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福三爷的心结
福三爷一拍桌子,赵杏花就暗暗掐了一下怀里还未满周岁的幼女华玉,睡的香甜的小华玉被小赵氏这一掐,吃痛惊醒,号啕啼哭了起来。
婴孩的啼哭声即尖又锐,又似乎能传染似的,大房李氏怀里抱着的五岁大的宝儿也从睡梦里惊醒,大哭了起来,一大一小两孩子啼哭声让屋子里的大人都坐不住了。
小赵氏站着身子摇哄都哄不停,只能歉疚的低着声音道:“爹,华玉哭个不停,要不,我先带着她回去?”
“爹,这事明天再说吧,今天又是起风又是下雨的,莹玉和美玉这两孩子还在家里呢。”老三火明见自己的媳妇出声了,赶紧站起身声援。
他这一出声,赵梨花也出声了:“爹,这风也大了雨也大了又很晚了,小狗子还在屋子里又不能下床,我担心他会害怕。”
赵梨花一开口,老二土明立马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爹,大侄子和小侄女都哭着呢,要不,您看这事?”
昏暗的油灯下,只见福三爷脸色暗黑一片,嘴巴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三个儿子就有两个儿子出声了,再加上他被啼哭的孩子弄的头都快胀了,只得不耐烦的挥手:“都散了家去,这事明天我们再来商量。”
福三爷一发话,老二家两口子就似是后面有恶狗追一样撑起油伞就往家赶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反倒是赵杏花一一朝众人打了招呼后才离开。
老大来明扶着桌沿起来,一拐一跛的走到他媳妇李氏面前,这才回头朝闷声坐在那里的福三爷和三奶奶轻轻的说道:“爹,娘,那我们先回去了。”
三奶奶看了一眼外面的风雨,再看了一眼他的脚,皱起了眉:“老二跑的也太快了,要不让爹送一下你?”这雨湿地滑,万一摔在路上,大媳还抱着孩子呢,没法子扶他。
福三爷心里本就因为今天村里都在传闻的事而不痛快,好不容易压着火气召集三个儿子来商量一下,又和上次一样没得个结果出来,心里压着的火气发不出来憋的正难受。
听福三奶奶这一说,顿时就跳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吼着:“这外面又没落刀,敢情让他晚上回一趟家,还得老子送他回去了?都给老子赶紧走,省得一个一个的让老子看的碍眼。”
听着福三爷刻薄的话,老大来明嘴里发苦,从小到大,只要是他二弟三弟出声了,他爹纵使有再大的不满也不会发作,而他这个儿子却从来没在他爹这里受到过这样的看重,且,他还占个长。
福三奶奶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以眼神担忧的望着既要抱着孩子还要扶着老大的大媳,叹息了一声,暗暗拭着眼角的泪,自己也是苦命……
福三爷老眼一瞪:“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呢,也不瞧瞧你生的这些个都是什么东西。”
三奶奶不敢再抹泪,当初她生下天生带残疾的老大,她公公婆婆就不喜,屋里这男人更是要把老大来明扔掉,是她苦苦哀求着一家人,他们才勉强同意留下老大。
她知道自己男人心眼小的像妇人手里捏的绣花针!
她曾经听她婆婆唠叨过,知道自家男人心里就埋着一根刺,那根刺就是福六。
老太爷是个能干的,家里虽不致于富的流油,但日子却也过的不差,老太爷子嗣单薄,到三十岁都还只有福三他爹一个儿子,福三他奶奶生下公公后,就损了身子不能再生。
老太爷就再娶了一房盼望着添丁。
可这二房也只是在进门五年后才为老太爷添了一子,且是个短命令的,在生产时就过世了。
二房姨太太的死让老太爷感慨,或许自己的命里只有两子,再求也是枉然,自然在自己身上也就歇了心思,把盼头都搁孙子上去了。
这一盼,没想到还真让老太爷盼着了,老太爷为公公娶的媳妇,也就是她婆婆,连生了五个儿子肚子才停歇了下来。
她婆婆说,老太爷高兴,对她生的五个孙子极为疼爱。
自家男人又是五兄弟里最得老太爷宠爱的,谁也不敢和他对着干,自小蛮横都成习惯了。
直到老太爷二房生的那个二子也成亲后生下了福六。
她婆婆说,福六一出生,就抢走了她家男人的宠,老太爷全部的疼宠都给了最小的福六。
稍大一点后,老太爷更是对福六爷欢喜的不得了,自家男人性子野,片刻也停不下来,可福六却不一样,性静,脑子又聪明,喜欢读书写字,老太爷干脆把他带在了自己身边亲自教导。
久而久之,老太爷的心就偏了,凡事都紧着二房先,生怕亏待了福六,甚至担心妾出影响福六日后的前程,硬是不顾所有人反对,把福六早就过逝了的奶奶硬是抬成了平妻写进了族谱。
这大房二房,自然也闹的水火不相融了。
到后来,老太爷临终分家产的时候,大房二房两子竟然是对半分的这产,这自然引起轩然大波了。
要知道大房虽只有一子,可却有五孙,而二房一子一孙,且不论大房是妻,二房原只是个妾抬成的平妻,光是这五个孙子和一个孙子搁一块儿比,就知道谁轻谁重了。
为这家产的事,都差点闹上公堂,最后族里几位有威望的老人出面劝解了老太爷,才使得老太爷改变了主意了,分大房七成,二房三成。
老太爷死后,大房和二房也彻底断了兄弟情,自家男人也是几位叔伯中最为憎恨福六爷的人。
后来,她嫁进来,第一个生的就是天生带残疾的老大,又接连生了四个女儿,自家男人都动了心思把她休了另娶,还是其它几位妯娌在婆婆面前为她说尽好话,公公婆婆才出面劝阻了。
再后来,她生下老二老三,这才换得这男人偶尔给她几次好脸色。
她生老二那一年,福六才成家,她怀上老三那一年春天,福六媳妇生下德明,可惜也是个福薄的,生了一胎就损了身子,后来肚子就没动静过,可福六却坚决不肯再娶,只是这一切都是命,他不强求。
在德明十五岁那年,福六媳妇病逝,福六也在第二年紧跟着去了。
三子四女和福六那一房只有德明相比,她男人心里似乎有些不那么扎心了。
可好景不长,几个女儿也就不提了,嫁的都是山村户,能够自家温饱就算不错了,也别指望她们还能帮衬着娘家!
三个儿子中老大一家子还得他们两个老的养活着,老二老三也都不是机灵的人,家里凡事还得靠自家男人操劳,到现在,六十多岁还享不到半点儿女们的福,他早就怨命了!
再看着德明那小子日子过的比他们家好多了,硬是靠自己的能干娶到了媳妇回家。
说起德明,谁都说他是个能干人,一些老一辈的老人甚至都说,德明的能干像老太爷,可惜老太爷挣下的家产都给子孙败光了。
老天爷也似乎有心折磨人一样,德明夫妻比福六夫妻更福薄,早早的就走了,可再怎么福薄,可在子嗣这方面却是源源不断,三子一女,四个孩子又都乖巧懂事的。
再看她们这家子,三奶奶苦笑,也难怪自己男人始终不服气,老大来明成家后连生了三个女儿,直到快四十岁了才生了一个儿子,还是体病多病的。
老二土明倒好一些,生了两个孙子,这也是为什么自己男人偏心老二家的原因,看在这两孙子面上,老爷子连二媳妇那蛮横的性子都视若无睹。
老三家……三奶奶暗暗摇头了起来,这老三媳妇倒是个通情达理的,可再通情达理也抵不过她没生个儿子的缺憾啊。
说来说去,自己男人和福六家虽然共一个祖宗,可却是个前世冤家今世对头啊,都两三代了,这股子怨恨和不甘还埋在心里头久久不散呢。
德明夫妻死后,老二媳妇贪上了德明家那些家产,她一直都在怀疑着是自家男人怂恿老二家去整治的这事,为的就是发泄埋藏在心里长达数十年的火气。
她心里头想着这亏良心的事做不得,可她也清楚,自己说的话根本就不会改什么,老大来明起初也三番五次的劝着。
可没用啊,谁说都没用。
现在好了,谁都不能不信命,那几个孩子能活下来,就是命硬的。
现在德明家那四个孩子过的比他们一家子还要好,还要有出息!
自己男人现在才来急了慌了,晚了,就算那几个孩子不跟他们一家子计较,自己这一家子也过的不安宁。
044赵杏花挑拨离间
等到老三火明和小赵氏回到家的时候,老三顺手要关好院门。
“我估摸着等一下二哥二嫂有可能会过来。”
小赵氏低低的说了一声,就抱着孩子进屋了。
老三看了看正在下着雨又刮起了风的夜,有些不相信:“天色并不好,又这么晚……”
话音还没有落完,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往他们家方向过来,就着堂屋里的微弱光线,眯眼一瞧,他媳妇还真是说对了,来的人正是他二哥二嫂。
老三低低的喊着:“二哥,二嫂。”
赵梨花胡乱的应了一声,就风风火火的冲进屋了,倒是他二哥拉耸着头闷声道:“刚去了趟家,瞧了瞧小狗子,你二嫂就立马赶着过来了,你们刚刚到家吧?”
老三点头:“这不会儿刚到家呢。”
老二叹了一声:“把门关好,走吧,这事儿今天不拿出个主意出来,你二嫂今天晚上甭想让我归家睡觉。”
老三一愣,一想他这二嫂,叹了一声,二嫂这脾气,他们家都知道,这事儿弄到今天,以她的性子能忍到今天也算罕见了。
堂屋里,也和老屋一样,只点了一盏暗淡的油灯,小赵氏把怀里的小美玉送到里屋让大女儿小女儿带着,就拿着装着针线绣品的小簸箕出来了。
这时候老二老三兄弟俩极有默契的坐在了靠墙边的长凳上一如既往的闷不吭声,在姐妹俩说话的这个时候,兄弟俩都知道是不用他们出声的,他们只要待她们姐妹俩商量着个主意,他们照做就是。
见她还顺手端着了绣花,赵梨花心里有些不乐意了,但她也知道现在是她有求于她这妹子,只能忍着开口道:“杏花,你给姐拿个主意,现在咋办?”
小赵氏就着昏暗的光线穿针引线,头都不抬的说了一句:“为啥非得商量咋办呢?”
赵梨花一愣:“什么意思?你说明白了点,姐没那你脑子。”
小赵氏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姐也和村里头那些人一样瞧着他们攀上富贵人家眼红,也想去巴结讨好他们?”
“……咋……咋可能?小狗子的事,我还没跟他们算帐呢,没去砸了他们家,还让老娘去巴结讨好他们,呸,你姐我是这样的人吗?”别说,赵梨花心里确实有些这么个想法的,上次老头子把他们都喊过去说是商量,老大就说过让她夫妻俩去向那四个小畜生赔个不是,当时她火丈三冒,直恨不得往老大那张脸上连呸三声,再骂他个鸡飞狗跳的,可回头这些个日子瞧着那家破落户家一举一动,她心啊,还真七上八下了起来。
今天老头子喊她们去老屋时,她心里就寻思着,难不成真得去给那家子赔个礼?
“既然姐没有这个意思,那你愁啥急啥?”赵杏花看着赵梨花闪烁不明的眼睛,心下冷笑,却并没有点破,只是埋头专心的刺起绣来。
“什么意思?”赵梨花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妹子慢吞吞说话只说一半的怪性子。
赵杏花搁下手里的活,叹息了一声,抬头望着赵梨花道:“当初这事,也怪不了你们啊,是李氏自己答应用那些田地抵给你们家的,那德……简德明也是你们出头敛葬的,这事儿,族里村里都是知道的。”
一说起这个,赵梨花顿时也火气上来了,狠拍着桌子:“没错,李氏那个贱人死的早,倒落得个我眼红他们家产的话柄,呸,老娘用得着眼红这几亩破田地?老娘是帮他们家。”
“把田地租给你们种的是李氏,说好了等大郎他们几个孩子长大有能力拾掇这些田地时,就还给他们,这族里和村里也都知道的是。”
“对,当初可是李氏答应的。”赵梨花咬牙切齿道。
“可是姐,这田地到你们手里头只不是种了一筏,就被太公作主夺走还给他们了,既然田地都还给他们家了,你们身为长辈,吃点亏也无所谓。”
“亏又不是亏了你,你当然说无所谓了。”赵梨花毫不客气的白了她一眼。
赵杏花也不以为然,眉头蹙起,有些喃喃道:“以前只觉得奇怪,这四孩子怎么就落太公这么看重呢?”
“是很奇怪,都说太公能干着,这方圆十几个村子,被征丁上战场回来的只有他一人,其余的都死光了,连个尸体都没找回来。”杏花不说还不觉得,一说她心里的疑问就出来了。
赵梨花突然恍然大悟起来,然后顷身上前靠近赵杏花,压低声音神神叨叨的道:“杏花,你说这太公会不会是?”
赵杏花不解的看向她:“是啥?”
赵梨花一副你真笨的眼神瞪着她:“说不定是太公还会掐指算命呢,他算出四妹那小泥丫头是个贵命,然后早早就出现讨好他们,这样一来,这人情可是归了族长那一支,你想想看,自从太公出来后,族长的态度可是变的一个天一个地呢,还让志明喊人帮着他们把田地都给拾掇好了,现在再瞧瞧族长那支人的嘴脸,呸,恶心。”
“你这样一说,倒有些道理,可……可是太公是我们简氏最德高望众的老人了,怎么会这样徇私呢?姐,你多心了,太公不会是这样的人。”
“什么叫他不是这样的人?难不成火明就从没对你提起过这事?”
赵杏花皱眉:“啥事?”
“听你二哥说,他们兄弟以前小时候可是听着这事长大的,福全伯能坐上族长的位子,就是太公一力保出来的。”
赵杏花这次是真惊讶了,她斜眼瞥向坐在靠墙边坐的自家男人,嘴上却说道:“他本来就是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怎么会把这事告诉我?”
赵梨花也看了一眼靠墙坐着的两兄弟,脸上不耐,语气却是得意的:“你二哥也是个嘴笨的,但他啥事都和我说,这一点,比老三好,老三,你学着点,当初你能娶到我妹,还不得多亏了我,要是你敢对我妹不好,不等我们老赵家来收拾你,老娘第一个就收拾你。”
一旁的老二老三都有些面色讪讪,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搁。
“媳……媳妇,你瞧你说的那儿话,我老弟性子你还不清楚吗?他就是闷葫芦,可他心里装着弟媳呢,不然当年你也不会看他害了相思病一样就帮他了一把。”
“是……是啊,二嫂,二哥说的对。”老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嘿嘿的笑着。
却不知他的样子落在赵杏花眼里,让她心里由衷的生出厌恶,只不过这份厌恶之情还没有完全显露出来就被她很好的掩饰住了。
听着赵梨花和这兄弟俩的谈话,她面色带羞,可心里却直犯恶心,要不是这该死的男人,要不是赵梨花一厢情愿的保媒,那人又怎会拒了她?她想嫁的从来就不是简火明,而是简德明。
赵杏花叹了一口气,说道:“姐,既然田地都还给他们了,你不需要和村里那些人一样上赶着去巴结他们,李氏既然死了,所谓死者为大,你和二哥出头为他们家办两场丧事操心又操神的事就不提了,至于小狗子和三郎四妹打架的事,你也忍了吧,四妹如今可是贵命身,太公和族长更别提了,都不是我们家能惹得起的,只能委屈小狗子了。”
没有了理亏,反而理在她这一方,赵梨花就跳了起来,拍着桌子狠狠道:“这样说来,根本是族长那一支人踩我们的脸攀贵呢,我家小狗子被四妹打破了头,至今还在床上呢,他们倒好,一门心思攀贵去了,我赵梨花是这样好欺负的人吗?呸,我和他们没完。”
说完后,她就朝一旁的老二大吼了一句:“家去,明天我就去找你爹商量商量去,看他给我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老三连忙起身送赵梨花夫妻俩出去,看着他们的背影,赵杏花嘴角微微一勾,都赶着去巴结讨好是吧,我就闹你们个鸡飞狗跳一身骚!
045闹腾
一大早,奇异的是昨天飘洒了一夜的雨却在天明这时不仅停了,天还放晴了起来。
看着澄清的天空,东方正在初升的初阳,简大郎的心情甭提有多高兴了,站在屋檐下望着天乐呵呵的嘴都合不拢。
“大哥,我就说嘛,雨季不会这么早来的,我们家的宅子一定可以在雨季之前建好,到时我们住新宅子里天天看雨也不会烦。”简二郎站在他大哥身边咧嘴道。
简月懒懒的打了个呵欠似是没睡醒一样的从里屋出来,走路都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一样。
站在屋檐的两人同时转身,见她模样,两兄弟都有些意外。
“小妹,昨晚上下雨是不是吵着你了?没睡好?要不再去睡会?”
简月摇头:“不睡了,中午再睡,咦,天晴了?”
见她摇晃晃的往他们这走来,简大郎忙上前拉起她在堂屋里的小凳子上坐下,再打量她一眼,暗自摇了摇头,起身回屋把她的袜子拿出来,再蹲下身子把她的脚放膝上,边给她穿上边不悦的道:“起床下地怎么不穿好袜子,天气还凉着呢,万一生病了咋办?”
简月疑惑的低头一看,自己果真没有穿袜子,顿时不些不好意思起来,忙缩脚道:“大哥,我自己会穿。”她不喜欢穿这种松圬圬的布套子还得扎着一层布带,捂的脚很难受,再加上昨天晚上她在空间里忙活的有些晚了,没留神时间,凌晨才睡,没睡饱。
“别动,大哥给你穿好。”简大郎手脚麻利的把她两只脚都给套上布套子再绑扎好带子,力道不会太紧也不会松,确实比她自己扎的好多了。
简月倒也不再不好意思,反而笑眯眯的望着正为她服务着的大哥,甜甜地说道:“大哥,你真好。”
简二郎这时正拿着梳鬓出来,手腕上还搭扎头发的布带,听见她的话后,面色故意一板,嘟嘴道:“那二哥好不好?”
简月咯咯的笑了,清脆的声音像清泉在山林回荡:“大哥、二哥、三哥都好着呢。”
听着她清脆的笑声,简大郎宠溺地摸着她的头,柔声道:“你这小鬼机灵,你三哥还像个小猪一样睡着呢,你这会儿说他好他也听不见,让二哥给你梳头,大哥去发灶烧水给你洗脸。”
简月挥动着小手:“去吧去吧。”
见她两眼眯笑成月芽儿一样可爱,简二郎忍不住用手指刮着她的鼻子:“大哥说的对,你不仅是个小犟牛犊子,也是个小鬼机灵,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因为大哥开心,二哥开心,我也就很开心了。”简月毫不犹豫的说道。
简二郎一愣,既而又缓缓的笑了,没在说话,只是走到她身后,温柔地替她梳着披散着快到她肩膀的头发。看着手里越来越黑亮的头发,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
“二哥,你梳头发的技术越来越好了。”好像自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头发就一直是二哥帮她打理的,本来衣服也是他二哥给穿的,是她自己非得接走了自主权,但这头发,她还真没办法,她只会扎一个马尾,无法接过自主权。
“娘以前天天教我给你梳头,等你长大了,二哥再给你梳更漂亮的发式,还给你插上漂亮的花。”
简月想像自己的头上插花时的窘样,脑子里想起了以前看过的电视剧,苗圃演的穆桂英要见杨宗保时都会让她婢女给她采花来插头上戴着,就连她一众女婢们也都争相效仿,人人头上都插着花……当时她就被好画面逗乐了。
现在听她二哥意思,敢情长大后也给她插花戴头上,心里不仅没有反感,反而很高兴:“好啊,到时候我天天戴不一样的花,二哥每天都给我换着戴。”
“嗯,二哥每天都给你换着戴,还给你买好多好多女儿家的头面手饰,一定把我们家的小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啊……”简二郎脸上带着揶揄的笑,一边麻利的给她扎好头发。
简月嘟嘴:“然后怎么样?”
简二郎拍拍手:“然后啊,就给我们小妹找一个好夫郎。”
简月伸手摸了摸头顶上的两个小菜包,抿嘴偷笑,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祠堂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正往这儿来,眸子微沉,抬头看向她二哥。
简二郎脸色微变,拉着她站起来,把手里的梳鬓放她手里,轻声道:“小妹,你回里屋去,别出来。”
简月听话的进到里屋,这时候听到动静的简大郎也从后房过来了,皱眉出声:“外面怎么啦?”
简二郎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好像听见赵梨花的嚎叫声。”
简大郎一愣,继而面色紧绷了起来。
两兄弟都没有再吭声,因为,一大群人都已经蜂涌进来了,瞬间就把祠堂后面的小院子给挤满了,一眼望过去,简氏各支说得上话的爷辈伯叔辈都在。
吵的凶的是他们这一支的年轻后生小伙子和族长家那一支的年轻后生小伙子,一个人骂的脸红耳赤的,大的抡起衣袖动手的架式。
简大郎简二郎相视一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这阵式也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发生什么大事了?
“你……你们……你们反了不成?”族长铁青着一张老脸,气的一只手颤抖的指着这些人怒吼出声,一旁扶着他的简志胆也气的面色发黑。
族长的怒吼声还是有些效果,至少两边的后生小伙子都安静了下来,他们一安静下来,就越发突显出赵梨花的嚎叫声刺耳了。
不过,简大郎简二郎也终于听清楚了赵梨花嚎叫什么了,这时候两兄弟二人脸色有些古怪起来,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有些不可思议。
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啥事,让赵梨花敢闹上族长家敢质问太公?她吃错药也就罢了,可这些人又是怎么一回事?都跟着她吃错药啦?
“闭嘴,赵氏,你再敢嚎叫,你信不信本族长让土明休了你。”听着赵梨花含血喷人字字诛心的嚎叫声,简福全当真是动怒了。
赵梨花是收声了,没再嚎叫了,可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撒泼了起来,装腔作势以头撞地要寻短见。
可——
“福全啊,这赵氏是土明的媳妇,夫妻俩感情深着呢,这村里人谁不知道啊,所谓宁拆一座福不拆一对夫妻,你这话啊,说的有些过了。”这慢长斯理说话的是另一支的福字辈的老人,看岁数就知道他比族长大上好多,不然也不会直呼族长名讳了。
“族长,这我们屋里头这些小事,还真不劳你操心,这不,我也还健在呢,我要死了,还不还有福四福五呢”福三爷也皮笑肉不笑的刺了一句。
“你……你们……我……这……”简福全气的浑身发抖,当上这简氏族长快四十年,还还是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场面,平时这些人一个人见了他都恭恭敬敬着,谁敢这样对他说话?他就想不明白了,怎么这些人就一夜之间就全都换了个人似的?
吱呀一声,简太公住的屋子打开了门,简大公拄着拐杖重重的戳着地面,声音并不大,却无端的威严慑人。
在场的人都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简太公站在那里,抬起手里的拐仗一个个指过去,骂的声音并不大,却无端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年轻小的不懂事,你们这些老的也都糊涂了,一个个丢人现眼丢到祖宗面前来了,简氏有你们这些后辈子孙,我都为祠堂里的这些祖宗脸红。”
046太公发威
简太公的拐杖指到之处,伴随着怒骂声,所有人都面皮发烧讪讪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直视简太公。
族长刚才的窘迫和无措瞬间消失的无影踪,身板也格外的挺直了,冷凝着一张脸学着太公那样一个个用眼神施压过去后。
而他身旁气的不轻的简志明则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太公,天还没亮,三叔就带着一群人跑上我家侮蔑我爹,这也就罢了,他们还血口喷人大逆不道侮蔑您啊,侄孙请您作主,开祠堂,请出我们简氏的祖宗牌位严惩造谣生事血口喷人大逆不道的不肖子孙。”
简志明的话一落,平日里以族长一家马首是瞻的一些人都立马附合出声:“对,开祠堂,严惩造谣生事血口喷人大逆不道的不肖之人。”
“开祠堂……”
“开祠堂……”
“开祠堂……”
一些年轻后生们的声音越喊越起劲,几乎是群情激愤。
另外几支的一些看热闹的年轻后生们都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一步,很明显地表达出了中立的态度,即不响应但也不反对。
无形中,这也使得原本激动闹事的这一支人都脸色不好看起来,一些人眼底甚至出现惶恐不安之色,一些人极力保持镇定,可不停瞄向福三爷的眼神却泄露了他们的心情。
福三爷看着太公一出现就情势一边倒的局面,心里一边暗暗咒骂这些人都是没用的东西外,一边心里其实也有些七上八下起来,但看着站在屋檐下远远望着并没有靠近的简大郎简二郎时,心里一股气又憋了起来,扑通一声就跪到简太公面前,悲痛万份:“十五叔,福三绝非是存心闹事,而是福三心里有苦说不出啊。”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福三,简太公气的全身颤抖,手里的拐杖重重高高喊在地面上:“好,很好,福三,你今天就说说看,你心里头有什么说不出来的苦,使得你要带人闹腾到了祠堂里来惊扰列祖列宗,今天你不给我说出个让我心服口服的理由,今天我就开祠堂,请祖宗,杖毙你。”最后三个字,简太公带着杀气。
杖毙你这三个字一出,现场死一样的寂静,赵梨花不敢再撒泼,脸唰地一下白了。
老二老三两兄弟俩的脸更是惨白如死人,两人同时惊恐的看向简太公,这时候他们才如梦初醒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这……简直如同造反大罪啊,想到这里,两人一下子冷汗浸湿了衣服。
最先出声似乎力斥族长有些帮腔福三的老人脸色也变了,一下子也噤若寒蝉,直到这时候,他们才惊觉到一个事实,眼前的人可不是族长,而是简氏一族人都畏敬惧怕的太公。
而族长父子也自然不会再出声,只是又敬又畏的望着简太公。
在简太公锐利如刀刃一样锋利的目光下,福三爷心跳停了一拍,冷汗从额头上滴下来。
“说啊,当着在场这么多人,你给我说清楚,说不清楚,今天你别想走出这个院子。”简太公今天实在是气的太重了,他不问世事三十多年了,他也有三十多年未动怒了,今天这福三倒真是好本事,竟然惹得他真有杀他的心了。
“说啊,怎么不说了?”
简太公越是咄咄逼人,福三心里就越慌,本来脑子里堆放着一大堆的不甘心和不服气,突然一下子跑的无影无踪了,心里一片空白,除了恐慌还是恐慌。
简太公冷哼一声,手里的拐杖突然指向赵梨花:“赵氏,把你刚才喊的冤屈这会儿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赵梨花身子一禀,脸白如死灰,战战兢兢的出声:“太……太……太公。”
“你这妇人,无孝、无德、无良、无贤、无仪,有你这等赵氏妇,有你这等赵氏母,是我们简家子孙之大不幸,今……”
简太公字字诛心,在场的人都脸色惨变,后面的话大家都猜到了什么,赵梨花眼白一翻,晕死了过去。
老二土明更是吓的魂飞魄散,飞奔上前抱着太公的腿痛哭流涕的哀求道:“太公,太公,求求您老人家饶过她吧,求求您了,太公,呜呜……”
一个七尺男儿如此没有尊严的痛哭失态,简太公失望的摇头,但后面的话也终是没有再继续说出口。
福三爷这时候当真是汗湿全身了,一阵风吹来,让他全身都冷的发抖,脑子似乎有些清醒了一些,看着晕过去的老二家的,再看着痛哭哀求着的老二,心里涌上一股悲哀。
“十五叔,求您看在她膝下两子的情份上就饶过她这一回。”他这一房,还指盼着二房的这两个孙子挑大梁呢,又怎么能休了他们的生母?今天这事,都怪这妇人,连累了近一支系,可纵使她千错万错,看在两个孙子的情面上,他又怎么能坐视太公休她?
简太公冷哼一声:“福全。”
一旁的族长赶忙出声:“是”
“押福三去祖宗牌位前仗打二十棍。”
老二土明老三火明两人听闻太公命令,大惊失色,两人跪地求饶,重重磕头:“太公开恩,太公开恩。”二十大棍,爹的身子骨怎么承受得住,这不去也得去半条命啊。
族长眼里闪过一丝痛快,却很好的掩饰住了,只是恭恭敬敬的出声:“是。”他是真没想到这福三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忤逆他族长的威严试图造他的反,这梁子他是和他们这一支人结下了,日后有机会他自当慢慢收拾他们。
族长都没有出声求情,在场自然没有敢出声求情。
“太公……”
站在屋檐下的简大郎出声了,众人惊愕的抬头看着他。
简太公面无表情的看着缓缓走来的简大郎:“你想说什么?”
简大郎看了一眼福三爷,垂眼道:“三爷爷毕竟年事已高,恐怕受不住这二十棍。”
老二土明和老三火明都没想到大郎竟然会帮着他们向太公求情,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想为他求情?”简太公眯眼看着站在初升暖阳里的大郎。
简大郎摇了摇头:“大郎倒是有一个建议,还望太公肯允。”
“说说看。”简太公面色无波,让人摸不透此时他在想什么?
“太公何不看在三爷爷年迈,由二伯和三叔代替,各领十棍,这样一来,他们既能受到惩治,又能让二伯和三叔行孝,这样对祖宗也是最好的交代。”
两兄弟错愕的抬头,但立马就都猛磕头:“太公,我们兄弟俩愿意代爹受过。”
“求太公给我们机会。”
简太公看着简大郎,心情突然有些复杂,他转回头看向族长:“福全,你说呢?”
族长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恭敬的回答道:“十五叔,大郎说的法子,倒也两其齐美,侄儿也请您开恩,就饶过福三吧,我相信福三也只是一时糊涂了才会做下错事,侄儿身为族长,自当有容人之量,不会和他一般计较。”
简太公沉默了片刻后,叹息着挥手:“罢了,就这么办吧。”
看着空静下来的院子,简二郎有些不满的低语:“大哥,你为什么要帮他们家?”简氏族人都是这副德行,自私自利贪生怕死又麻木无情,刚才那出戏看着他心里真是恶心死了,他为自己和他们同出一族而恶心。
简大郎没有出声,只是回头看着从里屋牵着三弟出来的小妹,微微一笑,小妹小小年纪就懂得要保护他们,而他这个大哥又何尝不是如此的心情?
047带杨小少爷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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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祠堂一闹之后,简家村简氏族人荡漾的心也重新归于了平静,面对着他们骨子里无法摆脱的压制时,‘各人顾各人,管他爹死娘嫁人’的生存态度成为了他们的信奉。
简月对于简氏族人这种‘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形为,只能暗自摇头。
她记得鲁迅先生曾对信奉这句格言的人性作过精辟剖析:‘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是封建剥削社会生存的本质,也是长期受压迫人的不健全的思想!
被压制时,信奉着‘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的格言的人物,一旦得势,足以凌人的时候,他们的行为就截然不同,他们会把他们曾经受到过的不平和心里压迫转嫁给别人,在压迫和剥削别人时得到心理安慰。
简氏族人的思想,就是如此的存在,麻木不仁、自私自利占据了他们全部的思想。
时间一晃,大柳国淮济以西至昌南以北方位,跨越八个行省,近百个县镇都刮起了发种白翡芽菜的狂潮。
直接影响了商人对黄豆、绿豆两种豆子的收购和各地百姓对这两种豆子的种植狂潮。
等到消息传回到了黑岭镇时,黑岭镇上所有的百姓也都如火如荼的投入了到了这股狂潮里。
不少商铺都有白翡芽菜发种配方售卖,两种发种配方售卖高达五百文钱,但还是有很多人购买。
简家村就有不少人购买了配方,发种芽菜。
镇市上曾经一度,一条街的摊档上都有着白翡芽菜卖,一些脑子灵活精明的人,更是挑着担子窜起了村子叫卖……盛况空前!
“小……小妹。”简二郎割了一把韭菜放篓子里,移啊移的移到了正在摘辣椒的简月身旁期期艾艾的喊道。
“嗯?”简月看着满菜地里丰收的菜,笑的只见眉不见眼。比别人种的晚了一些,可等到村子里家家户户菜园子里的菜都熟了的时候,她的菜地里的菜也自然都会熟了。
红辣椒、青椒、大葱、甜豆、豌豆、芹菜、莴苣、荠菜、油菜、青菜、小白菜、空心菜、菠菜、香椿、马兰头、瓠瓜、韭菜……满满一地的菜,水灵灵,嫩绿绿的,甚是诱人。
简二郎下意识的左右张望着一眼才声音压的低低的问道:“小妹。你说他们那些人买的白翡配方是不是我们卖给杨老爷的配方?”
简月摘下一把辣椒:“是啊。”杨老爷是个精明的商人,他不仅仅是把豆芽菜的配方都售卖,他还把水煮鱼,水煮肉这两道菜的配方一起卖了。
从淮济以西再传到昌南以北,途径她们这里。几乎贯穿垄断了大柳国一半面积,各个酒楼都推出了水煮鱼这道招牌鱼,几乎哪家酒楼挂上这道招牌菜。哪家酒楼就会引起哄动……豆芽自然也再次成为了抢手户,更何况如今豆芽可是走进了千家万户,就连平民百姓也都吃上了,一下子需求量自然庞大的吓人,需求量大,提供量也自然大了,这也是为什么配方还会源源不断有人买的原因。
而且市面上的黄豆、绿豆两种豆种的价位也高的离谱,这种势头最起码还要一年多时间才会稳定平静下来。
杨老板这次赚的当真是不少。想来,她得个五百两银子当真是送了他一个好大好大的人情。
也难怪他给她们家弄那么大一个大宅子大院子出来了。
她可不相信这事是杨老爷一开始就办的,否则不可能没听到任何的风声。
中途大手笔的把与她家相邻的那两户人家的房子和院子都给买了下。说是送给她作生辰礼物,确实,再过几天。就是她和她三哥的生日了。
证实自己心里所想,简二郎倒抽了一口气地拍了拍胸口,只要一想到那么多人都在热衷于的东西是从他们手里传出去的,他就激动的心肝都在抖动,太……太不可思议了。
“姑娘,姑娘,您在菜园里面吗?”
正当简二郎小心肝还在因为激动而抖动个不停的时候,竹篱外传来了杨管家的高呼声。
简月忙应到:“在呢,安叔,您要的菜我们都摘好了。”菜园子初步有了效果,她或许该考虑请劳动力了,宅子建好后,杨管家的人自然都得撤走。
简二郎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看着杨管家带着两名仆推开了竹篱门走进了菜园子里。
看着满园子琳琅满目又新鲜水灵的各类蔬菜,杨管家每看一次都忍不住想惊叹。
现在,他对简月的心情简直用崇敬来形容了,主子的眼光当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比较的。
这些菜种都是他从铺子里取来的,可这姑娘种出来的菜硬是比别人种的菜要好,而且一些难种难养的菜也都长的翠盈盈水灵灵的。
自从姑娘把菜送进他们香品楼后,试了一次后,他们发现只要是姑娘送去的菜,客人都会吃的赞不绝口。
这也直接把香品味更推上一层楼,原本两家相争的局面早在两个月前就打破了。
如今整个黑岭镇上,谁都知道香品楼,天天人满为患,这也使得江家那家酒楼冷清闲置了起来。
咳……一想到前些个日子,江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买来了水煮鱼的配方,也推出了这道招牌菜还大肆旗鼓的宣扬时,他家主子笑的肚肠都快弯了,近些日子他家主子那叫一个春风得意,气的江家那位鼻子都差点歪了。
“安叔,早啊。”简月探出个头来,笑眯眯的朝杨管家打招呼。
杨管家笑呵呵的上前:“姑娘,主子昨天还在念叨着您呢,有话让属下转告您。”
简月嘴角一抽:“安叔,我可不可以不听?”她现在是越来越鄙视那个男人的恶趣味了。
杨管家故作为难了一下,嘿笑了两声,轻咳了一声,特地捏着嗓子学着杨老爷的腔调:“儿媳妇啊,爹想你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都不来镇人探望探望我这个老公翁。”
听着杨管家学着杨老爷那抽风般的语气说出的话,简月满头黑线,只感觉头顶上一排的乌鸦在呱呱的叫着。
可她没想到杨管家接下来的话,直接让她暴走。
杨管家眼神游移,就是不看简月,继续按照他主子的要求把话说完:“不过啊,没关系,再过十天,就是儿媳妇你的生辰,又是新宅的兴宅酒宴,爹和你婆母一定带着你未来相公上门到贺,呵呵呵,怎么样,是不是感动的泪流满面啊?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谁让咱家是一家人呢?”
简月震惊的大吼:“什么?他疯了是不是?”婆母,未来相公,一起上门到贺?
一旁的简二郎也瞠目结舌傻呆呆的望着杨管家,一方面为杨管家这不可思议的学仿,虽然这些日子他看的多,但每看一次他还是每次都被杨管家给惊住了,一方面也为杨管家后面的重点。
面对简月的暴喝声,杨管家看天看地看菜,就是不看简月,心里则暗暗拭汗,真心有些不愿意承认他家主子的恶劣。
“快……还等待着要菜呢,你们两个还傻愣在这里作什么?还不快把菜提上马车?”
杨管家转头喝斥着两个呆若木鸡地望着他的仆从,暗自白了他们两眼,没见过他学主子说话是不是?
呆若木鸡的两人在杨管家的喝斥声中,不约而同的浑身打了个激棱,刚才杨管家一副被老爷上身的模样当真是吓人,他们的小心肝还是怦怦的跳。
……
简家大院子里,简大郎正带着简三郎站在水漕边上择菜洗菜,见简二郎拉着紧皱着眉头的小妹进来,忙迎上前:“安叔走了?”
简二郎点点头,看着径直往里屋走去的小妹,简大郎有些好笑的道:“小妹怎么啦?又被杨老爷气到了?”这些日子下来,他们都习惯了杨老爷时不时的小捉弄,反正现在他也是明白了,杨老爷就是故意想看小妹气的跳脚动怒的样子,但他们都知道杨老爷心里是真的对小妹很喜欢。
“大哥,这次情况似乎有些大了。”简二郎皱眉有些忧心。
简大朗一愣,脸色凝重起来:“出啥事啦?”
“杨老爷让安叔带话来说,我们家的兴宅酒,他会……他会带着杨夫人和杨少爷过来贺喜。”那杨少爷一来,岂不坐实了小妹和杨家的关系?可小妹总说这门亲事作不了数的。
“什么?他……杨少爷也会来?”简大郎惊愕。
简二郎点头:“安叔是这样说的。”
“那小妹?”简大郎看着进了屋的小妹,面色也有些不愉起来,他们心里都认为这门亲事其实当不了真,真心也没当一回事,可现在杨老爷却说要带杨少爷上门?这意义就不一样了。
“小妹似乎有些不高兴。”
何止是不高兴,简直是暴怒,好大嗓门差点没把安叔给吼飞出去,他都没想到小妹小小身板里头竟然有那么大的声音能吼出来,也不知道她嗓子现在干不干?痛不痛?
简大郎把手里的菜交简二郎手里:“你带着三弟把这些菜弄好,小妹下午要用的,我去瞧瞧小妹。”
他要问清楚小妹和杨老爷究竟是咋回事?如果他们真让杨老爷带着杨小少爷上门了,那小妹和杨家的亲事可就坐实了,以后真的退亲,对小妹的声名就有很大的影响了。
048赞同杨少爷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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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二郎回头看着他大哥走进新屋子里头的背影,再环视着宽敞的大院子,井井有条的房舍,闻着后山随风飘来的花果香味,想起他们曾经过着的艰苦日子,恍然一梦。
直到宅子建好后,他们才知道,杨老爷竟然把旁边的两家屋子和宅子给偷偷的买了下来给他们作院子,这对他们四兄妹来说,绝对是又惊又喜还有点不知所措。
而且工匠师傅们在院子里不仅给他们家挖了一口井还在井旁边砌了一大一小两个水漕池,水漕池里面都砌着他们以前见都没有见过的光滑青石砖,用水池的时候,只要把角落里的洞堵上木塞或是布条,水就不会流出去了,换水也方便,只要把塞洞口的木塞拿掉,水就会流出去,流出来的水可以给院子里移种的一排花果树浇水。
前大门到院子里再到各个房舍及大宅全都用这种青石块铺就成了一条小径路,有了这条青石块铺成的路,就算下雨天,走来走去也不会弄的鞋子裤管都是泥泞。
听说,这个法子是小妹想出来的。
而且小妹还说了,兴宅酒办了后,他们再得在院子和后院都得开垦出菜园子出来,还得养上鸡鸭,最好还要在后院挖个池塘,因为杨老爷送给他们的院子很大,光是作院子就太浪费了。
宅子是三天天才落成的,工匠师傅们领着他们四兄妹一一查验的时候,他和大哥都惊呆了,虽然早就知道他们新建的宅子很气派,可是真正亲眼看到这样气派的宅子从此属于他们后,他们的心还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和恍如梦中一样的飘浮感。
他们隔天就安叔帮他们把家搬回了新宅子,再请族长查了一下日子,刚好在十天后是可以办兴宅酒的吉日,随后族长又惊讶地发现原来那一天正好是三弟小妹的生辰。
消息传开后。所有人都深信不疑小妹的贵命之说,就连他也是如此深信不疑,因为小妹的聪明早已经超过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家里面,是小妹在当家作主。
新建的宅子,不仅院子大,堂屋也大而且宽敞明亮。堂屋和内室是垂花门隔开的,内室房间有六间,除了他们兄妹一人一间,还有两间书房。
他和大哥三弟的房间都是按照当初小妹问他们时,他们想要的模样给建的。
其实当初小妹问他们想要什么样的房间时。他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想要什么样的房间,只是说想要一张木雕大床,其余的都想不出来。
大哥则说。只要有房间睡觉就行,而三弟则学着他一样,说想试试睡大木床的感觉。
后来,他们就几乎都忘记这事了,可等到他们跟着工匠师傅来到新宅子,看着布置的房间时,他们都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了。
他们四兄妹的房间内几乎一模一样,屋子很大。里面不仅有铺着厚适软柔绸缎棉被的大雕花木床,有着大的超乎他们认知的窗,床上还挂上了上等的纱丝布蚊帐。一套衣柜、衣箱、置物柜,还有一套太师椅配着茶几,除了小妹的房间多了一个大大的梳妆台。
他们的房间就如同戏里说的那些大少爷的新房一样。让跟随着来看的族长等人看的目瞪口呆,就连为他们家建宅子的那些工匠们看着木匠李师傅领着一群木匠师傅搬家饰进来安宅的时候,也都惊叹的啧啧称奇,赞成叹不已。
而他们几兄弟看的都呆了,不敢置信这样华丽的房间是属于他们的?
这三天来,哪怕他都在自己的房间里都睡了三夜了,可每天晚上都是很难睡着,生怕睡一觉第二天一睁开眼就会发现原来这只是一个美梦。
三天过来了,他还是无法安下心让自己相信这一切不是梦而是真的,这几天他脚踩在地上都感觉自己的身体是浮着的,一点儿都不真实。
所有为他们家建宅子的工匠师傅们都说,如果再建上楼亭假山水榭长廊之类的,就比毫不逊于他们曾经为大户老爷家建筑的宅子了。
“二哥,你在想什么?我都叫你好几声了!”简三郎挥动着小手在简二郎眼前摇晃着。
“没什么,突然想回去睡觉了。”床上那滑滑软软暖暖的棉被是他一个人的,那大大的床,横着睡,侧着睡,就算是滚着睡都可以,简二郎这样一想,就觉得眼皮直拉耸,很想睡。
简三郎笑的羞怯:“二哥,昨天晚上我睡着了,今天早上房间还在,床也在。”前天晚上和大前天晚上他都不敢睡,生怕一睡着了,房间和床就会不见了。
简二郎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昨天晚上他确实还是没睡着,心飘浮了几天,也是该要放心了,这里真切的属于他们家了。
简大郎先去了简月房间,推开门没见着人,就转身来到了书房,书房间正虚掩着,他小心的推开,探头进去,看着小妹正在练字,就放轻脚步走进去。
“小妹?”
简月练了一会子字就完全冷静下来了,笑眯眯的看向满意眼担忧的大哥:“大哥。”
见她笑甜甜模样,简大郎就松了一口气。
“大哥是想问我杨老爷的事?”说实话,一开始听到的时候,她真的有些恼怒,按她个人想法,这些问题都不会是问题,可是她也明白,这个时代赋与女人的枷锁太多。
她的梦想里婚姻是其中最重要的存在,她日后一定会选嫁一个她心里真正喜欢的男人,生儿育女,组成一个幸福的小家庭,而不是进行一场商业联姻,她不会允许没有感情的婚姻出现在两世为人的她身上。
简大郎点点头,面带坚毅:“小妹,你老实告诉大哥,你和杨家小少爷的亲事究竟是咋回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看着无比认真的大哥,简月本来脱口而出的假的二字在喉咙口转了个圈又重新吞了回去,她可不想挑战她这大哥的心理承受底线,这会让她大哥心里会有罪恶感。
沉呤了片刻后才缓缓道:“是真是假完全是我一念之间。大哥,这样说来,你能明白吗?”
简大郎摇头:“我不明白,小妹,也许你是咱们四兄妹里头最聪明最能干的,可是你终究还小。还不懂女孩子最为重要的是什么,大哥只是希望你不要……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你不要……”
简月轻叹一声:“大哥是担心我聪明反被聪明误是吗?”
简大郎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对,大哥就是这个意思。”
“大哥。我明白的,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好的,绝不会让大哥担心,还有也请大哥二哥三哥放心,小妹我是绝对绝对不会随意自己的的婚姻的。”
简大郎怀疑地盯着她,简月咧嘴露出八颗牙齿,惟恐不够,认真的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如果我敢骗大哥。那就让……唔……”
简大郎紧紧的封着她的嘴巴,再狠狠的拧了她的鼻子一把,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下次再让大哥听到你说一些不好的话。大哥就真的打你屁股,听到没?”
简月被重拧的鼻子一酸,差点没掉下眼泪。连忙重重点头。
见她眼睛含泪,简大郎这才松开手,看着小妹红红白净的鼻子被自己的拧的红红的,开始后悔刚才下手太重,刚才他是真慌了!
生怕小妹说出一些不好的话出来,小妹还小,很多事她根本就不懂,所以她不害怕,可他害怕,他不是害怕鬼神,而是害怕小妹用多了鬼神的东西会对小妹有损。
“唔……大哥……好疼。”天地良心,她忽悠骗几位哥哥的事还少吗?再加上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这世上当真是有神异之事存在的人,她当然不敢说让自己天打五雷轰的狗血誓词。
“哼,知道疼,就长记性,以后不许再擅自作决定,凡事都得告诉大哥二哥,等我们全家商量过来才能做,听见没?”
简月乖巧的噌着他的手:“知道啦。”
“那你说说,杨少爷要上门,怎么办?反正我不同意杨少爷上我们家来。”
当然是凉拌了,不过这话简月不敢说出口:“大哥,难不成你们就不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未来妹婿?”
“这……”
简月不心翼翼的继续说道:“你想想看,大哥,再过十天,我也才五岁而以,可这位杨少爷却快十岁了,刚好趁这个机会,你和二哥好好瞧瞧,看他品性如何?如果是品性差的,咱们也好做打算,如果品性是好的,那咱们也不亏啊。”
“这……”
“大哥,我赞同小妹的说法,就让我们瞧瞧这位杨少爷。”简二郎正好听见这话就推门而入表态。
简大郎想了想后,现在这个局面除了这个法子,也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法子,难不成杨老爷要来,他们还能拦住得他们不来不成?
“那……我们说好了,如果这杨少爷是个品性不好的,那必须得尽快把这门亲退了。”如果要退婚事,当然是小妹越小越好,等到小妹大了,一些人也都忘的差不多了,到时再给小妹寻个门当户对品性好的就行。
“嗯,就这样说定了。”老实说,简月心里对这位杨少爷还真有些好奇心呢,她想知道有杨老爷这样奇葩的爹会养出什么样性格的儿子?
“大哥,小妹,菜都洗好了。”简三郎推开房门也探了个脑袋进来。
说起这些菜,简大郎有些不解:“小妹,你让我们洗这么多菜是想做什么?”
说起这些菜,简月又重新笑眯眯了:“从今天下午开始,我们要开始做各种各样的腌菜泡菜和菜干。”
049学堂被嘲讽
杨家的晚饭时间。
虽是首富之家,但杨老爷向来不主张铺张浪费,所以一家三口晚餐桌上的菜式并不多,却都和香品楼掌厨大总管杨福亲自动手烧出来的不相上下,色泽鲜艳,味香扑鼻,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红烧肉、酱牛肉、白灼空心菜、黄翡芽菜炖骨素酱汤。
看着桌上的菜,杨老爷微微皱了皱眉,嘴巴动了动,却什么话都没说,拿起筷子就往红烧肉攻去,连续捻了几块后,筷子本想继续,站在一旁的杨管家突然轻咳了一声似是提醒着什么。
杨老爷的筷子一顿,无奈的偏方向往酱牛肉而去。
虽然这酱牛肉他也很爱吃,可是他更喜欢吃红烧肉,而且爱的不得了,餐餐吃他都乐意,可是简丫头说了,餐餐都吃会肥的像猪,而且以后流出的汗都会变成油……
从那时候开始他看见这红烧肉,他就想起简丫头描述的那头猪的样子,就会有所克制。
对这红烧肉,他简直是爱恨交加啊。
杨管家站在一旁心里偷笑,现在这红烧肉是三天才上一次桌,还不能让主子贪嘴多吃。
眼角扫了一眼小少爷方向,杨管家微微一笑:“夫人,今天的菜式?”
杨夫人轻捻着汤匙优雅地喝了一口汤,满意的赞赏:“福嫂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都快赶上杨福了,难怪我们家的香品楼生意好的让人眼红。”前几天上街碰上江家那几位夫人,听着她们明里暗里的酸言酸语,她心里不仅没感觉到不痛快,反而和她相公一样,走路都带风。
杨管家暗笑,不只是香品楼,杨家所有的酒楼生意都好的不得了,主子最近赚银子赚的春风得意。
而且不是福嫂厨艺好,而是主子们用的食材都是香品楼里拿来的。是他每天赶早还人去简姑娘那里取来的。
主子刚开始还相信,后来特地试验了一下,才不得不相信只要是用去简姑娘家取来的食材做出来的菜,味道更鲜美,吃了后齿颊留香,可谓回味无穷。
就连镇上素有挑惕之名的里正老娘余老夫人也经常差下来来香品楼定制菜式送去余府。
“清儿。你最近不是喜欢吃福嫂做的红烧肉吗,多吃一点。”杨夫人亲自给正在闷头进食的儿子布菜。
“不能多吃。”杨老爷想到简月描述的那头猪的模样情急之下制止出声。
杨夫人手里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吃惊的看着杨老爷,就连一言不吭的杨清也惊讶的抬起了头。
“怎么不能多吃,你不是最爱吃吗?”杨夫人不解的看着他。
杨老爷有些不自在。指了指红烧肉:“吃……吃多了肥腻之物,容易肥膘体壮的,清儿还小。小小年纪长一身肉,那多难看。”就连他都得克制。
杨夫人看了看筷子里的红烧肉,微微蹙眉:“不会肥腻啊。”
不过转念一想再怎么做的好吃,也终归还是有些肥,杨夫人筷子方向一转,那块红烧肉就搁杨老爷碗里了:“相公说的也对,清儿还小,食欲才有所克制才行。”
杨老爷看着碗里的红烧肉。想了想后,还是把肉捻进嘴里吞了进去,才淡声吩咐道:“杨安。告诉福嫂一声,府里的红烧肉改五天一次上桌。”他想的急了可以在香品楼里吃一些解解谗,要这样还横长了也没关系。清儿可不能横着长。
杨管家摸了摸鼻子,笑着应诺:“是,属下知道了。”
见母子俩人都吃的差不多了,杨胜江这才轻咳嗽了一声:“下个月初三是简丫头的生辰,也是简家办兴宅酒的日子,你们都准备一下,到时我们亲自去到贺。”
杨夫人听着这话,惊呆了,杨清也愣住了,进食的动作僵硬住了片刻才恢复如常。
杨夫人吃惊的出声:“相公,你说什么?”
是不是她听错了?最近这些日子她经常听相公说起简丫头如何如何,心里对这简家小姑娘也有些好奇,但好奇归好奇,并不代表她想见她。
毕竟在她的心里,始终还是存在一些希翼,清儿不能娶江家女,但并不代表非得娶一个山村姑娘,就如同相公所说的这只是权宜之计。
可是如果她和清儿都去了简家,那日后退亲,岂不是有损杨家和清儿声名?
相公,他没想到这个问题吗?
杨老爷很淡定的望着埋头吃着碗里饭的杨清,重复了一遍:“下个月初三是简丫头的生辰,也是简家办兴宅酒的日子,你们都准备一下,到时我们带清儿亲自去到贺,”
“可是,相公……”
杨老爷淡定的摆手制止杨夫人欲出声的话,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坐在下方似乎正在很专注进食的杨清,问道:“清儿,你有意见吗?”
好半响,杨清才搁下了碗,抬头道:“孩儿没有意见,但听爹的吩咐。”他也想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丫头让爹如此器重的在她才仅仅五岁时就恨不得让他娶进家门?
而且自从爹上次对他说过那番话后,这些日子他也想了很多,也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冲动了,就算学堂里的同窗拿此事笑话他,他也能忍着不冲上去和他们打架。
如爹所言,他已经不算是小孩子了,他该要懂事知自己肩上的责任。
“清儿……”杨夫人眼眶红红的看着自己视若心肝的儿子,自从给他定下这门亲事后,清儿整个人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变的沉稳懂事起来,这样的沉稳懂事或许是相公所希望的,可是对她这个做娘的来说,却只觉得儿子再也不会冲进她怀里撒娇,对她这个娘都似乎疏远了。
“娘,放心吧,孩儿明白的。”杨清微笑的看向杨夫人,再起身朝杨老爷恭敬道:“爹,您和娘慢用,孩儿回房温书了。”
杨老爷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好温书,爹希望你能在好好学习至少要考过生员(秀才)。我们家虽然经商,你进不了仕途为官,但至少也要做个有学问有才识之人,而非酒囊饭袋。”
“是,孩儿明白。”
杨老爷挥挥手,杨清这才退下。
杨夫人见儿子退下了。这才急着出声:“相公,这是否不妥当?”如果她和清儿都亲自去了简家村,日后如果清儿要退亲,那损害的就是杨家和清儿的名声。
杨老爷看着焦急的妻子,轻叹了一声:“夫人。你随我去书房。”
杨夫人一听这话,就知道相公是有话要对她说,心里虽然还是很焦急。但还是压制住了,起身随杨老爷往书房走去。
进到书房,杨老爷这才从柜子里拿出一本帐本递给她:“夫人看过帐簿就明白了。”
杨夫人疑惑的接过帐本,在杨老爷严肃的面容下,低头翻开一览,看了几页后,她翻动的动作突然停住了,柳眉深蹙片刻后。而后惊讶的抬头:“这……”
杨老爷点点头:“夫人没看错。”
杨夫人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我……我以为……以为那只是江湖术士之言。”
“上天能让我们家遇上这样的奇才,定是我们家清儿的缘分。所以我才想为清儿先下手为强,再过十年,简家丫头定然非凡。”
杨夫人又低下头仔细瞧着账本。喃喃道:“世上真有如此奇异之人,百日进斗金……”而后又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猛地睁大眼睛,脸色唰地惨白起来,嘴唇颤动着:“那……那……”
杨老爷闭上眼:“夫人,我本来不信这些所谓的算命,可是遇见简丫头之后,我心里隐隐的就有一种感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我才不想再任由清儿这样下去,如果我是早死的命,那么我希望能为清儿安排好所有的路。”
杨夫人冲进他的怀里,哽咽的摇头:“相公,你不会是短命之人的,不会的……”
杨老爷叹息着拥紧她:“那位道长只说我活不过四十五,我现在才三十四,还有十一年的时间,足可以让我好好的陪着你们了,足可以为你们安排好所有的路。”
雨下得不大,但打在树叶上却沥沥有声,淅淅沥沥,伴随着阴霾的天色和阵阵雷阵雨,压过了学堂里传出的读书声。
窗外雷声轰隆,端着一本书在学堂中间走来走去教读的孙夫子不得不停下了动作,走到席位上,收好自己的书册,朝看着众人吩咐道:“自行温书,不得喧吵,待雨小之后,自行回家。”
“是,夫子。”
看着夫子走远离开了,原本安静有序的课堂上瞬间就喧哗了起来。
一些人干脆把书收起,离开自己的课位跑到窗边推开窗嘻笑的伸手接雨玩,一些人则围在一起玩闹耍戏,自行温书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杨清看着案桌上摆放着的书出神,坐在他旁边的余兴伸手触着他的肩:“杨清,你发什么呆?”
听闻余兴的话,坐在杨清前面的江雄才回头看了杨清一眼,阴阳怪气的道:“他哪是在发呆,他是在想他那个住在山村里正在玩泥巴的未婚妻呢。”
江雄才阴阳怪气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刻意的喧嚷似的,先是让课堂一片寂静,寂静过后是一阵阵哄笑奚落声。
余兴皱眉的看向说话的江雄才:“江雄才,你在胡说些什么?”
江雄才倨傲的抬高了下巴:“是我胡说吗?谁不知道杨清的未婚妻是山野农女,怎么,余兴,你还想替他争气?可你也不想想,你这气争得着吗?杨大少爷这门婚事可是用只值五百文的黄白翡芽菜的配方换来的,现在大街商铺里,到处都有配方卖,只要五百文钱。”
“余兴,我先回去了。”杨清收好书,朝余兴打声招呼后,看也不看以往交情好的与他称兄道弟现在对他恶言恶语的江家三少爷江雄才。
余兴皱眉看了一眼江雄才,快速的收起书,追上杨清:“杨清,我们一起走。”
江雄才讨了个没趣,面色有些挂不住,恶狠狠的呸了一声。
050好奇
余兴追上杨清,两人的小厮远远的跟在后面,看着两位少爷撑着伞并肩走在雨里似是边走边说着话。
“杨清,你别理江雄才他们,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
“以前我是不是很蠢?”难怪他爹那样生气,枉他睁着一双眼睛,却分不清楚谁值得自己交朋友。
余兴有些支吾:“其……其实也还好啦。”
镇上稍有点名头的人家都知道杨、江两家有仇,虽然他不是很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而结下仇怨,但想来两家大人闹的这么不愉快都好几代,其中一定是有很大的因由。
以前他就一直不明白杨清怎么会和江雄才江雄英两兄弟走的那么近,还经常去江家窜门子……他也不怕江家人害他,毕竟杨家可就杨清一个子嗣了,为这事,他还特地问过他爹,他爹笑着说,别小看了杨胜江,比起江胜杨,杨胜江好精明睿智的多了,他只是在静观其变。
见余兴表情就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杨清脸色黯然下来:“杨家和江家只隔了一条街,小时候我很羡慕江雄才江雄英他们兄弟一群人在一起玩。”
余兴有些了解杨清的心态,摸了摸脑袋道:“别人家都嫌兄弟多了到时分家产,你倒好,嫌自己一个人孤单了。”
杨清笑了笑,没有作声,他不是嫌自己一个人孤单了,而只是有些羡慕小时候的江雄才他们罢了,或许这也是一个执念,毕竟小时候他什么都不懂,不明白为什么他爹娘和照顾他的仆人们都对他走近江家那兄弟的忌讳!
后来和他们成为同窗后,他其实并没有想过再去接近他们,却没想到江雄才竟然愿意接近他。
老实说,那时候的心态是有些受宠若惊的,小时候他羡慕的对象竟然也愿意和他交朋友时。就像是突然间完成了小时候的梦想一样。
“你……不会真喜欢江香香吧?”江香香长的是好看,可是他不喜欢,娇滴滴的和他那个庶妹余怡,他娘不喜欢余怡和她娘,他自然也不会喜欢。
杨清摇了摇头:“与其说我喜欢她,不如说我是看江雄才江雄英两人的面子上才喜欢她的。”长小到大。他都没有朋友,现在也只有余兴一个朋友了。
余兴听着杨清这一说,噗哧一声就乐了,调侃道:“敢情你是看在江雄才那两兄弟的面子上才喜欢她的,哈哈。你这话真应该让江雄才两兄弟听听,他们一定扑上来再和你打一架!”
说起这事,杨清笑了笑:“我自己也很意外呢。”没想到爹让憨叔从小就招他练了几招。还真管用,现在他再也不躲着憨叔了,反而主动找着憨叔练拳。
“不过,真看不出来,上次你一次对他们两弟俩,竟然让他们没讨到便宜,有你的,让我刮目相看。还一个劲的担心你会被他们兄弟俩给揍惨呢?现在看你明白过来了,我也替你高兴。”余兴由衷的说道。
杨清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他:“谢谢你。余兴。”爹说的对,他该要长大了,也该要面对自己肩上的重担。
余兴被他这样认真的语气弄的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男子汉大丈夫说这些做什么?快走吧。雨下大了。”
原本沥沥淅淅的小雨惭惭的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的石块上,溅起一朵水花。
两人走了一段路,杨清突然道:“过几天我要去一趟简家村了。”
“什么?”余兴震惊的停下步子,侧过身子望着他,有些怀疑的道:“你不会是去找你那未婚妻的麻烦吧?”他能理解杨清心里头的不甘,可是这事都已经传开了,如果他跑去找那家人的麻烦,影响他自己的声名还是小,主要是连累他杨家和他爹的声名。
杨清听着这话,心里的郁结突然一下子散开了:“放心吧,我又不是江雄才。”
余兴放下心来,但又好奇的问道:“那你……”
杨清过了好久才淡淡说道:“我爹说再过几天是她的生辰,让我去,我心里也好奇,想去一探究竟。”
余兴怪怪的看着他半响:“看来坊间传闻你爹很看重这门亲事,不是假的。”
杨清喃喃的道:“是啊,我爹很看重这门亲事,所以我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山村丫头竟然如此入我爹的眼。”
余兴摸着下巴,眼底也浮现几丝好奇:“别说你好奇了,连我都好奇了。”不只是他好奇了,恐怕镇上不少人都好奇着究竟是什么样的天仙小姑娘呢?
……
“小妹,下好大的雨,不能晒菜干了,怎么办?”简大郎看着摊在堂屋里那几大筐洗净晾干了的菜犯起了愁。
这么多菜全部用来做咸菜会不会太多了?
“没关系,放两天不会坏的,明天要还是下雨,这些菜就让安叔拿去就行了,大哥放心,不会浪费掉了,等咱家的咸菜做好,肯定卖得出去的。”她等一下晚上把这些菜都收进空间,明早再放了来,吸收着空间里的灵气,保证明早就恢复了菜的生机。
一旁的简二郎双手套着厚厚的布手套,正按照简月一指一令开始动手腌咸菜。
简三郎蹲在一旁数着摆放在那里一排十几个坛坛罐罐和四五口大缸。
“小妹,我想吃泡萝卜条了。”小妹做的泡菜实在太好吃了,酸酸辣辣又有些一甜甜的,他经常当零嘴吃。
“三弟,小妹不是说泡萝卜条不能多吃,牙会酸,晚上我们家吃饺子呢!”正在切着韭菜的简大郎皱眉道。
看着简三郎拼吸着口水面色拉耸着的模样,简月抿嘴笑了,这几个月来,她们四兄妹吃的喝的都是空间里种植的粮食蔬菜和神泉水,她这三个哥哥都脱胎换骨一样,五官越发的清俊帅气。
铜镜模糊,但还是可以分辩得出自己的长相,她和三哥这对双胞胎并非百分百相似,而仅有七分相似度。
见三弟拉耸着脸,简二郎轻笑:“大哥,三弟爱吃,就让他吃一点,只说好,只能吃一点点,不能吃太多!”
简三郎拉耸着的脸立马亮堂了起来,连连点头,可又想起大哥的反对,他可怜兮兮眼巴巴地望着。
一遇上三弟摆出这种眼神,简大郎就投降了,无奈的摇头,却也没再提出反对声:“只能吃一点点。”改明儿他该让安叔给他们捎点零嘴回来让三弟吃,现在家里也有银子。
“嗯,大哥,我不多吃,我只吃一点点。”简三郎连连保证。
简月笑了笑:“三哥,那我去给你拿。”
说完她起身走进专用来放置咸菜泡菜的暗房,却在三兄弟看不见的地方直接进了空间,把她用空间材料在空间做的泡菜拿了一小罐出来。
见她从暗房捧着一小罐泡菜出来,简三郎欢呼了一声像只萌动的小狗一样朝围着她团团转,还不忘讨好地巴结道:“小妹,小妹,你真好。”
简月笑眯眯的:“今天晚上我们要包饺子吃哦,等一下你吃多了泡菜吃不下去饺子了。”
说起吃饺子,简三郎突然有些为难的看着手里的泡菜罐了,上次大哥二哥包的饺子实在是太好吃了,他吃的肚皮都撑的圆滚滚的,可是手里的泡菜他也想吃。
想了想后,还是挺了挺小胸膛道:“小妹,我很能吃的,我就是吃了酸萝卜也不会吃不下去饺子的,而且我答应了大哥二哥,只吃一点点。”
简月笑了笑:“嗯,我相信三哥一定不会多吃的。”她们吃的都是空间出品的非凡品,她是真不担心会有危害,三哥既然爱吃,吃一些也无防,这些她泡的时候就没泡入的味浓。
简二郎把今天需要腌的菜都腌好放坛子里后,他去到外面洗干净了回来就接过简大郎手里的活:“大哥,这些我来做吧,你去和面,我和的面没你和的面好吃。”
简三郎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他爱吃的泡萝卜,听着他二哥的话,还不忘发表着意见:“嗯,大哥,二哥说的对,大哥和的面比二哥和的面好吃。”
简二郎眼色一眯:“这萝卜我也突然想吃了。”
简三郎立马身子一缩,背过身去。
简月笑眯眯的看着,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过完美,她都有些舍不得长大了。
“大哥,你打算兴宅酒让谁来办?”他们还小,根本就不可能操办的过来,只能是请族里人来办。
这个问题简大郎也早就想好了,原想着今天晚上吃过晚饭后四兄妹一起商量的,现在听二弟问起,他想了想后,低低的道:“这事,我打算请来明伯操办,你们觉得呢?”
“来明伯?”简二郎惊讶的出声。
简月也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也不得不认为她大哥这个决定倒也合情合理,他们家这一支毕竟是由三房当家主导,办兴宅酒这样的大事,不可能能偏开他们家真找上族长家,这会引起全族人的非议。
可是三房那一家子老二夫妻和他们家有仇,老三家虽然明面上没仇,但兄弟俩娶的是两姐妹,说他们两家没连成一线还真是不好说,既然这两家子排除了,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老大家了。
“可是,这来明伯……”简二郎有些迟疑。
简大郎缓缓道:“爹曾经说过,如果来明伯不是因为他天生带疾,他会是个能干的人,但就是如此,他也是个难得的正派人。”
051操办兴宅酒的人
跟着简大郎走进简来明家的院子,简月打量着,院子并不大,开辟了一小块菜地,用篱笆围了起来。
畦菜地里的菜长势虽比不上她家菜园子里的菜,但也比她一路走来在别家院子里望见的要长的好,这足见这家人对这菜地的用心。
两间黄泥土坯房,旁边是小灶房和茅草鸡舍,一只老母亲带着七八只小鸡正在茅草屋里啄着食,还有一只母鸡窜在杂草堆里咯咯的叫着。
总体来说,这户人家收拾的都很整齐,一点都不杂乱。
和她一样喜欢坐在门槛边的小男孩看见他们进来,眼神有些怯的望着灶房方向,小嘴巴紧抿着半天才低低的唤了声娘……
“咋啦?是不……”从灶房里闻声出来的李氏看见院子里牵着简月走进来的简大郎,声音顿时卡在了嗓子眼里出不来,呆滞了半响后,她才忙回头朝灶房里喊了起来:“宝他爹,宝他爹,你快出来。”
“咋啦咋……”来明一跛一拐的从灶房里走了出来,焦急的声音也在看见简大郎兄妹二人时惊住了。
简大郎压下心里的不自在感,礼貌的叫了声:“大伯,大娘。”
简月自然也笑眯眯的随着叫人,简大郎这才把手里的小篮子递给了一旁的李氏,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娘,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自己做的,您别见外。”
李氏下意识的接过,一过手顿时发觉沉甸甸的,低头一看,顿时呆滞了片刻才有些不安的喃喃道:“这……这……我们受不起。”小布袋里面装着的是白米,白米中间凹座着一碗肥厚的炖肉。
简月露出招牌甜笑:“大娘,大哥做的很好吃的。”
来明这时候才回神来,连忙说道:“大郎,四妹,快进屋里坐。”转过头又对李氏道:“你快去灶房烧点水来。”
李氏这才提着篮子进了灶房。
堂屋很小。和他们家旧房子的堂屋差不多大小,却不似他们家那会的残旧简陋。
招呼着两人坐下后,来明沉默了一会儿后,直接问出声:“大郎啊,你们找大伯,是有啥事?”
简月暗暗收回打量的目光。垂低着小脑袋瓜子,扮着乖巧小孩子角色。
大郎也开门见山直接道出来意,声音和态度都很诚恳:“大伯,我想请您出面替我们家操办兴宅酒。”
简来明有些惊滞:“什么?”
对这种情况简大郎早有预料,又沉稳地重复了一遍。
简来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面色顿时复杂起来,看着大郎的眼神也五味俱陈。
大郎面色暗淡下来:“大郎想了许久实在是没有法子才硬着头皮来麻烦大伯,大郎也知道这个请求很为难您。但大郎还是希望大伯您能出面帮帮我们。”
简来明坐着没有出声,径直沉默着,李氏端了两碗水有些拘束的放在了桌上,并没有直接递到他们手里。
简月虽然不渴,但还是双手捧着碗喝了半碗水进肚子。
李氏嘴巴蠕动了几下,眼底流动着惊讶、激动和欣喜,紧张的搓着手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望向自家男人。
简来明面色也有些惊讶的看着简月。眼底闪过挣扎和迟疑,好半天才轻叹一声:“大郎,这事。我要想一下,明天回复你行不?”
简大郎喜出望外的连连点头:“行,大伯。那明天我再来。”
李氏忙去到灶房把她装了回礼的篮子拿了出来递到了大郎手里,简大郎也没有推托的接过了手,朝两人礼貌告辞后,就牵着简月走了出去。
看着两兄妹走远的背影,李氏这才回身去到堂屋看着沉默不语的男人,低声问道:“他们要你做什么?”
简来明神情有些惘然起来,半响才低低的道:“大郎让我替他操办兴宅酒。”
“什么?让你操办?”李氏震惊的目瞪口呆。
简来明抬头看着怯懦的坐在门槛上的宝儿,眼眶有些红,声音也有些低哑:“为了宝儿,我决定接这活。”
李氏紧张的结巴起来:“可……可是……”
李氏的话说不出来,但夫妻二人都知道如果应下这事,将会意味着什么!只要接下这事,就意味着和老屋那边对抗了,不说爹的愤怒,单单是老二家那两口子恐怕就不会善罢干休,吵闹还是小的,以赵梨花那蛮横的性子说不定会砸上门来。
简来明笑了笑,却怎么看他的笑容都有些涩:“会不会怕?”为了宝儿,他想努力改变现在过的窝囊日子,让宝儿敢抬起头来,不似他们一样。
这些年来,人人都只看见他们一家子是老屋那边养活的,可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些年来,活着是他们自己的努力,如果靠老屋那头的接济,他们一家子早就饿死了。
李氏突然也笑了,却眼中含泪,她摇着头:“我不怕。”为了宝儿,就是和赵梨花打架她也不怕。
……
“你……你再说一遍!”
福三爷脸红脖子粗火冒三丈的指着简来明。
简来明平静的看着福三爷的愤怒,声音低沉,可眼神却坚毅无比;“爹,我答应了大郎出面替他操办兴宅酒。”
“老子打死你,省得你丢人现眼丢尽我的老脸。”福三爷抡起屁股底下的板凳就朝简来明砸去。
“他爹……”三奶奶看着这一幕,焦急的大喊。
见爹真动怒的要打大哥,老二老三都有些傻眼,一旁的老三听见他娘的大喊声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拦着他爹高高扬起的板凳:“爹,您不能砸,大哥受不起这一板凳,您会打死他的……”
“老子就是要打死他这个不是东西的东西,早知道你是个狼心狗肺的,老子当初就该掐死你……”
简来明看着临到脑门被老三拦住的板凳脚,心里最后一丝父子之情被掐断,他平静的看着怒红了眼真想打死他的福三爷,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爹。您扪心自问,长小到大直到我也快老了,您有没有一天打从心眼里把我当作是你的儿子?而不是一个拖累你们的废物?”
老二皱眉不悦的瞪着他:“大哥,你在说什么,爹是气头上说气话,你还不知好歹的火上浇油惹怒爹?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应该了。”
简来明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很平静的望着福三爷:“没有,四十五年了,从来没有这一天。”
福三爷气的大口大口的喘气,指着他颤抖道:“滚……你给我滚。我就当……当初掐死了你。”
“他爹……”三奶奶抹着泪想替老大求情,可她还只是刚张了嘴,就被福三爷愤怒的打断了:
“你给我住嘴。当初要不是你这眼皮子浅的女人,老子把这废物扔掉又怎么会落到被这个孽子气死的地步?”
“大哥,你为啥要存心气爹?你也想和族里那些没脸没皮的人一样去讨好巴结那四个娃?”老三脸色也沉黑了下来。
简来明看着老二老三眼底的不悦,什么话都没话,一跛一拐的离开,他很早很早就明白了,无论他说什么,爹、二弟和三弟他们永远不会为他着想。在他们心里,也和爹一样认定着他是个废物。
可是他们却忘记了,他虽然不能下田下地。可是家里的活都是他做的,就连他们都是他带大的。
他帮着娘操持着家务,养猪养鸡。拾掇菜地,他自己摸索着学篾工,虽然手艺不好,但手里的一些小的竹篾物都是他做的。
十六岁他成家,娶的是流荒而来的孤女,没有花用家里一文钱,爹没分他田地,每年收成,只给他一百斤稻谷,五十斤小麦。
后来生了三个女儿,一家四口就凭着这些粮食吊命,稍大一点后,是三个女儿白天上山下河,晚上做绣活补贴着家用……
如果没有宝儿,或许这一辈子他就这样窝囊废一样的过下去了,可是他们无视他也就算了,就连宝儿他们都如对他一样的轻鄙和无视。
这次,大郎来找他,他答应,不是为了想要讨好巴结上他们家,而是这么年来,只有这个孩子找上他相信他能把办好一件大事。
而他也想要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给宝儿看,给所有人看,就算他脚是跛的,可他还有脑子能想事。
……
村东头,族长家,简志明脚步匆匆地走进院子里,坐在屋檐下看院子的族长见面色阴暗的进来,眉头皱了起来:“志明,发生什么事了?”
简志明气急败坏的指着外面:“爹,那个残废也不知道是如何巴结上了那一家子,竟然让大郎把操办兴宅酒的事交给他打理了。”而这是他期盼了好多天的事,他就在家里等大郎上门呢。
族长一愣:“福三家的老大?”
“不是那个残废还能是谁?”简志明恨恨的道,这次大郎家的兴宅酒,大伙儿都盯着呢,先不论捞多少好处,光是有杨府这门宾客就足够长脸了。
族长喃喃道:“现在这会,我才终于愿意相信十五叔的说法了。”
简志明莫名:“太公说了啥?”
族长没有说,只是抬头看着自己这个儿子,沉呤半响后,缓缓道:“志明,你去给来明打下手,把这事办稳妥了。”
“什么?爹,你没说错吧,您让我去给那个窝囊废打下手?”简志明的声音不敢置信的出声。
族长脸色一沉:“说啥呢,你就是这急性子,我话还没说完呢。”
简志明气焰消了下来,却扔是没好气的别开眼:“不管爹还有啥要说的?我都不会去给那个残废打下手,听他调遣指派。”
052简三郎的小玩伴
简家的兴宅酒由福三家的老大来明来领头这个消息一传开,就像是一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河水里,又一次泛起波澜,可没有人再傻的去喷四兄妹,于是风言风语全都喷向了简来明家。
因为上次简太公的教训,赵梨花有所忌惮,不敢再像从前那样撒泼,不敢撒泼却有事没事都站在院子里朝着简来明家骂一阵,什么肮脏话都骂的出口。
无论赵梨花如何叫骂,李氏都一直闷不吭声不去理会,倒是一些旁人听不过耳,可纵使心里有意见,却没有人出声。
赵梨花如今不再轻易撒泼,但赵梨花在简家村存在的余威还在,反正她骂的又不是自己,不然赵梨花正在气头上,谁碰触谁倒霉。
对于赵梨花每天的咒骂声,简家四兄妹也有所耳闻,简大郎心里很是愧疚,他抽了个时间牵着简三郎又亲自去了一趟简来明家,一路上碰见不少人打招呼,见他去的方向是简来明家,也都了然。
见简大郎兄弟俩进了简来明家,一旁听到消息的赵梨花心里堵着一股闷气,刚好小狗子一身泥污的从外面进来,瞧见他,赵梨花一股子邪火冲上脑,抄起一旁的扫把就朝小狗子抽过来,边抽边嚎骂。
小狗子吓一跳,以为他娘真抽他,吓的抱头乱窜,后来听他娘干嚎着骂人,骂的都是和每天一个样,小眼珠子一转,立马就不跑了,任由他娘抄着扫把打他脚边的地上。
坐在简来明堂屋里的简大郎听着隔壁传来的叫骂声,面色微微一沉,看向简来明的目光很是愧疚:“大伯,这事是我们连累你们了。”
简来明意外之余又心里都有着深深的感动,听着他这样一说,连连摆手:“大郎,这事与你们无关。老二家的就是这德行,我们最清楚不过了,让她骂吧,这些年她骂的人还少吗?”
倒了两碗水在桌上的李氏也笑了笑:“大郎,没事,我们习惯了。”只要赵梨花不冲她家打砸。她任由她骂。
简大郎抬头看了看两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转开话题问道:“大伯,活都派下去了吗?”
说起正事。简来明脸色严肃了起来:“事情超乎大伯想像中的顺利,所有的人员活事都指派下去了,就等待着日子来了。大伯也实话实说,大伯虽然接了这话,但如果没有志明帮忙,召拢不了人就派不下去活。”虽然志明对着他时,心不甘情不愿的没给过他好脸色,但正经事上他也还是出手帮了他。
简大郎点了点头:“这事大郎心里有底。”
简来明欣慰的看着他:“大郎很能干,似你爹,能有你们这样能干懂事的儿女。你爹娘九泉之下也会安心的。”
听他说起自己的爹,简大郎面色暗淡了一下,一旁的简三郎注意力并没有在两人谈话上。因为怕生的宝儿竟然怯懦的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角,似乎是想和他玩。
简三郎看了一眼正在谈话的两人,从身上背着的布兜里摸了几块小妹让大哥专程用麦粉给他做的零嘴的小麦饼塞到宝儿嘴里。
宝儿嘴里被塞了东西。本能的咬嚼,而且小脸上绽开一抹羞怯的笑容:“哥……哥……”
简三郎笑眯了眼,学着他大哥那样,也伸出手揉搓着宝儿的小脑袋,煞有介事的道:“嗯,宝儿真乖。”
一旁的简大郎看了看羞怯的宝儿和自己三弟,有些不确定地问向简来明:“大伯,我好像记得宝儿比三弟四妹要大一些吧?”
一旁的李氏看着自己儿子竟然主动拉着三郎玩,面色很是激动和欣喜,再听着大郎的话后,忙答道:“宝儿上个月已经满五岁了,比三郎四妹要大一个月。”
“哥……哥……”嘴里的小麦饼一吃完,宝儿就眼巴巴的望着简三郎的身上背着的小布袋兜,似乎还想要。
简三郎袋兜里的小麦饼都给摸了出来,在塞宝儿手里之前,很认真的纠正道:“不能叫我哥哥。”
宝儿伸出的手因为简三郎的话而畏缩了回去,眼神怯了起来。
“因为我要叫宝儿叫哥哥。”简三郎笑着抓着宝儿的手,把手里的小麦饼都塞在他的小手里。
简来明看看宝儿又看看三郎,突然恳求地看向简大郎:“大郎,宝儿很喜欢三郎,大伯可不可以请你偶尔让三郎来找宝儿,和他多说说话?你……你也知道宝儿的情况,他……除了我和你大娘,他从来不会主动和别人说话。”
简大郎看了一眼自家三弟,再看看满眼恳求的来明伯和一旁有些拘谨又有些期盼的大伯娘,微微一笑:“大伯见外了,我家三弟平日里也没有玩伴,宝儿愿意和他玩,我也很高兴呢,这样吧,如果您和大娘放心,就让宝儿去我们家玩,我们家没大人,宝儿不会怕生。”
“大郎,谢……谢你,我们不会忘的。”李氏嘴唇颤抖着,很是激动。
三郎很认真的看着李氏道:“大伯娘,我喜欢和宝儿哥哥玩,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宝儿的,以前我都很会照顾小妹。”
李氏眼底泛起泪花,嘴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哽咽道:“谢……谢你们的。”
……
见大哥三哥去了一趟来明伯家,回来的时候竟然把来明伯家的宝儿给牵了回来,简二郎心里有些吃惊的看向自家大哥。
“宝儿很喜欢三弟。”简大郎道。
简二郎看了一眼他家把宝儿当成弟弟一样细心照顾着的三弟,愣了半会后,笑了:“这样也好。”他和大哥忙着家里的活,小妹又太聪慧,忙着习字,又是女孩子,没办法陪着三弟出去玩,现在有宝儿愿意陪三弟玩,他也放心。
简月从房里出来,看了一眼宝儿也愣了愣,但很快就和简二郎一样的想法,不过,她想的比简二郎的要深。
这三个哥哥,大哥二哥都早慧,性格也已经初见雏形,除了好好引导之外,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有了大哥二哥还有她在,对这最小最该要疼宠的三哥,她倒希望能一直保持他单纯的性子。
“三哥,你带着宝儿去你房间玩。”也难为她这三哥,明明是个小孩子,却因为有两个早熟的大哥和她这换了芯的伪小孩,几乎让大家也都忘了他还真的只是一个四岁还未满五岁的孩子。
简三郎一愣,随即两眼放光的连连点头,激动的拉着宝儿的手:“宝儿,走,我们去我房间玩。”
宝儿自从简二郎和简月的眼光放在他身上后,就一直把头埋在胸前,整个人都畏缩在了简三郎的身后,没出声的任由简三郎兴奋的拉着他去了内室。
简月想了想后:“二哥,你拿一些我们做的小饼干和一些糖送去三哥房里。”难得她们家的小朋友带了第一个小玩伴上家来玩,当然得好生招待着,这对于三哥对于他领上家的小朋友来说是一种尊重。
以前她都是这样招待着弟弟妹妹领家里来的同学,这也使得弟弟妹妹的那些同学都喜欢上她家玩。
简二郎眨了眨眼,本想说小妹有必要这样郑重其事的像招待贵客一样吗?可转念一想来明伯家的处境,也就点了点头,如今他们家不缺这些吃食,让宝儿吃,也是应当的。
“大哥,我们去厨房做饭吧,今天中午就留宝儿在家吃饭。”在她看来,宝儿的自闭情况并不严重,只是长期没有和外界接触而怯懦自卑,只要多与外界接触,自然会好起来的,而且她心里也生出了一些念头,但具体如何,还得观看观看一些时日。
简家的厨房完全是按照简月理想中的厨房建筑的,整洁齐全,应有俱有,就连切菜的刀和切菜板都有好几副,盘碗餐具都是简月让杨管家新置的,比不上大户人家的奢侈,却也都精致养眼。
简大郎从储存缸里取了一块腌肉搁盆里舀水洗干净后,放砧板上切着几刀后,停下动作,看向取了四个鸡蛋出来的简月道:“小妹,我有一个想法,想和你商量。”
简月利落的把鸡蛋打入碗里,再用筷子摇散,头也不抬的道:“大哥有什么想法?”
“大伯娘针线活很好,我想让你跟大伯娘学针线。”虽然如今他们不缺衣食,可小妹是女孩子,针线活是必须要懂的。
简月想了想后,柔顺的点头:“可以啊,我也正好想学针线活了。”她和她大哥倒是不谋而合,她原想着虽不是跟着李氏学针线活,但也相差不远。
简来明是个踏实正派的人,李氏也是个老实本份的,三个女儿都已经出嫁,夫妻二人家中只有和她岁数差不多的老来子。
虽然老屋里一屋子的极品,但从简来明毅然决然的接下操办兴宅酒宴的活来看,她也知道他骨子里还是有些血性的,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相对而方,他倒也比其他人值得信任。
“要不这样吧,大哥,等咱家们的兴宅酒过了后,你去找来明伯商量商量,咱们出工钱聘请他们为咱家干活。”
“干活?可来明伯……”
简月笑了:“不是让他下田下地去干活,是让他当总管,帮我们管理工人。”
简大郎惊讶的瞪大眼,可不等他出声,正好走进厨房的简二郎就吃惊的抢先一步:“小妹,你的意思是我们家要请仆人?”
“不是仆人,是工人。”工人和仆人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053热闹的简家
兴宅酒是明天的日子,但是按规矩,今天晚上得宴请今天明天两天帮活的人好吃一顿才行,这也使得从中午开始,简家就呈开放式,全权交给了简来明和简志明等人来掌权了,简大郎简二郎只是看看场子,跟着长长眼界。
至于简三郎则忙着招待着他的一群小伙伴们。
简三郎自从交上宝儿这个朋友后,两人感情好的不得了,经常结伴出去玩,引起村里一些孩子的注意。
这些孩子们虽然或多或少都会受着大人们的影响,但本质上他们并不坏,只是听话于大人被大人的想法左右了而以,现在家里的大人不再反对,他们自然抵抗不了好奇心、诱惑力、新鲜感。
简大郎身上的布兜里几乎是不离一些他们没吃过的零嘴小食,加上简三郎很大方的分食,很快就招惹了一大帮子小伙伴跟在他屁股后面,天天窜他家院子外扯着嗓子喊他出去玩。
和简家兄妹以前走的近一些小伙伴们也高兴极了,因为他们的爹娘不仅再反对他们上简家玩,还鼓励着他们和三郎在一起玩。
这他使得杜大树、余水生都立马和三郎恢复了邦交!
在恢复邦交的头一天夜里,简三郎郑重其事的问过简大郎等人的意见,他以为大哥二哥小妹都会反对他和村里的小伙伴们一起玩。
但大哥二哥小妹似乎是商量好了似的一致同意他在外面玩时可以结交自己的玩伴,但是小妹也仔细的对他说过玩伴和朋友之间的区别。
玩伴是可以一起玩的,但朋友是可以带回家的,要他仔细考虑清楚,不能轻易的把这些普通的玩伴领回家,反之他领回家的就是朋友。
几天下来,宝儿也不再如初开始时那样的畏缩了,虽然还是怯懦的不肯出声,但简三郎把他照顾的很好。从来不会让宝儿觉得被孤立,虽然有些不愿意三郎总是拉着他和这些人玩在一起,但也并没有表示排斥。
简月躲在自己房里专心的练字,隔壁房正是简三郎的房间,因为聚集了一大群小孩子而很是热闹。
听着隔壁传来的那一群孩子毫不掩饰的惊叹和羡慕的话语,她微微一笑。初开始时,她大哥二哥还很担心,没想到这些天下来,他们惊讶的发现三弟真的懂,除了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外。平日里能进出他们家的也还只有宝儿一个人。
就连杜大树余水生都没能让简三郎带回家。
这种情况,她并不意外,再如何单纯。也毕竟经过了一番苦难,心智早已经不同于那些未曾尝过苦难艰熬的孩子,人情冷暖,人心颇测,别看她三哥小,可心里设防已经自有一把量尺。
所以她才劝说大哥二哥对三哥同意放养三哥,让他享受到自由自在的童年生活。
简三郎房间里,一群和简三郎岁数不相上下的孩子都围坐在太师椅上猛吃着几乎铺满了茶几的零嘴吃食。小麦饼,油炸条,麦芽芝麻糖。炒花生,炒豆子……比他们过年的时候吃的东西还在多。
吃饱后,一些人的注意力才放在了三郎的房间里。
“三郎。你房间好大好漂亮。”
“哇,好大的窗子。”
“三郎,三郎,你家窗子上还上了铁栅呢,是不是怕有贼啊?”
“三郎,为什么你家的窗子上要挂着两块这么好看的布啊?”
一群人都如同看见不得了的事物一样惊奇的发问。
简三郞神情发亮,既有着与别人分享自己幸福的开心也有着那滋滋冒泡的得意,很认真的回答着他们的提问。
“小妹说,窗子大,才住的舒服。”
“安了铁栅,贼就爬不进来了了。”
“这是窗帘,是用来遮阳的。”
最后走进来的余水生和杜大树看见房间里众多人时,还没有来得及吃惊,两个人,四双眼睛就慢慢的瞪大,惊叹的看着简三郎的房间。
好半响。
余水生才羡慕地道:“三郎,你的床真的好漂亮,而且床上的蚊帐和被子也都很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蚊帐和被子,比我表哥的房间还要漂亮。”
余水生对简三郎的这花雕大木床羡慕的差点流口水了,前些日子他表哥成亲,他娘带着他去喝喜酒,看到表哥的新房间后,他就想让他娘也给他弄一个,他娘笑着说要等他长大后成亲时才给他和他哥一人一个房间,都给换上木床。
他还以为只有成了亲的人才能睡木床,可今儿个看到三郎的房间,他才发觉原来他娘是骗他的,他决定回去后就要他娘给他布置像三郎这样的房间,这样的床,这样的蚊帐这样的被子。
简三郎笑着点头,眉眼里得意却并不嚣张。
杜大树心里惊叹之余也泛起一丝丝酸味,今天看着简家的新宅子再看了简三郎的房间,他心里终于明白了娘一说起大郎哥他们就哀声叹气的后悔了。
……
简家诺大的院子里,简志明媳妇米香领着一群帮厨的妇人进来了,院子里瞬间热闹起了。
男人们则搭起了一张长长的案板上,再从简家的厨房里抬起一筐筐今早上杨管家从镇上采办来的菜。
这些菜一抬出来,看的这些人是大眼开界,暗叹简家这四兄妹真是富了,这菜办的真盛。
“这恐怕得花不少银子吧?”王氏看着男人们提出来的一筐筐的鸡、鸭、鱼,咋舌不以。
米香看着咋舌的王氏,笑着指向正抬着一只杀好了的猪进来的两人:“买了整只猪,两百八十斤呢。”
在场的人都听的瞪大了眼,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谁家的猪啊?”
米香打了记眼色,众人顺着看过去,都恍然大悟,抬猪的是福五爷父子俩,也难怪他爷子俩这么卖力,敢情是杀的他家的猪。
简来明丝毫不理会众人看他的目光,坦然的在众人的眼皮底下一跛一拐的指挥着福五父子俩人以及福四爷还有王氏男人二壮几人上前开始拆解猪肉。
过一会儿。一些没派到活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过来瞧热闹了,有事没事就在围着新宅子转悠着,参观完简家的新宅子后,都啧啧称奇。
到了后来,一些人都闻风而来,简直排队似的参观起了简家新建起的宅子。有些人参观了一次又一次还没有看够。
看了的人在啧啧称叹,艳羡不已,简家院子里,如同看大戏一样人声鼎沸。
简志明从院子外面走进来,后面跟着挑着一筐筐蔬菜进来的一些人。这都是他领人去简家菜园子摘来的。
刚一进院子,看着一群人围在一旁七嘴八舌还没有开始动手干活,脸一黑:“都杵在这做什么?快上手啊。”
听着自家男人发令。米香自然不会拖他后腿,连忙招呼着一群人开始动手。
把菜都抬到井边,一些人又忍不住的出声:“挖了井就是好,不用咱们去河边挑水,咦,这两个台子是做什么样的?”
米香看了一眼,回答道:“听说是工匠专为大郎他们建的洗衣服洗菜用的水漕池子。”
“这家子现在是真气派了,这简直是有钱老爷家的日子。米香,比你家还气派呢。”
米香脸上的笑容有些淡:“我们家哪比得上啊,你们别小看这两水池子。这池子里铺的都是金贵的青石块呢。”
王氏看了一眼米香,有心替她解围,朝院子门外努了努嘴道:“你们瞧。”
众人抬头。只见小赵氏抱着孩子和福五爷家的新媳妇往这走来,在院门停下步子徘徊在那里想进来又不好意思进来的小狗子说了几句,然后就见小狗子跟着她身后走了进来。
米香见到赵杏花,嘴角不屑的撇了撇,声音突然提高道:“我们都累死累活,有些人倒像个太太似过来瞧热闹了呢?”
王氏低下头不语。
一旁的大黑媳妇则阴阳怪气的接过了话茬:“可不是,这作派倒似是个太太,可惜啊却怎么看都似是个太太跟前的奶娘呢。”
米香恍然大悟,很是赞同的点头:“也是,谁家太太会自己抱着娃呢。”
王氏没有出声,却一直在暗暗在观察着赵杏花的反应,见她似是没事人一样,反倒是与她一同前来的金明家的新媳妇满脸的不自在,心里则再次感叹了一声,这赵家姐妹都不是正常人。
自从上次赵梨花公然得罪族长家后,米香有事没事遇上了赵梨花姐妹都会刺上个两句,可这小赵氏实在是太能隐忍,任米香如何刺她,她都面色不改,似是完全听不出来似,这让米香有气发不出,还经常被她气的暗暗吐血。
“小狗子,你自己去找宝儿吧。”赵杏花低低柔柔的道。
小狗子点点头,撒腿子就往屋子跑去,他老早就在外头看见好多人进了他们家玩呢,听说还有好多东西吃。
“小秀,走吧,嫂子陪你瞧瞧热闹去。”赵杏花笑道。
小秀是福五爷家金明过门才一个多月的媳妇,人如其名,长相确实秀气。
“谢谢三嫂子。”她和村里人还不是很熟,又听说这兄妹四人的事很是好奇才去找了杏花嫂子陪她来看看热闹。
没想到她一来,就碰上了族长家的米香嫂子,听着米香嫂子话里有话的暗刺,她很是不自在。
杏花嫂子视若无睹毫不理会的作派让她心里暗暗羡慕,心里越发觉得堂三嫂子性子是真的好,无论对谁都是轻言轻语的,从没听她扯过嗓子喊过话。
赵杏花轻斥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走吧,我们进屋瞧瞧去,嫂子心里头也好奇着呢。”
这话,赵杏花说的是发自肺腑,她对这家子的好奇子比任何人都深都重。
小秀的请求对她来说,正中下怀。
054心高气傲的赵杏花
宽敞里的堂屋以及摆设都超出了两人的想像,小秀看的瞪大了眼,很是稀奇,而抱着孩子的赵杏花手劲却无意识的用力,这也直接导致她怀里的婴孩不舒适的哭闹了起来,惊醒了两人。
“嫂子,华玉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尿了?”
“没事,她只是肚子饿了。”赵杏花轻拍着怀里的小婴孩,声音依旧轻轻柔柔的,心里却滋生出一股强烈的不甘心。
一听说小华玉饿了,小秀忙四周望了望却触目都是人,一张秀色的脸却浮上一丝红晕,虽然她已经是个成了亲的妇人,但毕竟还脸皮薄,还有着少女的羞怯。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回去?”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小秀语气里的不舍却掩饰不住,她还没有去看别说的华丽漂亮的内室呢。
赵杏花垂下眼,正要说什么,却看到了正从外面走进来的李氏,心思一动,忙迎了上前;“大嫂。”
李氏看着赵杏花,心里还真有些意外,却在看清赵杏花旁边的人时,想了想后,心里明白过来了,这是五叔家的金明媳妇,叫……叫小秀。
“三弟妹,小秀。”
小秀看见李氏,低低的叫人:“大嫂。”除了她刚过门那会金明曾在领着她上过这些堂兄家认过亲后,今天这还是她第二次见李氏。
赵杏花看见李氏今天的穿着,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李氏这一身碧色织暗花布衣裳,她只在每年的年初一那天看见李氏穿过,从李氏这身衣裳足可看出她对这家子的郑重。
“大嫂,小秀面薄,自个儿不好意思出来,我就陪她过来瞧瞧,这不。就正好瞧见你也过来了。”赵杏花笑盈盈的道。
李氏木讷的搓了搓手:“小秀新来乍到,是该要好好走动走动,那……你们就先瞧着,我去寻寻宝儿。”
赵杏花看着熟门熟路往内室走去的李氏背影,心里讥笑了一声,这老大两夫妻以为攀上了这家子就找到了依靠了。永远怯懦佝偻着的腰背似乎都挺直了不当少了。
看着三嫂怀里的美玉不再哭闹,小秀有些兴奋地说道:“三嫂,瞧着好多人都去内室,要不我们也去内室瞧瞧?”
赵杏花淡淡地笑着:“行啊,反正今天都出来了。”她也想亲眼看看被人传的神乎的房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华丽?
最近十多天。宝儿在简家的时间比在他自己家时间要长,除了晚上回去睡觉外,白天只要不是和三郎在外面跟着一群人玩。就是安静的呆在简家。
这也间接的让简来明夫妻往简家走动不得不多了起来。
李氏对兄妹四人住哪间房很清楚,她直接去了最喧哗热闹的三郎房间,却张目一望并没有瞧见宝儿,脸色有些焦急起来:“三郎,宝儿呢?”
简三郎忙跑了过来:“大伯娘,宝儿在小妹房间呢。”宝儿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他就送他去了小妹房间,反正现在宝儿和大哥二哥小妹都熟了起来。
李氏满是皱纹的脸上先是舒展开来。下一刻又有些不安的道:“那我带他回去,别让他吵到到四妹。”
大郎二郎是个能干懂事的,可是她却总觉得四兄妹最能干最懂事的不是大郎二郎。而是四妹,外面的人都在传闻四妹是贵命,在她看来。这话一点不假,也只有贵人才会与常人不同。
看着大伯娘匆匆走出去,简三郎笑了笑,转身招待着这一群舍不得离开他房间的小伙伴们。
大哥说过,今天和明天两天是兴宅的日子,来的人越多,家宅就会越兴旺,对他们家有好处。
所以,这些人虽然不仅看还用手摸他的床和被子,他也能忍着。
赵杏花和小秀两人刚走到最喧哗热闹的房间门口,还没有踏步进去,就正好与急匆匆出来的李氏打了个照面。
李氏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后,就径直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房间门紧闭着,李氏伸手抚了抚发鬓,这才轻轻的敲了敲门:“四妹,我是大伯娘,宝儿在屋里吗?”
很快,屋里就传来清脆灵悦的声音:“在呢,您进来吧。”
赵杏花也出声道:“大嫂,你是不是要去四妹的屋子,能不能跟四妹说一声,让我进去给华玉别喂个奶?”
“大伯娘,让三婶进来吧。”屋里再度传出简月的声音。
李氏看了一眼赵杏花,再看了一眼趴在她怀里很安静的华玉,心里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能就碰上了这看似温柔敦厚的三弟妹。
现在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走进去。
赵杏花见了,忙拉着小秀跟了进去。
李氏早就进来过简月的房间,对房间里的布置早就看多了,所以她直接往正陪着宝儿蹲在泥沙盘前正在执着筷子在泥沙上画画的简月走去。
而赵杏花和小秀一进到房间后,就被房间里的家具摆饰惊呆了。
房间当真是华美绽放,任何女人都会对这样的房间喜欢上。
“这……这房间真漂亮,三嫂,是不是?”小秀眼睛里头是满满的羡慕和向往。
赵杏花垂下眼掩饰心里疯长的嫉恨,暗暗咬着唇:“是啊,真的很漂亮。”
“难怪那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们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是我有这样的闺房,我也能不出去,天天呆这里头都不嫌腻。”
说的起劲的小秀并没有看见赵杏花僵硬的脸色。
听着两人谈话的简月安之若素,仿若未闻。
“小妹,好了。”宝儿轻轻的搁下手里作画的工具,怯怯的看着简月,声音也低不可闻。
“宝儿真厉害,我都画不出来”看着泥沙盘活灵活现的几只小鸡啄食,简月再一次肯定宝儿有画画的天赋。
听着简月的夸奖,宝儿抿着嘴有些羞怯的笑着,眼睛发亮的看向他娘。
看着宝儿在泥沙上画的小鸡,再着宝儿眼底散发的光明。李氏眼底闪过泪光,欣慰又激动,看向简月的目光带着感恩。
宝儿这些日子的改变她和宝他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大伯娘,这是?”简月淡淡的看向正惊艳地打量她房间的两人,心里已经知道这抱着孩子的人是谁。却还是明知故问地问着。
李氏看向赵杏花,下意识的蹙眉:“四妹,抱孩子的是你三叔火明家的三婶和五爷爷家金明叔的新媳妇,按辈份,你得叫三婶和六婶。”
小秀把眼珠子从简月床上挂着的蚊帐上拉回来。暗暗打量着眼前她还在娘家时就听说过的有贵命之称的简四妹。
小姑娘还小,却有着令人看了就再也忘不了的一双黑白分明清澈有神的眼睛及一张白净水嫩的就如同鸡蛋剥了壳一样的白润滑嫩肌肤。
乌溜溜泛着光泽的发丝仅用两根布带梳绑了一个双丫髻,圆圆的小脸蛋上正带着甜笑望着她们。
“原来是三婶和六婶。请坐。”简月甜笑道。
小秀暗想,这简四妹还有一把清脆悦耳的好嗓子。
“四妹越来越俊了。”赵杏花笑着出声。
简月看着眼前神态温柔,眼神敦厚的小赵氏,面色不变,依旧甜甜地笑着,心里却暗自审视着,对于大小赵氏这两姐妹大名,她如雷贯耳。
大赵氏赵梨花。那就是典型的一个泼妇型人物,不得理时蛮横,得理时不饶人。这种人最好能不招惹当然还是不招惹的好,但实在避无可避的时候,这种人也没有什么好忌惮的。横的惧不怕死的。
可这位……她其实一直对有赵梨花这样一个声名在外的姐姐却不仅不受影响,还成功的把自己摘离出来了又能左右逢源的小赵氏赵杏花很是好奇,在她看来,赵杏花比起赵梨花可就精明深沉多了。
“三弟妹,华玉睡着了。”李氏低声提醒道,刚才在门边她就怀疑华玉睡着了,正想说的时候,四妹就已经出声让她进来了。
看着趴在赵杏花怀里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的小美玉,小秀惊讶的出声:“咦,真的,三嫂,刚才华玉还饿哭了,现在就睡着了,小孩子真好玩。”
“华玉?这名字真好听,是谁取的啊?”简月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赵杏花好奇的问道。
“是三嫂取的,三嫂好厉害,华玉,莹玉,美玉,是不是都好好听?三嫂三个女儿的名字都像大户千金小姐的名字。”
小秀的话音一落,赵杏花脸上的笑容有那么几秒的僵硬,却很快就恢复如常。
简月看了一眼明明是年轻少女却已早早步入妇人行列的小秀,这姑娘看着也不是个笨的,可惜年纪还是小了一点,阅历不够,明明是恭维的话却因为不了解她恭维的对象而得罪人而不自知。
华玉,莹玉,美玉,小赵氏赵杏花的心高气傲的性子在这三个名字面前一览无疑。
而且能取出这几个名字,还意味着小赵氏是个识字的。
在这个时代,除了那些出身好的,普通百姓家能送让女儿学识字的可真的不多,可如此心高气傲的赵杏花为什么会和赵梨花这个应该完全没有共同语言的堂姐成为了妯娌?
“大嫂,四妹,既然华玉睡着了,那我先抱她回去了。”赵杏花轻声道。
李氏看着笑眯眯没有出声的简月,低声叮嘱道:“四妹,那我也先带着宝儿和你三婶六婶一起走,今天家里人多,你自己多注意一点,晚一点我再过来。”
简月乖巧懂事的点着头:“我知道了,大伯娘。”
小秀留恋的望了一眼简月的房间,眼底是满满的羡慕,赵杏花出去的脚步却显的有些杂乱。
简月看着出去了的几人背影,心里若有所思。
055娘舅家礼数
气候很好,晴空当照,万里无云。
昨夜简家的盛席吃的给简家帮忙的人都满意,眉笑眼开,回味无穷,这也直接提升了大总管简来明在众人心里的地位。
人人心里都更认定了攀上简家这四个娃能得好处的坚定信心。
简大郎简二郎觉得从今天一早开始,众人瞧他们兄弟两人的眼神都似乎透出一股火似的。
管礼金上账的人是简志明,他在院子里一张四方桌上坐着,桌上摆着笔墨册砚,泡着一杯茶,别提有多神气。
简家村全村几乎每家每户都上了礼册,礼钱虽然不多,大多都是五文、十文,可能还不够前来吃席宴人吃一餐吃,但至少每家都在册子上挂了个名字。
聚少成多也足实让简志明高兴了一番,虽然这钱最终不能进他的口袋,但现在可在他手里,一下子摸着这么多银钱,就算不是自己的也很值得高兴一番了。
除了简氏族亲外,上礼的人都是一家一个有席宴吃的。
杜家上二十文钱,余家也上了二十文钱,这两家上的礼钱几乎都快赶上简志明家上的三十文钱了。
简志明接过两家的礼钱后,嘴撇了撇,一些简姓族人也就上二十文的礼钱,这两家子抱着什么心思他心里明白的很。
一辆朴实的马车停了简家的院子外面,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正在收礼金的简志明立马包袱一收,喊了一声,大郎,有贵客到,就先于简来明一步就小跑的上了前。
简来明一跛一拐的走过去的时候,坐在马车里外头的人下来了。
简大郎听到简志明的喊声后就出来了,见是王家药铺掌柜东叔,又惊又喜:“东叔。”
东叔笑了笑。指着掀开马车车帘正下来马车的王贵州道:“老爷也来了。”
简大郎受宠若惊,忙上前行礼道:“王大叔。”
王贵看了一眼热闹的院子,爽朗一笑:“大郎,真是恭喜你们四兄妹了。”
简大郎有些不好意思对简来明道:“大伯,这是镇上王家药铺的王老爷,这是王家药铺的掌柜的东叔。”
“王老爷。东掌柜的,您二位请入屋坐。”简来明恭敬有礼的伸手作请的姿势。
王老爷微笑着朝简来明点头,脚步从容却缓慢的往宅屋走去。
东叔走向简志明,微微一笑:“想必您是上礼的礼管吧?”
简志明正感觉面上有些下不了台时,听闻东叔的话后。忙挤了一抹笑容出来:“是,是,您可是要上礼钱?来。您这边请!”王家药铺虽然不能和首富老爷家相比,但也是算得上是殷实之家,真没想到,连王家药铺的王老爷都亲自来给这四个娃兴宅,这四个娃可真不能得罪了。
回到礼金桌,东叔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两银子轻轻放在桌上:“这是我们老爷王贵的礼金钱。”
看着桌上的那一两银(一千文钱),在场不少人都睁大了眼,这礼上的真够重的。足足一贯钱啊,这王老爷一个人上的礼钱都快赶上他们简氏一族人上的礼钱了。
简志明暗暗吞了吞口水,脸上的笑容近乎谄讪起来了:“是。王家药铺王贵王老爷,一贯礼金钱。”
东叔又继续掏出一百文钱说道:“这是我的礼钱,王家药铺孙东。一百文。”虽然后来大郎他们不再去药铺卖药材,可是大郎每次上镇上都会去看望他,带些他们自产的豆酱辣酱蔬菜之类的给他们尝新鲜,还有最先的那白翡芽菜,所以他们家的兴宅酒,他当然得亲自来一趟。
在场哗声四起,每个人心里都又是羡慕又是妒嫉这四兄妹面子重,连王家药铺的掌柜都单独上了礼金。
“您请入屋就座。”简志明上好礼薄收好礼金,亲自引着东叔往屋里就座。
等到简志明从屋里再出来重新坐上礼桌时,四周人看他的目光那叫一个炽热,简志明觉得自己的腰背都不自觉的挺直了不少,这首富老爷家还没有来呢,他等着首富家老爷的礼金等很久了。
这时候院子门口传来骚动,来了七八名陌生的男女老少,看打扮和架势就知道是专程来吃席宴的。
“哎哟,瞧瞧,瞧瞧……这不得了啊,这珍花生的几个孩子真是大出息啊。”李田氏母鸡打鸣一样的尖嗓子一传出,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见众人都望着自己,李田氏再度拉扯起了嗓子:“我们可是专程来替几个外甥来兴宅的,你们谁是迎客的?”
听着这话,坐在礼桌上收礼钱的简志明皱着眉没动,这事他等着简来明来处理。
一旁正在招呼着王老爷东掌柜在堂屋落座的简来明听到院外的喊声,忙朝两人打了声招呼后走了出来。
“你们是?”简来明狐疑的打量着眼前大大小小的一群人。
“哎呀,连我们都不认识,我外甥几个年纪小,不知事,没派人去我们村接客,你们简家这些大人也都不知事了是不是?要不是我们听说了这事,你们是不是要抹掉我们老李村啊?珍花啊,你是个没福的,瞧瞧你这四个儿女被简家人拿捏的连老舅家都不要了。”李田氏一边嚎叫一边作势用袖子抹着眼角。
老李村?老舅家?
四周的人议论纷纷起来。
“是李氏的娘家?”
“李氏娘家不是没人了吗?”
“是啊,没听说李氏娘家还有人啊。”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妇人眼珠子一瞪:“什么叫没娘家,我们是珍花的大哥大嫂们,还有她侄子侄女们,怎么,你们简家村想仗着人多,欺我们老李村没人是不是?”
这话一出,简家族人面色都难看了起来,但谁也没有出声,只是看向简来明,这兴宅酒可是来明操办的。现在倒好,让人上门指着鼻子他也就算了,还把他们简家一族人都给牵连了进去。
“你们简家村的人也太不知礼数了,这外甥兴宅,竟然不请我们母族这些亲戚,这还……”
“是我让大伯不必劳烦各位的。”简大郎的声音传出来。
人群中。让出一条道,简大郎简二郎都大步走过来,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看着大郎二郎走过来,刚才还气焰高的李田氏满是皱纹的脸上硬是挤出一朵菊花似的笑容:“大郎,二郎。你们那会子小,可能不记事,我们都是你们娘娘家的亲戚呢。今天可是特地来给你们兴宅的。”
简大郎没有接话,只是看向简来明道:“大伯,来者是客,安排他们在院子里入座等会子吃宴席吧。”
简来明看了一眼众人,点点头:“好……”
“大郎,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让我们在院子里吃宴席?我们可是你娘娘家亲戚,按辈份,你得喊我们一声大舅和大舅母。得请人正儿八经去接客,还得好生招呼着我们,你瞧瞧你这说的话。让我们坐院子里?你也不怕天上的雷劈下来劈死你这个不孝之人。”
简二郞脸色一沉,眼见着就要动怒,一旁的简大郎扯了他一下。摇了遥头,转身简来明道。
“大伯,我娘是我外婆一个人守寡带大的,没有兄弟姐妹,在娘嫁来简家村后不久外婆就去世了,我娘娘家早在我娘出嫁之时就没有任何通来往的本亲。”
简来明点头:“大郎,大伯明白的,你们去招呼客人去,这里就交给大伯来打理。”
简大郞点点头:“那行,劳烦大伯了。”说完后也不理会这一群人就拉着简二郞回屋。
一群围在这里看热闹的简家族人看着堵在院门口的一群明显是打算来噌吃噌喝还妄想坐上席的人,都哧笑起来。
“原来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这么大的阵势,我还以为真是大郎家的娘舅呢。”
“可不是,刚才我就纳闷着呢,大郎他娘嫁给咱德明,可是送嫁的人都没得一个。”没人送嫁,就意味着是个绝户,这事,当时在村子里还引起众人谈论了好久呢。
“说这起事,我也想起来了,当初确实是没人送嫁。”当时大家还都为这暗暗笑德明咋就挑了个绝户家的女儿娶。
听着简家人越来越大的声音,李田氏面色有些挂不住起来,把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拉了出来往众人面前一推:“你们都说什么?我男人可是珍花正儿八经的堂兄,是大郎他们四兄妹的母舅,你们……你们简家村实在是太不懂礼数了。”
李老头面色涨的像猪肝色,不知是难堪还是愤怒。
“既然你们以大郎母舅身份特来给大郎他们兴宅,那请随我来这边上礼。”简来明有礼的伸手指引道。
李田氏一听这话,面色一虚:“上……上礼就上礼。”
众人都起哄起来,围上来瞧热闹。
简志明慢长斯理的执阗笔蘸了点墨,看着他们。
李田氏掏了好久才取了五文钱出来,还极有气势的摆在了桌上:“我们都是一家人,上一份礼就行了。”
噗哧……瞧热闹的众人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些人更是忍不住大笑。
“这脸皮真够厚的。”
“就是,咱们简家村村西头那与大郎八杆子打着联系的人家上的礼金都不只这钱呢。”
“人家上了礼,来吃宴的只有一家一位,这大郞娘舅家来了七八人却只上五个钱还一点儿都不知羞耻的遮掩一下喊着要坐上席。”
简志明搁下手里的笔,很郑重的问道:“如果你们要求按大郎娘舅家的礼数来呢,那咱就按规定来,钟堂、牌匾、条桌、兴宅用的五谷三禽不说样样齐全,但至少得有一样吧,这遮的不仅仅是你们的脸面,遮的还是大郎他们的脸面。”
李田氏脸涨的通红:“我……大郎这宅子建的快,我们也来不急准备不是?”
简志明讥笑:“如果实在是没准备,用钱折数着也说得过去,可是你们给我五个钱却上的是娘舅家身份的礼,我要给你们上了,今天这事要传出去,这不懂礼数的人就是我这个礼管了。”
“这礼轻情义重,我们来了就是给这大郎他们最好的脸面了,你们……你们这些简家人竟然这样欺负人。”
简来明面色一沉:“如果大郎今天要真让你们这些让他娘顶着绝户名出嫁的所谓娘舅坐了上席,那才是真正的不孝,合该被雷劈,安排你们做院席,已经是礼数到家了。”
“你……你们……”
简来明把那五个钱重新塞回到了李老头手里,半拽半请道:“大郎他舅,请在这桌落座。”
李田氏还想什么,李老头面色通红,嘴里动了半天才低吼了一句:“坐下,收起你的声。”他早就劝过这婆娘不要来,简家村的人可不吃她那一套,她不信,非得拉着来,现在好了,脸都丢尽了。
母舅?呸,他是什么母舅,当年他娘怕被珍花母子依靠上,早早的就和她们母女断了关系了。
……
柔和的轻风微微的吹拂着,红灿灿的太阳在碧蓝的高空,天地间似乎都暖洋洋的,弯弯曲曲的山道向连绵的青山里蔓延,两边青山盈翠,小草绿嫩,漫山遍野山花野草和着风送来一阵阵甜香。
转过山道,前面入眼是一座村庄,杨清掀开车马的窗帘子看着交错纵横的绿油油田野,远远望着前面的村庄,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前面的马车上,杨老爷指着前面的村子,微笑着道:“夫人,前面就是简家村了。”
杨夫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前面的村子除了房屋实在有些灰蒙蒙的外,风景其实算得上很美。
青山盈郁,河边的芦苇透青,柳树垂荫,拱桥、房屋,青青翠翠中点缀着果树野花,勾勒出一副婉约柔美的乡间画卷,有别于她们经常见到的楼亭台楼阁水榭流水,别有一番风味!
“倒是有一番风景。”
杨老爷笑子笑:“简丫头家的房子你该瞧瞧,保证让你看了喜欢上。”遇见简丫头,他才真的相信这世上是有奇才的,简丫头家的宅子虽然是他让杨安领头招集人建的,可主意却都是简丫头拿的。
就简丫头的这宅子,那些工匠傅师们可真是赞不绝口,直叹大眼眼界。
杨夫人看一了马车后面的马车,神色顿了顿,想说什么什么终只是微微一笑:“是吗?那等会我真该要好好瞧瞧。”
056初次见面
杨家一共来了四辆马车,这对于杨家全体出动来说还是一切从简,却看的简家村人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呆若木鸡,满院子的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简志明本来想上前的,可是真到了眼前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有些怯场,只能瞪大着眼睛看着杨家其中一辆马车里面的嬷嬷婢女下车,然后来到了第二辆马车前,打开车门,扶着杨夫人下马车。
杨管家则指挥着随同而来的几名仆从搬下最后一辆马车里的礼品。
如花似玉的杨夫人华贵的气质令在场男女老少都看的自惭形秽。
简大郎简二郎上前,朝杨老爷杨夫人行礼:“见过杨老爷,杨夫人。”
杨老爷轻笑:“大郎,二郎,今天我是客,你们是主,客随主便,无需多礼。”
“来,清儿,快过来。”杨老爷见杨清下了马车,忙出声道。
杨清看着一院子里似乎是在看大戏似盯着他们的一群人,心下微微不喜,面上却并未显示出来。
简大郎简二郎目光都看向了杨清,而杨清也似是不经意的看向了他们。
三人打了个照面,心里都有些意外。
杨胜江看看大郎二郎又看看自己儿子,打断三人的互相打量,哈哈一笑,语气却极为认真:“清儿,虽然你年长,但按规矩,大郎二郎是舅兄,你得向两位舅兄行礼。”
杨胜江的话一出,不只是杨清杨夫人心里吃惊,简大郎简二郎也为之一震,忙抢先出声道:“杨老爷您客气了,
还不等杨胜江再出声,兄弟二人又极有默契的向杨清拱手作揖,由大郎说话:“杨少爷能来作客,我们很欢迎。”
杨清回以一礼,淡声道:“打扰了。”
对杨清稍嫌冷淡的声音。简大郎简二郎脸上丝毫不见怒气,反而很高兴。
虽然这杨少爷俊俏不凡又是杨府少爷,但在他们心里,就这样把小妹许配给只见一面的人,纵使这个人很优秀很出色,他们心里也是不乐意的。
杨老爷刚才的话。他还真担心呢,就怕这这位杨少爷真听从杨老爷的话,对他们行以舅兄之礼,到时就真尴尬了。
简大郎生怕杨老爷又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出来,忙微笑着对三人请道:“杨老爷。杨夫人,杨少爷,请入屋就座!”
杨夫人刚才没有出声。一直在仔细打量着简大郎简二郎兄弟俩,兄弟二人身上穿的都是宝蓝色布衣,虽非锦缎丝绸,却整齐合身,发髻整洁,白净俊俏,态度恭敬有礼却眉眼间并不显卑微之色,小小年纪就能当家理事毫不怯场。胜过这在场众多大人,倒真是让她另眼相看了。
难怪相公对这四兄妹赞不绝口,有如此出类拔萃的两个兄长。她对相公口中比两位兄长更出众的简丫头心生期待和好奇了。
等到杨老爷杨夫人杨少爷都走进堂屋后,院子里看热闹的简家村人这时候才终于回过神来了。
简来明并没有走到院子里迎接,而是站在大门前迎礼接客:“杨老爷请!”
宽敞的堂屋里。只摆了两张桌子,一张上席,一张次席。
简来明把杨家三口都往次席桌上领去,桌子正好坐着王老爷和东叔。
两人站起身朝杨老爷三人拱手:“杨老爷。”
杨老爷看见两人,面色一愣,但很快就哈哈一笑起来:“原来是王老弟和孙老弟,能在这里见面,这说明我们真是缘分不浅。”
见杨老爷如此客气,王老爷和东叔都有些受宠若惊,忙连连摆手,称不敢当。
“来,来,坐,坐,我们坐着聊。”杨老爷当是自己家一样,热情的招待着两人,一边对简来明道:“大郎他大伯,你去把族长等人请来,今天大喜事,我们都得喝几杯。”
简来明忙应道:“好的,我这就去。”
一旁的杨夫人则温和的笑道:“老爷,你们先聊着,我先带清儿去瞧瞧这新宅子。”
“应该瞧瞧,去吧。”杨老爷爽朗的挥手。
杨夫人朝王老爷东叔两人福身,两人忙起身回礼。
杨夫人这才带着杨清,身后跟着李妈和两名婢女随意的打量着,而后,朝内室走去。
简月房间内,李氏也陪在房间里,简三郎和宝儿都在习画,简月在旁边看着。
房间被敲响时,李氏下意识的看向简月,简月轻点头示意,她才上前打开了门,看着站在门外锦衣玉服光鲜亮丽端庄华贵的杨夫人时,李氏并不意外。
杨夫人温和有礼的说道:“这位想必是四妹的大伯娘!”
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李氏轻轻福身还礼道:“杨夫人客气了。”
“大伯娘,请夫人入屋小坐片刻吧。”
听着这清脆水灵的声音,杨夫人眼角轻扬,下意识的去看自己身侧的儿子。
一路走来,刚才看过了几房卧房和书房后,又在外面与简大郎简二郎打了照面且直接接触了之后,杨清心里对他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的好奇心已经达到了顶点。
“夫人请!”
杨夫人也很客气:“她大伯娘,请!”
一行人走进简月的闺房后,杨夫人眼睛一亮,仔细打量了一眼后,她的目光就迫不及待的落在了房间里正蹲在两名小男童身边的唯一的小姑娘身上。
杨清也目不转睛的看过去。
背对着众人的简月看到她三哥终于把一副画画完了,这才轻笑道:“宝儿哥,等会儿你再教教三哥,现在我们有客人在,我不能陪你们了。”
简三郎这才反应过来,忙起身整了整衣服,一手拉着简月一手拉着宝儿起身朝杨夫人走来。
“见过夫人。”
看着三个孩子恭敬的礼行,又看清楚了简月的长相后,杨夫人心里当真是浮出惊艳似的意外惊喜。
藕荷色布衣,桃粉色布条扎成双平髻,这哪里只是清秀可人?
虽然眼前的女娃还不过四、五岁的稚龄,但眉眼皓齿,瑶鼻樱唇,完全可见美人胚子雏形。
光是这一身吹弹可破毫无瑕疵的白嫩肌肤就让她惊艳意外了,真不敢相信这样的女娃竟是农户人家能养出来的,完全是天生丽质。
还有……这一双漆黑的眸子,像一泓深潭,却又并非是无知懵懂,而是清澈有神。
只一眼打量下来,杨夫人就明白为什么相公会不惜要先下手为强了,不说小丫头长相底子不错,单单是毫无姿色,只要有这样一双美丽的眸子就足够吸引人了。
“真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杨夫人越瞧越觉得这小丫头真讨人喜欢,如果她有这样一个女儿就好了,不过,有这样一个媳妇也不错。
简月乖巧的上前,露出她的招牌甜笑:“四妹见过夫人。”
杨夫人笑呵呵的摇头:“这么见外,叫伯母。”
“是,伯母。”简月内心表示吐槽,眼前这杨夫人恐怕比她实际年纪还要来的小上几岁,可现在她却硬生生喊人伯母,这让她情何以堪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真没想到杨胜江这奇葩男人娶的老婆倒是正常的很,至少初次见面表面上是如此,举手投足间都流动着端庄典雅,美丽大方,气质又是轻柔灵静的那一种,光是外型上,这夫妻二人可谓是绝配。
听着简月清脆水灵的喊着伯母,杨夫人眉开眼笑,从身上取下了一块玉佩要给挂上了简月脖子上。
“……伯母,小妹不能要。”开玩笑,电视上不都喜欢演着那些什么婆婆见儿媳妇的啥见面礼之类的,往往人家瞧的满意的时候就毫不客气的把传家玉佩给送了的狗血行为,她瞧着这位美人儿似乎很喜欢她的样子,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她自做多情想多了,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她总觉得会嫁给杨胜江那样奇葩一样男人的女人一定不会真是单纯的小白花。
“怎么不能要,这是伯母给的见面礼,当然得收啊,来,乖,伯母给你挂上。”
杨夫人笑的温柔可亲,可简月却心里直敲警铃,正想退缩时。
一直站在旁的李氏却极高兴的出声道:“小妹,长者赐,不可辞,还不快谢谢你伯母。”她是真心为四妹高兴,能得未来婆母如此喜爱,四妹福份不浅。
简月心里在咆哮,可面上却硬是露出她的招牌笑容,又甜又萌又羞怯,这是她用来秒杀她三个哥哥的招牌武器,没想到现在又得用上。
一旁的杨清看着眼前小女娃白嫩嫩的脸蛋上绽放的羞怯甜笑时,耳朵根子莫名的发热起来,他忙别开眼,不再盯着眼前的小姑娘。
可他娘却似乎这时候想起了他,一把把他拉了上前:“四妹,这是清儿哥哥。”
简月不得继续扮着乖巧懂事的萌姑娘:“清……清儿哥哥。”叫什么名字不好,非得叫杨清?
幸好杨夫人没让她叫清哥哥,清哥哥,亲哥哥……否则她真怀疑自己的能不能叫出口?
不过总的来说,这杨清皮相上倒也没辜负他爹娘的遗传基因,就是似乎有些面瘫。
以杨胜江那样脱线闷骚的性情怎么会养着面瘫儿子出来?
057令人捧腹的乌龙事件
听着清脆软甜的声音喊着自己清儿哥哥,故作冷淡的杨少爷鼻子似的轻哼了声,可他自己却没瞧见他两耳根子更红了。
杨夫人听着自己儿子冷淡的哼了一声,以为这小子对四妹不满意,却瞧见那俩红红的耳朵,顿时乐眯了眼,故作不悦的扳起了脸:“清儿,你没听见四妹叫你呢?还不快叫人?”
简月直视着这有些面瘫似的小少爷,心里在猜测他对他老娘的话是理呢还是不理?
“四……四妹妹……”杨清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冷淡,却不知听在众人耳里,他的声音是如何的羞怯。
简月呆了几秒,发现很难再继续保持招牌笑容,于是她只好低下了头,总不能让招牌笑容变成僵尸一样的笑容吧,那多吓人。
而且她庆幸好刚才不是她不是在喝水吃饭,否则指不定得喷水喷饭了,她以为是个面瘫,却没想到其实是个用别扭羞怯小男孩。
一直被无视的简三郎好奇的歪着头看向杨清,果断的问道:“你是不是就是我未来的妹夫?”
简三郎此话一出,房间内寂静无声。
简月眼皮子不受控制的抽动着,她真想冲上前摇晃着她这单纯三哥的肩膀咆哮几声,但问题是别说这么多人,就算没外人在,单就她和她三哥,她也不敢这样做,她自穿在这具身体开始,就扮演着小孩子,所以,她只能忽闪忽闪的眨着一双眼睛故做无辜。
李氏听着三郎的话虽然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妥当,但好在四妹还小,三郎也还小。
再说三郎这样问的直白也是好事,虽然杨老爷做为一家之主定下婚事自然是不可能反悔,可女儿家嫁人,最重要的不是要嫁一个高门大户,而是要寻一个会对自己上心的男人和一个详和慈爱的婆母。否则再高的门户也嫁的不会幸福。
现在当着杨夫人和杨少爷的面,三郎这话虽然有些上不了台面,但童言无忌不是?
想到这层面上,李氏也没有出声,眼睛却若有似无的盯着杨清。
杨夫人听着简三郎直白的问话,也没有出声。眼角余光却在简月和自己儿子身上来回的扫视着。
杨清极力想维持脸上的面无表情,可从耳根处慢慢延伸到脸颊的火热让他眼神都不知道搁那儿去?
心里直埋怨这小孩怎么这么不可爱呢?
说话怎么就这么毫不客气呢?
一点都没他两个哥哥懂事,这让他要怎么回答?有些事是不需要明说出来的,心知肚明就好,现在倒好。他出声和不出声都两难。
见眼前的人竟然不理会自己问的话,简三郎绷着一张白嫩嫩肉嘟嘟的包子脸,两只大而明亮的眼珠子径自盯着杨清。毫不掩饰他的不高兴:“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简月眨了眨眼,其实她真心想托腮看戏啊,没料到她家小哥哥竟然会有这样霸气侧漏的一面,屋子里双方大人都不开口说话,她乐得当个小孩子。
眨巴眼睛无辜的仰望着站在她面前刚才竟然开口叫了她一声四妹妹的小少年,心里偷笑着猜这倒霉孩子会不会出声呢?
杨清闪烁的目光在看到小姑娘抬的高高的头突然停住了,看着小姑娘又密又长的睫毛下那一双忽闪忽闪明亮的眼睛正纯净的望着他时,只觉得如果不出声就实在是太没用了。于是脑子一热,脱口道:“是。”
说完后,他自己都愣住了。他刚才……说了什么?
简月差点表情裂开。
原本见他一直没有出声,就连杨夫人都没有出声,李氏心里有些失望和担忧的。但也知道此事不能再继续让三郎问下去,免得四妹更难看,正打算出声打圆场时,却惊讶的听见了这杨少爷不仅回答了,还承认了。
杨夫人掩唇娇笑了起来:“清儿哥哥很喜欢小四妹呢,小四妹你喜不喜欢清儿哥哥啊?”
杨清脸色腾地一下火红了,结结巴巴的道:“……娘……我……我去外屋看看。”说完也不等杨夫人出声就似是后面有恶狗追他一样撒丫子跑了。
简月内心的那张脸像鸡蛋壳一样啪啦破裂开了,看着那飞奔而去的小少爷,她内心在咆哮,这坑爹,坑阿姨的早熟时代啊,敢情这小毛孩子还真瞧上她这个小黄毛丫头呢!可不可以不要这吓人啊?
杨清小少爷出房间后一想到刚才的情景,他就懊恼悔恨的趴在墙上,直用脑门撞墙,刚才他一定是被鬼附身了,不然怎么会……怎么会鬼迷心窍的承认呢?
“杨少爷?”
杨清被吓一跳,立马回头,看着站在不远处正疑惑又暗暗审视他的简二郎,顿时一张脸就抽搐了起来,他今天丢脸可算是丢到家了。
“杨少爷在这里做什么?”刚才他似乎看见他在用脑门撞墙?这杨少爷不会是脑子有病吧?
这个念头一闪过,简二郎就惊了,瞪着杨清的眼睛里有着怀疑,越想越觉得这有可能,否则以杨家那样的高门大户,这杨老爷又何必一定要上赶着和他家定亲?
杨清轻咳了一声,面无表情道:“没……没什么。”
简二郎此时被自己脑子里的念头给惊吓着了,根本就不相信,只见他上前轻声问道:“那……那个杨少爷,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杨清暗暗皱眉,这简二郎不会也来问他同样的问题吧?如果是,他难不成还得承认一次?
“咳,问……问吧。”想着那个有着一双明亮眼睛的小丫头,杨清觉得再回答一次也无所谓,反正丢脸也丢过了。
简二朗盯着他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两只手两只脚加起来有几个指头啊。”
杨清只觉得自己脑子这一刻被雷给劈呆了,傻愣愣的望着简二郎。
见他傻愣愣的表情,简二郞的心直掉入冰窖,心里头是又气又恼又惊又恨,这杨少爷竟然真是个傻的,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了,这下子怎么办?退亲是肯定的。但是要怎么退亲才不会对小妹有影响呢?
想到这里,简二郎恨死自己了,为什么就没有听大哥的话反对这杨少爷来他们家,现在好了,人来了,村里人都知道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全镇上的人都知道了……小妹的声名怎么办?
杨清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惊讶的发现站在他面前的人,那一张白净的俊脸正不停变化着颜色,正想出声的时候。就见房间门被拉开,杨夫人等人正好走了出来,看着站在房门口的两人。有些意外又有些高兴的道:“咦,清儿,你和二郎在谈什么?”
陷入自我情绪里的简二郎听着杨夫人高兴的声音,再看着被杨夫人牵在手里的简月,立马就阴沉着一张脸把简月抢了过来,压着声音怒斥道:“我绝不会把小妹嫁给你们家的。”
杨夫人面上的笑容收起,惊讶的看着阴沉着一张脸的简二郎,下意识的看向自己儿子。语气有些严厉:“清儿,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个身他就把二郎气成这样子?
简月也惊讶的看着她二哥。
杨清只觉得莫名其妙:“我……我不知道啊。”怎么这人就发怒了?
杨夫人见不是自己儿子闯祸。心里顿时就不悦了起来,面色却并没有显示出来:“二郎说说为什么不同意把四妹嫁给我们杨家呢?”
简月没忽略杨夫人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悦,但是她相信她二哥会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
李氏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惊了半响,反应过来后,就忙出声道:“肯定是有误会,这样吧,我们都回房间,把误会说开就没事了。”
简月没有接这话,抬头看向简二郎,微笑着问道:“二哥,你觉得呢?”
杨清有些紧张的望向简二郎,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简二郎好好的就变了脸?难不成是关于刚才他问的那个问题有特殊含义?而他因为震惊而没有及时回答,所以他就恼怒了?
可是他刚才问的问题也太……可笑了吧,他莫不是把他当成了三岁孩童?
简二郎见自己一时冲动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也知道这事不说开,恐怕这杨家还会把过错赖小妹头上,于是点了点头:“好,我们进屋说。”
简月这才看向杨夫人,礼貌的道:“伯母,想必您也好奇这其中的理由,老实说,小妹也蛮好奇的,咱们大家都听听我二哥说这话的出发点。”
杨夫人心里暗暗吃惊,刚才她只顾着看这小姑娘面相长相了,却一时忽略了相公说的这小丫头超乎寻常人的聪慧了。
只刻见她不急不燥不慌不乱的声音,就连她心里的那一丝不悦都似乎显的有些小家子气了,面上一哂,点了头。
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屋里,听闻简二郎的话后,一屋子都下巴掉在了地上。
“什么?”这是杨夫人失态的喊叫声。
“什么?”这是杨清震惊的声音。
“什么?”这是李氏倒抽一口气喊出的声音。
简月一双清亮的眼睛水汪汪的瞪得老大,白嫩嫩的脸颊因为憋笑而飞上两片红晕,想着她二哥看见面瘫少年害羞懊恼的撞墙的画面,再想着她二哥问的那个问题……她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清脆童稚的笑声让一屋子受惊吓的众人回过神来,然后——
“噗……”
所有人都忍不住笑的肩膀抖动,就连腼腆寡言的李氏也忍不住捂嘴笑起来,一旁懵懂的宝儿见他娘笑的开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也咧嘴一笑。
唯独简二郎后知后觉的惊悟过来,猛地捂住嘴,白净的面皮上红的滴血,眼神闪烁着不敢看众人,心里有着刚才杨清一样想撞墙的心情。
笑声中,杨清不动声色的看向某小姑娘笑成月弯状的眼睛,心想,怎么会有这么灵动可爱的小丫头呢?简直让人移不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