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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士子风流txt下载     士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大年初一 熬夜通宵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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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三章:万马奔腾(求月票)

    王太后立即失态了。

    得知天子可能被叛贼挟持,而且情况危机,她立即软弱下来,垂泪道:“哀家不曾想到事情竟这般波折,只是皇帝被贼所趁,如之奈何?”

    徐谦拜道:“微臣愿效死命。”

    王太后道:“你细细说来。”

    徐谦道:“臣请调兵直入大高玄殿,诛杀贼人。”

    王太后却是摇头,道:“不可,陛下被他们挟持,稍有不慎,就为时晚矣。”

    别人王太后可以不管,可是皇帝他非挂念着不可,皇帝在张天师手里,一旦有差错,对她来说,决计是晴天霹雳,所以无论如何,对她来说,唯有救回嘉靖,其他的一切都可以牺牲。

    徐谦道:“那么太后以为如何?”

    王太后叹息道:“哀家正是无计可施,才求问于你。”

    徐谦叹息道:“陛下被挟,微臣肝肠寸断,只是既要保证陛下安全,又要诛贼,只怕不易,除非……与这张天师谈判。”

    “谈判?”王太后蹙眉:“可行吗?”

    徐谦苦笑:“这就不知了。”

    这个时候,他哪里敢把话说满,肯定是模棱两可,毕竟任何决策都会有风险,无论是强攻还是谈判,都没有十全的把握。

    王太后深吸一口气,看向张太后一眼,张太后倒是觉得可行,朝她颌首点头,王太后便道:“如何谈判?”

    徐谦正色道:“调兵围了大高玄殿,拉来火炮,先轰开宫门。但是决计不能伤及寝殿方向……”

    王太后忍不住道:“若是伤了又当如何?”

    在这一点上,徐谦倒是并不妥协。道:“太后,要迫那张天师谈判。让他知道已经无路可走,唯有交出陛下才有一线生机,那么,就要断绝他所有的后路。”

    王太后动容,徐谦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个决心她下不了,可是徐谦既然已经心意已决,她也只好点头:“那么,陛下便一切托付给徐爱卿了。徐爱卿,你好好把握分寸。”

    徐谦道:“请太后懿旨。”

    王太后倒也爽快,亲自手书了一份懿旨,加了大印,郑重其事的道:“若救回天子,哀家衔草相报。”

    衔草相报四字实在太重,徐谦接了懿旨,道:“微臣遵旨。”

    从慈宁宫里出来,当徐谦扬出了懿旨。官兵们顿时一阵欢呼。

    徐谦召集了武官,正色道:“从现在开始,全面接管宫中卫戍,调一队军马去大高玄殿。把炮队也带上。”

    新军们开始涌入后宫诸殿,太监们得了旨意,事先将嫔妃们暂时看守起来。门外贴了封条,其他的禁卫。系数解除了武装,统统收押。而此时,大批的文武官员此刻也都被请入宫中。

    直到这时候,大家算是明白,在这拂晓之时,事情终于有了个结果。

    徐部堂已经稳住了大局,而接下来,就是如何收尾的问题了。

    赵高等人混杂在人群之中,此时许多人都兴致勃勃,得知徐谦得到了两宫太后的全力支持,他们自然再没有任何的疑虑,两宫太后既然支持,那么至少事情就有了个定性,昨夜发生的事,不是谋反,而是救驾。有了这个,大家总算解脱了,说不准还能捞到一个救驾之功。

    当然,徐谦炮击午门,这事儿极有可能最后秋后算账,不过这也和他们无关,毕竟天子就算秋后算账,那也断无可能一窝端,终究还是只惩首恶其余不论的把戏,毕竟人家忌惮的是徐谦,冤有头债有主嘛。

    大家的心情格外的好,又受邀到大高玄殿这里来,那就更加爽朗了,现在已经进入了最后一个环节,而这个环节才是真正的救驾,只要在这里站一站,到时候功劳簿上,肯定是有你的份,大家不是傻子,当然兴致盎然。

    “哎……方才实在捏了一把汗啊,不过幸好……”

    “赵大人,据闻逆贼挟了天子,就在这大高玄殿,徐部堂的意思,是要和他们谈判,不过这种事,却不是校尉和新军这些粗人能做的事,徐部堂请咱们来的目的,怕是想要共商大计了。”

    有人牛气哄哄的道:“这是自然,一群匹夫,让他们刀头舔血可以,可以其他的事,他们能做的好?徐部堂这是有自知之明,待会儿大家一定要群策群力,无论如何,也要让陛下安然无恙。”

    其实许多人脸上,都一副死了爹的样子,毕竟天子被人挟持了,你要是这时候欢天喜地,一不小心被人弹劾一下,死都不晓得怎么死的。不过这如丧考妣只是写在脸上,在心里和嘴皮子上,他们仿佛一下子又恢复了骄傲,昨天被打击的荡然无存的自尊心重新拾起,拍拍上头的灰尘,发觉还能用,自然没有嫌弃的必要。

    爽啊,终于轮到他们出场了,而且还是后顾无忧的出场,扬眉吐气,正好让那些匹夫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众人已经聚到了大高玄殿之外,这里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被新军和皇家校尉围住,宫门紧闭,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徐谦不远处的亭下,另一边,杨廷和也是来了,负手伫立,正在和几个先到的大臣低语着什么。

    大家聚在一起,站着不动了,现在等着徐谦来求他们,谈判这种高端的活儿,一般人玩不转,智商低一点你只能被谈判,其中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说了别人也不明白。

    “来了……来了……”

    见徐谦和杨廷和不约而同往这边走来,许多人心里那个美啊,可是脸上还得端着架子,得透着一股死了爹的矜持,于是各自的表情依旧是哀鸿一片,只是一双双眼神,却很是复杂。

    杨廷和先过来,众人纷纷给杨廷和见礼,杨廷和一夜未睡,显得精神不是很好,只是压了压手,这个时候,什么寒暄都是假的,况且人家没心情,反而显露出了杨公对陛下和社稷的忧心如焚,无可挑剔。

    紧接着徐谦便来了,他的声音略显嘶哑,道:“诸位大人来的正好,且看这乱贼能猖獗多久。”

    众人纷纷道:“是,是……”

    心里却再说,只怕马上要进入正题了。

    可是这时,有个校尉小跑过来,低声道:“大人,已经预备好了。”

    徐谦道:“办事去吧。”

    校尉点点头,飞也似得去了。

    大臣们则是看着徐谦,等待着徐谦下一句话,许多人纷纷猜测,这位徐大人会怎么开口。

    可是谁晓得,徐谦突然举起手来,捂住了耳朵。

    “咦,捂耳朵,这是什么典故?”

    大家正捉摸不透之际,突然,地动山摇,随着一团火焰升起,巨大的响声一下子连地上的灰尘都漫天飞天来。

    轰隆隆……

    卧槽……

    这一炮的威力宛如万马奔腾,因为事实上,又是一次一万只草泥马在大家的心里飞驰而过,无数人去捂耳朵,可是已经迟了,有的人还是没有长记性,被这炮声一震,又是吓得撅起屁股趴在地上,心里将徐谦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事实上,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是大家很难理解的,狂拽炫酷叼炸天的另一层解释就是尼玛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一点都不高端大气上档次,对于一个屁大的事,都得纠结个老半天,然后一二三四五六七弄出无数细则章程来的官员们来说,徐谦的这种所谓谈判方式,实在他娘的很让人费解。

    他们恨啊,炮轰午门的时候,姓徐的招呼都没打,就把城楼炸了,吓得大家裤子都要尿出来,生怕被这家伙拉上战车陪葬。结果这一次,依旧还是故技重施,你炸了午门,我们可以原谅你,现在天子就在大高玄殿里,你他娘的真的疯了,连大高玄殿也炸,这不是谋反是什么?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过……大家还是忍了。

    惊魂未定的大臣们居然一个都没有吭声,眼睁睁的看着大高玄殿上硝烟弥漫,看到围墙被炸开一个个缺口,他们显然很不愿意原谅徐谦,但是见识到了徐大人这种粗暴的方式之后,却都默契的决定住嘴。

    这家伙是疯子,不要招惹他为好。大臣们招惹皇帝,隔三差五的痛骂一阵,是因为他们知道,皇帝是要脸的,只要不触到逆鳞,大家过了嘴瘾,天子也不能将他们怎么样,所以他们滔滔不绝的骂。他们骂内阁,也晓得内阁最讲究清名,绝不可能因为收拾你一个家伙,而被人诟病为不能容人,他们骂死太监,他们骂厂卫,可是大臣们都是很有原则的人,因为不讲原则的早就被人剁了不知多少回了,留下的人至少知道,有的人决不能骂,你骂他一句,难保他不会将炮口对准你,也或许是对准你家,然后让你尝一尝粉身碎骨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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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四章:人艰不拆(求保底月票)

    大高玄殿已经被炸得一片狼藉,许多地方生出火光,里头的人更是四处乱窜,一个个吓得面如土sè。

    不过炮队极有分寸,目标只是选准一些无用的建筑,而且并未使用杀伤力巨大的开花弹,因此虽然看上去骇人,却绝不是午门那种场景。

    只是这隆隆的炮响还有弥漫的硝烟,以及许多损毁的房屋和轰开的院墙却是在告诉大高玄殿的所有人,人家这是来杀人的。

    大高玄殿大乱,张天师吓得心惊胆战,他其实不过是个江湖骗子,靠着嘴皮子厉害,混到如今这个地步,只是觉得还不能满足,又或者是怕自己的骗术戳穿,这才不得已之下,选择了一个铤而走险的方法,某种意义来说,他的野心膨胀,来自于他的权利来的过于容易。

    一开始,他不过是个道观的道士,见了个七品官,都得乖乖的上去巴结,可是一入宫中,立即得到了信任,于是乎,控制东厂,控制御马监,在外朝,连内阁大臣的脸面都可以不给,人一旦膨胀,就容易得意忘形,不知天高地厚,这个时候,他就突然发现自己很牛逼了,一个自认为自己很牛逼的人,自然而然,就觉得自己无论做任何事,都可以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可是他忘了一个道理,他是人,并非是所谓的仙长,你是人,别人也是人,想把别人玩的团团转,显然,这是找死。

    只是他差一点就成功了,或者是差一点阶段xìng的成功,大明朝官僚的惯xìng使然,只差那么一丁点,他拿到遗诏,而后制造一个天子病亡的烟雾弹,然后继续高高在上。

    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看穿了那些大臣们的心思,这些大臣,能过且过,人人都是中庸,都讲究四平八稳,冒险的事他们不做,稍稍离经叛道的事他们更不会做,所以他相信,自己只要解决好宫内的问题,这些大臣,谁也不敢有动作,可是他忘了徐谦,徐谦是和嘉靖吃一碗饭的,这个家伙,一向不好招惹,其实他已经有了布置,或者说杨廷和有了布置,已将皇家校尉和新军找了个理由调拨了出去,谁曾想,徐谦还是带着他的还乡团杀了回来,而且杀气腾腾,见人便杀,气势十足。

    张天师吓得瑟瑟发抖,他突然发觉,自己还真就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害怕隆隆的炮响,更害怕这些炮口对准自己,不必去提,外头还有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将他们围住的无数军马了。

    完了……大势已去,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张天师悲剧的发现,自己已经走投无路,成了瓮中之鳖,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姓徐的捉住,然后碎尸万段。

    他不想死,而且就算是死,也不愿意被人剁为肉酱,更怕这些肉酱最后喂了狗,张天师有一种来自于心里深处的畏惧和恐惧,至于他的党羽,其实这时候也好不了太多,早已一个个吓得没有了血sè,他心里明白,炮响之后,这些人已经靠不住了,自己彻底完蛋了,绝没有翻盘的可能。

    而恰在这时候,有人连滚带爬过来禀告,道:“外头有人求见,说是前来谈判。”

    谈判……

    张天师想骂姓徐的祖宗十八代,有这么谈判的吗?把人炸了个七荤八素,然后告诉你,他是来谈判的,这才让张天师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是有个底牌,自己手里还捏着天子。

    “不必理会,告诉他们,谁敢进来,就要了天子的xìng命。”

    张天师悟了,他突然之前自己挺傻的,明明手里握着外头的人最为关切的东西,居然还被吓了个半死。

    你们不是要吓我吗?那好,那就给你们点颜sè看看,张天师拒见,拒见的意思不是说他不想谈,而是他很愤怒,他得端起架子来,当然,深层次的意思是,得让外头的人清楚,他也绝不是好惹得,老子现在拿捏着天子,想谈?就给老子老实一点,老子什么时候决定谈了,你们再来谈。

    这显然是一种心理战,张天师虽然已经走投无路,可是并不代表他的智商已经归零,他虽然也希望迫切谈判,可是知道,表现的太过迫切,只会让对方得逞。

    所以他反倒轻松下来,心里却是转了无数个念头,想着保命的方法。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有底牌的,可是这个底牌,怎么能让自己获取最大的利益呢。

    他正想着,突然……炮声又响起来。

    巨大的炮响一起,地面便开始颤抖,天上的砖瓦便扑哧扑哧开始掉落碎片,张天师吓得面如土sè,连忙要往桌子下钻,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个要命的东西,连忙又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抓住一个想要逃的党羽,红着眼睛道:“去,保护天子,保护天子。”

    疯了,疯了,有这样谈判的吗?有这样的人吗?贫道捏着你们的皇帝啊,混账王八蛋,老子端一下架子,你们还炸?

    张天师觉得自己挺傻的,明明握着王牌,却还是如此的灰头土脸。

    他现在反而最是关心嘉靖的安危,此时外头的人和里头的人关系似乎掉了个个,外头的人打着救驾的名义,也不管皇帝老子的死活,说炸就炸,倒是里头的人,顾念到天子的安危,或者说此时山穷水尽,想到自己手里最后还有一张底牌,若是这张底牌都已经失去,那就彻底完犊子,非死不可了。

    所以救驾的人尽情轰炸,而里头的人则是尽情护驾,生怕稍有一个闪失,自己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炮声终于停下来,硝烟还没散去,张天师心急火燎的道:“告诉他们,谈,谈……”

    现在再端架子,显然是不太合适了,还是乖乖就范的好,张天师的心已经乱了,他不傻,对方的态度十分坚决,谁能保证记下来,那火炮不会伤及到自己,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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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高玄殿外头。

    徐谦脸sè冷静,一声不吭,而身侧的大臣们则是一个个脸sè苍白,各想着自己的心事,唯一和徐谦一般冷静的只有杨廷和,杨廷和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全凭徐谦处置。

    接着,有人过来,道:“大人,里头传了消息,说是愿意来谈。”

    徐谦冷冷一笑,道:“说了怎么谈吗?”

    “里头的人,让我们派一个人进去。”

    “一个人?”

    徐谦的目光开始向身后的大臣们身上逡巡。

    这些大臣吓了一跳,这是深入虎穴啊,换做是谁,只怕都不敢去,毕竟是xìng命攸关,谁也不敢造次。

    徐谦淡淡道:“很好,告诉炮队,再放一轮火炮。”

    还来……

    有人忍不住问:“徐部堂莫非是嫌不满意,逼迫他们自己出来谈?”

    徐谦冷笑:“进去谈也无妨,不过嘛,为了预祝谈判成功,不放一点礼花怎么说的过去?”

    “……”所有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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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隆隆……

    张天师要哭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挺傻的,本以为自己拿捏住了人家的七寸,谁晓得自己居然被人耍的团团转。

    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是张天师还是要忍,所谓人艰不拆,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他还能抓嘉靖来甩耳朵泄愤?

    好不容易,炮声有停了,张天师竟然不知如何办才好,他的那些党羽,已经一个个万念俱灰,更是不必提了。

    好在这时候,对方耍他们也够了,终于有人进了大高玄殿,口称乃是代表徐部堂谈判。

    终于来了,不必挂念那该死的火炮,张天师却是高兴不起来,原以为一切尽在掌握,谁知被人家耍了猴,张天师甚至怀疑,人家压根就在看自己笑话,简直拿自己当成了小丑。

    张天师的自信心,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原本一听谈判,他还想狮子大开口,可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能够保命就已经不错。

    来谈判的并非是官员,这倒是出乎了张天师的预料之外,来的乃是个校尉,一身戎装,身上还配着刀,自然有人请他解除,这人冷冷一哼:“皇家校尉,没有解除武装的道理,要嘛死,要嘛刀在人在。”

    这样的态度,哪里有一分谈判的觉悟,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只是到了这个份上,张天师还是见了他,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当然是把自己的心腹党羽们统统集结起来,数十人在里头,外头又有数十人探头探脑,此人若是轻举妄动,也可以立即将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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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伏诛

    这校尉通报了姓名,自称是蒋琛,蒋校尉脸色镇定,也没有向这张天师行礼,只是左右看了一眼,淡淡的道:“本校尉奉徐部堂之命,前来和你们谈判。”

    没有客套,也没有寒暄,直截了当。

    张天师抿了抿嘴,原本以为会有个朝廷命官来谈,谁晓得居然是个武官。

    不过无论如何,张天师也只能接受,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至于身侧的党羽们更是一个个有些不安,各怀鬼胎。

    事情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接近树倒猕猴散了,若不是现在被官军们围成了铁桶,怕是所有人早就跑了个一干二净了。

    张天师尽量显露出几分镇定,道:“好,你们要谈什么?”

    蒋琛道:“我们要天子,而且必须保证,天子安然无恙。”

    张天师道:“陛下很好,虽然拖着病体,却总算还活着。”

    “交出陛下。”蒋琛露骨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其他东西,都可以谈,但是这一点,决不能谈。

    张天师精神一震,道:“可以,只不过……”

    “只不过你要保障自己的安全是吗?”蒋琛冷笑。

    张天师道:“不错,只是要实现这一点,有些难。”

    蒋琛道:“徐部堂已经有了这布置,可以给你准备一艘船,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可以自天津卫出发,走的越远越好。若是你不愿出海,陛下也可以下一道旨意,专门下旨赦免于你。京师又一处道观,只要你隐匿在道观中不出来。保准既往不咎。”

    张天师摇头:“不可。”

    他不是傻子,无论是坐船远遁还是所谓的赦免奏疏。都是空谈,现在皇帝还在他的手里,他们大可以空口下承诺,可是一旦把天子交出去了呢?就算他们肯遵守表面的诺言,可是谁晓得不会有其他阴谋诡计,就如坐船出海,船总得有人开吧,假若这些人途中将自己杀害怎么办?呆在道观里,难道坐吃山空。总得有人送伙食,假若不送呢?

    种种考虑,张天师当然不会答应,答应了就是傻子。

    蒋琛道:“既然如此,就是谈不拢了?那么本官这便回去,告知徐部堂,徐部堂已经做好了强攻的准备,半柱香时间,就可以将你们斩杀殆尽。”

    这一句话。吓了所有人一跳,大家都是人,人的弱点就是,谁都怕死。纵然是再不畏死之人,同样也有求生的**。

    张天师心里怕到了极点,表面却是道:“难道你就不怕我们杀死陛下吗?”

    这张天师也是有点急了。本来这句话不想说,可是既然谈不拢。张天师自然也不客气。

    “是吗?”蒋琛淡淡一笑,道:“徐部堂说过。待会若是强攻,陛下若是还活着,诸位至多也就是被砍为肉酱而已,可是到时强攻进来,一旦发现陛下伤了毫毛,诸位的族人,统统都要死。”

    这句话还真够狠的。

    现在我们就强攻,陛下没死还好,没死至多就是杀光大高玄殿里的人,可是一旦死了,你们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还要搭上所有有关系的人。

    纵然太监没有后代,可是太监也有父母,还有姐弟,有外甥和侄子,大家多少都会有一些顾虑。

    况且徐谦的手段,他们是见识了的,说炮轰大高玄殿就炮轰大高玄殿,一点顾虑都没有,似乎就算天子死了,那也没多大的关系,这种决然的态度,任谁都得掂量一二。

    “诸位,告辞!”蒋琛抱拳,旋身要走。

    张天师咬咬牙,道:“且慢。”

    蒋琛不耐烦的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张天师心里叹了口气,道:“陛下下一道旨意,我愿保证陛下安全。”

    “不过,要先下旨,让司礼监和内阁来书写,然后盖印,之后,再传檄天下,三天之后,等到旨意天下皆知之后,我便放人,至于这旨意,必须得有一句,假若老夫二十年内横死,则朱家世代男为盗,女为娼。”

    这句话够狠,等于是让皇帝告诉天下人,自己为了保命,发下如此毒誓,这个毒誓,绝对算是一桩丑闻,只怕天下人看了,非要笑掉大牙不可。

    而张天师才不顾这么多,对他来说,只有这样才能保险,自己已经老迈,能活二十年也够了,二十年的时间,只要无人报复,他大可以四处云游,总比现在横死的好。

    蒋琛想了想,道:“好,只是司礼监的黄公公也在大高玄殿。”

    张天师道:“你去请杨学士来,黄公公我可以现在放人。”

    这黄公公就在大高玄殿,反正印玺也是现成的,现在缺的就是个内阁大臣。至于张天师和杨廷和的关系,张天师自然也不蠢,现在绝不会轻易透露出来,这本是极为隐秘的事,是他最后的底牌之一,眼下还没到透露的时候,到时候自己或许还可以仗着这层关系,敲那杨廷和一笔竹杠。

    蒋琛点点头:“很好,如此,就算是约定了?”

    张天师自然不反对,颌首点头。

    只是一下子,却是把他的党羽们急坏了,至始至终,双方根本就没有提及对他们的安排,圣旨只保障了张天师,可是他们呢?他们就该死吗?朝廷既然没有对他们立下什么毒誓,到时候要杀起他们来,会有什么压力?

    有个太监冷冷道:“且慢,张天师,你的条件谈完了,可是杂家的呢?陛下赦免了你,杂家怎么办?”

    另一个护卫冷笑道:“不错,我们怎么办?”

    人毕竟是自私的,对张天师来说,到了这个时候,当然是自己的性命要紧,先保住自己在说,现在这些人鼓噪起来,倒也愿意做顺水人情,看向蒋琛,道:“我还要加一个条件……”

    蒋琛冷笑摇头:“都已经讲定了,莫非你还要反悔?况且你自己也知道,现在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肯定要杀一批人,既然饶过了你,你还觉得不知足?在来之前,徐部堂就已经有了交代,若是尔等要求过分,就只能强攻,而且若是有人不断加码,那么就不必再谈,直接强攻,否则到时候,也无法和朝廷,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张天师沉默了。

    可是那些党羽却是绝望,他们见张天师不敢再吱一声,顿时明白了什么,眼眸中不由掠过了一丝怒色。

    这事儿本就是姓张的布置的,也是他自称什么天命如此,忽悠了大家,更许诺了许多的好处,说什么事成之后如何如何,可是现在事情办砸了,他只顾自己的性命,却是将大家王火坑里推。

    其实这些守在大高玄殿的心腹,大多都是张天师的信众,大多数人称呼张天师为祖师,皇帝修道,他们也对修道之事乐此不疲,只是现在,所有人都清醒了,什么狗屁神仙,什么狗屁天师,都是骗人的,这个家伙,就是个骗子。

    “不过……”蒋琛突然微微一笑,道:“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

    张天师道:“还有什么办法?”

    蒋琛道:“有一种办法,可以让天子对所有人既往不咎。”

    说出这句话之后,张天师的党羽们眼中猛地掠过了一丝求生的渴望。

    他们之所以跟着张天师作乱,一方面是相信张天师乃是神仙,对他深信不疑,另一方面,却是他们也有**,他们想要富贵,想要封侯拜相,即便是太监,也希望自己能够荣华富贵,一群欲壑难填之人,怎么会想死。

    此前那站出来质疑的太监连忙忍不住道:“快说,是什么办法,能让我们活下去?”

    “诛张显!”

    一句话说出,蒋琛毫不犹豫的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所有人呆住了,大气不敢出。

    这句话很明白,张显也就是张天师,张天师死了,大家才能活,朝廷才能既往不咎。

    这个时候,其实大多数人未必相信朝廷会守信用,因为很明白的是,朝廷不讲信用是经常的,讲信用才奇怪了。

    这不过是一丝的希望,可是一丝的希望,总比没有希望才好,若是在场的人冷静下来,一起坐下来琢磨一下对方的用心,显然最后会得出这是对方分化大家的结论,只是可惜,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蒋琛毫不犹豫,跨前几步,长刀直接送入了张天师的腹中。

    其实张天师身边,就有四五个带刀的侍卫,这屋子里,人数更有三十之多,这么多人,蒋琛想要发难,连一成的机会都没有。可是不幸的是,所有的侍卫和太监居然谁也没有犹豫,更无人出来阻止,大家的脸色,尽都是冷漠。

    呃……

    张天师看到自己的鲜血泊泊的自自己腹中流出来,感受到腹中的剧痛,他愤怒的去看蒋琛,又愤怒的去看身边的党羽,他没有从他们眼里看到任何同情,看到的只有冷酷和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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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六章:微臣救驾来迟

    张天师感受到了痛,可是他并没有感受到悲愤,突然一下子,他悟了。

    原来自己并不是神仙,因为这是骗别人的,原本用来骗别人的把戏,却是连自己都诓骗了进去,他先是骗了一个人,然后是两个、三个,最后连天子都被他蒙骗,他骗的人越多,越多人对他深信不疑,以至于他大多数时候甚至认为,自己真的成了仙人,他可以呼风唤雨,他可以腾云驾雾,他甚至可以撒豆成兵。

    高处不胜寒,人一到了高处,一览众山小,顿时便觉得自己不可一世,仿佛可以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

    可是现在,当那锋芒刺破了自己的腹部,张天师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什么都不是,也是骨肉之躯,他完了。

    他倒下,躺在血泊之中,不甘的眼眸变得灰暗,口吐着血沫。

    蒋琛大喝道:“徐部堂有令,匪首张显已经伏诛,其余党羽,只因受他蒙蔽,可以不问,全部听令,救驾。”

    那些站的如木桩一样的侍卫和太监,此时才反应过来,纷纷道:“遵命。”

    嘉靖的寝殿里,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嘉靖闭上眼睛,带着几分希望,又有几分绝望。

    他当然知道,在大高玄殿之外,一定有人急切的拯救他,可是他当然也明白,张天师布置下如此多的阴谋,不会轻易让人得逞,或许现在,这伙逆贼已经穷途末路。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就这样要死吗?

    嘉靖不甘心,他拼命的咳嗽。脸色更加苍白。

    他不想死。

    他希望长生,希望永享江山。这个想法或许可笑,可是对嘉靖来说,这却是他毕生的梦想。

    无数个人,走马灯似得在他脑中换过。

    自己的皇长子朱载基,不知现在如何,他的身子瘦弱,久病缠身,但愿……但愿他不要夭折,自己唯一的儿子。只是可惜,以自己的状况,是绝不可能看着他长大了。

    嘉靖甚至有些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及早立朱载基为皇太子,当时他确实有顾虑,祖宗的法度摆在那里,立嫡以长,这是铁律。虽说现在皇后并未生子,但是并不代表以后不会生,所以朱载基注定了只是皇长子,而绝非是太子。

    还有……还有王太后。若是这个时候,自己死了,对自己的母亲来说。必定是痛苦不堪的事吧,父王没了。自己又没了,一个女人一生中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男人……

    徐谦……这个家伙。倒是拼命,敢带兵入京,哎……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嘉靖心里虽是在责怪,可是却不由苦笑,因为他悲剧的发现,他养了这么多文武官员,养了这么多的臣子,可是自己身陷囹圄之时,却只有一个徐谦站了出来,冒着被人污为造反的风险,前来拯救自己。

    而其他人呢?那些人或许此时此刻,早已巴不得自己这昏君驾崩吧,又或者,这些鼠辈早已吓破了胆。

    可笑啊可笑。

    虽然可笑,可是嘉靖此时,却觉得可悲,他虽然早已看透了人心,可是当这些险恶的人心又一次恶毒的暴露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有一种可悲到极点的感觉。

    踏踏……

    脚步越来越急促。

    轰的一声,殿门被人撞开。

    嘉靖闭上了眼睛,几乎不敢去看那些要闯进来的人,这或许是他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刻了,他何等的眷恋,又是何等的觉得悲哀。

    有个人影冲到榻前,随即拜倒在地,道:“陛下,微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

    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嘉靖原以为,再也听不到这个声音,可是现在……他居然听到了,这是幻觉吗?

    嘉靖张目,而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这个人,是徐谦。

    徐谦当然不傻。

    救驾是他发起的,兵是他带来的,可以说,一切都是由他促成,才会有现在。当蒋琛得手,徐谦第一个命令就是本官要入殿查看,至于其他人,比如杨廷和和那些文武大臣,自然是哪边凉快哪边呆着,想露脸?真把人当成了傻子?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就算是有,那也该砸在徐谦头上,绝对轮不到杨廷和这些货色。

    徐谦一声令下,那些原本欢天喜地的大臣们便被拦住,大家心一下就凉了,谁都知道,这个时候谁只要第一个见了嘉靖,谁的鸿运就来了,就算你没功劳,可是天子见了你,潜移默化之下,已经将你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可是徐谦这厮实在可恨,居然吃独食,很不要脸。

    偏偏那些皇家校尉,却是十分忠实的执行了徐谦的命令,一个个如临大敌,将所有大臣拦住,方才这些人杀人的手段大家是有目共睹,大家一下子不敢乱动了。

    其实许多人心里也只是遗憾而已,你非要说嫉恨,那也谈不上,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没有徐谦,就没有所谓的救驾,自己更加清楚,自己原本就是来打酱油的,换做自己是徐谦,怕也是如此。

    而现在……嘉靖看到了徐谦。

    重重的呼吸,喜悦之情自然是溢于言表,嘉靖拿出浑身的气力,想要从榻上坐起来。

    徐谦连忙将他扶着,在他脑后放了个垫子。

    “朕还活着?”

    嘉靖笑了。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突然感觉到,原来这个世上,并非是所有人都是无情无义,也并非是所有人,都是自私狡诈。

    嘉靖吁了口气,道:“你的胆子,真大。”

    这句话,虽有责备之意,可是语气之中,却带着无比的感动。

    嘉靖又道:“张显胡言乱语,但是有一句,却是真的,你是麒麟转世,是来助朕的,朕得了你,才能天下太平。”

    徐谦苦笑,这个时候,嘉靖居然还在大搞封建迷信,徐谦沉吟一下道:“微臣不是麒麟,微臣叫徐谦。”

    “是吗?”嘉靖拼命咳嗽,好不容易止住,脸色更加苍白,叹道:“是啊,你叫徐谦,我呢,叫朱厚熜,从此之后,朱厚熜和徐谦,虽然不是真龙和麒麟,却是朋友。”

    徐谦不知该如何好,他看得出,嘉靖的性子变化很大,不过人受了太多刺激,难免会有点改变。

    就比如这位嘉靖天子,自诩聪明,却被人耍了一把大的,只怕这个时候,自信心早就被打击的支离破碎了,不过这未必没有好处,至少有一点,嘉靖至少多了一个美德,那就是谦虚。

    寻常人目空一切,最多也就是脑子进水而已,可要是天子目空一切,那造的孽可就不小了,徐谦很赞赏嘉靖有了这么个可贵的品质。

    嘉靖微笑:“怎么,不敢交朕这个朋友?可是真看你很大胆嘛,连兵都敢带进京师,紫禁城里也敢开炮。”

    这两件事,绝对是徐谦将来最大的污点,他很不希望有人时常惦记,可是和嘉靖没说几句,就已经提及,徐谦只能苦笑,道:“微臣情急,不得已而为之。”

    “朕当然知道你是不得已而为之。”嘉靖叹了口气,道:“可是朕明白,别人就未必明白,你想想看,假若有一个人做出这等破天荒的事,别人会记得你是不得已而为之吗?他们只是会想,你一个臣子,何以能私自调动官兵,为何没有旨意,就能调的动皇家校尉,也调的动新军。还会想,为什么你攻入紫禁城时,会得到这么多人的赞同,哎……你明白朕的意思吗?你现在是朕的忠臣,可是假若其他人,他们记得你的,就是这些。”

    徐谦不由苦笑,嘉靖倒是直白,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惦记这个,沉默片刻,道:“陛下所言甚是,只是微臣那时候,并没有想这么多。”

    “不想这么多,是对的。”嘉靖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可是事后,却是不能不想。”

    徐谦微笑:“陛下长命百岁,只要陛下在,微臣无忧。”

    这倒是句实在话,徐谦颇有这个自信心,嘉靖很聪明,至少在这方面,他看得应该很快。

    嘉靖哂然一笑,道:“朕从前是这样想,可是现在,却是大大不同了,朕的身子,已经急转直下,今日不知明日事,正因为如此,朕才提醒你。”说到这里,他突然道:“张显已经伏诛了吗?”

    徐谦点头。

    嘉靖叹道:“可惜了,若是他还活着,朕定要活剐了他。”

    必须明白,嘉靖就算性情再如何变化,那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此时的嘉靖,将张显已经恨到了骨子里,自然不愿意轻易放过他。

    嘉靖眯起眼,又是一阵咳嗽,而后冷冷道:“所有党羽,统统诛杀,一个都不要留,宫中的禁卫,全部改换为皇家校尉,下旨,新军往后不得随意出京,还有……单靠一个张显,断然不敢闹出这么大的事,在他背后,一定还有人,这件事,朕绝不会轻易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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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七章:太子千岁

    谋反,对任何皇帝来说,都是十恶不赦之罪,这一点,自然没有任何的疑问。

    可以每一个皇帝对待谋反的态度,往往都有不同,可是偏偏,近代三朝大明皇帝xìng格迥异,对待这种事的方法,多半也会大不相同。假若是弘治皇帝,多半他会忧心如焚,然后呢?然后少不得下诏罪己,严惩逆党。可要是换了正德,多半这厮会一蹦三尺高,等了这么久,要的就是你们谋反作乱,不闹出一点事出来,皇帝老子的rì子也不太好过。

    而嘉靖呢……这一次谋反对他来说,可谓锥心疼痛,因为这次谋反,让他对所谓求仙问道的长生术产生了绝望,让他的价值观彻底的改变,当然,也勾起了他心里压抑起来的最后一丝戾气。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从现在开始,要彻查所有参与此事的太监、侍卫、大臣,但凡牵涉此事的,尽皆处死。所有人,一个都不必留,不过……”嘉靖深深的看了徐谦一眼,淡淡的道:“你现在已经够多麻烦了,天下人的非议也已经太多,朕不会让你来办这件事,让黄锦来吧,杀人的事,他也在行的很。”

    顿了一下,嘉靖又道:“朕的身子不成了,也不知能活多久,现在虽然还没有到安排后事的地步,不过真尽量会做一些安排,你不必有什么顾虑,朕保你无忧。”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嘉靖似乎下定了决心。

    他不是个轻信别人的人,在这个世上,他怀疑他的那些亲戚,怀疑他的臣子,怀疑宫里的贵人和太监,每一个人,都在他的怀疑范畴之内。刻薄寡恩,本就是嘉靖皇帝的真实写照,而现如今,这种xìng格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可是这世上有两个人,现在却归入了嘉靖绝对信任的人之列,一个是张太后,一个就是徐谦。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坏到了极点,长久的服食仙药,本就让他体内有些发虚,再加上张天师前些时rì在仙药中又加了几味慢xìng的毒药,一个月不到,整个身子便垮了下来,虽然还没有到驾崩的地步,可是嘉靖有自知之明,所以,他已经有了准备后事的念头了。

    徐谦唏嘘一番,看着病入膏肓的嘉靖,心里只是摇头。

    不敢整个人再如何冷酷无情,但是这世上的道理总是如此,一个再十恶不赦的人,总也有温柔的一面,就比如那江彬,固然是人人恨之入骨,可是换做是江彬的子侄或者亲戚,多半就觉得江副将军是个厚道的大好人。

    对徐谦,就是如此,嘉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是个好皇帝,他全力支持自己的新政,为自己铺平了许多道路,几次徐谦遭受打击,新政遭遇挫折,都是嘉靖为他担待。

    人的角度和视野不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同,或许别人看到的是嘉靖最凶残的一面,可是徐谦所看的,却是嘉靖最人xìng的一面。

    嘉靖见徐谦不语,反而安慰他:“你不必替朕担心,朕暂时还无碍,去,把百官们叫来吧。”

    徐谦点点头,转身过去,随即,便有许多‘护驾’的大臣鱼贯而入,以杨廷和为首,众人一起行礼,道:“微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微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嘉靖的脸上,浮出几分似笑非笑,这些人所谓的救驾,以嘉靖的猜测,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他并没有兴致来戳穿这个,微微笑道:“很好,诸位辛苦了,朕暂时无恙,尔等不必惊惧。”

    一番轻描淡写的话之后,嘉靖又道:“朕召你们来,为的是两件事,今rì索xìng,大家就在这里讲清楚吧。”

    其实在来之前,所有人都曾猜测过嘉靖会有什么表情,又或者会有什么心思,可是很明显,大家都失算了,因为嘉靖并不如他们想象中那般大发雷霆,也不如他们想象中的后怕不已,而是一种很平静的态度,仿佛方才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

    再加上又提及要讲两件事,这就更让人觉得怪异了,按理说遇到这么大的变故,陛下的条理还这样清晰。

    莫说是别人,就算是杨廷和此时也不由对嘉靖有些刮目相看,不过他面无表情,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妥之sè,心里却在思量,陛下莫非是要准备托孤了吗?

    却听嘉靖道:“这第一件,就是皇太子的事,国不可一rì无君,亦不可一rì无储君,储君关乎社稷延续,不容小视,尤其是这一次宫变,更让朕明白,人有旦夕祸福,假若今rì朕当真出了事,朝廷怎么办?国家怎么办?祖宗的基业又该怎么办?所以朕左思右想,皇子朱载基虽然尚处幼冲,可是深得朕躬,敕命其为皇太子,诸位以为如何?”

    立太子……

    许多大臣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满之sè。

    对大臣来说,有几条红线是不能触碰的,其中有一条,就是继承人制度。这个制度其中有一条最为重要,即是立嫡以长,何谓长?就是年纪最大,何谓嫡,即是正宫所生,通俗一些来说,皇太子必定是正宫皇后的第一个孩子,无论你皇帝喜欢不喜欢,又或者是这个人有多顽劣和可恶,但是为了保证**的顺利接替,此人就是个傻子,也非他来做皇帝不可。

    曾经许多皇**曾打过绕过这个制度,立自己喜爱皇子的念头,比如文皇帝朱棣,他就曾想立幼子,但是很快,就遭到了大臣们的极力反对,连朱棣这样的人,都触碰不了这根红线,可见难度有多大,此后,又有许多皇帝动过这个念头,结果却大多是无疾而终,便是鼎鼎大名的万贵妃,在她权势滔天的时候,想要改换太子,都一点办法没有,不得不对百官做出妥协。

    而现在,嘉靖以人有旦夕祸福的名义,要求立皇长子朱载基为太子,嘉靖现在确实只有一个儿子,而这个儿子又不是皇后所生,按理来说,这只是庶子,按礼教的制度,庶子是不可能有继承权的,皇家如此,便是寻常的百姓人家,也是如此,一个侍妾的儿子,能得到家产的继承吗?假若如此,一旦有人效仿,岂不是要纲常混乱?

    所有人几乎第一个念头,就是反对。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皇后虽然现在没有儿子,可是将来迟早都会有儿子,朱载基固然是皇子之尊,又是长子,但是他怎么可能立为太子,假若有一天,皇后娘娘生下了儿子,又怎么办?那这正儿八经的嫡长子,莫非要屈居庶子之下?

    大家脸sè很难看,很多人突然意识到,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断不能同意。

    而且,许多人心中生疑,这天子有事没事,第一时间不是表示要铲除jiān党,为何却在这立太子的上头打主意,莫非……

    许多人见嘉靖脸sè并不太好,不过他们的态度倒是坚决,身体不好可以静养,嫡长子没有可以再生,但是现在就仓促的立皇长子朱载基为太子,却是大大违背了纲常,谁要是这个时候答应,就要遗臭万年。

    杨廷和淡淡的道:“陛下所言,不是没有道理,不过皇子殿下乃贵妃所生,并非正宫,微臣以为,此事,还要从长再议。”

    嘉靖态度有一种说不出的坚决,他冷冷道:“朕的心意已决,此事,就不必再议了,朕说的很明白,现在是非常之时,自然不能以常理来办。”

    杨廷和拜倒,道:“陛下,此事涉及纲常伦理,老臣万万不敢答应。”

    他这一跪,立即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大臣,纷纷道:“请陛下三思。”

    早先的时候,嘉靖已命人抱朱载基过来,因此这时有nǎi娘亲自带了朱载基来,朱载基不过半岁,一进来便感受到严肃的气氛,吓得哇哇大哭。

    嘉靖朝nǎi娘挥手,道:“抱过来给朕看。”

    皇子抱到了嘉靖面前,嘉靖深深的看了朱载基一眼,道:“他也是朕的骨肉啊,骨肉亲情,莫非也有薄厚之分吗?”

    朱载基似乎感受到了嘉靖的浓浓爱意,立即不哭了,上下打量嘉靖,嘉靖微微抿嘴一笑,道:“朕登基的时候,朕的父亲要立宗庙,诸卿不肯答应,现在朕要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诸卿又不肯答应,莫非这天下,骨肉也有亲疏之分,也有三六九等之别?”

    徐谦这时候心念一动,道:“陛下,微臣也想看看大皇子殿下。”

    嘉靖点点头。

    那nǎi娘抱了朱载基到了徐谦面前,徐谦定睛一看,道:“我观皇子殿下有鸿福之相,异rì必定是贤君。”

    说罢,他二话不说,拜倒在地,朝朱载基叩头拜首道:“微臣徐谦,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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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八章:封王

    徐谦突然的举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边杨廷和在极力反对立太子,那边徐谦啥都不说,直接来了个太子殿下千岁。

    显然襁褓中的朱载基正忙着吸允他的手指,也没有功夫和空闲去管这种事,可是任谁都知道,这件事的影响极大,储君就是以后的天子,因此储君的人选意义极大,它可以影响到王朝的兴衰,也可以影响到无数人的荣辱。

    徐谦的表态,无疑是一阵强心剂。

    因为这时候的徐谦,在大臣们的心目之中,地位崇高,假若这个时候,徐谦旗帜鲜明的支持朱载基,那么就意味着,未来的朱载基再不只是一个皇帝荒诞的念头而诞生的皇位人选之一,而是一个拥有整个王党,整个直浙支持的一个强大势力,除此之外,还有大明最顶尖的明报,掌握大明财源的户部和如意坊,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厂卫,甚至于在宫中,多半还包括了黄锦等人,在皇亲国戚之中,太后的几个外戚,也将成为朱载基的强力支持者,还有皇家学堂,还有新军。

    这些一个个人组成的新利益集团,早已不在是吴下阿蒙,徐谦表了态,那么就意味着,朱载基纵然没有天子的支持,也绝对有足够雄厚的争储实力。

    许多大臣脸sè大变。

    徐谦的举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他们看了看态度坚决的嘉靖皇帝,再看看拜倒在朱载基下头的徐谦,许多人突然意识到,一场决定未来天子的争斗,似乎已经拉开了帷幕。

    一方是新近的实力派,而另一派则是老树盘根,且有旧有的所谓道义作为旗帜,双方不可避免,将在储君的人选上进行交锋。

    而此时,不少人犹豫了。

    徐谦的可怕,大多数人已经见识过,这个人,抽冷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再兼他这次立下的汗马功劳,和昨夜显露出来的雄厚实力,和他对着干,换做是谁,都得重新掂量掂量。

    “微臣张子麟,拜见太子殿下。”张子麟倒也不含糊,既然徐谦表了态,什维尔同党,若是这个时候犹豫,反而不伦不类。

    徐谦和张子麟打头,不少人拜倒,纷纷向朱载基道:“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又是一批人扑通一声拜倒在地。

    整个寝殿里,数十上百个大臣,居然乌压压的跪了一地,只是有的人是跟着徐谦拜倒,口称是太子千岁,有的则是请陛下三思。

    朝廷百官,第一次在这所谓‘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彻底决裂,旧党要维护自己的利益,就必须抱紧所谓的祖宗之法,虽然祖宗之法大多数时候是给人擦鞋的,可是就算擦鞋,该用的时候,还得把口号喊得震天响,涉及到利益的时候可以绕开祖宗之法,只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却是绝不肯让。

    其实对杨廷和来说,谁做天子,和他关系不大,甚至朱载基这个幼主,对他也有好处。可是他同样明白,他必须极力反对,因为他虽是首辅,但是某种意义来说,只是守旧势力的代表而已,他所代表的这个利益集团,或者说这个阶层的反对态度,才会使他不得不选择反对。

    可是对王党来说,他们原本就是一股逆流,新的利益诞生,就导致这些人必须逆所谓的cháo流而动,假若不反对既有的成法,还谈个屁的新政。

    王党们自然看到了一个机会,皇储之争,某种意义来说就是利益之争,只是通过皇储的形式,进行角逐而已,其实这和所谓的政争和礼议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通过皇储的角逐,更容易实现自己的利益,因为谁都考虑,政策的延续xìng,假若王党支持朱载基,那么朱载基的基础,就是王党,权利来源,也来自于王党,将来一旦登基,必定要依赖王党治理天下。

    现在王党们当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此时不支持,还等什么时候?

    嘉靖眯着眼,看着分庭抗礼的两拨大臣,道:“这件事,就说到这里吧,明rì朕会敕命皇子朱载基入东宫居住,徐谦加为太子少师,张子麟为太子少傅……”

    杨廷和正sè道:“臣不敢奉诏。”

    到了这个份上,只能硬顶,不少大臣也是气急败坏的道:“陛下若下圣旨,臣等便封驳,此事万万不可为,一旦纲常颠倒,起了这个头,这便是取祸之道,祖法之中,以嫡以长,自有其原因,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如若不然,微臣人等,只好请辞。”

    这些人,祭出了自己的大杀器。

    请辞,看上去好像是小孩子耍脾气,可是背后,却有更深层的原因,若是朝廷大规模请辞,甚至杨廷和也要求致仕,按道理,嘉靖求之不得。

    可是必须明白,这些人绝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体,甚至涵盖了无数的士绅和读书人,王党虽然崛起,可是基本盘却是在直浙,而相当多的行省,却依旧是旧党的天下,这些人一旦致仕,就使得旧党朝中无人,没有人,就容易引发天下动荡,一旦这些传统的士绅和读书人和朝廷离心离德,未必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朝廷之中又经历了一场这么大的事,原本就足以引人猜忌,这个时候再爆出大量的大臣致仕,人心必定要浮动了。

    嘉靖皱眉,看着这些剑拔弩张的大臣,他微微一笑,道:“朕这么做,也是防患未然,既然杨卿不肯答应,那么也无妨,不妨如此,皇子依旧入住新宫,但并不敕封太子。”

    给待遇,但是不给尊号,这是和稀泥的意思,算是给杨廷和这些人做出了一些让步,但是,在实质上,却给皇子朱载基一些符合太子的待遇。

    嘉靖淡淡的道:“另敕皇子朱载基为中山王吧。”

    突然敕封亲王,这已经接近太子的地位了,况且这个中山王颇有猫腻,中山王本就在燕赵之地,而此前,那儿出了个燕王,燕王就是文皇帝,这想必也是嘉靖的期许。

    杨廷和等人自然不满意,还要争辩,可是这时候,嘉靖道:“朕要说的,是第二件事,徐谦救驾有功,所谓赏罚分明,朕思虑再三,朕与徐卿虽无血脉之亲,却和兄弟无异,朕yù赐其国姓,敕其为天赐郡王,建藩杭州,不知可否。”

    突然抛出这么句话,这时候,所有人都没心情去琢磨什么太子了。

    赐国姓,加郡王,大明朝有史以来,还真没有几个。

    现在嘉靖突然抛出个郡王来,足以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天子这是怎么了,莫非是疯了,今rì说的两件事,哪一件都是非同小可。

    非朱不王,这是大明的传统,便是许多开国和靖难的功臣,也不过是在死后追谥为王,从没有生前为王的。

    可是现在,居然加为郡王。

    疯了……疯了……

    所有人突然觉得,形势有些赶不上变化。

    不过杨廷和却是猜测出了点什么,嘉靖现在的态度,有些像是托孤。

    一方面,他立太子,是为自己身后之事打算。另一方面,敕徐谦为王,或许是为徐谦谋划。

    徐谦炮打紫禁城之后,嘉靖还在的时候,或许无妨,可是一旦嘉靖驾崩了呢?后世无论是谁,只怕都要忌惮一二。

    大家之所以忌惮你徐谦,不是因为你徐谦是什么官,又身居什么爵位,而在于你的权利,你有杀入紫禁城的权利,别人怕不怕你,紫禁城里的皇帝们,怎么睡得着?

    而现在,直接加为郡王,既然是郡王,将来嘉靖驾崩,就可以直接让徐谦回到藩镇去,而一个有名无实的郡王,虽然rì子可以过得逍遥自在,可是自然而然的,也会远离军政中心,如此,后世的皇帝们自然而然,就没有提防的必要了。

    只是这是在是有违祖宗制度,某种意义来说,杨廷和也是希望徐谦加为郡王的,大明朝的郡王不少,可是几乎没一个使他忌惮的,为何?因为一旦封王,迟早就要就藩,就藩之后,你就得淡出权力中心,这正合杨廷和的心意,可是杨廷和于情于理,若是不跳出来反对,只怕必定受人诟病,所以他淡淡的道:“徐大人已经位极人臣,陛下为何又要加赏,他固然有大功,可是赏他财帛即可,为何要封王?”

    嘉靖这一次态度更加坚决,道:“朕意已决,你不必多言。”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立太子和封王不一样,立太子是要颁诏的,要公布天下,必须得到大臣们的认可。可是封王和大臣们还真没一点关系,因为封王的程序走的是宗令府,纵然需要礼部那边意思一下,但是就算绕过礼部,那也不妨碍成为既成事实。

    所以嘉靖一旦定了主意,谁也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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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九章:攻守同盟

    嘉靖的两个决定,显然有深层的用意,让许多人难以消化,一时之间,竟是不晓得如何是好,此事毕竟太过突然,也太让人咋舌,其实大多数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把两件事消化掉。

    嘉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他摇了摇手,道:“都退下吧。”

    满殿的文武官员,不得不碎步退出去。

    徐谦却是很默契的没有走,因为他知道,嘉靖肯定另有安排,或者说,还有话要和他说。

    除了这一对君臣之外,殿中空无一人,嘉靖挣扎着要下榻,徐谦忙道:“陛下还是躺着歇了吧。”

    嘉靖摇了摇头,脸色似乎有了些光泽,趿鞋起来,微颤颤的走了几步,他突然冷笑道:“朕还没有到那个地步,还不至于每日在病榻上,有些话,朕必须要交代一下。朕的身子确实是不成了,今日不知明日事,所以朕方才才做出这些安排,你明白朕的意思了吧?朕的皇子还很年幼,朱载基你是已经见过了,方才你的应对很好,你明白朕的担心吗?朱载基年纪太小了,一旦朕有不测,朝中必定生变,皇子年幼,又非嫡子,大臣们极有可能以社稷的名义,另择贤主,朕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英宗的先例,可是历历在目啊。”

    嘉靖所说的是英宗先例,其实就是土木堡之变之后,明英宗被瓦刺所虏,国中无君,为了安稳人心,大明的百官们并没有选择英宗皇帝的儿子登基,理由是当时英宗的儿子年纪太小。不能担当大任。最后选择的是英宗的弟弟。

    你看,所谓的祖宗之法。在大臣们眼里,其实就是夜壶。该用的时候他们会拿出来用,可是不想用的时候,就能提出更加振振有词的理由出来。

    嘉靖担心的就是这个,现在不立太子,等到将来,自己真的不成了,年幼的朱载基,凭什么登上皇位?

    而现在大臣们又如此反对,而且态度如此坚决。嘉靖就不得不留一手了。

    徐谦沉默片刻,道:“陛下的意思是……”

    嘉靖淡淡道:“朕相信你,所以这世上,唯一可以托付的,也就是你而已,知道朕为何要让你封王吗?因为朕有一件大事让你去办。”

    说到这里,嘉靖拼命咳嗽,仿佛抽风机一般的哮喘起来,徐谦连忙将他搀扶到了榻上。嘉靖才好过一些,冷冷道:“朕要你向朕起誓,吾儿朱载基,必定要登上大宝。朕,不愿做正德。”

    嘉靖其实许多时候,都在和正德比较。在嘉靖看来,正德的智商太低了。而正德悲剧就在于,他没有儿子。一个没有儿子的皇帝,最后却是便宜了别人,便宜了别人倒也罢了,更可怕的问题在于,人家还要建宗庙,压根就没有把你当一回事,古人讲究香火的延续,因为只有香火延续,自己的子孙依旧还能做天子,大家才不敢黑自己,而正德恰恰因为无嗣,后世不少人对正德极尽抹黑之能,却是无人制止,为何?无非就是你们黑正德管我毛事,你们黑的越凶,反而衬托了老子的伟大,因此基本上,正德被黑是常态,不被黑才是出奇了。

    嘉靖当然不愿意做正德,他必须保证自己的儿子能登上大宝,这一点十分重要,偏偏这个儿子,年纪太轻,连站都站不起来,连话都不会说,如此幼主,一旦自己驾崩,后果是灾难性的,所以他必须依靠徐谦。

    徐谦点点头,道:“假若真有那一日,微臣可以起誓,微臣定扶保太子殿下登基。不过……”徐谦沉吟了一下,道:“微臣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嘉靖点头:“你我之间,没必要藏着掖着,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徐谦道:“微臣以为,张显作乱,有许多疑窦,张显要保证自己作乱成功,就必须拿到遗诏,可是陛下……若是遗诏不是内阁大臣所书,又怎么可能算数呢,因此,微臣以为张显必定私通了内阁大臣,可是具体私通到了什么地步,微臣却不知道,这件事,要不要查一查。”

    所谓私通内阁大臣,眼下大明朝的内阁大臣只有一个,傻子都知道,徐谦要说的是杨廷和。

    嘉靖却没有怒气冲冲,淡淡的道:“会查办出来的,这件事,你就不必过问了。”

    徐谦点头,道:“是。”

    嘉靖看徐谦一脸不服输的样子,不由哂然道:“你是不是觉得朕太淡然了?其实你能猜测出杨廷和有问题,朕就猜测不出?可是现在,朕不能动他。朕索性和你说实话吧,之所以朕不动他,是为了太子。”

    “……”

    嘉靖叹口气,道:“朕托付你大事,可是毕竟关乎到了社稷和江山,朕不能将赌注压在你一人身上,所以,朝野之中,必定要留下一个旗鼓相当的人,这些话,就是帝王心术,说出来,或许有些可笑,也或许是质疑你,可是朕也不瞒你,朕留着他,一方面是寄望你能力排众议,无论如何,也要扶太子登基,另一方面,也寄望于他,制衡住你。”

    嘉靖留了一手,他说的对,任何帝王,是不可能将自己的根本利益寄托在一个人身上的,他固然对徐谦信任有加,可是他的职业是皇帝,身为天子,他清楚杨廷和是个王八蛋,但是他必须不能让徐谦独大,到为所欲为的地步,所以他也就不得不留下杨廷和,因为杨廷和是眼下制衡徐谦的重要人选,除了杨廷和,没有人可以取而代之,所以杨廷和固然是万死,但是留下来,对嘉靖有利,那么,嘉靖就能忍!

    这看上去是一个很可笑的笑话,却也折射出帝王的悲哀,帝王本不该有朋友的,偏偏嘉靖有了,可是纵然是有,他还是不得不用皇帝的角度,去做种种的安排。

    “你觉得朕很可笑?又或者觉得寒了心?”嘉靖看着徐谦,一丝不苟。

    徐谦摇头:“陛下的话,微臣能明白。任何人到了为所欲为的地步,都可能得意忘形。”

    嘉靖叹口气,道:“朕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杨廷和这个老滑头,迟早有一日,朕会取他的性命。你……去看看朱载基吧,多看看他,你我名为君臣,实为兄弟,朕赐你国姓,加你郡王爵位,为的就是如此,从此之后,你便是他的亚父,你要像自己儿子一样对待他,而他,也要像父亲一样侍奉你。”

    亚父……

    这世上的亚父,还真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徐谦不由苦笑,不过他也明白,有没有好下场,主要看的是你如何教育,他点点头,此时嘉靖命了个太监来,吩咐几句,那太监点点头,领着徐谦到了一处殿中,朱载基此时正在奶娘的怀里熟睡,徐谦上前,道:“让我抱抱。”

    朱载基被奶娘转手到了徐谦的手里,徐谦抱着朱载基,左看右看,道:“此子有福,将来必定是个明君,只是身子太弱,却要加小心抚养。”他沉吟片刻,吩咐那太监道:“眼下的太医院,龙蛇混杂,不少太医,都是子承父业,需增进一些名医入宫,省的事到临头,反而束手无策,至于殿下,更要悉心料理,身子有什么差错,要尽量报知。将来年长了一些,也不要久居宫中,到时我会上奏天子,让他在宫外好好的锻炼一下,人若憋在洞天之地,身子怎么会好呢?”

    说罢,徐谦将朱载基还给乳娘,这时有太监进来,低声道:“奴婢乃芳春宫的人,奉刘贵人之命,前来谢谢大人。”

    刘贵人,就是朱载基的生母,不过此前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嫔妃,只因为生了儿子,才升为贵妃,可纵是贵妃,毕竟不是正功,所谓朱载基还是庶子,这个,是谁都绕不过去的问题,除非皇后娘娘永远不生儿子,朱载基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可是正宫毕竟年轻,陛下对正宫也颇为宠爱,三天两头都会宠幸,除非陛下驾崩,又怎么可能会不生儿子呢。问题又出来了,假若陛下驾崩,朱载基年纪幼小,大臣们肯将朱载基扶上金銮椅吗?多半这个时候,又少不得是藩王入京的把戏,而徐谦突如其来的支持,却是给了刘贵人一阵强心剂,刘贵人母子的命运,某种意义来说已经完全托付在了徐谦身上。

    于是乎,一个新的攻守同盟,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悄然形成。

    皇帝的身体状况堪忧,几乎所有人,都不禁陷入这夺嫡的争端之中。

    徐谦朝那太监点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太监道:“奴婢春生。”

    徐谦笑道:“这名字很喜庆,你是芳春宫的太监?”

    太监道:“是,平时都伺候刘贵人。”

    徐谦道:“以后你不必伺候了,本官和黄公公关系不浅,会帮你疏通一下,想办法,让你在御马监里掌印或者提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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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美人心计

    御马监事涉到了张显谋反一案,可以想见,这上上下下的人都会彻底的清洗一遍,到时候不晓得有多少人人头落地。

    而对其他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徐谦许诺这春生的太监在御马监里任职,让春生大喜,他原本只是贵妃跟前的太监,说句实在话,在宫里屁都不是,黄锦这样的人,多半连瞧都不会瞧他一眼,宫里的贵妃多着呢,陛下根前的太监,两宫太后跟前的太监,还有皇后娘娘身边的太监,更不必说各监各司各局的大太监,谁都不是轻易好惹,可是现在徐谦直接许诺了御马监的差事,而且还是掌印或者提督。这对春生来说,意义就全然不同了。

    假若是御马监掌印,谁都知道,这宫里有两个最重要的衙门,一个自然是这司礼监,另一个则是御马监,司礼监负责盖印,拟诏,甚至是批复内阁的票拟,权力之大,足以让人咋舌,假若非要和外朝对比的话,司礼监就相当于内阁,不但在宫里一手遮天,而且大多数时候,对外朝的影响力也极其巨大。

    而御马监看上去和弼马温差不多,实则却是不然,因为御马监主持宫中的防务,监督天下的军马,比如边镇的监军,就都是御马监指派,除此之外,御马监还统领勇士营,乃是宫中第二权利机构,实力不小,因此,司礼监的大太监,往往都是宫中一号人物,而御马监的掌印,则是稳打稳的二号人物。

    春生自己晓得自己是什么东西。和徐谦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此时跑来传递一个音信。徐大人居然直接说是要替他出面谋一个御马监的重差,他顿时心花怒放。若是别人说这种大话,春生或许不信,可是徐大人是什么人,就算黄锦那边不肯卖徐谦的面子,只要徐谦直接去找天子打个商量,天子会不卖面子?

    春生连忙感激涕零的拜谢,道:“奴婢愿为大人上刀山下火海,皱一皱眉头就对不起大人的在栽培之恩。”

    徐谦微微一笑,道:“你要为刘贵人上刀山下火海。罢了,你回去吧,告诉刘贵人,就说她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春生忙不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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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宫的某处侧殿里,刘贵人正焦灼不安的等待着消息。

    刘贵人家世并不好,父亲只是个秀才,和其他的嫔妃相比,娘家实在是寒酸无比。可是家世不好却是挡不住运气好,某日嘉靖临幸,她竟是有了身孕,嘉靖此前不知临幸多少女子。可是有孕的却是一个都没有,刘贵人算是撞了大运,此后。刘贵人更加争气,还生了个儿子。

    母凭子贵。刘贵人本是个宫中不起眼的角色,可是很快。就列为了贵妃。

    其实单单如此,就可见嘉靖对这个儿子的重视,嘉靖登基也有**年,可是此前,一直没有子嗣,甚至于嘉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和正德一样生不出儿子,而如今喜得贵子,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大喜之下,便取名为朱载基,载基二字若是细心品读,其实就是承载基业的意思,当时的嘉靖,对这个儿子极为喜爱,取了这个名字,早已被各方猜测,甚至早有人认为,此子极有可能被嘉靖寄予厚望。

    而刘贵人从一个个小小嫔妃,却是一下升格为贵妃,成为仅次于正宫之下的人物,也可见嘉靖的心情。

    只是刘贵人却是深知,虽然如此,可是自家的儿子想要做皇帝,却是难上加难,大明朝的制度便是如此,大臣们的意思更不能忤逆,一个庶子,怎么可能成为太子?

    可是今天夜里发生的事,就好像做梦一样,先是传出炮响,吓得她花容失色,紧接着却是慈宁宫那边突然命人抱了朱载基去,再后来朱载基又去了大高玄殿,早有人从那边传报,将那里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到刘贵人这里来。

    先是听到大臣们极力反对,刘贵人顿时脸色铁青,可是当听到徐谦率先拜倒,称呼朱载基为太子殿下,在他的带领下,一批大臣异口同声的向朱载基行礼,刘贵人眼眸一亮,机会来了。

    都是女人,谁不希望自己更得宠一些,同样,自己的儿子也是天子的血脉,凭什么就不能做太子?

    这是一个很朴实的想法,甚至朴实的有点不太像话,刘贵人就是这样想的,连陈胜都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呢,连刘邦都说大丈夫当如此呢,刘贵人虽然不是大丈夫,如今却也是贵妃,若是一点野心都没有,那才傻了。

    现在徐谦极力支持刘贵人,刘贵人便觉得,事情有了眉目,因为徐谦不但和嘉靖关系匪浅,徐谦如此做,必定是受了嘉靖的授意,也就是说,天子是极力希望如此的,绝不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是为了防范未然的仓促动作。而另一方面,徐谦如今赐为国姓,又要加为郡王,身为户部尚书,又是朝中有数的几个大佬之一,号召力惊人,又有皇家校尉和新军作为他的武力基础,如此一来,自家的儿子,还真有极大机会。

    刘贵人是个很实诚的人,她二话不说,直接就让自己的心腹太监前去给徐谦转达意思,虽然只是表示一些谢意,可是刘贵人却是留着小心思,她想看徐谦会不会接受自己的谢意,通过他的举止,来试探他对自己儿子的支持力度如何。

    与此同时,又是一个个消息传来,先是有人报道:“徐大人去见了殿下。徐大人抱着殿下说,此子有大福之相,异日必定会是明君。徐大人还说殿下瘦弱,定要小心,还说太医院庸医太多,需延请名医,专程为殿下调理……”

    接下来,春生回来了,刘贵人激动的嘴皮子发抖,连忙问道:“天赐公说了些什么?”毕竟郡王的旨意未下,所以刘贵人也不敢坏了规矩。

    春生拜首道:“奴婢将娘娘的话都转述了,徐大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微一笑。”

    微微一笑……

    刘贵人愕然,有些急眼,这徐大人显然不太靠谱啊,你好歹给一句话才是,怎么能一点态都不表?

    这时春生道:“倒是徐大人突然问奴婢,问奴婢叫什么名字,又说御马监那边有缺,他会打招呼,尽量谋个掌印或是提督太监。”说到这里时,春生掩饰不住喜意,乐美美的道。

    刘贵人旋即恍然大悟,随即一个耳光抽下去,叱道:“为何不早说?”

    春生捂着脸,道:“奴婢……万死。”

    这就是做太监的悲哀,甭管你是不是要做掌印还是提督,贵人们打你一巴掌,你不但不敢反驳,还得乖乖的说一句该死。

    刘贵人咬着银牙道:“真是糊涂,你以为你凭什么能让徐大人给你谋差事,他哪一眼能看上你这蠢物,他之所以如此,就是给本宫表态,告诉本宫,殿下要谋大位,这首先,就得先保证保全,你是本宫的心腹,他替你谋御马监的差,其实就是希望御马监掌握在本宫手里,省的到时候一旦生变,不能自保,一则,这是向本宫表态,二则,则是为殿下着想,你真以为你能撞着大运……”

    “……”春生不敢吱声了。

    旋即,刘贵人喜滋滋的道:“本宫的心,总算定下来了,他虽然没有表态,可是这便是最好的表态,天赐公这是真心实意,也是竭尽全力的支持殿下,有他在,小殿下将来就有七成的把握,有他在,本宫也能高枕无忧,是了,你还得寻个机会出宫一趟,多备一些礼物,送去徐家,徐家的大小两个妇人,本宫也有耳闻,替本宫传话,本宫在宫中总是没有知心人儿,她们有闲呢,就进宫来,和本宫说说话,本宫素问她们都是娴淑的典范,正想聆听她们的教诲呢,还有天赐公的儿子,是叫徐恒道吗?这还是陛下钦赐的名儿呢,本宫也想见见他,他比殿下长了一两岁,凑在一起,做做伴也好,将来他们一起到东宫进学,也方便一些,陛下和天赐公相交莫逆,在寻常百姓家,这就叫世交,这一对哥儿,肯定处得来。”

    春生一听去徐家,心里早恨不得天天往哪儿跑,有空多巴结巴结,自己的地位才牢靠,连忙喜滋滋的应了,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惦记着这事儿,绝不敢怠慢的,但凡觑见了机会,少不得都要出宫去代娘娘问候几句。”

    刘贵人颌首点头,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正宫的方向,淡淡的道:“尽量小心一些,不要被人看见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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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一章:雌威

    皇后也姓张,张皇后此时在正宫里,已是气得小手冰凉

    她的际遇和大多数皇后不太一样,她姿sè美丽,肌肤白皙,属于后宫中的实力派。

    大明朝的后宫,成分复杂,大致可以分为三种,一种是选美入宫的实力派,也就是张皇后这种,因为确实是国sè天香,所以凭借自己的姿sè,起先被敕为顺妃。

    这第二种,即所谓的人品派。要知道,选秀是太监选的,太监选秀,看得就是相貌,可是大明朝讲究的是德,因此,总会有一些官员塞那么几个人进来,告诉选秀的太监,此女大贤,这种女子,就是人品派,她们相貌并不顶尖,可是凭着大贤二字,便足以入选,绝不会有人诟病其他,就是天子,多半也得捏着鼻子认了。这第三种嘛,则是关系户,所谓关系户,就是太后、太妃们看上的人,甚至有不少,本身就是她们的亲戚,再加上一些地位超然的公侯,亦是在宫中说情走动,想着法儿的往宫里塞人。

    简单来说,实力派是太监遴选,国sè天香,可见太监们还是很厚道的,绝不会给皇帝添堵,他们虽然已经不是男人,但是十分清楚天子要的是什么,因此所选的秀女,往往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至于大臣就不太厚道了,人家压根就没有考虑过皇帝老子的感受,若是恰好有个远亲家里有个女儿,又恰好朝廷来选秀女,反正这女子看着也是添堵,还不如送进宫里去给皇帝老子添堵,不过大臣们显然深谙颠倒黑白的道理,他们会道貌岸然的告诉你,此女有德,这一下子,你能怎么说,你要是退了回来怕是人家就要打鸡血了,你娘的,你天天沉溺美sè,采纳妃子只看相貌而不重德行你这是昏君啊,你还要不要脸,你再这样昏聩下去,大明朝要完蛋了。显然宫里也怕麻烦,既然如此,那就收了。

    而关系户就不一样,这也是硬塞进来的她们参差不齐,不过实力却是雄厚,便是天子隔三差五,都得宠幸一下他们。

    就比如嘉靖的原配陈皇后就是关系户。

    陈皇后的关系很铁,铁到什么地步呢,嘉靖的皇位,基本上可以说是张太后给的,张太后选择了嘉靖入京登基,初登大宝的嘉靖那时候还是个厚道人,不敢在张太后面前造次,张太后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死了而嘉靖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自然而然,觉得不够保险于是便张罗着嘉靖找皇后,终于,这位陈皇后入选陈皇后据说很贤惠,而且人品端庄,张太后喜欢,觉得将来可以拉近她和嘉靖之间的关系,所以就促成了此事。

    嘉靖当然不敢忤逆,乖乖娶了陈皇后。

    再然后,悲剧就发生了陈皇后有了身孕,一rì和嘉靖喝茶你必须明白,嘉靖是个大尾巴狼,别看一开始还低眉顺眼的夹着尾巴做人,待地位稳固,自然而然也就有了其他的心思,戏剧xìng的一幕也就出现,当时候的张皇后只是顺妃,顺妃在陈皇后身边伺候,顺道呢给嘉靖斟茶,实力派和关系户的优劣其实一眼便知,陈皇后虽然端庄,但是相貌只是平平,而顺妃张氏呢,却是国sè天香,举止妖娆,嘉靖一看,便来了兴趣,偶尔循视顺妃的手,怀孕的陈皇后见之大怒,投杯起立。嘉靖帝见状也大怒,陈皇后因惊流产,因此病死。三个半月后,嘉靖帝立张顺妃为皇后。

    关系户完蛋了,而实力派高歌猛进,成为了皇后的顺妃,稀里糊涂的成了皇后,就像做梦一样。

    事实上,在宫中,实力派一向是占据上风的,关系户和人品派就算一时侥幸得胜,可是迟早还是实力派大获全胜。

    当然,当上皇后的张氏没高兴多久,她就遇到了难题,这是所有实力派必须面对的问题,因为你的实力固然是来自于你的美貌,可是容颜终会衰减,实力派也不是你一个,在嘉靖的后宫里,可谓是群狼环伺,在这种情况之下,张氏就算能得宠一年两年,难道能拴住嘉靖一辈子。

    于是,实力派最终的目标,就是转入关系户,说起来可笑,当实力派战胜关系户的时候,她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成为关系户,什么关系最可靠呢?儿子!

    有了儿子,就能母凭子贵,只要自己有了儿子,那么就是太子,太子的母亲必定就是皇后,嘉靖若是想废后,就必须废太子,而废了太子,大臣们肯定不答应,你既然废不了太子,你就废不了皇后。

    可惜……这,张皇后的肚子并不争气,粗俗一点来说,淡出了个张皇后并不灰心,他现在是皇后,自己也年轻,只要努力生出个儿子,那便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是太子。

    可是,昨夜一场宫变,然后噩耗传了来,张皇后惊呆了。

    转眼之间,朱载基就要立为太子,一旦下了旨意,那么即便将来她生出儿子,只怕也完了。

    不但太子地位要拱手送人,连自己这皇后,只怕也大大的不妥当。

    张皇后是决不能让朱载基立为太子的,即便是自己生不出儿子,即便是皇帝老子驾崩,这个太子也不能立。

    这里头牵涉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因为一旦立了太子,嘉靖明rì就驾崩,那么不出意外,太子登基,和她张皇后,绝对一点关系都没有,再然后,新皇帝毫不犹豫的将她踢到一边,有多远滚多远。

    可要是没有立太子,且不说将来她还有机会生个太子来,就算不能生,嘉靖明rì就完蛋,可是谁来做皇帝,却是个未知数,既然是未知数,那就得让她这个新太后来裁决,你朱载基做不做皇帝,不是别人说了算,是张皇后说了算,假若看你不顺眼,就以朱载基年纪幼小的名义,请藩王来做,看哪个藩王顺眼,把他请进京来,到时候人家不免要对你感恩戴德,因为没有张皇后,就轮不到你来做皇帝。

    问题很严重,一个个消息在往刘贵人那儿传递的时候,同时也有一个个消息传到张皇后这里。

    张皇后气得发抖,随即一个茶盏摔落在地,她豁然起来,对前来禀告的心腹太监冷笑:“那个贱人,怕是早已笑死了,哼,她想如愿,有这么容易吗?朱载基是什么东西,一个庶子,也能做太子?国朝的规矩,都忘了吗?还是这天下,根本就不必讲规矩了。”

    太监道:“幸得杨公力谏,陛下只是先封了个中山王,不过让他搬去东宫住,虽然还没有上尊号,不过…···”

    张皇后冷若寒霜,道:“是啊,多亏了一些大臣,可是姓徐的,不是极力支持吗?所以说,这才让人揪心,若是大臣们一面倒的反对,倒也罢了,现在却杀出了个程咬金,这就让人不安生了,若是朱载基那个小子做了太子,本宫还能活吗刘的那个贱人怕是早就想取本宫而代之了,这事儿,不能小看,不能小看。”

    太监道:“实在不成,奴婢出去寻杨公商量、商量?”

    张皇后摇头,道:“这个风口浪尖,不知多少人在盯着,姓徐的和姓刘的都不是省油的灯,没必要被他们抓住把柄。”

    太监乃是张皇后心腹,自然是为张皇后打算,若是张皇后完了,多半他也得被打发去神宫监去,此时也是急的挠墙,道:“可是娘娘若是不和杨公联手,只怕……”

    “急什么?”张皇后咬碎了银牙,道:“不急,不过眼下,也只能拜托杨公了,你去,让人出去传播一个消息,就说张显和刘贵人平素走的很近,极有可能,是她私通了张显,让张显谋反,而后扶立朱载基登基,不过小心一些,别让人晓得是咱们嚼的舌根。”

    这太监不由道:“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这流言传出去,倒是无妨,可是呢,娘娘能指望陛下相信?陛下若是不信,就算再多流言,怕也没用。”

    张皇后冷笑道:“你懂什么,传出这些流言,不是让陛下相信,只是想告诉杨公,本宫是逼急了,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他会明白本宫的意思,他在外朝,本宫在内朝,事到如今,最紧要的是默契,你等着看,杨公会有动作。”

    太监点头,道:“奴婢这就去办。”

    “回来!”张皇后笑的更冷,道:“记着,暂时不要和杨公接触什么,不过以后外朝有什么消息,都要及时禀告,还有两宫太后那边,本宫得多走动,你要跟慈宁宫那边的那些个奴婢,多这打一些招呼,能拉拢的就拉拢,银子什么的,本宫都不在乎。”

    “是。”

    第二章送到,

第七百零二章:权倾天下

    京师里的消息总是最为灵通,再加上宫变牵涉的人多,紫禁城昨夜的炮声隆隆,城中的厂卫四处,到处都是官军,便是傻子都明白,昨夜出事了。

    因此京师之中,一时之间气氛紧张,寻常百姓人家总是最为被动的,无论上层发生了什么,他们的命运永远都不可能掌握在自己手里,无论是宫变成功还是失败,他们唯一的要做的,就是接受现实。

    不过显然,作为绵羊,他们也有自己的取乐之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成了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好在昨天事儿太大,而且牵涉的人太多,直到情况的不少,紧接着,各种宫变的版本流传出来。

    坊间和士林的议论立即热闹起来,坊间就是如此,朝廷越是让你闭嘴,你越是津津乐道,这些人往往在茶肆里头,一边故作风雅的摇着扇子,先很紧张的说一句莫谈国事,表示谈国事是很危险的事,然后很刺激的开始议论起国事起来,这是一种很变态的心理,大明朝其实到了中后期,已经较为开放,大多数时候,谁也没兴致管你说什么,无论你怎么骂,那也由你。可是民风开放,官府不举,却不说出个莫谈国事出来,就显得自己谈起国事来不够刺激,不做出一副好像你谈了国事就要掉脑袋的紧张感出来,这国事谈的还是有什么兴致?

    而士林的清议又有不同,士林的读书人就显得嚣张了许多,他们不但谈国事。还最喜欢引经据典的引申,再然后就是别有用意的的含沙shè影、指桑骂槐。骂完之后,嘴巴一抹。又继续琢磨着举业,研究一下怎么混入自己骂骂咧咧过的朝廷队伍,混进自己曾经鄙弃的官员队伍,所谓吃肉要吃,骂猪也要骂,即是如此。

    一场宫变,就提供了话题,当得知徐谦敕封郡王的消息传出,整个士林和坊间的议论几乎是一面倒。所有人痛斥祖宗之法成了草纸,被人随意玩弄,京师这边,毕竟偏于保守,大多数人,饱受理学熏陶,对于新事物,难以接受,对王学一党。多少有点排斥,当然也有部分人是极力支持王党的,可是毕竟是少数,很快。京师上下一片叫骂。

    可是在如意坊,却是大大不同,消息传来。说是很快就有圣旨,不但敕郡王。还永镇直浙,朝廷许以三卫的护卫。即是近两万人的武装,除此之外,直浙大小事,皆送郡王府过目。

    过目两个人,并不是裁决,也就是说,直浙的官员,自然还是朝廷任命,而郡王府,只有推荐的权利,至于过目,也就是让你知道而已,真正做主的,还是朝廷命官,不过郡王府,多少也能干涉一二。

    这个权利,其实每个藩王都有,不过只是一个名目而已,实则用处一点都不大,因为吏治大权毕竟掌握在朝廷手里,朝廷命官当然是听朝廷的,谁管你这郡王,多半大多数人,压根就没有将王府放在眼里。

    各种特权,只是名义罢了,没有多少用处。

    可是这放在徐谦身上,似乎有些不合适,首先你要明白,直浙遍布王党,到处都是王党份子,官员是如此,士绅百姓也是如此,可谓是民心所向,表面上朝廷好像可以任命官员,但是不要忘了,你任何官员到了直浙,若是想罔顾王府的心意,王府只要透点风声出去,就是墙倒众人推的局面,保证你这官儿做不长,不但做不长,甚至可能还影响到你的仕途,坏了你的前程。

    既然如此,谁敢把王府不放在眼里?谁敢忤逆郡王的意思?

    假若郡王府觉得直浙的某些政令不妥,直接下个条子过去,你还敢坚持吗?你若是坚持,就算有朝廷撑腰,可是下头的官员,直浙一京两省四十九府两百三十七县的官员,谁会执行?你的政令执行不下去,还有人抽冷子就给你的政令泼脏水,阳奉yīn违不说,还故意把你的事办砸,你能怎样?就算官场上的人不动手,这直浙士林也要将你骂的狗血淋头,明报每rì将你骂翻,百姓们以取笑你为乐,你这官,还做不做?

    所以,你得听话,不听话,你就完了,方献夫和王道中二人的前车之鉴还在,你胆子再大,能忤逆他们?

    权利来自于利益,当利益一致时,就会有人抱团,抱团之后,自然而然就会出现领袖,他的一言一行,就成了权利,更不必说,王府和海路安抚使司,和如意坊,和如意钱庄,和明报之间的关系紧密,海路安抚使司关乎着整个直浙的生业,如意坊是商贾的重要聚集地,如意钱庄,更是决定了士绅和商贾的生死,明报掌控了舆论,种种东西相加起来,几乎可以预见,徐谦这郡王,必定是大明朝最有权势的郡王,而且世镇直浙四字,也绝不是空头支票。

    敕封郡王,当然就意味着新政终于尘埃落定,纵然有太多争论,可是商贾和开明士绅以及相当多数的一批王学读书人们终于在朝廷,找到了一个最为稳固的代理人,这个人的权势已经到达了巅峰,他能够左右朝廷的国策,如此一来,未来的前景可期。

    如意坊自己也做买卖,那就是卖地。

    所谓卖地,就是将一些预期有价值的土地大肆收购,甚至于半个县的土地一次交易就收入囊中,你不卖也不成,因为人家开的价格太过公道,基本上是市价是一点五倍,假若你的土地原本只值三百两,人家直接开出四百五十两银子出来,你卖不卖?

    你若是不卖,想等着土地增值,那自然是很天真的想法,如意坊的原则是,要购大宗土地,就必须一次xìng全部买入,假若有一人不肯,那也绝不下手。

    你一个人不卖,其他人却是急着卖,不必如意坊出手,你的左邻右舍,只怕就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了。

    而买下土地之后,就要进行包装,包装是要投入大笔银子的,一次就是纹银十万两砸进去,然后就是修路搭桥,再之后便是建设码头,还有铺设地下水道系统,找平土地。再之后呢,就是将土地分为数百上千份,再进行兜售。

    这个时候兜售土地,大多数有两种用途,一种是给人建房子用的,另一种就是开设工坊。

    前者最近很紧俏,因为直浙那边,大量的商贾和士绅一夜暴富,甚至是一些jīng明的工匠,如今也是身价不菲,更不必说,大量的官眷的需求了,从前的时候,官员在直浙任职,赚了银子,就寄回去,做什么?买土地罢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毕竟直浙不是你的家乡,你无论在哪里做官,终究还是要调任其他地方,所以老家购地最是保险,可是现如今,却是大大不同,傻子都知道,直浙这边投资的收益的利润是种地的数倍甚至是十倍以上,因此,许多官员便将所有的银子,都砸进了这里,身家xìng命都在这里,你无论调任到何处,当然都将直浙当做是你家了,这既然是你家,你又是腰缠十万,当然要宅子。

    直浙诞生了太多的暴发户,更不必说新产生的一批高收入人群,这些人群,既有出sè的掮客,也有一些小本经营者,更有技艺jīng湛的工匠,这些人有了银子,当然就是买房子,可是各个城市早已人满为患,老城毕竟脏乱一些,而且龙蛇混杂,所以如意坊适时的推出了新的居住概念,即所谓新城计划。

    新城就是规划处一大片土地,建设好所有的基础设施,统一规划之后,然后将土地卖出去,让你们自己建房子,你要建房子,也不能乱建,得接受如意坊这边的指导,尽量做到整齐划一。

    这种新城的好处就在于,不但交通便利,而且还拥有较为出sè的排水系统,住的也是舒心,不必担心闹市里那般嘈杂,最重要的是,住在这里,你的左邻右舍,大多和你的身家差不多,甚至在新城里,还专门有这学堂教授孩子读书,巡捕司专设了专门人员巡逻。

    如今这种新城,很是紧俏,如意坊在这方面,赚了不少,一年的进项,远远超过了上亿的纹银。

    另外一种用途,就是工坊用地,工坊的建立,其实没这么容易,一方面,你对交通的要求比较高,另一方面,你还要考虑配套,你这丝绸作坊,不能孤零零的在某处开业,难道还要天远地远的去将纱坊的丝运来生产,还要从老远的地方运来煤炭等原料?若是边上没有一个染坊,你莫非自己开一个染坊,就算你生产出了成品,不是还得有专门的成衣作坊来收你的丝绸,可是这个时代的交通纵然再好,毕竟也有局限,人家成衣的作坊,自然宁愿就近选附近的工坊收购棉布和丝绸,也不可能大老远耗时耗力的寻到你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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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三章:就是招惹你

    工坊的聚集,其实就是产业链,后世的产业链距离可达!方圆千里,只是这个时代的局限,百里之内已是极限。

    所以你要办工坊,选址是个很不好办的问题,假若是在一切老工坊的区域,那儿倒是工坊林立,可是价格不菲,一小块的工坊用地,投入实在太大,而要办工坊,肯定要考虑到扩产的因素,事实上,许多商贾宁愿去新的工坊区。

    如意坊的土地转售,就给大家提供了便利,一方面许多商贾都有这方面的需求,另一方面,则是如意坊能解决你的后顾之忧,你只要买了地,治安、配套、交通甚至于伙计的雇佣,都不必劳神,只要你把作坊建起来,把一些必须的生产工具采买好,就成。

    土地的交易如今很是火爆,而徐谦升任郡王的消息传来,热情更是高涨,几个时辰之间,许多工坊的土地,就足足长了三成,商贸的繁荣与否,很多时候在于预期。

    毕竟市场是浮动的,谁也不知道,明rì之后,市场上的需求是大还是小,可能朝廷一项政令,又或者一个突发的事件,就足以影响到市场的动荡,在情况不明的条件之下,商贾们未必有太多扩充生产的动力,换句话说,当大家有了忧患意识,就宁愿存下一笔银子,以备不时之需,或者说,防止意外发生,省的到时候出了事,倾家荡产。

    可是一旦大家觉得未来的预期会越来越好,需求会越来越大,新政越来越普及,那么大家觉得有利可图,为了防止错失良机,就会纷纷拿出自己的本钱,把棺材本砸下去。

    许多商贾,已经打算动用棺材本了,甚至一些人看到了市场的火爆,直接拿自己的房产、地产抵押,在如意钱庄借贷,打算兴办工坊。

    一切的经济行为实质就是供需关系,当市场对作坊用地的需求大增,如意坊自然毫不客气,立即开始调整价格。

    价格一涨,悲剧又出现了。

    这个世上,永远都是买涨不买跌,也就是说假若土地涨了,大家就会疯抢,涨的越快大家抢的越厉害,最后价格节节升高,甚至一些压根就没打算办工坊的人,此时觉得有利可图,也都加入了抢购的行列,他们的如意算盘是,先将土地盘下来,等价格涨到一定程度,再高价兜售给那些需要的人。

    若说原来购地的需求只有一月数百,而一夜之间,需求就达到了数千上万无数人眼睛都红了,尤其是看到昨天上午下手买地的人,眨眼之间手里的地价就涨了数成,挣了上千两银子,更是眼红不已,恨不得将自己的身家xìng命,全部砸进去。

    这种情况,未必是好事,使得生产的成本大大的增加不过却也没有法子,如意坊反正只管卖地也懒得理你用来做什么,因此,这几rì土地的交易十分火爆。

    大笔的银子收入徐谦的囊中,同时,又大量的流入了杭州。

    徐彪住在杭州,专门负责的,就是王府的兴建。

    他曾在如意坊里做过一点事,作为徐谦的远亲,倒是开阔了不少眼界,如今委以重任,他自己也深知,能不能在族中像徐福、徐勇这些人一样冒头,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眼下这件事办好。

    这件事,关乎的是整个家族的利益,绝不能出现丝毫的差错,王府规格的一些东西,徐彪都已经参详过,到了杭州之后,他立即拜会了许多的官员,这些官员素来和徐家关系良好,自然是极力支持,要建王府,其实并不容易,一方面是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你能用什么,不能用什么,占地多大才合适,太小了,显不出徐家的威势,太大,又可能遭受御使弹劾。

    徐彪已经召集了数百个江南的能工巧匠,其中还有几个西洋石匠,在一番讨论之后,终于拿出了一个大致的草图,随即,就是砸银子了,徐家有的是银子,当然不吝啬于这点,占地有多大,围墙的规格有多大,左右还要有护卫营,以及一些必要的防卫措施,除此之外,还得有必要的一些屋舍,最好要有一些别致的设计,幸好随着大明富裕阶层的崛起,使得新兴阶层对于建筑的需求开始不断升高,各种建筑的方法,也就运营而生,王府的修建,自然一方面要考虑到规格的因素,另一方面,却免不了要运用一些新奇的建筑方法。

    与此同时,周泰开始招募护卫,朝廷虽是许了三卫护卫,可是徐家那边,决定只设两卫,也-一万五千人,这么做,自然也是防止让人诟病,周泰或许不是个骁将,却绝对是练兵的一把好手,再加上徐家对护卫的待遇不错,因此也吸引了不少人应募,人多了,自然要挑选,少不得要对年纪、视力有所限定,可以说这一次招募护卫,是周泰最轻松的一次,cāo练皇家校尉的时候,皇家校尉的关系户较多,尤其是不少的王孙贵族子弟,说实在的,素质很是堪忧,到了后来cāo练新军,那就更不必说,虽然新军裁撤了不少老弱,可是留下的青壮素质也有限,严格cāo练之下,也算是有了模样,至于这次招募护卫,就完全是周泰自主,想招募什么人就招募什么人,严格要求之下,一万五的jīng卒,倒是很快就到位了,这些人大多是安徽和福建人,未必强壮,但是xìng子里都有一股子好勇斗狠的劲头,周泰在杭州附近暂设了一个营地,立即着手进行cāo练。

    直浙这里,新政已经完全深入,商贾云集,城市人口连年暴增,如今单单一个杭州,人口居然超过了百万,百万的人口,这还是较为富裕的人群,若是其他从各地逃来找工作的流民,官府也统计不过来,大量的人口聚集,诞生了财富,也诞生了混乱,好在这些混乱都在可控范围之内,数千的巡捕,在城中几乎是分为三班巡逻,盗抢事件并不多。

    而听闻王府设在城外,不少大户人家顿时便开始打起主意,许多人打起算盘,想在附近购地,也建几个宅子。

    毕竟王府是风向标,人家王府设在那里,那儿将来,必定是首善之地,有两卫的护卫在,治安肯定没问题,而且出入的都是显贵,在那儿和这样的人为邻,这才是光鲜体面的事。

    不过在直浙这边,明报却是突然刊文,发了一篇很古怪的文章,文章乃是王艮亲自撰写,讨论的竟是大明朝的继承制度。

    这种文章,绝对是作死,竟然连太子的人选都敢拿出来大张旗鼓的讨论,不想活了吗?

    偏偏文章发了出来,虽然有人赞同有人反对,可是好笑的是,朝廷居然不闻不问,明朝不但活的好好的,南京那边,不少官员联名上奏,竟也是讨论这件事。

    京师这边,面对明报和南京官员的咄咄逼人,早有人气的跺脚,不过消息报到了杨廷和这里,杨廷和只是冷冷看了一眼,冷笑道:“可笑,可笑。”

    送报纸来的乃是杨慎,杨慎气得脸都青了,道:“爹,难道就不管?”

    杨廷和淡淡的道:“那么是不是立即下个条子去,让地方官府直接拿人?对那些上书的大臣,也一并拿办?”

    杨慎摇摇头:“这未免过激了,倒不是不可以,不过人家有的放矢,想来背后肯定有人支持,没这么轻易能拿办的下来。”

    杨廷和点点头:“这便是了,就是这么个意思,对方这是伸过脸来,就等你去揍他,你若是揍他,反而遂了他的心愿,因为事情一闹大,就会引发整个天下的讨论,原本不值一提的东西,却是摆到了台面讨论,最后无论谁说的话有理,都是我们输了,你懂为父的意思吗?”

    杨慎似懂非懂,就好像现在的继承人制度,本来就是既成事实,也就是说,主动权全部在杨廷和这边,现在那边突然来叫骂,闹得明,沸沸扬扬,事情闹得越大,大家就会围绕着这个制度进行讨论,所谓真理越辨越不明,最后的结果就是,谁也说不清,本质上来说,这就是对祖法的某种削弱,甚至可能为宫里立太子提供理论和群众方面的基础。

    与其如此,索xìng就当他们的苍蝇,不要理会。

    杨廷和沉默一下,道:“前几rì让你和张家来往,怎么样了

    这个张家,不是张太后的张家,而是张皇后的张家,张家凭着张皇后已封了个伯爵,为临江侯,说不上很有权势,不过地位却也不低。

    杨慎点点头:“张侯爷对我颇为客气,还说了许多牢sāo话。”

    杨廷和淡淡一笑:“什么牢sāo话?”

    第二章送到。

第七百零四章:连人都做不成了

    杨慎道:“说是此次宫变,怕是和皇子脱不开干系,有人急着想翻本呢。”

    “是吗?”。杨廷和眼珠子一转,似乎听出了其中的意味,哂然一笑,道:“看来这位张皇后很不甘心哪,不甘心是对的,这种事落在谁的头上,怕也不愿意善罢甘休,都说无yù则刚,可是既然是人,怎会无yù?圣人不也才几百年才出一个吗?”。

    杨慎道:“可是儿子听说,陛下那边心意已决,虽然没有册立,可是许多待遇都已是太子例了,父亲,依我看,陛下这是铁了心啊。”

    杨廷和淡淡道:“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陛下身子不成了,他得及早安排后事,有苦自知嘛,不过现在没有理由,此事暂时也只能耗着,张皇后那边,肯定还会有动作,她不是个肯干休的女人,肯定会想办法和老夫联络,不过现在……暂时不必理她,她固然是有用处,不过做皇后的时候,用处不大,唯有做了太后,才大有卑益。”

    杨慎的目光中掠过了一丝骇然之sè,道:“父亲,这些话……”

    皇后毕竟是母仪天下的国母,和陛下等同,将皇后拿来当做工具,说什么有用处和没有用处,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看着这个略带几分迂腐的儿子,杨廷和哑然失笑,道:“怎么,你害怕?还是你觉得为父已经疯了?天下的事,到现在你还看不明白吗?正德是什么人,嘉靖是什么人,天子无德。贻害无穷啊,为父要改正这些错误。天下要大治,就必须铲除jiān佞。就必须扶立有德的天子,这是为了苍生好,也是为了大明的江山好,为父要的是结果,至于是什么手段,早就不在乎了。其实大礼议时,为父就已经萌生了退意,那时候为父想的和你一样,我们是臣子。做臣子的,岂可去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呢,是该急流勇退和解甲归田了,可是这徐谦办如意坊,兴商贸,这是遗祸万年的事,为父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能不站出来了。”

    其实有一个理由杨廷和没有说,大礼议的时候。他心灰意冷,是因为他已经明白,大势已去,想不急流勇退也不成。毕竟皇帝铁了心,大臣们一开始会跟着你去闹,可是能坚持多久?迟早会有一批大臣。最终倒戈,与其如此。还不如解甲归田,去做他的富家翁。可是很快。形势就发生了变化,新政开始,而新政触及到的,却是相当多的利益,这已经不再是所谓的礼仪之争如此简单了,而是**裸的利益之争,敏锐的杨廷和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但凡涉及到了利益,那么就是你死我活,谁也不会轻易改变立场,而大家要争,就必须得有领袖人物,杨廷和自然而然,就成了不二的人选,在这种背景之下,杨廷和非但没有因为新政削弱了自己的权利,反而将大臣们团结的更加紧密,地位的巩固,让他生出了更大的企图。

    杨廷和突然和杨慎说起了许多不该收的话,让杨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杨廷和叹口气,道:“世上的事,当然和书里不同,罢了,为父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拿手指头在书案上打着拍子,淡淡道:“原本以为,假若天子驾崩,皇子朱载基年纪尚小,必定要迎立藩王入京,到时新皇帝必然会忌惮于徐谦的权势,最后不得不依仗老夫,依仗外头所言的所谓旧党,遏制徐谦,压住新政,可是现在多了个皇子朱载基的变数,这就不同了。”

    杨廷和沉吟片刻,露出忧心之sè,道:“徐谦要扶朱载基,而朱载基乃是当今天子的血脉,那么,他这郡王,便是摄政王,两宫太后确实对他信任有加,所以……这事儿,有些棘手。”

    想到这里,杨廷和喟然长叹。

    杨慎则是默不作声,心里挽起了惊涛骇浪,虽然作为儿子,杨慎多少页看出了点蹊跷,可这毕竟只是猜测而已,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父亲展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却还是让他惊讶了不少。

    杨廷和淡淡的道:“不过,我们还有机会,昨rì老夫觐见,天子的身子确实是不成了,依老夫看,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只要朱载基还不是太子,把此事压住,事情就大有可为,到了那时,少不了要有一番龙争虎斗,新党旧党之争,关键就是这几个月了,为父,是该提早安排。”他突然深深看了杨慎一眼:“为父之所以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未来几月,关系到了新党和旧党的利益之争,也关乎到了无数士绅和商贾的命运之争,更是关乎到了徐谦和老夫的荣辱,老夫若是输了,祸及的不是为父一人,而是杨家的兴衰,你也大了,为父从前总是将你当做是孩子,而今将这些心底话告诉你,是望你知道这些内情,将来无论如何,为父是成是败,你也莫怪为父。”

    “父亲……”杨慎眼泪崩出来,对他这种生在温室中的人来说,突然接触到了父亲险恶的一面,不由泪流满面,道:“父亲这么做,所为的也是天下苍生,徐谦误国,新党害民,父亲既是宰辅,自当挺身而出,儿子如梦初醒,只是不知,儿子现在该做什么?”

    杨廷和淡淡一笑,道:“你什么都不必做,老夫自有安排。眼下等的,就是一个时机,不急,慢慢来。”

    杨廷和的脸上,闪露出了几分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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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府,荣升郡王的旨意已经颁发,按理说,徐谦成了国姓爷,不过倒也没有勉强改姓,该姓徐的还是姓徐,这一点上,宫中倒没有苛责。

    天子的身子越来越坏,让许多人多了几分担忧,尤其是徐谦,这几rì三天两头入宫,连户部的部务都只能撒手不管。

    入宫的时候,徐谦觑见了机会,总算见到了传说中的刘贵人,或者从某种意义来说,见刘贵人,本就是嘉靖的安排,虽然只是一个巧合,不过这必定是一个jīng心安排的巧合。

    嘉靖本就是个心思很深的人,他当然清楚,官僚集团们不喜欢朱载基,而理由很简单,一是年幼,二是庶子,在这时候,庶子就好像是别人家的儿子一样,甚至许多人家,庶子的处境非常悲惨,连奴仆都不如,莫说能够争夺家产,便是在家族中,连一点说话的分量都没有。

    相对来说,许多大臣本就是这种制度和潜规则的维护者,他们自然而然,对此不以为然,对朱载基,固然认可他皇子的身份,但是都认为,做一个太子,显然不太够格。

    可是只有一个儿子的嘉靖来说,无论是嫡子还是庶子,都是自己的骨肉,自己没有嫡子,这天下,自然是要传给自己的庶子,这是理所当然。

    眼下时rì无多,他想要旷rì持久的和大臣们耗下去,显然不可能,最后唯一的希望,便放在了徐谦身上。

    因此他安排刘贵人和徐谦在‘巧合’之下见了面。

    刘贵人在慈宁宫拜谒两宫太后,而徐谦也被嘉靖唤了去代天子向太后问安,先是见了两宫太后之后,徐谦正要出慈宁宫,身后有人叫道:“徐大人……”

    徐谦驻足,便看到心神不宁的刘贵人。

    徐谦忙道:“娘娘好。”

    此前在两宫太后面前,徐谦已经认识了刘贵人,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她。

    刘贵人连忙上前,幽幽道:“徐大人扶保载基,才让咱们母子,有了立足之地,否则我们母子,真的没法儿活了,大人恩泽,本宫和载基,永世难忘。”

    说出如此低声下气的话,实在是让徐谦难以承受,不过想一想,也能理解,在外朝极力反对的情况之下,内里又有皇后娘娘虎视眈眈,刘贵人和朱载基的处境可想而知,虽然两宫太后那边,都属意朱载基,但是这并不代表,自己和朱载基能够平安无事,眼下情况不明,到时候天子一旦驾崩,就是多方博弈之时,若是没有徐谦这个中流砥柱,天晓得最后会是什么光景,一个不好,迎立了个藩王来,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刘贵人母子,历来不都是如此吗?许多时候,你做不得天子,便连人都不必做了。尤其是朱载基这种有机会继承皇位之人,更是举步维艰,一个不好,就是万劫不复。

    徐谦连忙道:“娘娘何出此言,微臣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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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中兴之主

    刘贵人眼眶微红,无论说是为了表演,还是当真到了伤处,不过必须承认,刘贵人的感情戏很丰富,眼眶里流转的清泪也是恰到好处,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宫里的女人和部堂里的堂官一样,无论是苦是笑,都不必太过当真,因为他们的举止,永远都是谋定好了的,所谓谋定后动,该什么时候哭什么时候笑,这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至于采取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还是布莱希特的演绎法,这就看你需要如何表现了。

    只是人家入了戏,徐谦没有做木头人的道理,演戏是两个人的事,就算是某岛国的A片,那也必须得有攻有受,否则一人唱起独角戏,未免让人觉得乏味。

    徐谦自然得配合,他连忙一副沉重的样子,道:“娘娘为何忧心重重?”

    刘贵人幽幽道:“陛下的身子大不如前,现如今太医们束手无策,一旦有旦夕之祸,本宫倒也无所谓,实在不成,就随陛下大行即是,可是朱载基殿下年纪尚幼,尚处襁褓之中,本宫担心他恐有不测。”

    恐有不测四个字,十分jīng准的道出了宫中现在的局面。

    宫里头现在是风声鹤唳,所有人都在谋划自己的出入,一个个yīn谋产生出来,大家为了自己的利益,早已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刘贵人毕竟势单力薄,她唯一的优势,就是生了个儿子,自己的兄弟不争气,在外头也帮衬不上什么,不添乱就好,至于宫内,毕竟是皇后当家,又不知多少人嫉恨,可谓举步维艰,再加上朱载基身体瘦弱·假若这个时候,出现什么‘意外,,那便是一切都完了。

    刘贵人担心的,就是这个意外。

    徐谦正sè道:“娘娘放心·万事可寻黄锦,再则,有皇家校尉卫戍,理应无妨。”

    刘贵人泣声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徐谦嘘口气,道:“那么娘娘更应小心提防,我的意思是·殿下可以移驾慈宁宫,让王太后亲自抚养为宜。”

    这倒是一句实在话,别人都信不过·而刘贵人势单力薄,宫里唯一信得过的也只有王太后,王太后毕竟是朱载基的祖母,王太后就这么一个孙子,自然是万般宠爱,况且其他人就算想耍什么yīn谋,也断然不敢在王太后面前放肆,热闹了王太后,这可不是好玩的。

    刘贵人咬唇应了·道:“这倒也是一个法子,本宫一切凭徐大人做主。”

    她的姿态放到了最低,简直就是将徐谦当做了自己的上司·不过这也是没法子,无依无靠,刘贵人身份再崇高·想要在宫中生存,也必须给自己找一棵大树,而现在,徐谦这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是一个值得依靠的好对象。

    徐谦道:“至于宫里的其他事,娘娘尽量不要参与,眼下只能等·不要有任何轻举妄动,现在许多人·就巴不得娘娘有什么举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是最好。”

    刘贵人又应了。

    想了想,犹豫道:“本宫现在最担心的,还是一旦出现大变,殿下非太子,废立之事就落在别人手里了。”

    刘贵人没有把话说透,不过说透了就有大逆不道之嫌,现在谁都知道嘉靖命不久矣,可是知道就好,却不能随便说,否则传出去,别人就以为你是巴不得天子去死。而刘贵人的大意就是,朱载基不是太子,还不够名正言顺,一旦陛下大行,到了那个时候,皇位继承人的问题,就是新的太后和大臣们做主了。

    皇后现在固然是没有发言权,可是一旦她成了太后,又没有合适继承人选的情况之下,这太后的意见,可就格外的重要,假若她再得到一大批朝臣的支持,那么几乎谁来做皇帝,几乎已经全部由她来决定,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说穿了,就是继承人的问题。

    太子就是太子,你不是太子就不是太子,纵然你享受到了这太子的待遇,可终究不是,既然不是,那么多说什么都没有益处,到时候大臣和新的太后有的是理由否决掉你。

    古人最讲究名正言顺,这才是此中关键。

    徐谦皱眉,道:“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眼下,只怕很难,大臣们若是群起反对,假若上天给陛下一年时间,陛下或许可以将殿下敕为太子,可是这一年时间,何其珍贵,微臣斗胆,以为陛下没有这个时间了。”

    撑不过一年,这是所有太医下的结论,徐谦倒不是乱说。

    徐谦随即道:“不过娘娘放心,这世上,未必就是他们做主最重要的还是遗诏,只要遗诏在手,却也无妨。”!

    刘贵人皱眉,道:“只是遗诏一rì不写明白,只怕······”

    又一个问题出现了,遗诏很关键,它和其他圣旨不一样,其他的圣旨可以分为中旨、恩旨、诏书、敕命、诰命等等,形式较为随意,有的是宫中直接发出去,有的是皇帝看都不看,直接翰林草拟了送到司礼监去加印,可是遗诏关系重大,涉及到的乃是很大的政治问题,所以十分规范,必须得由内阁大臣亲自来草拟,然后陛下过目,再然后加印,任何一个步骤差错,比如草拟的人不对,都有可能被人质疑他的合法xìng,毕竟假若没有内阁大臣参与,天知道这遗诏是不是黄锦在那一rì宫变时一般,写了一份圣旨,直接加印,然后送出宫去。反正皇帝老子死了,死无对证,到时候这遗诏算怎么回事?

    因此,假若没有内阁参与,遗诏就是废纸一张,这规矩大家都懂,嘉靖现在倒是想立即立遗诏,内阁那边倒是顶了回去,说是陛下正处壮年,眼下不急。

    这句话是没有错的,你总不能说皇帝老子死的早,他说你长命百岁,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你能怎么办?

    虽然宫里施加了许多的压力,可是杨廷和仗着得到了绝大多数大臣的支持,又得到了多数士绅和旧党的鼎力相助,索xìng就死猪不怕开水烫,谁拿他也没有法子。就算是嘉靖重新任命一人入阁,让他来草拟遗诏,问题是,这个人敢拟吗?你一旦拟了,人家非要吃了你不可,不但成了过街老鼠,还要遗臭万年。

    现在朝廷的问题就在于,大家谁也拿谁没有办法,大家都卯上了,退一万步,嘉靖就算让徐谦入阁,只怕也不容易,因为廷推这关就过不了,多半不少人要在廷推的时候撞柱子,最后又演变成了一个笑话。

    说到底,要解决这件事,其实需要的就是时间,如大礼议一样,只要时间足够,嘉靖态度坚决,坚持个一年两年,耗也耗死你,可是现在呢,嘉靖最缺的就是时间,他耗不起。

    刘贵人当然不是傻子,明白此中关键,可是心里,总是不免空落落的。

    徐谦只得安慰她:“娘娘不必担心,只要徐某人还在,殿下定会登上大宝。”

    又安慰了几句,刘贵人心里有了些底气,徐谦告辞出去,又回到暖阁,现如今嘉靖已经搬到了暖阁,似乎大高玄殿给他留了什么yīn影,所以绝口不提大高玄殿四字,便是身边照料的奴婢,也不敢谈及。

    嘉靖连续几rì都在病榻上,满是病容,见是徐谦回来,道:“怎么样,见过了母后吗?母后怎么说?”

    徐谦道:“太后娘娘请陛下安心养病。”

    嘉靖点点头,道:“这是真不孝啊,若非听信张显,又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罢……你见过张贵人了?”

    徐谦道:“见过了。”

    “你怎么看?”

    徐谦沉吟片刻,道:“张贵人忧心忡忡,很是不安。”

    嘉靖叹道:“这是实话,不安是对的,眼下是天下纷纷,大变在即,她终究是个女人家,怎么能安心,朕之所以让你去给母后问安,为的就是让她见你一面,朕的意思,想来你也能明白。”

    徐谦道:“陛下的意思是,希望微臣把心思放在皇子殿下身上,知道皇子殿下将来登上大宝的困难?”

    嘉靖吁了口气:“这件事,朕是解决不了了,可是朕的子嗣,一定要继承大统,眼下只能全部托付给你。”

    徐谦郑重其事的道:“微臣遵旨。”

    嘉靖又叹口气,道:“想来都是可笑,想不到朕要去见先帝的时候,还得留下这笔烂帐,还得劳烦你,朕心里也是有愧,不过,朕望你能够明白,朕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朕是不成了,不成了,这几rì夜不能寐啊,一闭上眼,朕就看到了历代先帝,子孙不肖,贻笑大方,望你将来,能辅佐朱载基,让他做个好皇帝,大明朝,也确实该出一个中兴之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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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六章:该来的总是会来

    从宫中出来,徐谦的心沉甸甸的。!

    眼下的局面,实在让人有几分忧心,虽然早有了许多的布置和安排,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人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眼下徐谦和杨廷和的选择都是一样,那就是耐心的等待。

    可以预见到,两个利益集团的斗争,其实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地步,现在大家缺的就是一个时机,将来到底是谁吃肉谁连汤都喝不着,就看各自的手段和运气了。

    徐谦感觉到压力有点儿大。

    不过他依旧气定神闲,虽然年轻,可是久经熏陶,早已养成了泰山崩于前而sè不变的涵养,抵正阳门,坐轿到部堂里去。

    户部部堂里很忙碌,自从新税制实施之后,户部可谓大权在握,小内阁之名可谓实至名归,一个部堂的权利急剧扩张,甚至达到了完全碾压其他各部的地步,便是吏部在户部面前,也矮了一截。

    官就是如此,有了权利,有了奔头,觉得大有可为,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倒是都变得勤勉起来,做官的不怕有事,就怕没事,你若是让他成了闲杂人等,这就相当于是发配,他记恨你一辈子。可你让他忙得焦头烂额,他顿时感觉自己无比重要,觉得自己如愿以偿,倒是真正肯勉力了。

    有事做就意味着手里有权,没事做就说明你已经靠边站了,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就在这一个个不起眼的公房里头,天下的许多大事,都在户部裁定和运转,由于事务繁忙,可是朝廷的编制只有这么多,于是不得不大肆招募了不少书吏,这些人就是临时工,俸禄不多,但是事却是不少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正好还可以用来做挡箭牌,大明朝的吏,本身就是悲剧因为没有编制,所以永远都别想出头。

    不过现在招募的这些书吏倒是都很勤勉,因为都是读书人,而且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再加上前些时rì,徐谦举荐了几个秀才让他们填补了一些堂官和钱粮局事务官的空缺,一下子这些书吏都打了鸡血。

    要知道,但凡是来做书吏的,往往都是科举无望这辈子都别想有什么指望了,既然如此,那么只好放下身段,去找个安生立命的生计,户部这边薪俸不低,做的事也还算体面,因此引来了不少秀才趋之若鹜,他们这辈子,想要出头那是绝没有指望的,你做的再好,也就是个司吏可是司吏还是吏,照旧没有编制。

    从古至今,编制这东西足以让人死去活来尤其对读书人来说,有了编制,你就成了大爷,没有编制,你就什么都不是。

    前些时rì,户部缺少不少官员,吏部那边倒是选了不少人来结果没一个满意,因为这些人全是老油条老油条倒也罢了,而且对业务也不jīng通,官府的设置其实是很简单,做官也很简单,可是户部的官却不容易做,因为随着户部的分工变得jīng细,权利越大,导致对业务的要求也提高了不少,至少,你总要看得懂那密密麻麻的账簿,可是偏偏,大多数官老爷看不懂,这样的官,徐谦怎么会要,他一个眼sè下去,不必招呼,便立即有人按着他的心意去找茬,结果就是,这些

    ‘新官,根本就在户部呆不下去,最后只能灰溜溜的滚蛋,徐谦便上了一道奏疏上去,说是因为特殊情由,要求将一批书吏转为官员,人数也不多,四十余个,而且都是从九品,并不会危及官场生态。

    这个奏疏递上去,立即满朝哗然。

    大明朝和后世的满清不太一样,对官的资格认证极严,不是你有几个银子就可以捐官,也绝不可能是你身份特殊,比如是满人,就可以做官。

    大明朝的官,已经带着几分神圣sè彩,武官倒也罢了,可是文官只有一个标准,那便是科举,无论你是什么人,是宗亲勋贵,想要做文官,就必须考,考不过,就滚蛋,纵然大明朝有世袭制,可那只存在于军户,正因为如此,文官们才自视甚高,才有骄傲的本钱,才可以藐视一切武官。

    靠自己本事得来的东西,自然要比其他人骄傲的多,这才是文官把持国器的基础。

    现在徐谦这厮居然要提拔一批书吏做官,其实徐谦的要求并不过份,因为一方面,这些人都是秀才,算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另一方面,徐谦只是提拔他们为从九品,其实说穿了,就是个打杂。可是官身就是管身,这一点界限非常清晰,内阁那边,自然不肯。

    于是,扯皮

    工部要拨银子,户部直接告诉它,你们的要求合情合理,银子好说好说,不过嘛,要等,因为人手不足,尤其是业务jīng通的人手不足,我们要统筹计划,所以得先把手头的事办好了再说。

    这一等,就是十天半个月过去,工部受不了,怒火攻心,人家是天下最大的包工头,朝廷都恩准了的工程,地方上徭役都已经摊派了,民夫也都征集,户部再不拿银子,莫非几万人都和你干等吗?于是少不了上门催促,户部这边只能双手一摊,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户部这边事情太多,不好办,再等等,要怪只能怪内阁,内阁不准添加人手,咱们也有难处。

    人家就是不肯拿银子,工部的人傻眼,不得不去寻内阁,千方百计的劝说这是权宜之计,其实何止是户部,各部各院都指着户部的银子下锅,户部一耍无赖,平时倒也罢了,大家早就蜂拥而上,在廷议里将你收拾了,可惜户部尚书是徐谦,你能怎么样,大家都不敢怎么样,最后只能跑来求援,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最后不得不同意。

    内阁这边,自然也不傻,虽然同意,但是限制也有,就是这些非正途的官不得升为七品,至于其他的,爱咋咋地。

    纵是如此,整个户部却是欢欣鼓舞,原来做书吏也有官身,七品虽然不指望,可是从七品也足够了,毕竟对他们一辈子都做不了官的人来说,一个官身,已经足够满足他们。

    于是乎书吏们的热情高涨,更有不少人在打户部的主意,而在户部里办差的,则是一个个士气如虹,巴不得将自己分为两瓣,当成两个人使唤。

    徐谦回到户部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努力朝他笑,争先恐后的打着招呼,徐谦只是朝他们点点头,既不失礼,也吝啬自己的话语。

    到了大堂,却有书吏送了份公文来,道:“浙江巡抚衙门,送来了一份公文,说是十万火急。”

    徐谦点头,道:“就放在这里。”

    书吏放了公文,退了出去。

    徐谦慢悠悠的拿起这份公文,打开一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这奏疏还真是十万火急,只是事发地点是在倭国,新政推行之后,倭国内部发生了动荡,其中最为明显的是,倭国大宗的贸易几乎全部被海路安抚使司垄断,垄断之下,江户相当一部分商贾破产,这倒也罢了,由于新政思想的冲击,使得倭国之内,开始了新的思cháo,尤其是在江户一带,演变出了两个团体,其中一个是新政派,即学习大明,进行新政,另一派则为锁国派,认为大明剥削倭国,为了保护自己,必须闭关。

    其实两个思cháo,都有他的好处,比如新政派,显然是有些天真,这天下乃是竞争的关系,你新政,大明也新政,大明开设作坊能挣银子,一方面是地大物博,另一方面又有先发优势,倭国就算成立工坊,如何和大明竞争?

    竞争不过,可是市场又是开放,最后只能沦为大明货物的倾销地。

    而闭关派也不是没有道理,闭关至少可以免受冲击,可是封闭未必就有好处,虽然免受了剥削,可是固步自封,终究也不是权宜之计。

    不管如何,事儿是闹出了,因为倭国的锁国派占了上风,勾结了各处的藩镇,集体抵制海路安抚使司,甚至破坏海路安抚使司在倭国租借的港口,损毁了海路安抚使司的货物。并且有藩镇直接提出,不允许任何海路安抚使司的货船在倭国停靠。

    海路安抚使司损失惨重,不过终究还是没有采取过激的行为,而是立即上报浙江巡抚,浙江巡抚又上报到了户部。

    徐谦手持着这份公文,脸sè露出几分忧心之sè。

    该来的总是会来,虽然早有准备,徐谦只是想不到,来的这么快。

    倭国的抵制行为,某种意义来说只是历史的必然,谁都不是傻子,被人倾销货物,换走了无数的真金白银,而自己的商贾却是接二连三的破产,是谁心里都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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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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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介绍:
阅尽圣人书,暮登天子堂,这是属于士子的黄金时代。 手持天子剑,身畔美娇娘,这是属于徐谦的风流时代。 莺歌燕舞,一掷千金,秦淮两岸,道不尽的风流。 金榜题名,意气风发,指点江山,说不尽的兴亡。 这一切,原本都不属于徐谦。 我来了,就注定要名动天下!
士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士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士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