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 追穷寇
穆尔扎正带着败军仓皇而逃,忽然就看到前方冲过来一骑马,接着是两骑、三骑、上百骑,不由大吃一惊,以为遭遇了伏兵。等他再往前一看,却只有这一百多人,顿时心头大定。今天在卑阗城下,穆尔扎着实吃了一场大亏。眼看着就要攻破城池,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杀出来一队骑兵,将他和贵霜的人马打散。穆尔扎正满肚子的委屈无处可述,看到前面冲过来的这一百多骑,不由心头大怒,手中弯刀一指,大喝道:“杀了他们!”
克莱娅来得甚快,穆尔扎的话音刚落,他手下的残兵还没来得及摆开加热,克莱娅已经冲到了近前。一名穆尔扎的士兵上前阻拦,早被克莱娅一刀挥为两段。但是,数十名士兵很快便围了上来,更多的士兵则冲向克莱娅的身后。
角斗士大多数的训练内容都是一对一的搏杀,很少有这样大规模混战的机会,现在的战场对于克莱娅姐妹来说并不合适。但是这姐妹二人却像发了疯一样,刀刀劈向敌人的要害,而对自己则几乎毫不设防,又是一种拼命的打法。至于丽雅,则根本就没打过仗,手上连一把马刀都没有,只是拿着马鞭乱舞,形势十分危急。
幸好后面的汉军骑兵及时赶到,将她们三个护在中央,饶是如此,克莱娅姐妹也已经各自挨了三四刀。只因汉军的盔甲防护力极佳,她们才没有伤筋动骨,但皮开肉绽是免不了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外衣。
本来,这一小队汉军想要脱离战场非常容易,在他们的日常训练中就有这项内容。可是现在为了保护丽雅她们,士兵们的队形略显分散,战马奔驰的速度也降了下来,再想凭借战马的突击力冲杀出去已经不行,他们陷入了混战。
对骑兵来说,混战是最为不利的情形。但是这队汉军骑兵发挥了超常的战斗力,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与穆尔扎的军队进行着殊死的搏斗。克莱娅姐妹更是发挥了角斗士的骁勇,几乎每一刀下去就劈翻一名敌人。
对方虽然只是一些败兵,士气也不高,但抵不住他们人多,几番搏杀以后,一百名汉军骑兵已经折损大半,剩下的三十多人也个个带伤。因为采用的是拼命的招数,克莱娅姐妹伤得最重,玛莉亚的脸上也挨了一刀,原本清秀的俏脸忽然多了一道长长的血痕,看上去十分狰狞恐怖。
女角斗士之间进行战斗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许攻击对方的脸部,所以即使经过了无数场决斗,克莱娅姐妹已经浑身是伤,但她们那张脸却仍然美丽可人,她们对自己的容貌依然很有信心。只是经过今日一战,玛莉亚以后恐怕要一直蒙着面纱见人了。坚强的玛莉亚感受着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但是她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么多,现在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未知数。
穆尔扎也没想到面前这区区一百名骑兵竟然这样难缠,他手下有数千人,冲了几轮居然还没能解决他们,而他手下士兵的脸上已经明显流露出了怯意。穆尔扎有些恼怒,挥了挥弯刀,让士兵们退了下来,重新列好阵势,准备进行最后一轮冲击,不把眼前这队骑兵杀尽,他绝不甘心。
借着穆尔扎调整部署的机会,汉军也重新围成一圈,将丽雅和受伤的士兵护在中间。这几轮搏杀,丽雅虽然一直被士兵们护在中间,但她白嫩的手臂还是挨了一刀,刚才神情紧张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停了下来,才感到阵阵外心的疼痛。看着四周穷凶极恶的敌人,丽雅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距她如此之近,她悄悄从腰间取下一柄小刀,这是吃饭时割羊肉用的,现在却被她准备用来了结自己。她很清楚,万一落到了敌人手里,她将会受到非人的凌辱。
此时那名队正已经壮烈捐躯,另一名士兵接管了指挥权,他的命令对于其他汉军骑兵是有效的,但对于克莱娅姐妹却没有丝毫用处。克莱娅姐妹无论如何也不肯躲在圈子里,各自握着马刀突在最前面。
经过刚才一场激战,她们已经知道,因为她们不熟悉汉军的战阵而影响了汉军的战斗力,但角斗士的字典里是没有逃避这个词的,她们只有战斗、战斗、再战斗!
短暂的沉寂以后,穆尔扎一声令下,重新集结起来的士兵再次冲了上来,又一轮恶战开始了,一片刀光剑影。
已经多处受伤的克莱娅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她一刀砍了过去,被敌人用力一架,原本凭借汉军马刀的锋利,这一刀可以将对方的弯刀劈断,然后再顺势一刀便可以结果了敌人的性命。但她的力道已弱,这一刀下去非但没能砍断对方的兵刃,反而手腕一麻,马刀脱手飞了出去。
穆尔扎手下的士兵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七八把弯刀一齐向克莱娅砍了过来。克莱娅并不躲闪,从马上一跃而起,狠狠地扑向对面的一名士兵,两个人一齐摔落地下。
克莱娅一口咬住对方的脖子,连喉管都咬断了,鲜血喷溅出来。克莱娅只觉得嘴里一片咸腥,她想都没想,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曾经有一次,克莱娅被安排与一头猎豹决斗。那头猎豹十分矫健,克莱娅几次差点丧生在它的爪下。后来她觑到一个机会,一口咬住了那头猎豹有脖子,就像现在这样一口一口地吞咽着豹血,直到那头猎豹彻底倒下。
看到克莱娅如此凶悍,穆尔扎手下的士兵都吓坏了,纷纷叫嚷着“魔鬼!魔鬼!”朝后退去。穆尔扎大怒,扬起马鞭抽了身边的亲兵一下,那名亲兵壮起胆来,上前挥起弯刀,砍向克莱娅。而克莱娅现在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虽然觉察到了身后的危险,却已经无力躲闪。
不远处的玛莉亚扭过头去,不忍心看着克莱娅被人砍下头颅,只是痛苦地哭喊着:“姐姐!……”
忽听“嗖”的一声破空响处,那名亲兵身子晃了两晃栽倒在地,一支羽箭正中他的后脑,直透前额。穆尔扎大吃一惊,回头看去,只见一骑马,一杆枪,正飞驰而来,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无人能当其一合。
眼看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穆尔扎是一百个不甘心,他见对方只有一人,不由大喝道:“围上去,连他也不要放过!”
当他的士兵分出一半向后冲去时,却发现在孙策的身后又出现了一道黑线。那道黑线越来越粗,越来越近,竟然是一大队骑兵。骑兵速度快,说到就到,转眼就出现在面前。
穆尔扎看清对方不过千人,仗着自己兵多,仍然不死心,下令一定要将这批人尽数歼灭,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两军很快又战在了一起。
这队人马正是孙策率领来接应丽雅她们的骑兵,隔着老远孙策就听到了这边的喊杀声,他的马快,当先赶了过来。几番冲杀以后,孙策已经来到被围在中间的那队汉军骑兵面前。就这短短的功夫,又有十多名汉军骑兵倒在敌人的刀下。
孙策知道卑阗城之围已解,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将丽雅和克莱娅姐妹安全带回去,并不想恋战。他一把抓起摔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克莱娅,将她横担在鞍桥之上,大喝一声道:“走!随某杀出去!”
那十多名骑兵见到孙策,士气大振,一齐呐喊起来,跟在孙策身后杀了出去。前方又有那一千生力军接应,一行人很快便突破了穆尔扎的重围。穆尔扎恼羞成怒,挥军紧追。
汉军骑兵一边退,一边放箭阻止敌人的追势,忽然便见前面大队人马杀了过来,中间一面大旗,旗上大书一个“汉”字,却是刘欣率领大军杀到。穆尔扎正追得起劲,忽然见到对方来了更多的人马,顿时傻了眼,转身便逃。
刘欣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正看到孙策他们,便“吁”的一声勒住缰绳。孙策也已经看到了刘欣,双腿一夹马肚,那马便慢了下来。他朝刘欣拱了拱手,说道:“禀父皇,人都救回来了!”
其实不用他说,刘欣已经看得真切。孙策的身前,克莱娅横担在鞍桥之上,她那匹悬着颗人头的战马却没有走丢,一直跟在后面。此时,玛莉亚和丽雅也来到了前面,两个人都是浑身血污。丽雅已经将她那柄短刀收了起来,但是受伤的左臂仍然述说着刚才的惊险。至于玛莉娅,她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痕,更是触目惊心。
刘欣马鞭一扬,指了指克莱娅问道:“好怎么样了?”
孙策看到现在已经安全了,赶紧将克莱娅从马上放了下来,说道:“她只是有些脱力,晕过去了。”
刘欣沉声问道:“那是些什么人?”
孙策想了想,说道:“好像是从卑阗城下逃走的败军。”
刘欣不禁大怒,朝着身后一招手,高声喊道:“宜将剩勇追穷,刚才就应该杀光他们!给朕追!”
第771章 脸色垮了下来
刚刚被放到地上的克莱娅忽然醒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那匹空马走去。
刘欣沉声问道:“你,干什么去?”
克莱娅摇晃着身子,说道“我,追敌!”
刘欣把脸一沉,说道:“追什么敌?你们添的乱已经够多了。来人,护送她们三个去卑阗城!”
自己的兵马自己心中有数,刘欣明白,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们三个,那队骑兵早就可以归队了。主人发了话,克莱娅不敢再有什么动作,赶紧低下了头。刘欣已经打马从她们身边冲了过去,留下一队三千人的骑兵护送她们回去。
卑阗城头上,黑旋风看着刘欣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心中怅然若失,忽然就听得城下人喊马嘶,又一队骑兵席卷而来,看衣甲旗帜,似乎正是刚刚离去的那队汉军。
黑旋风心头一喜,朝着城下问道:“刘欣何在?”
城下的骑兵队中,一人越众而出,大声说道:“陛下追敌去了,我等军中有人重伤,急需治疗,还请速开城门。”
却听黑旋风大声说道:“既然刘欣不在,又何以证明你们是友非敌?”
黑旋风是马匪出身,常年过着刀头tian血的日子,早已经看淡了生死,原也不会斤斤计较于确认对方的身份。但她今天的行事却有许多的反常,不仅现在不让这些汉军进城,就连刚才刘欣率军在城下大杀一场的时候,她也只允许刘欣一个人进城以确定他们的身份。她之所以会有这个变化,只因为她现在有了牵挂,不容有任何差错发生。
这个年代在战场上进行敌我识别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衣甲和旗帜,所以在战争中也经常发生换上敌人的衣甲,假冒敌军进行破坏和偷袭的情况。如果刘欣在的话,他那张脸现在就是证明,但是刘欣不在,黑旋风又不认他们的衣甲和旗帜,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忽然,玛莉亚一眼瞥见克莱娅马脖子下悬着的那颗人头,连忙说道:“姐姐,要不把那个扔上去试试?”
随行护卫她们的那名校尉倒是颇为机灵,虽然听不懂玛莉亚的话,但顺着玛莉亚的眼神看到那颗首级的时候,也觉得眼前一亮,说道:“此人乃敌军猛将,或许城上有人能识。”
克莱娅此时已经恢复了些力气,当即解下那颗首级,総来到城上,用力向上一抛。也是卑阗城墙算不得太高,这一抛之下,那首级划了个弧线,落向城头,早被城上守军捡起。
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恶战,克莱娅连人带马全被鲜血染红了,那颗本就满是血污的首级也不例外。捡起首级的守军急切之间认不出来,不禁有些惶惶,倒是黑旋风见过风Lang,沉声说道:“拿水来,洗净看看是谁!”
城头上本就备得有大缸清水,那是预备灭火之用的,早有士兵将那颗首级拿了过去。俄顷,水缸那边发出一阵欢呼,有士兵急匆匆跑了过来,兴奋地说道:“王后,是阿吕斯坦,是阿吕斯坦!阿吕斯坦死了!阿吕斯坦死了!”
黑旋风忽然感到心情一松,挥手说道:“开城门!”
“万万不可!”站在她身后的一个白须老者忽然伸手阻拦道,“王后,小心前面赶走了猛虎,后面又招来豺狼。”
这个老者叫阿克勒,在康居的国相,黑旋风能够支撑到现在,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了这位国相的帮助。
当初喀海尔曼在一次狩猎中意外坠马而亡,那时候身怀六甲的康居王后黑旋风尚未生养,喀海尔曼的弟弟穆尔扎便吵着要继承康居王位。正是阿克勒力排重议,坚持要等到黑旋风将孩子生下来再说。如果生了个女孩,自然由穆尔扎继承王位,如果生个男孩,那穆尔扎只能当个王叔。
穆尔扎脾气暴躁,当即起兵反叛。又是阿克勒联络了一些康居贵族,两次击败了穆尔扎,直到这次穆尔扎请来了贵霜的兵马,才围了卑阗城。
不过,黑旋风并不傻,这里面有许多疑点。
比如喀海尔曼自幼在马背上长大,骑术高超,又怎么会忽然坠马而亡呢?难道仅仅只是一次意外吗?据说当时在狩猎现场的就只有穆尔扎和阿克勒两个人,两人又都对当时的情形语焉不详,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还有,据穆尔扎回来以后所说,阿克勒本来是答应支持他坐上王位的,结果却出尔反尔,阿克勒自然是矢口否认。这二人之间必有一个在撒谎,黑旋风宁可相信脾气暴躁的穆尔扎心直口快。而且她本是外乡人,与阿克勒非亲非故,阿克勒又凭什么这么热心地甘冒风险帮助她呢?
如果黑旋风只是孤身一人,她大可一走了之,但现在不行了,她只有虚与委蛇,再徐图良策。就在她生完孩子的第三天,穆尔扎就领大军来犯,黑旋风拖着虚弱的身体,亲至城头指挥,大大地鼓舞了守军的士气。也正是在这几次抗击穆尔扎的战斗中,黑旋风身先士卒,赢得了康居臣民的尊敬。
但是,整个康居的大权实际上已经落入了阿克勒之手,黑旋风唯有借助外力才可与之抗衡,否则迟早会沦落为一个傀儡。自己做了傀儡不要紧,但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也成为任人摆布的玩偶。正在此时,大汉使臣蔡和来访。黑旋风听闻刘欣已经称帝,便提出请大汉出兵助其平叛,于是便有了这次刘欣的御驾亲征。
现在,汉军已经兵临城下,而且是刘欣亲自引军前来,如果得汉军入城,肯定会帮她母子坐稳江山,只是阿克勒的反对意见,她却又不能不听。
正为难之际,早有士兵将那颗首级洗净,奉到黑旋风面前,大声说道:“王后请看,果然是阿吕斯坦!”
阿吕斯坦是穆尔扎手下的第一勇将,死在他那口巨型弯刀之下的康居士兵不计其数。前两次穆尔扎的进攻被挫败,黑旋风本来有机会将穆尔扎擒住,都是因为遇到阿吕斯坦和他率领的那一万骑兵,结果穆尔扎安危逃脱,自己这一方反而损兵折将,元气大伤。所以,得知阿吕斯坦被人斩首的消息,城头上一片欢呼,就连阿克勒的嘴角都浮出一丝微笑。
就在黑旋风左右为难的时候,城下的克莱娅忽然晃了两晃,栽下马来。原来,她身上多处受伤,流了很多血,刚才又奋力将阿吕斯坦的首级抛上城头,几乎耗尽了力气。
黑旋风看到这个情景,忽然灵机一动,朝着城下一指,大声说道:“大家看,那就是杀死阿吕斯坦的英雄,他现在身负重伤,如果再不赶紧让他进城疗伤,恐有性命之忧!”
城头上的守军顿时骚动起来,一齐大喊道:“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却说刘欣带着孙策和万余骑兵一路紧追穆尔扎,直至黄昏,终于将穆尔扎围在了康居边境,距离全歼阿吕斯坦有地方仅仅三十里。此时,穆尔扎身边只余下三千多人,且个个疲惫不堪。穆尔扎现在已经知道和他们作战的是黑旋风请来的大汉援兵,自知不是对手,只得派人请降。并且许诺只要他当上了康居王,将对大汉割地称臣。
若是以前,刘欣或许还会答应他的请求,但刘欣既然黑旋风就是康居王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与穆尔扎进行任何谈判,也不可能再给黑旋风留下一个强敌。那名使者话还没有说完,刘欣就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杀!”
战斗很快便结束了,三千多人全部倒在了血泊中,穆尔扎本人被砍断一臂,做了俘虏。
当刘欣带着得胜之师重新出现在卑阗城下的时候,已是二更,一轮圆月高挂天际,城头上一个修长的身影却始终注视着东南方向。大队汉军飞驰而至,卑阗城城门已然大开。
黑旋风当先迎了出来,朝着刘欣拜了两拜,说道:“多谢陛下援手,解我卑阗城之危!”
刚才黑旋风要开门放克莱娅等人进城的时候,阿克勒就颇有微词,只是见城头上众军都已动容,恐犯众怒,这才勉强应允。现在刘欣大军到来,阿克勒更不敢再行阻拦了,只得也领了众文武和一干康居贵族,在城门外恭候。
刘欣虽然有一肚子的话要问黑旋风,可惜人多眼杂,一时没有机会,只得拱了拱手,说道:“这么晚了,还劳王后大驾在此恭迎,朕甚是过意不去。请问王后,朕那些受伤的将士们,现在情况如何?”
这一场大战,虽然打得十分激烈,但受伤的人并不多,汉军士兵都进行过急救训练,一些小伤,他们自己就能解决了,真正受伤最重的就是克莱娅姐妹,她们那种不要命的打法不受伤才怪。还有一个的伤势,刘欣也十分担心,那就是丽雅。虽说胡女并不像汉人那样柔弱,但丽雅毕竟没有经过克莱娅姐妹那样的正式训练,胳膊上挨一刀恐怕伤得不轻。
黑旋风幽幽地说道:“陛下是在关心那位公主吧。你放心,我已经让人给她包扎过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听出黑旋风话里的丝丝酸意,刘欣脸色垮了下来。
第772章 大打出手
说实话,刘欣与丽雅虽然经常在一起,但彼此之间并没有任何感情上的交集。相反,刘欣现在最想了解的却是黑旋风的近况。
当初在扜泥山的时候,刘欣提出要带黑旋风一起走,被黑旋风拒绝了。刘欣尊重她的意愿,没有强求。得知黑旋风成了康居王后,刘欣心里虽然不是滋味,却也没有说什么,依然帮着她击溃了穆尔扎。
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但刘欣这方面的思想并不严重,不过,他现在却真的有些生气了。你黑旋风都已经嫁作王后了,难道我就不可以关心一下别人的伤势吗?
生气归生气,刘欣却尽量让自己的镇定下来。虽然击溃了其中一路敌人,但今天从卑阗城下逃走的敌人还有很多,包括贵霜军队都可能卷土重来,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赌气,令手下的万余将士身涉险境。
刘欣尽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淡淡地说道:“她们没事就好!朕仍有许多情况不明,还要请教王后一二。”
黑旋风也看出刘欣脸色不虞,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伸了伸手,说道:“那就请陛下进宫详谈。”
大队汉军跟着刘欣进了卑阗城,依着大宛贵山城的惯例,接管了卑阗城防。卑阗城的康居守军,连日来与穆尔扎鏖战,早就疲惫不堪,乐得有人相替,尽皆弃兵卸甲,回家安睡去了。其实,汉军士兵经过一天的来回奔波,又有几场恶战,同样神情疲惫。但是将士们并没有丝毫怨言,就在城头吃了些自带的干粮,各自排定班次,轮流巡察,就连城里城外也都放出去数十支游哨。
城头上的守卫自有众校尉按照条例布置,孙策提了枪,领着五百亲卫一直将刘欣护送到王宫外面。
康居虽然是个以游牧为主的国家,但百姓擅长经商之道,国家甚是富裕,这座王宫也修得极其豪华。当然了,比起长安城来,还是相差甚远。宫门外,四十名带刀侍卫相对而立,戒备极其森严。
黑旋风忽然站住脚步,转身对阿克勒说道:“国相,大汉乃是天朝上国,大汉皇帝的安危自然应该交由他们自己负责,你们可依大宛国故事,将这些侍卫撤了吧。”
丽雅她们进城以后,黑旋风一边安排人给她们治伤,一边询问刘欣在大宛国的情况,当时阿克勒也在场。现在黑旋风忽然主动说出这件事来,阿克勒倒不好阻拦,只得将侍卫撤掉,由孙策带领的飞虎亲卫接替。
黑旋风陪着刘欣往宫内走去,阿克勒和众文武亦欲跟随,却被黑旋风抬手止住,说道:“国相,各位大人,大家连日御敌,未曾得歇。万幸敌兵已退,今夜定然无事,诸位不如早归,也免家人担忧。”
刘欣听不懂康居话,但是先看到守宫的侍卫被遣散,继而一众文武也先后告退,心中有些奇怪,不过想起自己与黑旋风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且也有许多事情需要当面说清楚,确实不宜有外人在场,心中也就释然,朝孙策挥了挥手,说道:“策儿,你守在外面,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孙策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本欲劝阻,但他内心还是有那么一点大国主义,想那黑衣蒙面女子不过是个孀居的番邦王后,就算刘欣让她侍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于是拱了拱手,持枪立于宫门之侧。
黑旋风进了王宫,挥退婢女,却领着刘欣径直朝里走去。刘欣心中狐疑,但他自恃武艺,倒也不怕黑旋风害他。忽然,内室传来一阵婴儿啼哭,一名婢女抱着个襁褓中的孩儿过来,躬身说道:“王后,大王饿了。”
刘欣这才记起黑旋风让蔡和带给自己的那两张黄帛上记载的时辰,忍不住朝那孩子看了一眼,眉宇间竟与刘裕小时候有七八分想像,不由失声道:“这孩子……”
黑旋风没有理他,挥手让婢女退下,脱去沾满血污的黑色外衣,又解开里面月白色的小衣,将那婴儿横置在胸前,眼神中满是温柔之色,轻声说道:“好儿子,今天可把你饿外了。现在你爹来了,咱们娘俩算是安全了,你就放心吃吧。”
刘欣犹自不敢相信,又问道:“这是朕的孩儿?”
黑旋风抬头白了他一眼,没有好气地说道:“我只有过你一个男人,不是你的儿子还能是谁的?”
又瞄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刘欣,黑旋风低下头,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讲述起她这一年多来的遭遇。
原来,就在离开扜泥山的第二天,黑旋风便召集起整个匪帮,告诉他们自己对汉**官的承诺。这个汉**官自然就是刘欣了,而她给刘欣的承诺就是今后不在汉人势力所及范围里作案。对于她手下的马贼来说,劫掠过往的商队是他们唯一的生活来源,整个匪帮顿时就炸开了窝。
自从她父亲死后,这支匪帮一直由她统领,按照惯例,彼此之间都没有见过对方的真面目,所以这些马贼也难以进行串连,即使有反对意见也显得比较凌乱。黑旋风趁机提出解决方向,于是黑旋风匪帮就此分裂成三部分。
绝大多数的马贼选择退出匪帮,洗手不干。这些年黑旋风匪帮横行整个西域,而且他们大多有自己固定的落脚点,这些年也积攒了不少钱财,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是没有问题的。但也有一部分人挥霍成性,手头没有积蓄。这些人选择投奔半边云和其他匪帮,结果后来都被汉军尽数剿灭。
最终留下来愿意追随黑旋风转战向西的只有二十多人,其中就包括扜泥城中的那个马贼乞儿干。这些人都被黑旋风的武艺和机智所折服,宁愿跟着黑旋风四处闯荡。
但是黑旋风匪帮与半边云这些啸聚一起的流寇不同,他们为了保持队伍的神秘感,需要通过一定的方式进行联络和藏匿。离开了他们经常活动的西域诸国,就必须重新寻找像扜泥山这样合适的地点。作为匪帮的统领,黑旋风有先行探路的义务。于是,在这次集会以后,她便启程西行。
当黑旋风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疏勒的时候,刘欣的大军已经开始修建乌孜别里要塞和图鲁格尔特要塞了。黑旋风只得转而向北,但是汉军的速度很快,龟兹一带也尽在大汉控制之下。按照先前的承诺,整个西域再也没有黑旋风活动的空间了。
黑旋风无奈之下,只能通过乌孜别里山口向西。汉军虽然在这里修建了要塞,但并不阻止人员往来,黑旋风倒没费多少周折就来到了大宛境内。大宛是一个以农耕为主的国家,境内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城市,并不适合马贼行动。
更重要的是,黑旋风听大宛人说起,新任大宛王摩之提已经适应让汉人在此驻军。按照黑旋风的理解,大宛也已经属于大汉的势力所及之地,她不能在这里做事了。
黑旋风不甘心,又在大宛境内四处游弋。毕竟大宛离着鄯善更近一些。一个月过去了,传说中的汉军并没有出现,但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只能继续向西。
大宛西边便是康居,康居人本来就擅长经商,随着丝绸之路的重新开启,康居的商业也繁荣起来,南来北往的商队络绎不绝,倒是为马匪活动提供了很好的机会。
黑旋风基本上锁定康居作为他们新的势力范围,然后便开始了寻找落脚点的工作。这里有大片的草原,却没有合适的山峰,黑旋风东奔西走,跑了许多地方,都觉得不太合适。
而在寻找落脚点的这些天里,她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呕吐,但是过一会又没事了。黑旋风起初只是以为这几天太多奔波,有些劳累了,直到后来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才有些紧张起来,明白自己那一次的颠狂居然怀上了。
黑旋风辗转一夜,最终决定放弃马贼这个行当。她也想过去中原寻找刘欣,只是她根本弄不清楚刘欣是个什么官职,茫茫人海,她又去能何处寻找?而且,黑旋风是个要强的女人,她觉得一个人能够照顾好自己母子。
发现自己怀孕以后,黑旋风不肯再骑马纵横了,她想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而在康居来说,条件最好的地方非卑阗城莫属,黑旋风便打定主意先到卑阗住一段时间。
邻近卑阗城的地方有一片树林,那一天黑旋风刚刚走到那里,便见到一骑马从林中窜了出来,后面紧跟着一只猎豹。猎豹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追上了那个骑马人,黑旋风当即摘下弓,一箭射去,正中猎豹的右眼,直贯颅脑。令黑旋风想不到的是,她救下的那个骑马人竟然是康居王喀海尔曼。
那天,喀海尔曼与王弟穆尔扎来这片树林打猎,彼此约好各自不用帮手,比一比谁的猎物更多。进入树林不久,喀海尔曼的弓弦忽然断裂,而穆尔扎却不见了踪影。偏偏这时候,那头猎豹窜了出来。喀海尔曼没有刘欣那样的神功,可以拳击猛虎,没有了弓箭,他唯有一逃了之。只是猎豹是动物界的短跑冠军,若非黑旋风及时施以援手,喀海尔曼今天便危险了。
危险解除以后,穆尔扎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非但不感谢黑旋风这一箭救了他的哥哥,反而责怪黑旋风破坏了他们兄弟之间的约定,甚至向黑旋风大打出手。
若论武艺,尤其是轻身功夫,黑旋风远在穆尔扎之上。但此时她怀了身孕,因这害怕动了胎气而不敢使力,只得拼命躲闪,一不留神便被穆尔扎抓下了面纱。
率773章 夜审穆尔扎
当黑旋风的面纱被穆尔扎抓下来的时候,喀海尔曼和穆尔扎都呆住了。西域女子流行戴面纱的事情早就传到了康居,许多康居女人出门在外也喜欢戴一截面纱。所以,他们看到黑旋风是个女人时,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如果是个男人蒙着面纱,不是刺客就是贼,而女人蒙上面纱现在很正常。但他们还是被黑旋风的美貌给震住了!
喀海尔曼的反应够快,大声呵斥道:“穆尔扎,不得无礼!这位姑娘刚才救了本王的性命!还不退下!”
穆尔扎看到黑旋风的时候,两只眼睛都直了,在喀海尔曼的连声呵斥下才非常不甘心地退向一旁。而喀海尔曼则盛情邀请黑旋风前往卑阗城,让他有机会一谢救命之恩。
刚才穆尔扎向黑旋风动手的时候,喀海尔曼没有出言制止,现在却大献殷勤,自然是看中了黑旋风的美貌。只是这里是康居境内,喀海尔曼又是康居国王,不能够轻易得罪。最重要的是,黑旋风现在的身体状态不宜与人动武,加上她本来就想到卑阗城寻一个栖僧所,于是便应允了下来。
进了卑阗城以后,喀海尔曼果然露出了真面目,一边向黑旋风炫耀自己的财富,一边公然向黑旋风求婚。黑旋风委婉地告诉他自己已经有了男人,而且怀了身孕。但喀海尔曼却不依然纠缠不休,还将黑旋风强留在王宫中,对外公开宣称黑旋风为康居王后。
不过,或许是因为黑旋风怀有身孕,或许是忌惮黑旋风那一箭之威,或许是想通过努力来打动黑旋风,反正几个月下来,喀海尔曼除了不放黑旋风出宫以外,并没有碰过黑旋风一根指头。
“他要是敢用强,我就先割了他,大不了同归于尽,只是,只是苦了孩子。”黑旋风忽然苦笑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摇了摇头说道,“也是老天见怜,那喀海尔曼性喜狩猎,居然坠马而亡,却省了许多麻烦……”
“等等!”刘欣忽然止住她道,“你这刀?”
这柄短刀正是刘欣的防身利器。那日刘欣将飞刀当作攀岩工具,手脚并用从扜泥山洞洞底爬上来,回去以后才发觉失落了一柄,为免马芸等人担心,他从未对人提起,不料今天才知道,这柄飞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了黑旋风的手里。
黑旋风忽然将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贴在了那婴儿的脸上,轻声说道:“那天分手以后,我又去了洞底一回,寻着了这把宝刀,便一直携在身边。”
其实黑旋风没有说实话,那天她确实又去了一次洞底,但不是为了寻找飞刀,而是去找寻其他东西。过去没有人敢进山洞,因为没有人知道那个山洞到底有多深,都以为那是个无底洞。但黑旋风从洞底上来以后,她就不害怕了。以她的轻身功夫,再带两根长长的绳索,自然可以来去自如。
别看黑旋风金发碧眼,其实她有一半的汉人血统,那天夜里在洞底发生的事是她人生的第一次,她非常在乎,她要去洞底寻一点“纪念”,结果想找的东西没找到,却发现了那把飞刀,大概是刘欣在攀爬过程掉下来的。当时两个人都万分紧张,只要在攀爬过程中不小心失手,掉下去就会粉身碎骨,失落一柄飞刀未能发觉也很正常。
这时,孩子已经吃饱了,不再哭闹,“格格”笑了两声便睡着了。刘欣从黑旋风手里接过孩子,柔声说道:“这一年,苦了你们娘儿俩了。”
黑旋风忽然将蒙在脸上的面纱揭开,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幽幽道:“看着小不点一天天长大,多少苦都值。”
看到刘欣一脸的伤感,黑旋风嫣然一笑,挺了挺高耸的胸脯,说道:“儿子吃饱了,你要不要尝一尝。”
“你还有心开玩笑!”刘欣伸手帮她把衣服合拢,责怪道,“朕已经看出来了,不要说整个康居国了,就连这座康居王宫,你恐怕都不能完全掌控。否则,你也不会让朕的士兵来接管卑阗城和王宫的守卫了。”
黑旋风惨然一笑,说道:“在穆尔扎反叛之前,康居国就是表面上和气,内里早就勾心斗角了。我怀疑,喀海尔曼的死和穆尔扎有很大关系。第一次两个人相约赌赛,喀海尔曼的弓怎么会忽然断弦?那片林子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猎豹出没,那头猎豹来得甚是蹊跷。而后来,喀海尔曼一个常年骑马的人居然会坠马而亡,更是令人生疑。还有那个国相阿克勒,他之所以支持我,还不是为了将我们母子当作傀儡,他好真正掌控康居的实权。”
刘欣叹了口气,说道:“你既然觉得在这里过得提心吊胆,不如带着孩子跟我回长安吧。”
“跟你回长安做什么?”黑旋风眼神忽然坚定起来,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我儿子是康居王,康居国是我儿子的,谁也抢不走它!”
刘欣知道黑旋风的生存环境使她的性格与常人迥异,而且她有很强的自立性,也就不再相劝,说道:“那朕帮你!”
看到孩子睡得香甜,黑旋风唤来一名婢女,将孩子抱走,这才正色说道:“他也是你儿子,你当然要帮!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消灭掉穆尔扎,然后再对付阿克勒。”
刘欣笑道:“穆尔扎好办,他已经被朕活捉了。”
黑旋风嗔怪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刘欣将穆尔扎藏在军中,是想找个机会好好审一审他,通过他的嘴了解黑旋风成为康居王后的内幕,但这个原因可不能告诉黑旋风。而且刘欣相信黑旋风说的话,他现在也没有审穆尔扎的必要了。不过,刘欣还是扯了个谎,说道:“穆尔扎请来了贵霜的军队,牵扯甚大,朕要秘密审问,不能走漏了消息,所以在宫外的时候没敢说出来。”
黑旋风点了点头,说道:“小心无大错,刚才宫里宫外全是阿克勒的人。不过现在没问题了,我身边的那几个婢女是值得信任的。你让人把穆尔扎带进来,我要亲自审他。”
刘欣不由笑道:“你现在的样子越来越像一位女王了。”
黑旋风却正色道:“在儿子长大之前,我就是女王!”
母爱有时候也会让人变得痴狂,刘欣没有再说什么,摇了摇头走了出去,不一会便将穆尔扎提了进来。穆尔扎是被刘欣一个人拎进来的,并没有其他士兵跟随,就连孙策也被刘欣阻在了外面。自己与黑旋风之间的事情是告诉马芸她们,还是继续保密,刘欣还没有想好,所以暂时还不能让孙策接触到那个孩子。
穆尔扎在战斗中被汉军骑兵砍断了一只手臂,受伤很重,现在虽然已经苏醒过来,但脸色苍白的吓人。
黑旋风统领匪帮多年,可不是什么善茬,一脚便踹在穆尔扎受伤的那条胳膊上。穆尔顿时就像杀猎一样嚎叫起来。黑旋风顺手将飞刀顶住了他的左眼,厉声喝道:“说!为什么要起兵反叛?喀海尔曼是不是你害死的?”
穆尔扎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黑旋风毫不手软,飞刀向前一递,轻轻一旋。伴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穆尔扎脸上鲜血横流,一颗眼珠已经被黑旋风生生挖了出来,看得刘欣也是一阵心惊。黑旋风手中的飞刀已经移到了穆尔扎的左眼,冷笑道:“我数三声,你再不说,就永远见不到光明了!三、二……”
“我说!”穆尔扎终于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原来,喀海尔曼那一次狩猎遇险就是穆尔扎精心策划的阴谋。穆尔扎先买通喀海尔曼身边的人,在喀海尔曼的弓弦上做了点手脚,然后又从草原上抓来一头猎豹,饿了两天以后放进了那片树林。一切本来设计得天衣无缝,却不料半路杀出个黑旋风,救了喀海尔曼。
也就在那一天,穆尔扎看清了黑旋风的容貌,更坚定了他向喀海尔曼下手,争夺王位的决心。因为按照康居人的规矩,新任国王有权接管王宫中除了他的生母以外的所有女人。如果过去他只想妆上康居王的话,那么他现在又多了一个目标,不仅想要王位,还想要王后。
但是自从那一次遇险以后,喀海尔曼也变得谨慎起来,出外狩猎都由国相阿克勒带兵陪着,穆尔扎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又不能公开反叛。就在穆尔扎束手无策的时候,阿克勒忽然主动找上了门,说是愿意助他一臂之力,结果就有了几个月前喀海尔曼在狩猎中坠马的事情。按穆尔扎的说法,喀海尔曼坠马身亡都是阿克勒一手安排的。
但是阿克勒却对外宣称,喀海尔曼两次狩猎遭遇危险,都是穆尔扎从中捣鬼。穆尔扎当然不愿意背这个黑锅,他手底下本来就有一批军队,当即举旗造反,才有了这场战争。
黑旋风一脚将穆尔扎踹翻,怒道:“早知道阿克勒没安什么好心,他以为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吗!”
刘欣却已经冷静下来,走到穆尔扎面前问道:“贵霜答应出兵助你,你开出了什么条件?”
第774章 不许笑话我(补更)
穆尔扎抬头看了一眼黑旋风,欲言又止。现在,黑旋风在他的眼里已经不再是女神,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了。
刘欣的手在穆尔扎一晃,好像变戏法一样,已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飞刀,冷冷地说道:“我也可以让你变成瞎子!”
穆尔扎绝望地叹息一声,说道:“贵霜国王胡毗色伽二世性好渔色,我与他约定,若是我坐上康居王位,便,便……”
刘欣厉声问道:“说!你便怎样!”
穆尔扎偷偷瞄了黑旋风一眼,战战兢兢地说道:“我便将喀海尔曼的王后送与他。”
黑旋风大怒道:“穆尔扎,我杀了你!”
刘欣一把将她拦住,说道:“且慢,留着他还有用处。”
说完,刘欣又将穆尔扎拎了出去,交给孙策来回看管,这才重新回到康居王宫,说道:“康居的形势比我想像的还要复杂得多,你们母子真不跟我回长安去?”
黑旋风嗔道:“上次你那位夫人好像没来,现在又换了一个公主,你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我们娘俩跟着做什么。”
刘欣想起刚才在宫门外,黑旋风提到丽雅时,自己还一肚子的恼火,不由觉得好笑,说道:“你别胡思乱想了,那位鄯善公主和朕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来找心上人的。”
“心上人?”黑旋风根本不相信刘欣的鬼话,不屑地说道,“一个从来没有到过康居的公主,竟然会来这里找她的心上人,说出去,你信吗?”
刘欣哈哈笑道:“朕当然信了,因为就是朕告诉她,她的心上人很可能就在康居,于是她咬了咬牙,就跟过来了。”
黑旋风“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你把人家骗过来的,难怪那么关心她的伤势。那你告诉我,她的心上人叫什么?”
刘欣故意板起脸来,正色说道:“朕只知道她心上人是个积年的马贼,有个响亮的外号叫做黑旋风!”
“你说什么?”黑旋风吃了一惊,连连摆手道,“竟胡说!她的心上人怎么可能是我?我可从来没说自己喜欢女人,难道她有喜欢女人的嗜好?”
刘欣笑了起来,说道:“朕是金口玉言,怎么可能胡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在西域的日子里,又有谁知道你是个女人呢?那位鄯善公主是把你当作一个英雄来爱慕了。不过,朕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芳名,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黑旋风脸颊微微一红,低下头扭捏道:“可不可以不说。”
刘欣更加好奇,追问道:“名字哪有不可对人言的?”
黑旋风嗫嚅道:“名字是我娘赌气起的,你可不许笑话我。你也知道,我娘是被我爹抢来的,生我的时候我爹不在身边。唉,我可怜的儿子,出生的时候你也不在身边,我跟我娘还真是一样的苦命啊!”
刘欣连忙安慰道:“好了,好了,就别伤感了,朕还等着知道你的芳名呢。你说吧,朕肯定不会笑话你。”
黑旋风翻了个白眼,幽幽地说道:“我娘说了,我爹是个贼,我是贼的女儿,干脆就取个名字叫贼好了。”
“噗嗤”一声,刘欣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原来你叫班贼啊……哎哟……”
黑旋风的粉拳雨点般地落在刘欣身上,娇嗔道:“谁叫班贼,你才叫贼呢,你就是个贼!”
刘欣心中一乐,自己本来就是个贼嘛。
黑旋风捶得累了,甩了甩手腕,继续说道:“我爹回来以后就说了,这名字不好,得改一改。”
刘欣还在暗自偷乐,想说别改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咱俩都是贼,那不是挺好嘛。只是想到黑旋风刚才那顿猛捶,现在胳膊还有些生疼,只得忍住。
黑旋风顿了一顿,又说道:“我爹说了,贼就是小偷,于是把我的小名改成偷儿,等以后再取个大名。只是……”
说到这里,黑旋风忽然住了口,流下两行清泪。刘欣知道,肯定是黑旋风的父亲还没来得及给他取个大名就已经去了,不由唏嘘道:“偷儿就偷儿,不是挺好吗。其实朕也是个偷儿,咱俩正好凑一对儿。”
班偷儿嘟起嘴说道:“你又胡说,我已经问过你派来的那位使者,还偷儿呢,我什么都知道了。你是大汉的汉室宗亲,现在更是大汉皇帝,身份尊贵,还拿我开心。”
刘欣知道,要想去掉班偷儿的心魔,就必须进一步拉近与她的距离,但刘欣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来历真的告诉她,否则传扬出来,他和马芸两个只怕要被天下人当作妖孽了。刘欣笑了笑,忽然认真地说道:“朕这可不是在寻开心。偷儿,你听我说,这大汉天下是刘家的不假,但刘家子孙众多,本来也轮不到朕去坐。所以,说白了,朕这个皇帝就是偷来的,那朕岂不是可以算作是个偷儿?”
班偷儿果然被刘欣逗乐了,“格格”笑道:“歪理!”
刘欣不以为意,摆了摆手继续说道:“现在再说你。咱们先不说你过去领着马贼劫掠过往商队,就说你现在做了康居王后,又不肯跟着朕回长安,还要让朕的儿子做康居王。岂不是和朕一样,也偷了个王位来坐坐?”
说到康居王位,班偷儿的脸上又现出忧色,沉吟道:“可惜我现在的处境与你大不相同,康居内忧外患,不知道我儿何时才能坐稳这个位置。”
刘欣也收起笑容,说道:“说实话,中原正在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加上北方的鲜卑和乌桓,五方人马近两百万大军已经打成了一锅粥。朕若不是接到你的书信,此时一定会坐镇长安,岂敢轻离?所以说,朕和你这里的情形一样,那个皇位也没有坐稳啊!”
班偷儿并不知道发生在中原的那一场大战,不由吃了一惊,连声责怪道:“怎么不早说,你真不该这时候离开长安!”
刘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班偷儿揽进怀里,抚弄着她那对因为哺ru而变得格外饱满的玉峰,笑着说道:“不来,朕睡不着觉,来了,朕吃不下饭,左右是寝食难安。不过,看到你们母子平安,朕心甚慰。朕有一句话要忠告你。”
班偷儿被他弄了几下,半边身子都软了,情不自禁地“嘤咛”一声,道:“你说。”
刘欣正色道:“无论是穆尔扎的余党还是阿克勒,抑或是贵霜的那个什么色国王,朕都有信心帮你击败他们。但是,你必须首先得到康居百姓的认同,如果康居的百姓不肯接纳你们母子,朕调来再多的军队也无济于事,朕总不能将康居的百姓全部杀光吧。真到了那一天,你们就和朕去长安。”
班偷儿没有说话,低头沉思起来,半晌方道:“过去的情况我不清楚,穆尔扎领地内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但是这几个月抗击穆尔扎的战斗,我都身先士卒,和他们并肩杀敌,相信他们对我这个王后还是非常尊重的,至少在卑阗城没有任何问题。”
刘欣点点头,说道:“只要有一半的人愿意支持你,那就好办了。穆尔扎的余党不值一提,真正需要防备的是阿克勒这个人,此人阴险狡诈,恐怕不是善与之辈。”
班偷儿为难道:“我也知道他当初支持我是不怀好意,但是他是康居国相,在群臣中威望极高,我也不能轻易向他下手。但是我在卑阗城实在没有多少可以信赖的人,防得了他一时,可防不了他一世啊。”
正说话间,孙策在宫门外大声喊道:“禀父皇,有一伙不明身份的人正向这边过来,请父皇定夺!”
刚才刘欣吩咐过,非经他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王宫。所以,即使外面发生了**,孙策也只敢在宫门外禀报。
班偷儿“霍”的从刘欣怀里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肯定是阿克勒见穆尔扎兵败,他无可利用,想要铤而走险了。”
刘欣摆了摆手,说道:“今天有朕在,你就安心在这里照顾孩儿吧。阿克勒敢现在起事,那就是他活得不耐烦了!”
班偷儿知道自己实际上并没有真正掌握一兵一卒,如果阿克勒实施偷袭的话,她也只有依靠汉军的力量,不由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全听你的。”
刘欣相信孙策和五百亲卫足够控制住宫门外的形势,而且城里其他地方的汉军听到示警也很快会赶过来增援,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先整理了一番有些凌乱的衣衫,这才背着手走出宫门,问道:“是些什么人,弄清楚了么?”
孙策拱手说道:“禀父皇,孩儿在王宫附近的几个街巷都布设了暗哨。刚才有一名暗哨回来报告,说是在东南方向一个巷口里有许多人在暗中集结,手中都携有兵刃,行迹甚是可疑。孩儿已经派人密切注视,还不清楚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今天半夜才进的卑阗城,又是在异国他乡,孙策连康居国的文武大臣都认不出几个,弄不清楚城里的情况实属正常,刘欣并没有责怪他。但是刘欣从刚才与班偷儿的谈话中,已经知道康居国内的形势十分复杂,这伙人半夜集结,肯定没有善意,不由压低声音吩咐道:“策儿,你派几个人悄悄出去,调一支骑兵来抄了那伙人的后路。记住了,任何情况下,咱们的人绝对不许先动手!”
第775章 要想人不知
虽说对于来路不明的这伙人应该先下手为强,但是刘欣现在的重点是帮助班偷儿母子在康居立稳脚跟,肯定需要借助各方的力量,却不宜在这时候滥施杀戮。
刘欣挥了挥手,和孙策一起隐于暗处。
卑阗城中刚刚进行了几天的大战,城里的军民都已经十分疲惫,为了不影响百姓的休息,汉军无论是岗哨还是游骑,都会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一些。这座康居王宫周围虽然有五百名亲卫守着,却大多是暗哨,从正面看去,只有宫门外那两枝火把下,一左一右各有一名亲卫持刀而立。
那伙人也是静悄悄来的,到了宫门对面的那个巷口忽然停住了脚步。为首一人朝着宫门张望了两眼,忽然转身说道:“大汉皇帝欺人太甚,竟然想趁乱凌辱我康居王后,大家说,这口气咱们能不能忍?”
数十人乱哄哄地答道,“不能忍!”“杀了他!”……但大概是想出其不意,所有人都故意压低了嗓子。内中也有一人迟疑道:“国相,下官还是那句话,你说的这个消息是否确凿,若是听信谣言,误杀了大汉皇帝……”
原来,那个为首之人正是康居国相阿克勒。阿克勒挥手打断了那人的话,不容置疑地说道:“这个消息千真万确,是王后派身边的婢女悄悄出来向本相求救的。”
围在阿克勒身边的都是康居国的文武大臣,今天在卑阗城下,汉军将攻城的贵霜和穆尔扎联军杀得一败涂地,他们都是亲眼所见。面对这样强悍的军队,让他们动武,他们其实心中并没底气,但是他们更敬重他们的王后。
自从穆尔扎起后反叛以后,班偷儿要么挺着个大肚子,要么拖着刚刚生产之后的虚弱身体,与他们在城头上并肩御敌。虽说穆尔扎是王弟,但是这些大臣们都知道,只要穆尔扎攻进卑阗城,整个康居的局势就会发生剧变,他们的地位不保还在其次,只怕他们的财物和女人也会沦落到别人手里。正是由于班偷儿的身先士卒,极大地鼓舞了守军的士气,才屡次挫败穆尔扎,暂时保住了他们的荣华富贵,大家已经从心底接纳了这个来自外乡的康居王后。
康居国的风俗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并不那么严格,但那是在自愿的基础上,如果大汉皇帝垂涎王后的美貌,想要来个霸王硬上弓,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当然了,康居国内也多的是抢男霸女之辈,这些文武大臣和上流贵族的屁股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唯一不同的是现在这个“受害者”是王后罢了。
所以在听到阿克勒传出这个消息以后,这些文武大臣和上流贵族个个义愤填膺,连夜纠集起各自的家丁奴仆,带着刀枪杀奔王宫而来。他们打破头也想不到,他们的王后压根儿就是大汉皇帝的老情人。如果知道这个情况,他们非但不会生气冲动,甚至会支持王后与大汉皇帝幽会。毕竟自从商路开通以后,大汉在西域周边诸国的声望有如日中天,谁不想傍上这棵大树。反正王后现在也处于孀居之中,让她跟了大汉皇帝,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不过,现在这些人受了阿克勒的撺掇,都是热血上涌,当听说这个消息是王后派身边的婢女送出来的,大家再不迟疑,一齐点燃火把,发一声喊朝着宫门冲了过来。
忽然,原本昏暗的宫门外也是火把通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两百名顶盔贯甲的武士。随着一声呐喊,原本高举着的长枪压平了下来,锋利的枪尖在火把的映衬下闪着寒光。
阿克勒和这些文武大臣、上流贵族纠集起来的只是些乌合之众,原打算趁着汉人不备,一举杀进宫去。如今见到汉人有备,而且是这样严整的军阵,顿时畏缩不前。
随着一阵梆子响,巷道两侧的屋顶上也出现了许多汉军士兵,数百具弓弩大张着,瞄向惊慌失措的这伙人。巷道的后面,传来了“的的”的马蹄声。马蹄声算不得响亮,但是很整齐,很震撼,仿佛重锤一样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
阿克勒突然变了脸色,他们被包围了。
这时,宫门外的汉军军阵忽然分开两边,刘欣背着手从里面走了出来,孙策手持长枪护在一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刘欣的身上,只见他衣衫整洁,气度从容。若是真如阿克勒所说,刘欣正在宫内纠缠王后,那他又怎么可能出现得如此之快?衣服上又怎么会连个皱褶都看不到?
阿克勒也是惊疑不定。下午的时候,当他知道突然出现在卑阗城下的援军是汉人的时候,他就有些怀疑这位来历不明的王后与大汉之间有着某种联系。而到了晚上,王后将他们都支开,又将王宫的防卫全部交给了汉人,更加坚信了他的判断,王后与大汉皇帝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作为康居的国相,无论是权力还是地位,阿克勒都已经达到了一个高峰。但是阿克勒并不满足,他还有更大的野心。按照康居的律法,康居王只能由王室中人担任,除非王室无人,才会从其他贵族中推举出新的人选。现任康居王喀海尔曼还很年轻,身体也不错,而且他还有一个弟弟,怎么算也轮不到阿克勒的头上。
但是机会总是留给有心人的,在一次宴会中,穆尔扎酒后吐真言,无意中向阿克勒透露了他想争夺王位的想法。阿克勒老奸巨滑,他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开始留意穆尔扎的举动,终于发现了穆尔扎在小树林动的手脚。
阿克勒便没有将自己的发现报告喀海尔曼,而是主动向穆尔扎示好,帮助穆尔扎再次在狩猎中做了手脚,终于要了喀海尔曼的性命。
喀海尔曼死了以后,阿克勒非但没有帮助穆尔扎登上王位,反而一转眼站在王后一边,声讨起穆尔扎来,将喀海尔曼的死全部推到了穆尔扎身上。
正如班偷儿预料的那样,阿克勒想先除掉穆尔扎,然后再将班偷儿母子当作傀儡,等到时机成熟再废了小国王自立。这个把握阿克勒还是有的,因为班偷儿来历不明,那个小国王的身世自然十分可疑。
就在事情一步步朝着阿克勒设计的方向演变的时候,忽然发生了转机。先是两次战败的穆尔扎从贵霜请来了外援,一举包围了卑阗城,令阿克勒自己都陷入了险地。接着王后又瞒着他请来了汉军,控制了整个卑阗城,让阿克勒第一次感觉到王后并不是他想像得那样容易对付。回到家中以后,阿克勒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精心布下的这个局就要失败了,他不甘心,苦思冥想,忽然下了狠心。
其实,阿克勒的判断并没有出错,刘欣与班偷儿之间确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有一点阿克勒没有预料到,刘欣和班偷儿都是做大事的人,尽管他们两个都已经情动,但还是会先将正事谈完。如果阿克勒再忍耐半个时辰,或许这一对干柴烈火就已经滚到了一起。到时候,刘欣恐怕就会这样衣衫整齐地出现在这里,刘欣的罪名也就坐实了。
刘欣看了一眼面前这些满脸惊惶的家伙,冷笑道:“阿克勒,你深夜率众冲击王宫,意欲何为啊?”
阿克勒到底奸滑,忽然陪着笑脸说道:“陛下息怒,外臣听说有人欲对陛下和王后不利,慌忙前来救援,不想是场误会,还望陛下勿罪。”
他身后那些刚才还慷慨激昂的家伙,这时候都是冷汗直流,也连声附和起来。康居城中还有两万多士兵,只是这些士兵都已经被集中进了军营,军营周围的岗哨都是汉军骑兵,也不知道汉人这样做是为了让连日战斗的康居士兵可以安心休息,还是为了对他们予以监视。无论汉人出于哪一种目的,阿克勒为了防止打草惊蛇,都没敢惊动康居的军队,而是通知大臣和贵族们发动了各自的家奴。这些家奴平时仗着主子的势,在卑阗城中也是颇为嚣张,但是真正面对身经百战的大汉军队时,一个个腿肚子都开始打软了。
刘欣忽然厉声喝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阿克勒,你与穆尔扎合谋害死了喀海尔曼,穆尔扎已经全部交代了,你还有何话可说?左右,与朕将这个小人拿下!”
两边的亲卫答应一声,飞身扑了上去。其余大臣和贵族见状,纷纷带着各自的家奴向后退去。其实他们也退不多远,因为在他们的身后,一队队骑兵正做着冲锋前的准备。
阿克勒手里虽然握着弯刀,却只是用来壮胆的,真让他杀人,他还没这个本事。倒是他身后的几个亲信家丁挥舞着弯刀,怪叫着冲了上前,挡在阿克勒面前。
只见一片刀光剑影,惨叫连连,弹指之间便又恢复了宁静。刚才冲上前的七八个家丁全部倒在血泊中,阿克勒的脖子上架起了四五把钢刀。
第776章 秘方
这些大臣和贵族蓄养的家奴之中,也有不少好勇斗狠之辈,但这些人连汉军是如何出手的都没有看清楚。在他们眼里,这几个动手的亲卫只是普通的汉军士兵而已,一直站在刘欣身边的那一位才是真正的大将。现在,大将根本没有出手,普通士兵就打得阿克勒的人毫无还手之力,其他人更不敢动了。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抛掉了手中的兵刃,其他人也有样学样,丁丁当当的声音响成一片。
排在最前面的几个人看到阿克勒成擒,更是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连连叩首道:“我等都是受了阿克勒的蒙蔽,还请大汉皇帝陛下恕罪!”
刘欣进城的时候虽然天色已经昏暗,班偷儿也没有替他介绍那些迎候在城门口的大臣和贵族,但是以刘欣的眼力,他还是将这些人的面目依稀看了一遍。
现在,跪在他面前的这几个人都是晚上在城门口见过的,而且都站得比较靠前,显然都是康居国的头面人物。刘欣当然可以借此机会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但毕竟治理国家和打家劫舍不同,封偷儿母子想要在康居站住脚跟,就离不开这些人的支持。
想到这里,刘欣上前一步,将他们一一扶起,笑着说道:“诸位不必惊慌,快快请起。朕都知道,事件事都是阿克勒一人所为,于诸位无干。只要你们今后继续站在王太后母子一边,朕对今天发生的事将既往不咎!”
众人突蒙大赦,不由欣喜若狂,纷纷指天发誓,无非是说些效忠康居王太后,效忠康居王的话,这话里有多少真心实意,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刘欣也不深究,哈哈一笑,说道:“阿克勒与穆尔扎相互勾结,暗害喀海尔曼的事情是你们康居国自己的事情,朕亦不便代为处置。朕现在就将阿克勒和穆尔扎都交给你们,由你们连夜审问,决定处置。我大汉绝不干涉你们的内政!”
这番话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是大汉军队已经开进了卑阗城,谁又会相信你真的不会干涉康居的内政呢?刘欣现在便将阿克勒和穆尔扎交给这些大臣和贵族们审问,就是要向他们表明自己的诚意,以印证刚才这番话。同时,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不给阿克勒有翻盘的机会。
刘欣相信,这些大臣和贵族都是明白人,经过了今晚的事情,他们会非常清楚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但是毕竟阿克勒担任国相多年,与这些大臣和贵族之间肯定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可能产生各种变故。只有让这些大臣贵族今晚审问阿克勒,才更容易得出他想要的结果。
当然了,刘欣也不会放任这些大臣和贵族们自己审问,万一审出一些他不愿意看到的结果,那就弄巧成拙了。于是,刘欣派遣了一队亲卫专门负责押送阿克勒和穆尔扎,名义上是为了安全,实则上却是为了监视这些大臣和贵族。
就在众人想要告辞离去的时候,一名大臣越众而出,躬身说道:“尊敬的大汉皇帝陛下,我等知道你不会对王后不利,但是没有看到王后安然无恙,我等还是放心不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便传来一阵骚动,那些大臣和贵族纷纷后退,立刻与他划清界限,就连他自己府中的家丁奴仆也下意识地退后两步,与他保持距离。
刘欣不由哈哈笑道:“你这个‘我等’说的不确切,好像仍然对朕抱有疑心的只有你一个人吧。”
此人叫做吐耶拜,是一名德高望重的贵族长老,他为人正直,但做事喜欢认死理儿,讲究个眼见为实。刚才正是他对阿克勒提出疑问,现在又是他提出来要确证王后的安全。
听了刘欣的话,吐耶拜不觉一愣,扭头看时,果然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前面。但吐耶拜并不是一个容易退让的人,他咬了咬牙,还是挺起胸膛,说道:“外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亲眼看到王后她……”
对于这个倔强的老头,刘欣并没有恶感,但是刘欣一年多了,才又一次见到黑旋风班偷儿,有好多体己话儿要和她说,哪里还愿意和吐耶拜Lang费时间,忍不住摆了摆手,说道:“你们的王后是位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就连朕也对她钦佩得很。只是现在王后已经睡下,朕也不便打扰,你这个时候现在坚持要见王后,是不是有点唐突了?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明天一早前来探望便是。”
吐耶拜这才醒觉现在已是半夜时分,慌忙躬身施礼,连连告罪,与其余众臣和贵族们一起,押着阿克勒和穆尔扎离开了宫门,前往汉军军营严加审讯去了。
一场大战就此消弭于无形,前来增援的汉军骑兵原路返回,自有亲卫上前,将宫门外的几具尸体清理到一边,孙策仍旧手持长枪隐于暗处。刘欣看看尘埃落定,转身折回了王宫。刚进宫门,就见黑影一晃,有人扑了上来。刘欣正待闪过一旁,却已经看清来人正是班偷儿,不由顺势将她揽住。
班偷儿也不躲闪,双手环在刘欣的腰间,扬起一张俏脸,问道:“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刘欣诧异道:“你一直在偷听?”
班偷儿不悦地说道:“说得这么难听,这可是我的王宫。”
刘欣呵呵笑道:“行行行,那朕就说点好听的。咱们偷儿一定是在担心朕,所以才在这里守望,对吧。”
“哼!美得你!”班偷儿嘴上这么说,一张俏脸却早就埋进了刘欣的怀里,嗔怪道,“其实刚才你让我出去一下,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又何必假惺惺的说那番话儿。”
“就是要吊着他们,可不能让他们想什么就是什么。”刘欣一边将班偷儿抱了起来,朝宫内走去,一边说道,“朕刚才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你可不是巾帼英雄吗?而且是大大的英雄。朕一会可要和你这个大英雄战上三百回合!”
别看班偷儿无论是统领马贼还是指挥康居的千军万马都是游刃有余,但她母亲去世的早,有些事情她父亲又不可能教给她,虽然经过了山洞底的那一回,她在男女之事上仍然只算得半个文盲。听说刘欣要和她大战三百回合,班偷儿一愣,不明白刘欣这话是什么意思,刚刚问了个“你”字,红唇就被刘欣堵上了……
一场荡气回肠的激吻过后,班偷儿已经满脸潮红,星眼微眯,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任由刘欣将她横置于榻上,除去衣衫,屋子里传出一阵令人耳热心跳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班偷儿慵懒地依偎地刘欣的胸前,幽幽地说道:“尝听人言,这事初试之时,委实难当,试再试三,自觉畅美,今日方知所言不虚。”
这些话刘欣的其他女人可说不出口,不过,班偷儿本来就是口无遮拦的性格,上次掉进了山洞,自以为必死,连做那事之后的感觉都当着刘欣的面说了出来,现在借别人的口已经相当含蓄了。刘欣倒喜欢他这样识趣,不觉笑道:“那天晚上你像疯了一样,连给朕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朕可不觉得你有什么难,啊……”
说话间,班偷儿已经在他的左肩上狠狠咬了一口,说道:“叫你胡说,再给你留个记号!”
上次在山洞里,班偷儿在他右肩上咬了一口,如今又在左肩上咬一口,正好凑成一对儿。刘欣不敢大声呼痛,恐为外人听见,只得蹙眉忍住。
班偷儿咬了这一口,仿佛恢复了全身的精力,推了推刘欣说道:“快起来吧,一会天都要亮了。”
康居的天比西域亮得还要晚一些,现在天都要亮了,可以想见这两人刚才疯了多长时间。听说天已经快亮了,刘欣也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说道:“天亮了?那他们也应该审出个结果来了吧?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班偷儿却推了他一把,说道:“你快出去,我要换衣服。”
刘欣却赖在这里不走,嬉皮笑脸地说道:“换个衣服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再说了,你身上哪个地方朕没有见过,还害什么羞啊。”
班偷儿臊红了脸,娇嗔道:“你不出去,我就不理你了。”
刘欣呵呵一笑,披起外衣推门走了出去。班偷儿见刘欣走了出去,并没有立即换衣服,而是抓过一只枕头垫在腰下,将两条腿抬得高高的,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放下来。这是她从身边的婢女那里听来的方法,说是这样做更容易怀上孩子。班偷儿心里知道,以后再与刘欣相见的机会十分渺茫了,她想再为刘欣生一个孩子。
过了许久,班偷儿才从屋里走了出来。她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劲装,头上裹着黑巾,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湛蓝眼睛,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每一步都显得坚实有力,真正像一个女中豪杰。
刘欣十分惊讶于班偷儿的体力恢复得如此之快,难道她有什么秘方不成?
第777章 免费的午餐(补更)
刘欣这家伙完全是小人之心,班偷儿连那方面的事情都知之甚少,又哪里来得什么秘方。他那阵狂风骤雨,杀得班偷儿丢盔弃甲,乎现在每走一步都要稍微停顿一下,真正是一步一个脚印了。但是,班偷儿却不能让外面守候着的群臣和贵族们看出端倪,只好硬撑了。
宫门外,吐耶拜早已经候在了那里,但是其他众臣和贵族却不见一个人影。看到班偷儿毫发无损地走了出来,吐耶拜慌忙走上前去,大礼参拜,说道:“幸喜太后无恙,我等明天着实担心了一夜,看来确实是阿克勒那厮撒了谎。不知道大汉皇帝陛下何在,老臣想向他略表歉意。”
刘欣并没有和班偷儿一起出来,而是悄悄翻过围墙,前往城头的汉军临时军营去了。毕竟班偷儿现在是康居王太后,他这个大汉皇帝也不好做得太过明目张胆,只能使出“偷”的手段来了。不过,这样的感觉还真有点刺激。
班偷儿笑着说道:“我刚问过宫门外的守卫,大汉皇帝半夜就去巡查城防去了,我也正想向他道声谢呢。”
班偷儿很聪明,既不说自己已经见过他了,也不说自己没有见过他,模棱两可地将吐耶拜糊弄过去。而且她这样说也不能算撒谎,毕竟现在天还没有亮,说是半夜也不为过。
吐耶拜听说刘欣身为大汉皇帝,竟然还会亲自巡查城防,对刘欣的佩服更是五体投地,当即说道:“老臣愚钝,竟然受了阿克勒的蒙蔽,差点与大汉皇帝刀兵相见,如今想来,真是无地自容。老臣无能,自请休辞,望太后恩准。”
班偷儿却不表态,只是紧盯着吐耶拜,问道:“听说大汉皇帝让你们连夜突审阿克勒,可曾有什么结果?”
吐耶拜叹息道:“阿克勒已经招认,正是他派人在大王的马鞍上动了手脚,致大王坠马而亡,穆尔扎也曾与谋。可怜喀海尔曼大王英勇一世,却丧于小人之手。唔唔……”
说到这里,吐耶拜忽然老泪纵横。
喀海尔曼也不是个好人!班偷儿心中腹诽不已,嘴上却说道:“既是查明真凶,诸位大人可曾商量好要如何处置阿克勒与穆尔扎这两个逆贼?”
吐耶拜不假思索地说道:“阿克勒、穆尔扎二人犯谋逆大罪,当诛全族!众人对此均无异议,只待太后下令!”
班偷儿知道吐耶拜现在对自己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不由点了点头,说道:“诛全族就不必了,只将阿克勒、穆尔扎二人当待处斩,悬首三天。另外派人把他们两家的家产抄没入官,家眷们就分给大家做奴隶吧。吐耶拜,如今阿克勒已死,国相一位空缺,就由你来接任,你意下如何?”
吐耶拜慌忙躬身道:“老臣有罪,怎敢担此重任?”
班偷儿不以为然地说道:“如果依你所说,这城中的大臣和贵族还有哪个没有罪?这国相之位总不能一直空着吧?即使你有罪,那我现在任命你为国相,就是让你戴罪立功,希望你能够恪尽职守,令我康居日益繁荣。”
吐耶拜恍然大悟,连声道:“老臣愚昧,多谢太后教诲。”
班偷儿这才问道:“国相,其他人怎不见来?”
吐耶拜面露羞惭之色,低下头,说道:“回太后,昨日审问阿克勒和穆尔扎倒没费什么功夫,然后众人便各自回家了,想必见天色未明,还在酣睡吧。”
班偷儿却摆了摆手,说道:“连日御敌,大家都辛苦了,难得有一时安宁,多睡一会也属正常。国相,你也先回去吧。”
吐耶拜已经年过五旬,精神虽还不错,但已经比不上年轻的时候。如果不是担心王后的安危,他也不会这么早就候在宫门外。见到班偷儿安危无恙,又对众臣如此体贴,吐耶拜也趁机告退,但他心中已经更加坚定了拥戴新王的决心。
班偷儿见将这老头儿糊弄了过去,也感到一阵困顿,转身打了个呵欠,赶紧补回笼觉去了。
唯有刘欣没有休息,真的策马将卑阗城的城防又巡视了一遍,这才向孙策问道:“依你看,朕当如何应对贵霜?”
孙策不假思索地说道:“无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刘欣却摇了摇头,说道:“我大汉自然不怕与贵霜一战,但是康居却不行。康居本来就比贵霜弱小,又经历了这场内乱,国力衰退,需要假以时日,休养生息,不宜再启战端。朕以为,对付贵霜,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
孙策拱手问道:“不知父皇想要如何不战而屈人之兵?”
刘欣指了指南方,说道:“昨日卑阗城下一战,贵霜人应知我大汉之威。朕欲派一使者前往贵霜,向那个色国王申明厉害,如果他不肯罢兵息战,朕便踏平他的都城!”
对于贵霜国王胡毗色伽二世的名字,刘欣始终记不住,但却记得他曾经打过班偷儿的主意,便称他做色国王。
孙策想了想,说道:“孩儿听说贵霜国户口百万,有二十万大军,强盛一时,恐怕他们不肯听从父皇的劝诫。孩儿愿领一军突入贵霜,生擒敌酋献于父皇阶下!”
刘欣笑道:“策儿英勇,朕已知之。只是现在还不到打的时候,待中原平定,朕自会叫贵霜知道我大汉的厉害。到了那一日,朕许你做个统兵大将!”
孙策慌忙拜谢道:“孩儿多谢父皇。”
刘欣知道孙策一心要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自己也不能总是这样憋着他,所以才许他将来领兵征服贵霜。看到孙策一脸的激动,刘欣挥了挥手,说道:“大打现在虽然不行,但是给贵霜一点教训却是必须的。策儿,天亮以后,你点起五千骑兵,从卑阗城出发一路向南,直抵贵霜边境。若是碰不上贵霜的军队则罢,若是碰上了,则坚决消灭他们!”
孙策顿时兴奋起来,哪里还等得到天亮,赶紧朝着刘欣一抱拳,大声说道:“谨遵父皇将令,孩儿这就出发!”
刘欣也不阻拦,由他自去。
天光渐亮,美美地睡了下半夜的大臣和贵族们纷纷来到宫门外,而刘欣也结束了城防,回到了这里。王宫大厅里,刘欣与班偷儿并肩坐在上首,吐耶拜领着众臣和贵族参见已毕,分两旁就坐。对于这样刘欣和班偷儿坐在一起,现在大家反而没有什么异议了。
吐耶拜先代表康居国对刘欣率军相助说了一大通表示感谢的话,然后说道:“尊敬的大汉皇帝陛下,鄙国一直想与大汉签订一份《疏勒条约》。前番陛下派使臣前来,恰逢鄙国内乱,未能成功。如今幸得陛下光临,机会难得,外臣斗胆,想请陛下签此条约,不知陛下可肯应允?”
将双方的权利和义务以条文形式开列出来的协定,在这个年代还属于新鲜事物。刘欣也是一时兴起,才将大汉与大宛国之间的协定称之为《疏勒条约》。在《疏勒条约》中,大宛国实际上承担了更多的义务,而且有出卖国家主权的嫌疑,但刘欣在商贸、经济等方面,对待大宛国却是完全公平的,大宛国因此得到了飞速的发展,《疏勒条约》也得以在周边流传开来。现在,不仅康居,贵霜、身毒和乌孙也都想与大汉签定这个条约。只是他们不知道,之所以有《疏勒条约》这个名字,是因为那次条约是在疏勒城签定的,并不是所有的条约都应该叫做《疏勒条约》。
刘欣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班偷儿,笑着说道:“这个条约,朕可以和你们签定,而且要比《疏勒条约》还要优厚。每年朕会以平价提供给贵国丝绸一千匹、瓷器五百套、茶叶五百斤,另外再援助贵国兵甲三万副!”
康居众臣一片哗然,这简直不是条件,而是赏赐啊!其他不说,单单茶叶一项就足以让在座的所有人心动了。当初蔡和出使康居的时候,只是象征性地送给了王后班偷儿五斤茶叶。班偷儿仁慈,没有据为己有,而是分赐给了众人。
康居也以游牧为主,这些大臣和贵族的习性与草原部落相似,很快便喜欢上了奶茶这东西。但是茶叶一共只有那么多,大家喝了一两顿,刚刚有点上瘾,然后就没了。这些大臣和贵族都不差钱,虽然康居正在发生战乱,但商路并未阻塞。大家一打听,居然发现茶叶根本是有价无市,你有再多的钱也没处买去。
现在,刘欣一开口就是平价卖给他们五百斤茶叶,这样天大的好事哪里找去,更不要说还有大量平价丝绸和瓷器,更有无偿援助他们的三万副兵甲。一众大臣和贵族都激动不已,议论之余,纷纷起身向刘欣表示感谢。
唯有吐耶拜比较冷静,他待众人的话都说完了以后,这才慢慢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尊敬的皇帝陛下如此慷慨,肯定另有所图吧!”
第778章 真相大白
刘欣不觉皱起了眉头,这个吐耶拜什么都好,人也足够忠心,唯有怀疑一切的毛病得改改才行。自己开出的条件哪里是什么免费的午餐,分明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关爱,是一位父亲给儿子的礼物。在刘欣看来,这些礼物还远远不足以弥补自己对他们的亏欠,又怎么会另有所图。
忽然,却听坐在刘欣身侧的班偷儿开口说道:“国相言之有理,咱们康居虽小,却也不能无功受禄。大汉皇帝陛下,你说吧,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
刘欣知道班偷儿是个要强的人,她这样说是不想占自己的便宜,不由沉吟道:“其实你们都想错了,这并非朕的恩赐,而是互利互惠的事情。提供给你们的丝绸、瓷器和茶叶并非不要钱,只是赚得少点而已。康居是商队西行的重要通道,朕把这些东西平价让给你们,就是为了更好地向西方宣传我们大汉的宝物,才能够卖出更多的东西,赚更多的钱。”
吐耶拜却将头摇得像拨Lang鼓一般,连声说道:“陛下此理不通!丝绸、瓷器本就紧俏,根本不愁销路,哪里还用得着宣传。再说了,那三万副兵甲又作何解释?”
这个吐耶拜虽然迂腐,但并不傻,一语就道破天机。而且他更“狡猾”的是只字不提茶叶,分明是对茶叶这种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十分上心。
刘欣笑了笑,说道:“吐耶拜,你仔细想一想,最近康居的商人生意可好?”
吐耶拜摇了摇头,说道:“连日战乱,如何能好?”
刘欣颔首道:“这就对了。康居的安全直接关系到商路的繁荣,所以朕不仅要提供三万副兵甲,还要帮助你们训练出一支强大的军队,对我大汉来说,也是有利无弊。”
吐耶拜当然不能接受如此先进的理念,摇头道:“陛下,康居虽小,却也不能无故受此恩惠。”
刘欣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吐耶拜,康居现在到底是你作主还是太后作主?”
吐耶拜听到刘欣如此欺心的话,大吃一惊,慌忙匍伏于地,大声说道:“自然是太后作主,微臣不敢自专。”
班偷儿抬了抬手,说道:“国相快快请起,我知道你的忠心。只是这些物资和兵甲确实是我康居急需之物,依国相之见,要如何才肯接受皇帝陛下的好意呢?”
康居国的情况与草原上匈奴、鲜卑有些类似,大量的牧民都是合格的战士,但平时并没有进行过统一的训练。全国唯一一支比较系统的军队就是阿吕斯坦率领的那一万骑兵,这也是班偷儿一方的军队每次稍占上风,结果都被阿吕斯坦所败的主要原因。如果能够得到大汉提供的三万副兵甲,组织一支两万人左右的常备军,班偷儿就可以站稳脚跟。
吐耶拜也明白这个道理,听了班偷儿的话,沉吟半晌,方才说道:“以老臣所见,我康居与大汉缔结君臣之盟,成父子之国,然后再收大汉的馈赠,方可心安理得。”
其实,吐耶拜也非常想得到这些东西,尤其是那五百斤茶叶,就算自己不喝,一转手那都是真金白银啊,他所考虑的只是如何让己方付出最小的代价,他可不相信汉人会这么大方。吐耶拜自己也有一小商队,去过两次乌即城,与汉人打过不少交道,对汉人有所了解,知道汉人颇好面子。
吐耶拜非常精明,他讲究的是实际利益,并不在意那些虚名,何况大汉本来就比康居强大得多,称臣纳贡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要能得些实惠。至于君臣之盟也好,父子之国也罢,不过是口头上的约定,又没有什么实际损失,自己先把话说在前头,免得汉人到时候再开出其他条件来。
听了吐耶拜的话,刘欣脸上的神情十分古怪,好半天才说道:“好,父子之国就父子之国。朕再留一万精兵于此,助你们防备贵霜、清剿穆尔扎的余党。贵国只需负担粮草、给养,朕会照市价给付。”
封偷儿也忍住笑,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我与大汉皇帝陛下还有要事相商,你们都散了吧。”
众人忙不叠地拱手退出了王宫。这些大臣和贵族虽然在卑阗城中都有自己的住宅,但他们大多数时间并不住在这里。他们除了有自己的牧场以外,许多人还经营着商队,而商队才是他们最赚钱的行当。
这些天老是打仗,商队不敢出门,各家损失都不小。现在看到了战争结束的希望,他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回家中,重新把商队组织起来。另外,他们也需要找个地方商讨一下,刘欣提供的这些平价物资如何分配的问题。
这些物资名义上是提供给康居国的,但谁都明白,这么大的一块利益,不可能由王室一家吃下。而且王室现在就剩下那母子两个,大家只要维护好这母子两个的权威,他们母子是不会在这些物资上和其他人斤斤计较的。
看到众人离开,刘欣终于放声大笑,说道:“这个吐耶拜还真是个趣人儿,他不会是看出什么来了吧。”
班偷儿揭一面纱,白了他一眼,说道:“什么趣人儿,我能让他做国相,自有他不简单的地方。这个吐耶拜颇有机智,我想他甘愿称臣,只怕以后还会索取更多的利益,你可要有所准备。”
刘欣笑道:“只要他们一直支持你们母子,朕就是出点血也算不了什么。但朕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傻瓜,他想狮子大开口,朕也不会答应。好了,带我去看看那几个受伤的丫头。”
虽然刘欣已经解释过自己与丽雅以及克莱娅姐妹的事情,但班偷儿还是有些不舒服,扭捏了半天,还是带着刘欣往后面去了。其实,昨天晚上刘欣就应该来看望她们三个,只是当时天色已晚,一来不想影响她们休息,二来刘欣也有许多话要问班偷儿,这才作罢。
到了门口,刘欣忽然拉住班偷儿,说道:“把面纱蒙上。”
班偷儿推开了门,正准备进去,不觉诧异道:“为什么?”
刘欣使了个眼色,说道:“你现在是黑旋风。”
班偷儿这才想起刘欣昨天晚上说过的话,虽然内心还有几分不信,还是乖乖地蒙上面纱,又将头上裹的黑巾向下拉了拉,忽然粗着嗓子说道:“陛下,里面请!”
刘欣赞许地点了点头,抬脚进了房间,只见丽雅她们三人已经都已经换了一身女装,坐了起来。
丽雅的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白布,尽管是早晨起来新换的,仍然可以看到有丝丝血迹渗出。克莱娅姐妹本来就经常受伤,满脸的不在乎。但刘欣还是看得出来,克莱娅脸色异常苍白,显然有点失血过多。而玛莉亚脸上多了一道长长的刀疤,神情也有几分落寞。
刘欣没想到几个女孩子会伤得这样重,不禁有些心疼,说道:“你们受苦了,朕该早点来看看你们。”
克莱娅起身说道:“主人,我们没事。”
班偷儿忽然粗声大气地说道:“坐下,小心牵动伤口。”
听到班偷儿说话,丽雅和玛莉亚也一刘站了起来。玛莉亚满脸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原来,班偷儿昨天就是这一身装束,克莱娅等人见她进来,知道她是康居王后,现在听到她说话,都不由大吃一惊。
刘欣摆了摆手,对丽雅说道:“他就是你一直想见的人。”
班偷儿忽然纤腰一扭,整个人腾空而起,直接越过众人飞了过去,动作快逾闪电。克莱娅姐妹作为女角斗士中的佼佼者,身手也是极其灵活,但是要与班偷儿这样的轻身功夫相比,自然远远不及,她们甚至连班偷儿的动作都没有看清。
丽雅却已经瞪大了眼睛,一手捂着嘴巴,又惊又喜,大声说道:“你,你,你是黑旋风!”
班偷儿这一连串的动作与她在鄯善王宫刺杀刘欣那一回,简直一模一样。当时黑旋风的英姿,不知道在丽雅的脑海里回放了多少次,因此丽雅一眼就认出来了。
说话间,班偷儿已经轻飘飘地落在她们面前,一把扯下蒙在脸上的黑纱。
克莱娅姐妹一齐失声惊呼道:“王后!”
丽雅先是呆立当场,旋即歇斯底里地大喊道:“不!这不是真的!一定是你们串通起来骗我的!”
无论如何她都不肯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她一直暗中爱慕的人竟然是个女人!喜悦来得太快,去得更快,反差如此之大,让丽雅方寸大失。
克莱娅姐妹面面相觑,莫名其妙地看着一惊一乍的丽雅,不明白这个一向开朗的公主,今天这是怎么了。
刘欣也没有想到丽雅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后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顿时手足无措,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早知如此,还不如一直瞒着她好了。
倒是班偷儿颇为镇定,她上前一步,拉着丽雅的手,说道:“是不是觉得有些失望?不过,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迟来不如早来,你就当多了一个姐姐好了。”
第779章 新主人
刘欣正待相劝,忽见班偷儿朝他摇了摇手,说道:“陛下连日辛劳,还请早些休息,这里有我在就行了。”
听了班偷儿的话,刘欣也觉得一阵倦意上来。自从离了乌孜别里要塞,刘欣一路急行军,昨天夜里更是追击穆尔扎直到深夜,回到卑阗城以后与班偷儿“大战”了一场,清晨又去巡视城防,就没捞过好好休息。
而且刘欣也觉得,这种情况,他呆在这里还真不太合适。丽雅又不是他的女人,他也不知道从何劝起,还不如让班偷儿在这里劝着,女人和女人之间说不定更容易沟通一些。
刘欣并没有睡在王宫里,而是回到了汉军的临时军营,这倒不是出于安全考虑,而是为了避嫌。这一觉刘欣睡得十分香甜,班偷儿安然无恙,他最担心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日渐西斜,整整睡了四个时辰的刘欣终于醒了过来,孙策已经守候在门外。他奉了刘欣的命令一路向南,先后追上并全歼了两股贵霜败军,直杀到贵霜边界方才回转,还带回了两个贵霜俘虏,都是贵霜军队中的高级将领。
刘欣一听,兴奋地说道:“快,把他们带上来!”
不一会儿,两个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贵霜人被拖进了大帐。他们正是这次出兵康居的正副领军大将,兵败卑阗城下以后,各领了一支残军想要退回国内,不想却被孙策追上,手下的士兵都被屠杀殆尽,唯有他二人因为衣着华丽,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一般,而被孙策活捉了回来。
刘欣也不问这二人的姓名,十分霸道地将大手一挥,沉声喝道:“朕暂且饶过你们。回去以后,告诉你们色国王,叫他少打康居的主意,否则朕必定亲领大军,踏平贵霜!从今天起,贵霜的商队三个月之内,不得从事与大汉的贸易。记住了,这只是小施惩戒,如果他执迷不悟,哼哼……”
那两个贵霜将领侥幸逃得性命,哪里还敢和刘欣争论,只得唯唯诺诺,出了帐门便是抱头鼠窜,脚不沾地向南逃去。
孙策不解道:“父皇,难道就这样放了他们?”
“不放他们走,难道还要留他们吃饭吗?”刘欣挥了挥手,说道,“经此一役,贵霜人三五个月之内是不敢出头了。”
孙策却蹙眉说道:“贵霜人兴兵突入康居境内,所图者绝对不会是穆尔扎许下的那件事,其称霸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孩儿担心我大军返回长安以后,他们又会卷土重来。”
“你知道朕为什么要断他们三个月的商路吗?”不等孙策回答,刘欣已经继续说道,“因为打仗是一件非常费钱的事情,断了商路就是断了贵霜的财路。没有钱,他们拿什么去武装军队?拿什么去抚恤阵亡的将士?继续打下去就是穷兵黩武,那个色国王自己的位置恐怕都坐不牢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从来没有操持过内政的孙策自然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而刘欣也没时间向他慢慢解释,摆了摆手,说道:“明天一早,你便与朕一起返回长安。朕会留下一万骑兵帮助康居太后防备贵霜和穆尔扎的余党。另外,朕已经派人飞马前往长安,调三万副兵甲过来。”
孙策大惊道:“怎么?父皇要送兵甲给他们?”
“咱们汉军自己用的兵甲当然不能送给他们,但是连年征战,缴获的旧式兵甲不计其数,销毁即费人又费力,不如拿来做个人情好了。”刘欣站起身来,拍了拍孙策的肩膀,说道,“你这几天辛苦了,早点休息。朕去王宫那边看看。”
王宫里,不知道班偷儿对丽雅说了些什么,丽雅已经没有上午那么激动了,只是见到刘欣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
刘欣看到丽雅的情绪不错,也放下心来,对她们说道:“朕明天便要返回长安。”
班偷儿惊讶道:“这么快!陛下不在这里再住几日吗?”
刘欣摇了摇头,说道:“朕这次御驾亲征,已经十分鲁莽,长安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朕去处理,朕不能久留。”
班偷儿已经知道中原正在进行一场大战的情况,而且刘欣已经连续三天没有接到长安来的战报了,她非常理解刘欣的心情,沉吟道:“她们几个有伤在身,也要和你一起走吗?”
刘欣想了想,说道:“既然她们的伤还没有好利索,不如就先留在卑阗城安心养伤,待伤好之后朕再派人来接。”
丽雅自己似乎也不是十分想走,默默地点了点头,同意了刘欣的安排。克莱娅姐妹却忽然站起身来,一齐说道:“主人,我们不碍事了!我们和你一起走!”
角斗士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她们受的伤比丽雅重得多,但现在却早已恢复了七八分,不要说让她们骑马赶路,就是让她们上阵杀敌都没有问题。
刘欣忽然灵机一动,说道:“你们姐妹二人都是大秦人,康居太后的母亲也是大秦人。依朕看来,你们今后就跟在太后身边,也好保护太后的安全。”
克莱娅姐妹对望一眼,双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主人,不要赶我们走!”
“朕不是赶你们走,而是给你们寻一个好的归宿。”看到克莱娅姐妹依然呆在地上不肯起来,刘欣一瞪眼,说道,“怎么?连朕这个主人的话你们都不听了?”
克莱娅姐妹无奈地爬了起来。虽说刘欣已经免除了她们角斗士的身份,但她们自己还是把自己当作刘欣的奴隶。而奴隶是没有自由的,更没有选择的权力,主人本来就可以将她们当作货物一样随意送人。
班偷儿看出克莱娅姐妹的不舍,笑着说道:“陛下,我的身手,哪里还需要人来保护,还是让她们跟着陛下吧。”
刘欣摆了摆手,说道:“你没见过她们的身手,不要过早下结论。克莱娅、玛莉亚,你们两个打一场,给太后看看。”
克莱娅姐妹忽然大惊失色,抱头痛哭,叽哩咕噜说了一大通话,然后拉开了架势。
“且慢!”班偷儿忽然大喊一声,转向刘欣问道,“陛下,你为什么要让她们自相残杀?”
刘欣莫名其妙,问道:“朕何时让她们自相残杀了?”
班偷儿白了刘欣一眼,没好气在说道:“你也不早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们是角斗士,自然是不死不休了。”
刘欣慌忙说道:“克莱娅、玛莉亚,你们都停下来,别打了。朕不是早跟你们说过了吗,你们已经不是角斗士了。从现在起,你们就好好地待在太后身边,保护太后母子安全。如果你们做不到,以后就不要再来见朕了!”
克莱娅姐妹心中发慌,救援似的看着班偷儿。班偷儿看出这两个人对刘欣极其忠心,现在又知道她们是角斗士出身,就更不想让她们离开刘欣身边。可是听刘欣提到了她儿子,班偷儿就改了主意。以她的身手,就算康居的大臣和贵族们容不下她,她也可以保证自己能够随时全身而退,但是她的儿子呢?她自己总不能无时无刻地守在儿子身边吧?班偷儿终于明白了刘欣的良苦用心,这对角斗士姐妹是刘欣给她儿子安排的两个贴身护卫啊!
想到这里,班偷儿笑了起来,说道:“克莱娅、玛莉亚,陛下的话你们两个还没有听清吗?”
克莱娅姐妹猛然醒悟,来到班偷儿面前,双双拜倒。
班偷儿将她们扶了起来,说道:“其实你们跟着我也没有什么不好。这么久了,你们连汉话都说不好,跟着我至少可以保证你们能够学得快一些。”
其实克莱娅姐妹跟着刘欣也不过七八天的功夫,能够听得懂大部话,而且能够说出一两句常用语,已经相当不简单了,哪里比得上班偷儿自幼就学过两三种语言。
克莱娅姐妹抬起头看着班偷儿,一齐喊了声“主人”。
看到克莱娅姐妹乖乖服软,班偷儿笑了起来,指着克莱娅说道:“其实陛下刚才让你们一试身手,根本就是多余的。那个阿吕斯坦不就是死在你的手上吗?”
克莱娅却不会抢夺别人的功劳,朝着班偷儿躬身道:“回主人,那贼子不是奴婢杀的,奴婢只是捡了个便宜。”
刘欣对她们姐妹一直不错,在刘欣面前,她们也不用自称奴婢,但是现在换了个新主人,克莱娅却不敢托大。
班偷儿是个聪明人,她也知道使些恩威并用的手段,笑着说道:“能够在这里遇到母亲故乡的人,我很高兴,以后咱们就姐妹相称。我比你们痴长几岁,你们就叫我姐姐吧。”
克莱娅姐妹自然连称不敢,却抵不住班偷儿一再坚持,也只得应承下来。其实她们本就出身大秦贵族,又如何甘愿终身为奴?正因为刘欣不把她们当奴隶看待,她们才对刘欣忠心耿耿,现在班偷儿更视她们为姐妹,她们已经暗下决心,就算抛却性命也要护得这母子二人周全。
班偷儿也善于察言观色,知道这姐妹二人自此归心,这才拉着克莱娅的手,问道:“那就请妹妹告诉我,阿吕斯坦究竟是为何人所杀?”
第780章 冒领战功
阿吕斯坦是死于孙策的枪下,这是克莱娅姐妹亲眼所见,但是她们只知道孙策是汉军中的一名年轻将军,并不知道孙策的姓名。但她们经常跟在刘欣身边,却听过孙策口口声声称呼刘欣为“父皇”,忍不住都掉着看向刘欣。
在克莱娅姐妹心目中,刘欣始终都是她们最大的恩人,现在要告诉克莱娅姐妹的事情与刘欣的亲人有关,她们便不敢自专,下意识地想征询刘欣的意见。
这时,刘欣也记起来,克莱娅曾经割下一颗首级悬在自己的战马脖子下面。像阿吕斯坦这种人物,刘欣根本不可能将他放在心上,汉军的战功也不是以杀伤多敌人或者斩杀多少敌方大将来计算的,孙策更不可能计较一颗首级的归属。
但是从班偷儿的话里,刘欣听了出来,这个阿吕斯坦在康居肯定是个重要人物,能够杀死他的人说不定会被康居人当作大英雄,不由笑了起来,说道:“太后,依朕看,这件事就不要再追问了。既然连你都认为克莱娅是杀死阿吕斯坦的人,何不就以假为真,让克莱娅做一回英雄呢?”
班偷儿何等聪明的人,立刻就明白了刘欣话里的意思。阿吕斯坦不仅是穆尔扎手下的第一猛将,也是康居普遍认为的大英雄。现在这个大英雄死在了克莱娅的手中,而克莱娅是她母子俩的护卫,任何人再想打她母子俩的主意,总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想到这里,班偷儿不由笑道:“既然陛下都已经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再多问。克莱娅,以后无论任何人提起,你都要记住,阿吕斯坦是死于你的刀下!”
阿吕斯坦的真正死因是被一枪刺穿了心脏,但他的尸体早就成了秃鹫和乌鸦口中的美餐,克莱娅是当初将他的首级抛上城头的人,就算她冒领战功的话,谁又会质疑呢?克莱娅也很高兴,她不用夹在新旧两个主人之间为难,自是欣然领命。
刘欣还有另外一层目的,他不想让孙策知道自己与班偷儿之间的关系,也就不想让孙策过多地与班偷儿接触。孙策当然不会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到处传扬,但他一定会告诉刘蕊,而刘蕊肯定会告诉朱倩,于是这件事就瞒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丽雅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她本来就受了伤,又经历了大喜大悲,精神渐渐困倦。
刘欣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由说道:“时候不早,朕也有些疲倦,该返回军营,就不耽搁你们休息了。”
他其实刚刚睡要醒没有多久,精神十足,哪有半点倦意。而且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一直瞄着班偷儿,也不起身,那双脚更不挪地儿,根本看不出有半分告别的意思。
班偷儿“噗嗤”一笑,说道:“王宫里房间多得是,条件也比军营好上许多。陛下明日便要早行,不如就在王宫暂歇一晚,我也有一些治国之道想要向陛下讨教。”
明天就要分手,也不知道何日才能再见,刘欣自然从善如流,颔首道:“既如此,朕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班偷儿轻轻拍了拍巴掌,两名婢女从外面走了进来,领着刘欣来到一间静室。刘欣一眼就看出来,这间静室并不是他昨天晚上和班偷儿颠鸾倒凤的那个房间。
静室分为内外两间,两个婢女到了外间便止住了脚步,一齐躬身施礼道:“请陛下去里间休息,婢子们便在外面,陛下若是有事,吩咐一声即可。”
这两个婢女竟然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话,让刘欣颇为惊讶。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班偷儿说过,她对康居大臣和贵族的情况掌握甚少,但是宫里这些婢女她还是绝对信任的。想必在王宫的那些日子,班偷儿一直静静地守在宫里,并不抛头露面,闲暇无事,与这些婢女处得熟了,教她们一些汉话也不无可能。
刘欣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问道:“不知道你们的大王何在,朕想去看看他。”
两个婢女都是一愣,因为她们的大王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这位大汉皇帝要看他做什么。二人商量了一会,面露为难之色,说道:“陛下,大王应该已经睡下了,没有太后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探望,还请陛下见谅。”
刘欣知道那是他与班偷儿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这两个婢女应该并不清楚,也就不再坚持,点了点头,踱进里间。反正明天才走,再看一眼儿子的机会还是应该有的。
一进里间,刘欣便觉得眼前豁然开朗。里间比外间要大得多,进门的地方有一副几案,焚着香,摆满了各种新鲜的瓜果和一壶葡萄美酒,正中央则放着一张矮榻,挂着绡金幔帐,左侧靠窗的地方有一只梳妆台,两张胡人凳,其余再无一物,显得空空荡荡。
刘欣其实一点睡意都没有,他径直走到几案前坐下,提起酒壶,开始自斟自饮。其实刘欣并不喜欢喝酒,尤其一个人的时候更是滴酒不沾。可是这间静室里太过无聊,连一本消遣的书都没有,无奈之下,他只得借这美酒打发时光,等待班偷儿的到来。
渐渐的,一个时辰过去了,半壶酒都已经被他“消磨”掉了,却依然不见班偷儿的身影。刘欣有些不耐烦起来,将那两个婢女唤了进来,问道:“太后说过有些事情要向朕讨教,怎么到现在还不见来?”
一名婢女躬身说道:“回陛下,太后已经陪着鄯善公主睡下,今天晚上应该来不了了。”
另一名婢女却掩嘴窃笑道:“陛下若是觉得长夜难眠,不如让婢子们侍候陛下就寝吧。”
这两个婢女都只十四五岁年纪,体态妖娆,一头金色长发披散开来,借着昏黄的烛光,倒是颇为迷人。刘欣却不为所动,挥了挥手,说道:“这里没你们事了,都出去吧。”
两个婢女想必跟在班偷儿身边不少时日,一点都不惧怕刘欣,嘻嘻笑着退到了外间,还在那里窃窃私语,不时发出一阵“吃吃”的低笑。刘欣的耳力虽好,只是这一回两个婢女说的是当地的土话,他却一句也没听懂。
刘欣看着空荡荡的这间静室,却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这酒便喝不下去,转身吹灭蜡烛,掀起幔帐,躺倒在矮榻上,瞪着眼睛看着屋顶,仔细回忆着今天的所作所为,不知道究竟哪里惹班偷儿不快,晚上居然不来见他。
想来想去,刘欣都是不得要领,忽然记起自己今天晚上还没有看过儿子,难道是因为这一点惹班偷儿生气了?但又不像,自己提出来过,只是被那两个婢女所阻。刘欣虽然一直没有离开过里间,但以他敏锐的听力,知道有一名婢女曾经离开过一次,那么这个情况班偷儿应该已经晓得,又怎么会因此而生气呢?难道她和丽雅之间……
刘欣正躺在矮榻上胡思乱想,忽然就听到窗户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动。虽然是在王宫之中,宫外有五百亲卫严密看守,刘欣也不敢有丝毫大意,悄悄捏起两把飞刀,嘴里却发出轻微的鼾声。
果然,外面的响动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窗户便无声无息在掀了开来,一个黑影闪了进来,将窗户轻轻合上。
刘欣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将两把飞刀又重新收了起来。屋里虽然漆黑一片,但刘欣却已经知道,来人正是班偷儿。
班偷儿蹑手蹑脚地来到矮榻前面,却没有掀开幔帐,似乎有些犹豫。刘欣按捺不住,都想伸手将她拉进来,却又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刘欣悄悄睁开眼睛,虽然屋里很黑,但看班偷儿的动作,分明正在脱衣服。
刘欣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班偷儿脱衣服的动作戛然而止,然后猛地掀开幔帐,腾的一声便跨了进去,将刘欣压在下面,一如在洞底那回,只是声音压得低低的,娇嗔道:“你在装睡!”
“你不来,朕哪里睡得着。”刘欣一边将班偷儿紧紧地搂进怀里,一边伸手抚弄着她那丰满的圆臀,笑着说道,“这是在你自己家里,也用得着这样偷偷摸摸吗?你爹给你取这个名字,还真取对了。”
“你才偷偷摸摸的!”班偷儿嘴上虽然这样说,却似乎很享受刘欣的抚摸,轻轻“嗯”了一声,说道,“还不是你带来的那三个丫头,个个机灵得很,我要是不这样,迟早被她们发现。刚才我把孩子交给那对姐妹,她们好像就看出点端倪来了。她们知道了还好,只怕被丽雅知道了……啊,嗯。”
想是被刘欣摸到了紧要处,班偷儿两条长腿忽然用力夹紧,嘴里发出“嘤咛”一声轻呼。
刘欣呵呵笑道:“难怪你要和丽雅演一声虚凰假凤,就是想堵住她的嘴,啊……”
班偷儿用力在刘欣腰间掐了一把,嗔怒道:“胡说八道。”
刘欣的手却又向下探了探,说道:“谁胡说了,你看那里都湿透了。”
班偷儿身子一软,羞答答地说道:“那还不是你弄的。”
刘欣呵呵一笑,翻身将班偷儿压到底下,说道:“那好,咱们再来大战三百回合。”
第781章 大肥肉
这场“大战”比昨天晚上更加激烈,直到东方放晓,班偷儿才悄悄从窗户闪了出去,动作却比来时迟缓了许多。
回到房间,班偷儿走路还有些变形,一不留神便将丽雅弄醒了。丽雅迷糊着双眼问道:“这么早你去了哪里?”
班偷儿支吾道:“我给孩子喂奶去了。”
半夜的时候,丽雅已经醒过来一次,没有见到班偷儿,想必她当时也是给孩子喂奶去了。丽雅不知道孩子一晚上需要喝几次奶,有些将信将疑,正待要问,班偷儿已经伸了个懒腰道:“我再抓紧时间睡一下,陛下走的时候记得叫醒我。”
那边,刘欣却没有再睡,穿戴整齐,走到外间,准备唤醒那两个婢女,却发现两个婢女都坐在榻上,双颊绯红,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这才想起现在的房子根本就不隔音,他们两个闹得动静太大,这两个婢女显然一夜都没有睡好。
两个婢女见刘欣出来,慌忙从榻上下来,朝刘欣躬身施礼,说道:“陛下是不是想去见见大王?”
刘欣方知道昨天晚上她们两个所说的都是借口。虽然有些恼火,不过这些事肯定是班偷儿吩咐下来的,他倒也不便责怪这两个丫头,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头前带路。”
两个婢女慢慢吞吞走在前面,总是不由自主地夹紧双腿,也不知道她们昨天听到刘欣和封偷儿的动静产生了什么反应。刘欣想起刚才疯狂的一幕,也有些心虚,扭过头不再看她们,却忽然发现克莱娅正抱着孩子站在旁边的花丛中。
克莱娅也看见了刘欣,赶紧走了过来,满脸惊喜地说道:“陛下!你怎么来了?”
刘欣呵呵笑道:“克莱娅,朕是来向小国王辞行的。朕马上就要走了,以后你要好好保护太后和小国王,不要辜负了朕的托付。来,让朕抱抱小国王。”
克莱娅狐疑地看了看刘欣,又看了看怀里的小国王,忽然脸色一变。现在康居国内是太后掌权,小国王还只是处于吃奶的年岁,刘欣这样一个大国的皇帝,如果要辞行,也只要见见太后就可以了,哪里需要来见这个小国王。再比较一下刘欣和小国王的相貌,分明就是一对父子,像克莱娅这么聪明的姑娘,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刘欣知道瞒不过去,尴尬地笑了笑,从克莱娅手里接过孩子,逗弄了一会,忽然问道:“你妹妹呢?”
克莱娅指了指自己的脸,用生硬的汉话说道:“她,伤了,怕,吓着孩子!”
刘欣不觉一愣,叹了口气,说道:“朕知道了,你让她放心吧,朕会延请名医替她医治的。”
过了一会,克莱娅又从刘欣手里把孩子抱了回来,期期艾艾地吐出三个字:“塞里卡。”
刘欣开始没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忽然醒悟过来,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朕会把塞里卡养得白白胖胖的,然后交给你们姐妹亲自处置!”
这时,克莱娅怀里的孩子忽然醒了,“哇哇”地哭闹起来。刘欣正待去哄,克莱娅却说道:“饿了,我去见太后。”
说完,不待刘欣回答,克莱娅已经急匆匆地抱着孩子找班偷儿去了。刘欣看着克莱娅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是真心想把班偷儿母子接到长安去的,相信马芸她们也会接纳这对母子,只是班偷儿自己不愿意,刘欣也没有办法。
此时,班偷儿刚刚睡着,正发出微微的鼾声,就听到克莱娅在外面大声喊道:“太后,大王饿了。”
班偷儿一骨碌坐了起来,招了招手,说道:“快抱过来。”
丽雅目瞪口呆地看着班偷儿解开衣襟,将那颗粉红色的小樱桃塞进小家伙的嘴里。小家伙立刻停止了哭闹,两片粉嘟嘟的小脸一张一收,开始用力吮吸起来。班偷儿一脸的慈祥,倦意全消。丽雅的心里却不住地打鼓,这孩子看上去也不甚长大,怎么这么能吃?自己将来有了孩子不会也像这样吧?那岂不是连觉都睡不成了?丽雅已经深深地担心起来。
天光大亮,班偷儿站在宫门外含泪挥手,看着刘欣渐渐远去,心中满是惆怅。这次分别,也不知道何看才能再见。
不过,康居的大臣和贵族们都十分兴奋,因为刘欣信守承诺,不仅留下了一万精锐的大汉骑兵,而且还把五百名最为彪悍的飞虎亲卫也留了下来。有这支汉军在卑阗城,他们就不用担心贵霜军队会卷土重来。贵霜虽然强大,那也只是相对康居来说的,他们再有野心,也不可能是大汉的对手。
刘欣归心似箭,当天晚上便赶到了贵山城。大宛王摩之提自然又是一番盛情款待。
在刘欣离开的这几天,摩之提借着上次刘欣遇刺的事情,对大宛国内的异己势力进行了一番清洗,一连杀了三十多个贵族,搞得大宛国内一片腥风血雨,总算让他体会到了手握大权的快感,现在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
得知他搞出这么大的动作,刘欣忽然皱紧眉头,沉吟道:“摩之提,你的杀心太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从现在起,必须立刻放下屠刀,转为仁治!”
摩之提本来是想向刘欣表功的,反而换来刘欣的一番训斥,慌忙说道:“是是是,陛下教训的是,小王这就收手。”
刘欣点了点头,说道:“当务之急是先安抚国内的民众,稳定人心。朕回去以后会拨一部分物资过来,你可用这些物资来改善百姓的生活。另外,朕还会调一支军队常驻大宛。”
允许大汉在大宛驻军,是写进《疏勒条约》的一项重要内容,只是刘欣因为要同时对袁绍和曹操开战,暂时抽不出兵力,一直没有落实而已。但现在不同了,他的老婆孩子都在卑阗城,如果大宛有失,他与康居之间的联系就会中断,刘欣可不敢冒这个风险,只得将驻军大宛的事情提上日程。
商路开通以后,大宛百姓的生活是好了起来,但是在皮山城外损失的军力还远远没能得到恢复,就算没有《疏勒条约》的约定,摩之提也不敢拒绝刘欣驻兵的提议。而且这几天他大肆杀戮,也确实有消息传来,一些贵族正商量着想要推翻他,他现在也迫切需要得到大汉军队的支持。
刘欣只在贵山城停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便启程前往乌孜别里要塞。刘欣有个习惯,不太愿意走回头路,他原先的打算是走另一条路,顺便考察一下图鲁格尔特要塞。只是他一开始没有交代清楚,长安来的战报肯定都送到了乌孜别里要塞,所以他只能原路返回。
确实如刘欣所料,在乌孜别里要塞中已经积压了四封长安过来的战报,这些战报都封着火漆,雷铜并不敢拆看。雷铜明白这些战报都极其重要,却不便派人送出国境,只能搁在要塞里,等刘欣回来。
这几天,处理完日常事务,雷铜就一直呆在要塞最顶端的堡垒上,手持着千里镜注视着大宛方向,终于在这一天的傍晚,雷铜看到远方腾起大片烟尘。虽然商队往来也会产生大量烟尘,但是绝对没有这样的规模,这肯定是大队骑兵。
尽管有九成把握是刘欣他们回来了,但雷铜还是格外小心,派出一支骑兵小队前往哨探。很快,探马回报,正是刘欣的人马回转。雷铜这才点齐一队人马,突入大宛境内,亲往迎接。
看到乌孜别里要塞就在眼前,刘欣扬了扬马鞭,让队伍放缓速度,恐怕惊扰了要塞的守卫和进出山口的商队。虽然现在天色已晚,但是乌孜别里山口是昼夜通行的,作为丝绸之路上的重要通道,有时候就算夜间也会人来人往。
队伍行不多久,就碰上了前来迎接的雷铜,刘欣“吁”的一声勒住战马,大声问道:“可有长安来的战报?”
雷铜早有准备,慌忙滚鞍下马,将一叠战报双手奉上,大声说道:“陛下请看,连日来的战报皆在此处!有一封是刚刚送达的。”
刘欣“哦”了一声,迫不及待地抓过雷铜手上的战报。战报的封皮上都标有日期,刘欣想都没想就拆开了刚刚送达的那封战报,便在马上匆匆看了起来,不由放声大笑道:“好个魁头,这回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这封战报是从草原上送过来的。第五军团的骑兵分成五百个小队,像拉网一样将整个漠北草原筛了一遍,收获颇丰。
先是马超率领的小队攻克了蹇曼的营地,活捉了和连的幼子蹇曼以及拓跋樱、拓跋燕等人。
接着,一个小队发现了扶罗韩的营地,因为营地内的守卫较多,那支小队发出求援的信号,周围的数十个小队蜂拥而至,一举攻占了这个营地,将扶罗韩的妻妾儿女尽皆俘虏。
由于汉军推进得速度太快,尤其在接连端掉蹇曼和扶罗韩这两个营地以后,汉军已经抓获了大量的俘虏,缴获无数的牛羊和营帐,再将军队分成百人小组已经不能适应形势的变化,赵云将整个军团重新集结了起来。没想到这一次集结,却有一块大肥肉自己送上门来。
第782章 冲咱们来的
尽管汉军采取了拉网式的搜索,推进的速度也足够快,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漏网之鱼。逃走的是一个叫黜默的少年。黜默是一个拥有三千多青壮的中等部落首领的儿子,这个中等部落正是依附于魁头那个大部落的。
黜默今年不过十三岁,但草原上的孩子,自幼骑马射箭,倒也有一身好功夫,而且为人十分机灵,甚得魁头喜爱,已经答应招他做个女婿。因此,黜默孤身一人逃脱以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投奔魁头的部落。
魁头亲领大军去了太原,现在执掌部落的是魁头的妻子莫儿干。听说汉军出现漠北草原,而且端掉了蹇曼的营地,不由大吃一惊,慌忙派人去请扶罗韩和步度根两位部落首领的妻子前来商议。因为扶罗韩和步度根已经去了中原,这两个部落现在也是女人当家。而莫儿干不知道的是,扶罗韩营地也已经被汉人攻陷,扶罗韩的妻妾都成了汉人的战利品。
步度根部落的营地与魁头的营地相距不远,步度根的妻子也妮接到莫儿干的邀请,带了几十名护卫匆匆赶来,一进营地便笑道:“莫儿干,大汗们忙着和汉人打仗,你却有兴致请我来此喝酒。”
莫儿干担心汉军突袭漠北草原的消息传出去以后,会引起大乱,便暂时进行了封锁,所以也妮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到也妮没心没肺的笑容,莫儿干眉头一皱,说道:“妹妹,快随我进帐,出大事了!”
原来莫儿干和也妮不仅是妯娌,而且是姑表姐妹。
也妮这才面色凝重起来,一边走,一边问道:“姐姐,究竟出了何事?”
进入大帐,莫儿干挥手让从人退了出去,却把黜默留了下来,说道:“你问他吧。”
黜默含着泪将部落的凄惨遭遇又重述了一遍。他是部落首领的儿子,年纪又小,也妮和莫儿干都相信他不会撒谎。
“你先出去吧,这件事我和姐姐商量一下,一定会帮你们报仇的。”也妮挥了挥手,转身对莫儿干说道,“姐姐,你打算如何处置黜默?”
莫儿干一愣,说道:“黜默是大汗看中的人,已经把我的小女儿许了他,你这话却是何意?”
也妮冷笑道:“姐姐你好糊涂啊!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大汗看中他,还不是因为他的部落有三千武士?现在他的部落什么都没有了,难道姐姐还要将女儿许了他?不如趁此乱时,结果了他的性命,也省得到时候难以做人!”
莫儿干大惊失色,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也妮这话十分在理。草原上本来就是以实力说话,黜默现在一无所有,又怎么配继续做她的女婿。虽然只是女人,但作为部落首领的女人不仅要长得漂亮,更要懂得机智与手腕,要能够狠得下心来。莫儿干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妹妹说的对,这件事便依你。咱们现在还是商量一下如何躲避汉人吧。”
和连死后,蹇曼的部落已经渐渐衰弱,魁头、扶罗韩和步度根这三兄弟的部落逐渐成为鲜卑中首屈一指的大部落。这三支部落的营地自然也颇具规模,很容易被汉军发现。
也妮颇有心机,对这件事其实早有定计,否则也不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先考虑黜默的事情。听了莫儿干的话,她反问道:“那么依姐姐看来,该如何应对?”
莫儿干是个直性子,不假思索地说道:“汉人来势汹汹,咱们族中的青壮都已经调往了中原,恐难抵挡。不如向东迁徙,暂避其锋芒。”
也妮却摆了摆手,说道:“姐姐此言差矣!据黜默所说,汉人从西向东一路杀来,就算避到辽东,恐怕也躲不掉。”
莫儿干迟疑道:“那就只有先向南避往弹汗山,再派人通知大汗率军回援,以保族民。”
也妮摇头道:“大汗此次进兵中原,志在必得,如果听说汉人偷袭草原,一定会军心大乱,咱们切不可乱了大汗的阵脚,中了汉人调虎离山之计!这个消息不能让大汗知道!”
莫儿干对这个表妹十分信任,沉思片刻,说道:“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也妮忽然笑道:“草原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容身。汉人不是从西边过来的吗?那咱们就反其道而行之。”
莫儿干“霍”的站起身来,吃惊道:“你说咱们向西!”
也妮得意洋洋地说道:“姐姐你担心什么,汉人还比咱们更熟悉草原吗?等太阳落山以后,咱们便拔营向西,到了明天天亮,咱们就已经到了汉人的身后,由他们继续向东,就是把草原翻个遍,也找不到咱们的身影了。”
莫儿干想了想,确实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得说道:“那就依妹妹所言,时辰已经不早,妹妹快回去准备吧。”
步度根部落的营地离这里很近,天黑之前,也妮就带着族人赶到了这里,而魁头部落的人早就收拾停当。见到也妮,莫儿干满脸忧虑地说道:“扶罗韩部落的人到现在还没来。”
也妮挥了挥手,说道:“姐姐,汉人随时会杀过来,不能再等了,咱们现在就走!”
那些小部落可以不管,但是魁头、扶罗韩和步度根三人本是兄弟,正是由于有了扶罗韩和步度根的支持,魁头才坐上了鲜卑大汗的宝座,莫儿干有些不忍,本来还想再等一等,但撑不住也妮一再坚持,只得下令出发。出发之前,也妮还不忘派人将黜默悄悄引到营地外面,挥刀将他砍成两段。
莫儿干选中的藏僧地是一处隐密的山坳,那里三面环山,南面是一条小河,本是鲜卑人冬天躲避白灾一个非常好的所在,但并不适合放牧,并没有牧民的营帐在里面,想必也不会引起汉人的注意,所以将这两个部落的老弱妇孺迁到那里,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而且按照黜默带来的信息,汉人应该已经搜索过那处山坳了,那里应该绝对安全,只是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他们需要在明天天亮前赶到那里。
本来,这么一点路程对于生活在马背上的鲜卑人来说顷刻可至,只是莫儿干和也妮都舍不得丢弃大群的牛羊。其实,就算她们两个能够作出决断,其他族人也不会答应。对于生活在草原上的民族来说,这些牛羊不仅是他们最宝贵的财产,还是他们赖以生存下去的粮食。没有了这些牛羊,他们将挨不过冬天。
莫儿干和也妮的判断并没有错,就在今天白天,汉军刚刚搜索过那处山坳。只是让她们想不到的是,搜索那处山坳正是赵云。赵云有了集合队伍的想法以后,第一反应就是将那个山坳作为集合的地点。因为那个山坳足够隐密,而且只要派少量兵力占据周围的那些小山坡,就可以方便看押那些俘虏和战利品。
几乎在莫儿干她们出发的同时,汉军也吹响了集结的号角。听到信号的汉军百人小队也纷纷吹响手中的号角,号角声越传越远,很快就传遍了空旷辽阔的草原。一队队汉军骑兵驱赶着战俘和大群的牛羊,向那处山坳赶去。
队伍中同样有大群牛羊,但汉军的速度却快得多。无论是俘虏还牛羊,只要走得慢一些,士兵们就会毫不犹豫地给上一刀,没有丝毫顾忌。因此,那些俘虏为了保命,虽然没有骑马,却跑得一点都不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草原上不时可以听到野狼凄厉的嚎叫,听着让人毛骨悚然。但是魁头和步度根的部落人多势众,单单武士就有两千多人,根本不用害怕任何狼群,但莫儿干和也妮还是命令族人燃起了火把。莫儿干和也妮终究是个女人,并不知道行军打仗的事情,她们只知道队伍中有许多孩子,火光可以逼退野兽,防止孩子们受到意外的伤害。
但是深夜里,这一大片火光却完全暴露了他们的行踪。同样从各个方向赶往那处山坳的汉军骑兵小队很快就发现了这支“迁徙”中的队伍,并远远地缀在后面。
汉军骑兵队伍也是连夜行军,但他们并没有点燃火把,而是通过信号弹互相传递信息,告诉别人自己的位置。大多数的百人小队已经赶到了那处山坳,而大批鲜卑牧民正向这边赶来的消息,赵云也已经得知。
赵云看了看马超,问道:“孟起,依你看,这些鲜卑人是什么来路?”
马超刚刚把蹇曼部落的那些俘虏和战利品赶进山坳,听到这个消息,不假思索地说道:“管他什么来路,给末将一支人马,末将一定踏平他们!”
赵云摇了摇头,说道:“黑夜之间,很多情况都难以摸清楚,就算获胜也难以将他们一网打尽,还是谨慎些为好。这样吧,多派几个小队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里。”
莫儿干和也妮的人行动缓慢,而汉军骑兵来去如风,不停的有消息报过来。那支队伍离这处山坳越来越近,二十里、十里、五里。赵云眉头一皱,沉吟道:“难道是冲咱们来的?”
第783章 偏向虎山行
这时候,集结在山坳里的汉军骑兵已经达到三万多人,但根据那几队负责跟踪的骑兵传回来的消息,这支鲜卑大军人数众多,恐怕超过十万。当然了,那几支骑兵小队没敢靠得太近,完全是根据鲜卑人点燃的火把来判断的。
不要说十万鲜卑人,就算二十万、三十万,赵云也不会有丝毫胆怯,他之所以犹豫,是在思考着要如何处置山坳里的这些俘虏和战利品。过一会,仗真的打起来,这些俘虏即使不会成为累赘,也很有可能会趁机逃跑。
马超性急,得知敌人越来越近,当即拱手说道:“请允许末将带两万儿郎出去冲杀一阵,将军率余众看守这些俘虏,如果他们有所异动,再射杀他们不迟!”
其实马超也有自己的私心,拓跋燕也在那群俘虏当中,如果赵云现在就下令射杀这些俘虏的话,她也难以活命。但是马超又不敢因为一己之私而置整个汉军于危险之中,到时候,只要赵云下达屠杀令,他也不能出面阻拦。所以,马超想要先下手为强,将那支鲜卑军队阻在外面。
赵云迟疑了一下,正要答应马超的请求,忽然留意到这处山坳的地势,不由笑了起来,说道:“咱们来布个口袋阵!”
鲜卑人的行动很慢,一个多时辰以后,他们的前队才出现在山坳南面的小河边。河水很浅,人马牛羊都可以涉水而过。过了小河,便可以进入隐秘的山坳,在外面很难看清里面的情况。不过,汉军已经占领了东、西、北三面的小山坡,居高临下,随时都可以冲进来。那些俘虏和战利品也已经被转移到了山坳的一角,鲜卑军队需要一直走到山坳的最里面才能发现了他们,到那时候,他们已经深陷汉军的包围圈了。
山顶上,赵云举起千里镜,注视着鲜卑大军乱哄哄地渡过那条小河。鲜卑人行军本来就很少有完整的队列,乱哄哄的实属正常。但是赵云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因为借着鲜卑人火把的亮光,他发现除了前哨有大约五六百名鲜卑武士以外,后面全是赶着牛羊马匹的老弱妇孺,还有许多慢吞吞的牛车满载着搭建帐篷所需的物资。这哪里是一支军队,分明是正在迁徙的鲜卑部落。
马超也看出鲜卑人的队伍有些不太对劲,不由兴奋起来,一勒缰绳,说道:“末将现在就下山!”
赵云知道马超如今已经变得相当沉稳,但还是叮嘱道:“孟起,千万不要逞一时之勇,一定要等他们绝大部分人已经进行山坳,看到我这里的信号,然后才可以动手。”
马超咧嘴一笑,说道:“放心吧,末将心中有数!”
大概是觉得到了安全地带,鲜卑人的动作比刚才更慢了。打前哨的五六百名武士过了河以后便不再前进,而是谷口两端保持警戒。其他牧民进入山坳以后也不急着向前,而是最南面就开始搭建帐篷。走在最前面的这些牧民都属于魁头的部落,而越靠近南面越方便牧马放羊,他们自然不愿意往里面走。但这样一来,后面的队伍速度就更慢了。
鲜卑人的动作慢,汉军的动作却异常迅速,马超率领一万名轻骑已经绕到了鲜卑队伍的后面,只待赵云发出信号。
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东方的地平线上只剩下一颗最明亮的晨星,黎明马上就要到来。鲜卑人的队伍终于大部分进入了山坳。赵云挥了挥手,左右亲兵放出了三颗红色的信号弹,美丽的菊花在夜空中绽放,分外璀璨。
许多牧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美丽的景色,纷纷仰起头,期待着能够再看几眼。忽然,山坳的四周便响起了沉闷的马蹄声,一大队汉军骑兵从河南冲杀过来。
这时候,魁头部落和步度根部落的两千护卫除了少数人护在莫儿干和也妮身边以外,其他人都守在河边,便成了汉军首当其冲的目标。经过一整夜的长途行军,鲜卑人已经非常疲劳,这些武士还要时刻保持警惕,精神更加倦怠。当汉军骑兵杀过来的时候,许多鲜卑武士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要去摘下弓箭,汉军就已经冲到了面前。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一方远来疲惫,另一方却是养精蓄锐,无论从人数、装备、训练还是斗志上,双方都不在同一个层面。许多鲜卑武士还没来得及抵抗便倒在了汉军骑兵的马刀之下,鲜血瞬间便染红了那条小河。
山坳里,一队队汉军骑兵从山坡上冲杀下来,势若猛虎。那些鲜卑牧民正忙着搭建帐篷,安顿老幼,即使他们当中许多人都骑得了马、拉得了弓,仓促之间却也无力反抗,纷纷倒在血泊之中,哭喊声、惨叫声,回响在山坳上空。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包括莫儿干、也妮在内的许多鲜卑贵族都成了俘虏,缴获了数不清的牛羊马匹。是役,鲜卑一族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就算太原的魁头这时候引军回转,也没有根基了。
这封战报虽然是今天傍晚刚刚收到的,但上面所讲述的内容应该发生在三天以前。刘欣随手将战报交给孙策,问道:“策儿,如果你是第六军团的统领,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最近这段时间,孙策一直跟在刘欣身边,也知道刘欣派遣第六军团横扫漠北草原的事情。看完了那份战报,孙策脱口说道:“禀父皇,如果孩儿是第六军团的统领,一定挟此大胜之威扫净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部落,让我大汉王朝的北方再无威胁!”
刘欣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策儿,你勇则勇矣,但仍要看得更远一些。朕问你,漠北草原因何成鲜卑人的天下?”
这两年孙策鲜有上阵的机会,倒让他闲暇时读了不少书籍,对鲜卑的历史也稍有涉及。他想了想,拱手说道:“回父皇,鲜卑原本依附于匈奴人,后来汉武帝大败匈奴,匈奴北遁,鲜卑人这才趁机崛起。不知孩儿说的可对?”
“不错!”刘欣摆了摆手,说道,“不过,那只是表面现象。你想一想,击败匈奴的是大汉,而获利的却是鲜卑。这就是因为汉人还不适应草原上的生活,至少大多数汉人难以适应那里恶劣的环境。现在的鲜卑就相当于从前的匈奴,如果朕将他们赶尽杀绝,草原上很快又会有其他民族崛起,天长日久,又会成为我大汉的威胁。”
孙策沉吟道:“那么父皇的意思是?”
刘欣转头看向北方,缓缓说道:“现在鲜卑最强大的四个部落已经全军覆没,剩下的不过是一些小部落和依附于他们的其他部落。如果朕在漠北的话,一定会下令大军不再东进,而是转而向南,杀奔弹汗山,将进入中原的所有鲜卑军队干净彻底地全部消灭!”
不等孙策答话,刘欣已经继续说道:“当然了,这件事情发生在三天前,想必子龙已经作出他自己的决定了,咱们就拭目以待,看看子龙将军是如何打算的吧。”
孙策的理想是做一名冲锋陷阵的大将军,对于运筹帷幄却没有多大兴趣,尤其这些内容深奥难懂,他更加不愿意动个脑筋了。听刘欣说到看看赵云是如何决定的,孙策不由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刘欣看到孙策脸上神情的变化,不禁摇了摇头,随手翻看起来其他几份战报来。他之所以和孙策说这么多,就是想潜移默化地引导孙策走内政这条道路。将军难免阵上亡,毕竟孙策现在是刘欣的女婿,刘欣不太想让他继续领军。但是看孙策的表现,恐怕一时难以如愿了。
其他几份战报上面记载的消息时间更早,从内容来看,各地的战事仍然处于胶着之中。不过,刘欣并不十分担心,他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他就越为有利。因为打仗是一件非常烧钱的事情,没有后勤的支撑,再强大的军队最终也只能陷入穷兵黩武的地步。
刘欣在乌孜别里要塞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当队伍集结完毕,还没有来得及出发的时候,又一份战报送了过来。这是关于第五军团围攻濮阳城的战报。
濮阳作为曹操的老巢,城高池深,城中积蓄了大量粮草,荀攸等人又发动了大量民壮,而且下令城中所有的士族世家,都必须将家丁奴仆派上城头。但是面对汉军的连日强攻,守军虽然顽强抵抗,但所有人都知道,濮阳城守不了几天了。
荀攸是曹操留在濮阳的最高长官,面对困境,他不得不召集陈群、于禁等人商议,决定护着刘协弃城而逃。说是护,其实就是挟持,以避免这个傀儡皇帝落入刘欣的手中。
汉军攻城一贯采取的都是围三缺一的打法,也就是日夜围攻南、西、北三门,却放开东门不攻。这种情况下,因为守军会觉得仍有退路可走,通常不会作殊死搏斗。汉军这样的意图当然瞒不过荀攸这样的智谋之士,但是汉军的日夜强攻却令濮阳城岌岌可危。
荀攸虽然明知道汉军留下东门一个缺口必有阴谋,但是另外三门攻打甚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选择这个缺口逃之夭夭,真可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第784章 白捡了一场大功
荀攸将弃城时机选择在黎明前天色最暗的那段时间,他这样做并不是为了避免引起汉军的注意。现在,汉军是不分昼夜地攻城,无论他选在什么时候弃城,都难逃汉军的耳目。所以,荀攸此举防的不是汉军,而是自己人。
濮阳城中人员复杂,既有曹操的嫡系人马,又有小皇帝刘协和一大帮前朝旧臣,还有许多兖州的豪门大户。
曹操的许多亲信将领都随他攻打虎牢关去的,但这些人的家眷还留在城里,如果听说荀攸要弃城的话,肯定会哭着吵着要跟荀攸他们一起逃走。且不说荀攸原本就知道瞒不过汉军,就算能够瞒得过汉军的话,这么多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跟在后面,行踪也会马上暴露。
刘协肯定是要一起带走的。但那么多的前朝旧臣,其心各异,如果被他们知道了很可能会坏事,不过荀攸仍然打算带上他们,有另外的用途。
至于那些豪门大户,荀攸就更不放心了。前几天荀攸下了个命令,通知这些豪门大户把各自的家丁奴仆派上城头,这些豪门大户就颇为不满,现在要是他们得知自己要弃城的消息,说不定立刻就会反戈一击。
入夜以后,濮阳城里的兵马调动开始频繁起来,这些天一直这样,城中百姓们见了倒也不以为怪。
二更时分,住在濮阳城中的前朝旧臣陆续接到刘协的旨意,召集他们去皇宫议事。这些旧臣为了表示自己的骨气,坚持只听刘协的旨意行事,却不知道刘协只是曹操掌握下的傀儡,他哪里能够发出自己的声音。听说是刘协相召,这些前朝旧臣都乖乖地来到了大殿,直等到三更,一个个又困又乏,也不见刘协出来。
四更天,于禁顶盔贯甲,领着一群虎狼之后冲进了大殿,将这些前朝旧臣都围了起来。群臣大惊,自是吵闹不休,于禁不理,挥了挥手,让士兵们将群臣都押上了马车。这些马车本来就是大臣们自己家的,现在已经被于禁派兵征用了,当然征用后的结果还是让这些大臣们乘坐。
看到大臣们都被押上马车,在士兵们的簇拥下向东门走去,于禁才猛然惊觉,脱口问道:“所有人都在这里吗?”
他手下的亲兵连忙拉住最后一辆马车,掀开车帘,向坐在车内的大臣询问了几句,然后拱手答道:“回将军,众人皆在此处,独缺孔融。”
孔融是大圣人孔子的嫡传子孙,也是刘协的坚定拥护者,更是当代大名士,这样的人竟然被于禁给遗漏,他不由懊恼起来。像他这样的大将,本来不该犯这样的错误,只是由于他心情不好,才会造成一时疏忽。
这次荀攸决定弃城而走,除了刘协和前朝旧臣以外,只带走了曹操的家眷,不要说跟随曹操的其他文武的家眷都蒙在鼓里,就连于禁和陈群的家眷也没有带走。于禁、陈群二人心中自然不满,只是作为主事人的荀攸,自己的家眷以及他叔父荀彧的家眷都留在了城中,他们又能说什么呢。但是于禁心里明白,只要他们一走,濮阳城的陷落只是早晚的事情,到时候他们的家眷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他真不敢想像。
现在再想起这些来已经迟了,于禁咬了咬牙,不再去管孔融,提枪上马,押解着这些车辆出了东门,向鄄城去了。
其实,像孔融这样的前朝支持者,在得到刘协的召唤以后,是不敢不去的。但是自从有了上次与糜芳之间有了走私粮食的交易以后,孔府上下大多已经被糜芳收买,还安插进许多幻影秘谍的人。这些幻影秘谍呆在孔府,一来可以借着孔融的名声为自己的行动做掩护,二来也可以保护孔融免受曹操的毒害。孔融其实也隐约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只是自己的妻儿现在都被扣在襄阳做人质,他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当刘协的旨意传到孔府的时候,孔融已经睡下,接信的门人正是一名幻影秘谍,他请示过头领以后,便将这份旨意压了下来,所以孔融还在酣睡中,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一份旨意。而幻影秘谍却已经将刘协深夜召集群臣的消息,通过秘密渠道偷偷传递了出去。
得到这个消息,张辽很快判断出曹军想要弃城,围三缺一的计划终于产生了效果,他立刻亲领一军往东门外设伏。
濮阳城西、南、北三处城门的攻守仍一如既往的激烈,而东门外却一片寂静。于禁和他手下的士兵们都是人衔枚、马裹足,连支火把都没有点燃,就这样静悄悄地行军。
行了十多里地,天色越来越暗,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大队骑兵席卷着烟尘杀了过来,正是张辽引军赶到。
于禁他麾下多为步卒,骑兵只有寥寥两百人。但作为曹操手下屈指可数的大将,于禁没有不慌张,立刻组织士兵结阵反击,与汉军战在一处。于禁更是亲自挺枪杀入汉军队中,左冲右突,连挑十数人于马下,威风一时无俩。
张辽遵守刘欣的规定,本来是不用亲自冲锋陷阵的,但是看到敌将如此骁勇,也不禁动容,大喝一声,挥刀迎了上前,截住了于禁的去路。
二马相交,“当”的一声,两件兵器狠狠地撞在一起。张辽和于禁都暗自赞叹,对方好大的力气。两军阵前,来不得半点疏忽,管你什么累世名将,阴沟里翻船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张辽、于禁都不敢大意,各自抖擞精神,尽展平生所学,于乱军之中一场恶战。
于禁虽然骁勇,但他手下的兵丁却远远不是汉军骑兵的对手,几轮冲锋过后,于禁身边只剩下十多骑跟随。不过,曹军士兵的斗志却不输于汉军骑兵,他们虽败,却无人投降。
此时,汉军骑兵已经点燃了远松油火把,将这一片照得亮如白昼。那些前朝旧臣,听着外面震天的喊杀声,龟缩在马车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张辽、于禁在濮阳城以东十里外激烈厮杀的时候,荀攸、陈群领着一支骑兵护着一队车辆出了濮阳东门,行不多远便拐上了向北的大路。车队里面除了刘协,还有曹操的家眷,至于其他人的家眷,他们早就弃之不顾了。濮阳城中缺马,这支三百多人护卫所骑乘的马匹已经是从豪门大族家中强征来的最后马匹了,虽然称不上战马,但总比两条腿要强上许多,而于禁和那些前朝旧臣根本就是一枚弃子。
于禁很清楚自己的使命,他就是一个诱饵,为荀攸等人的脱逃争取时间,虽然自己的手下渐渐损失殆尽,他还是咬着牙又与张辽战了十多个回合,看看时间拖延的差不多了,这才虚晃一枪,跳出圈子,大喝道:“将军,且住!”
张辽按住刀,冷笑道:“你已经无路可逃,投降吧!”
如果没有张辽这个强劲的对手,于禁恐怕还有一点侥幸心理,希望能够杀开一条血路逃出去,但现在,他绝对不敢再有这个奢望。尽管曹操对他十分器重,但于禁却有自己的打算,他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不想跟着曹操一条道跑到黑。
他刚才之所以拚命与张辽搏杀,一方面是为了完成自己最后的使命,以报答曹操的知遇之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向张辽展示自己的武艺,以便在投入刘欣阵营以后能得重用。
听到张辽的冷笑,于禁不再犹豫,弃枪下马,拜伏在地,大声说道:“末将愿降,还请将军保全我家人的性命。”
张辽担心他使诈,挥了挥大刀,让左右上前将于禁缚住,这才说道:“你既已降,如何发落当凭陛下发落。某且问你,这车队中可有刘协和曹操的家眷?”
听到张辽直接问到了关键,于禁又犹豫起来。这支车队里只有前朝旧臣,没有一个女人和小孩,自然不可能有刘协和曹操的家眷,只要张辽派人稍作检查就能知道答案,他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做任何隐瞒,于禁犹豫的是要不要将荀攸的计划和盘托出。
作为留守濮阳的核心人物,于禁自始至终参与了整件事的策划。而荀攸对于禁也是完全信任,不仅告诉于禁自己离开濮阳以后的去向,而且再三嘱咐于禁,一定要想办法杀出重围,前去与他们会合。所以,对于刘协以及曹操的家眷现在去了哪里,于禁是心知肚明。
但是,要不要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说出来,于禁还拿不定主意。如果他将这个消息说出来,那就等于彻底宣布与曹操决裂,因为以汉军骑兵之利,要不了多久就能够追上荀攸他们。如果不说出来,汉军迟早会得到这个消息,到时候只怕他更不可能得到刘欣的信任。于禁现在是左右为难。
思忖良久,于禁终于作出了选择,挣扎着说道:“回将军,刘协和曹操的家眷都不在这支车队里,他们去了东阿。”
东阿离濮阳有一百多里路,现在荀攸顶多走了二三十里,如果于禁直说荀攸是等这边开战以后才离开的,张辽一定能够追得上。但于禁却留了个心眼,没有说荀攸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这样就算将来露了馅,碰到曹操,自己也可以找个托辞推掉责任。
“你说他们去了东阿县城?”张辽眉头一皱,旋即哈哈大笑道,“这下可便宜了子义,让他白捡了一场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