邈离开之后,李弘就开始一招一式的开始练习孙思邈教他的基础刀式。

    这时,就见闫庄匆匆走进了棠园。

    “殿下,礼部刘尚书、大理寺张少卿和鸿胪寺蒋少卿来了,他们正在崇教殿等你!”闫庄走到李弘身前低声说道。

    “大理寺的人来的还真快啊!”李弘冷笑道,微一沉思就道,“你让刘祥道和蒋仁吉到书房见孤。”

    说完,他微微歇了口气,就大步离开了棠园,根本就没有提大理寺少卿张德裕。

    张德裕是在东宫门口碰到吏部尚书刘祥道和鸿胪寺少卿蒋仁吉,才会才跟两人一起到东宫拜见李弘。他知道太子殿下接了接待吐蕃使团的任务,刘祥道和蒋仁吉到东宫是来跟太子商议接待吐蕃的问题的,因此在两人被闫庄请到太子书房而他自己被留在崇教殿时,他一点意见都没有。

    可是刘祥道和蒋仁吉两人离开之后,他被冷落在崇教殿苦苦等了整整两个时辰还不见太子的影子,张德裕心中就忐忑不安了。

    因为隐隐之间他已经从太子对待他的态度上,判断出了太子对他和大理寺的这次东宫之行非常的不满。

    确实,他这次来东宫,不就是向太子请求,让太子亲卫将军李多柞到大理寺问话的吗?现在,太子已经对自己的做法有意见了,自己该怎么办呢?一时之间张德裕有点犯难了。

    因为以前的太子可从来没有像今天对待自己这样对待过任何一位朝中大臣。可今天太子突然这样对待自己,还是给他一个下马威,这可不像是太子以前的作风啊!

    就在这种纠结和煎熬中苦等了将近三个时辰,日头快到中午时,张德裕这才见太子殿下大步走进来崇教殿!

    “参见太子殿下!”张德裕忙起身施礼。

    “张少卿不用多礼,请坐吧!”李弘摆手示意道,就大步走到主位上落座,这才开始解释道,“孤今日事物繁忙,让张少卿久等了!”

    “岂敢!岂敢!”张德裕诚惶诚恐道,他可很清楚这是太子给他的下马威啊!

    “不知道张少卿今天来东宫所为何事啊?”李弘语气平淡的问道。

    “殿下,昨天陛下和娘娘下旨,让大理寺彻查华县惨案,明日微臣就要去华县,今天来见殿下,就是想李将军到大理寺,详细了解一下他这次行军的情况。”张德裕谨慎的说道。

    李弘自然知道张德裕今天来东宫的目的,不然他也不会将张德裕凉在崇教殿苦等三个时辰,就是想给张德裕一个下马威,让张德裕清楚自己这次对大理寺查华县惨案的态度。

    现在看到张德裕的惶恐的样子,不管是伪装的,还是发自内心的,他都很满意,就慢条斯理的道,“既然是父皇和母后的意思,孤自会让李多柞到大理寺将情况说清楚,不过李多柞是孤的亲卫将军,要负责保卫孤的安全,不易离开东宫太久,张少卿跟他问话时可要快一点才行。”

    “这——?”张德裕犹豫了,要只是简单的向李多柞问个话,至于他大理寺少卿亲自跑到东宫来吗?这次,他亲自到东宫请示李弘,目的不就是要羁押李多柞,慢慢的审问吗?

    可现在太子用自己的安危做文章,想要阻止他将李多柞下狱,他有点犯难了。还有什么大事能跟太子安危相比的吗?

    “怎么?张少卿有意见吗?”李弘语气冷了几分道。李弘很清楚要是大理寺真的羁押了李多柞,他这个太子的颜面何再?再说这样做这岂不正中敌人的下怀了吗?

    见太子殿下脸色不悦,张德裕一时难住了。对于太子李弘,他是一点都不敢怠慢的。因为自去年十月,高宗便任命太子李弘每五日一次在光顺们视察各部门呈奏事情,只要不是军国大事,太子都可有处理裁决的权利。因此现在太子的权柄已经不小了,想要整治他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太容易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崇教殿的气氛有点紧张!

    不过张德裕只是犹豫了一下,权衡了一下利弊,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得罪太子,就迅速的做出了决定,“既然殿下这么说,让他李将军下午去大理寺吧,微臣只需一下午时间足矣。”

    “还是张少卿识大体。”李弘见张德裕做出了妥协,就淡淡的笑道,“这次华县惨案,可就有劳张少卿了。”

    “应该的,应该的!”张德裕连忙说道。

    这时的张德裕脸色有点难堪,他本以为李弘身体羸弱,性格又很软弱,自己只要拿出高宗和武后的旨意,李弘就会遵从他的意思,将李多柞下狱。

    可是现在他不但没有看到李弘表现出软弱的一面,而且还是很机智的在他刚到东宫时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现在又态度很强硬阻止他将李多柞下狱。

    这一刻,张德裕有点恍惚。

    因为他发现自己这次来东宫是来错了,他发现今天的太子似乎变了,变得不再像之前一样软弱,变得不再像之前一样见谁都和和气气的。今天的太子身上,他隐隐之间感觉到了一股子上位者的气势。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啊!

    想到这一点,张德裕身体一颤,不敢再逗留在东宫了,忙跟李弘告辞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第十三章 刀名秀春

    见张德裕急匆匆的离开了,李弘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以前,因为李弘身体羸弱,导致了他的性格软弱,即便他是大唐的储君,可依然被不少大臣放在眼里,才有了今天张德裕的愚蠢举动。

    可现在李弘已经不一样了,因此作为大唐的太子他,既需要维持以前赢得的谦逊温恭的美誉,同样还准备树立自己太子的威信。

    张德裕离开之后李弘便向一旁的闫庄说道,“让李多柞来见孤——”

    “诺!”闫庄领命,离开片刻,李多柞就大步走进了大殿,李多柞看到李弘,刚要施礼,就被他阻止了。

    “下午你去下大理寺,将这次行军的过程跟他们说清楚。”李弘的声音很平淡。

    “诺!”李多柞躬身领命。

    李弘看了一眼李多柞腰间的佩刀,突然说道,“将你的佩刀给孤看看。”

    李多柞领命,解下自己的佩刀,躬身上前将刀递给了李弘。李弘接过刀,一眼就看出这是一柄仪刀,因为长刀为环手,有明显呈菱形刀挡,刀鞘上有比较明显的双吊环挂在腰间,或双手持握顶部,或伫立身前。

    因为这种精美的环手大刀体现了大唐强大的自信和威仪,才会被作为皇家侍卫的重要兵器。所以高宗当日在宣政殿上才会李弘呵斥说,仪刀没有量产,只配备了他的戍卫左右千牛卫和李弘的亲卫左右监门率府和左右内率府。正因为这个原因,仪刀只有皇家侍卫才能佩戴,而大唐军队真正的制式武器还是横刀。

    李弘拿着仪刀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将刀递给李多柞,沉声说道,“以后,东宫戍卫的兵器一律改为横刀,将仪刀封存,等到华县案子查清以后你就将仪刀送到军器监。”

    李多柞身体一震,将东宫十率的佩刀全部换成战场专用的横刀,这看似很细微的举动,他却猜测到了其中的含义,忙兴奋的领命道,“殿下放心,末将这就去办!”

    “恩!”李弘微微点头。李多柞就大步退出了崇教殿。

    “殿下,真的要这样做吗?”闫庄在李多柞离开之后问道。他不是李多柞这样的武将,对于李弘这个举动换装举动,他想到的更多,更加清楚太子殿下这么做的用意,因此显得有点忧虑。

    “闫庄,你说我们能够借助这次的华县惨案的机会重新整顿一下东宫十卫率,将他们训练成一支精兵,不是更好吗?”李弘淡淡一笑说道,“要是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可就难了!”

    闫庄微微点头,他很认同李弘的说法。

    这次华县惨案牵扯到了太子亲军,而作为太子的李弘在这时候整顿太子十卫率,估计谁都不会有什么意见,要是放在平时,李弘即便是太子,可这种涉及到军权的问题,他是不敢触碰的!

    “晚上,你拿几把横刀送到孤的书房。”李弘想了想说道。

    因为身体缘故高宗一直不喜军旅,因此作为高宗身边侍卫左右千牛卫可以佩刀仪刀。

    可是李弘不一样,今后他是准备要上战场的人,因此他不想自己的亲卫配仪刀做样子,他需要自己的亲卫有强悍的战斗力。而横刀也有不少的缺点存在,李弘准备让自己的亲卫佩戴横刀,就不能不正视横刀的这些缺点。

    所以他现在准备想办法改掉横刀存在的缺点,将横刀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了,只有这样,他让自己的亲军佩戴横刀,才有更大的意义!

    旁晚时分,闫庄就将几把装饰奢华的横刀送到了李弘的书房。

    李弘在书房了拿着横刀端详了良久,就让闫庄为他研磨,他开始提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良久,一副战刀设计的草图就呈现在了闫庄的眼前。

    闫庄难以相信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这么精通兵器设计了,不过他在看到李弘画出来的新战刀时,他也深深的喜欢上了宣纸上的新战刀。

    这柄战刀样子跟唐刀形状相似,同样是长三尺,刀柄一尺,单刃,刀脊很厚,刀尖为切刃。不过它不像唐刀是直刀,刀身略有点弧度,刀身上有一道双菱血槽,刀背有脊线。

    这柄刀的样子不但美观好看,而且仅仅从草图上就可以看出这柄新战刀刀锋中隐藏的杀气,这柄刀只要锻造出来绝对是一柄杀器。

    “殿下,这刀…”闫庄很吃惊。

    “这就是孤设计的刀,准备给东宫十卫率配备的战刀,你明天拿着草图去将作监,让他们立刻打造出几把出来让孤看看,要是杀伤力和耐用度不错的话,孤就奏请父皇量产。”李弘平静的说道。

    闫庄微微愣神道,“诺——!”

    李弘也不理会闫庄的痴呆表情,他继续在草图上写一些自己认为很有必要的惨呼,随即停笔,他又陷入了沉思,开始在书房里度步,良久,他又回神,就提笔将夹钢和覆土烧刃两种锻造技术写在了上面。

    现在的唐刀锻造主要是采用百炼钢和局部淬火的技术,再有了包钢夹钢和覆土烧刃两种锻造技术,大唐的战刀恐怕又要上一个新台阶了吧?

    想到这里,李弘嘴角露出了浅浅笑意。

    “殿下,这柄战刀一旦出世,恐怕威力无穷啊!不知道该叫什么名字呢?”闫庄听到李弘的笑声,这才回过神欣喜的问道。

    “说它威力无穷倒是不至于,不过肯定比现在的军中佩刀不管在锻造技术上还是杀伤力方面要好很多。”李弘平静的说道,“名字嘛——!绣衣春当霄汉立,彩服日向庭闱趋。嗯,就叫绣春刀吧!”

    “绣春刀,绣春刀——!”闫庄默念了两遍,不由的欣喜大笑道,“殿下,好刀号名字啊!”

    李弘取刀名为绣春,自然是有深意的,而他设计出这柄战刀,又写出锻造技术,更是有他自己的目的。不过想到这柄战刀会在今后战场上发挥出的威力,他语气严厉的说道,“闫庄,明天你去将作监时告诉他们在锻造这柄战刀时,要做好保密工作,决不可泄露出去。”

    “微臣明白!”闫庄岂能不知道这柄战刀威力,就躬身领命道。

第十四章 住宿收费

    鸿胪寺是管理宾客及凶仪之事的衙门,凡是四夷君长或外国使者来朝皆要在鸿胪寺登记,鸿胪寺再区分他们的等级和职位,安排朝见的事仪。而鸿胪寺下属的典客署,就是专门处理周边少数民族问题的专职涉外机构。因此鸿胪寺在大唐九寺五监的行政体系中属于实权衙门。

    蒋仁吉作为鸿胪寺少卿,是鸿胪寺中除了鸿胪寺卿之外的第二人,而鸿胪寺卿邓王李元裕因为年事已高,又身患重病在家休养,现在鸿胪寺的大小事情全都由他蒋仁吉一个人说了算。所以作为鸿胪寺现在真正的掌控者,蒋仁吉的日子过的很惬意。

    这不,西域一个小国的使节刚给他送了一分极品贡茶,他正在书房惬意的享受着。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书吏神色慌张跑进了书房。

    蒋仁吉看到自己的手下这么冒失,没一点规矩,想扰了他喝茶的兴致,就骤然大怒,就要开口训斥,书吏却是语气急促的说道,“蒋少卿,殿下来了——!”

    “什么殿下——”蒋仁吉怒斥道,“你这么慌慌张张的想干什么…”可是他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就见他突然起身,大步走到书吏面前,语气急促的问道,“你说的是哪个殿下?是太子殿下吗?”

    书吏明显是被蒋仁吉的举动给吓住了,语气有点结巴的说道,“是,是太,太子殿下!”

    “你,怎么不早点说——!”蒋仁吉神色一惊破口大骂道,他一边往门外走一边愤愤的说道,“你还愣着敢什么?还不快跟我一起去迎接殿下!”

    “不用了——”就在蒋仁吉刚要走出书房时,李弘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殿——参见太子殿下!”蒋仁吉猛然在书房门口见到李弘,他愣了一下,这才躬身施礼道。

    “蒋爱卿,不用多礼!”李弘淡淡一笑道,就大步走进书房坐到了主位上,看见蒋仁吉还恭敬的站在门口,他就温言说道,“你也坐吧!”

    “多谢殿下!”蒋仁吉躬身回道,这才小步走到李弘旁边的椅子上侧着身子坐下。

    对于太子殿下今日突然到访,他是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昨天他跟礼部尚书刘祥道去东宫见李弘,只是出于对太子的尊重,象征性的向李弘说了下接待吐蕃使团的具体工作,而李弘在听完他们的汇报之后并没有作出具体的指示。

    因此蒋仁吉以为太子殿下不会对这次接待吐蕃使团任务插手太多。

    可现在太子突然到访鸿胪寺,确实让他有点小小的吃惊。因此在书吏端上茶水之后,蒋仁吉便开口说道,“殿下今天到鸿胪寺不知有何吩咐?”

    “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对于这次接待吐蕃使团,你们鸿胪寺准备的怎么样了。”李弘语气平静的说道。既然由鸿胪寺和礼部协助自己,而且还猜到过不了多久武后会派乐彦玮这个宰相辅佐他,李弘也就不想再插手具体的准备工作中了。他今天来鸿胪寺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想出宫去玩玩。

    蒋仁吉因为摸不准李弘到访的目的,就只能中规中矩的回答道,“除了吐蕃使团居住的寓所需要修葺之外,其他的东西基本已经准备妥当了。”

    “这座寓所是不是吐蕃使团上次来长安时住过的地方?现在出了什么问题吗?”李弘皱眉问道。鸿胪寺专门建有外邦使节居住的庭院,还有专门的人负责清理,这样的庭院又怎么会出现问题呢?

    “殿下,不是寓所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刘尚书认为这次吐蕃使团到长安觐见,目的不简单,认为我们在接待他们时不该在住所这等小问题上引起吐蕃人的不满,给他们挑事借口,因此微臣才会下令修葺一番,尽量将寓所装饰的富丽堂皇一点。”蒋仁吉详细的解释道。

    “这次修葺需要花费多少银钱?”李弘沉声问道。

    见太子殿下的语气略微不满,蒋仁吉小心的回答道,“大概需要五千贯铜钱。”

    李弘听完之后就沉默不语,他清楚大唐在东北战事还没有结束之前,不可能再腾出足够的兵力对付西北的吐蕃,才会在吐蕃问题上显得有点软弱,一味的妥协和忍让,才使得刘祥道和蒋仁吉这样考虑。可是现在鸿胪寺这样做,不但不能阻止吐蕃在长安不惹事情,反而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

    因此,沉思了片刻,李弘才开口问道,“现在住在鸿胪寺的外邦使团有多少?他们的花费全都由鸿胪寺出吗?”

    “西域有八国的使团在长安,东瀛扶桑有七十人的太学生,再加上新罗人,现在大概有三百多人住在鸿胪寺的寓所。”蒋仁吉微一思量就说出答案,“他们的食宿全都有鸿胪寺在提供。每日花费银钱三十贯左右。”

    李弘听到蒋仁吉报出这样一组数字时很吃惊,他没想到大唐对外邦使团和外邦在长安的太学生这么优待?不但让他们住在鸿胪寺的寓所,而且还在白吃白喝的养着这些人。

    一天花费三十贯,这一个月就要花费九百贯,一年就是一万零八百贯银钱,比大唐亲王的年俸还要高。也许对现在的大唐来说,这只是一笔小钱,可是经不住十几年如一日的只出。

    再说,凭什么大唐就要白白养这些人?他们不是一国使团使节,就是外邦小国派到大唐学习文化知识的贵族学生,又不是没钱吃饭住宿。

    李弘想到这里,沉吟了一下,语气凝重的道,“你立刻停止修葺给吐蕃使团准备的寓所,这次接待吐蕃使团依然用以前的规格。还有,从今开始但凡在鸿胪寺寓所吃住的外邦使团和太学生,让他们到典客署交一定数量的食宿费。至于他们出多少钱,就由你们鸿胪寺自己看着办吧!”

    “殿下,这恐怕有点不妥吧?”听到太子要跟外邦使团和太学生收住宿费和伙食费,蒋仁吉傻眼了,忙起身劝谏道,“这样做会引起外邦使团和太学生的不满,将有损我大唐的国威啊!”

    “你现在就写个奏章递上去,等孤明日去广顺门视察各部门呈奏时再给你做批复。”李弘根本就不理会蒋仁吉的劝谏,语气严厉的说道。

    “殿下,这…”蒋仁吉还要继续劝谏,可猛然间他想到一件事情之后他身体一震,就立即闭上了嘴。因为他突然记起去年十月,高宗就命令太子每五日一次到光顺门视察各部门呈奏,而且还授权太子处理和决断一些小事情。

    只是这段时间因为李弘身体虚弱,一直在东宫休养,很久没有去光顺门了,他才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现在李弘再次说明天要去光顺门批复他的奏章,蒋仁吉才一下子就明白了李弘的意思。他清楚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已经参政了,已经有决策国事的权利了,他的话就是旨意,已经不容许自己再质疑了。想通了这一点,蒋仁吉只是微微一愣神,就立即躬身领命道,“微臣遵旨!”

    “嗯!”李弘微微点头,他很满意蒋仁吉的悟性和刚才的表现,就语气温婉的说道,“蒋爱卿,鸿胪寺孤就交给你了。”

    蒋仁吉大喜,他又怎么能听不懂李弘话这句话的意思,现在的鸿胪寺卿邓王年事已高,李弘说将鸿胪寺交给他,不就是准备让他做鸿胪寺卿吗?就极力压住心头的激动之色躬身道,“请殿下放心,微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过有一点你要给孤记住了,大唐能有今日之国威,是大唐数十万将士用生命拼出来用鲜血染出来的,而不是让你们用国库的钱财施舍出来的。”见满脸喜色有点志得意满的蒋仁吉,李弘突然语气凛冽的警告道。

    说完这句话,他就大步离开了。

    蒋仁吉还没有来得及享受被太子殿下寄予厚望的喜悦,猛然间就听到了李弘这句警告,心中不由的一凛,呆呆的望着李弘离开的身影,半响才回过神来道,“诺——!”

第十五章 让鸟要钱

    离开鸿胪寺,李弘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换了衣服,就跟闫庄以及贴身陈恭一行人出了朱雀门。

    他今天要去逛的地方是长安城的东西两市。

    东市和西市同是长安城工商业市场,只是由于两市的位置不同,经营的商品种类也略有区别。

    东市由于靠近三大内(西内太极宫、东内大明宫、南内兴庆宫)、周围坊里多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第宅,故市中“四方珍奇,皆所积集”,市场经营的商品,多上等奢侈品,以满足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的需要。

    而西市则距三内较远,周围多平民百姓住宅,市场经营的商品,多是衣、烛、饼、药等日常生活品。

    李弘一行人骑马而行,没走多久就到了西市。

    西市与唐长安城中的里坊一样都是封闭式的建筑,市的四周,环筑有市墙,每面各开两个门,共有8个市门,市门皆有门吏管理,就如同长安城内的宫门、城门、坊门一样,早晚都要随街鼓声定时开关。

    而且除了市门口有门吏,市内还有西市令和西市丞等官员管理西市,又有左右金吾卫的巡骑不时的巡视。

    因此西市秩序井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盛世之象!

    李弘在西市的正门口下了马,步行走到西市,看到西市内店铺林立,商贩云集的壮阔的景象时,他感慨万千,长安城不愧是这个时候世界的贸易中心,单从西市的繁华就可见一斑!

    西市内除了坐庄开店的店铺外,还有许多在市内随处叫卖或摆设摊点的小商贩。

    尤其是大唐在打开了丝绸之路之后,西域诸国的胡商一下子涌入了长安城,他们从各自国内带来了香料、药物和奇珍异玩等货物在这里*,又从长安买回珠宝、丝织品和瓷器等运往国内赚钱。再加上东北的高丽、新罗、百济以及东瀛扶桑等国的商人。

    西市便有许多外国商人开设的店铺,如波斯邸、西域珠宝店、高丽货栈、葡萄酒肆等。其中有不少西域酒肆为了吸引行人的目光,让胡姬在门口为之歌舞侍酒,经营方式颇为新颖。

    李弘一边兴致高昂的闲逛,一边向闫庄问道,“这些胡商在长安城大都居住在什么地方?”

    “殿下,他们中有少部分人就住在西市,大部分人都居住在西市附近的一些坊里。”闫庄不暇思索的回答道。

    李弘很惊讶的问道,“这么说现今居住在长安城的胡商不少?”

    闫庄不曾想太子殿下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沉思了一会儿答道,“永徽三年做过调查,人数将近三万万多,现在已经过去十年了,大概不不止这个数了。”

    李弘听到这个数字时很吃惊,因为长安城百姓的人口将近才一百多万,其中胡商就占了三四万,比例高达百分之三,这种现象在历朝历代可是很少见啊!

    他们一边闲逛,一边闲聊,不知不觉间正好路过一家胡商开的珠宝店,珠宝店内的胡商看到李弘一行人气度不凡,就立即走到门口,用不是很标准的长安官话跟他们呦喝道,“郎君,今天本店新到了几件珠宝首饰,品相非常的不错,你们可以进来看看,我们琅东珠宝店绝对是物美价廉。”

    李弘还没有纳妃,不需要这些东西,就对他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行走。可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一只红嘴鸦雀从远处飞来,飞到了琅东珠宝店门口,停在胡商的面前。

    “又是你这只‘魏丞鸟’,太可恶了!”琅东珠宝店的胡商看到这只雅雀后愤愤不悦的说道。只是他嘴上这么说,还是依然不敢怠慢,忙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文钱,放在手上递到了这只雅雀面前。

    这只雅雀也不惧怕胡商,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一样,沉稳的叼气这文钱,展翅高飞,片刻之间就飞向了远方消失不见了!

    琅东珠宝店的胡商等到雅雀离开,这才收回怒目而视的目光。此时他再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吆喝李弘一行人了,就悻悻的走进了店里。

    李弘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只鸟这么有灵性,敢敲诈勒索西市里的胡商,他被自己刚才看到的这一幕给惊住了。他觉得这么普通的一只鸟敢在西市欺压商民,它的来历肯定不简单,这里面必然有大问题,就在雅雀离开之后向闫庄示意。

    闫庄意会到李弘的意思,就立即上前喊住了珠宝店的胡商道,“这位店主,请问这只鸟是怎么回事啊?”

    珠宝店的胡商茫然回头,警惕的看了一眼闫庄,就将目光移向了李弘,见李弘目光清澈,正对他微笑问候,不似坏人,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的问道,“几位这是第一次来西市吧?”

    “对啊!”闫庄随口回答道,“我们家郎君昨天刚到长安城,今天是第一次来西市,发现刚才你在给一只鸟给钱,他觉得很稀奇,一时好奇,就让我过来问问你。”

    珠宝店的胡商将目光移向李弘,似有询问之意,李弘微微向他颔首,他便犹豫了一下说道,“既然是这样,就请几位到店内一观,让我慢慢说给你们听吧!”

    李弘轻轻点头。

    陈恭便第一个走进了珠宝店里环视一周,确定没有危险,李弘这才走进了店里。闫庄紧跟而入,他将四名侍卫留在了店门口守卫。

    琅东珠宝店的胡商慧眼如炬,陈恭刚才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因此他确定李弘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就对他格外的热情,将李弘请到主位上坐下,又让店内伙计端上茶水,这才开口说道,“这位郎君,不瞒你说,我是波斯人,到长安城已经有八年了,而这家店铺在西市也已经开了将近六年,这期间生意还算红火。可是自从去年三月份,西市来了一位叫魏伶的西市丞之后我们商民的苦日子就来了。这位魏市丞不知道什么时候养了一只红嘴雅雀,他每天让这只鸟到市场上向我们商人要钱,刚开始我们都不知道这鸟要干什么便不搭理它,可是这鸟不但不惧怕我们,反而会从我们手里叼些钱离开,叼回去之后再给魏市丞,因为它是魏市丞养的所以我们不敢打它。时间一长,我们就明白原来这只鸟是魏市丞专门养来向我们要钱的。久而久之,我们也厌烦了这鸟的抢钱行径,每次都会主动给它钱让它离开。慢慢的就养成了现在的习惯。因此,我们西市的商民便给它取了一个称号,叫‘魏丞鸟’。”

    说到这里,琅东珠宝店的胡商微微叹息了一声,又愤愤不平的说道,“这只鸟虽然每次只跟我们要一文钱,可经不住它每天都来跟我们要啊!弄得现在我们每天都在等着给它送钱,等到它叼钱飞走了,我们才能安心的做买卖。”

    “西市发生这种事情,难道西市令就不闻不问?”李弘不解的问道,“你们有没有跟他反应情况?”

    “西市令说,是鸟在要钱,又不是魏市丞跟我们要钱,他管不了。”琅东珠宝店的胡商一脸的愤慨之色,低声说道,“不过我们听说是因为魏市丞上面有人,西市令才不敢管他,才会由着魏市丞欺压我们商民。”

    李弘脸色有点阴沉,大唐的辉煌还在继续,“贞观之治”的遗风还在延续,可大唐官场上尽然已经出现了贪赃枉法,官官相护的现象,这还是在长安城的西市,要是在各地州县,是不是比西市的情况还要严重呢?想到这里,李弘一阵烦躁,他再也不想待在店里了,向身边的闫庄说道,“你去跟店主挑选几件饰品,买几件好看的回去。”

    说完,他就起身大步的离开了琅东珠宝店。

    走出珠宝店,李弘一边走,一边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平定了心中怒气。

    这时闫庄已经买完东西,快步追上了李弘的步伐,李弘不给闫庄喘气的机会,就语气冰冷的开口问道,“闫庄,你知道西市的商税由谁来收取?收取之后又交到哪里了吗?”

    “回殿下,西市的商税一直都是由西市令收取,之后交到长安县衙,由长安县衙送到户部。”闫庄对长安城税收还是很了解,他说到这里见李弘沉默不语,就低声询道,“殿下,现在我们是不是去见见魏伶,将他送到大理寺受审?”

    有人敢染指西市税收,就说明这个人能量很大,而魏伶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李弘还想通过魏伶查清背后支持魏伶的这个人,因此现在还不宜惊动魏伶以免打草惊蛇,就摇摇头道,“魏伶只是个小人物,我们要查的是他背后的这个人,现在还不易动他。”

    “微臣明白了!”闫庄恍然大悟道。

    随即,他又低声说道,“殿下,琅东珠宝店的胡商看似无意在跟我们介绍魏市丞用‘魏丞鸟’欺压西市商民的过程,实则更像是在跟我们透露关于有人贪污西市税收的情况。这个人很不简单啊!”

    李弘冷哼道,“他的这点小聪明孤早就发现了,不过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今天他敢露面跟我们说这么多,你就派人盯紧了他,时间一长,孤就不信他不露出马脚让我们知道他的身份。”

    “诺!”闫庄低声领命。

第十六章 面条西施

    逛完西市,已经是响午时分了,这时李弘觉得肚子有点饿,就准备离开西市去吃点东西。

    其实,严格意义上说,李弘还没有完全逛完整个西市,因为有一个地方闫庄还没有带他去参观,这个地方就是西市的奴隶市场。

    在大唐奴婢的地位极其低下。

    唐律中就曾公开规定:“奴婢贱人,律比畜产,诸买奴婢马牛驼骡驴,已过价不立市券,过三日,苔三十,卖者减一等。”因此,西市除了物品牲畜的交易外,还有专门进行奴婢买卖的人市。而这也都成了西市商贸繁荣的一部分。

    李弘一行人离开西市走到延寿坊附近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油炸葱花的香味。

    李弘一闻到这股子葱花味就食欲大增,迫切的想去这家店看看到底在卖什么东西,他循着香味走进了延寿坊,又拐过一条巷子,远远的就看到了前方街口处有一家小店,门口牌子上写着“葱花面”三个已经被油烟熏黑了的大字。

    而葱花的油炸香味就是从这家小店传出来的,随之传出的还有隐约的男女争吵声。

    当李弘走到小店门口时就听到店内传出了男子傲慢的声音,“周家小娘子,你说我们家郎君有什么不好?不说他是皇族子弟,以后还要受封郡王。你要跟了他,不说这一辈子吃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且你弟弟也会成为皇亲国戚,今后仕途一片光明,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男子的话音一落,就有女声传出,“多谢你家郎君的美意,只是我吃惯了粗茶淡饭,吃不惯王府的珍馐美食,你回去告诉你们家郎君,他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女子的声音婉约动听,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就足以让人对她的美色产生无限遐想了!

    “周家小娘子,我们家郎君三番五次的求娶你,你不要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不识好歹!”店内的男子显然已经有些愤怒了。

    “请你回去告诉你们家郎君,让他死了这份心,我周娟是不会嫁给他的!”

    “不识好歹的贱卑,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我告诉你,今天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不然别怪我卫然不客气!”

    “啊——!”店内传出了女子的惊呼声,同时又有一个声音大呼道,“混蛋,不要动我阿姊——”随即,李弘突然听到了店里传出的东西被撞翻在地的声音,还有女子的谩骂声。

    李弘听到这里,就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这估计又是一个好色*的皇族子弟,想必是看中了这家店里的女子,准备要强行娶入府中为妾。

    “殿下——”这时,闫庄正要开口说话,却被李弘阻止了,对于李弘而言什么王公大臣亲王勋贵他都不放在眼里,这些人在普通百姓眼里是高高在上的贵胄子弟,可在他李弘眼中,他们也只不过是大唐万千臣民之中的一个臣子而已,要说放眼整个大唐,高宗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当然了现在武后参政,他只能排在第三位。因此他便向身边的陈恭命令道,“你进去将这几个败类清理干净,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吃饭。”

    “诺!”陈恭领命,领着一名侍卫,大步走了小店。闫庄见李弘已经决定要在这里吃饭,就识趣的闭上了嘴。

    陈恭走进小店不到须臾时间,就见四名身穿军服的士卒和一名华丽衣衫的中年男人灰头土脸的逃出了小店,他们看都不敢看站在门外的李弘和闫庄两人一眼,就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这时从小店里走出一个年约十七八左右的青年男子,他身量不高相貌却很俊逸,衣衫朴素可依然遮掩不住他的锐气,只是脸颊上明显有些淤痕,似乎就是被刚逃走的几人所致,青年男子向李弘和闫庄微微一躬身,便很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了两位,今天阿姊身体不舒服,小店不再营业了,还请你们下次再来吧!”

    “阿弟,不许乱说话,谁说不营业了!”年轻男子的话音一落,小店里就传出了刚才说话的那名叫周娟的女子的声音。随即,一个年方双十,身姿婀娜,容貌秀丽的女子款款走了出来。

    青年男子看到走出店外的周娟语气恳求的说道,“阿姊,今天你脸色有点憔悴,我们还是休息一天吧!”

    “歇一天,我们就要少赚一天的钱,没钱你拿什么买书,没书读你怎么参加明年的科考呢?”周娟蹙眉叹息道。

    李弘一看到眼前的周娟,便被她给吸引住了。

    周娟身上虽然只穿着普通的浅绿色粗布襦裙服,可依然难掩她修长的身姿以及挺拔的双峰,再加上似乎被刚才店内的争吵而散乱了的长发以及一张有着性感樱唇的俏脸,即便她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店门口,却依然能给人一种阅尽世间沧桑、风情万种的妩媚之态。

    大唐只有贵族女性才能穿开胸衫,嫔妃公主允许袒露胸部,歌舞*也可以半*以取悦人,普通人家的女子是不许半*的。

    要不然让她穿上这样一件“袒胸装”,以她的娇艳和妩媚,绝对是一位将女性丰满的双峰和风情万种的身姿巧妙的结合在一起的倾城美女。

    难怪对方只是栖身在这家小店里却依然惹来了皇族子弟的目光,这样的美色,确实太惹人眼馋了!

    就在李弘打量这名周娟时,周娟也在注视着他。

    周娟也不曾没到门外的客人会是一位相貌普通脸色有点病态的郎君。李弘因为常年患病身形消瘦,容貌太过普通了,可他身在宫中又常年身居高位,所以自身就有了一股子天生的贵胄之气,再加上他有一双明亮又干净、清澈的眸子。让她在看到他时眉宇间的妩媚之色少了很多,微红的俏脸上倒是多了一份少女该有的娇羞。

    尤其是她的目光一触碰到李弘的眼眸时,内心深处不由得为止一颤,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看到他时会有心颤的感觉,只是知道自己很喜欢他的质朴、纤尘不染、就像一泓清可见底的泉水一样的目光!这种目光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和祥和,又让她感到非常的安全和放心,还有一种发自内心却又难以言状的依赖感。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注视着彼此,一言不发,温柔的目光中隐含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万千情愫!

    这一刻对他和她而言,时间陷入了禁止状态,空间凝固了,只有彼此深情的目光留在了永恒之中。

    良久,觉得气氛有点尴尬的闫庄轻声咳嗽了一下,低声对李弘说道,“殿下,我们可以进去了!”

    “恩——!”李弘忙回过神来又恰如其分的掩饰住了自己的尴尬之态,很客气的向眼前周娟问道,“不知道这位娘子能否为我们做碗葱花面?刚在西市逛了一上午,现在肚子有点饿了。”

    周娟听到闫庄的话也立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低下头露出了小女生的娇羞之态,俏脸微红的说道,“当然可以,不过,可能要让郎君等会儿,奴家现在需要回去收拾一下才能可以做饭。”

    说着,就不由的看了一眼因为没有木簪子别着而散乱披在肩上的凌乱的长发。

    这时陈恭走了出来将一根断了的木簪子递给李弘,又低声在李弘耳边说了几句话。

    于是李弘就知道了,是因为刚才店里发生争吵时,她的发髻被对方打散,木簪子也掉在地上被人踩断,所以头发才会显得这么凌乱不堪。

    “这个,要不就让我帮你吧!”李弘毫不思量就开口说道,也不再理会眼前的周娟听到他话之后略微吃惊的样子,而是向闫庄说道,而是向闫庄问道,“将你在胡商店里买的玉簪子给孤——”

    闫庄一愣神就忙从怀中掏出了他刚才在琅东珠宝店买的一枚玉簪,将其递给了李弘。李弘一把接过玉簪,大步走到有点不知所措的周娟面前,很轻柔的挽起了她散乱的长发,将长发盘在了一起又用玉簪子别住,这才对她微微一笑道,“你看,现在是不是就不用再去收拾了吧?”

    “啊——!这,还真是的啊!”周娟微微一愣神,这才兴奋的说道,“既然不用我再去收拾了,你们就到里面坐吧,我现在就去给你们做面。”

    “阿姊——”青年见姐姐还要继续卖面,就要开口劝阻道,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周娟吼斥道,“你闭嘴,还不快给我回去读书——!”

    “阿姊,你——!”青年刚要开口,就见姐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不敢再反驳她,就只能冷哼一声,径自走进店里去了。

    “呃,这,他是我阿弟,要准备参加明天的科考!”周娟歉意的一笑,微露娇羞之态的对李弘说道,“郎君,你们快进来坐吧!”

    李弘微微点头,跟着她走进了店里选了一张靠窗的位置坐下,闫庄和陈恭两人这时倒也没有太过刻意的表现出跟李弘的尊卑,所以就侧身坐在了他的对面,其余四名侍卫也选了一张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

第十七章 世族寒门

    片刻时间,葱花面就已经做好了。

    周娟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葱花面放到李弘面前,含笑着说道,“郎君,这是你的面。”

    看着碗里细长的面条,香浓的汤汁,再配上油炸过的葱花,李弘胃口大增,就忍不住说道,“娘子,能不能再多放点葱花?”

    “啊——!没问题,你稍等!”周娟愣了一下,就快速走进灶间,须臾又快步走出来将半碗油炸过的葱花放在了李弘面前,很爽快的道,“你的!”

    李弘见她给自己的待遇这么好,就对她微微一笑。而她也没有再说什么,陆续将葱花面端到闫庄和陈恭以及四名侍卫的桌上,悄悄看了一会儿李弘吃面的样子,就回灶间收拾东西去了。

    李弘吃完面,就径自走到店外,发现青年正蹲在不远处的一刻杨树下看书。他走到这名青年身前,见对方正在读一本手抄的《武德律》,不过这本手抄书显然已经有点破烂不堪了,可青年捧在手里视如珍宝。

    因为**印刷术要到北宋年间才被毕昇发明出来,所以现在大唐使用的依然是木板雕版印刷术,就是将需要印的书籍先按所需规格书写在纸上,再反贴在刨光的木板上根据文字刻出阳文反体字,之后在版上涂墨,铺纸,用棕刷刷印,再然后将纸揭起,装订成书籍。

    因为雕刻对原料、手工雕刻技术和印刷的要求太高,需要花费的费用又很高,所以这种印刷技术在现在的大唐还不怎么盛行,只有官方或者世家大族有能力担负起的这样庞大的费用,因此不是世家大族的弟子,一般人很难买不起书看,他们想要看书就只能向别人借书,再由自己抄阅。所以对于眼前青年将这样一本破烂不堪的《武德律》手抄本视如珍宝,李弘一点都不惊讶。

    李弘见他正在专心致志的读书就没有打扰,而是坐在青年身边的一块石头上晒太阳。片刻,读书乏了的青年抬头才发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李弘,他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警惕之色。

    李弘见对方似乎误会了自己,就微微一笑开口问道,“你这么认真的读律法方面的书籍,是不是要参加你们科举中的明法科?”

    大唐的科举考试考生可以按自己所选专业特长不同分科报考,分为秀才、明经、开元礼、三传、史科、进士、童子科和明法、算学、书学等类。其中常科有:秀才科,明经科,进士科,俊士科,明法科,明字科,明算科,一史科,三史科,道举科,童子科等。而秀才一科在唐初的要求极高,很少有人能通过,俊士科又不常举行。

    “嗯!”说到科举考试青年眼中的警惕之色消失了,一脸坚毅的说道,“唉!可惜啊!今年因为看的书太少,考明法科时不慎落第,不过明年我一定要考上,不能再让阿姊为了我这样辛苦了!”

    “我家里倒是有不少律法方面的书籍,你要喜欢看的话我可以借你抄阅。”李弘语气平静的说道。

    他很喜欢眼前这个青年这股子冲劲。因为大唐平民子弟通过借书看书的方式自学,参加科举,确实不易。只是以李弘的身份就是送给对方几百本书都没什么问题,可是他没有这样做,他怕自己说出将书送给青年时会吓倒对方,会让对方怀疑自己对他送书是有什么目的或者企图。毕竟现在的书籍还非常的珍贵,更别说是关于律法这类冷僻的书籍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青年听到李弘说要给他借书看时,对李弘的警惕之心早就荡然无存了,而是非常欣喜不已,他忙起身向李弘深深一躬,兴奋的说道,“我叫周兴,不知道郎君怎么称呼?”

    周兴?

    李弘听到青年的介绍时眉梢微动,他知道有一个生活在长安城,少年时就学习律法知识,长大之后步入官场成了大唐酷吏的人叫周兴,难道就是眼前这青年?他就是今后武后执掌朝政时手下两大酷吏之一的周兴吗?

    李弘忙不迭的将目光移到周兴的脸上仔细打量对方,见周兴因为借书的事情有点忐忑不安,正一脸焦急的等待着他的回答,根本就没有作为一名酷吏该有冷酷和狠辣,他有点失望,不过转念见他想到眼前的周兴才十七八岁,还是一个一心只为科考而努力的平民子弟时,他就释然了,便收回了目光,用因为不适应“我”这个称呼而有点生硬的语气回答道,“我,叫李弘!”

    见周兴没有因为自己报出了真实名字而猜出他是大唐太子,李弘就继续说道,“晚上,我就派人将书给你送过来!”

    “那我就多谢郎君了!今天郎君的大恩周兴无以为报,今后李郎君要是有什么差遣还请吩咐一声,只要周兴能办到的就绝对推辞!”周兴兴奋的再次躬身道。能够借到书读他就很满足,而且还是关于律法方面的书籍,岂能不高兴不兴奋?因为只要有了更多关于律法方面的书籍让他研读和抄阅,对于明年的科举他就更加的有信心了!

    “郎君家里有律法方面的藏书,想必你也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吧?”周兴因为高兴就没有了刚才的警惕和拘谨,开始愉快的跟李弘交谈道。

    “不算是——!”李弘淡淡的说道,就很自然的就转移了话题问道“你怎么看待世家大族的子弟?”

    自魏晋南北朝开始,九品中正制正式成为了国家的选官制度之后,一直到隋末唐初,士族门阀始终在朝堂上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位置。他们除了把持着官吏的选拔和举荐权外,还身居高位左右着朝政,影响着王朝更替换代。就像隋炀帝杨坚取北魏独孤氏而立隋,就是典型的门阀取代皇族列子。而唐高祖李渊代隋建唐也是因为士族门阀权利过大而导致的。

    因此到了隋唐时期,不管是隋文帝杨坚还是唐太宗李世民,为了巩固国家政权都大曾大力打击门阀士族,不亏余力的提拔过寒门之士,为此隋文帝杨坚首创科举制度,就是想打破世族门阀垄断官吏选拔以及人才举荐的模式。

    然而因为书籍的短缺阻碍了知识的传播,寒门子弟没钱买书读书,读书成了世族子弟才有享有的特权之后,即便是隋文帝首创科举,唐高祖和唐太宗都曾大力的推行,可依然没有取得太大的效果,到了高宗年间,科举取士依然只是大唐选拔官吏的一部分,大部分官吏都要从士族门阀子弟中选拔或者由身居高位者举荐才行。

    所以门阀制度阻塞了寒门子弟的仕进之路,久而久之,士族和庶族的之间的对立、仇视就这样形成了!

    周兴属于彻彻底底的寒门子弟,对士族门阀自然没有什么好感,又因为有刚才小店里皇族子弟欺男霸女的恶劣行径,他对世家子弟就更加愤恨,再加上他年轻气盛,又出于对李弘借书给他的好感,说话就没有太多的顾忌,便愤愤不平的说道,“不过一群纨绔子弟而已,仗着家族的势力族横行霸道,不学无识却能加官进爵,只是一群尸位素餐膏粱,该杀!”

    李弘静静的听完周兴的话便沉默不语。

    不管是“胯下五花马,身披千金裘”官宦子弟,还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世家子弟,确实已经堕落的不堪大用了。大唐今后想要变得更加强大,想要继续延续“贞观之治”的盛世景象,就不得不解决世族和寒门之间对立和仇视这个大问题。因为现在大唐的士族已经阻碍了寒门子弟的仕进之路,寒门子弟对士族门阀子弟怀有仇恨,两者之间的矛盾已经激化了。

    这一点,从周兴的话语中就展现的淋漓精致。

    难怪历史上评价武后的功绩时有这么一条:说她主政之时政治清明。主要是因为她提倡科学,能够破格用人。说在她统治时期进一步发展了科学制,创立了殿试和武举。通过科举、自举和别人推荐,选拔了一批杰出的人才,成为武周政权的中流砥柱。

    现在李弘亲身体会到了士卒门阀跟寒门子弟之间的矛盾之后,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武后会在跟高宗、以及以后的李唐宗室之间的争斗中屡次大胜。

    正是因为她看透了这一点,利用寒门子弟跟世族门阀之间的矛盾,大力的提拔寒门子弟,让他们对付认为她出身低微、不愿意让她干政的为门阀世族。

    难怪之前的李义府和许敬宗,以及后来的周兴来俊臣等人愿意为她卖命,惟她之命是从,不惜让自己的双手沾满李唐宗室和世族子弟的鲜血。

    因为武后给了他们寒门子弟一条通往仕途的路康庄大道,给了他们这样的寒门子弟向上爬的希望!

    想通了这一点,李弘突然知道自己该怎么了。

    他准备立即将**印刷搞出来大量的刊印书籍,降低书籍的价格,尽量使得寒门子弟都能买得起书,读的起书,再改革现有的科举制度,逐渐完善科举制度,让科举取士成为大唐取士的唯一标准。

第十八章 被发现了

    随即,李弘想到历史上周兴在武后的授意下大肆冤杀宗室子弟和朝中大臣,他认为除了周详想以此取悦武后而谋取高位外,还可能跟他像今天这样受到被宗室子弟欺压以及寒门子弟对士族门阀子弟的愤恨有关系。所以李弘就觉得既然自己在周兴还没有成为酷吏之前遇到了对方,就不得不在这方面开导一下周兴。

    他不觉得周兴做酷吏有什么不好,毕竟大唐有不少贪官污吏,蛮狠嚣张的宗室子弟、世家子弟需要周兴这样的人来处置。可他也不想让周兴做一个杀人不眨眼,随意陷害和冤杀百官以及宗室子弟刽子手,就微微沉思一下开口说道,“宗室子弟以及世家子弟确实有不好膏粱纨绔,有不少尸位素餐的高粱庸碌之人,不过也有不少贤才和良才,不能一概而论。”

    经李弘这么一说,周兴猛然间想起来李弘世家子弟的身份,一时之间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向李弘道歉,因为他刚才的一番话实际上是将李弘也给骂上了,就支支吾吾一脸的尴尬想要解释一下。

    李弘却是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而是继续说道,“不管你对世家子弟有多大的偏见,又有多深怨愤,我——!只想跟你说:其实,我们每个人站着的地方本来都是平等的,只看你肯不肯往上爬。你若站在那里乘风凉,看着别人爬得满头大汗,等别人爬上去之后,再说这世界不平等,不公平,那才是真正的不公平。可能你会认为,我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你曾想过没有,今时今日大唐所分封的这些公侯勋贵们,他们当年又何尝不是提着脑袋跟着高祖和太宗一起南征北战,浴血厮杀,才为自己的子孙后代拼出了今天的家业?”

    “就像你认为的世家子弟有他们自己的优势,他们的起点高,他们的仕进之路要比你们广,可同样他们被家族荣誉和族内纷争的束缚着,他们的一言一行以及行事方法都受到了家族的约束,而你们寒门子弟在某些方面确实不如世家子弟,可你们比他们要自由,只要你们去敢拼,只要你们敢去争取,你们有很多种方法和捷径,有很多种途径可以走出自己的路。”

    “大争之世,功名但在马上取。可是在盛世之治下,只要你能奋进,又何尝不能以此封侯拜相光耀门楣呢?”

    李弘的这一番话既说的比较通透,对寒门子弟的评价很高,因此让周兴内心深处触动很大,同时他没想到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李弘能有这样一番高论,这么高看寒门子弟,他不由得的有点愣神。

    李弘见周兴听完自己的一席话还在发愣,就没有打扰他,而是给早已走出店外正在不远处等他的闫庄和陈恭等人示意了一下,一行人大步的离开延寿坊了。

    等到周兴回过神来时发现李弘一行人早已离开多时了。

    有了李弘对他说的这一席话,周兴略微思量了片刻之后斗志就更加高昂了!他回到店里就见姐姐周娟正坐在一旁愣愣出神,就上前将李弘准备借书给他抄阅,还有李弘刚才对他说的一席话一字不差的说给了周娟听。

    周娟对李弘本就有好感,又听到周兴说李弘愿意借书给他,还听到李弘这样的世族子弟不鄙夷和看不起寒门子弟,她的心里就更加高兴了。

    不过突然想到李弘给她弄头发时玉簪子还在自己的头上,还没有还给李弘,周娟不由得大叫一声,说道,“糟了,我刚才忘了将簪子还给李郎君了。”

    “阿弟,你快去将这簪子还给李郎君,这簪子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周娟取下玉簪子递给周兴说道。

    只是想到这是李弘亲在插在她的头上,是她长这么大,就是第一次自己有好感的男人送的东西,她心里多少有点不舍,眼睛竟然露出黯然之色。

    不过周娟也清楚李弘不是寻常的世家子弟,而她只是一个贫苦人家卖面的为生的女子,跟李弘之间的差距太大,即便自己对李弘有好感,两人之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因此就不再对这支簪子有什么念想了!

    周兴没有看到姐姐眼中的不舍之意,只是他不知道李弘住什么地方,又不清楚李弘已经离开多久了,就向周娟说道,“阿姊,我不知道李郎君家住什么地方,又不知道他走了多久了,究竟去了哪里,你让我怎么将东西还给他啊?要不这样,等他晚上派人来送书时,我们再将簪子交给他府上的人,让他回去还给李郎君,阿姊觉得怎么样?”

    周娟眉头微蹙,不过听完周兴的话,她也觉得阿弟说的有道理,觉得刚才是自己有点心急了,就微微叹息一声说道,“这样也好!那晚上你就将簪子交给他府上的人吧!”

    说完,她就怔怔出神的抚摸着手里的簪子良久,才将簪子放在周兴面前的桌子上离开了!

    ……

    李弘一行人离开了葱花面馆,就准备到东市逛逛,因为东市有买书的地方,他想了解下现在一本书贵到什么程度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延寿坊时,葱花面馆对面的一座高楼上,贺兰敏之跟一个中年男人正目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太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贺兰敏之看着渐行渐远的李弘的背影,语气玩味的说道,“宫里的内线传出的消息不假,太子今天果然私自出宫来游玩了!”

    “阿郎的意思是说,我们将太子私自出宫游玩的事情告知御史,再让御史台的御史们弹劾他?”中年男人低声问道。

    贺兰敏之微微摇头说道,“不可!物极必反,上次已经有御史弹劾过他了,这次要是再弹劾他,一定会惹得陛下和娘娘不悦,到时候不但不能让太子好过,而且还会适得其反!”

    “那——”中年男人不解问道。

    “堂堂的大唐太子,为一个女子梳理头发,又在这样的小地方吃饭,难道你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贺兰敏之冷哼道。

    中年男人颇为吃惊的道,“阿郎是说——”

    “对。”贺兰敏之微微点头道,“周娟确实漂亮,有倾城倾国之姿,不然李冲作为越王世子,也不会为了她这样一个寒门女子而做出欺男霸女,有损李唐宗室形象的行径。你说这样一个女子,对于情窦初开的太子来说,他能不动心吗?”

    说到这里,贺兰敏之停顿了一下,语气中杀机毕露,“而只要我们将这件事情透露给那些人,他们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妙!妙!妙!阿郎的主意真是太妙了。”中年男人大笑道,“只要太子喜欢周娟,他就一定会再次偷偷出宫来葱花面见周娟,到时候那些人就有机会对付他了……”

    中年男子说到这里,就止住了话头。他是一个懂分寸的人,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自然就知道什么话该他说,什么话需要他点到为止。

    “武二,这件事情我就交给你了,这次你要给我办好点知道吗?可别再出了岔子!”贺兰敏之语气严厉的对身边的中年男子说道。

    “请阿郎放心,我晓得了!”武二谨慎的回答道,又开口低声问道,“这几天闫庄的人一直在查阿郎的罪证,阿郎准备怎么做?”

    “哼!闫庄就是一个草包,你觉得他的手下能有多厉害?会查到我的罪证?”贺兰敏之不屑的说道,“这肯定是太子的意思,因为他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太子的位子不稳,已经隐约的感觉到朝中有人在想针对他,因此想通过惩治我而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稍微顿了一下,贺兰敏之轻声叹息道,“可惜啊!他现在还不清楚自己面对的敌人有多大,不知道自己身处环境有多凶险,等到他发现自己的敌人是谁的时候,他才会明白他这条潜龙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待宰的羔羊,那个时候他还有理会我的精力?”

    “阿郎是说,我们理会他?”武二颇为不解的问道。

    “不是不理会他,而是现在不需要我们对付他,自有人收拾他。”贺兰敏之沉声说道,“不过我们也不能太大意了,这几天你让手下的人收敛一点。”

    “诺!”武二躬身领命。

    贺兰敏之没有再说话,沉默了良久,这才有点惋惜的道,“哎!可惜了周娟这样一个倾城倾国的绝色佳人呐!今天遇到了李弘,只能说她的命太薄了!”

    “其实,阿郎之前要是早点对她下手的话,估计现在也不会有太子什么事儿了!”武二低声说道。作为贺兰敏之的心腹,他自然清楚自家阿郎对葱花面馆的周娟心仪很久了。

    “是啊!”贺兰敏之无不遗憾的说道。随即,他的目光盯着对面的葱花面馆注视良久,这才收回目光,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之色,步伐坚定的离开了!

第十九章 斧头帮主

    李弘刚出延寿坊,就见迎面走过来四名身穿黑衣年轻男子,他们一边走一边说道,“今天我们去面条西施的葱花面馆,一定不能再手软了,不然没法跟帮主交待!”

    “对,这次她要是再不答应帮主的婚事儿,我们可就得动粗的了,不然要被其他人给抢先了,不知道到时候帮主会怎么惩罚我们呢!”

    “哎!你们说这小娘子姿色怎么就这么撩人?不管是世家子弟,还是像我们帮主这样的官宦子弟,怎么全都被她迷的神魂颠倒呢?”

    ……

    他们从李弘身边走过时,李弘一听到又有一拨人准备去葱花面馆为难周娟,他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之色,向一旁的陈恭示意,陈恭会意,一下拦在了四人面前。

    四人没想到自己横行长安街头数年,今天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拦住自己的面前,他们明显一愣,领头的一人这才回过神来恼怒的盯着陈恭说道,“混蛋,你走路不长眼啊?”

    陈恭不是世家子弟,能作为太子李弘的亲卫统领,他是凭借战场上的军功,才一步一步才爬到了今天的位置。现在见四个小混混敢对自己出言不逊,骤然间眼中杀机一现,身上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杀气,袭向了眼前的四人。

    四人顿时觉得一股寒意侵透了自己的心间,身体不由的一颤。

    “诸位,我们家郎君想跟你们说几句话。”陈恭压住想杀人的冲动,语气冰冷的说道。

    四人虽然只是小混混,可他们在长安城中摸爬滚打多年,还是有几分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脾性。因此四人中领头的一人即便感受到了陈恭的杀气,他自己自己四人根本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可依然极力的稳住自己内心的惧意,硬着头皮说道,“什么你们家郎君,我们不认识,我们也不想跟他说话,你要识相点,就别拦着我们,快滚!”

    “啊!”

    只是他的话刚说出口,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因为这时陈恭的拳头已经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又一只脚狠狠的踹在他的前胸,将他踹飞到三米开外砸在了地上。陈恭的这一脚力道很大,头领被砸在地上时,口中喷出了几缕鲜血。

    头领身边三人见状,刚要做出反应,就觉得自己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然后自己的身体离开了地面,被陈恭狠狠的踹翻在地上。

    陈恭是边军出身,他出手自然是快、狠、准,他的攻势以杀人为主,以狠辣见长。

    因此,他对三人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击,可是三人腹部中拳,再被陈恭踢翻在地上时他们就起不来了,只能跟领头的那人一起大声的痛苦呻吟。

    “诸位,我们家郎君想跟你们说几句话。”陈恭这时又重复了刚才说过的话。

    躺在地上的四名小混混知道自己今天是遇到了猛人,就再也不敢放肆了,他们将目光移向了陈恭,陈恭没有理他们,而是大步走到了李弘身边,四人一下子就明白了陈恭的意思,他们本想相互搀扶着起身,可看到陈恭像刀子一般凛冽的眼神注视着他们,他们便低下了头,一步一步爬到了李弘身前。

    他们这么做,不仅仅只是因为陈恭很凶猛,还因为他们看到了李弘身边的四名侍卫,从四人身上也感受到了刚才从陈恭身上感受到的杀气。因此经常厮混于长安城的他们,一下子就判断出李弘非寻常的世家子弟或者官宦子弟,意识到今天自己似乎是惹了大人物,便不得不表现的卑谦一点。

    “刚才你们说要去葱花面找周娟?”李弘语气冰冷的问道,“究竟是想去干什么?”

    “这位小郎君,这是我们帮主的命令,是他让我们去葱花面跟跟周家小娘子说,让周家小娘子今天务必要答应跟他成亲。”领头的小混混低声回答道,见到李弘一脸阴沉,他忙开口求饶道,“这,不管我们的事儿啊!还请郎君放过我们一次吧?”

    李弘皱眉不已,怎么又出现了一个向周娟逼婚的人?就沉声问道,“你们帮主是谁?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历?”

    领头的小混混有点忐忑看了李弘一眼,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我们是斧头帮的,我们帮主叫程大志,他的祖上是卢国公府。”

    大唐只有一位卢国共,就是太宗时期的名将,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程知节,他的原名叫程咬金。

    李弘想到程咬金的兵器是斧头,再想到程咬金的孙子成立了斧头帮,他也就不怎么惊讶了。只不过让他好奇的是,程咬金还没有死,他的家风很严,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孙子到长安城厮混,还做欺男霸女行径呢?

    李弘看了一眼闫庄,见闫庄也是一脸的茫然,就继续开口问道,“还有呢?程大志是卢国公府上哪位郎君的儿子?”

    “这个,郎君——其他的我们真的不清楚啊!”领头的小混混一脸凄苦的说道。其实像他这样的小头目,能知道这么多就已经很不错了,这还是因为他们是程大志的心腹。

    李弘见领头的小混混不似在敷衍他,就不再问什么,而是对一旁的闫庄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不过得仔细查查卢国公府的情况!”

    闫庄微一愣神,似乎明白了李弘的意思,这才躬身答道,“请郎君放心!”

    “恩!”李弘微微点头,就对身边的陈恭说道,“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知道欺男霸女是什么下场。”

    “诺!”陈恭领命。

    李弘大步离开了,他刚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咔嚓”之声,随即便听到的是四名小混混杀猪一样凄厉的惨叫声。

    很显然,陈恭已经废了四人的双手。

    李弘知道陈恭这样惩罚四名小混混有点过了,可他没有可怜这四人,因为仗着人多势众或者背后有世家子弟撑腰就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欺男霸女,他最讨厌这种人渣了!

第二十章 小兔崽子

    长安城东市的格局跟西市一样,只不过卖的商品在种类方面要比西市的名贵。

    长安城仅有的三家书坊就开设在东市东北角。李弘来东市的主要目的就是想看看这三家书坊的书卖的有多贵,想了解一下买书对现在的寒门士子来说压力到底有多大。

    他在前两家书坊停留的时间很短,因为里面的书籍不多,大部分是佛教和医药方面的典籍,到了第三家“卢阁”书坊,他才看到除了佛经典籍之外的书籍,像《左传》、《史记》和《三国志》等史书,还有《诗经》、《论语》和《吕氏春秋》等经典的典籍。

    “卢阁”书坊的规模很大,一共有两层,第一层的书籍跟其他两家一样,全部都是关于佛教和医药方面的典籍,第二层经营的才是科举所需的经史子集。

    “卢阁”的店主是一位年过四十,气质儒雅的文士,名叫卢承庆。他见李弘和闫庄、陈恭三人走进店里,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继续埋头看书,等到李弘三人在一楼逛了一圈,正准备上二楼时,才开口说道,“三位想买什么书?”

    “有律法方面的书籍吗?”李弘想到要送周兴律法方面的书就随口问道。

    这年头书的价格很贵,律法方面的书因为太少,价格就更贵了,因此李弘一开口就找这方面的书,倒是让卢承庆微微吃惊,不由的在语气恭敬了很多,“三位楼上请吧!”

    卢承庆说完,便放下手里的书,跟在李弘三人身后上了二楼。

    二楼的陈设更加典雅,除了清一色的梨木书架外,还有不少刚栽培的花卉,像秋菊、牡丹等,环境非常的优雅。

    “这位郎君需要哪个朝代的律法书籍?”到了二楼,卢承庆开口向李弘问道。

    只是看了一眼,他就已经确定了三人之中,李弘才是真正的买主。因为除了闫庄和陈恭两人对李弘很恭敬外,他还在李弘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说完,他见李弘沉默不语,就继续说道,“关于律法方面的书籍,我们店里有魏国李悝的《法经》、有三国曹魏的《魏律》、还有《泰始律》和《北齐律》等。”

    “还有呢?”李弘一边翻看书架上的书籍,一边淡淡的问道。

    “郎君有所不知,因为律法方面的书籍太过稀少,所以本店就只有这么几本关于律法方面的书了。”卢承庆有点无奈的回答道。

    “你们这么大的书坊,不会就只有这么几本律法方面的书吧!”李弘很吃惊,他实在不敢相信,长安城仅有的三家书坊中,书籍最全的卢阁,竟然也只有这么几本关于律法的书籍。

    “这个——?”卢承庆犹豫道,不是说“卢阁”没有其他朝代的律法书,只是历朝历代的律法书都非常的珍贵,书坊的库存有限,现在已经不向外出售了,而他刚才说的这几本律法书,是因为还有不少库存,才会被拿出来售卖。

    见卢承庆有点犹豫,李弘就没有再说问他什么,只是一旁的闫庄看到卢承庆的神情,就愤愤不悦的问道,“怎么?难道店主是觉得我们家郎君没钱买不起呢?还是说他不够资格买啊?”

    太子殿下不清楚三家书坊的售书情况,可他闫庄多少了解点现在书坊向外买书的规矩。长安城的这三家书坊是卢、王、崔三大门阀的产业,他们除了向外售卖普通的书籍,很多珍贵的、或者的意义重大的书籍是不会卖给普通人,只愿意卖给有身份有家世的世家子弟。

    因此,闫庄才会这么质问卢承庆。

    “这——这倒是不是——!”卢承庆一听闫庄这么说,就知道自己今天遇到世家大族的子弟,再想到自己刚才的售书态度,他便有点尴尬的开口问道,“我姓卢,名承庆,不知道郎君怎么称呼?”

    “我们家郎君姓李!”闫庄语气冰冷的说道,他只是点出了李弘的姓氏,就没有再继续介绍,他知道如果店主足够聪明的话,就不会再继续问,因为在长安城,姓李的勋贵子弟,除了大唐的皇族子弟外,还有其他人吗?

    卢承庆一听闫庄说李弘姓李,再看到李弘言行举止透出一股贵气,他的身形不由得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李弘就更加的恭敬了,“不知道郎君还要哪个朝代的律法书,只要我们店里有,我立马就去给郎君取。”

    李弘因为闫庄刚才的一番话,再看到卢承庆刚才跟现在判若两人的表现,便知“卢阁”可能在卖书方面存在不合理的规矩,他心中有点不悦,语气便有点冷淡的说道,“将你们店里所有关于律法方面的书都来一套吧!”

    “这——”卢承庆一下子语塞,他不敢答应了李弘的要求,因为在卢阁的书库内,《商君书》和《武德律》只有一本存货,要是卖给了李弘,今后书坊就没有库存了,怎么跟管理书坊的十三娘子交待?

    “怎么?”即便李弘脾气再好,见卢承庆这样不识好歹,他也有点恼怒,脸色一寒,语气冰冷的质问道,“怎么?卢店主是觉得我不配买吗?”

    “不是,不是,郎君误会了!”卢承庆在确定了李弘是皇族子弟之后就再也不敢敷衍他了,因此他见李弘神色冷峻,对他似有责怪之意,就立马开口说道,“要不请郎君稍等片刻,我去问问我们家十三娘,因为店里有两本书我做不了主,还得她答应才行。”

    李弘微微点头,卢承庆就快步下楼离开了。

    “刚才这是怎么回事儿?”待到卢承庆离开,李弘脸色有点阴沉问道。

    闫庄自然知道太子殿下究竟想问什么,他微微思量了一下,就简短给李弘解释了一番。

    李弘听完闫庄的解释,才终于明白了因雕版刻印费用太高,印刷书籍和售卖书籍只有世家大族才有能力做,而世家大族为了阻止寒门子弟在科举考试中崭露头角,就刻意的限制将某些书籍售卖给他们,比如不给他们售卖律法和历史方面的书籍等。

    所以,刚才卢承庆因为没有确定李弘的身份才会表现的那么犹犹豫豫。

    李弘听完闫庄的介绍,心中非常的愤怒。

    他知道世家大族在阻断了寒门子弟仕进之路之后,跟寒门子弟之间的矛盾很大,可没想到朝廷开设科举取士,给了寒门子弟一条仕进之路,他们依然不愿意让步,依然想出了各种办法进行阻挠。

    寒门子弟买不起书是一个大问题,现在有能力经营书籍买卖的世家大族在卖书方面又多方限制寒门子弟购买律法和历史类的书籍,这岂不就是在变相的阻止科举取士吗?

    想到这里,李弘再没有了继续闲逛下去的兴致了,他正准备要离开,就见卢承庆快步的走上了二楼,而卢承庆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约十八,相貌清丽脱俗的少女。

    “李郎君,这就是我们家十三娘。”卢承庆走到李弘面前介绍道。

    卢承庆的话音一落,卢十三娘就径自上前走到李弘面前,欠身施礼道,“刚才卢叔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李郎君海涵!”

    卢承庆既然将李弘要买书律法方面的书的事情说给她听了,自然也就将他刚才怠慢李弘的事情告知了十三娘,不然卢十三娘怎么会一开口就跟李弘道歉呢!

    卢十三娘衣裙素雅,言行举止大方得体,因此她相貌虽不比周娟倾城,可身上却有一股出自世家大族女子没有书香之气。

    卢十三娘人未至李弘面前,可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香味就已经飘到了李弘的鼻尖。

    而这时的李弘因为已经知道了“卢阁”在售卖书籍方面恶意的针对寒门子弟,对“卢阁”没什么好感,所以对卢十三娘也没有什么好感,便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冰冷的说道,“既然十三娘子知道我的来意,那么就将我刚才要的书都装好吧,我现在就要买走。”

    “没问题,不管李郎君想要买什么样的书,只要我们店里有,就不会私藏。”卢十三娘很严肃的说道。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卢承庆还没有来得及应声,楼下就传来了一个恶狠狠的声音,“楼上的人给老子滚下来——”

    优雅、清幽的二楼书坊,突然传出这样一个粗俗不堪的声音,作为书坊主人的卢十三娘和卢承庆骤然间脸色变的非常难看。

    而李弘听到有人敢在范阳卢氏开设的书坊里这么嚣张的大吼大叫时,他非常好奇这个说话的人究竟是谁。

    “怎么?你们刚才敢打我斧头帮的人,现在却只会躲在卢氏书坊里不敢再露面?”楼下刚才说话的人又气冲冲的说道,“难道你们就这么点本事?”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挑衅和不屑,“我数三声,你们要是乖乖下楼,再跟我的手下认个错,我大人大量,不予再追究这件事儿了。不然,哼哼——!要是逼我上楼抓你们,你们可要想清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李弘听到楼下传上来的这句话,不由得笑了。

    因为,这一刻他知道,楼下这人不是来找书坊麻烦的,而是斧头帮的人专门来找他的!

第二十一章 三教九流

    “卢叔,你下去看看,究竟是谁在楼下大吵大闹!”卢十三娘脸色阴沉的说道。

    不管是谁,敢在范阳卢氏开设的书坊里嚣张跋扈,就是对范阳卢氏权势的挑衅,作为范阳卢氏家主的女儿她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卢承庆刚要躬身领命,就被李弘阻止道,“不用了,他们是来找我的,让我下去处理吧!”

    说完,他便不理会正要开口说话的卢十三娘,径自下了一楼。

    卢十三娘看了一眼卢承庆,见卢承庆一脸茫然,似乎什么都不清楚,便不满的瞪了卢承庆一眼,也跟在李弘身后下了一楼。

    “混蛋,你们到底听没听见老子说的话,难道非要逼老子上楼不行?信不信…”正在对着二楼大吼大叫的斧头帮帮主程大志看到下楼的李弘、闫庄和陈恭三人时被吓的立马止住了话头,因为作为卢国公程咬金的孙子,他之前就认识东宫侍卫将军陈恭和太子家令闫庄,现在看到两人拥簇着李弘下了二楼,再看到李弘腰间的玉佩时,岂能猜不出李弘的身份?

    太子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程大志一脸的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所以之前还气势汹汹的他在这一刻一下子焉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刚才骂的人是谁了,自己惹闹了谁!

    骤然间,程大志的脸色变得很苍白,低头不敢正视李弘,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弘下到一楼,见刚刚还凶神恶煞的程大志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惊的神色大变,气势一下子矮了半截,他就知道程大志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因此在程大志刚准备要给他躬身施礼时,他就已经大步走到了程大志面前,就在程大志躬身的一瞬间左手提着程大志的衣领,右手轻轻拍着程大志的脸颊,笑问道,“刚才是你在这里大吵大闹吗?你确定要让我跟你的手下道歉?”

    程大志已经猜出了李弘的身份,自然不敢再做出反抗的动作,只能任由李弘轻拍他的脸颊。

    不过程大志也不傻,他看到李弘阻止了他躬身施礼的举动,就知道李弘不想暴露自己太子的身份,就识趣的没有再开口说话。

    不过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被李弘这么一个瘦弱的人一手提着衣领,一手在脸颊上轻拍时,这场面多少有点滑稽。

    因此一旁的闫庄见此,便立马开口说道,“还不快给我们家郎君道歉?”

    程大志听完闫庄的训斥声,立即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便忙开口说道,“刚才是程大志鲁莽,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郎君,还请郎君恕罪。”

    李弘拍程大志的脸不过是做做样子,又没想过真的要惩治程大志,便松开了程大志的衣领,冷声道,“还算你识趣!”

    程大志见太子殿下不想再追究自己刚才的鲁莽和放肆了,就忙感激的说道,“多谢郎君!多谢郎君!”

    斧头帮的众人平日里跟程大志没少做过欺男霸女的行径,习惯了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看见平日里嚣张的不可一世的帮主,今天被一个瘦弱不堪的少年像拎小鸡一样吊打,早就被惊呆了,现在见李弘放开了程大志,他们才一下子涌到程大志面前,低声问道,“帮主!你,你没事儿吧?现在我们怎么办,要不我们回去再多叫几个兄弟过来教训他——!”

    “叫*头——!”

    一个头目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程大志狠狠的一耳光扇飞了,你个不长眼的东西,眼这位可是太子殿下,除了当今圣上外,谁还敢教训他?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不过一想到自己今天遇到了太子殿下,再想到自己当下在国公府的处境,程大志突然眼前一亮,他的心思活络了。

    他见李弘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就忙躬身上前,恭敬的赔罪道,“中午在延寿坊,是我手下无知,冒犯了郎君,还请郎君见谅!刚才我不知郎君在楼上,才会出言不逊,为了向郎君赔罪程大志愿意在聚月楼设宴,还请郎君能够赏脸?”

    李弘清楚程大志请自己吃饭的目的。

    现在卢国公程知节病危,等到程知节去世之后,长子程处默世袭卢国公爵位,而程处默武略方面又不及其父。次子程怀亮又娶了清和公主李敬,难以得到高宗的信任而被委以重任。剩下的三子程处寸和四子程处立是标准的纨绔子弟,又难成大器。因此作为程处寸之子的程大志跟他套近乎,自然是想投靠他!

    李弘知道斧头帮人员太杂,难堪大用,可里面的人涉及到了长安城的三教九流,要是自己收复了程大志,让斧头帮成为自己在长安城的眼线,用处倒是不小。

    这么一想,李弘也就动了将程大志收到麾下的心思,便微微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识大体,我就给你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吧!”

    “多谢郎君!”程大志兴奋的说道,刚要准备离开,李弘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叫住了他说道,“你还认识不少兄弟和朋友吧?待会吃饭时也将他们叫上,让我好好认识一下。”

    李弘知道程知节、秦叔宝和尉迟恭三家关系非同一般,现在他既然准备要收程大志为己用,自然也想再见见秦家和尉迟子弟,想看看有没有能让他收为己用的人。

    刚踏出“卢阁”的程大志猛然间听到这句话时身体一僵,随即便明白了李弘的意思,立即欣喜的答应了一声,就大步离开了。

    卢十三娘下楼之后就没有出声,而是一直静静的注视李弘跟程大志,她看到嚣张跋扈的不可一世的程大志见到李弘就像老鼠见到猫时一样恭顺时,她便有点恍惚。

    她到长安城不久,还不熟悉长安城三教九流,王侯公卿,可对斧头帮和程大志不陌生,而且还知道程大志是卢国公程知节的庶孙,是长安城街头一霸。

    可是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官宦子弟,见到李弘尽然会被吓成这样。

    这一刻,卢十三娘看李弘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因为想到李弘的姓氏,再想到刚才李弘答应了程大志宴请时程大志表现出激动和兴奋的样子,她便隐隐约约猜测到李弘的身份了。

    “十三娘,李郎君要的书都已经包好了!”就在卢十三娘发愣时,卢承庆走到她身边说道。

    卢十三娘立马回神,她亲自从卢承庆的手里接过书,送到李弘面前,“这是李郎君要的书,请李郎君看看还有没有遗漏了哪本?”

    “不用了!你派人将书送到延寿坊的葱花面馆交给周兴就是了。”李弘淡淡的说道。又回头对闫庄说道,“你把账给结了!”

    听到李弘说将书送到葱花面馆交给周兴,卢十三娘微微一愣,不过她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知道了李弘的身份,她是谁什么都不敢要李弘的钱,所以就忙拒绝道,“刚才卢叔做的不妥,得罪了李郎君,这几本书就当是‘卢阁’送给李郎君赔礼道歉的吧!”

    “我不轻易收别人的礼物!”李弘语气冷淡的说道,“何况买的这几本书是要送给别人的,就更不能要你们‘卢阁’送的书了,你还是说说价格吧!”

    见李弘语气很坚决,卢十三娘也不敢再坚持了,就只能说了书的价格:十本书一共十贯铜钱。

    猛然间听到这个价钱,李弘咋舌不已。

    仅仅只是十本书,就要十贯铜钱,一本书相当于卖一贯钱。而且李弘知道以刚才卢十三娘想给他送书的态度,估计十本书十贯钱,是卢十三娘给了他不小折扣之后的价格,要是按照平常的价格,估计得翻一倍。

    这么一算,一本律法方面的书籍书坊要卖两贯铜钱,一贯铜钱就足够三口之家一个月的花销,要让寒门子弟一次拿出两个月的家用来买一本书,对只能解决温饱的他们来说确实很贵。

    因为铜钱太重,又不方便携带,而且闫庄不知道太子殿下到长安城闲逛时需要花多少,所以他出宫时带了不少银子。

    等到卢十三娘说出书价时闫庄就将十两银子的书款交给了卢承庆。

    因为大唐时期的银子非常的短缺,平常交易都用铜钱,只有世家大族的子弟才会用银子付账,因此看到闫庄拿银子付款,卢十三娘就更加肯定自己心里对李弘身份的猜测了。

    闫庄付完钱,李弘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大步的离开了“卢阁”

    看着李弘一行人离开的背影,卢十三娘的脸色变得有点阴沉,她沉思了良久,这才对卢承庆说道,“卢叔,待会你派人送书去延寿坊的时候,查查这个周兴的底细。还有,你再查查程大志的斧头帮跟李郎君有过什么过节。”

    卢承庆躬身领命,刚要离开,卢十三娘又开口说道,“还有,你再派人了解一下,今天程大志在聚月楼请李郎君吃饭,还请了谁参加。”

    卢承庆见十三娘要调查李弘,本想劝下十三娘,可是见十三娘语气很严肃,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微微躬身就离开了。

第二十二章 谁不落魄

    位于永宁坊翼国公府的校场上,秦战正在习练家传双锏,就见尉迟循俨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秦战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可因为他的父亲秦怀道娶了尉迟宝琳的女儿,所以作为尉迟宝琳第三子的尉迟循俨,年纪虽然不到二十岁却成了他的舅舅。

    因此秦战看见尉迟循俨神色匆匆,还一脸紧张的样子,他就立马停止练锏,大步走到尉迟循俨面前问道,“舅舅今天是来找我的吗?不知道有什么事儿让你这般焦急?”

    “刚才大志派人来找我,说有人想见我们,让我们到聚月楼去等他。”尉迟循俨表情凝重的说道,“而且,他还是叮嘱我们,让我们去聚月楼的时候不要告诉任何人!”

    “大志有没有跟舅舅说是谁想要见我们?”秦战蹙眉道。一向粗枝大叶的程大志尽然变得这么的小心谨慎,倒是让秦战有点惊讶。

    尉迟循俨微微摇头,便轻声叹息道,“没有!不过以大志的宾星,他找我们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啊!”

    “舅舅的意思是说,大志可能又出事儿了,或者又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让我们秘密的到聚月楼见他,想让我们再为他出面解决麻烦?”秦战语气不悦的问道。

    话说之前程大志没少惹麻烦让他们出面解决过!

    “哎!大志组建斧头帮,又不听我们的劝告,天天厮混在长安城,飞扬跋扈不说,还做欺男霸女的勾当,他要是惹上什么厉害的人不是不可能。”尉迟循俨声音低沉的说道,“只是——!我们跟大志相交多年,他要真遇到了麻烦,叫我们去聚月楼,我们也不能不管啊!”

    尉迟循俨说到这里,看了秦战一眼,见秦战表情依旧,就继续说道,“我已经派人通知薛岩了,估计这是他可能已经去了聚月楼,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好吧!”秦战微微点头,将双锏放在兵器架上,又洗漱换了一件衣服,就跟尉迟循俨急匆匆的赶去聚月楼。

    两人骑马,片刻到了聚月楼,远远就见斧头帮程大志的心腹大牛正在门口等他们,他们在聚月楼下马,大牛看到两人便忙上前说道,“两位郎君,我们家帮主正在四楼的牡丹阁跟薛郎君聊天,请两位郎君随我上楼吧!”

    秦战和尉迟循俨一听程大志将四人相聚的地方订在了聚月楼四楼的牡丹阁,两人心中就更加吃惊了。

    因为聚月楼的牡丹阁不止是一个一掷千金的地方,而且还是象征一个人和长安城的身份地位的地方,所以即便是像他们这样的官宦子弟,平时也不敢上聚月楼的四楼吃饭,除了花费太高外,还有就是他们的身份还不够格,更别说是四楼的牡丹阁了。

    而现在程大志就在聚月楼的牡丹阁等他们,这种冒失和不寻常的举动,又怎么能不让尉迟循俨和秦战吃惊呢?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楼下,两人即使再怎么吃惊程大志究竟得罪了谁,要在牡丹阁见他们,可也只能压住自己心中的疑惑,跟随程大志的心腹到了四楼的牡丹阁。

    两人忧心忡忡的到了聚月楼四楼的牡丹阁便发现薛岩已经到了,他正在低头喝茶,而因为程大志和薛岩两人都沉默不语,因此牡丹阁内的气氛显得有点凝重。

    程大志见秦战到尉迟循俨到了,就忙起身将两人请到了空位上坐下,而一旁的薛岩也微微向两人点了点头。

    尉迟循俨和秦战落座之后程大志亲自为他们斟上茶水,秦战便开口问道,“大志,你这么神神秘秘的叫我们来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对啊,大志!刚才我问了你半天,你一句话都不肯透露,现在我们人齐了,你该说了吧?”薛岩也颇为不满的问道。

    他虽然早两人之前到了牡丹阁,可程大志也没有跟他透露今天到底谁要见他们。

    程大志见秦战、尉迟循俨和薛岩全都将目光移向了自己,他吩咐牡丹阁内的闲杂人离开,沉吟了一下,这才对众人说道,“今天叫你们来聚月楼,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刚才我在范阳卢氏的‘卢阁’书房碰到了殿下,就想请他到聚月楼吃饭,殿下就让我叫上你们,因为他想见见你们。”

    “太子殿下?你说的可是我们大唐的太子殿下?”薛岩一脸的不信,讥笑道,“大志,你这牛吹的也太大了吧?谁不知道我们的太子殿下自小身患疾病而只能常年深居东宫,你说他到长安城来游玩,让你给碰上了他?这个玩笑开的太大了。大志,你是不是想攀上太子的高枝想疯了?”

    “大志,你要是有什么难事想请我们帮你,你可以直说,没必要用这样的借口,专门请我们到聚月楼吃饭,还神神秘秘的!”秦战很不客气的说道。

    只有尉迟循俨没有说话,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也不相信程大志说的话。

    “真的是太子殿下要见你们!”程大志见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话就忙解释道,随即他就将自己在“卢阁”里遇到李宏的事情跟三人说了一下。

    三人听完程大志今天在“卢阁”传奇性的经历后都为程大志捏了一把冷汗。

    因为他们知道,要是程大志说的是真的话,今天他要真的惹恼了太子李弘,李弘想要惩治程大志,即便程大志是程知节的庶孙估计也不管用,只能乖乖的受罚。

    不过经过程大志的一番解释,他们知道程大志不但没受到太子的惩罚,而且还将太子请到了聚月楼设宴款待,太子还是点名要见见他们,他们的心里便开始对太子殿下找他们究竟是为什么充满了好奇。

    说白了,他们虽然是勋贵子弟,可各自在自家府上的处境不是很好。

    就说程大志,随着他的祖父程知节病危,今后他的大伯程处默一旦继承了卢国公的爵位,他的父亲程处寸在程府的地位必将受到影响,而作为程处寸庶子的程大志就更加不用说了。

    再说尉迟恭和秦琼病死之后,高宗对他们的追封不可谓不丰厚,可也仅此而已,因为作为尉迟恭的嫡长子,尉迟宝琳出了承袭鄂国公爵位,被授予银青光禄大夫、上柱国、卫尉少卿一职外,就没有再给他领军作战的机会,没有军功他怎么晋升?而作为秦琼嫡长子的秦怀玉,除娶晋阳公主做了大唐驸马外,就只是承袭秦琼的翼国公爵位,再也没有被授予任何职务,更不要说作为秦琼的次子以及秦战之父的秦怀道,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光禄寺少卿,没有半点实权!至于薛仁贵,太宗时期就战功彪炳,可现在却还只是一个左武卫将军,还在听左武卫将军郑仁泰的调遣。

    你说,他们的父辈现在的仕途都很不顺,他们现在的情况又能好到什么地方去呢?

    因此突然间知道太子殿下要见自己,不管是程大志、尉迟循俨还是秦战和薛岩,这一刻他们都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

    因为他们虽然是功臣之后是勋贵子弟,可他们不是家中的嫡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太子,今天第一次见大唐的储君,他们心里多少有点激动。

    还因为他们清楚一点,就是只要自己能够入了太子殿下的法眼,到东宫谋取一个职务,尽心尽力的为太子做事儿,今后太子登基称帝,还能少了自己的好处?所以他们的心里多少又有点忐忑。

    因此就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一向沉不住气的薛岩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志,你说今天太子殿下见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个,我怎么知道啊!”程大志翻个了个白眼说道。

    “估计,只是想让他们陪他喝点酒吧!”一向的沉稳冷静的尉迟循俨开口说道。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实际上现在他的心里也很紧张。因为他隐隐的觉得,今天太子殿下出宫游玩,又因为程大志设宴赔罪而突然要见他们,不止是喝酒这么简单。

    “对!孤找你们,就是让你们陪孤喝酒的!”尉迟循俨话音刚落,李弘的身影出现在了牡丹阁门口。

    尉迟循俨和秦战、程大志以及薛岩四人猛然见看到太子出现在自己眼前,他们微微一愣神,便忙起身躬身施礼。

    李弘面带微笑,缓步走进牡丹阁,这才对四人说道,“四位不要客气,你们都坐吧!”

    四人只是应了一声,可就没一人敢落座。

    李弘淡淡一笑,便将目光移向了四人,发现这时的尉迟循俨和秦战、程大志以及薛岩在面对自己时都显得有点拘谨,他便主动走到主位上坐下,开口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坐啊!今天,孤找你们来就是想喝点酒,再跟你们聊聊长安城的风土人情,逸闻趣事,所以待会你们只管畅所欲言就是了,可千万不要因为我是太子而紧张和拘束了!”

    尉迟循俨等四人见李弘比他们想想的还要消瘦,不过精神还不错,岁数比他们要小很多,可说话很随和,心里不由的放松了很多,便依次围着李弘坐了下来。

    而跟随李弘走进牡丹阁的还有闫庄和陈恭,两人也坐在门口的位置。

第二十三章 对酒当歌

    李弘在来聚月楼之前,通过闫庄了解过程大志和他身边的人,很清楚尉迟循俨、秦战以及薛岩现在的情况。因此他跟四人聊天时没有什么障碍。

    而尉迟循俨和秦战、程大志以及薛岩四人在几杯酒下肚之后就逐渐放开了对李弘芥蒂,没了太多的顾忌,话说的也多了。

    此时,牡丹阁的气氛才开始热闹起来了!

    大家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再说些自己知道的奇闻异趣,喝酒的气氛非常的融洽。

    而在这段时间,过观察李弘发现程大志粗中有细,秦战性格内敛,不喜欢多说话,尉迟循俨心思缜密,薛岩粗狂耿直。

    “殿下今日怎么有幸出宫游玩啊?”就在这时候,尉迟循俨突然开口问道。

    他的话一出口,程大志和秦战、薛岩同时将目光移向了李弘,他们不关心太子殿下今天出宫游玩是为了什么,他们真正想知道的是,太子殿下找他们喝酒究竟有什么目的。

    “待在宫里太沉闷了,就想出来逛逛!”李弘喝了一口酒说道,“只是没想到刚逛了一下东西两市,就遇到了不少揪心的问题!”

    程大志和秦战以及薛岩听到李弘这么说,只当是太子殿下的酒后感慨,便没有说什么。

    而尉迟循俨听李弘的这么说,内心突然一颤,他的脸上不由的露出了一丝难以让人察觉的喜色。因为他听出了李弘话语中潜台词,便忙开口说道,“殿下久居东宫,可能对长安城的情况不太熟悉,有什么地方需要循俨的,殿下只管吩咐就行。”

    程大志、秦战和薛岩一听尉迟循俨这么说,他们就是再笨也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了,就忙放下杯子,向李弘说道,“只要殿下用得着我们,还请殿下只管吩咐。”

    李弘很喜欢尉迟循俨的聪明,自己刚才只需要稍微暗示一下,他就懂自己话里的意思,更喜欢程大志和秦战、薛岩的通透,就慢悠悠的说道,“倒也没什么,就是对某人不爽,想惩治他一下。”

    初次相识,李弘还不敢保证四人是否真的想归顺到他麾下,为他效犬马之劳,因此他也不敢一开始就给四人安排重要的事情做。

    “谁这么大胆敢对殿下不敬,还请殿下名言,薛岩现在立马就去将他捉来为殿下手刃此贼!”已经微醉的薛岩大声吼道,立即起身向李弘请示道。

    “薛哥儿这就不对了,为殿下效劳岂能没有我一份?”同样已有醉意的程大志也起身向李弘请示道。

    同桌的秦战和尉迟循俨虽然没有像薛岩和程大志一样义愤填胸,可也是蠢蠢欲动样子。

    四人都是热血青年,再加上都有意想要上李弘这条船,即便是尉迟循俨心思缜密,可大家还是纷纷向李弘表达了自己的效忠之意。

    “你们有此心意,孤很欣慰!不过这事儿不急!”李弘淡淡笑道,“既然今日有缘相聚,大家就说说自己的志向吧!孤也想听听你们今后的想法和打算!”

    李弘这么说,就是想再次深入的了解下四人,以便能够给四人安排一个适合他们的职位。

    他想将四人收到麾下,除了现在急需要能用之人外,还看重了四人的家世,因为不管是尉迟宝琳还是秦怀道、程处寸或者是薛仁贵,即便现在他们的权利不大,可只要李弘愿意,一纸调令,就能让他们咸鱼翻身。

    当然,这不是说李弘有多大的能耐,而在于他们本身的家世就比较显赫,全都是大唐开国功臣之后,只是因为被冷落了,才会沦落至此。要是放在一般的勋贵子弟或者平民出身的官员身上,李弘即便权利再大,可也没有这样的能耐。

    这便是李弘愿意收拢尉迟循俨和秦战、程大志以及薛岩四人的真正原因。

    说实话,四人现在的年纪还小,做个跟班干点脏活累活还行,要是助他智斗武后,能够顺利登基称帝,他们的能力还远远不够。

    他之所以看重的是四人,只是因为看重他们的父辈们,比如秦怀玉和秦怀道兄弟,尉迟宝琳,还有程处默和程处寸等人。

    “不瞒殿下,我们几人虽然是勋贵子弟,家世显赫,可各自在府上的地位不高,得不到家族的支持,因此也没什么大志向可言,只不过就是不想就这么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尉迟循俨叹息一声说道。

    从古至今,嫡庶有别。

    这种身份上的差别在士族豪门尤为看重!

    而四人当中,尉迟循俨和薛岩虽说是嫡子,可不是长子,程大志和秦战更是庶子。

    因此尉迟循俨这么说倒是实情。

    尉迟循俨这么一说,程大志和薛岩以及秦战的情绪就有点低落了。

    李弘身在皇家,对四人的经历和处境感同身受。因为他清楚在储位斗争中,嫡庶之间身份差别始终左右着一个皇子是否能够顺利继承皇位。

    这里面最好的例子就是王皇后被废之后,她的养子李忠被废,又在贬所被赐死。

    李弘即便是大唐的太子,可这是四人的家事,涉及到了四人家中的权利争夺,他不好过问,更加不好多说什么,就沉吟了一下吟道:

    “北上登蓟门,茫茫见沙漠。倚剑对风尘,慨然思卫霍。…画图麒麟阁,入朝明光宫,大笑向文士,一经何足穷。”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火山六月应更热,赤亭道口行人绝。知君惯度祁连城,岂能愁见轮台月。脱鞍暂入酒家垆,送君万里西击胡。功名祗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李弘吟出的第一首诗是高适早年渴望从军,建功立业的一首诗。

    第二首是杨炯写的《从军行》,诗的内容体现了青年人不甘寂寞,想投笔从戎,到边疆建功立业的热望。

    第三首是王昌龄的《从军行七首??其四》,这首诗中所写的将士,并无久战思归的厌战情绪,为了捍卫家国的安全,他们置个人利益于不顾,毅然地表示在大敌当前要继续奋战到底。

    第四首诗是岑参写的《送李副使赴碛西官军》,这首诗既不写惜别的深情,不写边塞的艰苦,而是热情鼓励友人赴军中参战。字里行间使人感到一股激情在荡漾,显示出一种豪迈的气。

    这四首诗一出就将牡丹阁内的众人给震住了!

    不说是尉迟循俨、秦战、程大志和薛岩了,就是李弘的亲卫将军陈恭和跟随李弘长达十年的闫庄也不敢相信太子殿下何时这般的富有诗情了,竟然能吟出这般气势豪迈又振聋发聩的诗句?

    骤然间,牡丹阁突然陷入了沉寂之中!

    尉迟循俨、秦战、程大志和薛岩四人更是被四首诗歌所表达出的不问出身不问家世,不论职位高低的建功立业的豪迈情绪所感染。特别是“功名祗向马上取,”“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的诗句给他们的震撼最大!

    李弘刚才因为喝了点酒,又只是想激励尉迟循俨和秦战、程大志及其薛岩四人,才脱口而出吟出了这四句边塞诗。现在看到众人听完之后的反应,尤其是看到陈恭和闫庄两人露出吃惊的表情,他就有点后悔了。

    因为他在尉迟循俨、秦战、程大志和薛岩四人面前吟出这几首诗歌,四人不会对他产生怀疑。只是这事情传到宫里,让高宗和武后以及东宫的属臣们知道了,他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他虽然有才,早在十岁那年就召集了东宫属官许敬宗和上官仪、杨思俭等人一起博采古今文集,分门别类的编成了一部五百卷的大型文集《瑶山玉彩》,可这不是他一个人完成的,而是集合许敬宗、上官仪等一群人。

    刚才他写的这四首诗歌全都是脱口而出,而且都是名家之作,水准很高,就不能不让人惊奇和怀疑了!

    “今天听殿下之言,尉迟循俨往日之心结已解,内心恍然开朗,已知自己今后该怎么做了!殿下今日之恩,循俨必将铭记在心!还请殿下受循俨一拜!”就在李弘考虑自己该怎么向高宗、武后和东宫属官解释这四首诗歌时,尉迟循俨第一个醒悟过来起身就向李弘拜道。

    尉迟循俨这一拜看似只为感谢李弘对他的开导,实则是表达了他真正愿意为李弘效力的态度和决心。

    这时,程大志和秦战、薛岩三人也随即醒悟过来,他们眼神清澈,脸上表情很坚毅,没了之前的颓废和沮丧之态,三人也跟尉迟循俨一样起身向李弘拜道,“殿下今日之言,让我们解除了心结,清楚了自己该走什么样路,请殿下受此一拜!”

    李弘知道四人这样隆重的参拜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因此没有拒绝,而是生生受了他们的大礼。

第二十四章 半步红裙

    李弘刚回到东宫,就见内侍魏志强大步迎上前,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殿下,下午娘娘让人送来几名婢女,说是今后让她们服侍殿下的起居生活,不知道该怎么安排?”

    “婢女?”李弘皱眉道,“你将她们交给闫庄安排吧!”

    他很清楚武后这么做,不是为了对他好,而是想在他身边安插更多的眼线,能更好的监视自己,只是他现在又不能拒绝,就只能将这些人安排到不是很重要的位置上了。

    只是李弘说完,正要去书房,就见魏志强苦着脸跟着他,似乎还有事情要说。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情?”李弘语气不悦的问道。

    魏志强今年二十八岁,十六岁就开始服侍李弘,至今已有十三年了,是李弘身边的心腹之一。

    “殿下,娘娘说,有一个叫赵红裙的婢女是她专门挑选出来贴身服侍你的,你还是去看看吧!”魏志强低声说道。

    作为太子的心腹,他又何尝不知道武后这样做目的?

    或许其他的婢女被分配到东宫,只要安排得当,让她们做些端茶倒水的活儿,不足以探听到太子的秘密,可这贴身婢女就不同了,只要以后太子娶了太子妃,她作为太子的贴身婢女她,以后是可以封为太子内宫妃子的人。

    所以,对于武后这样的可以的安排魏志强可不敢疏忽大意。

    “赵红裙吗?”李弘冷笑道。

    他不知道武后到底听到了什么风声,尽然会强行的给自己安排一个贴身婢女,只是作为他的母后,武后这样安排于情于理都没有错,他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就好奇的问道,“这婢女的姿色怎么样?”

    “呃…”魏志强被李弘的问话给惊住了,这可不是太子殿下的风格啊!不过只是一愣神,他就立马回答道,“这女子在掖庭宫时就有半步红裙之美誉,又精通琴棋书画,是难得的才貌双全的女子。”

    “什么半步红裙?”李弘不解的问道。

    魏志强有点神往的说道,“是说她舞跳的很好——半步之内,能舞出漫天红裙,才会被称为半步红裙。”

    “那就让她到崇教殿等我吧!”李弘淡淡的说道。

    “诺——!”魏志强神情有点恍惚的躬身领命,就嘀咕着小步离开了。

    李弘这时候还有要事要处理,就不再理会婢女之事,而是回到承恩殿沐浴更,就来到了崇文殿的书房。书房里除了闫庄外还有四个人,正是他让闫庄到少府监找来的几名懂得雕版刻印的技师。

    今天通过周兴的读书经历,他了解到寒门士子读书不易,又有了在东市“卢阁”的见闻,他很清楚书籍对于现在的大唐读书人的重要性,所以他准备将自己知道的关于活字印刷术一些构想说给少府监的技师们听,以便让他们能够改进现有的印刷技术,早点将活字印刷术发明出来。

    因为在大唐的九寺五监中,少府监是掌百工技巧之政的衙门。而少府监治的中尚署又是掌供郊祀圭璧及天子器玩、后妃服饰雕文错彩之制部门,里面不好技师的雕刻技术都精湛,只要你能说得出来就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东西,因此李弘才会让闫庄去少府监找人。

    “少府监少监安良臣参见太子殿下!”就在李弘走进书房时,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人立即躬身施礼道。随即他身边的三名身穿少府监技师服侍的一老两少也躬身向李弘施礼,“参见太子殿下!”

    “不要多礼了,”李弘微微示意道。他见少府监的少监安良臣和一老两少三名技师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开门见山的说道,“你们不要紧张,孤今日找你们来,就是想让你们做一件东西。你们可曾了解过雕版刻印?”

    少府监设有监一人,从三品;少监二人,从四品下。

    像安良臣这样的寒门子弟能够一步一步爬到少监的位置上,就足以说明他自己学有过硬的技术。

    因此李弘一说雕版刻印,安良臣就忙开口说道,“这个微臣了解过,只要钱财足够,让中尚署刻印几本书不难。只是不知道殿下要想刻印什么书籍?”

    “雕版刻印的花费太大,刻印一本书的代价太高,你们有没有想过改进刻印技术?”李弘循序诱导的问道。

    关于活字印刷术,他只想给少府监的技师们一点建议,可没想过自己说出来直接让他们去做,因为他想通过活字印刷术刻意的培养少府监众技师们善于思考,敢于研究发明的意识。

    要是一切东西都是他说出来之后再让他们去做,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毕竟他自己知道的东西就不是很多,总有一天会做完的,怎么能比得上让大家一起来发明创造呢?

    “老臣倒是想过这个问题,想到过一个改进的方法,只是——”安良臣没有说话,倒是他身边的老人突然开口说道,“想要改进雕版刻印就需要很多的钱财,因此…”

    老人说到这里,瞥到安良臣不善的目光,便识趣的闭上了嘴。李弘将安良臣的举动看在眼里,只是没有点破他,而是继续问道,“你有什么方法?说来听听吧!”

    “现在的雕版刻印,是要在刨光的楠木木板上根据文字刻出阳文反体字,之后在版上涂墨,铺纸,用棕刷刷印,再然后将纸揭起,装订成书籍。这样雕刻的一版只能印一本书里面的一张内容,之后除了继续刊印这本书外,雕版就只能作废。”老人开口回答道,“老臣在想,我们要是将需要刊印的书籍里面的字一个一个的单独刻出来,再按照书里面的内容,将它们排版沾到木板上,等刊印完了再将字取下来,到需要印刷下本书用到这些字时,再重新排版粘贴的木板上,这样做岂不更加的省时省力吗?”

    待老人介绍完自己的改进方法之后,李弘尽然愣住了。

    不是说老人刚才说的方法有多高明,而是老人跟他说的改进方法不就是今后北宋发明家毕升发明的木活字印刷术吗?

    听到老人想出的木活字印刷术,李弘是既高兴有悲哀。

    高兴的是现在的大唐技师已经想出了木活字印刷术,这说明他们也有发明创造的意识;悲哀的是,因为钱财方面的短缺,这个关系到数万万读书人和影响到大唐科举发展的技术尽然胎死腹中。

    李弘想到这里,面色一沉,语气严肃的问道,“你的这个方法不错,孤觉得可行,孤给你十天的时间,你能做出一版样品吗?你放心钱财的问题你不用管。”

    “只要人手足够的话,十天做出一版样品没有问题。”老人肯定的回答道。

    “你在少府监担任何职?”李弘突然问道。

    “老臣安建良,是中尚署的丞。”老人躬身答道,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老臣明年就要致仕了。”

    中尚署是少府监的一个部门,是专门为皇家使用的车船做画素刻镂,给宫中蜡炬杂作的衙门,设有令一人,从七品下;丞五人,从八品下。

    除开老人想出的木活字印刷术不说,老人作为一个从八品下的中尚署丞,而且还仅仅只是中尚署五个丞之一,这么大年纪了还到东宫来见自己,这本身让李弘很奇怪,只是突然想到少府监的少监叫安良臣,而老人的名字叫安建良,李弘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一刻,他的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凛冽的目光移向安良臣说道,“安少监,这件事情孤就交给你了,这十天内你务必要满足安署丞的一切要求,十天之后孤要看到样品。到时候样品合格,能用,孤升你的职,赐你爵位,要是样品不能用,白花了上万贯的银钱,你这个少监也别做了,就回家去种地吧!”

    安良臣身体一震,可脸上立马露出欣喜之色,忙躬身领命道,“诺!”

    ……

    待到安良臣和安建良一行人离开,闫庄这才开口问道,“殿下,这个方法是安建良想出来的,为何要让安良臣来负责呢?”

    “安良臣只不过是一介寒门子弟,今日能爬到少府监从四品下的少监位置上,难道你不觉得这个人很有才吗?”李弘反问道。

    “殿下的意思是说改进雕版刻印是安良臣想出来的方法?”闫庄不敢相信的说道,“那他为何又让安建良出头呢?难道是怕他自己想出的改进方法不管用会承担罪名,才会让安建良顶替他?”

    “安良臣今年才四十多岁,就已经是从四品的少监,要是他的这个改进印刷术的方法成功了,就凭这份功劳他就可以再进一步,到时候岂不就成了身穿紫色官服,腰佩金鱼袋的三品大员了。”李弘淡淡的说道,“可你看看现在朝堂上有几个寒门子弟能够做到身穿大紫袍,腰佩金鱼袋的?”

    “而安建良就不一样,他一个从八品下的中尚署的丞,你就是给他官升三级也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官,能让谁会眼红?”李弘冷声道,“这对父子倒是深谙官场之道啊!”

    “他们竟然是父子?”闫庄听到这句话时更加吃惊不已,他脸色立即变得有点阴沉,狠狠说道,“他们的胆子倒是不小,敢欺瞒殿下,要不臣立马去将他们抓起来问罪。”

    “哎!”李弘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还是算了吧!到时候等他们做不出合格的样品再追究他们的罪名也不迟。”

    李弘知道这就是当下大唐官场上的一种陋习,只要是寒门子弟身居高位,就会受到士族门阀子弟的打压和排挤,因此惩治安良臣父子没用,要是不能打破世族门阀把持着官吏的选拔和举荐权,就是杀几百个安良臣父子,寒门子弟依然会像安良臣父子一样明哲保身。

第二十五章 两个硬手

    待安良臣父子离开,李弘就让闫庄将张柬之和李峤请到了书房,他准备将东西市税收的调查任务交给两人去负责。因为东西市税收牵扯甚大,李弘不敢掉以轻心,而他现在能信任和能调用的人就只有张柬之和李峤两人了,再说查这类问题,他也只相信张柬之和李峤有这个能力。

    张柬之和李峤来到书房,看到李弘正要施礼,却被他阻止道,“不用多礼了,你们坐吧!”

    张柬之和李峤已经习惯了太子殿下的随和,只是微微躬身就很自然的落座。

    李弘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们对东西两市的税收有关注吗?”

    “不曾关注过。”张柬之一脸不解的回答道,李峤也微微摇头。见李弘皱眉不展,张柬之便不解的问道,“殿下,难道是东西市税收出了问题?”

    李弘微微点头,就将今天在西市遇到的鸟收钱和胡商说的话跟张柬之和李峤说了一下。

    张柬之和李峤都是宰相之才,经李弘这么一说,两人就意识到东西两市的税收有问题,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张柬之便开口问道,“殿下今晚叫我们过来,是否就为了要让我们查东西两市的税收问题?”

    “嗯!”李弘语气凛冽的说道,“税收奈国之财富,有人敢这么大胆,将手伸到了商税之中,孤就不能不管。所以,孤今晚叫你们过来就是想让你们两人能够查清这里面的问题,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染指东西两市的商税。你们放心去查,要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孤会帮你们解决的,还有你们在查找过程中需要什么帮助的话,随时都可以跟孤说。”

    “不知道殿下是让我们明察呢?还是暗访?”李峤问道。

    “东西市税收出了问题,这只是孤的猜测,因此你们先暗访吧!”李弘淡淡的说道,“要是查出问题,孤再上书父皇明察也不迟。”

    张柬之和李峤听完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便向李弘说道,“殿下放心,十天之内我们一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

    “嗯!”李弘自然相信张柬之和李峤的能力,便又问道,“你们协助孙真人订正、补充和规范医学著作的事情现在进展的怎么样了?”

    “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就绪,现在就差订正和补充的专业人士了,不过这两天臣跟李舍人还有孙真人列了一个人员名单,不日便要跟李舍人到国子监和太学甄选这方面的人才。”张柬之思量了一下说道。同时他将一张订正补充和规范医学著作时所需要的人的名单递给了李弘。

    张柬之跟李峤的任命已经下来了,张柬之被任命为了正六品上的专门掌侍从规谏正启奏的太子司议郎,李峤被任命为了正六品上的专门掌侍从,行令书、令旨及表、启之事的太子舍人。

    因此,张柬之才会称呼李峤为李舍人。

    李弘没有看名单上的内容,让有宰相之才的张柬之和李峤负责这样一件小事情他还是很放心的。而国子监和太学是大唐的最高学府,大唐将近有一半的精英们都在里面学习,所以张柬之和李峤准备到国子监和太学去甄选订正、补充和规范医学著作需要的人员,李弘是一百个赞同啊!因为这跟他之前就计划好的借订正、补充和规范医学著作纳贤的计划不谋而合。

    不过他想借订正、补充和规范医学著作纳贤的计划到现在还没有告诉张柬之和李峤两人,因此他便开口说道,“这次你们去国子监和太学,不必拘泥于甄选订正、补充和规范医学著作所需要的人员,其他人只要有才,你们都可以将他们招募到东宫,孤的身边没多少位置给他们,可崇文馆不是还可以安置不少人吗?”

    崇文馆是贞观十三年设立的,设立之初就归东宫管辖,崇文馆置学士掌经籍图书以及教授生徒,又置校书郎掌校理典籍等,可以有学生二十名,均选自皇族贵戚及高级京官子弟。

    因此李弘要是将从国子监和太学招募到的人安置到崇文馆,倒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张柬之和李峤的身体一震,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向了李弘,他们是聪慧之人,自然从李弘的话中听出另外的意思,只是一想到太子这次突然想要组织订正、补充和规范医学著作只是想掩人耳目,真正的目的是想借此纳贤,甄选和搜罗到自己需要的人才,两人就一脸的吃惊不已,这得需要多大的魄力才能下得了决心和做的了决定啊!

    不过两人这么一想倒也开始佩服起李弘做事的手段了,同时他们还为李弘对他们没有隐瞒自己的计划,将他们当成心腹看待激动不已,就信誓旦旦的保证道,“请殿下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你们知道就好!”李弘叹息道,“哎!孤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是身边没人可用啊!”

    张柬之和李峤能明白太子殿下现在的苦衷,因为他们清楚要不是太子身边缺人,这次查东西市税收的问题估计也用不到让他们两人出马了。

    ……

    崇教殿里灯火辉煌,可赵红裙有点站立不安。因为她被人领到崇教殿时说太子殿下要在这里见她,可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了,还不见太子殿下的影子。难道是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吗?可是自己今天刚到东宫,之前又没见过太子,又怎么能得罪他呢?

    就在赵红裙忐忑不安的胡思乱想之际,李弘的身影出现在了崇教殿。

    李弘走进崇教殿,就看见到一个年方十八,身穿宫女服饰女子正在焦急的等他,这女子身形娇小,容貌没有周娟秀丽,没有卢十三娘淡雅,可比周娟和卢十三娘两人多了几分妖娆和妩媚。

    李弘就走到这女子的面前时,对方竟然还没有发现他,他就开口问道“你就是赵红裙?”

    这女子猛然抬头,看到是李弘时吓了一跳,就见她的神情有点紧张的欠身施礼道,“奴婢正是赵红裙。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李弘没有理会她的紧张举动,而是径自走到崇教殿的主位上坐下,这才仔细的注视着赵红裙问道,“母后专门叫你来贴身服侍孤,你除了琴棋书画、歌舞之外还懂什么?”

    赵红裙不敢正视李弘,低头轻声回答道,“除了琴棋书画、歌舞之外,女婢还懂得煮茶、刺绣和梳妆。”

    “你会舞剑吗?”李弘问道。

    赵红裙答道,“奴婢不会。”

    “会骑马吗?”李弘继续问道。

    赵红裙微微摇头,低声回答道,“奴婢不会——!”

    “你知道孤现在需要什么人吗?”李弘继续问道。

    “奴婢不知——!”赵红裙依旧低声回答道。

    “哼哼——你当然不知道了!”李弘冷哼一声说道,随即语气淡淡的问道,“你很怕孤吗?”

    “没,不——不怕!”赵红裙的声音变得有点慌乱。

    “不怕?那你为什么低着头不敢看孤?”李弘语气冰冷的说道,“你抬起头走上前来,让孤好好看看母后到底给孤挑了一个什么样的贴身侍女!”

    李弘是太子,是东宫的主人,李弘的话在东宫就是圣旨,容不得赵红群违抗,因此她只能慢慢的抬起头,战战兢兢的一步一步走到了李弘面前。

    说实话之前她掖庭宫时没少听说过有关太子的传言,大家都说太子从小身患顽疾身体孱弱,是一个性格温润和蔼的人。可现在真的见到太子时赵红裙才知道掖庭宫里的传言都是假的,至少在太子性格温润和蔼这一方面的传言她觉得不真实。

    赵红裙走到李弘面前,李弘就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幽香,这股香味不同于周娟身上的清淡,不同于卢十三娘身上的清冽,倒是更像一朵绽放的花朵散发出的醇香。

    李弘见赵红裙走到她面前就又底下了头,他便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挑起赵红裙的下颚问道,“你身上散发出的是什么香味?”

    赵红裙在李弘手指触碰到她的下颚时身体不由的一颤,俏脸都吓白了,不过她还是强自忍住了没有躲避,小声回答道,“是,这是奴婢自制的海棠香囊散发出的味道!”

    见赵红裙一脸惊恐的样子,李弘便收回了手。

    而经过这一番的试探,他发现赵红裙从刚才见到他一直到现在都表现出唯唯诺诺的样子时,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眼线或者卧底,这让他很怀疑武后让她做自己的贴身侍女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因为武后要是真的想在他的身边安排一个眼线,以武后的手段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不至于让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而且胆子小,又没心机的女子贴身服侍自己啊!

    不过即便是试探过了赵红裙,李弘在她身上也没有看出什么破绽,可他也不敢大意,便淡淡的说道,“孤想要的人既不需要舞剑,又不用骑马,只需要会弹琴就行,而你既然会弹琴,以后就教孤练琴吧!”

    “奴婢知道了!多谢殿下!”赵红裙眼中闪过一抹感激之色,忙躬身回答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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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道君介绍:
他叫李弘,是一代女皇武则天的长子,是大唐帝国的皇太子,只因阻碍了女皇颠覆李唐江山取武周而代之的计划,他被毒杀于合璧宫夜宴,年仅24岁,可他不想死……【大唐道君书友群:142451396】大唐道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道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道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