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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动苍穹全文阅读

作者:梦入神经     武动苍穹txt下载     武动苍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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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酒

    这个村落看上去很萧条,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所能看见的只有一座座堆得又高又大的茅草房。它们无言的耸立在这天地之见,像一个个沉默的老人,沉默着思考一些人所猜想不到的问题。

    周围很静,静得让人感到丝丝害怕。

    那静就像一把你看不见的刀一样慢慢的划过你的肌肤,不痛但会使你害怕。

    李欢一时好奇心起,朝离自己近处的一个茅草房子奔去。他左观右望,偶偶还举步不进的站在边上沉思。

    他手模下巴道:“丁兄,你看这茅草房奇怪不奇怪?”

    丁力瞟了一眼,道:“有什么奇怪的?茅草房子就是这样的啊,你不会是没见过茅草房子吧?”

    李欢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指着茅草道:“你看,这茅草房子是不是少了一样东西?”

    丁力被他这么一说也仔细观看起来,可他并没看出少了什么东西,完全跟他以前见到的茅草房是一模一样的,没什么不同,便问道:“少了什么东西?莫非你察觉到了什么情况?里面有人?”

    李欢点点头,道:“丁兄,你不觉得这茅草房子是没有窗的么?”

    “没窗又怎么样?”丁力不知道他这么一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说:“茅草房没窗是很正常的。李欢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不要老这么神秘的吓人,你要知道我这心经过这么几天的魔鬼折腾,已经很受伤害了,再也受不了打击了,哪怕是一点点的小打击都能让我垮掉!”

    李欢笑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只是在想,如果一个房子没有窗,那么里面的人在睡觉的时候不是会憋死的么?我有一种感觉……”

    不等李欢说完,丁力就往前走了,边走边说道:“憋死?还真亏你说的出口,一点见识也没有。茅草与茅草之间是有缝隙的又不是紧密连成一体的,连这么一点生活常识都不懂,还憋死!我看你是饿昏了头吧!还感觉,现在肚子空空的,还有什么屁感觉!”

    “丁兄,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李欢思索了一会道:“即使你是对的,但我还是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觉得这里面可能有……”

    丁力再次打断他的话高叫道:“李欢,不要在磨蹭了,快来,我看见酒馆了!”

    李欢一听有酒馆了,一下子美酒佳肴充满了大脑,舔舔干燥的舌头,答道:“我就来!”说完一阵风般跑过去,把刚才的感觉全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或许李欢的感觉是对的,因为就在他们走之后,那茅草房子里传出了人的声音。

    “爹,他们走了么?”

    “走了!”

    “爹,我们不要呆在这里面好不好,全是死人,芮儿怕!”

    “有爹在,不用怕!先忍受一下,等过一会看看情况我们再出去,芮儿乖!”

    “恩!”有点不情愿。

    接着继续死寂!

    酒馆很小也很破旧,似乎已经好久没人居住了。

    酒馆的门大开着,从外往里面看,一眼就能看见里面的全部。里面摆放着两张正方形的桌子,一张在中央,一张则挨着窗口。两张桌子上除了久落上一层薄薄的灰尘外连个茶壶茶杯也没有。

    突然风起,风很冷也很大,吹的窗子“啪啪”作响。

    风来的很突然,李欢猛惊了一下。

    那挂在门口的破布也随风飘摇起来,像是在欢迎着李欢们的到来,在飘忽之间能隐约看清那上面写着几个字——无人酒馆!

    本来他们还在门外呆站着,心里又是喜悦又是担忧,喜得是终于有地方休息了并都暗暗打算好了要如何犒劳自己的肚子和疲乏的手脚;担忧的是这家酒馆看上去很像个黑店,而且里面似乎并没有什么人。恍惚之间风雨大作,雨如倒泻的瀑布,风也如猛烈的寒刀,一下一下的吹过他们的身子,一滴一滴的打在他们的身上。他们不在迟凝,一箭步便蹿了进去!

    脚还未着地,丁力便叫了起来:“老板,来盘牛肉,来盘鸡屁股,再来个…”一时想不出要叫什么,忙改口道:“老板,有什么好吃的都来一大盘,对了,先来两大壶子老白酒让我们兄弟俩去去寒。”正说间,一阵急风扑上他的脸,吹得他身子一晃。他忙手伸口边呼呼吹起,道:“他娘的老天,想冻死我啊!”

    他们四处望了一眼,见到木柱上方挂着一个灯笼,里面还有一根红蜡烛。丁力跳起将灯笼取下,又从怀中掏出火石,用力一击,闪出一点火光,但并未点着蜡烛。天越来越暗,可能是火石受了点潮湿,一时打不着,丁力耐着心一遍一遍的试打着,“忽”一声,火光跳出,刚好点上蜡烛的灯心。

    暗黄的灯光照亮了四周。

    二人将灯笼放在桌面上,这才拍掉衣上的灰尘又弹去发上的雨滴,然后各自坐在桌边的凳子上。

    李欢用手一摸桌面,在一瞧自己的五个手指头,只见黑黑一片!

    李欢看得一怔,道:“这么脏?!”

    丁力看着他黑黑的指头,道:“不会吧,是不是你没洗手?”

    “怎么可能,我记得我刚刚借雨水洗了手的!”李欢一拍桌子,道:“不好,这里肯定好久没有人了!恐怕今晚我们又要饿肚子了!”

    听他这么一讲,丁力也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对着一片挂着的帘子叫道:“老板!有没有老板啊?”

    李欢见丁力就将恼起来,忙道:“丁兄,不用叫了!我看这个地方死气沉沉的肯定是没有一个活人!刚进来时我就看见那破布上写着四个字,叫什么‘无人酒馆’。你看名字都取成这样我看这里面一定是没有人的!当今世下战乱连连,恐怕这里的百姓都背井离乡逃命去了!哎,这世道——丁兄,现在外面下着暴雨,这可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丁力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正说着,窗户和大门又被风吹的“啪啪”声响,李欢忙起身去关上窗户,而丁力则起身去关大门。

    大门外一片漆黑。

    丁力将头伸出去一探,忙又宿回来道:“李欢,有鬼。”

    “有鬼?”李欢忙奔过身去,猫腰着身站在丁力的身后,低声问道,“什么鬼?”

    丁力声音更低,颤抖道:“白衣鬼!”

    两人互望一眼,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心上都做出了决定。

    李欢轻移脚步踱到左边的门后,双手紧抓着门框,又对着丁力点了点,丁力也是和他一样。两人的额头上都渗出了细汗。

    “关!”

    两人同时说出了这个字,手也做了相同的动作——推。

    两扇门发出难听的“咯吱”声。

    眼看两扇门就要合上,却在只相差一拳之距时停了下来。

    他们看见了一只手按在门框上。

    那是一只惨白的手。

    那是一只没有血色的枯干的手。

    李欢丁力加重了手上的力,在一次努力后发现门居然还是那样,露着一条缝,没有合上。

    很明显,门外的人也在他那枯干惨白的手上加重了力。

    正当他们不知道如何办才好时,门外的人却开始说话了!

    他说:“店家,小人今日路过宝地,不料天降大雨,不知道店家能否容下的借宿一宿?”

    话说的很是客气。

    丁力听话音,已知刚才自己所见的并不是什么鬼,而是一个过路之人,顿时心里一阵舒畅,如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但还是谨慎地问:“你…你是谁?”

    门外人答道:“小人姓陆单名一个尚字,只是一个浪迹天涯之人并不是什么土匪恶霸,今日只求店家能容小的暂宿一夜,明日早起雨停,小人必离去。还望店家发发好心!”

    这话说的很诚恳!

    丁力想放开大门,而李欢却问了一句。

    他问:“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陆尚道:“我一个人,并没什么人派我来!”

    虽然他这么说这么回答,但是李欢和丁力还是心存怀疑,还是有点害怕,怕他是胡姥姥派来的。

    正当他们还想询问时,背后已有人发话了!

    那话是:“两位大侠,让他进来吧!”

第二章 没猜错

    二人听到话后跳将起来,齐扭过头来看站在他们背后的人,只见此人是一个衣着黑色孝服的老头,额头上长着一道长长的刀疤。

    老头咳嗽一声道:“让他进来吧,他是陆尚,不是坏人,没事的!”

    李欢丁力看着老人很是迷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个老头是什么时候怎么进来的?他们想不明白,都暗想是不是刚才他们太专注于对付门外的人了而对身后没有察觉?

    当然他们同时也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两个人是不是胡姥姥派来的

    他们的手一放开,门便慢慢往两边开去,门外的路人也冲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用手使劲的拍打自己衣服,边打边叫道:“这鬼天气,雨大风更大,全身都湿透了,何老板,有没有火让我哄干这衣服呢?”

    他这么说却并未脱下衣服,只是一味的抱怨这鬼样的天气,说变就变,让人防不甚防。然后他说够了,抱拳对着站在那里一阵风就能吹到的老人道:“何老板,今日又打捞了,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而那老头也还礼道:“陆公子务须客气,小老儿还没死,过得还是老样子!”

    从他们的对话中李欢和丁力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老头子姓何,而从门外进来身穿一身白衣衫脸瘦发长的中年汉子姓陆,不仅如此,他们还能肯定,这两个人是认识的!

    陆尚和何老板在放在中央的桌子边坐下,刚想说些寒暄话,不料何老板一指李欢和丁力道:“陆公子,这两位是?”

    陆公子道:“在下并不认识两位,我还以为是何老板你新雇佣的手下呢。”

    何老板双手往两侧一摊,苦笑道:“你看我这么个破地方还需要伙计么?都快连我自己也养不活了还能养得起别人么?”

    陆尚道:“我正有一问,记得三个月前,小的路过此地还是一片繁华之景,为何短短数月之间便变得如此萧条零落,一点生气也没有。我一路行来居然一人未见一猫一狗一鸡一鸭也未曾碰到。心下很是迷惑,忽见贵馆还有灯火,便过来,想你何老板必知道其中的缘由,还望告知一二以解小人心中的谜团。”

    何老板不急着回答却招手示意李欢和丁力也过去坐,道:“看你们两个面有菜色,也不是什么邪恶之人。来者是客,一起过来坐坐吧。”

    两人一听忙抱拳道:“多谢!”

    说完,两人转身关上门,搬过条凳子在他们边上坐了下来。

    李欢听陆尚那么说,对着何老板问道:“这位大爷,我刚进村子时心里就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他瞟一眼他的装束,道:“而且,你为什么穿这么一身衣服,莫非出了什么不幸?”

    何老板叹口气,道:“这事说来话长!”

    说完居然喉头哽烟老泪纵横,神情凄凉。

    李欢一时侠心腾起,拍拍胸脯道:“大爷,你不要怕,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说出来,我来给你做主!”

    何老板着衣袖擦拭眼泪,道:“多谢这位大侠!你虽然有侠义之心但未必就是他的对手。我本不该打击你的自信心但恐怕你一听到他的名字你也会吓一跳,一看到他人会再吓一跳。也就是说不管是听他的名字还是看他的人你都会吓一跳。总之,他就是个能吓人一跳的人!”

    李欢有点不服气道:“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李欢虽然不是身经百战武艺高绝,但也是一条汉子,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连‘狐狸尾巴’胡姥姥这样阴阳怪气的人我都见过我还怕什么?”

    “你见过胡姥姥?”何老板满脸不相信的问道,“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李欢冷冷笑道:“大爷,你不会是瞧不起我吧?”

    何老板忙摆手道:“不敢不敢!”

    丁力在一边听他俩竟扯些不相干的事情,便烦躁起来,催促道:“大爷,你倒是说说看那个家伙是什么来历是长什么样的,究竟有什么可怕之处。”

    丁力又瞪一眼李欢,道:“你不要乱插嘴好不好?就你那点本事我都不希说你,别在这吹牛了,还是听大爷好好说我们好好听。”

    李欢不乐意的答了声“哦”,低垂下了头,心里有点难过,不明白丁力为什么老喜欢在别人面前伤他不给他留一点面子。

    陆尚也道:“何老板,请细细道来,陆某愿听其详!”

    何老板邹眉思略一会,一狠心道:“好!”

    窗外风雨依旧肆虐。

    周围除了一片风声雨声外居然静得吓人。

    此刻他们看起来就像几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他们都摒住了呼吸,在淡黄色烛光的照耀下,影子被拉得长长的落在地上。

    何老板整整衣服,强打起精神来,为他们开始叙述。

    他道:“这事还得从半月前说起。那时不知为何我的酒馆生意突然红火起来,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况且来喝酒的又大都是江湖豪客和一些公子哥们,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事情。我在这王村开店开了三十多年,以前从没见过这么多的客人,一拨走了又来一拨,多得不得了,忙得我手忙脚乱晕头转向,因此还特地雇了三个人来当小工。刚开始一两天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听着他们的言语也渐渐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情,就是离王村不远的狼牙镇上月儿楼的楼主发了什么英雄帖,说是什么在中秋佳节那日举行个什么比武招亲——”

    李欢插口道:“比武招亲?这可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

    何老板对李欢的打断并不介意,只是笑笑道:“对,比武招亲的确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想不就是一个比武招亲么,有什么了不得的,犯得着这么多人去么?当时我就把心中疑问对着正在豪饮的一个两眼凹陷表情冷漠的老者说了。那老者边喝酒边问,‘你听过月儿楼么?’我说,‘月儿楼谁不知道啊,在这五乡十八村八百里里外外可是手指一曲远近闻名的妓院。’那老者点点头道,‘那月儿楼的楼主你知道是谁么?’他这么一问我倒是愣住了,说实话这月儿楼的楼主我还真不知道姓甚名谁,只是听人说过她是一个长得比天仙还要漂亮的女子,至于其他的我真的一无所知。所以我回答道,‘这个小的还真不知道!’那老者见我孤陋寡闻便只一个劲的喝酒再也不理我。我自讨没趣,心里咒骂了那老者,凭他那模样也能被月儿楼楼主看上?除非老天瞎了眼!”

    “于是我又去招待其他来客。他们本来是嘻嘻哈哈高声吆喝的,但突然一下子就都静了下来。他们都睁大了眼朝着着门外路口的方向看。我也顺着他们的目光往外看,当时阳光太烈看得不甚清楚,只隐隐见着一个模糊红影朝这边走过来。待那红影走近我才看清,原来是一个身穿红绸缎子的人。这人眉清目秀,身材修长,举手投足都是竟显风流。我心道,‘这是那家的公子哥们,长得如此俊美!’”

    “我还未跑上去迎接他便开口道,‘老板,请问月儿楼如何走?’他的声音也是很好听,如鸟鸣般清脆,让人听着十分舒服,不像其他那些家伙没礼貌没涵养开口闭口都是粗话而且声音大的让人心烦。我忙弯腰跑到他面前,笑道,‘公子,你也去月儿楼?’他笑道,‘是!只是前方有好几条叉道,不知该往哪一条路去,还望指点指点。’我回道,‘公子客气,你走到前方路口,在往右拐,一路直走,走上个五十里路便能看见一座高楼,那楼便是月儿楼了!’他道,‘五十里?还真远的!’我心想你们这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走有马车用有金银的公子哥们还真是娇气了,五十里也算远,远就别去了呗!心里这么想但并不敢说出来,笑容依旧满脸道,‘公子,你要是嫌远的话,我可以代劳去为你买匹好马的!’谁知他并不领情,只道,‘买马倒不必了,多谢关心!老板,我这口中无味想是路上行走的渴了,你就给我来壶好酒吧!’说着就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我的手上。阳光照在金子上很是刺眼。我掂了掂分量,快速的放进胸口处藏好,又回头望了望那些江湖豪客,生怕他们来抢我这金子。当然我这是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了,想他们之中那个不是比我有钱的!而那时并未看着我,而是看着那公子。他们的看相让我觉得好笑,心想你们这些家伙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怎么看着个这么漂亮的公子哥儿连眼也不眨一下了!”

    “当即我心花怒放的跑回后屋拿出一坛子好酒来。你说好笑不好笑,他要的是一壶我却拿出了一坛。我在递给他时还道,‘公子,我去给你拿个碗来。’他除去坛子口上的印泥,微闭着眼用那充满灵气的鼻子嗅那酒香,突然哈哈大笑道,‘好酒!好酒!好酒!’说完一扬起酒坛,坛子口朝下,酒便如清泉般流了下来,不偏不移正好落进他张开的口中,一滴也没溅出来,一滴也没被糟蹋掉,全部落入他的口中,顺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进入了他的肚子里。转眼间,一口气就把那坛子酒全喝了。见坛子里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来,这才放下,将空坛子交在我手上,左手拭了拭嘴角的残液,道,‘真是好酒!’那时我站在那里简直看得呆了傻眼了。听他再一次赞美了我的酒,我心里很高兴,道,‘这是小子祖传佳酿,叫‘觉经酒’,名不经传,却得到公子的赞赏,真是三生有幸。’”

    “然后我请他进去,可他并没有挪动脚步,只是手举凉棚状搭在额头上,望了望太阳,道,‘时候不早了。’我笑道,‘公子,现在还只是正午时分,天色光明,晴空万里,你却为何说时候不早呢?’他只道,‘真的不早了。’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转过头去对着那些豪客笑了一下。当时我以为那些豪客也和一样一定会笑眼前的这个家伙空有一副皮囊肚子里也一点货也没有。可是那些豪客并未笑,依旧看着他,看的和先前那样出神。但他们的手上已经不在是先前斟满酒的酒杯,而是自带或大刀或长剑或流星锤或红缨枪等各种武器。他们手拿武器脸上露出木然的表情。我顺着他们的目光才发现他们并不是看着这个俊美的公子哥儿,而是望着他后背上背着的一样东西!”

    李欢忍不住问道:“是什么样的东西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呢?”

    陆尚低吟道:“我想我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丁力也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陆尚慢慢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一把木剑。”

第三章 陆尚

    一开始李欢以为那是一样世上极其希罕的宝物,以至让群雄都想上去争夺。他甚至都能想像出何老板接下来所要说的那些所谓豪客一拥而上撕斗在一起你争我抢的场面,等一听陆尚说原来是一把木剑便有点失望,叫道:“木剑?木头做的剑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还不如我背上背着的这把大刀呢。”

    丁力也觉得一把木剑没什么了不起的,要说世上的宝剑那绝对是那些纯钢畴造能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剑气逼人杀人于无形的上等好剑。当今整个江湖中称得上这样的剑的只有两把,一把是剑十三少手中的“白风剑”,另一把则是在号称“剑无影”巫如山手中的“红血剑”。这两把剑在江湖上盛传已久来历也是不同小虚,而剑的主人更是江湖上一等一高手。而至于什么木剑丁力还真是头一会听到过。所以丁力心里也是一阵失望。

    丁力道:“原来是一把木头剑啊,那有什么意思啊。”

    哪知何老板却道:“那的确是一把木剑,而且还是一把不同寻常的木剑。那时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不同,只是看见大家都望着,我也跟着看,看了一会也没觉出有什么大名堂来,只见斜露出他肩头的是一块椭圆形状的木头,黑黑的,就跟一块焦碳没什么区别。那上面还刻着一个‘穆’字。待我还想看得更仔细些时,突然一个年约三十来岁满脸胡腮的汉子跳将起来,一掌拍在桌面上,那桌子时间用的长久那里能受得了他那一掌,顿时‘哗啦’一声踏倒在地。那壮汉叫道,‘你是那路上的鸟,居然敢背着木剑?’邻桌一位老者也附和道,‘年轻人什么不好学,偏学那江湖恶贼穆矢枫行径。’忽有有一人叫道,‘你与穆矢枫是什么关系?今天不在此说明,否则休想离开这里。’然后又有好些人叫嚣起来,说的都是穆矢枫穆矢枫什么的,想必那穆矢枫一定是个作恶多端品行不良的恶人,要不怎么这些人会如此痛恨他呢?后来一个人道,‘大家不用怕,我们有这么多人,而他只有一个,一手难敌双拳,怕他什么?管他是不是穆矢枫,反正身背木剑就是穆家门的人,穆家门的人江湖上正义只士人人得而诛之。大家一起上。’那些人各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心里暗苦道,‘这些老儿肯定要在此一战,我这小小酒馆可就要遭殃了。’我想劝阻,但他们个个声音响亮气势雄壮,那里有我这小老头子插嘴的份,即使我能说他们也只当我是放屁般不当一回事。我又偷眼望一下那红衣少年,心想你还不快走,就你这细皮嫩肉的被他们一抓一掐就没命了,这么年轻,死了倒也可惜,何况还长得那么的俊美。我心中一边道可惜可惜,一边又眼见大战将近,想自己还站在那里也是死路一条,便一溜烟躲进里屋去了。我那两个店小伙也跑的早不知道踪影,路上更是无一行人。

    我躲在里屋,就听不甚清楚外头的说话,加上又是害怕哪里还敢偷听和窥视。我心中虽是焦急但也是没有办法,只能盼着老天爷大发慈悲,可千万要保佑我这条老命。我双手合时对着里屋案桌上的菩萨佛像祷告,嘴离默念平安保佑之类的话,忽一物冲断隔门板飞将过来,掉在案桌上将菩萨像压的粉碎。那物却在地上打滚惨叫。我睁开紧闭的眼一瞧,妈呀,这不是我刚才询问过话的那个表情冷漠的老者么?只见他衣服已经被撕裂,还有几个剑窟窿眼,而且满脸满身鲜血。我试着伸手去扶他起来,哪知他手一挥挡开我,我被他手上的刀划了大口子。

    说到这里何老板指指自己额头上那道长长的刀疤,道:“你们瞧,他那么划了一下我的头上就留下了这么长的刀疤。当即我‘哎哟’一声,身子往后滚了几滚,一头撞在了门滥上,头一沉,脑子里一片空白,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时已经是后半夜,月亮爬的老高老高的,发出幽黄的光照射在静静的大地上。我勉强支撑身子,点上火,打着灯笼,走到外间察看,一看吓杀我了,地上躺着一具具全是尸体,没有一个活口。”

    何老板叹了口气,满脸痛苦的闭上眼,仿佛那可怕的场面又在他脑海了重现

    何老板说完,四人坐在那里久久不能言语,各自想着事情。

    他们想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就是:那个身背木剑的红衣少年是谁?而那些不知名儿的自称是江湖侠客的家伙又为何对身背木剑的人那么的痛恨?穆矢枫又是何许人也?

    李欢想不明白是因为他在江湖上行走还没多少时日,虽然也经历过一些困难和遇上一些奇怪的事情,但对于江湖见闻还是知之甚少。更何况,他根本无心管那些闲事,只是觉得江湖上有趣好玩,便踏上了江湖路,心里只知道好玩就行,其他什么武林往事秘闻一概不管。

    而丁力想不明白也只是因为他入江湖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找一个心目中的女子。曾经在世俗生活中他也见到过许多女子,或漂亮或丑陋,或善良或狠毒,却始终找不到一个意气相投的女子。所以他要在江湖中找,因为他一直以来觉得自己身上有一种江湖义气和性格,而他的另一半也一定是江湖中的女子。他一心找女子又未碰到那女子,倒是碰到了不少男子,但这并未打击掉他的自信心,他还是努力的收集着江湖奇女子的信息,至于男子他真的没多大兴趣。

    陆尚也想不明白。因为他不是江湖上的人,想不明白自然也不希奇了。

    所以他们三人都想不明白。

    于是他们同时叫道:“这事有点玄。”

    四人沉默了一会,忽然“咕咕”声响。

    陆尚反应最快,道:“什么声音?”

    “咕咕——咕咕——”

    又响了两声。

    丁力手摸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道:“是我肚子叫,饿了,好多天没有东西吃,何老板这里有没有什么食物可以添饱肚子的?”

    何老板道:“食物倒是没有了,只是还有些酒。是我自酿的觉经酒,我这就去拿出来。”

    说完起身掀起帘子往里屋走去。

    李欢大喜道:“有酒喝真是太好了。”

    陆尚也喜道:“今天好运气,我曾三次到过这酒馆停歇,但一次也没喝到何老板的祖传好酒,今日算是有口福了。”

    丁力想起刚见到陆尚还以为他是鬼的事,笑道:“陆兄刚才吓了我一跳,黑夜之中看见你的一身白衫在飘动,如幽灵一般,害得我以为是鬼。”

    李欢也笑道:“陆兄的那双手也白的毫无血色,也吓了我一跳。”

    陆尚哈哈大笑道:“要是我自己看见恐怕也是和你们一样的想法,但我从不看自己的手,不仅不看手就是自己的身子也不看?”

    李欢好奇道:“为什么?”

    陆尚道:“因为没时间!”

    李欢继续好奇道:“为什么没时间?”

第四章 我很忙,忙于逃命

    陆尚耐心答道:“因为我很忙?”

    这下李欢没有好奇了,而是不相信的问道:“你忙?你一个公子哥们有什么好忙的?再说一看你那手白皙如雪就知道是个不干活的人,你说你能忙什么?”

    陆尚道:“我忙不是因为我要做事情,而是在逃命。如果我不逃命那或许我现在也看不见这个美好的世界了。”

    这次轮到丁力发问。

    他问:“你为什么逃命?”

    陆尚道:“因为有人追!”

    丁力再问道:“什么人追你,难道是你犯了法被官府通缉?”

    陆尚有点不满意他的问话,反问道:“难道我长的向小偷土匪杀人魔么?”

    李欢和丁力同时道:“你长得不像小偷土匪杀人魔,但像一个人。”

    这下轮道陆尚好奇,问道:“什么人?我一没双胞胎,二没兄弟姐妹,难道普天之下还有人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你们说我像谁?”

    李欢和丁力不用思索就道:“你像死人!”

    如果你听到别人说你像死人你会不会生气?

    你会!

    因为你是个活着的人,也就是一个活人,能笨能跳。

    活人和死人是大不一样的。

    活人能呼吸,能用眼睛看这个世间一草一木一男一女,能挥刀砍恶人踢腿揣人屁股,更关键的还是能用嘴说话……总之一句话:活人是活的!

    而死人呢,一不能呼吸,二不能睁眼,三不能行走,四不能言语,五是不能感受,更关键的是死人的身子会腐烂……总之一句话:死人是死的!

    所以活人怎么可能像死人呢?

    所以当你听到人家把你这么一个能说话能吃饭可以活奔乱跳的人说成是一个一动也不能动身子逐渐腐烂的死人你肯定会马上跳起来跟人家翻脸,严重点还会把那家伙狠扁狂扁一顿,打到他满地找牙跪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的讨饶你才会解气。

    因为那是对你的侮辱。

    可是这个世上总有对侮辱不屑一顾的人。

    这个人或许就是陆尚。

    因为陆尚听了他们的话后开始大笑,并且称赞。

    “哈哈哈哈,说的是。”他说,“两位眼力不错,是个人才,有前途。”

    李欢也笑道:“多谢!”然后丁力双手一摊道:“你看,我们身上一点值钱的东西也没有。不知道这个何老板让我们喝酒的同时会不会伸手要我们的银子。”

    “应该不会吧?”李欢道,“我看这位何大爷应该是个蛮客气的人,不会太小气。”

    陆尚却表示了不同,道:“错!这位何大人很小气,而且还是出名的小气,在王村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知道他们有个小气的何老板,因为他的外号就叫‘小气鬼’何平。你们没发现他刚才在向我们叙述事情经过说到那公子给他一锭金子时他的两子眼睛突然一闪亮么?”

    李欢摇头道:“我没发现,但我发现了另一件事情?”

    丁力道:“你又发现了什么?”

    李欢低声道:“你不觉得这个何大爷所说的事情很不真实么?即使是真的发生过那样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么后来怎么样呢?那公子是死还是活?还有关键的一点,就是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他?你和人无怨无仇别人会来杀你吗?要是有仇的话那公子又为了什么跟那么多人结仇?即使他真的和那么多人有仇,他一个人是势单力薄又怎么打得过那些看起来应该是江湖好汉的人呢?所以我说,这一切应该是一个阴谋!”

    陆尚反驳道:“欢兄这样说就不对了,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也有好多事情是你预想不到发现不了的。就拿我来说吧,我,本来是一个朝着西方笔直走下去的,走啊走啊,都没怎么休息也没怎么睡过安稳觉,脑子更是清醒的很,结果到最后我才发现了不对。我居然前前后后三次走过这个王村,永远也没到达过那个西方我所想要去的地方。这也不算什么,可能是我迷路的缘故,但是我也没得罪人,居然也有人来追杀我。他们整日整夜的追杀我我就整日整夜的逃命。呵呵,看来我这一生是注定这样在路上奔跑着过完的了。”

    李欢安慰道:“陆兄你可真惨,我们逃命三天都累的不行了,你居然能逃命逃这么长时间,而且还打算一辈子这样逃下去,这样的毅力实在是佩服的很啊!”

    陆尚苦笑道:“你以为我想啊,我是没办法。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厉害,咔咔就能把你的脖子扭断,一刀就能将你的身子分成七八块!你是没见过他们的厉害,要是见到我保证你也一定会像我这样的落魄奔走。”

    “哼”李欢不服气道,“难道追杀你的人有追杀我们的人称‘狐狸尾巴’的胡姥姥那么厉害么?”

    “胡姥姥?”陆尚道,“哈哈,不会吧,你们怕她?”

    丁力插口道:“陆兄,听你这口气,你好像也知道胡姥姥,而且还是很熟悉的那种?”

    “那当然”陆尚笑道,“不仅熟悉,而且她还是我的——”

    说到此处陆尚的话锋一转道:“咦,何老板怎么还没出来?”

    何老板是还没有出来!

    一个说去里屋拿酒的人怎么会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呢?应该是很快的呀!

    他会不会有危险呢?

    有的人有危险大家会很关心,有的人有难大家却可以当看不见。

    对于何老板来说,李欢就是看不见何老板有难的人!

    虽然李欢一口一口的叫他为大爷!

    现在李欢关心的不是何老板的人为什么还没有出来,而是眼前这个人和追杀他们的胡姥姥是什么关系?听他那口气似乎那胡姥姥还是他的什么人。

    所以李欢急切的问:“你怎么话说一半就不说了,那胡姥姥到底是你什么人?”

    丁力附和道:“就是!先把那话说完咱们在一起去看何老板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尚骂了句:“你们两个真是没良心!”

    丁力也笑道:“我们是有前途,但是没钱途。”

第五章 猜不透

    二人正向陆尚反驳他们到底怎么没良心?不料话还没出口已经有人说出来了!声音是从帘布里面传出来的。

    幽幽的帘布后面藏着什么样的人呢?

    “谁没有良心呢?呵呵”帘子被掀起,露出脸来,一条长长的刀疤很显眼,正是何老板,他笑着走出来,道:“呵呵,你们说谁没良心呢?说我?我去拿酒的时间是长了点,但因为这样就说我没良心那就冤枉我了。要不是我刚才不小心摔个大跟头,这酒啊早就到你们的肚子里变成尿了!呵呵,这馆子里被他们那般家伙砸的连个破碗也没有,只能咱们你一口我一口轮流着喝了!”

    他揭开酒坛子上的印泥,一股酒所特有的醉人香气飘出来,像个会自己找洞的老鼠一样直往他们的鼻子里钻。

    三人不约而同的赞口道:“好酒!”

    当即何老板喝了第一口,一抹嘴角,将坛子推给陆尚,陆尚也不推辞,一仰头,咕咚了一大口,又推给丁力,丁力喝得并不像他们喝得那样豪迈,而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每喝一小口就吧嗒一下嘴,“好酒好酒”的叫,但就是不把酒坛子递给李欢。

    “丁力,你喝够了没?”李欢等的急,一急就把丁力的名字叫了出来,道:“丁力,该轮到我了啊!”

    丁力又喝一下口,道:“你再等会,我品尝品尝回味回味就行!”

    丁力接着不紧不慢的开始品尝并且回味着,一副悠闲自得的自在模样,把在一旁的李欢气得直干瞪眼。

    李欢只能急,但急也不能抢吧?

    所以李欢只能等,但他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所以心里很是痛苦。他瞧瞧何老板和陆尚,用恳求帮忙的眼神望着他们,希望他们能伸出援助之手。可他们并没有看他,而且脸上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他们并未理睬他,而是在说话。

    何老板道:“陆公子,一月不见你越发白越发瘦了!”

    陆尚也道:“何老板也一样,越发的老了!”

    何老板道:“我是老了,估计没什么好日子过了!你知道么,这村子里的人全都死了,死得好惨。”

    陆尚道:“人都是要死的,我也快去西天了!”

    李欢听他俩说什么老了死的什么,便竖起耳朵来,希望能从他们的口中得到更多的情况。先前他本来就觉得这两人有点怪异,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下便更加谨慎,仔细观察起他们来。他发现他们俩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眼睛里露着的一股气,那是担心惧怕还是忧伤?李欢不知道,只觉得那点气有点怕人。

    李欢在听他们的对话。

    陆尚说:“何老板,我这人记性不好都不记得我们这是第几次相见了?

    何老板道:“第三次,第一次是在两个月前见到你发现你满脸红光非常兴奋;第二次是在一个月前发现你的脸上已经有了痛苦的表情,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不开心的事情;这次见到你发现你已经接近于——”

    何老板并没说接近于什么,在那里思索,像是寻找恰当的词来形容。

    陆尚平静地接道:“接近于死亡,对不对?“

    “对!”何老板承认自己想说的就是这个词,可是要从他嘴里说出来不免有点残忍和没人情味,现见他自己说出来,而且说的那么平静,他便也没什么顾忌,道:“对!确实是接近于死亡。陆公子,你到底遇上什么事情?你可以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

    陆尚摇摇头道:“这事情我不说,等一下你就会明白的!今天的雷雨之夜不会这么平静的!”

    何老板道:“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雷雨之夜确是刀光剑影的前兆!”

    他们越说越玄,李欢始终也想不明白这雷雨之夜和平时会有什么不同!

    李欢不在多想也不多看他们一眼,忽记起还在丁力手上的酒,道:“丁兄,品尝好了没?”

    丁力赞了句好酒后道:“要是有点下酒菜多好啊!我好酒没吃到烤鸡了!”

    话刚说完,雷一闪,一物“嗖”一声,破门而入,从李欢的左耳边疾飞过去,顺着陆尚的右耳边划过,“咚”一声订在陆尚背后的窗户上!

    一阵香气飘在四人的中央。

    四人一惊,望眼过去,发现居然是一只利箭,箭上挂着一只肥肥的烤鸡,那阵香气就是从这只烤鸡身上发出来的。此外鸡身上粘着一张写着字的纸条。

    李欢暗叹一声“好险”,还未反应过来,丁力已经将那烤鸡硬从箭上掰了下来。

    丁力手抓住鸡腿,用鼻子使劲在鸡屁股那里嗅嗅,直道:“好香好香!嘿嘿,人说天上能掉馅饼,今天居然能掉烤鸡,有趣有趣!”

    李欢一把扯下鸡身上的纸条,念道:“吃饱!”

    “什么吃饱?”三人大惑不解。

    李欢将纸条扶平放在桌面上,只见那纸条上写着两个字。这两个字就是李欢刚才念出来的“吃饱”这两个字。

    四人面面相虚,都猜不透这是什么意思?那三张纸条被并排着放在桌面中央,那六个字也自然都“跳”进他们的眼里。

    六个字连成的话是:吃饱喝足上路。

    言下之意好像在说:这是你们的最后一顿饭了,你们这些家伙快吃吧快喝吧,吃得饱饱的喝得足足的,省得饿着肚子到阴曹地府去做个饿死鬼。

    意思就这么简单,含义却很阴毒。

    李欢看了心里很火,但没有发作出来,因为他看着那些箭就想到了这个人的内力不错。自己发作和他(或她)打起己会不是对手。

    陆尚是表面平静内心也很平静。他想的是人终于来了,今晚可以了解,这样他就可以不在为逃命而奔波,这样他就可以解脱了,说实话他已经厌倦在路上的日子,老是在路上,

    有家都不能回,有客栈都不能停下来歇息一会,这样很累的。所以他有点高兴。

    而何老板却是满脸惊恐,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惊人场面,想得是上次侥幸躲过一截,今晚可能就没那么好运能死里逃生了。他一想到自己会死,额头上的汗就渗出来,顺着刀疤滑下来,落在突起的颧骨上。

    此时恐怕只有丁力最舒服,他虽然也觉得这一切来的不可思议,并且还对着门像个泼妇骂街一样的叫骂过,但骂过也就完了,他并不想那么多。有的人就是这样,发泄完了就没事。他见眼前又有好酒又有烤鸭烤鸡,肚里又一阵饥饿,便一个人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左右开弓的大吃起来,一时响起很大的咀嚼声。他又吃又喝快活得不得了。

    丁力一人吃的津津有味喝得个满脸通红,见李欢不动手,笑道:“李欢,你为什么不吃?你刚才不是还想喝酒么?现在喝得吃的都有了你却跟个木头一样坐在那里?我跟你说,这可是好酒,顶顶有名的女儿红啊。我以前在醉仙楼喝过一回所以我知道,味道真的不赖,来,你也喝一口!”

    说着把酒递给李欢!

    李欢不接,不是怕酒里有毒,如果有毒的话,丁力或许早就死悄悄了,但他现在还是好好的,不仅胃口好就连精气神也有了。这说明这酒里没有毒。既然没毒那为什么不喝呢?他不想,因为没心情。他看着那些纸条上的字就没心情喝酒,虽然他很喜欢喝,但现在一点也没有喝的欲望。他甚至出现奇怪的想像,居然以为那酒会不会是人血?一想到这,胃部一阵翻腾,差一点张嘴“哇”一声把肚里的五脏六腑给吐出来!

    他捂着嘴,不接!

第六章 他疯了

    他甚至还把头转向一边不去看丁力那满面油光的脸和那散着香气的“女儿红。”

    “女儿红”真的很醉人。

    丁力此时已经微醉,见李欢硬是不接他手中的酒,还把头转过去不闻不看,这让他很是动气,道:“李欢,喝不喝?不喝就不是我丁力的兄弟?男子汉大丈夫这么怕死怎么做我的兄弟,如果这酒有毒我早就死了千百回,你怕什么?我喝你不喝就不是我的兄弟!”

    虽然是酒后醉言,当不得真,但看丁力的神气绝不是假的,而是动真格的!

    陆尚一见形势不好忙从中做协调,道:“丁兄,李欢不喝,我陆某喝!他不想喝你也不要为难他!其实在生死之际能来个痛饮也是很不错的事!”

    说着就去伸手接那酒坛子。

    丁力手一挥,搁挡开陆尚的手,眼却盯着李欢背上的大刀,道:“我没让你喝!”

    陆尚哈哈大笑道:“你不让我喝我便不能喝了么?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

    说完整个身子往前扑去,一手去夺酒坛子,一手往丁力的脖子掐去。

    距离又近速度也快,加上丁力将注意力放在李欢那边,全未想到陆尚居然会动手,而且一出手就这么快,身子便如幽灵般轻,还没来得及逃遁后退,脖子便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掐住,而那酒坛子还在自己的手中。

    陆尚一手将丁力脖子掐紧,另一手强压着丁力拿酒坛子的手,往前一送,两人同时前移起来,“嘣”,重重撞在木柱上,从上面掉下一落落灰尘。

    陆尚吼道:“给不给?”

    他的眼珠发红,一片杀气。

    “给……给。”丁力痛苦道:“给….快……快放手!”

    丁力挣扎着扭动脖子,越动那手便被扎的越紧,几乎让他窒息,手一放,那酒坛子直掉地上,摔了个破碎,酒流一地,那香却飘满屋。

    陆尚见酒在地上流,顿时松开双手,蹲下身子,膝盖跪在地上,手在地上不停的摸索着酒,发疯也似的叫道:“酒!酒!酒!我的酒!酒……”

    李欢和何老板从惊噩中醒过来,恍不知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何老板道:“怎么…怎么变成了这样?”

    李欢也道:“是啊!怎么疯了?”

    李欢跳起身纵到丁力身边,问道:“丁力,你没事吧?”

    丁力手护脖子,咳嗽了数声之后才抖着手指着陆尚心有余悸道:“他…他疯了!”

    陆尚疯了!

    疯了的人总会做些自己也不知道别人也想不到的事情!

    疯了的人对别人来说是一个可怕带有危害性的人,而对自己恐怕有好处。

    那好处就是一无所知!

    那好处就是无所畏惧!

    陆尚趴在地上像个正在寻找很贵重物品的人一样急急的在地面上转来转去。

    他摸着转着口里还叫着:“酒!酒!我的酒!”

    突然,他身子一怔,似乎被人点了一穴,安静了一会,缓慢的站起来,手低垂着,头低垂着,像个无力的人,又似一个刚被唤醒的千年僵尸,闭着眼,白着脸,张着嘴。

    他的眼闭得很紧!

    他的嘴张的很大!

    一道闪电。

    闪电只一闪,

    一闪便划亮了被黑夜控制的天地。

    同时也照亮一个人影。

    那人影站在王村唯一称的上是大道的路中央,面对着“无人酒馆”关闭的门。

    那一闪也照亮了他脸上的笑。

    那笑不是温暖人心的微笑。

    那笑也不是豪爽明朗的开怀大笑。

    那笑只是阴冷森森的冷笑。

    冷笑也只如一闪而现便消失不见的闪电。

    冷笑不在,而人影还在。

    人影淋着雨迎着风站在黑夜里等待着。

    人的一生是等待的一生,只是人人等待的目的各不相同罢了。

    有人等爱情;

    有人等钱;

    有人等名誉;

    有人等地位;

    …….

    所有的等待到最后所等到的往往只是一个自己最不想要的东西!

    那就是——死神!

    而那人影在等什么?

    那人影在等的是一个人所不能控制但把握的好能抓住的东西。

    那东西叫:时机!

    那人影站在雨里已经好久了,淋雨的感觉并不好受,并不像有的诗人写得那么浪漫优雅,而是冷而不舒服。但时机还没出现,所以他还要等!

    紧跟随着闪电的就是一记闷雷。

    “轰——”

    就这么一声,便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也打破了王村那些正在熟睡的人的美梦或恶梦。

    同时还激醒了如僵尸般的陆尚。

    陆尚的眼皮快速往上一翻,两眼火红,刺出两条噬人的光。

    他那张着的嘴里吐出一口白气,又马上合上。

    他那张开的五指开始攥紧。

    “咯咯——咯咯”

    是骨骼紧绷的声音,也是咬牙切齿的声音。

    突然,他仰起头来,如猛兽发狂般吼道:

    “啊——啊!”

    李欢低声道:“他在干什么?”

    此时丁力的醉酒已经醒了大半,也有点害怕的抓着李欢的衣服低声道:“他不会是传说中的复活僵尸吧?”

    “不会吧?”李欢不相信道,“这世上那里有僵尸啊?”

    丁力也不肯定道:“那他这是干什么啊?刚才他可没喝那酒啊!”

    “酒?!”李欢猛然醒悟道:“对了,他中毒了!”

    丁力道:“中毒?不会吧,那酒都是我喝的,如果有毒,那么发狂的应该是我,他又没喝酒!”

    李欢更低声道:“他喝酒了的!你忘了他喝了何老板的什么‘觉经酒’么?”

    “哦——”丁力一拍头道,“对!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哎呀——”

    “怎么拉?”李欢问,“小声点!发生了什么?”

    丁力道:“我想起那‘觉经酒’我和何老板也都喝过的,为什么我们两个没事,而只有陆尚一个人会这样。”

    李欢骂了句:“笨!何老板自己当然有解药了,至于你就难说,刚才你差点——”

    丁力急问道:“差点怎么样?”

    李欢道:“不是吧,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不记得了?”

    丁力道:“我怎么知道自己喝醉后做的事情!”

    “那你现在酒醒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李欢问,“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这个…”丁力挠挠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啊——啊——”

    陆尚还在狂吼,但在吼的同时身子也在动。

第七章 黑色的血

    身子往门边斜撞过去,“哗啦”一声,门破了个大洞。

    一阵疾风猛灌进来吹的李欢二人冷的不行!

    二人抖擞着身子正想跟着冲不出看个究竟。

    在出去之前他们打算叫何老板一起出去看看。

    所以他们同时道:“何——”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他们张开的嘴巴就合不上去了。

    他们很吃惊。

    如果一秒钟前我还是站在你面前的,但是突然也就眨了一下眼的功夫,你发现我居然不见了,没了踪影,这时你会不会吃惊?

    他们吃惊的并不是何老板跑掉不见了,而是他以另外一种骇然的状态表现在他们的面前。

    何老板死了!

    他平躺在桌面上,双手捂肚,双脚挂在桌沿摇晃着。

    如果你没看见那三只插在胸口的钢箭你还真会以为他是躺在桌上睡觉呢!

    可是你看见那三只插在他胸口的钢箭你就知道他真是死了!

    钢箭似乎插得很深,只留一小段露在外面,其余的一大半恐怕已经将何老板的胸口刺了一个窟窿,不仅是他的身子将留下一个永无法补救的窟窿,恐怕连在他身下的那张桌子也留下一个无法补救的窟窿呢。

    血流了满桌,在地上汇聚成一条小小的血河,流向李欢和丁力二人站立的地方。

    血色发黑。

    黑得如墨般。

    二人身子一闪,避开那血河。

    李欢指着血河道:“你看,这血是黑的!”

    丁力也道:“是黑的,好像是中了剧毒。”

    李欢惊恐的往后退道:“丁力,你…你不会也像何老板一样这样死去吧?”

    丁力一听心里也紧张起来,双手摊开看看掌心,还好,没变黑,但还是有点顾忌,道:“没那么严重吧?就喝了那么点酒就要付出生命代价,那也太不值了吧?关键是我现在不想死!李欢,你快想办法救我啊!”

    李欢道:“你一口一口的喝那么多口酒还说只喝了一点点?我救你,你要我怎么救你?”

    丁力张大口子,道:“你把你的手伸进我的嘴巴里。”

    “你你想做什么?”李欢边往后退边道:“你让我把手放在你嘴巴里有什么居心?”

    丁力一听,当场想晕倒,幸好脑子还清楚,道:“快!我没什么居心!我只是想呕吐!”

    李欢问到:“你呕吐不能用自己的手挖喉咙么?”

    丁力声息微弱道:“我…我的手麻木不能动了!”

    说完,丁力那胖胖的身子软倒在地上,李欢“啊”地一声,扑了上去,抱起丁力的身子,泪流满面

    黑夜很黑。

    雨很大。

    陆尚吼叫着撞门而出,并没有被由夜的黑雨的冷所产生的惧怕而退缩回屋子里去。他脚不点地的往路中央冲去。

    路中央站着一个在等待的黑影。

    黑影早在听见路上狂吼的时候就嘿嘿的笑了两声,他想时机就要来了!但他并没有动手,依旧很沉得住气的在等。

    他很聪明因为他知道自己接下去该干什么又不该干什么!

    有些骄傲自大的往往相反,越不该干的偏要干,结果都没什么好下场。

    所以他不是骄傲自大的。

    他很冷静,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就是收拾残局,而他不该做的就是冲进屋里去将四个看起来并不是他对手的人或抓住或杀掉。他不能进去,一进去,他就不能看(严格的说是听)到这么好看的戏。他喜欢看戏,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迷恋上了在舞台上伸着很长很长舌头的“黑白无常。”

    但现在他不能在等了,因为陆尚已经向他飞冲过来。如果他还站在路中央不动,那么他的胸口就会被剑刺一个洞,然后鲜血就会流下来,最后他就会死去,不明不白的死去。

    那剑是一把很短很短的短剑,短得只露出一个剑头,而剑身剑柄却藏在陆尚的手心里。

    黑影身子一侧,左肩低沉一转,转得极快,那知道那剑来的更快,只听“嘶”一声,剑已在他的胸口划了一大道口子,胸口外露,雨飘打在上面一阵冰冷。他暗道:“好险!”随即右手呈鹰爪抓向陆尚的咽喉,同时抬起左腿往陆尚的肚腹猛的撞去。

    陆尚本来身子是如平行疾飞的箭,又快且准,显然是下了杀着,希望趁黑影还未反应过来就一剑将他解决掉,不料还是被他躲了过去。见一招不成连使第二招,旋转身子,如挥舞的大刀,“刷——刷——”连刺数剑,每剑都抡起无数剑花,双腿更是分别踢向黑影的全身各个要害。

    黑影一时心惊,忙乱之中只好回手挡搁,但虽挡得住他的拳脚,却如何躲避他那锋利的剑和令人眩目堪称精湛的剑术?此时他来不及多想,只好左躲右闪连连后退,同时还不忘加上几脚以求他要自卫而减缓进攻。

    如果一把刀砍向你你会不会躲闪?

    如果有一把剑刺向你的胸口你会不会退让?

    如果有无数拳脚在使向你的全身你会不会去抵挡以至使自己不受伤?

    这么多的如果其实也是只有一个问题,就是在生死攸关之际你会怎么办?

    很多人会选择躲闪退让不让自己受伤。

    这是因为很多人都爱惜自己的生命。

    如果一个人没有了生命那他还有什么?

    所以很多人都会做出那种合情合理的选择。

    很多人会并不代表着陆尚也会这样做。如果你这样想,那你或许就错了。

    陆尚不躲不闪,依旧进攻,而且一招比一招更狠,剑越使越快,而且都对着黑影的面部,好像是要将他的眼珠挖出来耳朵割下来鼻子削掉一样。他对黑影所使向他的拳脚并未顾虑太多,也没去想办法化解,而是硬碰硬的接上去,黑影是一脚扫来,他也一脚扫去,黑影是一掌劈来,他也是一掌劈去,力道丝毫不弱于黑影人。

    陆尚所做的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他完全是像一个疯了的人一样,拳打脚踢在他身上一点也不觉得疼痛。他没有感觉只有杀气。他不顾性命的进攻。

    他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掉黑影人!

    但人的力气是会使完的,即使不会完也会一点一点慢慢的消弱下去。

    几招过后,陆尚的剑术虽然还是挥舞的完美,但已经远不如刚开始那么有力那么的迅速。黑影人知道只要自己再能抵挡住几招就可以挽回局面,而等他一掌控住局势那么势必会反败为胜。他现在等的还是时机。

    终于时机来了!

    黑影人等了这么久时机却现在才出现,等的真是有点辛苦。

    要是没有耐心的人恐怕早就放弃或投降不干了,可是黑影人不会!

第八章 小心短剑

    宋仁不是个没有仁义的人,相反是个“好人。”

    江湖上的人当然不会觉得他是好人,相反都对他很是痛恶,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扔去喂狗才甘心。因为宋仁是个不折不扣的冷血杀手,从他十六岁出道以来杀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杀人并不算恐怕和希奇的,许多土匪恶霸和强盗都会,但不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达到他那样的无情和冷漠。他的眼里没有爱也没有情,只有一样东西,那东西的名字也只有一个字叫:钱!钱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没有思想却能控制人,没有征服欲却能征服人。它能使狼的人变成疯狂,继而变成死亡。宋仁就是一个被钱控制的人。和钱相比,人命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比一只狗还不如,比一只蚂蚁还微弱。

    虽然如此,宋仁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因为每次杀人之前都不会让即将死在他箭下的人饿着肚子。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不想在阴间里多一个饿死鬼。况且谁会希望自己死的时候是身首异处或血肉模糊或饿着肚子憋着尿等不得好死的惨状呢?谁都希望自己能死的时候尽量死的安乐点没痛苦点。所以他会老早就准备好一些好吃的,如鸡鸭鱼肉;也会拿出一些好喝的,如上等女儿红和绍兴老酒。他拿这些给那些即将要死的人吃喝的时候脸上并不是阴森恐怖没有笑容的,而是一脸的和气,和气的让你不觉得这个人是你的敌人而是你的朋友。直到你看见他在吃喝的食物上贴着的纸条,你才会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人是来要我的命的!”

    那纸条上的字很简单明了的六个字。

    就是:吃饱喝足上路。

    这意思就是:等你吃饱了喝足了就再也不用去想什么事情了,他会来送你上路的。

    所以江湖人送外号“路上死者。”

    而他自己却常常把自己说成是“路上使者,”不是害人的,而是救人的。

    这就是他觉得自己是个“好人”的原因。

    在宋仁的杀人生涯中除了在杀蔡刀时失了手外其他的人都没有再见到第二天的太阳,现在他自然也不希望陆尚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哪怕明知道以今夜这样的天气来看明天根本不会有太阳他也不许他活过明天。对他来说那就是极大的失误。而这样的失误是不能让自己原谅和当作推搪的借口理由的!如果说让蔡刀从他手下逃脱是可以容忍的,因为蔡刀好歹也是个江湖上顶顶有名的“钝刀门”的掌门人,输在这样一个武功和威望都极高的人手下本就不是一件什么丢脸的事情。但是如果说今夜让陆尚这个在江湖上没一点地位看起来也像没一点武功的人手中,那一旦传扬出去他还能苟活么?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他真的应该挖个洞一头栽下去活埋掉算了!

    当他接到杀陆尚这个指令时曾问过让他去干这事的人。

    他问:“陆尚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人道:“一个永远在路上走的人!”

    他再问道:“是不是一个江湖中人?”

    他这样问是因为他杀人有个规矩,就是要杀只能是杀江湖中人,至于朝廷中的贪官啊市井的流氓痞子啊什么的一概不杀。他不杀是因为不想让那些人玷污了他的手。所以他在行动之前总要问清楚所杀之人是不是个江湖中人。如果是就杀,哪怕是人人所称颂敬仰的正义之士也照样杀无赦。如果不是就不杀,哪怕是人人所畏惧所痛恨所咒骂的邪恶之王也放他一条生路。

    那人答道:“他现在还不是江湖中人,但马上就会成为江湖中人。”

    宋仁还问:“这是为什么?”

    那人却不高兴回答,只道:“杀不杀随你,但是你要明白这可是月儿楼楼主指定要杀的人,而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看着办吧!”

    那人说完拍了拍手,只见早已站在他右边背后的一个手捧一只木箱子的彪形大汉走上前去,也不望宋仁一眼,顾自将手中木箱子放在案桌上,打开箱盖,一片金光射出来。

    那发出金光的正是宋仁喜爱至极的金条。

    那彪形大汉退下站在那人背后,还未站稳,在那人左背后的另一个手捧木箱子的老妇人也走到桌前,也未看宋仁一样,那模样好像是宋仁并不存在。他也将手中的木箱子,打开箱盖,一片银光射出来。

    那发出银光的当然也是令宋仁欢喜万分的银条。

    宋仁望着发出迷人亮光的金条银条,心里乐呵呵的,那本来就细小的眼带着迷醉的神情,眯成一条极细的线,手就不自觉的伸了出去。

    宋仁道:“这…这是给我的?”

    那人道:“正是!你要知道我们的楼主不仅是个出手阔绰的主儿,而且还是个知道感恩的人儿,今日你帮了她的忙,明日他就必定会让你得到好处。”

    宋仁点头哈腰道:“那是那是!月儿楼楼主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的为人宋某人也是佩服的紧。好,劳烦赵公公回去禀告你家楼主,这事我宋仁接定了!只不过这价钱嘛,嘿嘿,是不是在加个一倍?”

    赵公公也不废话,道:“价钱好商量,只要你把事情办的干干净净的别留下后患。”

    宋仁道:“宋某办事赵公公放心!不是我夸口,区区一个名不经传的死在我的箭下绝对不会比捏死踩扁只蚂蚁还困难!”

    赵公公一挥手,带着身后两个人走出了大门。

    他在大门留下了一句话:“要小心他手中的短剑!”对于在刀口剑锋上讨生活的人来说最不怕的就是面对刀剑了!

    但那赵公公却要提醒他注意那什么陆尚手上的短剑,这岂不是有点可笑。他当即一笑而过并未往心里去。说实话他更关心的是摆在他面前的金子银子,那才是真实存在的,是触手可摸到的,他才不管什么短剑还是长剑,只要落在他的手中就要它便成断剑。

    所以直到陆尚使着手中的那把短剑向他进招时他才惊讶于那短剑却是不能小看。那短剑虽是平常一般,但在陆尚手上所发出的每一式都是夺人性命的。只要他一个疏忽,那剑就会无情的在他脸上刻下耻辱的印记。所以他小心的应战着,并躲避着那剑光,生怕被它伤到。

第九章 到底是谁

    宋仁接连用一双肉掌空劈出几道劲风以阻止陆尚如狂风暴雨般的进攻,然后一瞅准空隙,脚一提升,身子一跃,在半空中接连翻了两个筋斗,刚想着地,见剑锋已经飞到,又忙旋转起身子,“呼呼”飞上屋顶,手饶后背取下弓箭,“刷刷刷”,接连射出三箭,三箭同飞,分别射向陆尚的头肚腿三个方位。陆尚始料不及,来势之急以来不及他多想,忙嘴张开迎上去,手在肚腹处挥剑一抡,“铛”一声,隔挡开一箭之时一道强劲的力将他身子硬往后推出三米开外。还未站稳,另外两只箭依旧射过来,眼看上面的一只就要射进他那火红的眼睛里,他头往后一仰,箭带着风擦面而过,他张嘴去咬箭羽,抬腿侧踢那攻往下盘的第三只箭,又是“铛”一声,只见他的身子在半空中已经来了个鹞子翻身,剑尖对着地对面一扫,扫出一道劲风。同时被他咬在口中的箭也随后飞出,射向宋仁。

    宋仁跳跃至另一屋顶,回头一望,“砰”一声巨响,原先那房子居然被震开裂成两半。

    宋仁道:“好身手。”隧又“嗖嗖嗖”发出三箭,不仅都被陆尚一一挡开,还被他反过来收为己用。二人又交手数百个回合,都是不分上下,斗到激烈处,陆尚一掌击出,宋仁也不退让,也是着箭刺去。瞬间近身处,掌落胸口箭也插入手臂。二人各抬腿重踢对方腰间,身子相向飞出,“砰砰”,重掉在地上。

    二人躺在地上,都还想支起身子站起再斗,不想都身受重伤,上半苫稍稍上仰便直倒下去!

    宋仁“啊”一声,身一侧,口一张,鲜血直吐。

    陆尚左手捂住插入右手肩臂处的箭尾,想将它拔出来,手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好紧紧握着,任血汩汩流出。

    宋仁艰难问道:“你…你怎么会‘钝刀门’的绝技‘飞天旋’和‘狂雨封刀’?你…你跟蔡刀是什么关系?”

    陆尚苦笑道:“蔡刀是谁?钝刀门又是什么门?我不认识!”

    宋仁道:“那你怎么会这套刀法?”

    陆尚道:“哼,这是我的事,你这个小人不配知道!”

    宋仁仿佛记起什么,问道:“你是不是个江湖中人?和月儿楼又有什么纠葛?”

    陆尚反问道:“你觉得呢?”

    宋仁抹抹嘴角的鲜血,道:“我猜不出!如果说你不是江湖中人,可又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武功?如果你是个江湖中人,那么我死也没什么怨言,能死在高手的名下并不是什么坏事。本来在一年前我就已经死了,那时我杀的是蔡刀,他使的就是这‘飞天旋’和‘狂雨封刀’,那次我输了可他没有杀我而是放了我!不料今天又输在这两招身上。在同一招上吃了两个跟头,真是上天亡我!来吧,上来杀了我,宋某一生杀人无数早就料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快动手,来个痛快的!”

    陆尚哈哈大笑,因笑得太急,一时咳嗽,道:“呵,你想我现在这样能杀你么?我连杀自己的力气都没有怎么杀你?”

    宋仁道:“那屋子里不是还有你的几个朋友么?”

    “你是说何老板,丁力,李欢么?”陆尚道:“他们现在恐怕也死得死伤得伤了,那里还能顾到我?况且我和他们只萍水相逢,他们凭什么为了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而惹麻烦?”

    宋仁听后很是惊讶,道:“他们怎么死的?我那酒里并没有下毒怎么会死呢?”

    陆尚冷冷道:“哼,你没有下毒并不一定别人不下毒!”

    此时一人从屋子里跳将出来,刀光一闪,刀已架在陆尚的脖子上,怒道:“说!是谁下的毒?

第十章 名叫丁力的男人

    刀在陆尚的脖子上,无情冰凉。

    无情如铁。

    冰凉如水。

    李欢并不想杀人,只是想知道是谁在酒里下毒害他们?这样做又为了什么?

    他太想知道答案了。

    所以李欢道:“陆尚,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陆尚笑道:“我没害你!”

    “那酒里是谁下的毒?”李欢道:“只要你说出来是受谁的指使我便可以不杀你,否则不要怪我的刀割断你的喉咙!”

    陆尚的答案却只有一个简洁的“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李欢冷哼一声,快速仰刀一挥,刀刃滑过陆尚的脸,陆尚一声惨叫。显是刀已划破了他的脸,只是因黑暗的缘故,并无法看清。

    李欢又回刀架在他脖子上,道:“你再说不知道我就刺瞎你的双眼!”

    陆尚手摸脸,只觉温热稠湿,一股暖流往外冒。

    陆尚道:“大丈夫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骗你做什么?哼,反正现在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陆尚这一句说的很是豪气,不仅连在一旁吐血不止的宋仁听了一怔,继而竖起大拇指,赞道:“有骨气!”就是李欢也是一楞,暗想:“莫非他真的不知道?”但又想起丁力的死去,悲从中来,狠道:“好!你有骨气!等我挖下你的眼睛看看你还有多少骨气!”

    说完左手食指中指成勾状,直探其双目。

    眼见手就将触到他的眼皮,陆尚要是再不说或求饶的话可就不能怪李欢狠毒了!

    陆尚既不惊慌也不说话,甚至连呼吸都是平静的,仿佛眼前所发生的并不会是在他身上发生一样悠闲。

    他不急,一点也不急,倒是有人替他急了!

    替他急的人自然不会是宋仁。宋仁虽然赞赏他的骨气,但并不想救他,何况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自己身受重伤不仅说话一点分量也没有,而且只怕一替他说话无疑会加速自己的死亡。更关键的是他也希望陆尚死!要是陆尚不死那他怎么回去向月儿楼楼主交代?要是陆尚不死的话那自己岂不是脸面扫地?现在李欢出手杀陆尚,宋仁当然是求之不得,在场就三个人,只要李欢杀了陆尚然后自己再杀了李欢,那么自然就没人会知道陆尚不是死在他的手上!

    替他急的是另有其人。

    是一个正从前方走过来说话阴阳怪气的人!

    他手摇扇子娘娘腔道:“手下留命!”

    “命”字刚到李欢耳朵里,紧接着就听见“铛”一声,有东西撞到他的刀上,威力之大,竟令他手臂一震掌心一麻,那刀便在天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

    刀未落地,来人已经纵身接连几个飞身将刀接在手中,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来人将刀放在眼前观看,举扇轻轻一敲,刀尖三寸处竟被敲断。

    来人道:“何必动手呢?有话好好说嘛!”

    李欢听他那说话娘娘腔的口气很像一个人。

    他记得胡姥姥说起话来也是这副德行,难道他是胡姥姥派来的?

    李欢问道:“你是谁?”

    来人道:“哈哈,在下区区贱名何足挂哉,因江湖中人看得起,送外号‘救命神手’刀留人。不知道仁兄怎么称呼?”

    李欢道:“在下李欢,不知道何处得罪了前辈?”

    刀留人笑道:“前辈?我有那么老么?哈哈,你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于我!”

    “那我们有怨?”

    “无怨!”

    “那我们有仇?”

    “无仇!”

    李欢气愤道:“既然无怨无仇,前辈为何要来管我这闲事!”

    刀留人道:“虽然我们现在无怨无仇,但如果你杀了陆尚陆公子,恐怕我们就会结下深海大仇了!”

    李欢一指地上的陆尚,问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刀留人摇扇一指自己,再指陆尚,道:“我和他,非亲非故,非敌非友。”

    刀留人接着低沉道:“不过——”

    李欢忙问:“不过什么!”

    刀留人道:“不过这陆公子跟在下的主人倒是有点渊源,所以此次来我是代表我的主人的!”

    李欢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道:“那你的主人是谁?”

    刀留人仰天大笑道:“哈哈,真是贵人多忘事,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了?三天前你还和你的兄弟在我主人的风月楼里作客呢,怎么?记不起来了?哈哈!”

    “啊——”李欢大吃一惊道:“‘狐狸尾巴’胡姥姥?!”听李欢这么一说那宋仁更是吃惊不小,道:“难道就是江湖上传闻专门劫掠男色荒淫无度的胡大姥姥?”

    “正是!”刀留人笑眯眯道:“我家主人姥姥还想请李欢哥有时间再去风月楼聚聚,说是仰慕的紧,尤其是李欢哥后背上那把用黑布包裹着的大刀,希望能有机会一饱其泽。”

    陆尚高兴道:“姥姥她老人家也来了?”

    刀留人道:“我家姥姥倒是没有亲自来,只是让我替她走一遭,说是遇上陆公子的话,告诉你一声,她对你可挂念着紧呢,有时间去看望看望他老人家!”

    陆尚道:“那是那是!去看望她老人家是做侄儿的分内事,只是一时间抽不得空,还望刀兄在姥姥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李欢忍不住“呸”道:“臭不要脸的东西!”

    陆尚道:“咦,你骂谁?”

    李欢道:“我骂臭不要脸的,谁答谁就是臭不要脸的!那胡老妖婆还真有能耐,居然养了这么一批忠心耿耿男不男女不女说话人妖也似的手下,看来我也要另眼相看一下,否则我就是不识时务!哈哈!”

    刀留人道:“看来李欢对我这说话的调子有点意见是不是?”

    李欢冷笑道:“哪敢哪敢!不过你这调子在下可不敢恭维!我听说当今皇帝身边所伺候的可都是这样调子的人啊!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得了的啊!”

    在场的人都明白李欢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将刀留人比做那些阉人太监!

    太监——一个实在不太好听的称呼!

    太监——一类断后绝种的特殊人群!

    没人喜欢当太监,更没人喜欢自己的香火断掉无人可继,但太监确实存在。

    一个男人当然不会是太监,也不希望人家说他是太监。

第十一章 好不要脸

    但在场的人都明白,现在在李欢的眼里,刀留人就是一个太监的形象。

    刀留人不气陆尚倒气了,道:“李欢,你话里带刺,居然敢得罪胡姥姥手下的女圣护法刀留人,看来你是不想活命了!”

    李欢道:“女圣护法又怎么样?就是男圣护法我也这么说!我这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该怎么样就怎么说,不要说你不是天皇老子,就算真的是天皇老子,我也这样说!哼哼,在江湖上行走的人早将命悬在刀尖上,人头也别在腰间,想活不想活由不得自己,一切听天有命!”

    刀留人不答话,依旧悠闲的摇着扇子,陆尚和宋仁也不答话,都暗想这小子真是不知死活,呆会肯定会有好戏看了!

    好戏真的说开始就开始了!

    他们虽然不答话,但有一个人的心里可没他们那么平静!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腰很细身子瘦高胸脯扁平鼻子尖尖的女人。

    一般女人都会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花枝招展的,而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个女人却穿着朴素,那衣服不是绸缎而是一身粗衫粗裤,衣袖上是打满了补丁,胸前更有一块极大如黑泥般的油迹,两条裤管上各有数十来个大小不一的破洞,那些洞毫无循序的排列着,如果你不细看发现那些洞和平常被火头烧着的没什么两样,但如果你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那些洞其实不是单一的,而是恰到好处的组成一副图画。左裤管上所组成的图案是一条正腾云的真龙,而右裤管上所组成的图案是一只飞翔天际的凤凰,形象逼真,简直到了栩栩如生的地步,让人不禁发出由衷的赞叹。

    那女人手举火把从“无人酒馆”里走出来,走相十分不雅,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像一只好斗的大公鸡。这让人觉得有点好笑,更好笑的是她那细小的腰间居然别着一个重达百斤的流星锤。流星锤在空中摇摆晃荡着,让人担心一个不小心她的腰就会被压弯或折断。

    她怒气冲天道:“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你有几条贱命有几个人头!”

    她这么一说,宋仁第一个大呼小叫道:“咦,这不是‘锤下三断’的铁无命铁大姐姐么?”

    陆尚得意道:“呵呵,幸亏你认得,试想天下除了铁无命铁大姐外谁还有三锤将人身打成三断的本领呢?”

    宋仁更是夸张地惊呼道:“啊——她就是令天下男人闻风丧胆以救天下男人为己任的‘男圣护法’!?”

    陆尚道:“正是!哈哈,李欢,看来你的来头还真不小,居然能让胡姥姥身边的男圣和女圣两大护法同时出马,看来真是非同小可啊!李欢,我真替你担心,好歹我和你也算相识一场,说实话还真不愿看到你得个身成三断死无全尸的下场!”

    宋仁听他这么一说已是全身起鸡皮疙瘩,拿眼瞟李欢,却见他脸色无异,不免替他的生命安危担忧起来。

    李欢道:“什么男圣女圣,别在这里装神弄鬼的,老子不怕,有种放马过来!”

    铁无命面无表情道:“好!”

    同时刀留人也说了一个“好”字。

    等他们两个“好”字刚落声,还有一个人说了个“好”!

    那人不仅说了“好”字外而且还带着另三个字。

    那人说的是这么四个字——“好不要脸!”虽然能听见那人的声音,却不能看见那个人的面目。

    那人的话并没有停止,仍道:“爹,你说他们两个高手欺负一个低手是不是不要脸?”

    铁无命虽然被这话气的快要肺炸,但还是故作镇静,道:“在背后说人算什么英雄好汉的行径,为何不现身赐教?”

    李欢听那人将他说成是一个低手,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是没面子,所以他厉声道:“那个鼠辈敢说我是低手,呵呵,这样的话不妨出来领教几招,看看谁是高手谁是低手!”

    “嘿嘿,爹爹,你听那丑八怪说的好笑不好笑,在背后说人坏话就不能算英雄好汉了,什么破逻辑啊!”那人娇声道,“爹爹,幸好我是你的宝贝女儿,才不想当什么英雄好汉呢!还有那矮矮的臭小子也是,我说他是低手他倒还不乐意了!你看他长的又不高武功又不好,肯定不是那两人的对手。嘿嘿,爹爹,你说是不是?”

    那被叫做“爹爹”的道:“芮儿,不许多话!”

    芮儿“哦”了一句,道:“不说就不说!矮子丑八怪你们打吧,我不说话了!”

    铁无命虽然长得不是花容月貌,但也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一听到那人说她是臭八怪便再也忍不住,高声叫道:“哼,无耻小人快给我滚出来!”

    她将左手的燃烧着的火把顺势往“无人酒馆”一扔。

    李欢想着里面还有自己的好兄弟丁力的尸体,忙叫道:“不要!”

    待他上前去抓火把时,左侧传来虎虎风声,来不及细瞧只见一个大圆球往自己脑袋上砸来,一惊忙侧身闪过,又一跟头,滚出三米之外。那圆球“哐”一声砸在酒馆门前的木柱之上,“咔嚓”,木柱被从中硬生生砸断,“哗啦”一下,屋顶倾倒下来。李欢又是往外一滚,一个挺身跃起,一快屋瓦掉在脚边,“铛”,碎成无数小片,散在四周。

    而那火把落地,火势急速蔓延开来,火焰淡蓝,不住的往上窜去,一股煤油味儿扩散开来!风带火势,只一瞬间,只见那酒馆变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海,火光映天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红彤彤一片!

    李欢猛一张嘴,“哇”,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站立不稳,摇晃一下,“咚”,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口中独自喃喃道:“丁力丁力丁力……”

    见李欢哭的悲伤,宋仁叹道:“真可怜!”

    宋仁本是个无情之人,轻易之下是不容易动情的,但此时他见李欢为他死去的朋友丁力痛哭,又想到自己也将死去,可是没有什么人愿意替他痛哭,生时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没什么朋友,即使酒肉朋友也没一个,恐怕死时还将是一个人独自孤单的死去。想到这一节不禁黯然神伤起来。

    陆尚却问道:“有什么可怜的?”

    宋仁想了想道:“其实李欢不是最可怜的!”

    陆尚问:“那谁是最可怜的?”

    宋仁手伸一指,囫囵一圈,这一指将在场的人都指了进去,道:“我们是最可怜的!”

    铁无命大声道:“我们可怜?哈哈哈哈,有意思,说说看为什么?”

    宋仁黯然道:“因为我们没有朋友!”

    铁无命又大笑数声道:“错!是你自己没有朋友!而我,刀护法和陆公子三人却是朋友,所以我们不可怜,而你才是最可怜的!”

    她顿一顿道:“既然你觉得自己可怜,那就让我先解决了这个自不量力的矮小子再来送你上西天吧!”

    说着对着李欢的侧脸抛出流星锤!

    试想一个重达上百斤的流星锤打在脸上会是什么样?

    轻则脸上会砸出一个凹凹的大洞鲜血直流筋骨俱断,重则脑袋开花脑浆飞溅。

    只要你一想到这场景包你会情不自禁的闭上双眼!

第十二章 月儿楼上月儿漏(五千字大章,求红票收藏)

    宋仁,陆尚,还有刀留人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眼睛,他们仿佛能预见到等他们一睁开眼就能看见一个没有脑袋头颅喷血的场面。

    但不仅他们闭上了眼,就连李欢自己也闭上了眼,虽然闭上了眼,泪却还是不断的在脸颊上滚落。他仿佛没有看见那个要他命的东西,依旧在那里喃喃自语道:“丁力丁力丁力……”除此之外再也不多说什么话,如果丁力地下有知的话他一定会觉得很欣慰。

    “丁力丁力丁力……”

    李欢在叫着,但丁力恐怕再也听不见了,那就更不会来救他!

    丁力不是李欢的救护神!

    即使丁力在李欢的身边看着这种突变的情景恐怕也来不及出手相救!

    更何况丁力现在或许早已经走上了阎王殿的内河桥!

    锤很快,如一条发狂的龙,狠且快!

    而有一样东西更快,简直就像是一只原本在天上翱翔却突然向地下急冲的凤凰,快而又不失美丽。

    那是一把剑!

    那是一把从天上坠落的剑!

    剑在流星锤离李欢一步之远处竖挡下来,锤碰上剑,一阵火花飞溅。

    剑并没有挡住流星锤向前的冲力,而是带着剑身一起往李欢的侧脸上飞去!

    但剑确实在抵挡着流星锤的前进,削弱着流星锤的劲道!

    剑越近!

    锤越近!突然,剑身贴近李欢的脸,李欢全身一哆嗦,只觉脸上滑一阵透骨凉的冷。同时身子往后一仰,一股强大的张力就像一只强有力的手强行的将他往后拉去。

    李欢身子往后移开去,剑和流星锤却在那半空中停了下来!只一会,那剑紧贴锤面抡起,另一把剑也从天而降砍向连着流星锤的铁索。

    “铛铛。”

    双剑已经夹扣住流星锤,使劲一拉,却拉不动!

    流星锤的铁索另一端是被一只枯瘦的手抓着!

    那只手正是铁无命的手!

    铁无命笔直的站在原地,冷笑道:“臭丫头,就凭你?”

    说完用力回拉,那剑被拉回去一步,那握剑的人自然也往前移动了一步!

    那握剑之人道:“就凭我,咋地?”

    说完也右脚前迈砥住去势左脚后抬弯起,竟然勾在一个人的手臂上!

    本来宋仁,陆尚和刀留人都是闭上眼的,突然之间听见碰撞声,纷纷睁开,这才看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只见那手握双剑之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一身夜行衣,头带一顶斗笠,面貌看得不甚清楚,但那背后隆起大大的一块,像是里面塞上了一个被心枕头,显然是一个驼子!再沿着那女子的后足倒勾着的手臂瞧去,只见一个眉毛胡子一大把大约六七十来岁的一个老头子,也是穿着一身夜行衣,未带斗笠,他的后背也是鼓鼓的隆起,令人惊奇的是隆起的地方不是大大的一块,而是大大的两块,就像两座山峰被他背在背上一样!

    宋仁惊道:“啊——这这不是驼老爷子们?”

    陆尚笑道:“宋兄今天是不是被吓傻了,怎么见什么人都送这么大的称呼呢?什么驼老爷子?他虽然是个驼子但未必就姓驼,他虽然年纪很大了但未必就是你的老爷子。哈哈,看你样子,一个驼子就能把你吓成那样你还当什么杀手?哈哈哈,可笑可笑!”

    那女子见他笑得轻狂,斥骂道:“你是那里来的无知野畜生,竟然在我爹爹面前这样说话!我爹就是姓驼,怎么的?哼哼,连江湖上‘双驼神爷’驼玉都不认识还有脸笑!我看你是想不要脸了!”

    说完双剑一松,挥一个剑花,伸掌就是往陆尚脸部袭去,这一下来的太过突然,待刀留人和铁无命反应过来,叫道:“公子小心!”叫声刚落,陆尚脸上已是“啪啪”吃了两记巴掌,脸火辣辣的疼!那女子又纵身后跃,落在驼玉面前,上半身前倾着,双手握着剑柄,剑已入鞘。

    那女子得意道:“爹爹,你看我这手‘神出鬼没’可使得怎么样?”

    驼玉只道:“芮儿不可鲁莽!”

    他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欢喜的紧,这一招没有丢他的脸!

    芮儿道:“是他先动口我才动手的,谁叫他对爹爹不敬呢!?”

    驼玉怒斥道:“芮儿不许无理!”

    驼玉又往前一步,抱拳道:“各位,小女不懂事,望见谅!老儿和小女今夜路过此地,巧遇各位也算是种缘分!至于各位的恩恩怨怨在下并无插手之意!”

    刀留人也还礼道:“但愿如驼老前辈所言真正的不插手才好!”

    那芮儿被爹爹说了一下,心里怏怏很是不高兴,兀自走到躺倒在地的李欢面前,道:“矮子,你承不承认自己是低手?”

    李欢只觉手脚无力道:“你…你…你…”

    连说三个你字,后面的话竟接不上去。

    芮儿拍手道:“什么你你你我我我的,你现在说话都困难了还想逞什么英雄?刚才要不我爹出手救你恐怕你早就没命拉!”

    李欢被他一说,顿时胸前血液澎湃,胃一阵翻腾,“噗——”,吐出几口血液,芮儿离他甚近,也没什么防备,那血直吐到她那脸上!

    芮儿“啊——”叫一声!

    驼玉转过头警觉道:“芮儿,怎么了?”

    芮儿微颤着手指着李欢,道:“他他,这矮子吐了好多血在我脸上!”

    驼玉道:“这矮子好不识相,敢欺负我的女儿,看我来收拾他!”

    说着走上前去,两只大手一把抓住李欢的腰间,硬生生提了起来!

    芮儿忙上去拦道:“爹爹,快放他下来,他快没气了!”

    驼玉道:“没气便没气,怎的?”

    李欢身子被悬在半空,腰间骨骼“咯咯”作响,疼痛难耐,口上却是强硬的很,道:“没气便没气,驼子,痛快点来个了断!也好让我去酒泉路上陪我的兄弟!”

    驼玉听他那么说倒是不下狠手了,只往边上一扔道:“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我偏不让你上酒泉路上陪你兄弟!”

    李欢身子落地,初时还想挣扎起来,不料一动便全身无力脑子一片昏沉,撑不多时昏死过去!

    几条人影在闪动!

    李欢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叫着一个他死去了的朋友!月儿楼!

    富丽堂皇的月儿楼!

    灯火通明的月儿楼!

    月儿楼依水而建,一半矗立在流水缓慢波澜不惊的河里!那河宽五十来米长,一眼望去见不到头,只见一片迷糊的白雾。狼牙镇的人都叫那河“静流河”,因为它很安静,不像有的河水那样汹涌澎湃风大浪猛。“静流河”的水面始终是微波荡漾,似被微风轻轻抚摸,温柔无比。而月儿楼的另一半建造在河的岸边,两旁柳树成行,柳枝飘曳,风景很是宜人!

    月儿楼的前方是一条宽宽的大马路。

    那马路叫做“花柳街。”

    每到傍晚时分,月儿楼就非常热闹,姑娘们会掌起灯笼,化好妆,穿上华丽的丝绸衣裙,扭摆着腰肢,轻挪着脚步,将半个微笑着的脸伸出敞开的窗外,拿迷人的眼追寻着楼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手挥绣帕,招呼着:“大爷,上来玩玩!”或“公子,相貌堂堂,可不来消魂一夜。”

    她们的确很消魂!

    她们是一群妖艳有容貌能令人心动消魂的姑娘!

    她们也是一群喜欢被玩的姑娘!

    只要你有钱你就可以玩她们,让她们喝酒陪唱,也可以让她们陪着上床!

    我不说各位看官也知道,她们就是一群妓女!

    她们就是一群为了赚钱而出卖肉体的烟花女子!

    “玩”字对她们来说是不是还有另一种辛酸另一种无奈,或许就是一种奢侈?

    月儿楼有的是供有钱的大爷公子哥们玩的女人,但又不止这些!

    月儿楼很大,大得让你觉得它不只是一幢楼那么简单,而更像是一座深不可测的城堡。

    它与城堡的区别在于,城堡有坚固的城墙,而它没有,只有一扇杉木做成的厚重的门!

    门的两边红漆大圆柱上挂着一副对联,左边写着:“自古女子多柔情。”

    右边写着:“而今公子空风流。”

    门顶上更是一块刻着图案且形状长条的金匾,那图案是一个弯弯的如倒挂着的扁舟般金黄色月芽儿,在这下面雕刻着四个大字:“花香满楼!”

    那门总是开着迎接着客人!

    可是今日的月儿楼一点也不热闹!

    不仅不热闹,而且相当的冷清!

    夕阳西落,照出一片霞红。

    傍晚时分,那“花柳街”上本是行人最多的时候,可今日却一个人也没有!那些本来在此道路两旁摆着小摊的小贩们早已不知道溜到那里去了,或许早就收拾好东西回家去了!就连附近那些小茶馆小酒楼小饭店也都是关上了门窗,一点动静也没有!

    夕阳照耀下只剩柳树在飘拂。

    月儿楼的那扇始终开门迎接客人的大门也是紧紧地关闭着,就连那些本是透露春光的窗户也是合上的,像是有暴雨来临,合上只是为了不被雨水所打湿!楼里面更是静得很,不仅没有往常喝酒客人的大声吆喝声也没有那些轻浮女子的调笑声。楼里的确有人。

    那人此刻正坐在五楼一个小房间里的书桌前。

    书桌上除了堆放着笔墨宣纸外,还有一些线装订的书和一杯正冒着热气的茶,还有一个小小的铜香炉里正焚着檀香,一缕缕淡蓝色的烟正在整个房间慢慢的扩散开来,香气清雅令人舒心。

    书桌旁立着两个长脚灯笼,暗黄的灯光照在那人的脸上。

    那是张红润的脸。

    那是张幸福得意的脸。

    最重要的是那是一张女人的脸。

    那人是个女人,一个住在月儿楼里的女人。

    然而她只是住在月儿楼里么?

    月儿楼是这么样的一个地方,谁都可以住在里面,不管有钱的没钱,但并不是谁都能长久的住在那里面,在月儿楼里住个一两天有美酒佳人相伴清风明月相望,或许你会觉得那是个很不错很甜蜜的地方,但如果你在那里住个十天半月你就不会那么想了,你会觉得那是一个很痛苦的地方。痛苦有很多种,比如失去亲人,身染重病,为爱痴狂……但在烟花场所里最痛苦的莫过于有酒在口不能喝有妞在旁不能上!

    而她不会觉得痛苦,因为她不喜欢喝酒。同时她也是个女人,一个容貌绝对能迷倒男人的女人,且生理正常,自然对别的女人没什么兴趣。何况她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身份,因为她就是月儿楼的楼主月儿。她掌管着这么大的产业,有这么多钱,有那么大的权利,手下又有那么多卖命的人,还有什么痛苦的呢?

    月儿很满足的笑。

    月儿笑并不是笑自己的生活多么好,幸福,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用烦。她是在笑一个人,一个她的手下。她的手下有成千上万,数都数不过来,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一位绝对是个让人能够记住的手下。这不仅因为他叫赵公公,还因为他只有一只眼睛。

    虽然江湖上人叫这个独眼的人为赵公公,但大家都知道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太监,虽然如此江湖中人还是送了一个外号给他——“断后太监”。

    “断后太监”并不是一个太监!

    “断后太监”也并没有断后!

    而“断后太监”要做的只是让别人断后,让别人做太监。

    “断后太监”赵公公现在正双手抱拳跪拜在月儿的面前,头沉沉的低着,烛光照在他那油光的头顶上显得分外的亮。

    他不敢说话,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虽然他能想像出现在楼主的脸上是那种甜美而令人宽心的微笑,可他的心始终提吊着,像是挂着七八只水桶,七上八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有点紧张,手心里渗出了汗。额头上也是。

    月儿笑着道:“赵公公,抬起头!”

    赵公公听话的慢慢抬起头来,任烛光照进他那唯一的右眼里,汗水在脸颊上滴落。

    “你很怕?”月儿道,“我有那么怕么?”

    “小人不敢!”赵公公那抬着的脸开始发抖,却并没有重新低下去。他知道如果现在他重新低下去的话那他那颗头或许再也抬不起来了。他知道楼主的脾气。所以他抬着头,嘴角抽动道:“小人不不敢!小人该死!”

    “你是该死!”月儿随意懒散的将身子往后面的藤椅靠背上靠去,道,“或许你不是该死,你是忘了你的左眼是怎么没的吧?我要你办的事情你办成了几件?叫你杀陆尚,却让他跑了;叫你杀蔡刀,可到现在还没有个消息!还有那把木剑和那把藏在李欢身上的李欢呢,弄回来了没?”

    月儿霍得站起来,抬脚照着赵公公的下巴踢去。那一脚踢的很优雅,优雅的让你觉得她是在翩翩起舞。可是就这么优雅的一脚,却将赵公公的身子腾空,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最后重重的掉在地上。赵公公肚朝下整个人直卧在地上,右眼看着月儿穿着的落地花红绸裙。他的嘴角边流出一条鲜红的血。他的牙齿脱落了一个,可他并未张开嘴来“哼”一声,只是将上下嘴唇紧紧抿着。虽然这样让自己很痛苦。但他不能让楼主看到更多的血。所以他只好吞着碎牙往肚子里咽。

    “你流血了是不是?”月儿拿诱人的眼盯着他那嘴角的血,道:“血是人的根本。所以我最怕血了,怕哪一天我的血突然就流干了!赵公公,你不怕么?”她端起桌上的香茶,轻押了一口,闭目一会,似在细细品茶的味道,自语道:“好茶好茶!赵公公,你要不要也来一口漱漱口呢?”月儿弯下腰去,将茶杯口递至他的口边。

    那茶还是刚刚赵公公亲手用烧沸的开水泡的,热气直冒,升腾上去和他的汗珠柔和在一起。他的脸也被那热气弄的微热起来,可是他的心却是冰凉,仿佛掉进一个冰窖,都冻得麻木了!他努力的吞掉嘴里的碎牙和腥腥的血,不发出一点声音。

    月儿等着他张开嘴,她知道他会张开嘴来,所以她微笑的等着。她总会给她的手下时间让他们自己去思考判断。但很明显,她给的时间并不会很多,因为她没有那么大的耐心。

    如果你是个一直以来都事事顺心从没遇到挫折和失败又有着很高的地位能指手画脚指使别人干这干哪的人你会有很大的耐心么?这就好比你是一个富甲一方的地主一样,什么事情都是别人来求你,那么你会对别人有耐心么?有耐心的是那些失败了而又不甘心失败贫穷而又不甘落后有计划有心计对自己有信心对自己要求严格的人。这样的人往往到后来很容易成功,但也不是绝对,就像宋仁一样,虽然有耐心可是最后并没有杀掉陆尚,所以他并没有成功而是失败。

    月儿等的时间不算长,也就一分钟,可是她的脸色已经开始不好看了,她都觉得她那拿茶杯的手有点酸了她那弯着的柔腰有点疼了。

    赵公公用右眼望了楼主那落在他面前的红色裙角。只看一眼他便明白自己要干什么了,便慢慢张来嘴巴,那原本洁白的牙齿上印着血迹。他正想说着什么,但已经说不出了,那搪瓷茶杯已经封住了他的口,热水混着血腥味一咕嘟的倒进了他那有点干渴的咽喉,急速灌进他的胸口。他只觉胸口一阵闷热和难奈,瞬即翻涌起来,如突如而至的潮水,他想抑制已经来不及,胸口的鲜血吐了出来,势力之大,连那杯子一起冲出。“咣当”,杯子掉落在地,成无数碎片,而一股血柱飞溅出来,正中月儿的腰间衣裙上,红湿湿的一大片,分外惹眼。

    只是月儿楼里的灯火依旧通明,依稀告诉着人,那楼里还是有人的!

第十三章 你很聪明

    赵公公不顾心中疼痛,也未擦拭血迹,只是将那身子往后移动,跪拜起来,并一个劲的磕头。他惊恐道:“楼主饶命!楼主饶命!”

    “饶命?!”月儿一个飘韶坐回椅子上去,手摸挲着那片带血的衣绸,淡淡问道:“饶命?你饶了我命还是我饶了你的命?”

    赵公公道:“禀楼主,是要楼主饶了小人的狗命!此次小人办事不利,一连犯了许多错误,致使楼主的大事不能完成,小人罪该万死!”

    月儿看都不看他一眼,她说话只喜欢看自己喜欢的地方,现在她喜欢的只是那留在衣上的血,殷红的血。她仿佛对着那血在说话,轻轻而又温柔的道:“你有什么罪呢?你有什么罪呢?”

    她一连问了两遍,像是自语。

    赵公公却答道:“禀楼主,小人未能完成楼主交的任务!不过小人已经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那就是楼主所要找的人的下落。”他停了停,以为月儿会自动问他那些人的下落在那里?可是没有。月儿只专注的看着那血,看起来好像她对那血的兴趣比对赵公公要告诉她的消息还要大的多。赵公公只好接着说下去,道:“据小人所知,那李欢已经被‘双驼神爷’驼玉带走,死活暂时还不清楚。另外小的已经另外派人去暗杀蔡刀,估计明天早上楼主就可以看到蔡刀的项上人头。”

    月儿听后问道:“那把木剑呢?”

    赵公公道:“那木剑还在木留天手上,那木留天在‘无人酒馆’一役中虽杀了许多人但自己也受了大伤,现在正躲在‘风铃洞’养伤,小人已经派人去捉拿了!”

    “拿的到捉的回来么?”月儿问,“赵公公,有没有把握呢?”

    “没有!”赵公公不会撒谎,所以说出了实话。他的确没有把握能那木留天抓回来,虽然他派出去的人都是他很欣赏和敬佩的人,如果说是捉别人的话那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是现在他们要面对的是木剑公子木留天,一个带着木剑的人,这恐怕最多也就只有一半的把握!虽然这是这么没有把握的事情但他还是要去做。因为这是楼主想要做的事情。只要是楼主想要做的事情,不管有多难有多艰险,哪怕有时候会丢掉自己的性命哪怕明知道会失败,赵公公也会尽力的去完成。因为他忠心!所以他说:“虽然没把握,但是可以试一试!”

    月儿很欣赏他说了实话,道:“好!那你就去试试!赵公公,那陆尚怎么样了?”

    “陆尚被胡姥姥的手下带走了!”赵公公道:“他现在应该在风月楼里!”

    “胡姥姥?哈哈,你给他发帖子了没?”

    “发了,他说会准时来捧场!”

    月儿站起来,道:“好!只要他来你就好好接待吧!现在没事了你先下去吧,把何平叫来!”

    赵公公站起来,抱拳道:“是!”

    然后他弯着腰一步一步的退出门外,将门轻轻合上。

    何平马上就来了,他是跑着来的。

    他来到门外时停了下来,竖起耳朵听了听房间里的动静,可是什么也没有听见。所以他敲响了门。

    “咚咚——咚咚”

    月儿在里面,但并没有回答,也没有叫站在门外的何平进去。

    “咚咚——咚咚”

    何平继续敲,只要楼主没叫他进去他就会一直站在门外,即不敢上前去推开门也不敢退后一步。他相信楼主是不会随便找他来问话的,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在等着楼主的吩咐。他也很忠心,就像赵公公一样,既是楼主不在里面他也会一直等下去。

    可是月儿就在里面,她正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身子。她已经换了一身随和大方的绿色衣裳。她在欣赏这件衣裳穿在她身上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美。她很满意的将手放在自己丰满而有弹性的胸脯上。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那颗心在跳,在扑通扑通的跳。她不是紧张,而是兴奋,自从她从赵公公口中听见陆尚还没有死的消息后她的心就那么不能控制住的跳起来,像一个刚刚情窦初开的羞涩少女。当门在被敲响的时候她正在想:“他还会不会爱上我?”这个他并不是等在门外已经上了年纪的何平,而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她曾经喜欢爱上并为之付出几年青春但现在却恨着的男人。那个男人就是正在胡姥姥风月楼里的陆尚。

    “咚咚——咚咚”

    何平还在敲。

    他敲是想显示自己的存在,他虽然已经快到入土的年龄,但并不喜欢被别人遗忘。更何况他现在要见的是楼主,并不是所谓的别人。

    月儿听见了,从镜子前离开,软着身子躺进那张铺着虎皮的宽大威严的太师椅里,昂着头对着屋顶,那上面是一根刻着龙凤飞翔的栋梁。她闭上眼睛,软软道:“何平,我要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月儿并没有叫何平进去,所以他的脸上有一丝遗憾,但只是一闪既逝,又恢复了原先的恭敬模样,认真道:“禀楼主,楼主交代的事情下的办好了,至于接下来要如何处置还等楼主的吩咐!”

    “好!”月儿称赞道:“你比赵公公能干多了!”

    月儿不是经常能赞扬人,所以何平听见这话心里简直比喝了蜂蜜还开心。

    他道:“多谢楼主美赞!”语气也提高了许多,“多亏楼主提拔!”

    “提拔?我可没有提拔你!人不是靠提拔的,而是要靠争取的!”月儿道:“你不表现不争取我靠什么提拔你?”

    何平恭敬道:“多谢楼主指点!”

    月儿冷冷道:“何平,你很聪明,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表现了!”

第十四章 安详 第二更

    何平长呼了一口气,先让自己略有点激动的心平静下来,然后说道:“禀楼主,事事都如楼主所预料的那样,一切都进展的很是顺利。小的已按着楼主的吩咐将和李欢在一起的那个死胖子请了过来。他现在正被关押在楼底的天牢里,正等候楼主处置!”

    “你是将他请过来的么?”月儿问道,“你怎么请的?”

    何平笑道:“小的不仅是将他请过来,而且还将他背了过来!嘿嘿,小的先给他喝我所特制的‘觉筋酒’,而在那酒里有我所特制的‘觉筋散’。这散无味无色,对身体没有害处,但能使人昏迷且全身无力。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死胖子喝后怎么会变得口角流血,而且像个死人那样停止了心跳,不过楼主放心,他并没有死!他全身瘫软在地上就像一头睡着的死猪,身子那么肥胖,害的我背的好不吃力。本来小的还想将李欢也一起带回来的,可惜他没有喝那酒,而且那时候半路杀出一个神秘客,情况也发生突变差点搅了楼主的好事,要不是小的机灵恐怕小的现在还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

    月儿沉思道:“神秘客?”

    “是的!”何平一想到那神秘客就感到有点不自在,道:“那神秘客是一个女的,装束奇特,腰间别着一把大大的流星锤……”

    月儿道:“不用说了,我知道是谁了?”

    何平惊讶道:“楼主知道了?”

    “恩!”月儿道,“现在你告诉我那丁力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何平道:“按常理要三天!”

    月儿问道:“那要是不按常理呢?”

    “那…那…”何平脑子里飞速思索了一下道:“那恐怕要一天半,如果顺利应该能在大会之前叫他醒过来!”

    “好!”月儿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不能让他死去,留着他还有用!现在你可以下去了!”

    “是!”

    何平这样回答道,但那脚并没有走动一步,依旧站在那里。

    月儿道:“你还下去,有什么事情?”

    “小的确实有一件事情要禀告,不过小的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现在门外有两位贵宾来到,不知道该接不该接?”

    “接也好,不接也好,这点小事也要我来决定么?饭桶!”月儿道:“我这里每天都有很多贵宾到,难道要我一个一个的去接么?”月儿忽然想起什么,语气缓和下来道:“恩——来的人是谁?”

    何平道:“禀楼主,来的人一个叫扬路,一个叫鹰桥。他们现在正一个从‘花柳街’的东面一个从‘花柳街’的西面走过来。我想马上就会到楼门口了,所以……”

    “哦——是他们啊!”月儿恍然大悟道:“这两位可真急啊!何平,你去跟赵公公说,这两位是我特别请来的特别人物,要好好招待。现在我要休息了,什么人也不想见。”

    “是!”

    他知道当楼主说要休息的时候他就应该闭嘴了!所以他领命退下,去找赵公公了!

    月儿舒服地躺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面色红润,很是安详!花柳街上很安静。

    街的一旁柳树独自在傍晚的晓风中吹拂,另一旁的房屋酒馆在夕阳的照耀下无言的矗立着。街上没有什么行人,自然也没有高声叫喊的吆喝声和嬉笑怒骂声。街面上很干净,没有一点被人扔掉的杂物。

    花柳街现在有的只是安静安静再安静。

    这是一种你想像不出来的安静。

    这是一种你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安静。

    这种安静像置身喧闹中的孤独又像暴风雨前的恐惧,难以理解甚至难以忍受。

第十五章 有了 (今日六更)

    这时有两个人就出现这安静的花柳街上。

    这两个人穿着很奇特,一个全黑;一个全白;黑的身上背着一把明亮亮的白刀,白的手上握着一把漆暗暗的黑剑。他们从不同的方向走来,黑衣从西面来,白衣从东面来。他们平静的走着,眼睛望着地,不看前方,就像两个幽灵在地面上飘忽着。他们的目的地是同一个地方,那就是月儿楼。

    当他们在同一时间走到月儿楼的门前,那门也在同一时间里打开了,并从里面钻出一个人头来,忽一闪,露出全身来。开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瘦长着脸只有一只右眼的赵公公。他自从何平那里接受到楼主的任务后就将自己从头到脚好好的打扮了一番。他擦掉了嘴角的血迹,又用香茶漱了十来次口,然后挑了件胸前别大花的花红衣裳穿上,又将披散了的头发挽了个发髻。他在那椭圆形的大镜子面前足足将镜子里的自己瞧了一刻钟。何平曾打趣赵公公越来越像个娘们了!可每次赵公公总是不置可否的笑笑,笑得跟个大家闺秀似的。如果现在何平在这肯定又要取笑他一次,可是他不在。何平一跟他说完楼主吩咐的事情就走开去做自己事情了,他从不将时间浪费在不应该自己做的事情上,他只做他应当做的事情。

    赵公公满面笑容的打开门,看见门外的两个人正好停下来面对面的站着,两人就那么相距两步之遥的地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也没抬起头来互看一眼对方,只是微闭着眼,如两跟瘦长的木头立在那里,仿佛在睡觉,都是一脸的冷清和漠然。赵公公如透明的空气,一点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一时赵公公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竟也跟着呆站在那里。

    三个人就那么对站了一会。

    夕阳的光温暖的照在他们的身上,染成金黄色,看上去这三个人就像是三根不会说话的金条立在街面上。

    最后赵公公忍不住了,问道:“你们没看见我么?”

    黑衣道:“看见了!”

    白衣道:“但看得不真切!”

    赵公公歪着脑袋问道:“那怎么才能让你们看得真切呢?”

    黑衣道:“走开!”

    白衣道:“滚远!”

    赵公公一听就脸露为难的表情来,道:“你们不希望看见我,我自当很知趣的夹着尾巴滚的远远的到不让你们看到的地方去。可这里是月儿楼,是我楼主的地方,也是我替楼主效力的地方,我如果不在这里那我要到那里去呢?当今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让我离开着月儿楼半步,就是月儿楼的楼主,她的名字叫月儿——月亮的月,灵儿的儿!我想你们对她并不会陌生吧?”

    黑衣道:“不熟!”

    白衣道:“但听说过!”

    他们说话永远都这么简洁,而且配合默契,虽然他们不是双胞胎没有心灵感应走的也不是同一条路,但他们是从小在同一个师傅的教导下长大的。他们的师傅是“两面伊人”阴阳生,一个亦恶亦善亦正亦邪的人。而他们一个叫“阴间陌路”鹰桥,常年穿着黑衣;另一个则叫“阳世生桥”扬路,常年穿着白衣。从小到大,阴阳生就是教他们这样说话的,简洁干净而不带废话。

    赵公公听后并不生气,接着说道:“二位远道而来,肯定舟车劳顿,不烦两位先进去休息一下,好好吃一顿好好睡一觉,然后等你们醒来就可以见到你们只听过名但不熟悉的月儿楼楼主了。”

    赵公公看着黑衣人道:“这位是?”

    黑衣道:“鹰桥!”

    赵公公又看看白衣人道:“那这位一定是——”

    他还没说出是谁,白衣就抢先答道:“扬路!”

    赵公公双手一抱拳,笑容满面道:“原来是两大稀客,恕在下眼拙,刚才得罪了。”他侧过身让出一条路,左手往楼里一伸,道:“现在,两位,请!”就在他们即将走进那大门进入里面深深庭院的时候一伙人从东边嘻嘻哈哈的走过来。他们中有人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大家都开怀大笑起来。

    突然有一个眼尖的人对着另一个手拿芭蕉的人道:“钱公子,你看那个不是月儿楼的赵公公么?咦,另外两个人是谁?”

    钱公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赵公公,忙大步向前走来,边走边叫:“哎呀,赵——公公,好久不见!”

    假如你听见有人叫你你至少应该回头望一下,继而停下和来人打个招呼。

    这是一种必要的礼貌。

    赵公公带着耳朵,自然听见了钱公子的话,但他即没有回过头来,也没有打个招呼寒暄一下,而是弄出一副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的样子,等鹰桥和扬路两位前脚刚跨进大门的时候他的后脚也立即跟上,然后转过身来将门关上。

    在门即将合上的一瞬间,赵公公对着钱公子一行人神秘的笑了笑。

    然后门被重重的关上。

    等门外那伙人赶上去的时候,那门已经合得连一丝缝隙也没有。

    气得钱公子在地上直跺脚,嚷道:“赵公公,快开门啊!我是钱诚,你不认识了么?你奶奶的,怎么回事啊?”

    站在钱公子身边的人也都表示了各自的愤慨:

    有的道:“搞什么鬼啊,明明看见我们了却连个招呼也不打!”

    有的道:“就是!平时见着我们不知道怎么奉承呢,今天倒好,居然敢让我们吃闭门羹!”

    有的道:“妈的,老子今天有的是钱,怕我们付不起账啊!”

    …………

    他们越说越气,声音越说越洪亮,有的人还卷起衣袖夸张的做着扭腰踢腿的动作,扬言要上去把那门打得个稀巴烂。可他们并没有真的走上前去动手,因为他们不够胆,即使再借给他们七八个熊胆他们也不敢上。因为他们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也明白谁是这里的主人。所以他们最多只是在那里大声叫骂,说了许多脏话。可是那门纹丝不动,里面也没有一点动静,只从窗户上透露出通明的烛光。可是平时那些翘楚动人的倚窗小妞们的身影却一个也没见着。良久他们才停住口来,齐眼望着钱公子,看他到底想怎么办?

    在别人在叫骂的口沫唾飞的时候,钱诚正悠闲自在的摇着芭蕉。他即不出手阻止他们,也不加入他们那如泼妇般的叫骂阵列。他在想着事情,想着和赵公公一起进去的那两个人?他想知道那两个人是个什么来历?

    于是他问:“你们喊够了吧,现在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刚才进去的那两个人底细啊?”

    众人都摇头道:“不知道!不知道!”

    钱公子一拢芭蕉,在他们头顶上一一敲打过去,叫道:“饭桶!饭桶!你们这些饭桶!平时你们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用我的,现在我问你们个小问题你们居然都不能回答上来,你们说自己是不是饭桶啊?”

    众人点头承认道:“是饭桶!我们是饭桶!”

    钱诚似乎对他们的表现还比较满意,因此稍微心平气和的问道:“你们是饭桶,那么你们说,接下去你们将干什么呢?”

    众人邹眉想了想,异口同声道:“公子,我们想好了!接下去我们打算吃饭!”

    “吃饭?”钱诚冷冷道:“到那里去吃饭?”

    众人道:“公子,小的们只知道吃饭,至于到那里吃饭我看就由公子决定吧!”

    钱诚哈哈大笑道:“好!”然后他伸手一指月儿楼,道:“就那里面,你们看怎么样呢?我想我没少带你们来这里吧,对于里面的一切你们可都是轻车熟路的很啊!”

    众人听后先是一阵惊喜,喜得差点流出口水来,后看见那紧闭的大门又开始犯难起来,都道:“公子,到月儿楼吃喝固然是好,可是门关着,我们进不去啊!”

    “我有办法!”钱公子走上门前,拿扇瞧瞧门,叹道:“这门很牢固啊!怎么办好呢?”他低着头一连说了好几个“怎么办?”众人忙互相低语道:“钱公子要开始思考问题了,大家快快让出条道来!”于是呼啦啦眨眼的功夫,他们就让出了一条宽宽的通道,而他们站在道的两边,排成两对,站立着,用很期待的眼神看着钱公子。钱公子就在那条让出来的道上来来回回的踱着步,苦着脸。众人连呼吸也不敢,生怕从鼻孔里吹出来的微弱气息也能打断钱公子的思考,但心里又担心着,都有点焦急,于是只好将头跟着钱公子的身子来来回回的摆动。远远看去就像河旁的柳树在风中左右飘摆。可是那时候一点风也没有!

    无风!

    一点晚风也没有!

    没风的时候你会感觉到天气突然变得闷热起来。

    天一热汗就不听使唤的流了出来,就像破土而出的春笋般冒出来。

    冒得那么突然那么让你不知道所措。

    现在钱公子的额头上就冒出豆大般的汗珠子,脸色通红。他不停的摇着手中的芭蕉扇子,动作很是夸张。那神情弄得站在两边静候的众人也变得紧张西西的。其中有一个人对着众人低声道:“嘘——公子就要快想出办法来了!”有人问为什么?那人就答道:“公子每次快想出办法的时候脸色都憋得这么通红汗流满颊的。嘘——快了,大家不要吵。”众人带还待继续询问不料钱公子忽然站定脚步,“啪”,用扇子敲打自己的额头,大叫道:“有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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