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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凉薄全文阅读

作者:星无言     天生凉薄txt下载     天生凉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惊离

    四目相对,淇安只觉得,他眼里细碎的光宛转流连。

    左手一阵清凉,小七诧异的抬起手来看了看,已经重新包扎过,阵阵幽香缭绕,却正是那价值连城的天山玉露丸。

    依这香味的浓郁程度来看,他到底倒了多少在她手上?

    淇安放下手臂,看他,“你用了多少?”

    轩辕杉看着她,一瞬不移,片刻,不答反问,“他有什么好?”

    淇安愣住。

    轩辕杉微微低头,“他有什么好?”手慢慢落下,抚到她的手臂上。

    心思一转,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室里静谥无声,他的影子黯然的映在她的身上,让她的心,平白生出几分涩意来。

    淇安微闭了眼,轻叹一声,“自劫后重生,便步步艰,步步错。总是害怕因为一个萧七,便连累了数十万铁骨铮铮的好儿郎,所以总是不断的害怕,害怕算计,害怕背叛,害怕承担。可是,即使这样的小心拿捏,也不能避免那些随之而来的算计,背叛和心伤。我不明白,为什么外表那么柔弱,却可以做到如此狠决,为什么明明承诺,却可以朝令夕改,为什么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忽然变得如此陌生?可是他不一样,从见他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相信,他就算杀人如麻,也会把鲜血淋漓的那一面展露人前。他,让我觉得安心,和温暖,我不用辛苦的防备,不用时时刻刻担忧着背弃。”

    “更何况,他,自小便一个人长大,没有父母双亲天伦之乐,让人觉得心疼。”就和前世的她一样,人人都有家,而她,没有。

    眼角被手指轻轻的一拭,轩辕杉看着她,满目怜惜之意。

    淇安睁开眼来,扯扯嘴角,原来,她哭了啊!她还以为,她的眼泪早已经哭尽了呢!此刻,是战烈刚好刺痛她心中最柔软的那根弦了吧?又或许,是眼前这人的眼光太温柔,手指太温暖了。

    眼泪大滴大滴的顺着眼角滑下,轩辕杉抿着嘴,轻柔的一一擦去。

    直到眼泪渐渐停下,他才抬起双手,“下次淇安再心软要救人的时候,用我的血。”这样,他的心,才不会再如万箭射穿般的痛。天可怜见,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想要跃进屋去的冲动。

    泪水洗过的眼睛,格外清澈,清得似乎能看见他的倒影。淇安看着他,“哪里会每次救人都会用这种方法?战烈是中了生盅,喜人血,而且极有灵性。若是心不甘情不愿,就会情绪紧张心思起伏,它们很容易就能识别出来。所以要保持着平稳的心态,耐心的等待,才能把它们引出。而且我之前已经作了很多防备措施,虽然会痛,但是却绝不会伤及我自己,一番疼痛,换来他重见光明,我还是赚了啊!”

    长长的睫毛一抖,轩辕杉忽然问她,“那你已经治好了他,就不需要再和他有什么纠葛了吧?再有什么无理的要求,你也不会心软了对不对?”

    淇安一愣,“你不是说我们今天就要走了吗?哪里还会有什么别的牵扯。”那个家伙,以后应该没有机会再见到了吧?

    轩辕杉敛眉不语,只手指轻轻敲到床沿上。

    过了好久,他忽然笑了,晶亮的眸子光华流转,

    “淇安,你在向我解释呢,若是不在乎的话,淇安一句话都懒得说的对不对?”

    就如同传言一样,萧七毅然放弃身份地位,自逐于江湖,也不屑于再与那人纠缠。洒脱冷然的萧七,一如当初绝决执着的宋季,远离皇城的富贵繁华,抛却闺阁清誉,只为追寻心中最真的期许。

    这样的女子,天下能有几个?

    他轻轻的俯身贴到她的额头,唇边绽开了一朵绝美的花。据说,她走得潇洒绝决,什么话也不曾对那个人说,可是现在,她在向他解释呢!

    她的心里,他,是不是开始不同了?

    他抬起头来,眼若秋水,

    “淇安,我们回家,好不好?”

    淇安一怔,看向门的方向,那个家伙,会不会就快来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终究不可能一直陪他的,那一身玄衣的少年,以后明眸善睐,风采照人,一定不会孤独的吧!

    微微怅然,她垂下眼睛点头!

    轩辕杉眸中微光闪动,出指如风,点了她的穴道。

    淇安瞪大了眼睛,不解的望着他。

    他的手轻轻的抖着,却毅然划下,“淇安,我说过的吧,你的未来我要参与,只有我!”所以其他任何人,即使已经走进她的心里,他也会亲手挖出来。

    不管她的震惊,他俯身抱起她。

    一脚跌倒了烛台,飞快的跃出房顶,将房顶的两个大罐踏碎,罐里的油顺着房顶蔓延而下,顷刻之间,淇安先前所在的房间,就陷入一片火海。

    然后,抱着淇安远远的躲入桃花丛中。

    淇安心中骇然,目眦欲裂,他怎么能这样,与她房间所连,还有好几间其他下人住的房,这般火势,有几人能安然逃脱。更何况,更何况战烈他……?

    心思还没转完,就见那熟悉的红衣如鸿雁飞过,疾向那处而去。

    “淇安!”那声音撕心裂肺,满是怆然。

    几个侍卫似乎要去挡,但未近得他身旁,便被无情的毙于掌下。

    不要,不要,拦住他,拦住他啊!淇安无声的喊着,眼泪扑漱漱而下。他的眼睛,才见光明,怎么能够碰触烈火?他才能看得见的啊,怎么可以,这般残忍的就让他见证她的死亡?

    战烈气势惊人,几掌出去,人已经到了淇安房前。

    火势猛烈,房顶被烧得七零八落,轰然垮下,浓烟之中,有人四处奔跑着。

    “淇安,你在哪里?”声音被内力送出去老远,战烈几乎是惊惶的四处张望着。

    可是,没有回音。的

    “淇安,你是淇安吗?”他逮着身旁跑过的女子,一个又一个的问着。可是刚握住对方的手,他就知道不是,随手摔了出去。

    “淇安,淇安,淇安……。”他一声声的唤着,声声令人心碎。

    旁边都是火光人声,为什么他却觉得全世界,只剩下了他。

    战烈蓦地转过头来,望着那熊熊烈火,淇安,莫非还在那里?念头才一起,他已经合身向那个方向扑去。

    没有他的允许,她怎么可以私自逃离他的身边,即使是死亡,也不可以。

    “公子!”王琛已经带着一批护卫,急匆匆的赶到。

    而那红衣少年,已经高高跃起,与那耀眼光芒,融为一体。

    战烈!

    淇安惊怒交加,硬生生呕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梦里五光十色,淇安挣扎着不肯醒来。

    梦里有漫山遍野的桃花,那花儿开得如火如荼,他就站在那里,灿似明霞,润似良玉。

    他展颜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叫战烈!”

    他说,淇安,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淇安想要点头说好,可是还来不及开口,就见那残阳变成烈火,灼上了他的肌肤。

    “战烈,火,火,不要去,不要去……。”淇安大叫着,满身是汗。

    莫若心痛的抱住她,一连声的哄道,“小七,不要怕,不要怕,莫大哥在这里,你已经被救出来了,没事,没事了啊!”

    淇安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似乎遭遇了极大的痛苦。

    莫若紧紧的抱着她,一边不停的安慰着。

    直到她稍微安静下来,莫若才愤愤的一拳砸在自己腿上,“那些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连当年那场破城灭家的战役,小七也未曾如现在这般惶恐。我要灭了他们。”最后一句,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话声一落,他已经霍然起身。

    才往外跨了一步,衣袍就被人拉住。

    轩辕杉极慢极慢的抬起头来,面色苍白如纸,看他一眼,放开了他衣袍,向轻五做了一个手势。

    轻五会意,忙上前来,随着他的比划解释道,“不是那些人,是我。”

    将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莫若的脸色随着轻五的讲述,变了又变。

    最后,莫若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明知道,她会伤心。”

    轩辕杉抿紧了薄唇,微微闭了闭眼。又毅然睁开,继续比划着。

    轻五擦擦头上的汗,继续,“桃花坞中桃花谷,桃花谷中桃花巫。桃花公子喜怒无常,性格怪僻,凭着桃花坞耳通天下的信息渠道,若是纠缠上小七,小七哪里逃得掉?如此绝了他的念头,对小七再好不过。”

    莫若心思极快,从那日见轩辕杉抱小七回来就升起的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现在清晰起来,他若有所思的看向小七,“王爷对小七,似乎有些不同?”

    轩辕杉也望向小七,微微一笑,伸出手指醮了些茶水,在桌上写道,“是,我爱她。”所以即使会让她痛恨,也要这样做

    淇安整整昏迷了三日,才醒来。

    第一句话,是对着坐在她床前的轩辕杉说的,“轩辕王爷,你帮过我的,我铭感五内。他日若是有需要,淇安一定尽竭所能偿还所欠之情。可是,我讨厌你,比任何人,都讨厌你。”

    他保护了朗儿,也救了她,这是恩情,她深深的感激。可是他对战烈所做的事,她绝对不会原谅。

    从刚才淇安说话开始,轩辕杉就一直安静的听着,直到她说到讨厌的时候,身躯剧烈的摇晃了一下,他弯起嘴角,下唇上一排整齐的牙印,隐隐有血渗出。

    “讨厌我吗?可是,怎么办呢,淇安,即使被你讨厌,我还是要这样做。”

星光

    因为淇安意外被劫,长兰长卿难辞其咎,于萧荣帐中各领五十军棍。只是当时淇安生死未卜,事分轻重缓急,这才暂且压下。

    如今淇安既已被寻回,长兰长卿自要受罚。

    所以,跪在她床前的两人,身躯绷得直直的,淇安却是眼尖的看到了长兰衣服下摆的血迹。

    “起来吧,长兰长卿,这不是你们的错。”

    长兰泪光莹动,长卿抿嘴不语,直往地上重重叩头,一脸自责悔恨。

    淇安叹一口气,道,“长兰,过来扶我,我们离开吧!”

    一边撑起身子坐起来,长兰抹着泪水,连忙赶过来扶住她,“小姐,我们去萧荣那吗?等过几天,莫大人办完事情我们再一起回京城。”

    脚下一阵虚浮,淇安站都站不稳,长卿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将小姐扶住。

    收到消息的轩辕杉匆匆赶过来,依然是白衣胜雪,衬得那张俊秀容颜,越加失了颜色。望着淇安的眸子,染上深深的忧虑和悲伤,他张张嘴,淇安却飞快的移开了视线。

    轩辕杉愣在当场,手指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却终是努力抬起,招手轻五上前。

    轻五不解的看着两位主子,不知道这是生了什么,却也不敢怠慢,向长兰说道,“你们就留在王府别苑吧,这里药材齐备,也方便小姐养病。”

    淇安摇摇头,拒绝,“我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劳王府中人挂心。轩辕王爷,这些时日来,多有照顾,淇安感激不尽。如今朗儿还在受您庇护,淇安实在不敢再添麻烦。今日就此别过了。”

    就着长兰的手,缓步离去,从头至尾,再没向轩辕杉看上一眼。

    轩辕杉直挺挺的站着,明明还不到冬天,他却觉得比当年母后离去的那个冬天,还冷。

    长卿长兰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只看着小姐神情冷淡,也不敢多问。

    本来是要再追究桃花坞掳人之事的,却被小姐一句话制止了。

    萧荣为她们安排的,是一处清雅的院子,可是,淇安看着门前一字排开的人,习惯性的头痛又来了。

    这里只不过一处普通宅院,不是一座军营好不好,需不需要威风凛凛勇敢过人的将军侍郎们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领头的,就是萧荣,满脸欣喜的迎过来,双膝才要弯曲,淇安就抬手止住,

    “停,谁要跪下去,我立马就走。”

    只一句话,就让那群人定住了身形。

    萧荣红了眼睛,“小姐!”

    心中暖暖的,眼睛也微微湿润,淇安笑了,“我很好,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轻轻推开长兰的手,她走到萧荣面前,站定,“萧荣,我已经不是萧家的小姐了,以后,不要再这样为我兴师动众。”

    大胡子在脸上抖了抖,萧荣声如洪钟,“小姐,便是小姐,一日是,终生是。”

    一众武将,都深深的弯腰一礼,抬起身来,个个眼里都含着欣慰的光彩。

    “你们……!”叹了一口气,淇安也不再多说,“你们只要记住,你们的职责只是保家卫国,这一点,绝不能因任何人而改变。”不管是萧七,还是萧六。

    淇安本来是想好好休息几天,可是,萧家军把她的院子当成营盘了,一个个流水似的来,个个都要凑上来看看多年不见的小姐。

    原来萧荣之下,还有萧华,萧富,萧贵,都是之前跟在萧煜身边的人。

    如今见到小七,直把她当成珍宝似的疼着,生怕什么地方不周到了,就差没把整个军营的宝贝搬到她面前了。

    日日被这样的温暖包围着,淇安只有在夜深时,才一次次回忆那火光中跃起的红色身影,任那疼痛渐渐蔓延。

    直到,莫若的来访。

    他并没有如往常般对她嘘寒问暖,只是拿那湛亮的眼睛,上上下下看着她。

    看得淇安心头毛,也在把自己看了无数遍后,直接问道,“莫大哥,你有什么话要说?”

    莫若走过来,大掌压到她头顶,

    “轩辕王爷,病了!”的

    心头一惊,飞快的问,“什么病?找大夫了没?”连珠炮似的问了两句,却又闭住嘴,半响,才自嘲的一笑,堂堂王爷,何愁没人照料。

    莫若抿嘴不语,只摩挲着她头顶的丝。

    “小七,你可知道,桃花坞中桃花谷,那满山桃花满是机关阵法,即使是桃花谷主,也不敢在夜间闯入。”

    淇安瞪大了眼睛,心头泛起浓浓的不安。

    “除了轩辕杉,我们皆对那阵法束手无策,可是轩辕杉何等身份,当今圣上胞弟,一等亲王,却眉头也没皱,就走进去了。”

    “我知道你因为战烈的事对王爷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可是小七,你有没有想过,依战烈的性格,他会不会放你离开,万一他不同意,而王爷又暴露了身份,你们俩,可还能安然而回?你有把握战烈会听你的话,不杀了王爷,囚禁了你?”

    长长的叹一口气,“更何况桃花谷的耳目遍及天下,消息灵通,如是战烈对你偏执到底,你又怎么可能自由脱身?放那一把火,不仅可以断了战烈的执着,最重要的是,王爷只有趁这混乱的时候,才有可能带着你闯过桃花阵。小七你被护着毫无伤,可是那王爷却九死一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血人一个。”

    “轩辕王爷最亲近的心腹,不过十八卫,轻五,外加贴身的两名暗卫,皆是从小带在身边,感情不同一般。可是此次为了救你,两名暗卫皆丧身在桃花阵中,轩辕杉心中痛极,却不曾在你面前透露半分。”

    临去之前,莫若转身问她,“小七,你今日所为,与当日洛怀礼有何不同?”

    淇安抬起头来,身躯一震,莫若却再不看看她,只背着手走了。

    无意识的端起茶杯往嘴里一倒,却觉得满是苦涩。

    推开房门,倚在墙上,看天上明月,冷冷的清辉,却仿若上天最温柔的抚慰。

    轩辕杉,他说他爱她。

    当年她对洛怀礼恨极痛极,他明明说过爱她,却又不掩对龙怜的怜惜,他明明许她为妻,却不肯信她。当时她曾想,如果是真的相爱,那么就算她做错了事,私下里可以教导,但是外人面前,他也只应该站在她的一方,护她爱她,而不是连解释都不听,就直接给她定罪。

    如今,她明知轩辕杉对她倾心,却对着战烈呵护备至;他为她孤身犯险,最贴心的侍卫命丧黄泉,放那场火,是有诸多考量,她却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无视他见她醒来那一刻的欣喜,张口就是讨厌。

    她和洛怀礼,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她只记得苛求别人,却忘了考量自己?

    “长卿!”对着空中叫了一声。

    “是,小姐!”几乎是立刻的,长卿出现在眼前。

    “我们去王府!

    已经是半夜时分,原本听到敲门声的门童,很是不悦的样子冲出来的。

    却在看到来人时,止不住诧异的眼神,“宋姑娘?”

    立刻将门“呼!”地拉开,一面将淇安迎进门,一边大声喝道,“快去通知王爷,是宋姑娘来了。”

    被这大嗓门吓得脚步顿了一下,淇安苦笑,这下子这整个王府的人都不用睡觉了。

    轻五像是打仗似的冲出来,一看到她,惊喜得话都说不连贯了,“宋,宋姑娘,您来看我家主子吗?您可来了!”说着眼睛就红了。

    自那日宋淇安离开之后,他家王爷就倒下了,一身的伤口,血流不止,夜里又起高烧,再加上碧生,莲天两人的离去,王爷心中凄苦,他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王爷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他知道,他一直在盼望着宋淇安的到来。每日,莫若大人来的时候,他的眸子都是闪亮闪亮的,却在见到莫若孤身一人而来后,对着他身后空无一人的虚无呆,那眸子,就这样暗下去,看不清楚。

    呜!这个宋淇安,好狠的心。

    王府里的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来。

    穿过大厅长廊,淇安站在他房门外,竟然觉得有些紧张,深深的吸一口气,轻五却已经急切的推开了门,“宋姑娘,请。”

    床榻上,轩辕杉只着内衫,身上松松垮垮的搭了件外衣,听着推门声,正努力的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

    心头一痛,她快步走了进去,按住了他的身子,“你好好躺着!”

    轩辕杉的身子一震,片刻之后,乖顺的倚着她的手,慢慢躺回床上。一双眼睛,专注的看着她,隐约的温柔,看一眼便再也无法移开的温柔。

    轻五连忙拉着在旁侍候的下人,退了出去,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淇安咬着唇,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只是看着他因高温而绯红的两颊,沉默不语。

    替他整理好被子,手才刚要缩回便被他一把抓住,那灼热的体温便重重的传来。淇安一慌,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掰,轩辕杉却把她两只手都一起握住。

    她慌乱地看向他,却只望见了那双情意切切的眼中,他嘴角弯起极好看的弧度,“淇安,我好想你!”

养病

    那样的视线,让淇安心慌意乱。

    她微微调开了目光,好半天,才说道,“对不起!”

    轩辕杉终是什么也没说,只紧紧握住了她手。好半天,才放开她,比划道,“战烈没事!”

    淇安猛然抬头,双眼一亮。

    轩辕杉心底一叹,嘴角却仍然挂着笑意,“他的侍卫拦住了他,我看到他安危无恙,才带你离开的。”

    心头一松,淇安脸上的笑容此刻愈加明亮。他没事,真好!

    轩辕杉望着她的笑容,悄悄捏紧了手指。

    “咳,咳,咳….!”一口气堵住,轩辕杉不停的咳嗽起来。

    淇安连忙把他扶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

    轩辕杉斜靠在淇安肩上,好半天才平息下来,咳嗽扯痛了身上的伤口,又是满头大汗。淇安等他安静下来,才轻轻按住他的脉搏。

    轩辕杉安静的靠着,眼睛轻轻的闭上。

    流血过多,又郁结于心,看着他这些时日来憔悴许多的脸,淇安自责不已。轻轻扶着他的肩,淇安移开了身子,想要把他放回床上。

    谁知道身体才一动,轩辕杉霍地睁开了眼睛,右手一把按向左肩,抓住了她的手,惊惶的看向她。

    他动动唇,无声的哀求,“淇安,不要走。”或许生病让人脆弱,就算知道会让她辛苦,仍然想要任性一回,想要她,陪着他!

    淇安点点头,柔声道,“我不走,你先躺下。”

    轩辕杉紧紧的盯着她,一瞬不闪,良久,才放开她的手,缓缓躺下。

    淇安坐到床边,拍拍他的手,“你睡吧,我就在这里陪着。”

    轩辕杉还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紧张的看着她。

    淇安笑道,“原来王爷是睁着眼睛睡觉的吗?”

    痴痴的看着她的笑容,他弯了嘴角,闭上眼睛。

    淇安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温度还是很高。皱皱眉头,站起身来走出门去。

    睫毛一颤,轩辕杉死死的闭住眼睛,没有睁开。听着她走到门边,听到关门的声音,听着脚步声远去,他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只是手指攥紧了被子,根根白。

    桃花谷中,他看得分明,那人泡到药浴中的时候,她眼里深深的怜惜,那人躺到床上的时候,她手臂上明明还鲜血淋漓,脸痛得白,却还耐心的替他掖好被子,哄他睡觉。

    他,终究,还是没有办法走进她的心吗?

    如果,如果他真的伤了那个人,是不是就永远得不到她的原谅?

    唇咬得紧紧的,轩辕杉控制住心头狂卷而上的悲哀。却听到门“吱哑”响了,一个人走了进来,脚步轻盈,带着他熟悉的气息,一愣,他睁开了眼睛。

    淇安正端着一个盆,看见他睁开眼睛,连忙过来把盆放下,取出张帕子湿了水,拧干了折好放到他额头上,轻声问他,“怎么睁开眼了,是不是不舒服?现在是不是好点?”

    他眨眨眼睛,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手动了动,想要说话,淇安却一把按住了他,“不要动,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他看着她,不再挣扎,却还是动了动唇,“淇安,不要走。”

    淇安看明白了,点点头,“好!”

    他还是睁着眼睛看着她,淇安轻叹一声,左手隔着被子搭到他手上,“我就在这里,你先闭上眼睛睡觉。”

    轩辕杉弯了弯嘴角,闭上了睡觉。

    淇安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好笑的摇了摇头,原来再怎么强势的男人,病了的时候也像孩子一样,这人,简直比朗儿还要粘人。

    左手,这一夜还是没有拿开过,淇安只能用另一只手不停的换着帕子。直到凌晨时分,才昏昏的靠在床头睡去。

    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轩辕杉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从窗户里照了进来,暖暖的,灿烂明亮。

    左手动了动,感觉到那重量还在,他睁开眼睛,这才看到淇安的脸近在咫尺,清浅的呼吸,轻轻的拂到他脸侧。

    轩辕杉侧了头,一点一点的移过去,直到彼此呼吸可闻才停住。缓缓的闭了眼睛,极是满足的笑了,脸上热热的直到耳后。

    如果每一个清晨醒来,都可以看到她安静的睡颜,该是怎样的幸福!

    反倒是淇安醒来,被眼前放大的脸吓了一跳,飞快的跳起。

    看看四周,这才反应过来,敲了敲自己的头,怎么就睡着了,幸好她先醒来,不然两人凑这么近,还不定把人家保守的古人吓成什么样子呢?

    走近一看,才现轩辕杉一张脸通红,连脖子都红了,有些疑惑,连忙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拉出来把脉,“没有烧了啊,怎么脸还是红通通的?”莫非是二氧化碳太多了,淇安把他的手塞回被窝里,将窗户打开了一点点,透透新鲜空气应该比较好吧?

    回头看看轩辕杉还在睡得安稳,她拉开门,看见轻五已经端着水等在门口了,她把水接过来,轻声道,“麻烦煮点粥,再准备些清淡的小菜吧!谢谢!”

    轻五连连摆手,嘀咕着,“您可别折杀轻五了,轻五马上就去办。”连他家主子都不放在眼里说不理就理的人,他哪惹得起!

    踮起脚往里望了望,王爷还闭着眼睛,心里头也是一喜,看在能让王爷睡个好觉的份上,他就暂且原谅她先前的大不敬之罪了。

    淇安把水端进来,看看轩辕杉还没醒。

    就自个儿把袖子卷起,捧起水往脸上拍了拍。熬夜啊,女人的天敌!洗完脸,她凑近了水面照了照眼睛,一晚上没睡而已,应该不会立马长出一条皱纹吧?

    确认了的确没有,才抬起头来,想了想又有些好笑,前世活到三十多,皱纹就成了每日必数的功课,现在这才二十出头呢,就开始担心起来。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才把手擦了擦转过头来,却刚好撞进了一双清亮的眼。显然已经看她好一会儿了,轩辕极举起双手,“淇安,你在看什么?”

    淇安讪讪一笑,“没什么,没什么。”给他知道她在看皱纹,还不得把她笑死。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有些不好意思的指着水盆说,“那个,你要起床了吧,我再叫人给你打一盆水。”也不等轩辕杉回答,一转身走了出去。

    可是等她回来,却呆住了。

    轩辕杉自己披着一件外衣,正站在她刚刚用过的脸盆前,极其自然的捧着水要往脸上洗。

    “等一下!”淇安大叫一声,轩辕极愣住,疑惑的看着她。

    淇安飞快的冲过去,拍掉他手里的水,端着盆子就往外跑。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流畅无比,看得轩辕杉一愣一愣的。

    淇安跑到外面,才呼出一口气来,共用一盆洗脸水,也太亲密了一点。而且,她撇撇嘴,轩辕杉的皮肤毛孔细致,吹弹可破,她怕她的洗脸水破坏了他的皮肤,那可就真正可惜了。

    直到吃过了早饭,看着轩辕杉的气色好了许多,淇安才把昨晚就要说的话,理了一下,开口道,“轩辕杉,对不起!”.

    轩辕杉似乎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这样开口,愣住了。

    淇安深吸一口气,重复道,“对不起,什么也没问,什么也不知道,就对你说了那样的话。”如果她觉得自己没错,那么死也不低头,可是如果她的确是错了,再怎么难堪,她也会道歉。以前,和张楚渝还在热恋之中的时候,她有时候无理取闹,闹完了冷静下来却也立刻就道歉。想起来,张楚渝说过的吧,就是因为她这样率真可爱,所以他才会对她情根深种。

    想到这里,却有些自嘲,再怎么情根深种,原来,都还是敌不过如花容颜!

    轩辕杉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淇安知道他在难过,要是是她,如果长卿长兰受了伤害,她一定恨死了那些让他们受伤的人,更别说是死亡了。

    好一会儿,轩辕杉才抬起头来,脸在晨晖中,亮得有些模糊,“其实,对战烈那样做,从当时来看,虽然看似是不得已而为之,却也未必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却不愿再去想,只选择了这一条。”顿了顿,看向她,目光灼灼,眉毛微微上扬,“是因为,我嫉妒你对她那么好,我心里很痛,所以要他更痛,我也怕,你对他,怜而生爱。只是后来,我怕你知道了不肯原谅我,才在放火前,先点燃了半湿的树枝,浓烟起来,其他侍卫必定会看到,如果战烈有什么事,也还来得及拦住他。”

    对上淇安的眼,他抿了抿嘴,“其实,战烈武功不在我之下,那场烈火伤不到他的。”

    上前一步,他站到淇安面前,“淇安,我以前没有爱过人,我也不懂得怎么样才算是对,我只能用我的方式。如果我错了,你告诉我,我会改,可是,能不能不要因为我做得不好,就彻底否决了我?即使不喜欢,也不要说讨厌?淇安,答应我,好不好?”

    淇安望着他眼睛里,那眼里深深浅浅,是急切也是期待。

    看她不说话,轩辕杉一急,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张楚渝可以毫无顾忌的背叛了他们相濡以沫那么多年的感情,洛怀礼可以那样绝决的选择了相信别人,这样的她,有什么值得他喜欢?

    她不明白,所以她惶恐不安,也,不敢相信。

    “我有哪里好?”似乎在问他,也在问自己。

    轩辕杉微微一笑,十指轻扬,“我说不出来你哪里好,我只知道,你最好!”

学箭

    轩辕骥总算明白到,从他碰上轩辕朗开始,他就不再是什么太子,而是彻底沦为侍卫,保姆,和可移动坐骑。

    白天上朝时,他将朗儿抱到宫中,送到太书院和众皇子一起学习。

    夜晚又抱着朗儿回府,陪他一起吃饭,然后抱着他,睡觉。

    连他的嫡长子轩辕辰星,也干巴巴在旁看着,艳羡不已。

    轩辕骥也只得苦笑,不光长子幼女,就算是他最宠爱的妻妾,在最风光的时候也未曾得过他这般照料。

    偏偏这孩子,他放柔了脸上的表情,他想,即使没有皇上珍而重之的嘱托,他也真的是和朗儿一见投缘,喜爱得不得了。

    这日无事,朝会结束得早,他信步往太书院走去,想着把辰星和朗儿一起接回家。

    说来也奇怪,按理说,皇叔应该是对朗儿疼之入骨才对,就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为他请过教习先生。

    那日他现朗儿虽然会认字,但是对诗词歌赋却完全没入门,连最简单的三字经都没有背过。

    一问,朗儿只是眨巴着眼睛说,“娘说了,朗儿还小,要多享受童年。”

    “童年是什么?”

    朗儿看他的眼神像看白痴,“童年就是小的时候,就是七岁以前,就是朗儿现在。”

    他冷笑,“哼!妇人之仁。”也不知道皇叔是怎么了,以朗儿的资质,早该教导了。于是大手一挥,“太子哥哥明天送你去太书院。”

    朗儿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甜甜一笑,“好,我就说太子哥哥说的。”搂着他的脖子笑得欢快,他早就想去学堂了,以前看别的小伙伴去私塾摇头晃脑的样子很神气。偏偏娘摸着他的头说,那是摧残祖国幼苗,要等他长大点再说。

    现在是太子哥哥要他去读书的,以后娘要责怪,就怪太子哥哥好了。

    朗儿笑得得意,轩辕骥却觉得背心寒,忽然想起一件几乎被遗忘的事来。

    “朗儿,你娘呢?”之前一直没听皇叔说过,以为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因此也没刻意追问过。现在看来,皇叔居然会因为那女人一句话就交出了朗儿的教导权,似乎与他们所想的不一样。

    朗儿靠在他脖子上,双眼明亮,“娘跟爹在一起啊!”

    “来,告诉太子哥哥,朗儿的娘叫什么名字?”

    “娘就叫娘。”

    轩辕骥头痛,“太子哥哥是问,别人叫朗儿的娘什么,就像朗儿叫做轩辕朗一样。”

    朗儿认真的掰着手指头,“爹不会叫,叔和姨叫小姐,朗儿叫娘。”

    他是好孩子,他不撒谎的。

    轩辕骥瞪着他好一会儿,最后,无奈放弃,“算了,等皇叔来了我再问还不行么?”

    等到了书房,早已经到午饭的时间,只看见辰星坐在那,轩辕骥四周望望,“朗儿呢?又被洛英接走了?”

    或许是朗儿跟怀礼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缘故,洛家父子也对朗儿格外喜爱。怪就怪在朗儿对洛英也是极为亲呢,撒娇耍赖样样不缺。面对洛怀礼时,却是彬彬有礼,进退有度,虽然说倒也没什么错,但总让人觉得疏离。

    洛怀礼有一次很不是滋味的问朗儿,为什么他跟洛英的待遇相差那么多。

    朗儿缩在洛英怀里,很是大声的说道,“因为朗儿只有这一个爷爷,却有很多叔叔。”言下之意,叔叔很多便不值得珍惜了,搞得几个大人哭笑不得。

    洛怀礼叹息,“物以稀为贵,果然半点不错。”

    于是散朝之后,洛英都会抓紧机会过来逗朗儿玩会,遇上轩辕骥有事脱不开身的时候,也会带着朗儿出宫逛逛,晚上再送回太子府。好在有凤定等人跟着,也就放心让他们去了。

    辰星磨磨蹭蹭的走过来,一张小脸泫然欲泣,摇头,“父亲,小叔叔是被萧历接去校场了。”

    轩辕骥眼神一凝,呼吸一顿,“你是说萧历,禁军统领萧历?”

    泪水在眼眶里转啊转,辰星硬是忍住没让它掉下来,使劲点头,“嗯,辰星也要去,萧历却抱着小叔叔,一纵身就不见了。”

    轩辕骥拍拍儿子的头,想了想,扬声道,“来人,送世子回府。”

    辰星一把拉住他,仰着头问,“父亲,你要去哪里?”

    轩辕骥看看远处,嘴角微弯,“校场。”

    校场之上,喊杀声阵阵。

    练箭的地方,却齐齐整整的站着一大群人,悄然无声,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禁军统领萧历,传闻中骑马拉弓还可以百步穿杨的神箭手,当年皇上连下三道圣旨才从萧老将军手中抢到。平日沉默少言,制下极严,此刻竟然亲自下场教导一个小孩箭法,还笑容满面,怎么不叫人惊奇。

    轩辕骥慢慢踱过来,看着萧历脸上的笑容若有所思。

    萧历的箭法,算得上天下第一,可是律己极严,担心授徒不当,让这举世无双的箭术反倒成了害人的东西。向来除了萧家军和禁军中人,极少有人能得到他指点,这会儿,居然主动教导朗儿,实在是匪夷所思。

    朗儿小小的脸上,尽是严肃。鼻尖上挂着汗珠,脸蛋晒得通红,却浑然不觉,只仔细的听着萧历讲解什么,时不时小声的问一句。

    萧历,朗儿,还有那与洛怀礼相似的脸?灵光一闪,轩辕骥“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似乎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震惊的看向朗儿,那个想法,也越来越清晰。

    随即又狠狠的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如果真是那样,朗儿怎么会又变成了王府的世子,又还这般受宠!

    可是,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轩辕骥不由得把朗儿看了又看,只觉得那张脸上,似乎真的可以看到那个人的影子。

    十八卫也站在场边,不动如山。

    轩辕骥走到凤定身后,拍拍他的肩。

    凤定拱手行礼,视线却紧紧的盯着那边的小世子,片刻不敢远离。

    轩辕骥与他并肩站着,也看着朗儿,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凤定,朗儿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凤定的目光短暂的一闪,立刻回道,“小世子近日才回府,凤定不知。”

    轩辕骥淡淡的一笑,“那朗儿的娘呢,凤定见没见过,是不是倾城绝世,要不然怎么能生得出朗儿这样的孩子来?”

    凤定也跟着一笑,“主母容颜,属下不敢妄加评论。”

    轩辕骥也不再问,只点点头,“皇叔的十八卫,果然名不虚传!”

    两个时辰过去,朗儿拉弓已经像模像样,看着那被弦勒红的小手,萧历目光一暗,低声道,“朗儿少爷,今日就到这,可好,手都已经痛了吧?明日萧历为您特意准备的弓箭就到了,您可以自行练习,不用再像今日这般需要借力才能拿得起弓箭了。”

    朗儿擦擦汗,满不在乎的拍拍手,“历叔叔,没关系,手很快就会好的。”仰起头来,双眼亮晶晶的,“历叔叔,你明天还来教朗儿吗?朗儿很笨,还没学好。”

    双眼热,萧历忍不住的蹲下去抱了抱他,“不会,朗少爷学得很好!”因为,小少爷是老将军血脉的延续啊,天生的将才,怎么会学不好?

    “历叔叔!”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朗儿摸了摸他的脸,唤道。

    萧历咧开嘴一笑,“萧历很高兴!”老将军在天上看到小少爷,也会很高兴很骄傲吧!

    轩辕骥抱着朗儿回去的路上,问他,“朗儿,你娘这些年来过得好吗?”

    朗儿诧异的抬起头看他,轩辕骥也平静的看回去,嘴角带着笑容,“我很想她啊!”

    朗儿伸出双手,搂着他的脖颈,半响,才说,“娘看见朗儿的时候,就很高兴的。”扁了扁嘴,“朗儿也想娘了!”

    眼睛有些湿了,轩辕骥吸一口气,搂住朗儿软软的身子,闭目不语。

    这日,轩辕杉收到京城来信,有一封,是朗儿写的,信封上写着,“娘启朗儿”

    因为轩辕杉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收到信的时候,淇安也站在旁边,看见那信封,也是无语,“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脸上却扬着宠溺的笑容,她的小朗儿啊,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拆开信来看,却是愣住。

    看她神色不对劲,轩辕杉走过来,往她手上看去。

    大大的信纸上,画了个哭脸,泪水拖得极长,旁边写了一列字,“娘,朗儿的眼泪快要掉光了,你快来!”

有你

    病中的轩辕杉,少了几分倨傲尊贵,多了一些淡雅柔和。

    轩辕杉本就不能说话,淇安来了之后,轻五也识趣的不来打扰,于是房间格外安静,安静得淇安已经浑身都不自在。

    无论是谁,被一个人仿佛看不够似的从早看到晚,都自在不起来的。

    淇安无力,有些羞恼的看向轩辕杉,“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害得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轩辕杉无辜的眨眨眼睛,把视线调转一旁。

    淇安舒一口气,坐下喝口茶,可是还没等她把茶咽下去,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她一转头,果然轩辕杉的一双眼睛,又投注在她身上了。

    哽了一下,口中的水差点没把她呛到。努力的咽了下去,她瞪着轩辕杉。

    轩辕杉淡淡一笑,眼中光彩焕然,双手轻扬,“我要看着,才知道不是梦。”要亲眼看着,才不会觉得,那仍是他遥不可及的希冀,一次次在梦中描绘幸福,醒来,徒留满室凄清。她微微笑着,却满是疏离。

    心中忽而一痛,淇安张着嘴要说什么。

    门帘却突然掀起,一个人钻了进来。

    “王爷,今日好些了吗?”莫若笑得一脸阳光,浑然不知他的闯入打断了某种迷思。

    轻五跟在后面,钻了进来,看了看王爷的脸色,小心的回道,“王爷的病好了很多,有劳莫大人担心了。”

    莫若打量了下轩辕杉的脸色,果然红润了好多,含着笑意的眼光扫向淇安,“小七功不可没啊!”

    想要说的话被堵了回去,淇安没好气的回他一句,“我不叫小七了。”

    莫若眼中笑意未减,脸色如常,眼中光芒点点,“你当然是,小七,萧家小七。”语气中含着坚定之意,没有半分回旋余地。

    淇安与他对视半响,终是垂下眼去。

    莫若却扬着笑,再重复了一句,“你就是萧家小七,你要记好了。”

    当年,他就一万个不同意。只是那时的小七,满身疲惫,一腔绝望,他怕强留住的话,洛怀礼的一切会折去她所有生机。

    所以当她对着他惨然一笑,眼含哀求,他便如她所愿,让她绝然离去。

    他以为,她只是暂时远离,却不知,她是打算永别。

    他以为,她只是要遗忘,却不知,她是已然绝望心死。

    想到这里,他咬牙切齿的几步跨到小七前面,双手按住她的肩,“你这个笨蛋,竟然就这样,就这样……。”心中又气又痛,再也接不下去。

    淇安怔怔看着他的急切,终是忍不住心中暖意,长久以来的委屈,竟似在这一刻有了一些松动。

    她温顺的把头靠到莫若胸前,微微闭了眼,“莫大哥!”

    那样低柔的一声呼唤,历经了多少曲折波澜,包含多少心酸不甘。

    莫若心中一软,按住她肩的双手,顺势拥住了她,叹一口气,“傻丫头啊,莫大哥知道,我们家小七受委屈了。”

    淇安摇了摇头,“我只是打了个赌,只不过结果,是我输了,而代价,是赔上这一生的心动。”

    莫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听到轻五一声惊呼,“王爷!”两人齐齐抬头,向那边看去。

    轩辕杉脸色苍白如纸,只着单衣站在床边,一双手握得紧紧的。

    “王爷!”轻五伸手要来扶,却被他一把挥开。

    他的头昂得高高的,带着斜睥一切的气势,带着高贵的清华。

    极缓慢的抬起手,徐徐在空中舞动,

    “洛怀礼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能代表天下男子?宋淇安,你若要赌,便来和本王赌。”

    嘴角绽开绝美的弧度,

    “若你赢了,本王便许你一生;若本王赢了,你便许本王一生。”

    请问,这样有什么不同么?反应过来的淇安,很想这样说一句。

    可是,显然莫若的反应要比她快,拥着她的手一紧,“好,她赌了。”

    “莫大哥?”淇安无力的唤一声。

    莫若低头一笑,“小七,既已经赔上一生心动,还有什么可输的,大不了,再输一次。”

    她心中一紧,看向莫若,好一会儿,才缓缓摇摇头,“可是,再输一次,就是万劫不复!”猛然推开莫若,转身跑了出去。

    轩辕杉眼神一凝,极快的伸出手去,却被莫若拦住,莫若看着那踉跄而去的背影,脸上尽是酸楚,

    “等她去,总不能让她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沉默了一会儿,莫若又掉过头来,眼光中带着凌厉的审视,“我绝不允许,再有人伤她。即使对方,尊贵如王爷。”那个玲珑剔透的女子,再也经不起任何风雨!

    轩辕杉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半响,向轻五招招手。

    轻五吸吸鼻子,眼睛随着王爷的手而不停转动,“我也不会允许,再有人伤她,即使,是我自己。莫若,从今而后,守护她,是我的权利。”

    莫若看着轩辕杉平静的面容,突地一笑,“莫若听闻,王爷从未有过暖床之人,不知传言是否可信?”

    轩辕杉一愣,略微有些局促的半侧了头,耳后升起淡淡红晕,半响,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轻五真恨不得拿块豆腐来撞死,身份尊贵如王爷,至今还未近女人身,传出去不被人笑话才怪。愤恨的眼光砍向莫若,这阴险狡诈玉面狐狸,竟然欺负他们纯情的王爷。

    眼中的诧异一闪而没,莫若看向他,

    “你知道她的过去,也知道那个人?”

    轩辕杉抿紧了嘴点头,脸色阴沉得吓人。

    “你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将会面临什么?”

    轩辕杉脸色未变,继续点头。

    “也知道她想要什么?”

    轩辕杉抬起头来,眼中柔光潋滟,手指轻扬,轻五连忙开口

    “她不过是个怕痛的孩子!”

    莫若猛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为什么最先遇到的,不是你?”

    轩辕杉后退一步,似乎有些身形不稳,眼中闪过一抹痛苦的脆弱。明明,他有机会的,是他放开了。这个念头,每每想起,便叫他痛彻心扉。

    淇安并没有走远,她冲出来之后,只不过站在花园口,努力的平复着心绪。

    她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萧七。如果是萧七的话,天之骄女,受尽宠爱,想必会再有勇气试一次。可惜她不是,萧七的绝色容颜显赫光环下,装着的是平凡的淇安。

    宋淇安是什么,不过现代社会里的最平凡无奇的女子,随抓都是一大把。而张楚渝,也不过是普通男人,纵然也算得上小有成就,可怎么比得上轩辕杉的身份尊贵,绝世姿容。即使是这样的张楚渝,也不顾多年的感情,另寻新欢。

    好吧,或许是她没有精致的外表,活该她比不上别人的青春靓丽。所以当她成为了萧七,纵然心中还有几分不安,她仍然勇敢的想要再尝试一次。可是这一次,仍然让她伤得体无完肤。

    张楚渝和洛怀礼,都对她许下承诺,那些美好的最初,谁能说不是真心?可是结局又怎样,拥着别的女人,再对她施舍着怜悯。说要照顾她,可笑!说着那些话的时候,不止践踏着她的爱情,也血淋淋的踩着她的尊严。

    宋淇安,虽然平凡,可也是个骄傲的女子。就算情深入骨,你既已舍弃,我又怎会稀罕,纵是撕碎肝肠,也要把那份情挖出!

    她相信那些美好的最初,怀疑和恐惧的,是未来的不可知。

    所以,她相信轩辕杉此刻的真心,她害怕的,是那么多的将来。

    一次的失败,已让她心伤,两次的失败,足够让人绝望。她终究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她也会受伤,会害怕,会脆弱,怕再一次受伤之后再无力站起。

    轩辕杉哪,那样的男人,怎么会是这样的平凡的淇安消受得起的!

    她无力的低下头来,“轩辕杉,平凡如我,怎么爱得起!”

    那样悲伤,又那样绝望。

    轩辕杉走到她身前,伸手拥住了她,紧紧的,像是要把她融入身体里。

    淇安身体一震,却终是无力挣开,只是闭了眼,不愿睁开。

    轩辕杉把她转过身来,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接着滑上她的眼睛,头凑到她耳边,轻唤,“你看我。”

    淇安不肯睁开眼睛,他就固执的把头埋到她耳侧,暖暖的呼吸一直痒痒的吹到她脸上。

    淇安终于无奈的睁开眼睛。

    他的眼神清亮,嘴角含着小小的得意,“如果你害怕,那你就等着我来爱好了,一天,一年,或者一生。直到有一天,你不再害怕,你再来爱我。这样,可以吗?”

    可以吗?他的嘴唇开开合合一直在重复。

    淇安看着他,可以吗?她也在问着自己。

生辰

    淇安终究没有回答,而轩辕杉也不再追问。

    风撩起他的衣衫,轻微作响。

    “咳!咳!咳!”忍不住喉头痒意,轩辕杉轻轻咳了起来。

    淇安一惊,想起他尚未痊愈,就这样着单衫追了出来,岂不是让伤口见风了。连忙扶上他的手臂,放柔了声音,“先回去躺着,身体要紧。”

    轩辕杉低了头看她,有一种温度从她扶着的地方传入,暖暖的直到心里。他弯了嘴角,凤眸里深深喜悦,点头。

    “小七,你对王爷,真的一点也不动心吗?”等安顿好轩辕杉,莫若送淇安回去睡觉,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淇安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莫若拍拍她的头,“从男人的角度来看,轩辕杉的确难得。在过去没有你的日子里,他尚能把持住自己,如今对你情有独钟,又怎么会乱来?”

    淇安低头专心的走路,似乎没有在听。

    莫若叹口气,轻轻揽住了她,“小七,你不知道,你是多么可爱的女子!”

    淇安抬起头,眼里有朦胧水光,“可是莫大哥,容颜会老,青春会逝,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罗嗦的老太婆,而天下可爱的女子,何止千万,总会不断不断的出现。”

    深深凝视着她,半天,莫若轻笑,“轩辕杉位极人臣,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若只要青春美貌,他随时可以信手拈来。轩辕杉生性清冷,二十多年才寻得一个你,怎么会这般肤浅?”

    “小七,轩辕杉这样的人,若是一直未曾动心,想必会是一生孤寂。若是动心了,一刻便是一世。莫大哥知道,感情的事,强求不来。若是你对他半点不心动,那便罢了,此事我永远不会再提。可是若然有心,何不给两人一个机会,成全了彼此?”

    淇安张了张嘴,在莫若期待的眼光里,却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莫若了然的一笑,拉着她的手径直往前走,“我们的小七,会比任何人都勇敢,哭过痛过之后,红着眼睛再继续前行吧!”

    举起左手,握着拳头晃晃,“我们小七,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姑娘啊!”

    淇安扑哧笑出声,实在想不到大理寺卿大人,也有这般幼稚的时候。

    莫若眯着眼侧头看她,“这是他说的,以前我不明白,只觉得他宠妹妹过了头。现在我知道,原来他看人的眼光,的确是一流的。我们小七,真的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姑娘,错过了你的人,一定后悔得鲜血直流吧?”

    他的轮廓在阳光里闪闪光,淇安忍不住的,笑弯了嘴角。

    长卿在后面跟着,目不斜视,不太想承认认识前面两个笑得毫无形像的人。只是,小姐笑的样子,让阳光都格外灿烂!

    第二日,去王府,一进门就看到了来来往往明显繁忙了许多的下人。

    轻五屁癫屁癫的过来,“王爷的生辰快到了,这是皇太妃和皇上的赏赐。”

    “生辰?”淇安眨眨眼。

    “对啊,就是下月初五。”轻五明显的开心。

    淇安四处望望,“你们王爷呢?”

    “王爷在午休!”

    淇安看看天,脚步一顿,“那我还是先回去好了,明日再来。”

    “不用。”轻五大叫一声,连忙拦在她面前,“说不定王爷已经醒了,我们先去看看吧!若是还在睡,你再走也不迟!”

    被轻五那高亢的声音吓了一跳,淇安愣愣的点了点头,“哦!”

    轻五擦擦汗,赶紧前头带路。笑话,要是把他们王爷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在盼着的人给放走了,那等会王爷知道还不把他剥皮?

    才走到房门口,便听到门内有一些响动,夹杂着的,还有,女子的声音。

    淇安脚步一顿,狐疑的看向轻五,“现在不方便的话,我改……。”话还没说完,房门忽然忽然打开了,紧接着,一股白雾卷着一团物体抛出。

    长卿眼疾手快的挡在淇安前面,右手一抖,便将袭向淇安的不明物体卷入怀中。只是,入手细腻温热,长卿惊愕的瞪大眼睛,忙不迭的撒了手。

    “啊!”一名容颜清丽的女子,衣不敝体顺着他的手滚了出去。衣衫半湿,春光尽现,只是此时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长卿阴沉着脸,蹬蹬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移开了眼睛,手飞快的在衣衫上擦了擦。

    淇安没有移开视线,最初的错愕过后,她看清了那女子的窘状,和,她白色里衣上的血迹,那血,红得黑。

    淇安拉住正要往里冲的轻五,指指地上的女子,示意他赶快处理。

    同为女人,这样几乎赤身于男子之前,终究不好。

    抬脚往里屋走去,屋内水气缭绕,香气四溢。只是这香气?淇安看向屋角的香炉,微微的皱了皱眉。

    正这样想着,一股水雾又从屏风后飞出,直向她射来,带着沉沉的压力,几乎要让人窒息。

    “小姐!”站在屋外的长卿,来不及再嫌恶,已经飞快的抢身进来。

    只是有个身影比他更快,呼声才起,便已经带着哗啦啦的水声,从屏风后掠出。长臂一伸,便将淇安搂在怀中,一股水柱,尽数砸在他背上。

    轩辕杉紧张的看向怀中的人。

    淇安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有点反应不过来电光火石的刹那,究意生了什么。

    眉宇之间,恼怒未去,轩辕杉手臂紧了紧,“我以为,你是,你是……。”没来得表达完全,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往屋外望去,轻五正惊恐的张大了眼睛,愣愣的还扶住那名衣衫不整的女子。

    心下一沉,呼地转过头来,看向小七,张着嘴,“淇安,我不是,她,”嘴形变化得太快,淇安看得眼花。

    轩辕杉一着急,恼意更甚,“我叫她滚出去了,该死!”

    淇安压住笑意,他叫她滚出去,在这样视线不清的环境了,那女子要能看明白就真的怪了。伸手戳了戳他的肩,淇安微笑,“你不用急,慢慢说。可是王爷,能不能先穿好衣服?”她已经极努力的把头往上抬了,也不知道长卿和轻五看了多少,好吧,就算他们都是男人不用在乎,她被一个赤身**还浑身水淋淋的男人抱在怀里,滋味也不太好受。

    轩辕杉愣住,半响,缓缓的低下头,往自己的身体看去。

    淇安只觉得眼光一闪,轩辕杉就不见了踪影,屏风后传来手忙脚乱的声音。

    轻五已经觉得心脏严重负荷运转,把手里的人一丢,冲进屏风后去了。

    那张脸,由青到错愕,再到震惊到红,实在是,变化之快,平生罕见。

    淇安憋住笑意,清清嗓子,“我先出去,一会再进来。”

    屏风后声响暂停,轻五的声音传了出来,“好的,宋姑娘你在外面稍等一下。”

    淇安点了点头,走出去,那名女子已经被人清理走了,就长卿还愣愣的站在那里。淇安揪着他的袖子,往花园方向走了一会儿,才放开他哈哈大笑。

    今日所见,实在是太好笑了。

    看着小姐因为大笑而红的脸,长卿也放下了一直痒的右手,微微弯了嘴角。

    直到轻五来请,淇安才勉强收住笑意。

    进了屋来,轩辕杉已经躺在床上,脸色,有些白,而那香炉,淇安随意瞟了一眼,已经撤掉了。

    轩辕杉看到她来,眼睛一亮,手伸出被子要说什么。

    淇安一下按住他的手,顺势把到腕间,一边问旁边的轻五,“他的伤口包扎好了?”

    轻五一愣,不安的看看轩辕杉,又看看他,抿了抿嘴,壮土断腕般的大声说道,“没有,背上好几处伤口都崩开了,王爷着急,不让轻五给他包扎。”说完,又想起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轻五这样的性子,实在讨人喜欢,再加上一片护主之心,也是难得。

    想到自己身边的人,淇安微微笑了,“那女子前襟上有血。”那么受伤的,就是他的背了,想来,她应该也只敢从背后先抱住他吧!

    指间的皮肤微微凉,淇安有些诧异,毕竟先前房中的香气可不是让人心平气和的。把了一会脉,淇安低低叹息一声,“你的血色红到黑,肝火郁积,对身体没什么好处!”世间男子,最是重欲,他,已经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轩辕杉僵住,又想起刚才的情状,脸暴红,他飞快的侧过头去,不敢看她,一颗心强烈的突跳着。

    努力的平复了一下气息,他才转过头来看着淇安,开口,“我的内功心法,性属阴寒,那药,不会伤到我的。”

    淇安放下他的手,转回头道,“轻五,把药和纱布给我吧。”

    淇安站起身来,要去掀被子,才现那个闭着眼的人,死死的压着被子,不肯动,一张脸已经红得要烧起来。

    淇安扯了扯,“你盖着被子我怎么上药?”

    睫毛抖了抖,仍是不动。

    淇安好笑,“没事可做,那我走了?”

    眼睛飞快的睁开,双目如墨。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又闭上,手,却渐渐的松开了。

    伤口血流得厉害,想必他刚才是动了真怒,才扯开了伤口。

    “刚才那个女子,其实长得不错!”淇安一边倒药,一边开口。

    轩辕杉身体一僵,就想翻身过来。

    淇安轻轻的按住,不让他动,“听说,还是来自皇太妃的赏赐,你的生辰礼物啊!”

    轩辕杉使劲的转过头来,很是辛苦,“我不要。”

    淇安不以为然的笑,手下加快了动作,将纱布一层层的裹好,好半天,才说,“好,那以后,也不要吧!”

    轩辕杉极快的坐起身来,握住她的手,眸子里焕然升起夺目的喜悦,英挺双眉间,尽是喜悦。

    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手一缩将她抱入怀中,紧紧的抱着。

    似乎要抱尽,一生一世。

如果有来生(且如风番外二)

    说明:这是另一篇文的番外,与本文无关,不喜欢的不要看了,上当受骗了,星一概不负责:

    我知道,我已经死了。在水底那一刻,当我紧紧攥住簪子,黑暗与心痛一齐袭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

    可是那么不甘心啊,我还没有来得及与他结为夫妻,来不及亲手为他束画眉,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事,统统没有来得及为他做,我怎么舍得离去。

    所以那么固执的留着,生生忍受魂魄分离之苦,即使只有一魂一魄,也要看着他。

    黑暗里苦苦挣扎的时候,遇见一个奇怪的男子。竟然短单衣,虽是长身玉立,气宇非凡,但终究太过惊世骇俗。

    我皱眉,朝中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等不守规矩的男子?

    他却在我面前停下,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温柔。

    他伸出手指,抚上我的脸颊,眼神渐渐迷离。

    “大胆!”我狂怒,一把甩开了他。的

    他也不恼,就这样安静的看着我,“风儿!”他低低的唤着,一滴晶莹的珠子从那眼睛里掉落出来。

    我怔住,直觉的认为这样的男子,哭是一件奇怪的事。

    果然,他抬手接住了那晶莹,脸上神情似喜似悲,“风儿,二哥真没用,答应你不哭却又没听话。”

    五指倏地合拢,一丝光芒在眼中闪过,“如果生二哥的气,你就起来骂我啊!笨蛋,怎么可以躺在那里不动!”

    他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的说着我不明白的话,只觉得那挺拔身形在单衣里不停颤抖。

    忽地,他抬起头来看我,“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交易?什么交易,你一个男子敢跟本公主谈什么交易。”我高高的昂着头。

    他却笑了,带着不输于我的气势,

    “以命换命的交易!”

    他在说起他的妹妹的时候,浑身都洋溢着温柔。这,实在是一个夺目至极的男人。

    “你护她灵魂安好,我成全你的心愿。”

    有些人,天生就让人信服,没有过多追问他何来这等本事,我就答应他了,心甘情愿引领他妹妹灵魂入我的身体,而他,答应留我一丝灵识在身体内,可以,看着我爱的那个人。

    “你一定很爱你的妹妹吧?”最后,我问他。所以不舍得她的灵魂随意托生,怕所遇非人,让她受苦。

    他微微笑了,一身清寒冷淡之气完全散去,只有浅浅暖意,“是,那是我,唯一仅有的。”

    看着他,想起我的哥哥姐姐,也笑了。

    这一刻,我想,我们都是幸福的。

    他的妹妹,也叫做如风。

    我远远的躲在身体深处,看着她重生,以我的名义。

    我们都叫做如风,可是,她跟我是不同的,我知道!

    可是她跟我也是相同的,我们的心里,都有一道深爱而不可得的伤疤,我也知道!

    且如风,你这个混蛋!

    有好几次,她这样骂我。

    我却并不觉得生气,因为我听得出那话里的宠溺和维护。

    那一刻我们心意相通,她要好好的活着啊,陪着我的家人,陪着他。

    她真的,和我不同。

    惊才绝艳,心思坦荡,坚定温柔。

    所以他,动心了,别的人没看出来,可是我却知道。

    我爱他那么多年,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已经深入骨髓,稍有不同,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从来不会那样安静的看我,从来,都只有我看他。我就算是站到他面前,他的视线也会绕过我,看向别处。

    我明明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的眼里,却永远也映不进我的身影。

    那一曲长歌,深情款款,她的心中,温情无限,她只看着那庶子,心疼怜宠。

    我却看着他的脸在翻飞的布帘之后若隐若现,看着他微低了头,悄悄捏紧手指。

    我的心,瑟缩而疼痛。

    一生之中,唯一一次与他近距离接触,是在去往骊国的路上。

    为了不泄露行踪,她抱着他,纵身于林海之上。我的心跳到狂,他温顺的靠在我怀里,呼吸拂到我的脸侧,我终于,得以拥他入怀,即使是以她的力量。

    她一直不停的赶路,所以不曾低头看他一眼,所以她不知道,他一直看着她,嘴角,有浅浅的微笑,或许,连他自己也没现吧。

    我,也浅浅的笑着,只要他幸福,我也就,幸福了。

    她有她的坚持,他有他的骄傲,即至后来,终于渐走渐远。

    他嘴角的黯然,我了然于心,却无能为力。她不是我,我可以放弃所有尊严,捧上我的一切,任他予取予求。可是她不会,她是一个何等绝决的女子,我,比谁都清楚。

    玉书啊,我无声的呐喊,如果真的爱上了她,就一定要努力争取!就像当初的我一样,明知绝望心伤,却一次次飞蛾扑火。

    心之所爱,无怨无悔。

    玉书的那张脸,她,拒绝不了的。连多看一眼,都会触痛她的神经,这样的玉书,她拒绝不了的。

    可是,他还是没能跨出那一步。

    他大婚前那一夜,她心绪浮动,辗转不安。

    最后,她翻出了那一根簪子,去了纳南府。

    她亲手,将那簪子插入他的间,她说,“我来,只不过是为了成全且如风十七年的心愿。纳南玉书,我想告诉你,在且如风前十七年的那一生里,你,是她唯一仅有的爱情。”

    我泪盈于睫,司徒如风,原来你真的懂我。了却我一生宿愿,总算死而无憾。

    他,即将嫁为人夫,从此,他的幸福,他的忧伤,都会是另外一个女子的责任。

    她一路远远追随,看着他大红嫁衣,出了纳南府,入了别家门。

    她哭了,我也是。

    她是永远作别那一段爱恋,我也是。

    她站在将军府外,寒风卷起了她的衣角,她冷得浑身颤抖。

    她站了整整一夜,黎明时分,她伸手按住了心脏,低声道,“且如风,这一切,都结束了,不管是你的,还是我的!”

    我也知道,该结束了。

    如果有来生,玉书,可不可以再让我遇上你?

    如果佛前修练五百年,可以换你一次相遇,我也,愿意。

    如果有来生,玉书,你爱我好不好,即使只是短暂的时光,即使,只是梦境一场!

    心痛得无法呼吸,我想,即使有来生,这心痛的毛病也好不了吧!

    如果有来生,玉书,你再许我一段情缘,可好?

江湖

    正午时分,正是好眠的时候。

    淇安坐在院中石椅上,皱着眉头,听着莫若喋喋不休,“莫大哥,你的那些趣闻一点也没有趣。那些什么七大庄八大门的,我也不懂,你给我讲半天也不明白啊!”呜!她好想睡觉。

    莫若把脸凑到她面前,近得都快看得到他脸上的毛孔了。

    “你干嘛?”淇安往后缩了缩脖子,那脸上的神情,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莫若自顾自的摇头晃脑,坐直了身子,“原来我家丫头只要有个杉王爷就够了,其他人就不用明白了啊!”

    淇安瞪他一眼,“我哪有?”的

    “明明就有!”莫若振振有词,“要不然为什么我说江湖中趣事,连皇后娘娘都听得津津有味,到小七你这儿就成了催眠曲了!”

    “你那么叫什么趣事……?”本来想说那些传奇电视剧里看得多了去了,却突地想起他刚刚提到的某个字眼,他刚说什么,“江湖!江湖?”

    莫若点点头,一副再自然不过的样子,“是啊,马上要开武林大会了,给你讲一些故事,到时候看热闹也看得有趣啊!”

    瞌睡虫立马跑光光,淇安瞪大了眼睛,第一次有那么深刻的自觉,她现在是是古代,古代啊?飞来飞去的高手,死而复生永远死不干净的大侠,每一个山谷都住着隐世高人埋藏着绝世武功生长着绝世灵药,每一段仇恨都会成就一个传大的传奇,这,便是江湖。

    “江湖啊!”淇安足足臆想了好半会,才感叹着回过神来。

    直接一把抓住莫若的大手,淇安两眼放光,“莫大哥,你说你要参加武林大会?”

    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来了精神,莫若点点头,有些莫名其妙,“嗯!”

    “那你对江湖中各个大人物,都很了解?”

    “那当然!”微微一笑,尽是自信。

    好,很好,淇安很久不见的好奇心,终于冒头了,

    “那有没有什么兵器谱,美人榜什么的,或者江湖上什么出名的门派出了什么百年难遇的奇才,或者是谁谁背负血海深仇,忍辱负重很多年终于练成绝世神功,真相大白名动江湖?”

    莫若张大了嘴,“小七?”

    淇安咂咂嘴,“唔,问题太多了莫大哥一时半刻讲不完吗?”眼珠转了转,突地一笑,“要不然,莫大哥,你可我讲讲现在正出风头有没有什么俊美过人,侠肝义胆,武艺高强的少年英雄。”她可以参谋一下,说不定还可以顺便为他牵个线搭个桥什么的。

    她的哥哥已经离去,莫大哥的一生却还很长。

    莫若的眼睛轻轻往淇安身后瞟了瞟,神色一顿,颇有些兴味的扬高了眉毛,“有倒是有,传闻明珠山庄的庄主卓念秋年轻有为,义薄云天,更难得是,温文儒雅,大将之风;聚宝银庄的少主,沉默少言,但是武功高强,行事果断,极有手腕;还有,”顿了顿,又说,“据闻,桃花坞的桃花公子,也是武功盖世,但是从未出过桃花谷,是因其容颜倾世,其兄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故而养在深山。”

    淇安心一痛,微微恍了一下神。

    眼前又闪过那一片火红的桃花,桃花深处,那一身玄衣的男子转过身来,明显的欢喜,“淇安!”

    莫若状若未见,笑着道,“小七,喜欢哪一种,莫大哥给你抢回来?”

    淇安回过神来,使劲摇了摇头,看着莫若,不怀好意的眨眨眼睛,“我吗?相比之下,温文儒雅的这一种我比较喜欢,可是像莫大哥这样……。”闷骚的人,应该是喜欢沉默少言极有手腕的那一位吧?

    可惜,后面那半句她没机会说出来了。

    就在她才说出“莫大哥这样”几个字的时候,莫若就伸出一只手捏住她的脸,然后,幸灾乐祸的笑笑,将她的脸扳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那边,赫然是脸色不太好的轩辕杉,嘴巴张得可以装得下一个鸡蛋的轻五,以及低着头似乎地上有金子的长卿。

    淇安僵硬的转回头来,恨恨的瞪莫若一眼,他一定是故意的。

    莫若给了她一个,“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的眼神。

    淇安揉揉额头,她跟这莫若这种级别的狐狸相比,还是太嫩了啊!

    莫若拍拍她的垮下的肩,笑得那是个志得意满,“小七,莫大哥还有事先走了。”整整衣衫,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去。走到轩辕杉身边的时候,还很有礼貌的点了个头。

    淇安无语的趴在桌子上,感觉到有人慢慢的走近,然后坐在对面刚刚莫若的位子上,风里送来淡淡松竹的味道,温暖又让人安心。

    她却不想抬起头,只安静的闭着眼睛靠着。

    对面的人也没有动作,半天听不到声息。

    这样的静谥里,几乎就要沉沉睡去。

    可是,几乎,只是几乎。

    因为她听到了,对方压抑的咳嗽声。

    抬起头来,看着他,“把手伸过来。”

    轩辕杉看她一眼,慢慢将手抬起,放到两人之间的石桌上。的4netbsp;手指轻轻搭上,淇安微微皱眉,“不是让你卧床休息吗?怎么起来了?”这样下去,可什么时候才能把身体养好,反反复复最是伤身。

    把完脉,手刚要缩回,却被他一把握住。

    淇安一怔,反射性的想要挣脱,却在看到轩辕杉的神情时停住了。握住她的手掌,比她的大出好多,宽厚,而温暖。

    淇安看着自己的手,十指纤纤,莹白如玉,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掌衬托下,生生映出了几分娇弱来。

    半响,他才放开,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掌,脸上的神色有几分黯然。

    “你怎么了?”

    他抬起头来,眼睛里有星星碎落,“淇安,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期盼自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说话。”

    迎着淇安的视线,他轻轻笑了,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想哭。

    “如果你累的时候,可以闭着眼睛躺在我怀里休息,你想听的趣事,朝中也好,江湖上的也罢,我也可以慢慢为你讲,直到,你睡着。”

    “可是淇安,就连这个我也做不到,真的,很没用。”

    淇安深深的看进他的眼睛,“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个的。”

    “可是,我在乎。”他的手指微微颤,“每一次当你闭上眼睛,我都觉得,无法走近你的世界,离你好远,无论我怎么样努力,都只能远远的看着。”

    或许是太激动,他又咳嗽起来。

    淇安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到他身边,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有些不赞同的说道,“都说了让你休息了,不听话要起来,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轩辕杉捂着嘴,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微低了头,没有说话。

    轻五终于忍不住插话道,“宋姑娘您昨晚明明说了要来陪王爷吃早饭的,结果日到正午您还没来,王爷哪里躺得住?”

    轩辕杉轻飘飘的看他一眼。

    轻五胀红了脸,却头一扭,继续吼道,“不来就不要说,王爷等您吃饭等了一早上,也不叫个人来通知一声,王爷担心,这才……。”却在轩辕杉的视线里闭了嘴,恨恨的退到一旁。

    轩辕杉弯着嘴笑了,眼神温和,“我躺得时间太久了,只是想随意走动走动,你没事就好了。”

    淇安看着他,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闷闷的难受。

    昨晚走的时候,轻五随口问了一句,“宋姑娘你明天什么时候来?”

    她也没想太多,想着早晨太阳没那么大,走起路来比较舒服,于是随口答道,“早晨吧,刚好可以赶上你们早饭啊!”

    结果今早莫若却跑来了,东扯西扯一大堆,她就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晚上太阳落的时候再去王府看看就是了。

    她不过一句话,他就放在了心上,她没有出现,他便开始担心。

    而她,没有想过她不去他会怎么样,也没有想过要叫人去通知一声,相比他的认真,她,的确太不用心了。

    淇安心中一动,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最是守时,也最看重信用,从来不轻易承诺,可是只要她说出口,就一定会做到。由于家世的原因,她怕别人骂她没有家教,因此愈加小心翼翼做人,生怕有一丝把柄被别人闲话。

    可是,为什么到了轩辕杉这里,她却变得任性。

    她最是怕麻烦别人,因为世间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可是轩辕杉替她照顾朗儿,她没觉得有多么不妥就同意了,甚至,没有多考虑因此会牵连到皇室从而带来的一堆麻烦。

    轩辕杉甘冒奇险,潜入桃花谷救她,她明知危险,却为了战烈而多呆了几日。没有考虑过他会生气,会拂袖而去,会难过心伤。

    她半天没说话,神色怪异。

    轩辕杉心中一急,站起身来,连忙摆手,“我没事的,我不饿。”

    淇安看着他,长长舒了口气,眼中,有清辉缓缓流动,她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

    轩辕杉手一僵,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拉他的手呢!

    淇安微微一笑,“我不过,仗着你爱我!”

    是,仗着他爱她,所以他帮她,救她,她感激却不觉得负担;仗着他爱她,她屡屡拒绝,却从未惶恐以他王爷之尊会恼羞成怒;仗着他爱她,她不问缘由便向他了脾气,她对着别人的好脾气,在他面前都成了任性。

    是,仗着他爱她,心头忽然清晰,原来,她早已经相信,他爱她。

萧六

    轩辕杉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只是,还需要再养一段时间。

    淇安却按捺不住,想要先往京城。

    据说,萧六已经前往京城,淇安看得出来,长兰神色冷淡,却坐立不安。

    更重要的是,她想朗儿了。

    莫若问她,“淇安,你不去武林大会了吗?”

    她当然,想去。电视剧里看了无数多这样的场景,知道这里历来是故事的集中散地,可是,以她目前处境,显然不适宜去人那么复杂的地方。她不想因为她的一时好奇,置那些关心她的人于无限的担忧之中。

    而且,她微微黯然,她不知道怎样去面对战烈。万一他认出她了呢,万一他问为什么不能一直一直陪着他了呢?

    那些问题,她回答不了。

    她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了他,现在想起那毫不犹豫跃入火海的背影,仍是忍不住心痛。那样期待着见到她的战烈,那样全然信任着她的战烈,她竟然舍得以这种方式离去。

    她不敢,面对他的眼睛,即使那眼睛是她赋予了色彩。

    去往京城啊!

    不知道朗儿是长胖了还是长瘦了,淇安微微的笑着。

    还有,那个人,真的是萧六吗?那个眼睛闪闪亮着,即使满身血迹还是笑容欢快护住她的哥哥。

    只是,当没有了萧七记忆的她,碰上了失去记忆的萧六时,该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她还没来得及想像,那一天,便已经到来。

    那日,她还没起床,便已经听到门前人声鼎沸。

    匆匆忙忙收拾好出得门来,却已经看到院中站得满满的都是人,萧荣跨前一步,声音冷静却拂不出激动之色,“小姐,六少爷午时便到了。”

    淇安一惊,下意识的就看向长兰。

    长兰呆呆的站在门口,手扶着墙壁,似乎看着门外,又似乎什么也没看。

    “萧荣,真的,是他吗?”

    萧荣斟酌了半响,才答她,“他为人所救,是灵昭公主替其母回乡探亲途中现。而灵昭公主,是二皇子胞妹,如今这等敏感时刻,偏与二皇子扯上关系,我们都有些怀疑。”

    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萧历在京中已经见过,传,形容相貌一模一样,而且,没有易容的痕迹。小姐,我们想,即使是想像也断不可能到完全相同的地步,或者,真的是老将军在天有灵,护佑了六公子。”

    看着小七,黝黑的脸都泛着兴奋的光,“这样的话,小姐受了欺负,六公子一定会替小姐讨回来的。而不是像我们这些大老粗一样,眼睁睁看小姐受了委屈,却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让小姐幸福起来。”

    眼里尽是愧疚,萧荣搓着手,心疼的望着她。长卿和萧富几个,也围了过来,一个个,尽是眼眶红红。

    淇安吸吸鼻子,只觉得今日阳光格外的刺眼。

    萧七啊,你真的,很幸福!

    她使劲眨着眼睛,“其实,生而为萧七,是老天最大的眷顾,因为有了你们,才让萧七的人生,过得如此满足,如此洒脱!萧家军,真的是我所见过最令人骄傲,最情深义重的精锐之师。”

    看着几人的目光,心,变得温暖。

    如果上天曾经给了她那么多的苦楚,只为让她体会一下身为萧七的幸福。那么她想,她还是赚到了。

    因为有了他们,所以当初她可以义无反顾的离去,即使失去了洛家的庇护,她也知道绝不会孤单。正是有着这些人啊,所以会觉得安心,才能够随心所欲的任性。

    她长长的叹一口气,“正是因为你们如此情深义重,我才会担心。”

    萧荣和萧富对视一眼,却是萧荣微微一笑,“小姐,当年老将军就说过,萧家军自成为军队的那天开始,就已经注定它的命运是属于整个王朝。不管是他,还是谁,如果领导有方,我等自然尊其为,若然行为有了偏差,我等定不能从。萧家军若因一人一事而动摇了信念,萧家军也就不是萧家军了。”

    他说得很轻很慢,但吐出口的字字句句,尽是珠玑。

    清晨的风,悄然拂过,静得,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

    在这样的气氛里,长卿却突然跨前一步,修长的身形在她脸上投下一道阴影,“小姐,日头晒了,回屋说吧。”

    淇安抬起头看他,清秀的脸庞背着光看不清楚神色。

    她喃喃道,“长卿,我…。”

    一双手自然的拉住了她的衣袖,轻扯着往阴凉的地方移,长卿眼神清亮,脚步稳健,“小姐,你只管自己开心便好,其他的,都交给我和几位叔叔。”

    到了屋檐下站定,他的视线扫到门口的长兰,“包括姐姐的在内。”

    淇安望着他,眼光一闪不闪,“长卿似乎突然间长大了呢!”

    长卿淡然的神色终于起了变化,微微红,他略低了头,略显局促,“长卿本来就比小姐大。”

    淇安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这样的长卿,真可爱!”

    那脸色越红得像是快要滴血了,萧荣几人看着,无奈的摇摇头,脸上尽是宠溺的笑意。

    轩辕杉没有来。

    他只叫轻五来送了一封信。

    他问,他护住了朗儿,她,能不能,为他护住一颗心?

    淇安将手放在左胸上,只觉得那里怦怦的跳得响亮。

    在轻五期待的视线里,她抿抿嘴,拿起了毛笔。长卿惊异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天知道,连教朗儿写字都是让长卿代劳的,要她执笔,当真是难上加难。

    对外宣称,战乱中伤到右手,执笔不便。事实上是,她连钢笔字都写不好,又怎么能奢望写好毛笔字。

    可是,她还是硬着头皮写了,

    “定不负,相思意!”

    折好递给轻五,轻五怒了,“姑娘,你就写了这么点?”他没看错的话,她应该只写了几个字。他们家天人似的王爷写了撕,撕了写,来来回回折腾了一早上,才折腾出一封信来,她就这样几个字就打了?而且还一点也没思考,一气呵成。凭什么他们家王爷就要这么憋屈,左思右想,她倒好,随随便便就算完了。

    “不行,重写。”轻五胀红了脸。

    淇安狐疑,“我已经写好了啊!”

    “那不管,这么少怎么行?:”

    淇安哭笑不得,写那几个字已经费了老力,就这不说,她的意思那几个字便也足够表达了啊!

    “就算再写,我也还是同样的话。

    看她半天没有动作,轻五拿着那张纸刷刷撕了,“那现在你可以重写了吧?”

    淇安脸色一变,“轻五?”

    轻五委屈得快哭了,“我家王爷都写了好几遍,你怎么能一次就写好。不管啦,你重写,你重写!就算是同样的字,也要再写一次。”

    淇安抿着嘴看他,好一会,才低下头来,认真的将那几个字重新写了一遍。

    轻五这才勉强拿着走了,一边想着,回去要告诉自家主子,淇安姑娘也是写了撕,撕了写,才写好的。

    伸手将脸朝两边扯了扯,硬是扯出了个笑脸,才捧着信往王府方向奔去。

    午后,烈日炎炎,却无人睡眠。

    长兰一直站在门口,任那阳光热烈的射在身上,恍若未觉。

    直到马蹄声响,淇安只看见长兰身子一软,就要跌倒。

    惊呼声尚未出口,就见人影一闪,来人从马上掠下,牢牢扶住了她。

    那男子浅蓝衣袍,腰间束着莹白腰带,眼神清澈,笑容温暖。

    长卿抬头看他,泪光闪闪,嘴唇剧烈的抖动着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男子浅浅一笑,将她扶稳,开口,“姑娘,当心站好了。”

    长兰身子一震,脸色苍白的望向他。的

    男子却已经放开手,转身走向门外。一辆华丽的马车刚好停下,车帘拉开,一双纤纤素手伸了出来。

    男子小心翼翼的握住,唇边带笑,“灵昭,下车了。”

    下车来的灵昭公主,衣物装饰,无一不精致。衬得那如花容颜,越加流光溢彩。

    男子扶着她,款款进得门来,目不斜视。

    淇安站在厅内,而长卿站在身后。

    她当然看得见长兰震惊到失血的脸,也看得见自刚才开始她便靠在门口不断喘气的虚弱。可是,淇安却没有动。

    当爱情不再,除了你自己,谁也没有办法帮你站起来。

    淇安看着那人向她走来,走到她面前,灵昭先端庄一笑,“小七妹妹,多年不见,依旧这般清丽动人。”

    男子这才仔细看她,笑容一如初见般明亮,“原来你就是小七。”放开灵昭,突地拥住了她,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小七,可还记得六哥?”

    记得,她当然记得。

    记得他那双清澈的眼,他说,“小七,不要怕,小哥带你冲出去。”

    记得他轻叹,““小哥让小七受伤,所以小七生气了么?”

    也记得他的期待,““小七,再叫一声小哥来听,好不好?”

    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叫了一声小哥之后,他嘴角凝固的笑容。

    可是,可是,她记得,他说自己是“小哥”,他临走之前要听她唤的,也是“小哥”!

    “六哥!”她低低的叫了一声。

    “是,小七!”他应道。

    一滴清泪流下,淇安闭了眼睛。萧七,这是你的眼泪吗?

    为什么这在腥风血雨中可以让你安心的怀抱,这一刻,却让人觉得想哭?

记忆

    “你,真的是他吗?”

    淇安问道,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会忘了他是萧七的小哥,长兰的六公子?

    萧六望着她,眼里有微微歉意,“对不起,小七。”

    安静的看着他,是要望到他灵魂深处,萧六一眨不眨的任她看着,脸上始终噙着温和的笑意。

    “我探过你的脉搏,那是,确已是油尽灯枯之相了。”她虽然不敢说自己的医术绝无可能出错,但是生死之脉这般明显,她又怎么可能判断失误?

    萧六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已经被人所救。”

    灵昭插话道,“说来也是小六命大,要不是本宫途径藩阳,惊见如此相似的容颜,也不会知道他居然还在世。”

    萧六转头看她,目光明亮。

    淇安吸一口气,看向萧荣,“当年洛怀礼,没有将父兄好好安葬吗?要不然,怎么会不知六哥去向?”

    萧荣等人齐齐跪在堂下,肃容道,“老将军有令,若然有一日战死沙场,要与众将士安葬于一处。”

    长卿也缓缓跪下,“老将军说,绿荫红土,众儿郎可作埋身处,萧家父子又有何不可?洛将军到了之后没多久,萧富叔叔也到了,叔叔最是了解老将军心意,只将城中战死之士,老将军和几位公子聚于一处。几日大雨,人数众多,等得安埋之时,也不能再一一确认身份了。”

    淇安闭了闭眼,心里堵得厉害。

    萧煜,萧煜,那样的人,不能亲眼所见,实在是一大憾事。

    心绪波动间,灵昭忽然插话道,“小七,父王的意思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容貌一样也不是不可能。小六既已失去记忆,要查证是否真为萧六,只有滴血认亲一途可用,。无奈此去京城,山高路远,因此才让灵昭带着人来到此处。”

    滴血认亲?

    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并不具有什么科学依据,比如说a型血跟B型血很容易就融合了,所以,一个a型的小孩和B型血的成*人合血,rshǚ.net就等于失去拉一个掉进聚宝盆的爸爸,只要你肯拉,爸爸是无穷无尽的!

    以此作为判断依据,岂不可笑?

    可淇安没有拒绝,因为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更何况,长兰远远的看过来,那微微颤抖的眼神,让她没有办法说不。

    很快的,一个白碗取了过来。

    指尖微微刺疼,那快掉落的血珠,在众人眼光的注视下,慢慢的想着先前已经滴入的血液滚去。

    几乎屏住了呼吸,看着它们相触,然后,慢慢的,融入……

    长兰踉踉跄跄的奔过来,在萧六诧异的眼光中,一把执起他的手,然后顺着手腕向上,约二指的地方,使劲一捏。

    “啊!”萧六脸色一变。

    长兰却不管不顾的握着他的手,泪如雨下,“六公子,原来真的是六公子。”萧六的手骨折断过,还是与她对阵时她不慎折断的,为了不让她挨骂,硬忍着没说,偷偷的去找了别处的大夫。

    因此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原来真的是他,他没有死,他终于没有丢下她走了。

    “六公子!”她喃喃的唤着,泪眼朦胧中,只能看见他丰神俊朗的脸。

    萧六微微一愣,却是不动声色的将手收了回来,“你是?”

    长兰看着空了的双手,心里苦,却仍是抬起头看他,“六公子,我是长兰。”

    "长兰?”萧六略一思索,笑道,“我知道了,是小七身边的人。”微微颔,“小七,多谢你们的照顾了.”

    此话一出,满场寂然。

    长兰后退几步,慢慢的低下头来。

    淇安却清清楚楚的看到,她脚尖处,渐渐扩大的水晕。

    一番安顿,淇安为萧六把了脉。

    的确是大病初愈,经脉都曾经受损,体虚气弱。

    “六哥的武功?”

    萧六的目光黯淡了下,摇了摇头。

    那么这样说来,关于过去的点滴,真的无迹可寻了。

    “小六的记忆呢?是否可以寻回?”灵昭问道。

    淇安站起身来,看着萧六道,“六哥,我再给你检查下,其他人,能不能先回避?”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针对灵昭公主说的。她听了这话,笑意不变,端庄的点点头。

    进了里屋,萧六在淇安上上下下的打量目光中,心里开始毛。

    淇安一笑,很是温婉,“脱了衣服,躺床上去。”

    脱?萧六有些愕然,随即听话的脱了外衫,刚要往床上走去,淇安却伸手拦住了他,“衣服脱完。”

    “小七?”再是不以为意,萧六听到这话时还是忍不住的心神一跳。

    淇安眼睛都没眨一下,“既是哥哥,就不用如此见外。”

    萧六沉默了半响,终是将手伸向腰带。

    丰神如玉,就连脱个衣服,也让人觉得优雅的像一幅画。装作对他微微僵硬的脸色全然不知,淇安静静地看着他缓缓除去贴身衣物。

    手搭在裤头上,萧六神色局促的看着淇安。

    淇安一笑,“裤子就不用了,六哥你躺床上去吧!”

    萧六暗暗舒了一口气,上床去躺好。

    淇安站在床前,看那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有一些,看那颜色,已经有些时日了,现在看来,却仍是骇人。

    先前因为长兰而起的恼怒,慢慢淡了下来。

    淇安凑近了前去,手指刚碰上他的背,之下的肌肤就颤了颤。

    将他上身的伤痕检查了一遍,淇安呆呆的坐在床边,似乎有些恍然。

    “小七?”萧六红着脸,转过头来唤她。

    淇安没有说话,当初她到这里时,萧六护着她的样子,她还记得,他身上被砍的位置,也依稀有印象。

    如果说刚刚还有些怀疑,现在,却几乎要确信了,那伤痕,跟她记忆中,位置是一样的。

    或许,她真的是萧六,或许,他真的,只不过是失去了记忆。

    可是,没有了过去的萧六,还是萧六吗?还是她的小哥,长兰的六公子吗

    却说轻五拿着那封信回府,犹自惴惴不安。

    心里头愈加对那宋淇安痛恨,想想他家王爷,天下多少女子巴不得自荐枕席,王爷是连瞟都不瞟一眼。如今倒好,对那个宋淇安起了心思,又死心眼的似乎只要这么一个。那宋淇安竟然不知道感恩,回封信都只写了这么几个字。

    呜!王爷看了该有多么伤心啊!

    于是,细细的汇报了那边的场景,手放在怀里,却半天都是拿出来。

    轩辕杉也没有多做的动作,只是望着天边的流云,在空中自由翻卷变化。

    良久,才收回视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轻五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只觉得王爷垂坐在桌边的身影,让人心里酸酸的,快活不起来。

    咬了咬唇,小跑步的折回身去,从怀中取出那封信,“王爷,还有这个,是宋姑娘给您的!”聊胜于无吧,反正不希望看见王爷那个样子。

    眼睛迅的耀起光芒,轩辕杉飞快的接了过来。

    只看了一眼,他就停住了动作,脸上神色似惊似疑,变幻不定。

    轻五暗自跺脚,他就知道,那么几个字的信,铁定会让王爷伤心的,心里一急,“王爷,其实宋姑娘她,也是写了撕,撕了写,才写出这么一封信来的……”

    轩辕杉似乎没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长身而起,像一阵风似得掠过。

    “王爷!”徒自留着轻五,对这空无一人的主位,犹自茫然。

    风声呼啸着从耳边闪过,轩辕杉几个起落,便已出了王府。

    身后几名侍卫,擦着汗,用尽了力气却仍是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要见到她,此刻便要见到她。

    满心的喜悦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轩辕杉紧紧的攥着手指,才能平息这那颗叫嚣着的心。

    此刻轩辕杉,满目流光溢彩,墨亮的眸子中,闪着星河般动人的光芒。

    激动跳跃的心情,却在站在她院门口是停住了。

    他低下头去,这这掌心里的那封信,

    “定不负,相思意!”

    她说的定不负,相思意!

    脸上的笑容忽而变得明亮,近乎璀璨。他身子一转,便向来处大踏步的走去,他步子迈得很大很坚定,甚至,没有回头。

    她不负,他的相思,他也绝不负,她的嘱托。

    她的朗儿,也会是他的朗儿。

过去

    淇安所著的院落,不失清幽,但是以灵昭公主之尊,显然还装不下这尊大佛。

    淇安只是看着,灵昭公主,雍容华贵的离去,而他,淡淡的笑着,向众人微微点头之后,也跟上了马车。

    淇安只是看着,安静的看着。

    那个笑容明快的小哥,原来从战场上下来,是这般温和有礼的样子吗?

    “他,不是六公子。”长卿站在她身后,低低的说了一句。

    自萧六甩开长兰的手后,长兰便一直沉默着,可怕的沉默着。

    她一直神色淡然的随侍在侧,没有在关注灵昭公主的巧笑盈兮,和他的浅浅莞尔,似乎,她真的只是,小七的长兰。

    躺在床上,看长兰入场般收拾好一切,替她盖好被子,吹灭烛火,然后不疾不徐的向门口走去。

    “长兰!”她轻轻唤了一声。长兰脚步一顿,却没有转过身来。

    良久之后,长兰的声音响起,

    “只要六公子还活着,那就够了。”

    是啊,只要他还活着,是不是在她身边,又能有什么关系呢?他还活着啊,有生之年,还能见他明亮的笑容,已经是上天的恩赐,还有什么可奢望的。

    长兰慢慢走了出去,那脚步声,钝钝的砸在人心上,阵阵疼。淇安躺着,却了无睡意。

    披衣而起,淇安走出房门,“长卿!”

    几乎是立刻的,长卿的身影就已经出现。

    “陪我走走吧!”

    两人没有说话,一前一后的走出了院门。

    淇安无意识的走着,似乎不知道疲倦。长卿有些担忧,可是看看她的表情,终是欲言又止。

    “如果永远也得不到回应,还是要一直爱下去吗?”淇安喃喃自语。

    悲伤到了极致,便沉寂成了无声。

    长兰的安静,她看在眼里,便成了心底最无法碰触的痛。

    长卿怔了怔,却忽然笑了,像月光般柔和。

    看着前面犹自处于失神状态,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的仍是径直往前走的小姐,长卿加快了脚步,跟上了她。

    只是那嘴角的笑容,愈加明显。

    原来小姐实在担心姐姐啊!长卿想着,心里头暖暖的揉成一团。

    这就是他们的小姐,是他们誓以生命相护的小姐。

    月光如水,淇安终于觉得累了,挥挥手,“算了,回去吧。”

    爱情和时间一样,但它要溜走的时候,怎么样抓紧,也是无用的。

    快要走到小院之时,长卿忽然神色一紧,一个跨步将她护在身后。

    “怎么了?”淇安从他身后探出头来问道。

    长卿抿紧了嘴摇摇头,只是凝神向问口的方向望去,淇安也跟着望,只是可惜,她啥也看不真切。

    半响,长卿才吐出两个字。“公子?”

    公子,什么公子,淇安狐疑的看看他。

    等在门口的,竟然是萧六。

    淇安眨眨眼睛,从长卿身后转了出来,“六哥,你怎么来了?”

    萧六一身蓝衣,月下看来,飘然的不真实。

    眸中几许光华流动,萧六看了眼按剑柄的长卿,又转向小七,“他们都说,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那么你能够找回我的记忆吗?”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就仿若浮萍,被水冲到哪里,就是那里。

    朋友,qinr,抑或爱好,统统都成了空白。

    萧六的脸色微微带着苍白,指指自己的心脏,“这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我很害怕。”

    “可是,”他仰着头,笑容里带着叹息,“他们说你是我妹妹,跟我流着同样的血液的妹妹。”

    他上前一步,轻轻拥着了她,“我的妹妹啊,真好!这样,就不会觉得世界上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就不会觉得,这个世界,尽是陌生."

    淇安没有动作,任他抱着。

    他的怀抱,并不紧迫,却真的带着温暖。

    他是真的失去了记忆啊!

    那个念头在心里重重的清晰起来,说不定他真的是萧六呢?失去了记忆的萧六,她们又能苛求他什么?

    对于失去记忆的萧七,没有人责怪,只是用那么多的温柔和爱护,想要抚慰她的惶恐不安。

    那么对于现在的萧六,一定也在不安害怕着吧,独自一人面对着全然陌生的世界。

    想着那有着如阳光般笑容的男子,长刀挥舞中还要说,”小七,不要怕,小哥带你冲出去。“

    心,有了微微的瑟缩,她伸出手去,揽住了他的腰,”六哥,不要怕,大家都在这里。“

    进了屋,倒了一杯茶给他,才问道,”六哥,你怎么现在来找我,有什么事,白天不能说?“

    萧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抬起眼来看了看靠在门边的长卿,没有说话。

    淇安看看长卿,有看看萧六,终于说道,”长卿,你先出去吧!“

    长卿却只是淡淡的扫了萧六一眼,身形未动,”小姐在哪,长卿就在哪!“因为一时大意而害小姐失踪的错误,绝不可能再犯了。

    看着长卿的那个样子,淇安只得转过头来对萧六说道,”六哥,你不用担心,长卿不是外人。“

    萧六只是轻叩着桌子。

    淇安侧身在另一边的凳子坐下,叹气,”长卿是我可以将性命交托的人,六哥不必顾忌。“

    萧六轻叩的手指一顿,终是抬起头来。

    淇安冲他一笑,却忽略了身后的长卿,在那一刻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六哥!”

    萧六看着烛火照耀下愈显清丽的女子,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有些人,只须一眼,便足以让人放松防备。

    “是灵昭找着了我,说我是萧六。我的一切都是她告诉我的,就连小七,也是她讲给我听的。可是,对着她的时候,我却没由来的觉得紧张。”

    他突然一把抓住了淇安放在桌上的手。

    淇安一愣,她手心里湿湿的汗,似乎,真的很紧张。

    “可是六哥,我看那灵昭公主,对你挺不错的。”这还是比较委婉的说法,应该是看起来明明就是郎情妾意的样子。

    萧六握着她的手一紧,好半天,才开口道,“灵昭端庄大方,对我,也是很好。可是我,总觉得不真实。眼前的一切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好像只要眨眼就要消失似的。”喘口气,“小七!你是我的妹妹,对不对?”

    在他期待的视线中,淇安点了点头。

    “可是,小七,你却不喜欢我,不是吗?”虽然他失去了记忆,可是却依然深刻的感觉到,她笑着面对他时,那不远不近的疏离。

    “难道我失去了记忆,就不再是小七的哥哥吗?明明这世界上,我们都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萧六有些激动,他也想要,想要萧七与身边那些人一样的感情,想要哪种只要一眼便能感觉到温暖的笑容。

    他知道,那笑容,不是他脸上的温和有礼,也不是灵昭的端庄华贵。

    明明他才是她最亲的人。

    掌心里的手一动,淇安翻腕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六哥,记忆没有了没关系,只要你还是你,就可以再创造新的记忆。”

    怕只是怕,你已经不是你了,即使再创造新的记忆,也回不到从前。

    顿了顿,又说,“先让长卿带你去休息吧,你看你的眼睛,已经带着严重的血丝了。”

    半天,没有听到回音,抬头,却撞见一双欣喜的眸子里。

    “原来,这就是有妹妹的感觉!”嘴角弯了弯,萧六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灵昭并不知道我来了这里,小七,明日你可不可以向灵昭开口,要我,跟你住在一起。”

    紧紧握着拳头,安静的等着她的回答。

    淇安看着他,眼沉如水,“好,六哥!”

    直到他离开了很久,淇安才说道,“长卿,你说,他真的是小哥吗?“

    黑暗里,传来长卿清哑的声音,”面貌一摸一样,可是性情举止,眼睛全然不同。六公子豪爽大气,即使是笑容,也热烈如风,只在小姐面前,才会露出性情中温和的一面。”

    淇安望着黑暗里模糊成一团的桌子,突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她真的是萧七,就好了。是不是她最爱的笑个,一定很快能察觉出来吧。

    这个人,她怔怔的出神,如果真的有直觉这个东西的话,她可以说,直觉力,她并不讨厌他。

    而另一边,轻五已经催过很多次了,轩辕杉仍然没有睡。

    他与莫若看着手中的书信,脸色越来越沉。

    莫若揉着眉心,“我今天也见过了,那人的确与萧六一般无二。更何况,连滴血认亲都过了,确实没什么问题。”

    轩辕杉皱着眉,写了几个字,递给莫若。

    “可是这件事明显存着诡异,断然不可能如此简单。”

    莫若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又真看不出一点破绽。更难办的是,他居然与灵昭公主走得近。”

    轩辕杉又在纸上写道,“不管怎么样,她,我是护定了。”

    莫若斜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那是当然,不仅是他,就是太子也不会舍得伤到她吧?要不然,当初又何必助她离开。

    轻叹了一口气,“我真是怕如果真有那一日,她会为难。”

    如果萧六真的是萧六,却又坚定的与轩辕极站在了一边。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日,小七,又会站在哪里呢?

    一边,是血浓于水的哥哥,一边,是对她真心相待的他们。

回家

    “你说,你要和小六和你一起回去?”灵昭不紧不慢的说着,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淇安。

    淇安淡淡一笑,“六哥即已经失去了记忆,若要帮他寻回,或许和我们在一起,会更有好处一些。”

    灵昭也跟着笑了,看向萧六,“小六,你也愿意吗?”

    萧六看看她,又看看小七,沉默了一会儿,点头。

    另找目光一闪,似后写不可置信的回头打量了淇安好久。

    幸好这是个女人,不然那目光,还真是,让人快烧起来了,淇安清咳了一声,大家都是女人,实在没有必要看得这么仔细。

    终于收回了视线,灵昭走到萧六面前,定定看着他,“小六,可是灵昭做了什么让你不喜欢的事了?”眼神幽幽,似乎要滴出水来。

    萧六初时有些手足无措,却又慢慢平静下来,他微侧了头,“灵昭你对我很好,可是没有过去,始终觉得不真实。”

    抬起头来,目光温和,却坚定有力,“我想要找到记忆,然后,才配站到你的身边。”

    灵昭看着他,轻柔的应了一声,“好!”

    淇安默然,幸好,今是没有答应长兰一起来。

    两人走了之后,灵昭仍是站在厅中,半天不语。

    “公主?”身旁有人弯腰行礼。

    灵昭忽的轻笑出声,“果然不愧是萧家小七。”

    “公主?”

    灵昭收敛了笑容,悠悠一叹,“果然不愧,是萧家小七。”

    身旁门帘挑动,有人走了出来。

    “当他碰上萧七,究竟会是什么样,真的,很期待啊!”

    灵昭目光一动,“是啊,我也很期待。”

    那人笑了笑,“狭路相逢勇者胜,萧七,心太软了。”

    灵昭脸上笑容渐淡,好半响,才吐出一句,“却也说不定,可以化百炼钢位绕指柔。”

    那人不以为意的弹弹手指,“再怎么化百炼钢,这一个,也不是她可以化的。”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灵昭低下了头,不在争执。

    同时,轩辕杉手中杯子一滑,跌落满地茶水。

    “王爷?”

    轻五连忙上前几步。

    轩辕杉抬起头来,目露询问之色。

    轻五知晓其心意,当即点头,“是,宋姑娘,将那个带回小院了。”

    胡闹,真的是胡闹,轩辕杉忍不住站起身来,杂乱的踱着步。

    轻五看得眼花,唔!她痛苦的揉揉眼睛,王爷大人,您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快的晃来晃去,在大厅里施展轻功是要怎么样嘛!

    轩辕杉忽的——一抬手,“莫若没有阻止?”

    轻五点头,“宋姑娘今早就去了别苑,想来麽大人还不知。”

    脑海中一寻思,轩辕杉记得有些不太对劲,“叫夜来。”

    不多时,一身着黑衣的男子就走了进来,步履悄无声息。

    轻五看看轩辕杉的神色,问道,“夜,昨晚生什么事了?”

    夜将昨晚生的事,详述了一遍,末了,没有听见任何指示,抬起头,叫了一声“王爷?”

    轩辕杉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夜略有些惶然的看向轻五,“王爷是在责怪夜没有阻止那人的夜访吗?”

    轻五看向轩辕杉,仍然没有什么表示,只得自己作主回道,“不是,王爷让你暗暗守在姑娘身边,你就守着好了。除非危及姑娘生命的事情出现,否则你的存在不能让人知晓。”

    夜点点头,有迟疑的看了轩辕杉一眼,开口道,“可是轻五,凤定他们护着朗儿少爷去了京城,夜和暗又去了宋姑娘身边,王爷身边就没留多少人了,这……?”未了的话里,尽是担忧。

    轻五咬咬嘴唇,使劲跺跺脚,“那是王爷的命,你护住就对了。”

    听见轻五这句话,轩辕杉倒是回过了神,拍拍夜的肩膀,又看向轻五。

    轻五极不情愿的说道,“王爷说,他把他的命交给你了。”

    夜快的俯下身去,“夜,必不负所托。”

    轩辕杉当然没有如轻五搜期望的那般安然坐下去,而是深吸一口气,向问外走去。

    “王爷,你干嘛?”轻五连忙跟上去。

    “呜!王爷,你腿长轻五跟不上啊!”远远的,还能听见轻五的惊呼。

    轩辕杉果然腿长,所以在淇安进门的时候,第一眼,便看见了那背对着她站着的人。

    仍是一身月白衣衫,清清冷冷的往那一站,连带着整个院子都雅致起来。

    “小姐!”倒是长兰看见了他们,眼睛一亮。

    然后,视线越过淇安,紧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轻五已经上前,一礼道,“我家王爷听闻萧六公子到了此间,特意前来拜访。”

    淇安微侧了头,暗笑。

    轩辕杉显然看见了她的动作,也是忍不住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萧六从其安身后走了出来,狐疑的看了看他,又转向淇安,“小七?”

    淇安点点有,拉着他的手,走了进来,“不用怕,这是王爷轩辕杉。”

    萧六看着被她握住的手,直觉有着暖意从她握住的地方传来,直达心底空空的某处。干脆直接,却又柔和的不让人灼伤。

    轩辕杉也看着两人相握着的双手,眸光一冷,笑容减去几分。

    客厅里,轻五代轩辕杉言,与萧六聊起这几年的生活,居然聊得甚欢。

    长兰端着茶水,时不时的为两人添上,嘴角,有浅浅的喜悦。

    淇安站在门外,侧头问道。“长卿,我会不会做错了?”

    长卿头也没抬,“小姐不会错。”

    淇安扯动嘴角,这个家伙啊,有这种盲目崇拜的情绪,可是个不太好的习惯呢。

    抬起头,看院落里青翠安宁的一片景色,“那么我们试试吧,找回他的记忆,,找回我们的六哥。如果能找回来,自然是最好,如果失败了,那么至少努力过,也不会遗憾。”

    “好!”果不其然的,听到了意料中的声音。

    淇安好笑的看他,“长卿,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说好,偶尔换换才会有新意啊."

    长卿看了看她,“好!”却又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改口,“长卿知道了。”

    “扑哧!”淇安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听着问外传来的笑声,屋内的两人停止了交谈,都齐齐向门外望去。

    光影里,那女子笑弯了腰,突起的轻风,吹动了她的头,飘飘然拂在身侧。

    轩辕杉眯了眯眼睛,手指一颤。

    轻五会意的上前,“六公子,不知道您的记忆里,是否还有小七小姐?”

    萧六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我不记得了,可是总觉得看见她,会觉得心里暖暖的很舒服。我想,这或许是记忆深处,还记着这个妹妹吧!”

    轩辕杉别开了眼。

    突地站起身来,向轻五示意。

    轻五连忙向萧六拱手道,"既见六公子平安回来,王爷也就放心了,我们去向小七小姐说一声,也就该回府了。

    萧六颔,“王爷好走。”

    脚步声响起,淇安回头,刚好看到轩辕杉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住,浅浅莞尔,“小七,我回去了。”

    愣愣的点点头,淇安回道,“那我送你?”

    轩辕杉一笑,“好!”

    两人相偕向门口走去,知道走出萧六的视线,轩辕杉才停住脚步,无声的问道,“你确认过,他真的失忆了?”

    “是,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萧六,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真的失忆了。”

    “就因为你把过脉?”

    “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太干净了。”

    轩辕杉突地叹了一口气,“淇安,你的眼睛也很干净,所以看什么人,都会显得美好!”

    顿了顿,又笑了,“或许也因为这样,你才是你啊!可是淇安,你能不能答应我,帮他找回记忆也好,治疗他也好,却不能与他走的太近,不能与他单独相处,不可以对他笑,不可以拉他的手。”

    淇安愣愣的看着。

    轩辕杉深吸一口气,“就算他是萧六,失去了记忆的人,也就不一定还当你是妹妹。”

    淇安忽然觉得有些难受,这样骄傲的人,居然会为了她这样不安着。

    她踮起脚尖,在他脸上飞快一吻,也不管他瞬间僵硬的表情,径自开怀的笑了。

    “我,不爱便是不爱,若是爱了,只要对方不变,我的一吻,便是一生。”

哥哥

    只觉得脸上如羽毛般轻轻拂过,暖暖的带起一片轻颤。

    那幸福来得太突然,轩辕杉紧张得几乎不会呼吸,一张脸憋到通红。

    淇安后退一步,看着他一张大红脸,心底温情一片,溢得嘴角都微微上翘。

    “真是个傻瓜!”

    轻轻一句,竟然连风都变得温柔。轩辕杉目光一动,伸手就要拥住她。

    “六哥!”她突然叫了一声,那手,就堪堪停在半空中,然后握紧了慢慢收回。

    轩辕杉缓缓转回头去,却只看见低着头在数地上有几只蚂蚁的轻五,哪里有什么人?

    愕然的转回头来,却看见淇安已经跳出老远,调皮的一笑,“王爷好走,不送了。”

    轩辕杉一顿,含笑而立。

    真好,这样甜美的笑容,少了几许苍凉,多几分纯粹,就如同初见时那般明亮动人,宛若从未受过伤。

    回去的路上,轻五终于忍无可忍,拉住了轩辕杉的衣襟。

    轩辕杉眉毛一挑,询问的看向轻五。

    轻五看看他的脸,很是怒其不争的口气,“王爷,您不要再摸脸了,您的脸都快被摸一层皮下来了,也不要再傻笑,那会有损您英明神武的形像。”顿了顿,垮下脸,“最重要的是,您能不能纠正一下前进的方向,我们已经偏离回府的路很远了。”

    轩辕杉愣住,看看四周,果然已经过了回府的路口很长一截了。

    开始回神,“我们的马呢?”

    轻五苦着脸,“出了门让您上门,您理都不理径直走了。”

    有那么一回事吗?轩辕杉开始茫然。遇上轻五的视线,不自在的咳了一下,“那走错路了,你也不知道提醒本王?”

    轻五更加委屈,摊开手,“王爷,轻五把您衣摆都撕下来了,您也不转变。”

    那手里,果然一条白色布条,随风翻飞。

    轩辕杉飞快的一把抓过,整整脸色,又恢复了平常的清冷,“本王在想事情。走吧,回府。”当先一步转身往回走,只是那耳后的红晕,经久不消。

    轻五扁扁嘴,小小声的抱怨,“想什么事啊?哼,我就知道,肯定就是在想那个宋姑娘,祸水,祸水,大祸水,小祸水……”无限碎碎念中。

    突地,被不知何处来的目光轻轻一扫,立马消音,狗腿地小跑几步,笑道,“王爷,你说朗儿少爷在京城还过得惯吗?”

    轩辕杉嘴角带着笑,他当然还过得惯,有太子当保镖,禁卫军统领当师傅,又讨得皇宫内外一众妃嫔的喜欢,间或还去皇上那蹭蹭饭什么的,日子过得那是风生水起。

    只是,听凤定说,每晚都要哭着喊娘。那孩子,该是想念淇安了吧!

    而淇安,心中一疼,之所以这么急切想要确定萧六的身份,怕也是为着快点回到朗儿身边吧?

    不管萧六是真是假,长兰的喜悦,却是明显能看到的。

    从萧六回来的那天开始,厨房就成了长兰的天下,餐餐都要过问,事事都要经手。

    淇安倚在门口,看长兰手脚麻利的刚端出了蒸笼,又上了油锅。

    “长兰!”淇安叫了一声。

    长兰回头看了她一眼,手脚不停,“哎哟,小姐,你怎么到厨房这边来了,油烟薰着你了。长卿,长卿!”

    长卿从淇安身后露出个头来。

    长兰匆忙的瞟了一眼,“快把小姐带到前厅去吧,饭马上就好了。”

    长卿又缩回头去,影子似的立在淇安身后。

    淇安没有动,只开口道,“这样真的好吗?长兰!”

    她说得极轻极轻,长兰的手仍然顿了顿。

    “现在的他,只当你是我的侍婢,你一番心血,也只换得他赞叹一声我的厨子手艺不错。”

    长兰吸了吸鼻子,没有回头,“都是他爱吃的菜,总有一天,能找回他来。”

    淇安仰头,望着高高天空,“可是这样的长兰,会让人心疼呢!”

    长兰闭闭眼睛,“长兰曾经努力学习,要做会所有他爱吃的菜。一直以为,没有机会再向他展现,现在这样,已经是额外的恩赐。长兰不苦,一点都不。”

    淇安不语,爱情之中的付出与得到,冷暖自知,她虽然心疼,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吃饭之时,萧六看了看满桌的笋子,眉头轻皱,

    “长兰,以后让厨房不要再做笋子了吧?”

    长兰手轻颤了下去,低了头答道,“好!”

    淇安看看长兰,问了句,“六哥,你不喜欢吃吗?”

    萧六笑笑,“小七不是不爱吃吗?这满桌都是笋子,你怎么吃得下去?”

    淇安愣住,她不爱吃笋子,可是从来没有说过。

    以前,是张楚渝爱吃,她为了将就他,就勉为其难的也跟着吃一些,张楚渝跟她夫妻多年,也从来不知道。

    就连长兰长卿也抬头看她,朗儿也爱吃笋,之前也经常做,或许是因为习惯,或许也是为了朗儿,总之她从来都没说。

    缓缓抬眼,看向萧六,“六哥,你,怎么知道的?”

    萧六叹口气,眼里满是宠溺,“小七是因为六哥爱吃,所以才忍着不说吗?可是从刚刚菜端上桌开始,你的眼神就很无奈,就连拿筷子都感觉无力,这哪是喜欢的样子。”

    放下碗筷,侧身过来拍拍她的头,“我是哥哥啊,怎么能要小七将就我?哥哥疼妹妹才是天经地义的。”

    淇安定定看着他,这一刻,真的希望,他就是哥哥。

    原来有一个哥哥,就可以无条件的被宠着,这感觉,那么幸福。

    灵昭公主前往城郊大安寺祈福,萧六随行。

    一路上,萧六就从那个随身携带的大包袱里,不停的往外掏点心。

    灵昭拿起一块杏仁糕,小小咬了一口,甜而不腻,芬芳怡人,淡雅一笑,“小六是在哪里买的,味道不错。”

    萧六也拿起一块,闻言轻笑,“是小七着人准备的。”

    灵昭慢慢的咀嚼,没再接话。

    萧六咬了一口,赞叹道,“味道的确很好。小七那丫头不知道要花了多少心思。”看着满满一大包东西,只觉得暖暖的幸福就要溢出心口。

    灵昭看他一眼,“你很满意小七这个妹妹?”

    萧六连连点头,“原来真的是血脉相连这种说法!我一见到小七,就觉得她亲切可喜,虽然没有了记忆,可是我想我以前一定是很疼这个妹妹吧!”

    灵昭慢慢的吃着余下的半块杏仁糕,笑容慢慢淡去,记忆么?

    她徐徐抬眼,看马车外若隐若现的田野。

    半响之后,灵昭又开口,“那么长兰呢?”

    “长兰?”萧六奇怪的重复,似是不解灵昭的突然提及。

    嘴角轻抿,灵昭说道,“那是萧六以前喜欢的人。”

    “我以前喜欢的人?”萧六皱皱眉,“那不是小七的侍婢吗,我会喜欢一个下人?”

    灵昭悠悠一笑,颇有些讽刺的意味,“或许萧家的传统就是要打破世俗的观念吧,当初的宋季,弃京城的繁华和触手可及的至尊至贵,执着于一个苦守边关的萧煜,其长子萧大更是婉言谢绝皇上的赐婚,娶妻李氏,也不过无名之辈,再多一个萧六,喜欢下人又何足为奇?”

    想起什么事,又缓缓笑开了,“还有你的好妹妹萧七,只不过因一场妻妾间无比拙劣的争斗,竟然不一言,自贬身份离去,岂不好笑?”

    “不好笑!”萧六冷声打断了她,脸上有几分不悦之色,”小七当时,一定疼得没办法说话吧。”

    只是这样想着,就觉得心口生出一些疼痛,这种疼痛,似乎很陌生。

    萧六怔怔的伸出手掌按着,为这不熟悉的感觉,他以前,难道不曾为人心痛过吗?

    看他脸上神色怪异,灵昭轻唤了一声,“小六?"

    萧六回过神来,没有再去深究这种怪异,摇了摇头,紧接着先前的话,“一定痛到极致,才想要逃离;一定痛到绝望,才不想挽回吧!”

    灵昭凝视着他,良久,轻笑出声,偏过头去,低声喃道,“原来,你竟这般了解她。"

    “那当然了,她是我妹妹啊!”

    灵昭闭了眼,靠在马车壁上,脸上有淡淡倦色。

    萧六见状,忙道,“灵昭你好好休息,一会就到了,我到外面骑马,不扰你了。”

    灵昭微微点头,萧六收拾好包袱,掀帘而出。

    马车里恢复了宁静,灵昭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哪有半丝睡意。

    神佛之前,萧六跪下。

    仰望着佛相端庄,眼含慈悲,萧六慢慢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萧六心中不信神佛,但是此刻,如果真有神灵存在,请佑萧六早日恢复记忆,能与吾妹萧七,相互扶持关爱,平安到老。”

    跪在一侧的灵昭听到了他的低语,抬头看他一眼,又看看高坐于上的佛祖,轻轻闭了眼。

    香烛之火缭绕,若有若无的,是谁的叹息!

    佛祖眼里的,是慈悲,也是怜悯。

    众生皆苦,是业是障,早已注定。

盛会

    据说武林大会,就是英雄辈出的地方。

    年年演绎着传奇,次次成就经典。

    对某些人来说,或许这是一次意味着成功和失败攸关着生死的盛会。

    可是对淇安而言,不过一次验证电视剧的导演们是不是有那么丰富的想像力,可以穿越时空场景再现的机会。

    还有,还有,想要确认他的安好。

    即使只是远远看着,也已经足够。

    那红衣的绝色少年,一定带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捕获无数女子的心吧!

    那一日,淇安并不以为她会去的。

    她只想等着此间事了,和莫若,萧六一起返回京城。

    可是灵昭去了,萧六去了。

    莫若微微沉了脸,“那么小七,你也要去。”

    淇安不解的看向他。

    莫若思索一会儿,忽然笑道,“小七当然要去,此等盛事,错过岂不可惜。”

    “可是不说我并不适合出现吗?”

    莫若拍拍她的头,“我后悔了,小七。你不该卷入这一切的,萧家的风光霁月,实在不该这般被埋没。所以你就去看看热闹吧,如果不去,倒是真显得刻意了。”

    “可是,莫大哥。”淇安还想说什么。

    莫若却已经摆摆手,“他若护不住你,哼!”冷笑一声,“便弃权好了。”

    淇安本来想问,都是江湖中事,朝廷中的为什么个个这样热衷?按她被无数古装电视剧荼毒的常识来说,朝廷和江湖,不是应该是两个世界,互不干涉的吗?和朝廷走得近的人物,那就叫官府的走狗,为江湖中人所不耻的。

    可是才问了前半句,莫若已经撇撇嘴,一副你很天真的模样。

    “只有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哪里有江湖和朝廷之分。”

    淇安乖乖闭嘴,好吧,她承认,她不懂。

    明珠山庄。

    人潮涌动,各色服饰的人,络绎不绝。

    庄门口,迎宾的一众侍卫,个个英姿勃勃,红光满面。

    其中,一着青衣的男子,俊朗飘逸,尤其出众。

    莫若瞟瞟淇安,走上前,抱拳笑道,“念秋。”

    那男子一愣,随即惊喜的一把托住他,笑意连连,“莫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一别经年,好久不见。”

    淇安上下打量着,想起莫若说的,温文儒雅,大将之风,如今看来,至少长相是不错了。

    莫若似乎熟人挺多,一路不时有人来打招呼。

    淇安开始替他担心起来,笑得太多,会面部僵硬,不停点头,容易劳损。

    “小七!”熟悉的声音传来。

    顺着声音望去,是一脸笑意的萧六,而站在他身边的,是灵昭,和一个锦衣男子。

    那人?淇安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人,笑意盈盈,举手投足之间,却又不经意带着些隐隐的锋利。最主要的是,面容,与轩辕杉竟有几分相似。

    听到萧六的呼声,他慢慢看过来,碰到淇安的视线,一怔,然后,缓缓弯起嘴角。

    “见过二皇子。”莫若一礼,已经为淇安解清了疑惑。

    轩辕极这才将目光投向莫若,“莫大人也来了,不知此处可有什么惊天大案,需要动用大理寺卿?”

    莫若优雅起身,“只不过昔日一群江湖中朋友相邀,来凑凑热闹罢了。”

    轩辕极微微一笑,倒也不再追问。

    萧六走到淇安身边,悄声问道,“你不是说你不来吗?”

    淇安苦笑,“是莫大哥要我来凑凑热闹。”

    萧六瞟一眼莫若的背影,“原来我这个哥哥还是不如莫大哥魅力大啊?”

    淇安好笑,“六哥,你是在吃醋吗?”

    淇安是在开玩笑,萧六却一本正经的作答,“是啊,我才是小七的哥哥呢!”

    眼见这两人在窃窃私语,轩辕极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缓缓开口,“这位,便是萧七?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闻名?闻什么名?这人一开口,就不讨人喜欢。

    淇安抬眼,勉为其难的向两人行了一个礼,“见过二皇子,灵昭公主。民女以前是萧七没错,不过皇上一道圣旨,现在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姓萧了。”

    轩辕极看着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那道圣旨么?极似乎听说,并没有盖上父皇印鉴啊,想必,是父皇舍不得了吧!所以萧七,自然还是萧七。”

    淇安一惊,当时,她一心求去,并没有拿走那道圣旨,甚至,并没有看上一眼。不由得向莫若看去。

    莫若也是一惊,当初那道圣旨,小七深夜而求,皇上不忍拒绝,却又不愿小七受此等耻辱,因此刻意没有完成最后程序。只想着先解了此刻小七心头之愤,以后再慢慢调解,此事,知道的人,除了宣旨的太监是皇上心腹之外,便只有他和太子了。

    此刻听轩辕极提到,心中怎么能不震惊?

    轩辕极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应,只淡淡一笑,便再不看向他,只朝着淇安道,“说来,除了萧七之外,似乎还得再称呼一声洛夫人了。”

    淇安心中焦急,径直拉了莫若衣襟,声音惶然,“莫大哥,此事,可是当真?”

    莫若定定的看着她,良久,叹了口气,摸着她的头,“皇上对你爱护之心,怎么舍得你对自己如此苛刻。”

    淇安后退了一步,有些失神,那么也就是说,是真的了。

    心头纷乱突起,也就说,她还是洛怀礼名正言顺的妻子,而朗儿,也是洛家名正言顺的长子嫡孙。

    她一直以为已经再无干系的那些人和事,原来,始终都还在。

    摇摇头,神色凄然,“可是我不要了啊,莫大哥,我不想要了。”

    眼中无泪,干涩得疼,只觉得脑海中无数念头闪过,扰得再不复清明。

    察觉有异,莫若一把拉住了她,“小七,不要急,此事洛家人并不知道,你不要的,绝不会有人逼你。”

    淇安几乎是有些惶然的看向他,“真的吗?”

    莫若肯定的点头,“莫大哥向你保证。”

    萧六没太听明白,低声问跟在身后的长兰,“怎么回事?”

    一直低着头的长兰,此时才抬起眼来,摇摇头,“回家再说吧!”上前一步,扶着淇安,低声道,“小姐,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回去吗?

    淇安看着轩辕极了然的眼,心中一窒。

    为什么,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却总是如影随形?

    长兰的手忽然一顿,随即轻五的声音响起,

    “王爷,二皇子和莫大人都在这呢!”

    淇安怔怔的抬起头来,只见月白色的身影缓缓走过来,那眼中,藏着若隐若现的担心。

    轩辕杉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调开了视线,向着轩辕极点点头。

    轩辕极奇道,“王叔怎么来了?”这个王叔行事一向清冷,居然也会到这等热闹繁杂的地方来,实在是稀奇。

    其余几人也纷纷见了礼,轩辕杉看着一动不动的小七,眼底担忧之色更重。

    轻五还在那答道,“王爷说来随便看看,难得……”

    难得什么还没说完,就睁大了眼睛看淇安一步一步的向轩辕杉走过来。

    淇安没有说一句话,径直走到他面前,然后,然后把头埋在他胸前,紧紧抱着了他。

    轩辕杉浑身一振,几乎是立刻的,就拥着了她。只觉得她伏在他怀里的身躯,微微着颤。

    无视轩辕极和灵昭诧异至极的表情,把嘴凑到她耳边,无声唤道,“淇安!”

    淇安只把头埋在他怀里,不说话也不动。耳畔,传来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不停歇。

    他的怀抱,暖暖的,有让人安心的气息。

    “轩辕杉!”她的声音从他胸前出。

    轩辕杉低了头,侧耳聆听。

    “我想要的,可不可以得到?我不想要的,可不可以远离。”

    轩辕杉沉默了一会,忽然退开少许,放开了淇安,微微一笑,说不出的光彩照人,

    “你若要的,倾尽心力,让你得到;你若不要的,倾尽心力,让其远离。”

    凝视着她,神色间,尽是淡淡张狂,

    “若是还不能够摆脱,那么你不要的,就让它毁灭便是。”

回京

    那一场武林盛会,对淇安来讲,没有什么传奇,也没遇见什么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玉树临风的大侠。如果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趣,那么,对她而言,便什么也不是了。

    莫若有他的使命,轩辕极有他的打算,而萧六,有他的灵昭。

    只有轩辕杉,轻轻拥着她,只微侧了头,“我于此无意,只不过兴之所致,才想要来走走。”所以她走,他也没有停留。

    他拉着她的手,再不肯放开,无视轩辕极复杂的打量,他面沉若水,平淡无波。

    似乎,天经地义。

    长卿说,“小姐,你总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区区一个洛怀礼,能奈你何?”

    淇安不语,世俗的言论观念,最是伤人无形,与势力身份无关。

    更何况,她缓缓抬起头,想到那个人,那样如月昭昭的人物,实在不该因她而招人非议。

    轩辕杉深深凝视,眸中柔光流转,嘴角轻轻弯起一道优美的弧度。

    他叹口气,缓缓抬手,

    “淇安,我这就向皇兄请旨,娶妻宋淇安!”

    他立于权力争斗之外,他要她,只是她这个人而已。从他遇见她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只是宋淇安,是他一见钟情,二见倾心的女子。

    既然她不安,他就让她与他的关系,成为定局,天下皆知,再无更改。

    她心中一震,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长兰出人意料的反对,她抬眸,尽是坚定,“王爷既要娶我家小姐,就该让她以萧七的身份,堂堂正正的走进王府大门才对。”

    小姐是萧家的小姐,在她心中,从未变过半分。

    她轻轻拉住淇安的手,“毕竟天下皆知,她是萧家小姐。”

    冲着淇安,浅浅一笑,“即使曾经被休离,我家小姐也要昂挺胸立于人前,若是以宋淇安的身份,岂不叫人看轻了?”

    “长兰!”她唤着。

    长兰回头看她,“长兰的小姐,要永远这样骄傲。”

    淇安紧紧拉住了她的手,看着她,还有,永远守在身侧的长卿,缓缓笑了,目光明亮,少了那些游移。

    有这样的人陪着,关心着爱护着,她何必困在那些过去里,让亲者痛仇者快。

    “从未有一刻,觉得我竟然如此幸福。”

    她转头,冲着轩辕杉扬眉,笑容里飞扬的喜悦,

    “那么长兰家的小姐,你能娶么?”

    轩辕杉浅浅莞尔,“她愿嫁,我便能娶。”

    她是萧家小姐,受着义薄云天萧家铁骑的守护,有何可惧?

    他清冷孤傲,却深情如斯,便是再相信一次,又有何妨?

    若肯尝试,便有可能得到幸福,若不肯,却是一点可能也没有了。大不了,再输一次,人生处处都是豪赌,对像是他,即使是输,也不枉曾经走过这段路程。

    宋淇安,原本是坚强执着的女子,何须如此忸捏作态,徒惹烦恼。

    只是,他原是嫡亲王爷,他的正妻,须要皇上认可,拜过宗庙,才算礼成。

    淇安眨眨眼睛,“不拜不行么?你把朗儿接回来,反正这里山高水远,皇上也管不着。那些虚礼虚名,我也不在意。”

    轩辕杉却是猛地站起,难掩几分紧张之色,

    “淇安,你还是不愿意吗?不愿意,嫁我为妻吗?”

    安抚的摇摇他的手,淇安笑笑,“我们可以在你王府之中行礼啊,也算昭告世人了!”

    他摇头,

    “那不一样,我要宗谱之上,你的名字与我并列,世代子孙皆知你是我轩辕杉唯一的妻子。朝堂之上,山水之间,你要堂堂正正与我并肩而行,我要世人知,你,是我的妻。”

    “名份,是一个男子给予所爱女人最大的尊重。淇安,我从来不舍得辱没了你。”

    淇安定定看着他,午后的风,吹落了满庭芬芳。

    半响,她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藏住了久违的泪水。

    原本,她以为自己早已落尽了眼泪;曾经,她对自己说,再也不要为男人哭泣。

    可是这个人啊,她紧紧闭了眼,将脸埋到他颈间,

    “好,不管是萧家小七,还是宋家淇安,都嫁给你。”

    轩辕杉低下头去,紧紧搂住了她,要是可以把她揉进身体就好了,这样,就再不可能分开。

    他缓缓闭上眼睛,嘴角,有幸福的笑。

    母后啊,上天原来从未摒弃,我已拥有,此生渴求的幸福,你想要我得到的幸福。

    轩辕杉动作之快,让淇安瞠目结舌。

    事隔一天之后,轩辕杉就站在了门口,“淇安,我们回京吧!”

    淇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现在,回京?”

    轩辕杉肯定的点头,轻五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坐在马车上,恨恨不平的视线,频频扫来。

    “可是莫大哥和六哥他们都还没回来呢?还有萧历他们,都……”

    打断她的,是长卿,

    “萧叔叔他们,王爷已经知会过了,萧叔叔叫了长风几个,送我们回京。他说,等到小姐出嫁,他再到京城送小姐出阁,老将军不在了,萧家军就是小姐的娘家。还有莫大人和六公子,有事缠身,随后回京与小姐相聚。”

    脸色突然可疑的红了红,清咳了一声,又继续,“莫大人还说,既然小姐已经主动投怀送抱,与王爷的关系大白天下,那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一路卿卿我我的回京去吧!若是王爷没护住小姐,那就一脚把他踢掉,咱们再重新找!反正明珠的卓念秋,聚宝的少主,桃花坞的公子,个个都还未娶妻,天下男子多的是,到时候给你弄来排排站,想要谁就谁!”

    一口气说完,小小的舒口气,这段话,实在太长了。

    轩辕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仔细看,还能看出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淇安摸摸鼻子,有些哭笑不得。

    看看长卿的样子,笑道,“莫大哥怎么威胁你了?”居然能将人家原话背出来,还气都不喘。

    长卿身子抖了抖,“莫大人说,太子殿下还有好几个表妹,个个弱质纤纤,温柔如水,回京后,给我引见引见。”

    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一贯冷然的脸上多了几丝恐惧。

    轻五跳下车来,指着他大笑,“萧长卿你好笨,龙将军只有一个女儿,还嫁给洛怀礼了啊!这也能被人骗到?”

    长卿瞪他,固执的摇摇头,“太子殿下的表妹,哪能用常理来推断,谁知道哪天不会冒出来若干个。”擦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还好,他记忆不错,能将莫大人的话转达到,应该,一个字也没漏吧?

    真是个傻瓜啊,偏偏傻得可爱。

    淇安好笑,却又有些苦涩。

    对龙怜,有怨恨有不甘,随着时间的流逝,却也淡去了许多,如今再想起来,却也多了一些佩服,爱到如斯境地,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勇气那样做。

    她看着长卿,微笑叹气,“若真有人爱你至此,实在是很难得的。”

    长卿把头摇得飞快,连连往后退了几步,“长卿太笨,不要。”

    淇安瞅瞅他,“是啊,我倒忘了,你还有个甜美可人的小未婚妻的。是哪家的啊?长卿你什么时候带来给我看看。”

    长卿红了脸,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声如蚊呐,“还早着呢,长卿去收拾东西。”一转身,飞也似的跑走了。

    坐上马车那一刻,淇安有几分感慨。

    兜兜转转,终于又要回到那里。

    那时离开,以为永远不会踏上那片让她心碎绝望地方,却没有想到,如今重新回去,是为了另一份爱情。

    揪住胸口衣襟,她微微闭眼,这一次,见到那些人和事,是否可以真的当成路人,不恨不爱,不求不怨?

    空气里有微微的波动,淇安连忙睁开眼睛,果然见轩辕杉策马走在旁边,正向她看来。

    她微微一笑,笑容里,有花开的灿烂。

    只是有些遗憾啊!

    武林大会上,始终没有看到那如火焰般热烈的少年。

    据说,桃花坞根本没有参加。她暗暗担心,却又无处可问。

    众人恼桃花坞掳走了她,当然对那帮家伙没什么好感。

    轩辕杉,纵是不会逆她的意,只是,他为她折了爱如已身的侍卫,又身受重伤才将她救出,这一切,总是因战烈而起。

    更何况,如今既知他心意,她又怎么能够让他为她去打听另外一个人的消息?

    当初,做了那么令她不赞同的事,不就是想要她不再被战烈纠缠么?

    悄然握紧了手指,只愿上天保佑那桃花中的少年,怎么样恨她都好,要好好的活着,安然幸福美好的活着。

    咬紧了嘴唇,她自嘲的笑,她终于还是为了别的人和事,舍弃了桃花林中,那一道绚丽的色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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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凉薄介绍:
爱着的时候,可以百般纵容,任你在我天空自由来去;
可是当我闭上眼睛,悄然放弃,才现,连怨恨都觉得多余。
这才知道,原来我,天生凉薄,一生哭笑不过随心所欲。
可是,小七,你知不知道,你对全世界来说,只是一个人,但是对有一个人来说,你却是全世界!天生凉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生凉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生凉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