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队医
“队医！队医！”
严肃了大半场比赛的老头终于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表情，他转过身焦急的叫道，与此同时，一个身影已经从他的身边窜了出去，朝场上的出事地点奔去。
东方人的面孔在欧洲足球赛场上是很少见的，虽然近几年随着亚洲足球水平的提高有所增加，但仍旧属于少数，尤其是中国人，更是如同大熊猫一般稀少。奔向球场的正是这么一副面孔，不过他的身份却不是球员，而是——队医。
受伤的是中场大将马尼切(maniche)，当林森赶到的时候，倒在球场上已经翻滚了好几圈的葡萄牙人终于停止了滚动，一头飘逸的长发已经沾满了草屑，一脸痛苦的表情上带着几分狰狞。
林森看了一眼马尼切捂着的部位，又看了看他的表情，心中顿时有一群美洲驼开始奔涌而过，要不怎么说足球场有时候就是一个大剧院呢？
“我起不来了。换人。”葡萄牙语和西班牙语其实就是一对亲兄弟，已经来到西班牙好几年的林森听得是一清二楚。
尼玛这就受伤不起了？
林森楞了一下，手上的喷雾剂也随之一停，他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看教练席，阿吉雷其实在教练当中年龄并不算大，但总是一副苦大仇深表情的他却是一副标准的老头相，所以暗地里，很多人都称他为老头，此时他正用望眼欲穿的眼神看着这里，在他的头顶上方，是一个巨大的屏幕，正是上面的数字，让老头如此心火如焚。
0:3。领先三球的当然不可能是老头的球队。
无奈，林森只好向他摆了摆手，做了个换人的手势，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担架很快进场把马尼切抬出场外，西班牙中场米格尔(miguel)入替。看着蹦蹦跳跳直接冲向更衣室的马尼切，回头场外的林森看到阿吉雷的脸色一片铁青。
谁让你冬季的时候硬要留着本该去国际米兰的他呢？这可不就是所谓的自作虐，不可活？
谈不上幸灾乐祸，林森心中寻思着。
本赛季的马德里竞技，赛季初号称投入八千万，目标岂止的冠军杯资格那么简单，简直就是一副准备和西甲双霸皇马和巴塞罗那一较雌雄的派头，只是大半个赛季打下来，马德里竞技排名第十一，终于是保级成功了。事实证明：雌的还是雌的，雄的还是雄的。巴塞罗那虽然打了个盹，但依然是联赛第二，第一的仍旧是让马竞球迷最咬牙切齿的冤家对头：皇家马德里。其实如果本赛季的西甲积分榜能够正常一点的话，按照马竞的排名，未尝不能争取一下进入欧联杯——额，这个时候这项赛事应该还称为联盟杯，无奈本赛季西甲积分榜实在太过诡异，联赛第六的拉科鲁尼亚目前积五十八分，马德里竞技？三十八，算上本场比赛，而联赛还剩七轮。托托杯？那只是阿吉雷此时上窜下跳的目标，据说最近几场比赛中场休息的时候在更衣室总是用这个来鼓舞队员要拼搏进取，但据说每一次一到下半场领先就被扳平、平局就会丢球……
目标冠军的球队，会把托托杯这种鸡肋赛事放在眼里吗？总之，对于大部分马竞球员来说，本赛季的马德里竞技终于是无欲无求了。
至于林森为什么会知道马尼切本该去国际米兰、联盟杯会被改名成为欧联杯，也就是欧足联欧洲联赛，这当然不是林森道听途说的，他的理由高端极了：未卜先知。用一句时髦一点的话，就是他穿越了，没有穿到古代，也没有穿到别人身上，他只是穿到十年前苦逼的自己身上。
十年后的林森，是一家大型医学机构的负责人，各种各样的博士光环，标准的钻石王老五。十年前，也就是现在，他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队医，头顶霉光普照，破**丝一个。
所以，在当了一个多礼拜的神经病之后，林森才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有失必有得，这个世界好歹还是遵守了人品守恒定律，给了他一点补偿，他丢失了十年，然后，他得到了一双眼睛，一双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睛，就比如刚刚马尼切的受伤，他在场边一眼就能知道他只是在装模作样：这货头顶的颜色压根连变都没变。
是的，就是颜色，只要林森愿意，每个人的头上都会显示出他们的颜色，在正常情况下，人的头顶上是没有颜色的，但一旦出现状况，就会出现颜色，除了颜色的深浅会不一样之外，还可能变成各种颜色，而每一种颜色，似乎都代表着某种状态、或者说情绪。当然，这不是最让林云感到平衡的一点，最让他感到平衡的是，这双眼睛，似乎可以透视。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能力，说不是的都是伪君子。所以，林森打算沿着自己原来的成功轨道走下去，做一个富有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高尚情操的人，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嗯，最后一点偶尔也是可以去掉的。
卡尔德隆球场今天显得格外的安静，因为空气，是如此的沉闷。在马尼切倒下之前，林森的目光其实并未在球场上，他一直在观察距离自己最近的看台上的一个球迷。
马德里竞技号称床单军团，除了因为他们的球衣红白剑条衫颜色正是百年前西班牙旅店中床单的颜色之外，另一层深意来自于球迷的成分，连球场的位置都位于马德里贫民区的马德里竞技球迷大多是中产阶级及蓝领工人，就比如看台上的这名球迷，看上去差不多有五六十岁的男子身材略显臃肿，半张脸乱糟糟的胡子，一看就知道疏于整理，但他的装备却格外的整齐，球衣、围巾、小喇叭……西班牙球迷看球最经常看到的球迷装备，一样不少。只是，他眼下的状态显然不怎么好。如果距离够近，如果林森可以用自己的那双眼睛去看看他的状态，林森可以肯定，他的头顶上，一定是一片黄色、深黄色。
黄色，代表失望和低落。
深黄色，代表极度的失望和低落。
他的手臂就这样无力的耷拉着，脖子上的围巾早已经被扯在了手上，但即便是如此，也更象是挂着而不是抓着；他的目光本该集中在那一片绿茵之上，可是现在却有些泛散，眼神仿若无意识的游离着；而本该时刻准备怒吼的喉咙，此时似乎连呼吸都有点困难……在他的周围、不，应该是整个他所在的看台，已经变得有些稀疏，喊声已经停止、手臂忘记挥动，就连那有着特殊象征意义的旗帜，此时也歪歪斜斜的倒在了一旁，一如它旁边的人，似乎已经忘记了他来到这里的意义。当本该热火朝天的看台出现这样的一幕，就连林森，都可以感到一股浓郁到近乎于实质的气氛，仿佛彻底挤压掉了空气中的所有氧气，让所有的人感到窒息。
林森又抬头看了一眼比分牌，那上面的数字显得格外的刺眼，那里出现的数字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那些数字渐渐成为习惯。他相信，现在所有的人都迫切的希望自己能提早听到来自场内的那一个声音，他也相信，此时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这个声音，这个让场内的人得到解脱、也让看台上的人得到解脱的声音。
那个声音，两短一长……
可怜的阿吉雷终于放弃了挣扎，距离比赛还有最后的十分钟，在场边站了足足八十分钟的他，终于返身走回教练席，然后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两只筋脉突显的老手几乎捂住自己的整张脸，只留下一双眼睛依旧固执而无奈的看着球场内。
林森的目光动了一下。
瞬间，墨西哥老头头顶上的颜色突兀的从代表焦急的色转变成浓郁的黄色，一如看台上的那名老球迷。
比赛，结束了。
本赛季的马德里竞技注定一事无成，这点林森是早就知道的。在他的记忆中，0708赛季摩拳擦掌准备同皇马和巴萨一较高下的马德里竞技最终血本无归，连冠军杯资格都没得到，排名第五，到底是进入了联盟杯，但历史似乎出现了那么一点偏差，现在的马竞，别说联盟杯，连托托杯都够呛。至于阿吉雷，墨西哥老头应该会在下赛季中途下课，只不过那是在本赛季马德里竞技最终排名第五的情况下，至于现在，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林。”
就在林森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拍他的是洛佩斯。安东尼奥－洛佩斯(antoniolopez)是正宗马竞出品，经历过马竞降级的最艰难涅槃时段，在马竞回到西甲之后，曾经被马竞租借给奥萨苏纳两个赛季，回归之后，就没把主力左后卫的位置让给别人过。
“我的左小腿疼得厉害，回头帮我看看。”刚刚在球场上还生龙活虎的洛佩斯此时把一只手搭在林森的肩膀上，走路一脚深一脚浅的，龇牙咧嘴道，“他娘的那个混蛋下脚太黑了。”
林森点了点头，一边扶着他，一边用眼睛瞄了一眼他的小腿。
入眼，表面勉强可以看出一片淤青。
内里，皮下部位毛细血管一塌糊涂。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肌肉有点损伤，但问题不大。
第二章 复出
透视眼是个好东西，用起来也没有什么限制，除了用多了头晕点，可能还带少许出血的副作用。尤其是在大街上，那更是活色生香。不过好东西用起来一般都有风险，就如同最开始的时候，林森不怎么会控制自己的眼睛，结果差点流血不止，当然，这都是小事，最麻烦的是经常会“误伤”，后果就是林森很想把自己的眼睛摘下来洗洗。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对于这双眼睛，林森控制起来越来越得心应手，收发自如。
只不过，任何东西都有一个新鲜劲，新鲜劲一过，什么东西都有索然无味的一天。透视眼这个天大的噱头也不例外。说白了，女人其实跟小说一样，结局固然吸引你，但精彩的小说，恐怕没有多少人愿意直接就知道结局。道理都是一样的。当然了，对于新鲜劲还没过的林森来说，不该看的死也不看，该看的，跟谁客气？就比如现在。
女人和足球，其实换个说法，就是美女和野兽，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每每总是能够勾搭上，只是这种勾搭多半是借着足球的名义挂羊头卖狗肉，真正能和足球扯上关系的女人，就和出现在欧洲足球赛场上的中国人一样，少之又少，当然，少，不代表没有。林森就很荣幸的碰到一个。
狄娜－迪亚兹（tinadiaz）是个体能教练，而且还是首席体能教练，三十一岁的她是个独身主义者，甚至都已经领养了一个孩子以示决心。外国女人总是喜欢玩这套，尤其是漂亮一点的外国女人，名其名曰彰显自由。古铜色的皮肤加上职业关系想不傲人都不行的身材，带点西班牙女人特有的撩人气质，用林森的话说，这不是女神，这是女妖。以终极钻石王老五为目标的林森在她面前，简直就像一个小孩一样单纯又可爱。
“林，这是我给昆安排的体能恢复计划。你给我检查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提交给何塞。”狄娜还是那个德行，说话的语气压根没把林森当成同事来看待，这要是放在以前，也许林森也就只能唯唯诺诺了，接近一米八个子的女人，虽然没穿什么高跟鞋，对于任何身高并不占多大优势的男人来说，压迫力非同小可。
林森收回此前饶有兴趣的目光，一边心中暗念罪过罪过，一边接过递过来的文件，不过只是翻了几页，顿时就炸毛了：“这不是上一份计划吗？不是说了他并没有完全恢复，看这个样子，甚至还打算下一场比赛就让他上场？”
兴许是没想到林森会突然反应这么大，狄娜眉头一挑，马上就一脸的不怀好意：“小子，这是根据何塞给出的报告制定的恢复计划，如果有问题，也是你们医疗组的问题，不要跟我摆脸色。”
林森顿时觉得一口闷气憋在胸口无处发泄，想到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不用说，狄娜说的多半是真的。
昆，也就是塞尔吉奥－阿圭罗(sergioaguero)，当前这支马德里竞技最大的大牌，现在还背着托雷斯金童接班人称号的他，未来还会更大牌，这点其他人也许还会有些疑问，但对于林森来说，这点却是毋庸置疑的，本赛季马竞混到眼下这个境地，跟阿圭罗赛季初受伤缺席大半个赛季有不小的关系。何塞，马竞的首席队医，正是他的诊断，阿圭罗的伤势从最开始的休息五周，到休息两个月，再到后来……就没后来了。阿圭罗一怒之下就直接回了阿根廷，找阿根廷国家队的队医老乡去了，直到上周阿圭罗才归队，当时林森就曾经用自己的眼睛扫描了一下他的伤势，基本痊愈，合练可以，但绝对没到可以参加正式比赛的程度，于是，何塞牌兽医再度出场了。
“不行！”林森果断摇头，并非他不通人情，而是阿圭罗受伤的位置太过敏感，膝盖对于任何一个足球运动员来说，几乎可以跟职业生命直接划上等号，“外星人”罗纳尔多就曾经在这个部位受尽折磨，阿圭罗这次并未出现在林森记忆中的伤病，足以让林森不得不慎重对待。
“你说了不算。”狄娜从林森的手上抽走文件，拿在手上冲他边摇边说道，“何塞才是负责人。你小子虽然也是队医，但说白就一跑腿的，谁让你资历不够呢。”
“那也不行！”林森郁闷的撇了撇嘴，态度却意外的坚决，“眼下的阿圭罗，正式比赛是个高风险的赌博，比踩钢丝也好不到哪去。”
“恐怕这一次由不得你了。”狄娜见状轻笑一声，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这次，是高层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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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妈的高层决定。
当阿圭罗意气风发的站在场边准备出场的时候，林森心中骂了一句，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前方一头焦急颜色的阿吉雷。
老头子最近头顶上的颜色变得越发的频繁，对于一名教练而言，这不是什么好的现象，尤其是在黄色这种倒霉颜色越来越频繁的出现的时候。上一场比赛，老头子头顶上黄色深度更是达到了顶峰，林森一度都快以为他要顶不住了，想来是阿圭罗的复出给了他信心。
但，阿圭罗真能给他信心吗？
所谓病急乱投医，说的就是这个道理。马德里竞技病了，病得很严重，高烧不退好几场比赛了，再不给球队退烧，不光球迷要造反，连赞助商都要造反了。于是，高层想到了一副良药。本赛季在阿圭罗上场的五场比赛，马竞三胜两平保持不败，在他们看来，阿圭罗就是这幅最好的良药。即便不能赢得比赛，阿圭罗的回归，也会一副对球迷来说最好用的退烧药。何塞的报告，恰恰给了高层用药的条件。
于是，天空一声巨响，阿圭罗闪亮登场。
时间刚好足够，下半场第七十分钟。时机也恰到好处，0:1，一个需要英雄的比分。
球场上空掌声雷动，对于久伤初愈的球员，即便是在客场，球迷也从不吝啬自己的掌声，更何况是一名天才球员。
上场之前，林森就像一个老妈子一遍又一遍的交代，让他千万千万不要勉强，当时的阿圭罗表情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唉，只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他只是个队医，还不是主治队医，能量有限，给高层的报告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变成碎纸屑。
只是看着场上加速、过人、变向、摆脱……各种让林森自己都替阿圭罗捏一把汗的动作随手就来，林森就觉得一阵阵的胃疼：这货果然压根没把自己的交代放在心上。
胃疼归胃疼，林森却也不得不承认，如果眼前的马德里竞技真的有一个救世主的话，那他只可能是阿圭罗。在林森的眼中，马竞的头号球星甚至连状态都要特殊一点，其他的球员都是把颜色顶在头顶上，一碰上绿色，看着别提多晦气了，而阿圭罗，却像是给自己全身镶了一圈光边，怎么看都比头顶着要高端大气上档次，于是，林森管这个取了个同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称：金身。
自从有了这双眼睛，在林森随队看的比赛当中，他只在两个人的身上见过这样的情况，那一次马德里竞技的对手是瓦伦西亚，变成金身罗汉的是瓦伦西亚的大卫双子星：大卫－比利亚（davidvilla）和大卫－席尔瓦（davidsilva）。林森还没看过皇马和巴萨的比赛，他相信，等到有机会现场看这两支球队，届时一定非常壮观。
阿圭罗的确没有把林森的话放在心上，哪怕林森当时的神色是如此郑重，不过对他来说，这一类上场之前的交代更像是一种例行公事。既然何塞认为自己已经康复，虽然他同何塞之前闹过一点小矛盾，但他还是愿意去相信医生的判断。更重要的是，他相信自己的感觉，而他现在感觉好极了，数个月远离球场，让他对这片绿茵场充满了渴望，似乎连对方纠缠自己的人今天也格外可爱，似乎是知道自己久伤初愈，至少一些阿圭罗平时经常碰到阴招对方并没有用上。
球交到了乌拉圭球星弗兰的脚下组织，在阿圭罗上场之后，此前一个人顶在前面的弗兰就自觉的拉向左侧，把中路的大片区域让给阿圭罗，场边的林森一看阿圭罗的位置，只是看到他举手要球，心中就暗叫不好。
阿圭罗此时的位置就卡在对方的两名后卫之间，他抬手要球的意图林森能猜得到，就是准备从这两人中间强行突破，最合理的传递方式无疑就是直传身后，否则就没有任何意义，以弗兰的能力，这几乎是必然的选择，这个传递一旦成功，就是一个绝佳的单刀机会。但问题就在于，如果阿圭罗想要从这中间突过去，势必要依靠自己出众的爆发力。
而爆发力，对现在的阿圭罗的膝盖来说，就是火药桶上的引信。
果然，弗兰直接送了一个贴地直传，阿圭罗瞬间启动，林森只看到阿圭罗身上的绿色，闪了几下，直接变换成蓝色，于是，原本即将启动的法拉利转眼变成了冒着黑烟的破三轮。
唉……
看着变成独行侠满脸痛苦的在场上蹦跳着的阿圭罗，林森只能学着古人一声叹息了。不消说，此时阿吉雷头顶上的颜色，肯定是shi黄shi黄的了。
这才上场不到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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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辞职
不幸中的万幸。
林森悄然扫描了一下阿圭罗的腿，只是肌肉拉伤，没有伤到韧带，但和旧伤复发，也几乎只是一步之遥。得出结论的林森毫不犹豫的就在阿圭罗的伤口上开始撒盐。
“这里，痛吗？”林森用手煞有其事的掐住阿圭罗大腿的某个部位，面无表情的问道。
“痛！”阿圭罗一下冷汗都出来。
“这里呢？”林森换了个位置，力度加大。
“……通……”这下，阿圭罗声音都变了。
“这里呢？”林森又换了个位置，九十度转动。
“……桶……”现在，阿圭罗张大了嘴巴倒吸着冷气。
……
“很好，会痛就好，目前看来只是伤到肌肉，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在阿圭罗觉得自己的腿已经快不属于自己的时候，林森站起身来平静道。
“真的没事？”没等林森说完，阿圭罗就忙不迭打断了他的话，“可是，我现在怎么又感觉腿有点麻了？”
“那是正常反应。”林森若无其事的说道，边说边轻轻的甩了甩手，废话！能不麻么？我的手都掐麻了。
“谢谢。麻烦你了。”阿圭罗连忙道谢，看得出来，他的感谢很真诚。
这可不单单是为这次检查。事实上，如果不是林森在他上场之前再三的交代不要勉强，他的那次突破很可能就会继续下去，幸运的是，在最紧要的关头，林森的交代终究还是在他的脑中闪了那么一下，然后他放弃了那次突破，否则会发生什么，阿圭罗自己都不敢想象。
林森点了点头，心中一阵得意：这就是当医生的福利了，随随便便把人折腾的死去活来，回过头来你还都感谢他，而且是发自肺腑。
“林，这次扭伤应该和我的旧伤没有关系吧？”就在林森准备离开的时候，不想阿圭罗却突然问道。
阿圭罗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但林森的心中却是一动：这就对了，以阿圭罗此前同何塞的关系，他怎么可能如此轻轻巧巧的就把这次扭伤当成是一次意外，他可以上场比赛的保证是何塞给的，结果一上场就来这么一下，换谁都不可能善罢甘休。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林森想了一下，终于只是给了一个标准答案：“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建议你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
他讨厌何塞这个人，无论是从哪一方面，对林森来说，何塞都是属于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的那种人。不过，他不可能仅凭讨厌这两个字，就对一个人落井下石。
“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问。我相信你，林。”阿圭罗沉默了下，笑道，“你觉得我能赶上下一场比赛吗？”
“你可以赶上。不过我不建议你赶上。”林森有点无可奈何，足球运动员，怎么似乎都是一群不要命的家伙。就算是机器，还得上油呢，这群人，似乎连上油的工夫都不愿意等待。
“也许，应该找塞雷佐谈谈？”离开诊断室之后，林森寻思着。
让何塞推翻他此前的报告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这次阿圭罗的受伤从检查结果上也看不出和旧伤有什么直接联系，和警察办案一样，一旦犯罪动机过多，基本就等于是没有犯罪动机。作为一名足球运动员，像阿圭罗这种程度的扭伤，旧伤当然可能是原因之一，问题就出在是之一，而不是唯一。
那么，只能是塞雷佐。如果必要的话，林森并不介意提前离开马竞，倒不是林森对阿圭罗有多惜才，在记忆中，他离开马竞开始自己的事业的时间，正是在本赛季结束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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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马德里竞技！
没有《阿斯》为皇马的护航，没有《每日体育》为巴萨的辩护，也没有《冠军》为拉科的抗争，在这个圈子当中，马德里竞技就如同是一个后娘养的孩子，也许有时候能得到可怜，但永远都别想得到真爱。
“1：3、0：2、0：3、0：1……”
在足球场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句话有时候并不一定适用，对于马德里竞技的窘况，始终为巴塞罗那呐喊的《每日体育》列举出了近五场比赛马竞的比分，并且配上一副稀稀疏疏看台的图片，用调侃的语气写道，“当号称整个欧洲最有耐性的马德里竞技球迷也放弃自己的球队，你不得不承认，足球，就是这么残酷。”
“球队输了，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我已经向董事会提交了我的辞呈，现在，我只希望董事会能够尊重我的这一决定。”来自马德里的《阿斯》报的报道似乎相当“中立”，他们并没有对马德里竞技如今的处境表现出太多“情绪”，而是一字不动的原文引用了马竞主教练阿吉雷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讲话，然后一本正经的做出评论，“在联赛只剩下七轮的情况下，受伤大半个赛季的阿圭罗在替补上场之后再度伤退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进入新年之后始终被下课传闻围绕的阿吉雷终于选择辞职，但对于马竞而言，这显然无关紧要，因为本赛季无论有无主教练，对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影响……”浑然，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在他们所处的马德里，并不仅仅只有皇家马德里一支甲级球队。
……
永远都别指望媒体会在你失意的时候为你加油，这是一句老话，因为比起这个，落井下石、冷嘲热讽简直是他们的最爱。在那个时候，谁都不会去在意他们嘲讽的对象是否曾经是一支被他们捧上天的球队。尤其，是在这个地区与民族观念极其强烈的国度。
恩里克－塞雷佐将手上的文件狠狠的摔在了桌子上，几份报纸也瞬间摔飞了出去，让他如此的愤怒的，自然不可能是区区几份冷嘲热讽的报纸，能坐到这个位置的人，哪一个不是钢筋铁骨，他的愤怒源头，是他刚刚拿在手上的文件。
辞职报告。
一大堆的辞职报告。
所有的人都知道，阿吉雷在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宣布辞职，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辞职的，并不是只有墨西哥老头一人，助理教练、加上两名一线队的教练，还有二队的主教练，坑爹的墨西哥老头这一走，直接就抽走了马竞的几乎整个教练组，当初续约的时候，为了保持了一线队球队战术的连贯性，球队的ceo小希尔荒唐的同意下属球队的负责人均由阿吉雷自己任命，终于酿成了今天这样的尴尬局面。
塞雷佐重重的坐在座位上，随手摘下眼镜，闭上眼睛开始自己慢慢按压自己发胀的太阳穴，似乎是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即便只是闭上眼睛的这么一瞬间，几个名词还是浮上他的脑海：小希尔、新教练、谈判、阿圭罗……
球员需要关心的是自己的状态、主教练关心的是自己的战绩，作为一家老牌俱乐部的主席，塞雷佐需要关心的显然要多的多，尤其当他的前任是传奇主席希尔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会喜欢“傀儡”这个角色，老希尔已经离去，但他的股份依然在，小希尔依然是这家俱乐部最大的股东，墨西哥老头阿吉雷的任命，塞雷佐就和小希尔闹了不愉快，当时是塞雷佐让了步，这也更加让外界坐实了他“傀儡主席”的称号。从塞雷佐接任主席至今，加上刚辞职的阿吉雷，马竞不到五年换了三任主教练，这样的换帅频率对于任何一支球队来说，都不是一个健康的征兆，塞雷佐实在厌烦了在这个教练这个问题上和小希尔博弈。
无论如何，烂摊子还是需要人来收拾的，他虽然是个“傀儡主席”，不过他也是名义上的第一责任人，球队不可一日无帅，现在，他倒是很乐意把主教练这个问题丢给小希尔去抉择，虽然他不觉得对方会在这个时候接手，想到这里，他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该死的号码……
仅仅是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塞雷佐就放下电话。
这也许是塞雷佐和小希尔之间达成的最快协议：新的主教练人选赛季结束后再议。至于现在，小希尔难得的和他开了个玩笑：也许他可以去当代理主教练。
塞雷佐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随意从桌子上的一堆文件中抽出一份，这是之前让人事部送过来的人事档案，主教练人选既然赛季后再议，那么关于代理主教练的人选，选择自然就简单的多，要么内部消化，要么对外招聘。看似两个选择，实际上却只有一个。稍有能力和名气的教练，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接手一副烂摊子，更不用说注定的短命教练。没有能力的……没有能力的需要对外招聘么？
没多久，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他的秘书。
“主席先生，队医林有事想见你，请问现在可以吗？”
“林？队医？”
塞雷佐看了一眼手上的档案，上面，是一张标准的东方人面孔，照片上的人，笑得格外的灿烂。
第四章 业余
自由报。
这是西班牙一家体育类的报社，规模并不算小，当然，和著名的《马卡》、《阿斯》等报社是没法比的。该报纸以报道足球赛事为主，辅以其他方面的体育新闻，在足球盛行的西班牙，虽然无法同其他的几大报社竞争，却也拥有自己的一席立足之地。
自由报的总部设在首都马德里，同欧洲其他几大联赛一样，每个联赛的足球地理，事实上也决定着媒体舆论风向。就比如总部设在马德里的《阿斯》报总是偏向皇家马德里，甚至有了皇马队报的称呼，而加泰罗尼亚地区的《每日体育》总是为巴萨摇旗呐喊一样，在联赛中互为死敌的球队，往往能在其地区代表的报纸当中得到最直接的体现。
从这个角度上讲，自由报的观点反而显得客观，因为尽管总部设在马德里，但由于有了阿斯报和马卡报，自由报即便想为皇马摇旗呐喊，却也少了几分分量，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也许正是意识到这一点，自由报很是识趣的把自己的报纸观点建立在了“中立”的立场上。
这样的立场有好也有坏，好处的是两边球迷都不得罪，保证了报纸的销量。而坏的地方就是，没有绝对的死杆读者。
罗德·冈萨雷斯就是自由报的副主编，尽管自由报不算大，但能坐到这个位置，罗德自然在业界当中也有不少关系网络，这其中，就包括了不少球迷。譬如，马德里竞技最大球迷组织的负责人塞斯克－巴尔。
“你知道了？”此时，在一家酒吧之内，罗德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巴尔。
“刚知道不久。”巴尔喝了一口啤酒，神情有些委顿。他这一次约罗德出来，就是为了向罗德确认大批教练跟随主教练阿吉雷离职的消息，结果罗德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显然，无风不起浪。
“见鬼。”得到肯定的答复，罗德更为惊奇，“你消息还能比我灵通，这可是内部消息。你最近不是不看报纸么，从哪知道的？”
报纸……
巴尔冷哼了一下，看什么报纸？看着别人为自己球队的死敌歌功颂德，并对自己喜欢的球队冷嘲热讽，他实在没那份心情。
“你别问，你告诉我，有没有新教练的消息？”巴尔抬眼看了下罗德，没理会罗德的惊奇，随口反问道。
“有！”罗德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而且是个爆炸性的消息。”
“哦？”巴尔又灌了一大口啤酒。罗德口中的爆炸性消息，在他眼中一点爆炸性都没有，现在的马德里竞技，讨论谁带队，还有什么意思。
斜眼看了一下半死不活的巴尔，罗德嘿嘿一笑，口中吐出一句话：“新教练是个队医！”
“噗……”
这下爆炸性出来了。
巴尔直接把刚刚灌下去的啤酒喷了出来，丝毫不理会自己的胡子全是白花花的啤酒花，瞪着了浑圆的大眼道：“队医？！”
“而且是个中国人。”
罗德看满意的看着巴尔的反应，口中又吐出一句话。
这下，巴尔的脸色都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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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马德里竞技官网宣布，原马竞职员林森成为马德里竞技代理主教练，年轻的中国人将带领马德里竞技征战本赛季最后的七场比赛。双方签下的是一份短期合同，合同至本赛季结束，是否续约，届时将视情况而定。
消息一出，举世哗然。
“giveup！”
头版头条，本赛季鲜少将马德里竞技放在这个位置的《马卡》报用巨大的黑体字给出这样的一个标题。
giveup，这个词语有两种解释，一个是放弃，一个是投降，无疑，无论哪一个解释，此时都充满了浓郁的嘲讽味道，并不仅仅是马卡报，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这件事的报道上用了类似的词语，阿吉雷的辞职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马德里竞技在本赛季已经无欲无求，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但谁也没有想到，塞雷佐居然会选择了一个完全没有任何执教经验的业余教练来当代理主教练。
据说马竞的球迷在得知消息之后，已经组织人员到马竞总部抗议，不少极端球迷举着各种标语肆意谩骂着球队的高层、甚至，有个别球迷用石头等杂物袭击了总部的建筑物，所幸警察及时赶到，并未造成任何人员险情。
整件事情，媒体和球迷都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马竞高层身上，至于林森，那只是一个无辜的可怜虫，连替罪羊的资格都不够。
就在外界天翻地覆的时候，林森已经打包好了自己在医疗室的所有私人物品，准备入驻主教练的办公室。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林森自己都没想到，外界一直在猜测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事实上，事情意外的简单。
他原本是打算找塞雷佐汇报一下关于阿圭罗的事情，但塞雷佐却问他是不是有教练资格，他当然有教练资格，而且是很高级的那种，没有对足球的兴趣，他就不可能会来当队医，成为一名主教练曾经是个梦想，只不过这个梦想随着时间与现实逐渐熄灭，毕竟，在排资论辈尤其严重的教练领域，他实在过于渺小。但塞雷佐的提议，却让他眼前一亮！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
当一名主教练，为什么不呢？
论战术水平执教经验，也许现在的他的确是半桶水，但架不住他有接近十年的领先水平，如果可能的话，下赛季就要在巴塞罗那刮起极限控制流的瓜迪奥拉说不定都要泪流满面了。论人贩水平……所谓的眼光在他的眼中都算是低级能力。林森原本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轨道，但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又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外挂，他觉得自己可能不会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教练，之一，但没道理不成为一个成功、至少是最会赚钱的教练，嗯，唯一。所以他此时考虑的，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如何才能服众。
这里的众，当然不可能是媒体，也不是此时正在外面借机宣泄整个赛季不满的球迷，而是摆在他面前最切切实实的球队！
即便是阿吉雷，也不可能比现在的林森更知道眼下马德里竞技的状态，在林森的眼中，赛场上的马德里竞技，除了个别球员之外，头上几乎都看不到颜色，是的，没有颜色，也就是没有状态，可问题在于：这帮人是在比赛，而不是在闲逛。他们最应该出现的颜色应该是绿色，最好是代表亢奋状态的深绿色。
希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知道什么状态，不代表林森就能改变。队员们如何看待接下来的比赛，又打算以什么心态去比赛，这和身体上的伤病不一样，不受药物控制，只关乎处理方式。林森不认为自己有穆里尼奥那样的个人魅力可以让球员为自己卖命，更何况，人家的个人魅力是以实实在在的冠军堆砌起来的，所以，他只好扬长避短：打算打个赌。
赌赢了，天下太平，世界上将多一个起码是目光如炬的足球教练。
赌输了，还是天下太平，只是林森只好灰溜溜的继续走他该走的路。
于是，林森决定召开了一次队内会议，时间是下午三点。
林森两点半就来到了会议室，然后，他在会议室的屏幕上调出了本赛季进行至今的积分榜和未来三轮西甲联赛的对阵图，接下来，他开始坐在台上慢慢等待队员们的到来。
两点四十六分，最先来的是和林森关系不错的安东尼奥－洛佩斯，和他一起的还有从ac米兰租借而来的意大利光头门将阿比亚蒂(christianabbiati)以及路易斯－加西亚(luisgarcia)，三个人来到会议室之后，只是冲林森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就坐到座位上等待。两分钟之后，阿圭罗受伤之后独撑锋线的乌拉圭球星弗兰(diegoforlán)单独出现，他同样向林森主动点头示意，自弗兰之后，再也没有单独到来的队员，基本都是三三俩俩的出现，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小团体，老队员有老队员的小圈子，这在任何球队都不例外。
两点五十九分，林森看了一下下面的队员，马德里竞技一线队共有二十六名队员，人数不算臃肿，扣掉专业玻璃人莫塔（thiagomotta）因为伤病远在巴西不能到会之外，本应到会二十五个人，现在到了十五号人，还有十个人没到。就在林森准备查看还有谁没到的时候，三条腿的阿圭罗踩点从门口走了进来，进来之后冲林森笑了笑，直接走向后排的座位。
好吧，现在还差九个。
五分钟后，以阿根廷门将弗朗哥为首的五个人到会。
八分钟后，西班牙天才雷耶斯(antonioreyes)和后卫佩尼亚(pernia)到会。
十五分钟后，葡萄牙边锋西芒(simao)跟葡萄牙中场马尼切最后到达。
林森的脸色很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对于迟到的人，他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的把他们的名字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然后，他站起来，对所有的人说道：大家好，我想跟你们打个赌。
第五章 打赌
所谓的代理主教练，说白了就是个临时工，权利没多少不说，义务却一样不能缺，而且还要有随时准备背黑锅的觉悟，如果不是有倚仗，打死林森都不接这个烂摊子。不过既然接了，林森就没打算凑合着来。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林森这三把火没办法烧到球队身上，只好先放一把在自己身上。
如何服众，无非三种方法，第一种最没技术含量的就是倚老卖老，年龄大就这点优势，这点林森是指望不上了，除非把他没人知道的十年加上去。第二种是中国人最推崇的以德服人，可惜这点林森也指望不上，因为这里不是中国，更重要的是，他这个前队医实在身微言轻。最后一种正是林云打算采用的一种方式，也是最有技术含量的一种，那就是——愿赌服输！
“我知道你们有什么想法，你们也知道我的底细，所以，让我们敞开了说。一如我之前说的，我想和你们打个赌，在我的祖国有一句话，我相信在你们的家乡肯定会有类似的话，那就是愿赌服输，打赌当然要有赌注，不然多没意思。”
林森把自己的直起来撑住下巴，另一只手有规律的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一副随心所欲的样子，这倒不是他故作轻松，正如他所说的，大家都知根知底，实在没有必要多说废话。表达自己的雄心壮志、激励球员们知耻而后勇、不为胜利只为可亲可敬的球迷而战……诸如此类新官上任的把戏，林森是无福消受的，谁让他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呢？
对于林森的话，台下的人头顶上漂浮着各种颜色，红黄橙绿蓝……简直就像是开了一个大染坊，也就是说，疑惑者有之、无谓者有之、对于这些反应，林森心中暗暗腹诽：那些带着绿帽子的——对自己这些话表示兴奋是什么节奏？
“赌约就在这上面。”林森指了指屏幕上的积分榜。积分榜上，皇家马德里66分高居榜首，巴塞罗那59分紧随其后，比利亚雷亚尔同积59分因胜负关系落后巴塞罗那一位，随后是塞维利亚、桑坦德竞技……
“第一个赌，目前为止率队排名第二的里杰卡尔德赛季后会不会离开巴塞罗那。”
“第二个赌，比利亚雷亚尔会不会超越巴塞罗那。”
“第三个赌，接下来的三轮比赛，我们的总丢球会不会超过五个。”
话音刚落，林森终于难得的看到了一片奇景：一大片壮观的橙色啊。
“三个？怎么个赌法？”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居然是来自阿圭罗。
“很简单。”林森很满意第一个提问的人就是球队的大佬级人物，“每一个赌约对应一轮比赛，从下一轮比赛开始。你们可以随便挑，如果我输了，赢得赌约的人，在接下来的比赛当中，上场与否，由你们自己决定，我不勉强。”
“如果你赢了，我们就要专心踢球，为你卖命，是吗？”马克西－罗德里格斯(maxirodriguez)接过了林森的话，冷笑着说道，“如果我们不想赌呢？”
“不想赌的人，更加简单。你们可以提前开始准备夏天的度假计划。”林森的脸色平静，回答却干脆而坚决地让所有的人都楞了一下，显然，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注定是傀儡的年轻人居然会有这么直白的想法，更何况，提问的可不是一般的队员，而是这支球队的队长。
“对你们来说，你们肯定觉得我们合作的时间不会太长，也许在你们很多人的心中甚至都认为我这个业余人士压根算不上教练，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也不在乎你们把我当成主教练还是此前的队医，但我想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和我赌气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我也不希望为难大家，所以，我尝试用一种对大家都比较痛快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我希望我们可能短暂的相处可以更愉快一点，简单一点。
当然，假如我赢了，我也不要求所谓的专心踢球，为我卖命。专心是一件苛刻的事情，如果不是出于自愿，强迫是没有用的，卖命就更别提了，我自问至少暂时没什么好让各位为我卖命的。所以，我要求的，仅仅是让你们忘记我曾经是你们的队医，暂时是你们的主教练，然后，记得你们是球队的一员。仅此而已。”
“……为什么是三个赌约呢？”
“为了给你们更多的选择。”林森笑了笑，“也给大家一个慢慢融洽的机会，放心，你们可以自由选择。不过，有一点我必须要提一下，那就是你们投票决定也好，打架分胜负也罢，总之，每个赌约我只接受一种意见。否则，你们一个猜正一个猜反，那游戏是没办法玩了。现在，谁入局，谁退出。决定吧。”
说完，林森施施然坐了下来，片刻之后，他很欣慰的看到，下面的绿色终于多了起来。
这就对了嘛，就这几个赌约，怎么看都是自己比较吃亏。
－－－－－－－－－－
赌局开始，生活继续。
林森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发现有个人已经等在了那里，翘着二郎腿，正随意的翻看着自己桌上的文件。
“我等你很久了。”见到林森推门进来，来人随意的瞄了他一眼，没有丝毫站起来的意思。
“有什么吩咐？主管大人。”林森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的无礼。
名牌西服、金丝眼镜、一丝不苟的发型、擦得铮亮的皮鞋，加上一张严肃的脸，来人，正是林森此前的顶头上司，马德里竞技医疗组的负责人，何塞－莫里纳多。
“我来拿我的计划书。”何塞慢悠悠的放下自己的腿，淡淡的说道，“狄娜那一份。”
“用不着了，我已经让狄娜重新制定。”林森很干脆的回答道，“你的报告需要重拟。”
话音刚落，林森就等着何塞跳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咒骂，不过出乎意料的，何塞却没有生气，他只是笑了笑，依然维持着自己看似温文尔雅的绅士风度，道：“你似乎很享受你的新角色？”
“为什么不呢？”林森耸了耸肩道。
“当然。只不过你好像忘了一件事。”何塞看了一眼林森，“你的履历还在我的手上。从某个方面来说，你还是我的手下。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就是这支球队的主帅了吧？”
“你这是威胁我吗？”林森皱了皱眉头。
“威胁？不，我只是在提醒你，我才是你的头，不是塞雷佐。别以为你成为一个代理主教练就可以跟我叫板，赛季结束之后，你什么都不是！如果你还打算在队医这一行呆下来，我建议你最好对我尊重一点。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
砰！
没等何塞说完，林森突然抓起一份桌子上的文件，迎面就摔在了何塞的脸上，直接把他的眼镜砸飞了出去，然后，不理会一脸难以置信的他，用手指着门的方向，一字一顿的说道：“真亏你还知道那是赛季之后，那么，现在，滚出我的办公室！立刻！马上！”
“你……你……”
何塞恐怕做梦都没有像到林森居然敢这样，和不少西班牙人一样，何塞似乎天生对中国人有一种歧视心理。而林森这个手下也一直都符合他印象中中国人的形象，对人对事都极为和气，工作上即便有一些委屈，也会默默的承受。所以，他原以为林森是会乖乖的接受自己的指责的，但没有想到……
错愕之后，一种巨大的羞辱感让何塞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扭曲，他用颤抖的手指着林森，口中念叨着：“你……你完了！你完了！！”
说着，他丝毫不理会自己摔在地上的眼睛，径直走出办公室，然后，重重的摔上了门。
林森则笑了笑，挠了挠头，自己似乎流氓了一点？而且，似乎再也做不成队医了？
不过没关系，对于这个斯文败类，林森原本没想落井下石，他倒好，上门找抽来了，今天算是终于如愿以偿。十年不晚是君子的境界，至于林森，从来就没想过留隔夜仇，尤其是现在。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林森刚刚把何塞砸出门去不到半小时，狄娜就扭着动人的腰肢出现在了林森的办公室，这个女人，当不需要去训练场的时候，衣着简直让人随时都有犯罪的冲动，深色偏黑的丝袜、黑色铅笔裙、白衬衫……尼玛的居然还带着一副黑框眼镜。
你一个体能教练，粗犷一点会死么？装什么端庄啊。
林森吞了一口口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开启了扫描模式，眼前的美景扫描起来可比不扫描亏多了。
“据说你跟何塞闹翻啦？”狄娜转着一支钢笔，一点没客气的坐到了林森的转椅上。
“哼。”林森假装冷哼一声，眼角依然偷偷的瞄着。
“据说还动手了？何塞出去的时候都快气疯了，连假头套带偏了都不知道。”狄娜翘起了二郎腿，一点都不考虑此举的杀伤力和林森的死活。
坑爹的据说啊！谁这么八卦？谁有这么准的八卦？
“你来就为这事？”林森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发干了，他急忙倒水去。
“居然是真的？”见到林森默认，狄娜终于有点惊讶的说道，“你吃了炸药了？不知道你这个教练只是暂时的么？”
“不就是个队医么！”林森喝了口水，牛哄哄的说道。
“……”狄娜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林森一眼，“那你知道何塞其实是米格尔的叔叔，而米格尔是马德里竞技老主席老希尔的儿子，也是马竞目前最大的股东？”
“……”
“好吧。看来你都知道。”见到林森一脸淡然的样子，狄娜点了点头，“姐姐佩服你。”
看着林森转眼间泪流满面，狄娜则笑得花枝招展。
“晚上一起吃饭吧，诺拉想你了。”临走，狄娜交代了一句。
是你想吃中餐了吧？
林森嘴上应和着，心中暗暗腹诽道。
第六章 傀儡
“叔叔叔叔，我要吃大虾……”
“叔叔叔叔，我要吃交子……饺子？我要吃轿子！”
“叔叔叔叔，我要吃冰激凌，诺拉的被妈妈抢走了……”
……
焦头烂额，说的就是现在的林森。
一个大男人穿着围裙在偌大的厨房忙得不可开交已经大丢脸面了，还有个小屁孩时不时来骚扰一下，不理还不行，看着在客厅翘着二郎腿抱着一大盒冰激凌一边大吃特吃一边看电视的那个女人，林森终于知道悲从中来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忙是忙得晕头转向，其实菜并没有几个，放在国内，都算是一些家常菜，主要是包饺子太费工夫，等到林森解下围裙，饺子已经没了近一半。
“奇怪，为什么超市去卖的这东西就是没你包的好吃呢。”狄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客厅溜到了厨房，手上端着那盘饺子，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说话的，“难道你有什么秘诀？快交出来！”
丝毫不理会小诺拉在下面拽着她的裤脚，小家伙已经快哭了。
林森劈手夺过来，倒了一半到诺拉的盘子上，怒道：“什么出息，跟小孩子抢东西吃。”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狄娜丝毫不以为意，伸出舌头肆无忌惮的舔着自己手指上的油。
“有秘诀也不告诉你。”对这个女人，林森是真无奈了，他没好气道。其实哪来的秘诀，饺子是好东西，只不过再好的东西，经过冷冻，又怎么可能比得上新鲜出炉的。
“切。不说拉倒。对了，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当教练！”
“你还真打算当教练啊，不继续你队医这份有前途的职业？其实呢，你只需要跟何塞道个歉，剩下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解决的，犯不着为这点事搭上自己的前程，再说阿圭罗也未必会接受根据何塞的报告制定的恢复计划。”
“不需要。相处有多难，翻脸就有多快。”林森懒洋洋的说道，“我没把这个当回事，你也别把这个当回事。顺便，我还能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我已经把何塞的报告发给了阿圭罗，以阿圭罗此前同何塞的关系，八成他会把报告拿给他国家队的队医看看，我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戏看了。”
听到这话，正在用手抓东西吃的狄娜差点没把自己漂亮的手指给咬下来，愣了半刻才瞪着眼睛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其实很阴险。”
“多谢夸奖。我原本不想理会他，不过既然他想弄死我，那我就只好先弄死他！”林森吃了一口菜，一脸的得意，只是没等他得意片刻，狄娜就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上，差点把他刚吃下去的菜给打了出来。
“你还得意地很。我问你，就算你不怕何塞报复，赛季结束后你怎么办？”
“你干什么！”好不容易把菜吞下去的林森怒道，“不是说了当教练吗？！”
“下赛季还当教练？”
“敢情你一直都以为我说的只是这几场比赛？下赛季我还当教练，下下赛季也是，今后都是！”
“就你这半桶水？”狄娜嗤之以鼻。
“半桶水怎么啦，半桶水我就是主教练，我说你是不是应该讨好一下你的顶头上司？你一个小体能教练，还敢对主教练冷嘲热讽的。小心我给你小鞋穿。去，给我拿听啤酒来。”
话音刚落，林森就被一脚踹下饭桌。
林森发现每次自己跟狄娜吃饭总难免鸡飞狗跳的，偏偏自己似乎还总是乐此不疲，要不怎么说男人骨子里其实很犯贱呢。饭后，为了显示自己的骨气，林森拼死严辞拒绝了狄娜要他收拾残局的要求，逗了一会诺拉，就打算告辞离开。
打开门，望着已经灯火辉煌的外面，狄娜用一种暧昧的语气问林森要不就留下来过夜，看着倚靠在门侧波涛汹涌媚眼如丝的狄娜，林森差点就把持不住要一口答应下来，但只是扫描了一下她的头顶，马上就一脸的正气凛然：我是个正直的男人……
于是，他终于被踹出了门。
林森优哉游哉，塞雷佐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任命林森为主教练，几乎所有人看来都似乎是随意之举，只有塞雷佐知道，与其说是随意之举，不如说是无奈之举。本赛季马竞排名不上不下，战绩的糟糕导致球队军心涣散，军心涣散又导致阿吉雷失望而去，如果说阿吉雷的辞职还能理解，那么，大批教练跟随阿吉雷离开就很能说明问题。此前的马竞谁都知道是个深坑，这一次，几乎就等于在坑边又竖了块牌子：勿跳！
谁都不是傻子，尤其是精明的教练。
不过塞雷佐可能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自己任命的代理主教练，刚刚上任，就给自己捅了这么个篓子。小希尔没有继承到其父亲老希尔对足球的热爱，其父的偏执和控制欲倒是一点没落。
“那个中国人是个什么玩意儿，他懂什么是足球吗？他就是个业余教练！他有什么权利可以对一个负责人指手画脚的？难道他真的以为他是主教练吗？”
塞雷佐几乎都可以感觉到电话那头小希尔的唾沫都快飞到自己的跟前，事情的起因他已经了解，坦白的说，虽然是何塞上门找抽，但塞雷佐最开始对林森也有些恼火，蹬鼻子上脸的人谁都不喜欢，更何况蹬的是他的鼻子，只不过，阿圭罗经纪人布鲁诺－萨丁的一个电话，却让事情有了转折。
是什么能让阿圭罗公然和俱乐部的医疗主管翻脸，塞雷佐不认为林森有这个能耐，那么，事情就只能是出在何塞自己的身上，布鲁诺的措辞甚至直接带上f开头的字眼，可见其有多么的愤怒。这支球队，谁不满意塞雷佐都可以无视，只有阿圭罗的不行。话说，在阿圭罗受伤之前，林好像提交过一分报告，当时自己没怎么细看，似乎说的就是阿圭罗的伤病？
塞雷佐突然笑了，何塞是小希尔的叔叔，小希尔不是喜欢插手俱乐部的事务么，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他处理好了。
想到这里，塞雷佐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原本打算叫林森来“聊聊天”，现在连带着看法也发生了改变，既然能让小希尔不痛快，自己有什么理由去制止呢？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没道理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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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森一直都不认为自己是马德里竞技的球迷，尽管在记忆中，他曾经在这家俱乐部呆了近三年的时间，不过这并没有让他对这支球队产生太多的归属感，归根到底，对他来说这只是一项工作，偶尔随队出征，他的心思也更多的放在自己的职责之上，看待比赛也更多的是在观察，而非投入个人感**彩。
成为哪一支球队的球迷，其实跟找老婆有一点很相似，那就是尤其讲究缘分。理由更是五花八门，高端点的就是因为球风华丽、踢法霸气，低俗点甚至可能仅仅因为球衣比较好看，所以，缘分的事情就交给缘分去决定，至少，林森是这么想的。
站在镜子前面的林森有些别扭的打着自己的领带，镜子里面的那个人高大、帅气、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就是脖子上的领带给林森的感觉就是一条上吊绳，似乎怎么也没办法打好，他抬手看了看时间，索性把领带一把从自己的脖子上扯了下来，重新走向衣柜。
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至少对林森自己而言是重要的，他原本打算把自己打扮得更为“正式”一点，但一条领带让他弄明白：这事也讲究缘分。
赛前新闻发布会一般会选择在比赛开始前一天举行，当然，这个时间不是固定的，不光时间不固定，场所也不是很固定，训练场就是个好地方，不过因为林森是初次以主教练的身份出现，所以俱乐部打算在去客场比赛之前，先在马竞自己的新闻发布室举行，顺便同媒体正式见面。
就在林森满面春风的走向新闻发布室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卡尔平－佩雷斯（carpinperez），马竞的新闻官。
“不用去了。新闻发布会取消。”卡尔平只是看了一眼林森，就淡淡的说道，然后轻轻的从林森的身旁走了过去，似乎只是顺**代一声。
林森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想转身去问卡尔平，但心底深处的某种东西却让他闭上了嘴，旋即，他很庆幸自己终究没有问出来。
旁边又走过来一个人。
“林大教练，你这是打算去新闻发布会么？”
何塞的声音尖锐而刺耳，说话的瞬间目光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林森，似乎不想遗漏任何一丝林森听到这句话后失意的表情，只是很遗憾，林森似乎一直都很平静，甚至可以面不改色才形容。
“我一直都很好奇，中国人真的懂什么叫足球么？林，告诉我，你一定是日本人吧？或者，是韩国人？”见到林森没有回答，不甘的何塞又嘲讽道。
此时，一直一动不动的林森突然抬了抬手，何塞以为林森又要动手，顿时身子一缩，就朝旁边躲去，速度之快，连林森都有点惊讶。
“你也就这点出息。”
林森把两只手交拢放在脑后，轻轻的从何塞的旁边走过。
“我是什么人，你很快就会知道。”
第七章 初阵
叫停新闻发布会的人是小希尔。
林森没有去问任何人，消息很快就自动传到他这里。外界并不知道这件事，这对于林森而言似乎是该值得庆幸的事，不过整个马德里竞技，反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现在，谁都知道，小希尔看不上这个新的代理教练，当然，许多人认为这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难道不是吗？
林森的表现很平静，他照常带队训练、照常按时回家、照常准点睡觉，似乎这一切都没有影响到他。
马竞全队都参与了林森的赌约，林森只带了十几号人前往瓦拉多利德，三名门将，七个后卫，七个中场和三个前锋。表面上是因为这只是客场比赛，瓦拉多利德距离马德里并不远，基本上一天就能来回，没有必要多折腾。
前任主教练阿吉雷原本是个四三三的奉行者，但在接手马竞之后，注重因材施教的他却让马竞打了近两个赛季的四四二，阵型虽然改变，但阿吉雷还是那个固执的阿吉雷，确定阵型之后，阿吉雷就没再变阵过。开场如是、落后如此、领先也如是，撑死就是用有力气的换个没力气的，活蹦乱跳的换鬼哭狼嚎的，打到现在，用足球游戏的说法，就是四四二熟悉度全满，其他阵型？不好意思，人家不知所措。所以，对林森而言，只要他不是自寻死路，最好还是先按着阿吉雷的老路子来。
林森不知道马竞的球迷是怎么想象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和尚赛前在更衣室是怎么念经的，但事实上，他只不过是宣布了一下比赛的首发名单，然后一切就照旧了，队员们似乎也不以为奇，只等着工作人员来通知可以进场，就去开始第一场赌博。
此时距离比赛开始已经不到一个小时，在马德里贫民区的某个随处可见的小酒吧，小小的老式酒吧早已人满为患，一帮老男人从这座城市的各个地方聚在一起，或打牌、或喝酒聊天，时不时传出酒杯撞在一起的声音，还有男人爽朗的大笑声，这是这间酒吧一周当中最热闹的时刻。
没有年轻人的灯红酒绿，没有富人的觥筹交错，这群也许是这个城市最勤劳的底层人们，却有着也许是这个城市最纯粹的爱好与信仰：足球，马德里竞技。对于承担生活重担的他们来说，能够在每个主场周末坐在卡尔德隆球场的看台上已经是他们的全部，跟随球队到每一个客场显然是一件脱离现实的奢侈，但即便这样，这并不妨碍他们在同一个屏幕下方，一起为自己心爱的球队呐喊和欢呼。
“弗兰克，首发还没出来吗？”有人在大声的问着吧台。
“见鬼，你他娘的都问第十遍了。”身材高大的弗兰克有点恼火的回道，酒吧最热闹的时候，也是他最忙碌的时刻，偏偏这群人总爱在这个时候重复着同一个问题，“都说了出来之后我会告诉你们。”
“哈哈。这不着急吗。”那人毫不在意的大笑道。
“我说。弗兰克。”此时，又有一个粗犷的大嗓门嚷道，“你敢不敢给你这破酒吧连个网？又不是原始社会。”
“绝不。”弗兰克没好气的回答，口气异常的干脆，“想要那玩意儿，到别的地方去。”
“老顽固。”塔克昂头灌下一大口啤酒，撇了撇嘴道。
此时，酒吧的一个小角落，巴尔一个人不紧不慢的喝着酒，安静的听着其他人的对话，也许别人无法理解弗兰克的这点小顽固，但他心中却明白，就如同当初吉米所说的：有些东西，还是老的好。这并非完全只是出于一种怀旧情结，只是如果每个人都只盯着自己的小屏幕，就容易忽略身边熟悉的身影。虽然那也许是大势所趋，但每个人，总有自己的那么一点坚持。
望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巴尔的嘴角一咧，摸出一颗瓜子，连壳一起丢进口中，闭上眼睛，似乎在品尝着那种独特的咸味。
“出来了。”片刻之后，弗兰克大声说道。
“这他娘的还是四四二。”马上，就有人大声叫道，“连球员都跟上一场比赛的首发一模一样！”
“有什么好奇怪的。本来就是个队医，你还能指望什么。”
“该死的塞雷佐，还闲马德里竞技不够堕落吗？还有小希尔也是。”
……
巴尔冷淡的听着其他人骂骂咧咧的讨论着球队和那个新任主教练，马竞球迷对于这个新教练的心态，其实和看球的心态是一样的，明知道实力不如对手、明知道比分已经不可能追回来，却又总是抱着一种侥幸的心态，总是希望奇迹会出现。但奇迹如果那么容易出现，就不是奇迹了。
有时候，巴尔真不想去动用他的另外一个身份，aaa的领导者之一。
aaa，那是个马竞极端球迷组织的称号。
瓦拉多利德的主场只能容纳两万多人，有了伯纳乌和诺坎普球场，这样的球场在西甲简直连小球场都愧不敢当。据说是以一个西班牙诗人的名字来命名的索里利亚球场，当林森站在场边的时候，场面可一点都不诗意，这帮该死的主场球迷居然嘘声大起，看样子似乎针对的居然是他。
“娘的，招你们惹你们了。”林森大感晦气，所幸，比赛很快就将开始。
如果单纯从牌面上看，马竞显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用林森的话说，如果是打牌的话，自己一波流就能把对面这支球队玩死。可惜足球比赛不是卡牌游戏，看看自己这边这十一个人，老神在在的透明色啊，再看看对面那十一个人，最不济的门将也有个淡绿色，整支球队跟他娘的打了兴奋剂似的。
这不科学啊。林森心中哀叹一声。
众所周知，足球联赛到了后段，总有两种球队是你惹不起的，一种就是争冠队，这种球队到了这个阶段，基本就是豺狼虎豹，见谁都想咬下一口肉来。另一种，就是保级队，这种球队到了这个时候，说粗俗一点，就是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了。
不信？
0:1了……
甚至还没来得及给场上形势做下判断的林森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尼玛的这是不是太快了？他看了一下时间，这才过去三分钟啊。
索里利亚球场欢呼雷动。
也罢。
林森摇了摇头，反正自己的第三个赌约是丢球超过五个。现在场上的这帮人即便不想进球，最起码也应该设法不丢球才是。只是林森一摇头，电视台的解说员就来劲了。
“马竞开场丢球，林已经开始摇头，看来这位年轻的中国人还没适应他的教练角色，作为一名主教练，难道他不知道教练不能轻易的在自己的球员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尤其是这种明显降低士气的动作。”
“也许林只是在提醒他的队员，不要受伤。千万不要受伤……”
“不要这么苛刻，路易斯，林现在是一名主教练，他已经不是队医了，哈哈……”
……
林森不知道自己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就被通过电视在无数人面前被公然嘲笑，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球场内，其实，他一直都想弄明白，以马竞现在的整体实力，再不济，也不应该输成现在这样，俨然一副人见人欺的模样，现在看来，问题已经再明显不过。
谁都知道足球是一项十一个人的团队运动，眼前的马竞显然已经忘掉了团队二字，说好听点，三线各司其职，说难听一点，就是后卫只管清球，中场只管控球，前锋只管踢球，然后三线脱节，大家一起死球。
看出来问题，接下来似乎林森应该解决问题，只不过林森现在却不想解决，也解决不了。前者是因为他必须让球员们知道，一支球队，为什么必须要有一位主教练。后者则是因为他的赌约甚至还没开始，他甚至连这点便宜威望值都还没到手，谈何解决？
林森看了一下场上自家球员的颜色，有两个，已经渐渐开始转绿，一个是左后卫安东尼－洛佩斯，而另一个，则是乌拉圭前锋——迭戈－弗兰。终究还是职业球员，球星的傲气，是任何时候都不可能轻易被消磨掉的。林森心中一笑。
上半场进行到第三十一分钟，马竞中场推进，马尼切一见对方的球员又像疯狗一样朝自己冲了过来，心中暗骂一声，直接把球送向回撤接应的弗兰脚下。球速并不快，但弗兰已经是距离球最近的球员。可惜马尼切忘了，弗兰从来都不是一个以速度见长的球员。
对方的阿尔瓦罗－鲁比奥（alvarorubio）早就在旁边虎视眈眈，见球速不快，根本不想纠缠，直接就冲了上去打算在弗兰控球之前把球断下来。弗兰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两边几乎是同时触球，但终究是身材更高的弗兰占到了优势，只不过他同样被对方缠上，而且是背对对方球门的方向。
林森的目光突然一亮，弗兰的颜色瞬间变成了深绿，与此同时，他头顶上的颜色似乎突然向下蔓延了一下。
只见弗兰倚住对方的身体，左脚轻巧的一拉球，身体旋即快速转身，动作异常的连贯，看上去也格外的洒脱，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就把鲁比奥给甩在了身后，当然，更重要的是，弗兰开始直面对方的球门。
“要来了！”林森心中呐喊。
果然。
只见弗兰只是抬头忘了一眼对方的球门，轻轻的把球一趟，丝毫不顾忌此时他距离球门的位置足足有三十多米，一记重炮已然出膛！
“迭戈！弗兰！！goalllllllllll…………”
西班牙解说员特有的拖长音在此时引爆了马德里大大小小的酒吧，这一瞬间，无数的酒杯撞击在一起，无数的手臂挥动起来，无数的喉咙发出怒吼。球场内，弗兰单手高高的举起，这是他本赛季第十五个进球，三十二轮十五球，进球效率不算非常高，但绝对对得起现在的马竞。
“这他娘的才是球星啊！”
场边的林森心中暗暗叫道，表面却一副装逼的冷静状。
如果这样的球员再多一点，也许，真的可以不用主教练？林森开始幻想着以后的美好生活。
第八章 意外
这不是坑爹吗。
球队刚刚扳平比分，林森本该高兴才对，只不过当他眼贱的又扫描了一下场上，顿时就一顿顿的牙疼：马竞方面，进了一个球之后，头顶飘着绿色的人终于是多了一个，路易斯－加西亚。反观瓦拉多利德，居然瞬间整支球队近半的球员直接由淡绿转向深绿。
不是被扳平了应该受到打击才对吗。为什么反而像是又被打了鸡血一样，难不成保级球队都自带m属性？越虐越兴奋？于是，林森又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这下，倒是把刚刚还在嘲笑他这个动作的解说员给弄迷糊了。丢球的号时候摇头，进球了还摇头，这是要闹哪样？
06年开始执掌瓦拉多利德的何塞－门迪利巴尔（joséluismendilibar）用在其他人看来显然是深邃而睿智的目光一脸平静的看着场内的变化，让同在场边的林森心中暗暗称奇，虽然名字带何塞的他都连带着没有好感，不过眼前这位由不得他不服气，头上明明顶着一顶绿的发光的帽子，脸色却仿佛天塌下来也当被子盖的沉着，这才是真正的教练气度啊，一点都不像自己，再怎么装平静，在别人眼中怎么看都是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
真不愧是保级专家。林森只有佩服的份。
九胜八平十四负积三十五分的瓦拉多利德其实联赛排名并不比马竞低多少，马竞排名第十一，它排名第十五，但正是区区几个排位，让瓦拉多利德就不得不为保级而拼命，因为他们的积分也不过比保级区多那么可怜的两分。不过门迪利巴尔显然不太把这当回事，自从升上甲级之后，巴拉多利德哪年不是为保级这个光荣的目标而战，习惯了就好，习惯成自然，自然而然的就淡然了。
中场休息，双方的比分是一比一。
进入更衣室，林森没有对队员们说任何和战术有关的任何话，他只是向所有的人宣布了一件事，那就是第一个赌约，他赢了。
就在比赛开始前的时候，接受赛前采访的里杰卡尔德正式对外宣布，他将在本赛季结束之后离开巴塞罗那。里杰卡尔德的这个举动不仅让前段时间巴塞罗那官网的辟谣成为空谈，也彻底宣告他和巴塞罗那蜜月的结束，或者确切的说，是和罗纳尔迪尼奥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知道这一切的林森当然知道里杰卡尔德此时宣布离开是什么用意，绝非外界所杜撰的愤而辞职之类的传闻，荷兰教练只是想让本赛季对追逐联赛冠军只存一丝可能的巴塞罗那能在最后的时刻能够停止内耗。想让一支球队短时间内抛弃一切杂念，主教练的更换绝对是一记猛药。
里杰卡尔德可以附和官网的声明说自己铁定留任，那的确可以让支持自己的球员静下心来踢球，但只会让已对自己不满的球员更加懈怠，但如果他辞职，效果则完全不同：支持他的球员会为了他打好最后的比赛，不满的球员也会用自己的表现为自己加分。
林森很满意球员们看自己的目光，他们头顶上的颜色终于也不再是死气沉沉的透明。第一个赌约，他赢了七个人，包括阿圭罗在内的七个人。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情绪向好的方向转变，并不代表情况就会向好的方向发展。下半场的马德里竞技的三线依然脱节严重，瓦拉多利德每每在三线交接的环节轻易断球，然后迅速投入进攻，把马竞按下就是一顿乱拳胖揍。虽然这顿胖揍目前看来暂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揍的部位多了，保不齐偶尔就会揍到命门。
人们总是喜欢把他们不喜欢发生的事情通称为意外，似乎所有的意外都是不合理的，这种看法在足球场上尤其严重，当一支豪门输给一支实力平平的球队的时候，他们总会给这样的比赛灌上“意外”这个修饰词，似乎经过这样的修饰之后，就输的更心安理得一点。殊不知，即便一支球队有九成九的把握赢下比赛，只要这个把握不是十成，那么，输掉比赛就不能算是意外。所以，从某个角度上说，足球场上是不存在意外的，任何看似偶然的事情，事实上都有迹可循，譬如心态、譬如体能、譬如场地……
所以，如果你输掉比赛，你可以不服气、也可以不认输，但你必须承认：你确实在某个方面不如对手。因为所谓的意外，就是这么发生。
洛伦特射门力道不大、角度也不刁，佩雷亚的封堵也许也没有什么必要，却也不是什么失误，因为那本来就是他的职责，阻止对方射门。但是球偏偏就顽皮的在佩雷亚的腿上停留了那么一瞬间，然后果断改变方向，变成了让阿比亚蒂徒呼奈何的射门。
解说员高呼意外，恐怕连门迪利巴尔都觉得如此，所有人也许只有林森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一群能把六分能力使出七分的人，再怎么着也比一群有十分能力却只出五分的人更有机会获得胜利。瓦拉多利德的球员跑动更多、态度更积极，就连口水，都吐得比马德里竞技的球员更有力气，那么，他们领先，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当然，这样的“意外”如果发生在第一分钟，也许算不上什么，但发生在最后一分钟，除了倒霉二字之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林森不知道自己执教生涯的第一场比赛有多少人关注，对他自己而言，这真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伴随着主裁判的哨声，比赛结束，林森执教生涯的第一场比赛不出意料的以失利告终。赛后，林森没有出席赛后发布会，既然小希尔开了这个先例，林森很乐意把这个先例延续下去。
马德里竞技五连败！联赛排名不变，依然是第十一。
马德里竞技的球迷又开始在俱乐部的门口各种抗议，抗议球队不知廉耻输到连**都没了，抗议小希尔没有乃父风采是个胆小怕事的小王八蛋，顺带还抗议了昏庸无能的塞雷佐居然任命一个业余人士当主教练，至于林森，他又一次幸运的逃过了咒骂，因为在球迷眼中他压根就是一个可怜的替罪羊，连上横幅的资格都没有。
林森第一次发现这帮球迷是如此的可爱。
绿草如茵。
一群肤色各异的少年正在草地上欢快的跑动着，追逐着球场上那个黑白相间的皮球，不时发出欢快的吆喝声、鼓掌声，场边虽然也有声音洪亮的教练在不时的指导着他们，但依然无法掩盖那份仿佛肆意挥洒在空气中的青春气息。一场好端端的队内对抗赛，已然仿佛成为了一场嬉闹。
林森羡慕的看着场内那帮小子无所顾忌的在场内奔跑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老了，老得现在如果场内随便来一个人叫自己一声大叔，自己居然会心安理得的程度。有些东西注定是无法改变的，他人是回到了十年前，奈何心态却永远回不去了。
“萨迪克－亚当斯，身体条件出色，射术不错，是目前队内的最佳射手，在青年联赛也是最好的前锋之一，他已经和俱乐部预签了职业合同，原本是打算下赛季进入一线队的。纳乔、额，就是伊格纳西奥，他是个天才，是我们从皇马的手上抢过来的，在我看来他完全可以为一线队效力……”
胡安内斯（juanes），马竞青年队主教练，此时他正为林森介绍着自己手下出色的年轻人，马竞的前任主教练阿吉雷是个顽固的人，青年队对他来说有跟没有根本没有太大的差别，从上任到下课也没见他几回，正是因为这样，胡安内斯才对刚刚上任就造访的林森才份外热情，当然，这份热情跟认可那是两回事。
林森听得很认真，边听还边点头，就是没有任何插嘴的意思，任凭胡安内斯说得口干舌燥也不发一言。
倒不是他对胡安内斯有什么偏见，他也很乐意见到青年队能多一些天才，别的不说，**起来怎么都比一线队那些老家伙容易一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点当前比什么都重要。胡安内斯介绍的三个人，如果以林森现在的眼睛看，确实不错，尤其是那个黑大个，简直就是一人型坦克，不过却也正因为这样，林森对他并不看好，理由再简单不过：在青年队，你可以个大欺负个小，到了一线队，比你个高的人多的是，即便不是，对付像他这样的傻大个，对于职业球员而言，方法多的是。都说一力降十会，那也要你有绝对的力气。至于其他的两个，倒是有一个是林森出现在这里的目标之一。
伊格纳西奥－卡马乔（ignaciocamacho），这个在记忆中似乎名气还不如那个著名西班牙教练的年轻人，从某个角度上说，眼下应该是他名气最大的时候，不为别的，就为当年皇马和马竞同时对他发出邀请，而他选择了马竞。如果说前任主教练阿吉雷只认识一名青年队的队员的话，那肯定是卡马乔。而年轻的卡马乔也的确很争气，如果没记错的话，卡马乔应该就是在这个赛季被阿吉雷提拔上一线队。只不过现在主教练换成了林森，卡马乔是不是有机会年纪轻轻的就获得参加职业比赛的机会，就看林森的心情了。
当然，卡马乔仅仅是目标之一，林森这次来，还有其他的两个目标，也是最重要的两个目标。
豪尔赫－雷苏尔雷塞西奥－梅罗迪奥（www.uu234.comionmerodio），也许连喜欢没事就把名字取得长长的西班牙人都觉得这个名字球衣实在印不上去，于是，他有一个更让人熟悉的名字：科克（keko）。而另一个，则是未来英超霸主曼联队的主力门将——大卫－德赫亚（daviddegea）。
第九章 承诺
看着胡安内斯拂袖而去，林森苦笑不已。先知这种角色，其实跟神棍差不到哪去，都是靠只有自己知道或者不知道的的事情混饭吃。他知道，短时间内，自己是别想摆脱外行人的身份了，至少，对于胡安内斯来说是这样的。林森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主教练当得也忒憋屈了点，别说那些大牌球员，似乎随便一个人都敢跟自己摆脸色。
罢了，林森心中安慰自己，事情总会有转折的时候，更何况，这事如果换个角色，自己的反应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当卡马乔、科克和德赫亚这三个年轻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林森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那点委屈实在不值一提，别人哪可能体会到未来的巨星或兴奋或不安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一脸希翼的时候，那种莫名而巨大的成就感。
“不要紧张。”林森尽量装着自己和蔼可亲，只是这句话一出口，站在他旁边的卡马乔心中就不禁直翻白眼，谁紧张了？我看你才紧张呢。和其他的两人不同，初出茅庐的卡马乔已经不时的被b队抽调去参加西乙b1联赛，虽然不是顶级赛事，但经过正规比赛的熏陶，心态明显不是其他两人可以比拟的。
不过当卡马乔注意到林森的目光，就知道他说的不是自己。
德赫亚惴惴不安的胡乱想着，论年龄，他比卡马乔小几个月，比科克则要大，但他却没有卡马乔的淡定，也没有科克的单纯，往大了说，就是正处于人生最重要的阶段，可是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在一支职业球队当中，门将不同于其他的位置，替补是没有多少前途可言的，只要主力无病无灾，连续坐上一个赛季的替补板凳不是什么新鲜事，所以，有志气的门将，要么做到最好，要么，只好另觅球队。德赫亚热爱足球，并不愿意放弃足球，更不想离开马竞，出生于马德里的他对马德里竞技有一种近乎家的感觉。可惜，即便在青年队，他也只是个替补门将，光芒也被青年队的另一个门将努诺斯彻底遮掩住。
林森和蔼得脸都有点僵了，为了不让自己成为脸瘫，他尽量长话短说，“你们可能都在想着我为什么要见你们，你们三个人，有的已经开始打正式比赛，有的可能即将面临人生的第一份合同，有的……”说到这里，林森看了一眼一脸好奇的科克，终于让自己的笑容自然的舒展开来，“可能只是在想怎么学会某个技术。”
“我很想跟你们谈梦想，不过梦想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谁也给不了你们。可能你们也知道，我暂时只是代理教练。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些更实际的东西，譬如，一线队的机会。”
一线队？
除了卡马乔很快平静下来，其他的两人似乎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有些发晕。
“当然不可能是立刻马上。”林森观察着三个人的反应，却没打算去看一下他们头顶上的颜色，“但我需要你们知道，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你们必须做好准备！因为，机会只有一次，抓住了，下赛季你们会跟随一线队训练，但是如果你们没有抓住，也许，我们从此之后就没有交集了。”
对付小孩子，就得萝卜加大棒。林森从来都不相信一个虚无缥缈的鼓励就能让一个人成才，一个馒头引发惨案这种事情只可能发生在电影当中，对于这些少年来说，告诉他前方看得见的目标比告诉他前程多么美好更重要，只有切切实实的东西，才能让这些年轻人拼命逼出自己的潜力。
兴奋也好，畏惧也罢，林森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拔苗助长，西甲的风格不同于英超这种尤其强调身体对抗的联赛，只要使用得当，技战术特点已经基本成型的小苗只会成长都更加迅猛。更何况，他拔的时间事实上并不比记忆之中的早多少，卡马乔更是本赛季就上演了西甲处子秀。反正无论如何，这三个年轻天才的顶级联赛处子秀，注定是要在林森的手下贡献出来的，这个谁也别想抢。
“真的？”问的人居然是最冷静的卡马乔，问完他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好幼稚，不过好在林森的回答却很正式。
这是个承诺。
成功诱拐三个天才少年，林森一点没感觉到不好意思。跟三个少年说的话是半真半假，本赛季让他们进一线队的话是真的，这个必须有，至于下赛季进一线队……林森自己都不能确定下赛季自己还是这支球队的主教练，上哪要保证去？
回到办公室，林森又发现自己的办公室多了一个人。这让林森有些恼火，尼玛的还有没有**可言，主教练的办公室随便人都可以进吗？以前他怎么不知道？不过，当看到这个人是谁之后，林森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我是专门来感谢你的，林。”见到林森，一直拿着个手机把玩的阿圭罗起身说道。
“礼物在哪里？”对于阿圭罗的感谢，林森不需要客气。如果不是他，别说本赛季，下赛季阿圭罗都别想安生，伤病没好利索对于一个前锋来说尤其麻烦，更何况还有球荒这个来无影去无踪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再说了，自己因为这事还断了自己的后路。
“礼物？”阿圭罗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林森会这么直白，但很快，他就意识到林森是在跟他开玩笑。
和球员打成一片，这已经被证明不是最理想的教练和球员之间的关系。只不过对于林森来说，显然这是他眼下掌控球队最快的捷径，尤其是和队内最大牌的球星打成一片。幸运的是，阿圭罗的性格和他的长相一样，对于年轻得过分的林森，阿圭罗显然也没太把他当主教练看待。当然，大牌球员，除非碰上大牌教练，否则你很难指望他会在你面前毕恭毕敬。
“没礼物就是不够诚意。”林森看了阿圭罗一眼，随即怂恿道：“要不你还是提前复出了吧？很多人在等你救命。”
“嗯、好。”阿圭罗一点没生气，一口答应，然后露出一副邻家大男孩一样的无害微笑。
“你还真别自以为是，我真的有办法让你提前康复。”林森神秘一笑，“别忘了，我是还个中国医生。”
“当真有办法？”这下阿圭罗有点动容了。
“当真。就怕你不敢试。”林森点了点头。
“不会是让我吃什么奇怪的植物吧？”阿圭罗对中医看来还是略有耳闻，一下子就想到了最出名的中药。
“当然不是。只是扎几根细针就行了，就像这样的……”林森摇了摇头，随即露齿一笑，从自己书桌的抽屉中抽出一个小包，轻轻翻开之后，可以看到一排细如发丝的细针。
阿圭罗看得毛骨悚然，心中打了个寒颤，马上转移话题。
“哈哈，那啥，其实我一直都很奇怪，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你并不愿意告诉我关于何塞报告的事情，为什么后面改变主意了呢？”
见阿圭罗转移话题，林森心中暗叹可惜，他的方法其实就是在欧洲足坛并不普遍、但在中国已经习以为常的针灸，如果换成以前，林森可能还不敢保证，但现在，在自己现在这双眼睛的巨大加成下，说完全治好那是奢望，但让阿圭罗的伤势提前恢复林森是真的有百分百的把握。不过这事没法勉强，既然阿圭罗无法接受，那他也就只能暂时作罢。
“你想听实话还是虚话？”林森收起针包，笑着问道。
“都想听。”
“那好。实话就是，其实我是个善良的人，不忍心看到你继续受何塞的迫害。虚话就是我讨厌何塞。”林森义正言辞道。
阿圭罗顿时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林森给他报告的时间是在阿吉雷辞职之前，他几乎都要认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因为后面发生的事情，委实也太戏剧性了一点。
“总之，林，我必须要谢谢你。”阿圭罗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类似卡片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这是我的礼物，不过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接受。”
“请柬？”林森太熟悉这玩意儿了，想当年……算了，一说都是泪。
“是的。”阿圭罗点点头，“迭戈来了西班牙，晚上有一场聚会，我希望你能来，不瞒你，我还邀请了队内的几个人，作为主教练，也许你应该去监督一下。不过这要看你。”
“我会准时到。”出乎阿圭罗的意料，林森一口答应。
阿圭罗随即起身离开，只是刚刚离去，却见他又开门探头进来补了一句。
可能的话最好带个女伴。嗯。比如狄娜那样的。
说完，用一种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目光看了林森一眼，然后没等林森回答就缩了回去。
阿圭罗的礼物有点大。
把玩着手上精致的卡片，林森心中寻思着。
阿圭罗口中的迭戈可不是什么小人物，他可是这个星球上名气最大的迭戈，大名鼎鼎的球王——迭戈－马拉多纳，如果他是这场聚会的主角之一，那么，可以想象这场聚会会有多少跟足球相关的大人物出现。阿圭罗在这个时候邀请自己这个半路教练，林森相信是出自好心，但好心办的不一定就会是好事。
林森可不像外表所看到的那么年轻，曾经游走于此类聚会的他知道这种聚会的实质是什么，无非就是相互展示各自的名气、财富甚至权利，和动物园的那些孔雀展示自己的羽毛没太大的区别。不过，这并不能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这无疑是一次让林森融入足球这个圈子的绝佳机会。
想到这里，林森就有点发愁了。
参加聚会是小事，邀请狄娜可如何是好？
第十章 聚会
狄娜原本是不乐意来这种聚会的，虽然对于西方人来说聚会是家常便饭，号称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这个跟她的性格没关系，只是鼠有鼠窝，蛇有蛇道，她实在不愿意跟那些一边满口艺术一边有意无意的挺着胸口炫耀珠宝的所谓名媛虚与委蛇，比起这个，她宁愿把时间留给自己的乖女儿，或者练练瑜伽也是好的。
不过狄娜终究还是来了，代价就是林森夏天的时候必须给她当免费导游，今年的奥运会主办地正好是北京。
对于中国，林森的印象其实已经不是太清晰，他只有小学是在中国念的，随后就跟随父母一起去了欧洲，辗转欧洲几个国家，英国、德国、法国……几乎把欧洲所有的主流国家都转了个遍，如此丰富的经历，好处是林森对这些国家都不陌生，而且掌握了好几门别人想想都头疼的语言，代价就是他没什么朋友。毕竟朋友这种东西，是需要时间熏陶的，否则就很容易遗忘。在记忆中，林森也是一直待在欧洲，偶尔几次回国，也是探望自己的祖母。到了今天，林森对中国的记忆，已经只剩下一些零碎的画面，古板的教室、带着厚厚眼镜片的古板老师、还有古板的操场……狄娜要自己当导游？没问题，08年的北京奥运会会是一场盛宴，有导游没导游其实没太大的区别。
虽然口中说着不屑于参加这样的聚会，但真来了，狄娜却不打算随随便便了事。深红色的露肩长裙、长发挽在脑后、加上高跟鞋，虽然浑身上下没什么亮晶晶的珠宝点缀，一个活脱脱的女神形象仍旧宣告诞生，在来的车上，狄娜好几次都故意在林森的眼皮底下交换着白花花的大腿，好几次林森都差点把车直接开到路边的电线杆上，到了后面，根本就是目不斜视。见**不成，狄娜就开始抱怨林森开的车太不上档次，这样的车也敢参加这种聚会，简直就是自取其辱云云，反正林森是不管这么多，一路开到目的地。
聚会的地方是选在郊外的一处很大的私人山庄，也不知道山庄的主人是谁，反正不是土豪就是劣绅，车开进山庄之后，居然还要再开一段不短的林荫车道，到了之后，迎接的是阿圭罗，当他看到狄娜的时候，林森很肯定他的目光亮了那么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无他，只是因为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女人。
简妮娜－马拉多纳(gianninamaradona)，马拉多纳的女儿，据说阿圭罗刚和简妮娜偷偷约会的时候，马拉多纳差点就要和阿圭罗决斗，不过现在看来，阿圭罗显然已经得到了球王的认可。
没有红地毯，没有镁光灯，再好不过，阿圭罗总算没坑自己，如果让记者发现他这个代理教练居然在输球之后还跑来出席这样的聚会，也许林森从俱乐部滚蛋都不用等待赛季结束。林森也是奇怪自己为什么明知道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还傻了吧唧的跑来凑热闹，难不成心底终究还是后悔当这堪称史上最惨的主教练？
女人有女人的话题，连名字都有点相近的狄娜和简妮娜似乎很投缘，很快跑到一边悄悄话去了，阿圭罗和林森相视一笑，所谓的女伴，不就是为了这个。
“晚上有场小型慈善拍卖，来了一些记者，不过你不用担心，我都打过招呼了。”从侍者那拿过两杯酒，刚想递一杯给林森，见到林森看着自己的酒杯，不禁无奈道：“我不喝酒，就是装装样子，我说你现在到底是算是教练还是算是队医？”
“看来你还有点良心。”不理会阿圭罗的不满，林森接过来说道，“忙你的吧，我到处看看。”
阿圭罗笑笑走开。
林森说随便看看并非只是客套，他真的是随便看看。
之所以来这个聚会，林森的目的并不是想借此攀权附贵，足球对他来说既熟悉有陌生，熟悉的是他从事的职业从某个角度上讲也是职业足球的一部分，陌生的是，除此之外，他对这个圈子的认知完全只是一种臆测，一种类似球迷的臆测。所以，随便看看，顺便让别人看看自己，说通俗一点，就是混个脸熟，这是人际关系的基础。他可不是什么大牌教练，甚至连普通教练的积累过程都没有，所以，任何东西都必须他自己去争取。当然，随便看还有另一个只有林森才懂的含义。
林森果然看到了不少平日难得一见的大人物，他还看到了几个队中的队员，双方只是稍一举杯，就算是打过招呼。
不久之后，狄娜走了过来，同时跟过来的，还有不少男性略带敌意的目光。
“感觉怎么样？”狄娜抿了一口红酒，玩味的问道。红酒果然是女人喝比较有韵味，尤其是当红唇和杯中的液体交接的那一瞬间，简直就像是电影中的特写镜头，可雅可俗，因人而异。
“如果你觉得我应该自惭形秽，那你就错了。”林森没好气的说道。
“哦。”狄娜笑道，“我可是看你一个人那么可怜才过来陪你的，看来我多事了？”
“当然不会。”林森一不小心和某道刚刚跟随狄娜过来的目光碰撞了一下，发现对方居然似乎是在警告，心中一动，一个侧身，手已经攀上了狄娜的细腰，脸贴近狄娜的耳边，轻声说道，“拿我当挡箭牌，收点利息先。”
于是，那些目光的敌意更明显了，只是狄娜也更兴奋了，直接挽起了林森的手，小鸟依人的姿势说来就来。
好吧，这下在有心人的眼中，两人的奸情算是基本坐实了。
“他是你的教练？”不远处，简妮娜微笑着问阿圭罗，“这么年轻。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和教练一起参加聚会么？”
“他是个例外。”阿圭罗一脸羡慕的看着林森，“如果不是他，我甚至可能还要再荒废一个赛季。说起来以前他当队医的时候见过几次，不过没什么太深的印象，最近的一次就是我上一次扭伤，没想到随后他就当了主教练，聊了一下居然有点一见如故的感觉，总之，是个很有趣的人。”
“可是我听说他只是代理教练？”
“是的。合约只到本赛季结束。”
“这就是你邀请他来参加聚会的原因？”
“……算是吧。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说话不必总是带先生的教练。”
“亲爱的，你知道吗，你撒谎的时候总是爱用笑容来掩饰。”
“……好吧。”看着简妮娜的眼睛，阿圭罗尴尬道，“他未必是一个合格的教练，但他肯定是一个合格的医生，而我需要一个私人医生，迭戈也需要，我们未来的孩子也需要，我觉得他很合适。”
“你觉得爸爸会接受？”
“为什么不呢。我觉得他肯定对爸爸的脾气。”只有这点，阿圭罗很肯定。
－－－－－－－－－－－－
“你就是那个队医？”
面对这个问题，林森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只是眼前的人却偏偏让他没法发作。
“是的，我就是那个队医。”片刻之后，舒缓过来的林森点头承认。
“据说你现在是阿昆的主教练，队医都能当教练，为什么我只是想当阿根廷的主教练却有那么多白痴反对。”得到肯定的回答，眼前的胖子有点愤怒的说道，“难道我比队医还差吗？”
话刚说完，阿圭罗就知道自己指望的事算是彻底没戏了。
林森事先想过他同球王见面可能会出现什么状况，却唯独缺了眼前的这种。他悄悄扫了一下马拉多纳，这个几十年过去了身上的光芒却依然像一尊金身罗汉一样耀眼的球王，实际的身体状况却和他体现出来的完全一致：一塌糊涂。远离足球之后的放纵让这位阿根廷球王过渡的透支了自己本该十分健康的身体，岁月在他身上雕刻的痕迹已经越来越明显。看着马拉多纳开始发白的双鬓，刚刚有点火气的林森突然没来由的气一下全消了，好吧，尊老爱幼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不跟你这个老头子一般计较。
“幸运的年轻人，不要放弃，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执教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球员。”没想，马拉多纳的口气突然一变，指着阿圭罗，一样唾沫横飞，“虽然据这小子说你是个很不错的队医，不过再好的队医又如何？哪有足球有趣，别听着小子胡说八道！记住了，千万不要再回去干什么无聊的队医，好好的当你的教练，你会喜欢上足球的。”
林森依然没说话，只是此时态度却截然不同。不是真正热爱足球的人，是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的。和传说中的一样，迭戈－马拉多纳是一个豪爽而直白的人，对他来说，足球完全超越于一切之上。对于这样的马拉多纳，当他训你话的时候，你完全可以把它当成是一种勉励。
阿圭罗则不断苦笑，林森的头虽然低着，但阿圭罗已经可以感觉到他抬眼之间目光中的不善了。唉，自己的岳父就这点不好，一提到足球就六亲不认。
随后的小型拍卖，林森原本打算提早离开，奈何狄娜却兴致十足，迭戈球员时代的各种具有纪念意义的足球装备被一样一样的拿上去拍卖，林森虽然很尊敬马拉多纳，但对这些东西实在没有兴趣，把别人穿过的鞋子当珍藏品？还是算了吧，即便这个人是马拉多纳。当然，即便是林森有兴趣，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在当了个把小时的观众之后，曲终人散。
“明天记得别迟到。”临去，林森特意热心的提醒阿圭罗，只是在阿圭罗的眼中，这个提醒明显透着不怀好意。
第十一章 次战
“守门员阿比亚蒂，两个边卫安东尼奥－洛佩斯和瓦雷拉，巴勃罗和埃勒搭档中卫组合，中场分别是劳尔－加西亚、米格尔、路易斯－加西亚以及队长马克西－罗德里格斯，锋线和弗兰搭档的是米斯塔。没错，这就是本场比赛马德里竞技的首发，真不敢相信，整整七名西班牙球员，看来，上一场的失利还是让这位年轻的主教练感受到了压力……”
解说员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你除了要有一定的口才，一定的足球知识，最重要的是，还要具备一定的想象力，可以适时的对球场上发生的一切发表一些看法，是不是事实不重要，也许、或者、应该等等的这些词语就是在这个时候用的。都说一场好的裁判能让人忘记他的存在，但显然这个放在解说员身上是行不通的，因为一个好的解说员，必须让人知道他的存在。
镜头给了马德里竞技的替补席，上一场的首发，马尼切正在和西芒满脸笑容的说着什么，西芒则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在两人的旁边，上一场差点就被算成乌龙的佩雷亚面无表情，雷耶斯则双手抱胸，满脸的阴沉……在替补席的前方草地，一身便装的林森则一脸平静的站在场边。
卡尔德隆的上座率依然不高，稀稀拉拉的看台就如同这座球场的一片片巨大的伤疤，而在有人的看台上，球迷们打出各式各样的标语，不过由于入场前的管控，标语明显和谐许多，譬如去xxx的，该死的、某某母亲的，换成了无能的，昏庸的。林森依然没有出现在球迷的标语当中，这是他第一次以主教练的身份出现在卡尔德隆，球迷没有给他掌声，但林森已经很满意了：因为至少也没有嘘声。
林森依然排出在很多人看来一成不变的四四二阵型，却将出场的球员换了个底朝天，上一轮比赛的首发只有不到一半的球员本场比赛继续首发，这不是轮换，所有的马竞球员都知道，上一轮比赛结束后，七名队员在赌约中输给了林森，结果这七名队员除了阿圭罗因伤没有上场之外，全部出现在首发名单，林森已经放出了非常明显的信号。
愿赌，服输！
皇家贝蒂斯在排行榜上和马德里竞技是难兄难弟，一个第十，一个第十一，不过处境却决然不同，本赛季接下来的比赛对于贝蒂斯的球迷来说，每一场都可以放松心情，一边嗑瓜子一边欣赏球队的各种表演，如果不一小心把某支豪门揍得满地找牙，那就是一个小小的节日，如果输了？没事，保级大业已经完成，同志继续努力。轻松愉快的心情体现到了贝蒂斯的球员和主教练身上，一溜的透明，不知道查帕罗在更衣室是不是对球员们说享受比赛吧，林森想想都觉得羡慕。
再看自己这边的球员，还好，跟上一场比赛比，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四人绿色。弗兰、安东尼奥－洛佩斯、路易斯－加西亚以及米格尔。
这一次，既非豺狼虎豹，也非**会武术，该有点起色了吧……在裁判吹响比赛开始哨声的时候，林云心中想道，虽然他依然没解决马竞三线脱节的大问题。
愿望是美好的。
林森刚刚许下愿望，结果开场仅仅一分钟，马德里竞技就差点挨了一记闷棍。
前德国国脚奥东科尔（odonkor）一路带球从右翼直杀马竞的腹地，速度堪称风驰电掣，简直就像是踩着风火轮的德国哪吒，林森似乎是第一次发现速度这个优势居然也可以如此明显，尤其是在有了参照物之后，不论是劳尔－加西亚，还是安东尼奥－洛佩斯，从前场到后场，居然都没能拦下他、或者说，他们压根就没有机会去拦下他，这货就像一趟高速列车一样，直接撞向马竞的底线，然后传中，幸运的是插上的马克－冈萨雷斯（markgonzalez）就差了那么一点点的距离，球从他的头顶上飞了过去……
“哦哦哦……”解说员连声惊呼。
林森注意到，无论是带球的奥东科尔，还是另一边快速启动的马克－冈萨雷斯，头顶上居然连变都没变，还是没有任何颜色。
这顿狂奔，得有六七十米吧……这都能面不改色？林森不禁有点牙疼了。但很快，林森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光是两个边翼，前锋索比斯、前腰西斯科……无一不是以速度见长的球员。速度型边锋、速度型前腰、速度型前锋、甚至连后腰都是速度型的，这他娘的哪里是足球队，简直就是一群哪吒！林森心中暗骂一句，却不得赞同这也是一种球队的特点，而且还是非常有效的一种打法。
即便再复杂的战术，终归脱离不了以人为本。不是每支球队能需要复杂的战术体系，就如同不是每个球员都能轻易的场上玩出马赛回旋这样的高级技巧，有时候，一些简单的因素，往往才是解决之道。所谓的一招鲜吃遍天，凭的就是这个原理。
林森的目光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查帕罗，似乎明白了这个老奸巨猾的老头子赛前同自己握手的时候说的那句话的深层含义。
年轻，就是好啊。
整个上半场，林森都没有做出任何调整，马德里竞技也在贝蒂斯的速度风暴下风雨摇曳了四十五分钟，甚至在上半场即将结束的时候，看台上就提早响起了嘘声，但是无论如何，马德里竞技没有丢球，不是马德里竞技的抵抗有多少顽强，而是对方把握机会能力实在一般，看似锋利无匹的边路双刀创造能力的机会，也远不如他们的速度那样让人惊艳。
整个上半场，林森都在考虑要不要变阵。
再没有任何人能比林森更了解未来十年什么阵型会成为主流，4321圣诞树、433两翼齐飞、4231决战中场……最有名气的应该就是下赛季即将在巴塞罗那刮起的极限控制流，瓜迪奥拉式的tiki－taka让巴塞罗那成为欧洲足坛谈之色变的宇宙队，与此同时，和巴塞罗那几乎是针锋相对的穆里尼奥则代表着另一种实用足球的极端，不过无论是瓜迪奥拉，还是穆里尼奥，林森反正都是模仿不来，前者的基础在于有且只有时间能够堆积出来的恐怖默契度，而后者的基础在于穆里尼奥无以伦比的个人魅力，这就是为什么这两者在欧洲都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这就是为什么巴塞罗那离开了瓜迪奥拉依然能够称霸欧洲，而一旦穆里尼奥离开了，他原来所在的球队都必然要经历一段阵痛期的原因。
不模仿，不代表两人没有可以借鉴的地方，无论是瓜迪奥拉，还是穆里尼奥，两人事实上都有自己的战术理念，瓜迪奥拉讲究体系决定球员，就像一支庞大的交响乐团，各司其职，合在一起就是一曲又一曲华丽而美妙的乐章，而他，就是那个指挥。反之穆里尼奥则是球员决定体系，一如他的性格，直来直去，落后就要玩命进攻，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可以派上是十一个前锋。领先就无需耻于防守，开辆大巴停球门前又如何？
林森也想有自己的风格，只不过无论时间上还是时机上，眼下都不适合。阿吉雷的四四二让马德里竞技堆积了过多的边路球员，如果把边锋也算成前锋的话，马德里竞技的阵容当中前锋的数量甚至比中场还要多，这无论如何都是林森不可接受的，在他的眼中，极端一点说，中场就是一切。想想巴塞罗那如果没有哈维、如果没有伊涅斯塔，再想想穆里尼奥如果没有兰帕德、没有斯内德……
可是，自己的哈维和兰帕德在哪？马尼切吗？
看着坐替补席坐得心安理得的葡萄牙人，林森就觉得一阵阵的蛋疼。职业素养这种东西是没法强求的，外行人看职业球员总是喜欢想象球员们有多么的敬业和专业，却忘了，正如不是每个公务员都会一心为国为民，也不是每个警察都会一心一意抓小偷，足球员和他们比起来，思想境界要求可低多了。
等到自己真正执掌球队，自己一定要给自己的球队找十个八个兰帕德，林森心中暗暗发狠。只是想到这里，林森又有点遗憾。
07年欧洲夏季转会在当时号称史上转会投入最大的一年，虽然由于缺少重量级转会在效应上逊色一点，但以未来的眼光看，绝对无愧于一个转会大年。许多在未来几年大红大紫的球员都是在这个夏天转会到了新的球队，从马竞自家出去的托雷斯就不必多说，里贝里(ribery)、哈姆西克(hamsik)、苏亚雷斯（suarez）、贝尔（bale）、比达尔（vidal）、亚亚－图雷（yayatoure）、马塔（mata）……甚至厄齐尔（ozil）都是在本赛季的冬季转会才去了云达不莱梅，转会费不过区区450w欧元，但这还不是林森最遗憾的，最让他遗憾的转会是一桩即将发生的交易，如果没记错的话，英超的托特纳姆热刺将在未来的几天宣布签下克罗地亚天才——莫德里奇（modric）。对于这笔交易，林森能说什么？告诉塞雷佐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买下莫德里奇？因为未来他将成为最好的中场指挥官之一？别傻了，就算是真神棍也不是这么当的。
于是，天才有的是，你不能指望所有的天才都聚集在自己的收下，说到底，足球只是一项十一人的运动。林森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第十二章 羞辱
林森派上了佩尼亚，换下了米斯塔。于是，四四二变成了四五一。然后，他给了中场休息时唯一的要求：不惜一切代价绞死贝蒂斯的双翼！
具体的指令给了两个人：一个是在佩尼亚上场之后位置前移的安东尼奥－洛佩斯，另一个，则是场上的队长马克西－罗德里格斯。
让林森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个调整，却让他遭遇到了开场以来最大的嘘声。
嘘声就如同铺天盖地的蝗虫一样，朝刚刚从通道迈步走出的林森扑面而来，让林森有些愕然，更有些无奈。
“看来主场的球迷并不喜欢林的中场调整，整个上半场马德里竞技在进攻上几乎毫无建树，而林做出的调整却是用一名后卫换下一名中锋，他似乎更关心自己的防守，而不是进攻，难道他忘了这是马德里竞技的主场么？”解说员幸灾乐祸的调侃道。
看台之上，巴尔一脸的阴沉，都说十年球迷半个教练，更何况几十年的老球迷，对于林森的中场调整，其实目的巴尔心中是非常清楚的，上半场贝蒂斯几乎所有的攻势都是从两个边路发起，只要遏制住这两个边路，贝蒂斯的进攻就废了大半，但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马德里竞技虽然已经无欲无求，但马德里竞技的球迷却已经输红了眼，这个时候，任何一点火星，都可能点爆这个炸药桶。在大部分的球迷看来，用一个后卫换一个前锋，这就是窝囊的表现，没有其他的任何解释，这个时候也不需要其他的任何解释，什么时候马德里竞技需要对贝蒂斯这样的球队示弱？
对于林森的调整，查帕罗的脸色平静，显然，钳制自己球队双翼不是什么新鲜招式。
然而，查帕罗预料到了林森的用意，却没意料到林森这个用意的决心。
不惜一切代价！
倒霉的奥东科尔是最先体会这句话的含义的人，比起左边的马克－冈萨雷斯，他直接就受到了对方两名正牌边后卫的重点照顾，这对于他这种一条边线溜到底特点的球员来说，跑到一半被纠缠住的感觉简直就像尿一半被人捏住那啥啥啥一样难受。偶尔那么一回还能忍住，多来几次，基本就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果然，在一次奥东科尔接到球刚刚启动就被安东尼奥－洛佩斯用一个半犯规的方式把球破坏出界外之后，奥东科尔直接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公牛一样冲向了对方……
黄牌一张。
场边的查帕罗这下不淡定了。
整整二十分钟过去了，虽然对方也没有创造出什么像样的得分机会，但自己这边也没有几次像样的传中，尤其是奥东科尔这边，别说下底，哪怕是四十五度的斜向传中，也是一次没有，这也太离谱了：对方这是打算在边路和自己死磕？
查帕罗终于开始用另一种眼光去看站在场边的那个年轻的中国人。
坦白的说，他对这个来自中国的年轻人不看好，近些年随着日韩的崛起，东方终于渐渐的摆脱了足球荒漠的恶名，但那是日韩，中国？换成足球地理，那是什么地方？况且，我当教练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这句话如果别人来说也许讽刺意味浓厚，但如果换成六十好几的查帕罗说这句话，可一点夸张的地方都没有。年龄摆在那里，资历摆在那里，由不得人家不承认，时间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最大的道理。只不过年龄大了，个人的胜负心也就淡了，看人看事都尽量会用一种宽容的目光，林森在他的眼中，不是一个媒体眼中的业余教练，也不是一个幸运的队医，仅仅是一个后辈，仅此而已。
但现在，站在他旁边的，明显是个有想法的后辈。
和奥东科尔比起来，马克－冈萨雷斯虽然也遭到了压制，但压力明显比奥东科尔小得多，他的速度虽然没有德国人那么快，但如果不是巴雷拉玩命盯得紧，他原本可以创造出更多的机会……话说，这是对方的主教练？近看才发现原来这么年轻，比我大不了几岁吧？马克－冈萨雷斯边跑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林森。
马克在打量着他，林森也在打量着马克。
这名刚刚从英超利物浦转会到西甲的智利边锋，前两年应该是他最高光的时候，不过这不是林森关心的，林森关心的是他眼下这边的进攻。智利人的速度是没有德国人快，但技术却要好得多，偶尔还会要命的内切，马克西－罗德里格斯看样子并没有完全遵照自己的指令，或者换句话说，他忽略了不惜一切代价这几个字的重量。
唉。这不是坑我么？
林森有点蛋疼的看着马竞的队长先生。
这是……在放马克－冈萨雷斯的风筝？还是传说中的眼神防守？
足球比赛，有时候就像是一场扑克游戏，牌面固然重要，但出牌顺序才是关键。查帕罗手上的牌不如林森的好，奈何人家说出什么牌就是什么牌，你林森出张牌还得看牌自己愿不愿意，这也是为什么林森即便换掉球队的主力中卫搭档也要把那七个人塞进首发的原因，绝非只是为了释放什么信号和惩罚那么简单。
比赛渐渐的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场面却依然处于胶着状态，连上半场因为对方的快速推进之后偶得的快速反击机会也没了，防守这种东西，远不如进攻那么鲜亮华丽，球迷可以看得到你在进攻中的华丽突破，但绝对看不到你在防守上的干脆利落，对于防守而言，没有亮点，就是最大的亮点。但球迷可不管这些，看台上的嘘声越来越大了。
林森觉得自己也烦躁起来，他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僵局被打破了。
西斯科带球中路突进，劳尔－加西亚没有丢失自己的位置，和他斗了大半场比赛的西斯科这回没有选择继续去撞这面墙，而是扯左边，对上了瓦雷拉……
林森心中咯噔一声，他转头去寻找马克西－罗德里格斯，当看到马竞的队长还远远在站在对方的半场，而对方的马克－冈萨雷斯已经像开动所有引擎的小飞机一样从边路飞驰而上的时候，他就一下子没想法了。
西斯科成功带走了瓦雷拉，马克－冈萨雷斯无人看守，他可不是只会下底传中的奥东科尔，直接就杀进了禁区，巴勃罗无奈匆忙从中路补防过来，但进入禁区的马克－冈萨雷斯早就吃定了身材高大的巴勃罗不敢轻举妄动，一个变向加速就把他甩在了身后，直接面对阿比亚蒂……
留给巴勃罗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执行，要么缓期执行，他选了后者。
卡尔德隆终于安静了下来。
几分钟之后，比分牌上的比分改变。
看到查帕罗头顶上的颜色转绿，林森知道自己的选择已经不多。他返身走向替补席，准备打出最后的两张牌。
－－－－－－－－－
当西斯科把点球罚进的时候，西芒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无动于衷。
曾经的菲戈二世和许多二世一样，终究还是成为了飞鸽二世。不过即便成不了菲戈，他依然是目前西甲屈指可数的边路进攻好手之一，本赛季以来到马竞之后，除了伤病原因，什么时候他当过替补？而现在，这个该死的中国人居然直接让他坐上了替补席？
开会迟到？愿赌服输？
西芒心中冷笑着，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人向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顿时，他心中的冷笑表现在了嘴角。
在西芒的旁边，雷耶斯的目光一直都在注视着球场，但实际上眼神的焦点却并不在比赛之中。
作为和西芒同时来到马竞的边路球员，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能力比葡萄牙人差多少，不过他没有葡萄牙人那么矫情，他并不排斥替补。
但接受替补，但不等于就接受任何人的安排。
－－－－－－－－－－
no！
回答林森的，是两个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摇头。
即便是在何塞当面侮辱他的时候，即便是在小希尔轻易玩弄他的时候，他也没有感到自己的情绪居然是如此的难以抑制。
西芒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雷耶斯只是给他一个侧脸，同样是摇了摇头。
林森知道，这个时候肯定有很多个摄像头正对着自己，也肯定有无数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所以，他是如此艰难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片刻之后，林森用平静的目光看了看西芒，又看了看雷耶斯，然后点了点头，又平静的转身走开。
“让我们猜猜发生了什么？林看样子似乎是打算让西芒和雷耶斯出场，这点符合眼下马德里竞技的状况，但，看看发生了什么，你肯定不敢相信，无论是雷耶斯还是西芒，都摇了摇头，是的，摇头，我们不能轻易的杜撰任何事实，但大家都知道，摇头只代表一个意思。哦哦，可怜的林，这只不过才是他执教的第二场比赛……”镜头格外的清晰，解说员就像是瞬间闻到了腥味的苍蝇一样，开始兴奋的大叫起来。
这是才是他想要的！这才是所有媒体想要的！比赛？贝蒂斯赢了，他们的排名上升到第十一？马德里竞技输了，他们的排名下降到第十二？见鬼去吧。
球场上空的嘘声又大了起来，似乎还掺杂着无数的咒骂声。
比赛？比赛结束了。
林森面无表情的走向通道，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走了过来拦住了他。
“年轻人，不要泄气。”查帕罗伸出那只褶皱的手，语气却异常的真诚。
林森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身走进通道。
查帕罗的安慰是否一如他的口气那样诚恳，林森不想去猜测，足球场成王败寇，胜利者可以尽情展示自己的风度，但失败者没有理由去接受任何借口。
看着快步走向通道，似乎想把所有的嘘声都挡在通道之外的林森，查帕罗叹了一口气，旋即心中开始寻思着：嘛，有了这场胜利，托托杯资格也不是不可以争取一下不是？！
第十三章 发布会
即便是再回一百次十年前，林森的目标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为了达成目标，过程究竟怎么样，他并不在乎，当一个成功的医生和当一个成功的教练，对他来说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当然，前提是不要太坎坷。林森不会去做一些自己注定做不到的事情，一个农民即便穿越一百年，他也不可能成为上帝，更大的可能是——还是农民，顶多是个成功的农民。创造世界这种事情，自己做起来太累，还是留给上帝比较好。换而言之，林森很讨厌麻烦，相当讨厌，但，并不是怕。
马德里竞技的更衣室现在是整个卡尔德隆气氛最凝重的地方，即便是无欲无求，一波六连败也足以让所有的人闭上自己的嘴巴，更可怕的是，他们不知道，六连败是否是尽头，就是在这种气氛之下，林森走进更衣室。
“别指望我会在输球的时候说什么你们已经尽力之类的话，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吹风机，至少在赌约完成之前不会。我只说一句话：我对所有为比赛做出努力的球员感到满意。”说完，林森转身走向门外，只是在即将踏出门口的那一刹那，他又停了下来，然后转头说道：“对了，请输掉第二个赌约的人遵守你们的约定，你们和第一批输掉的人，将是下一场比赛的首发名单。”
更衣室的气氛顿时由凝重变成了诧异。
输掉第一个赌约的时候，很多队员认为那不过是林森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到了里杰卡尔德很快就将下课的消息，所以没有什么大不了。但第二个赌约？比利亚雷亚超过巴塞罗那？而且就在这场比赛之后？难道这也是从某个渠道？**公司吗？
“他是对的。”弗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很快出声说道，“巴塞罗那被西班牙人逼平，比利亚雷亚尔赢了瓦拉多利德，正好领先一分。”
事情，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
尤其是输掉第二轮赌约的四个人：佩雷亚、佩尼亚、巴雷拉、胡拉多！
走出更衣室的林森才不管更衣室的气氛究竟变成什么样，现在的他，心情非常非常糟糕。只是，他刚刚走出更衣室，就看到一个人已经站在门外等他——新闻官卡尔平－佩雷斯。
卡尔平最近几天可谓焦头烂额，小希尔自作主张取消了林森上一场比赛的赛前新闻发布会，原本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毕竟，林森不是什么大人物，小希尔才是这家俱乐部的高层，但他没想到的是，在那之后，不光上一场比赛赛后的新闻发布会林森直接拒绝出席，连本场比赛的赛前发布会，林森也直接置之不理，两次给出的理由都是身体不适。见鬼的身体不适，马德里竞技打了两场比赛，记者居然连林森的脸都没见着，这已经是摆明了是要彻底取消新闻发布会的节奏了。
林森不参加新闻发布会，这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但如果这一次再继续身体不适，对于卡尔平这个新闻官来说，也就真要身体不适了。
于是，林森刚刚从更衣室出来，卡尔平就堵住了他。
出乎卡尔平的意料，林森这一次没有拒绝，只是点了点头就轻易的跟他走向了新闻发布室。
当林森出现在发布会的时候，无数镁光灯差点闪瞎了卡尔平的眼睛，卡尔平显然没有想到一场普通的联赛，居然会有这么多的记者出现，但林森心中却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苍蝇不叮无缝蛋，马竞的倒霉已经不足以让媒体开胃，现在，主帅的倒霉才是他们等待的正菜。
当发布会终于进入最主要的提问环节，得到最先提问许可的阿方索得意的看了一眼恼怒的莫雷诺，马卡报和每日体育的关系和他们所代表的皇马同巴萨的关系一样，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新闻发布会，也处在一种绝对的竞争状态。
“教练先生，我是来自马卡报的记者，我们都知道，在比赛进入尾声的时候，电视转播的镜头曾经捕捉到一些你和你的队员发生了一些事情，请问有这回事吗？”
不是马竞六连败，不是林森打算怎么应对，阿方索的问题刚刚问出，作为新闻官的卡尔平正想找个借口回绝，却没想到林森的回答比他还快：有。
有这回事！
年轻人，瞎说什么大实话啊。发布会不是这么开的啊啊，诚实是没有奖励的啊啊啊啊。看着欣喜若狂的阿方索，底下的莫雷诺恨得牙都快咬碎了，目光瞪着台上的卡尔平，尼玛的你这新闻官是干什么吃的啊？这都能在发布会上承认？
“那么，你能给我们解释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吗？”阿方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很简单，我想让他们替补上场，他们不想上场，然后，他们就没有上场了。事情就是这样。”林森的声音听上去比阿方索可平静得多，只是内容已经直白得令人发指了。
什么叫然后他们就没有上场了？
伴随着整个新闻发布室一阵骚动，莫雷诺这下几乎跳了起来。
现在，如果他还不明白为什么林森这么诚实，那他就白当这么多年记者了，眼前的年轻人哪里是年轻，根本就是故意把事情闹大。只是经过这么一闹……马竞的高层恐怕要疯了吧？！
“我可以理解为他们拒绝你的上场指令么？”阿方索继续追问。
“这是你们的理解。你们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告诉了你们。其他的，我不做回答。”林森笑了笑道，语气同样平静得令人发指。
阿方索正想继续问什么，此时卡尔平似乎才刚刚反应过来，“你的问题已经结束了。下一个问题。”
看着眼神快要吃人的卡尔平，阿方索悻悻的坐了下来，不过他马上又高兴起来，无论如何，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教练先生，我们都知道，你之前是一名队医，我能理解为雷耶斯和西芒不想上场和这个有关么？”接着提问的是莫雷诺，显然他对林森对阿方索的“宠爱”相当不满，一开口，就是一个苛刻到近乎露骨的问题，然后，目光直视着台上的林森。
面对这个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只是暗中嘲讽、所有人都把这个问题当成林森的逆鳞，只是，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的林森脸上露出的表情显然不是莫雷诺希望看到的表情，他显得非常的平静。
“你一直以来都是记者吗？记者先生。”林森并没有马上回答莫雷诺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不，我当记者之前是个作家。”莫雷诺想了一下，说道，他有点明白林森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他不觉得作家会比队医更难启齿。
“你会为你曾经是作家感到惭愧吗？”
“当然不。”
“比你现在的职业呢？”
“……我只能说，我更喜欢当一名记者，和不当作家没有关系。”
“那么，你觉得队医和教练，比之作家和记者，就会有什么关系吗？”
果然是这样。莫雷诺心中泪流满面，自己明知道林森想说什么，可为什么绕啊绕的就被绕了进去，当然有关系啊，可他娘的这话我能当面说吗？
“不。”莫雷诺咬牙切齿道。
“那么，正如你所说的。我以前是个队医，我现在是个教练，换句话说，我是队医中最好的教练，而教练中，我是最好的队医。也许有一天，我会成为教练中最好的教练，未来的事情，谁说的清呢？穆里尼奥是我最欣赏的教练，当他还是个翻译的时候，有谁可以料想到他现在的成就？你们敢说他不是个成功的教练，而是个成功的翻译么？”林森果断把穆里尼奥拉入自己的阵营，说到前职业，有比穆里尼奥更励志的例子吗？
……穆里尼奥，我就知道又是该死的穆里尼奥。你怎么可能成为那个该死的狂徒？他是谁，你又是谁？莫雷诺心中怒吼道，身为巴萨喉舌，穆里尼奥对每日体育报来说几乎就是反面教材。
“教练先生，你绕了那么多弯，似乎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们两人拒绝上场，是否跟你以前的身份有关？我不这么认为，并不代表他们不会。”莫雷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那你问错了对象，这个问题你需要去问他们！”林森也冷笑着回道，“就我，我不会为我的职业道歉！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整个新闻发布室终于安静了下来，卡尔平有点惊愕的看着一脸平静的林森，似乎刚刚才认识眼前的年轻教练。
乖乖！
坐在角落的罗德心中暗暗惊叹，和马卡报这样的报纸比起来，独立报只是个小报，提问的机会得靠运气，不过今天他算是大开眼界了，以后谁再说眼前年轻的马竞主教练是个雏，他罗德一巴掌就拍死他：见过这么虎的雏吗？把堪称整个西班牙最要尖嘴利的记者驳得哑口无言？
经过这么一个小小插曲，新闻发布会接下来已经索然无味。
翌日。
马卡报头条：拒绝上场，队员公然决裂主教练！
每日体育报头条：自比穆里尼奥！狂妄？还是自信？
独立报头条：我不会为我的职业道歉！
第十四章 说客
“塞雷佐没把你吃了？”
“我又没招惹他，为什么要吃我？”
“你这还没招惹他？你直接把事情捅给了媒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那两个二货是个缺乏职业素养的二货。以后，哪个俱乐部还敢要？就算要，你以为他们还值多少？”
“我这是自卫反击，再说卖不出去就别卖嘛。”
“你还打算用他们？”
“想都别想！”
“……据说今天塞雷佐已经把那俩二货叫去聊天了，我估计是想让他们闭嘴。”
“塞雷佐总是这么多事！”
“你挖的坑还不许人家填么？他们两个如果不闭嘴的话对你有什么好处，虽然对他们来说这事闹得越大他们越吃亏。”
“你等着吧，这事情不会就这么完结。”
“不会完结？你不会还想干什么吧？”
“怎么会。我只是等别人给我道歉。”
不理会狄娜疑惑的表情，林森非常确定自己的猜测，当然这不是什么记忆中的事情。这件事情说到底，他都算不上是始作俑者，一切都是西芒和雷耶斯自己造成的，可能他们也没有想到林森居然会在发布会上做出那样的发言，但事实上，从他们拒绝出场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现在的局面，林森的话，只不过是揭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如果西芒和雷耶斯意气用事，那事情当然只会越演越糟，糟糕的事情是没有底线的。反之，如果西芒和雷耶斯还有那么点理智，接下来的事情的发展其实就很简单：西芒和雷耶斯向自己道歉，自己大人大量不计前嫌，西芒和雷耶斯作为知错能改的好孩子重新赢回自己职业球员的名声，俱乐部也能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皆大欢喜的结局。
西芒和雷耶斯理智行事还是意气用事？如果塞雷佐找的人是自己的话那还不知道，既然塞雷佐找了他们两个人，那么相信塞雷佐有能力帮他们两个做出选择。
至于皆大欢喜之后，西芒和雷耶斯是否真的和自己冰释前嫌，林森不关心这个问题。他从来都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的意图，别说这两个人没有在他的计划当中，即便是在他的计划当中，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媒体不在意马竞的六连败，不代表没有人在意。马德里竞技球迷的愤怒终于从量变演变成了质变。比赛之后，马竞的球迷就直接聚集在一起试图拦下马竞的大巴，马竞的大巴最后只能在警察的护送下才能离开球场，随后，他们还直接包围了马德里竞技的总部，林森的名字终于荣幸的出现在球迷的嘴巴当中，被安上了懦弱和无能的标签。
对于这些，当时同样在球队大巴上的林森并没有放在心上，不是因为他真的丝毫不在意，而是他实在无暇理会，迎接他的，是自己执教马竞后至关重要的第三场比赛。
第一场赌约七个人，第二场赌约四个人，加起来也不过十一个人，也就是说，参加第三场赌约的队员，超过球队人数的一半，造成比例如此失调的原因，不是队员们真的对这三个赌约的内容有所偏向，而是另一层更让人失望的原因：心态。
三场赌约，用这种看似乎直接而简单的方式，林森轻而易举的就测试出了整个球队目前的三种心态。对于参加第一场赌约的人来说，他们的心态是平静。赌约的胜负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个玩笑，换句话说，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赌约。赢了让教练滚蛋？输了好好踢球？什么时候好好踢球也成为了条件？所以，无论如何，这些人都会遵循自己的职业原则行事，不会因为球队的教练是谁而有所改变。这些人，无疑是最让主教练省心的球员。
而第二场赌约的人，原则上也属于第一类，只不过他们是更“精明”的一些人，他们不会无条件就为主教练卖命，也不会明着跟主教练过不去，说这几个人是墙头草显然有些过，顶多算是中间派。至于参加最后一场赌约的人，成分无疑复杂得多。这当中，有压根从一开始就没把林森当成主教练的人、有三心两意甚至已经开始寻思下赛季的人，更多的，是对自己在这支球队的位置已经看都非常清楚的人。一支球队二十多号人，但能上场的只有十一个人，如果碰上喜欢轮换的教练还好，一旦碰上不喜欢的轮换的，基本就是十一加三的节奏，此前的阿吉雷就是这样的教练。所以，也就不奇怪他们为什么会选择观望。只是这些人，成分虽然复杂，但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太过在乎主教练这个角色。
球员应该尊重教练，但教练是谁，这绝非是球员可以决定的事情。
第三场赌约，内容是三轮比赛马竞丢球会不会超过五个。前两场比赛，马竞一共丢了三个球，距离第三场赌约只有两个球的差距，下一场比赛，只要马竞丢球不超过两个，那林森就会主动向俱乐部请辞。不过，这件事注定不会发生，林森从来就不打没准备的仗，否则那十年就白活了。对于林森来说，下一场比赛，丢球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能进几个球。他已经宣布前两轮赌约的人将全部进入下一轮的首发名单，届时，将只有一个名额出现在第三批人当中。这个人是谁，林森并不想轻易做出决定。所以，林森决定先见一个人。
在托雷斯离开之后，马德里竞技曾经就队长职务应该给谁进行过一番讨论，当时最大的热门，并非马克西－罗德里格斯，而是出身马竞青训营，为马竞效力达九年之久的左后卫安东尼奥－洛佩斯。但最终，队长的袖标还是给到了阿根廷人的手上，不是因为资历，也不是因为实力，只关乎精神。作为一支球队的队长，实力可以不足，资历可以不够，但精神，必须足够强大。比起性格平和安静、号称“老好人”的安东尼奥－洛佩斯，不论性格还是球风都以刚硬著称的阿根廷人显然更符合人们心目中对队长的定义。
正是基于这样的记忆，林森从来都没有想过，马竞的阿根廷队长，会成为自己最大的麻烦。
“上一场比赛，丢球的责任在我，我不会逃避我的责任。”马克西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的直爽和干脆，让林森有些意外，也有些纠结，为毛本该羞愧万分的话你也可以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偏偏连我也觉得你应该这么说。
“所以，如果你找我是为了这件事的话，我只能说。”马克西继续说道，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如果下一场比赛我不在首发，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和爽快的人说话是轻松的，因为你不需要绕圈子。和爽快的人说话是累的，因为对方可能一句话就让你把准备了半天的话全都吞回肚子里去。林森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吐出一句话。
“如果我让你首发呢？”
林森意外简单的问题，却反而让马克西有点愣住了。
什么叫让我首发？
排除西芒和雷耶斯，现在我可是你眼中现在球队中的头号刺头，有了上一场比赛的理由，你还让我首发？难道你还想输？……等等，对了，还有第三场赌约，如果输掉的话……
见到马克西表情变来变去，头顶上的颜色闪都跟警示灯似的，最后居然直接没了颜色，林森顿时一阵蛋疼。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马克。你觉得我让你首发，是我想输掉下一比赛，然后赢得赌约。不过，你似乎忘了下一场比赛的对手是谁，以现在球队的状况，你真的觉得你上不上场，对比赛的结果影响会很大么？”
比利亚雷亚尔！
马竞下一轮对手。
一支刚刚帮林森赢了第二场赌约的球队！
一支和马德里竞技的堕落成为鲜明对比的球队！
一支目前高居联赛第二、进球数甚至超过榜首的皇马的球队！
简而言之，这是一支本赛季开了外挂的球队！
马克西现在才发现，第三场赌约，原来是这么大的一个坑！
终于黄了！
一看到马克西头顶上的颜色，林森果断趁热打铁。
“马克，有一点你必须承认，如果你不是这支球队的队长，今天你不会坐在这里，我也不需要对你解释任何东西。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不是开玩笑，眼下焦头烂额的西芒和雷耶斯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单论实力，马克西并不觉得自己的份量能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要重。
“一如我必须承认你是这支球队的队长一样，你不需要承认我这个人，但你必须要承认我的教练身份。否则，下一场比赛结束之后，我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林森的声音斩钉截铁，“所以，在这场比赛之前，我需要一个答案。”
马克西继续沉默着，头顶上的颜色再度转换。
他再明白不过林森口中承认的含义，教练和队长，在这个时候是可以一起理解的，他既然是队长，自然明白教练的意思。
林森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马克西，当马克西头顶上的颜色终于安定下来，然后停留在一个颜色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这个说客今天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青色。
第十五章 身份
林森舒舒服服的躺在大床上，身上只是盖着一条薄薄的被单。临近五月，马德里的温度终于开始回升，晚上正是最凉爽的时候。林森的住处是在靠近马竞总部的一处普通公寓，房子不算太好，但胜在交通方便，周围的环境不错，夜晚很安静，很适合胡思乱想。
在外人眼中，主教练是一个外表光鲜的职业，可以风度翩翩的站在场边优雅的指点江山，也可以激情澎湃的为胜利振臂狂呼，简直就是集装逼之大成的职业。只不过，在已经开始怀念自己队医时光的林森的眼中，这个职业，已经慢慢的有集受虐者之大成的意思。别的不提，仅仅是为了了解下一场比赛的对手，林森这几天强迫自己看完了本赛季以来比利亚雷亚尔的几乎所有的比赛录像，而且是九十分钟，一点不落的看，从俱乐部看到住处，从白天看到晚上，只有一有时间就看，看到现在，只要一看到黄色的东西，林森就觉得比赛已经开始进行了。
搞定了马克西，算是解决了林森接手马竞之后的第一个难题，让林森有点哭笑不得的是，这还得感谢上一场比赛马克西对自己的指令没有认真执行。下一场比赛，将是林森接手马德里竞技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比赛。今天下午，林森给胡安内斯去了电话，下一场比赛，他将抽调青年队的三个人进比赛名单。
卡马乔、科克和德赫亚，林森准备兑现自己的诺言。
也许，对于那三个小子来说，这就是美梦成真？
林森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只是马上，他就从床上以迅雷不及掩耳响叮当之势滚了下来，紧接着，一阵巨大而刺耳的玻璃碎裂声撕破了夜晚的宁静。砸碎玻璃的硬物带着余势，又把房间内林森唯一的一件瓷器撞到了地上，变成一地的碎片，紧接着，又是几道黑影从外面丢了进来，在把刚刚砸剩的玻璃砸得更碎之后，房子里面的杯子、瓶子、壁画等东西陆续遭殃……
这什么情况？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林森有点发蒙，外星人终于开始攻打地球了吗？躲在床底下闹不清楚状况的林森终究还是没敢马上站起来，只是等了好几分钟之后似乎没什么动静，随后他听到外面开始些许嘈杂声音传来。这个时候，林森才从床底下爬了出来，走到被砸碎的落地窗旁边探头往外看。
邻居的灯已经亮了起来，外面照得如同白昼。
正对着刚刚被砸碎的落地窗，数个巨大的横幅被东倒西歪的拉了起来，每个横幅上都写着标语，居然还是双语言备注。
滚出马德里竞技！
你是个无能的懦夫！你没资格执教马竞！
马德里竞技不需要来自足球荒漠的教练！！
……
流畅的拉丁字母加上歪歪扭扭的汉字，翻译成汉语的时候甚至还带了点语法错误，只有后面的感叹号用得如此的熟练和苍劲，简直把写标语的人的心情展现得简直形神具备。林森的脸色变了变，转过头看砸进自己屋子的东西，捡起一块就在自己脚边的硬物看了看。
是石头，包着布的石头。只有拳头大小。
这帮王八蛋还有点良心，还知道包上布，摆明了警告的成分居多。
不用说，袭击的人是马德里竞技的球迷。
他们居然还专门调查了自己的住处？林森的嘴角抽了抽，心情有些复杂。
愤怒似乎是林森此时应该有的心情，不过更多的，居然是一种失望的无奈，自己终于也进入了球迷的攻击范围。马竞糟糕的战绩引发马竞球迷的不满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把球队视如信仰的球迷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方式宣泄自己的愤怒，围堵球队的大巴，谩骂球队的高层，痛斥队员不争气，这些都是发泄的方式，对于这些，别说林森，就是连总部已经被砸了好几回的马德里竞技也没有办法。
牛不喝水强按头，任何事情都要顺其自然。在愤怒的球迷面前，过多的承诺和保证只一种无意义的借口。现在马竞已经干脆闭上自己的嘴巴，无论是主席还是经理，都下意识的区回避球迷这个问题，让球迷们闭嘴的最好方法就是球队赢球，等到马德里竞技开始赢球，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只不过，今天这又算什么？
你们没有本事去砸住在富人区的俱乐部高层的房子，就来找一个住在平民区的主教练的麻烦？
警察很快出现了，他们看到了横幅，很快就找到了林森。
接下来的事情就趋于程序化，只不过在警察走后，林森就一直都觉得，那个询问自己的警察很可能是个皇马球迷，因为他看自己的眼神怎么看都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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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了林森的猜测，那个警察的确是皇马的球迷。马竞的代理主教练住处遭遇球迷袭击的新闻第二天就出现在了各大报纸上。
“当时我就在附近巡逻，接到报警之后就马上赶过去，但闹事的人已经跑了，只剩下那些标语还在，那时我才知道原来马竞的主教练林就住在那里，他的住处一处玻璃被砸坏了，所幸人并没有受伤，我们赶到的时候，林显然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了……”
扯淡！继续扯淡！尼玛的这年代什么职业都没点职业道德。
看着报纸上登出来警察的采访，林森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他烦恼的还不止这个，外面还有两个万里迢迢而来的中国记者还等着采访呢，虽然林森不认为他们是为昨晚的事情而来，不过偏偏是这个时候。
“你好，林先生，我是来自央视的周峰，这位，是我的同事苏通。很高兴你能接受我们的采访。”说话的人，是个中年人，四十来岁的样子，头顶已经渐渐有地中海的趋势，不过表情很是和善，不卑不亢的言语间带着一种自然的亲和力，看样子没少跟名人打交道。相比起来，他旁边叫苏通的青年无疑稚嫩得多。
林森在打量他们，周峰同样在打量着林森。
作为国内的知名媒体人，他采访过了太多的名人，不过足球教练，还是执教欧洲最顶级联赛球队的中国教练，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不过，这并不是他对林森最好奇的地方。他最好奇的是，林森接手马竞，一个年轻的中国教练执教欧洲顶级球队，这对于正在经历最黑暗时代的中国足球来说，无论如何都算是一记重磅炸弹。但事实却是，在中国国内，似乎所有的媒体都在不经意的淡化这件事，即便是在最百无禁忌的网络平台，对林森的讨论，也更多的是集中在一些非正式的球迷论坛。这无论如何是不正常，周峰当时就对林森的身份很好奇，而这次早该成行的采访直到现在才成行，也坐实了他的想法。临行前他的顶头上司郑重的表情让他知道，这注定不能成为一次寻常不过的采访。
不该问的，不要问。周峰心中叹了口气，这句话，对记者来说就是紧箍咒。
这不是我接受的啊……并不知道周峰心中的想法，林森心中腹诽了一下新闻官卡尔平，自打上一次发布会之后，老卡现在是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他了。
短暂的寒暄恭维加客套之后，采访很快进入正题。在此期间，林森不得不再次更正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
“看得出来，马竞的球迷对你似乎并不怎么友善，不过我们都知道，你接手球队的时候，球队的状态就不算很好，按理说球迷应该能理解你现在的处境，你觉得这其中带有多少你个人身份的因素在里面？”周峰的问题问的很婉转，但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仍然是问了出来。
“我觉得这不是多少的问题。”林森摇了摇头，“打个比方，如果我一带队，球队就能取得胜利，你觉得他们还会在意我什么身份吗？不会，别说我之前是个队医，就算是个**，他们都不会在意。所以，这个问题不是身份的问题，归根到底，还是成绩。身份，只不过是一个借口。”
“球队的内部呢？我知道，前段时间，刚刚发生而来一些事情。”
“你说的是拒绝出场的事。”周峰没有直白的点出来，也许是为了顾及林森的面子，但林森却一脸平静的说了出来，“那的确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但已经过去。现在球队开始朝一个好的方向发展，从下一场比赛开始，我不会放弃任何一场比赛。”
“……你的意思是……”周峰心中一动，“前两场比赛并不在你的计划之中？”
“不。”林森笑了笑，“所有的比赛都在计划之中。”
放弃比赛，并不等于就在计划之外。
“冒昧问一句，现在外界都认为，你和马德里竞技签的是一份短期合同，能透露一下这份合同的细节吗？譬如……”周峰的目光注视着林森，“续约的条件？”
“有！”林森的回答之快让周峰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就苦笑不已。
“获得联赛冠军。”说完，林森哈哈大笑。
“真的没有可能么？”周峰不死心的继续追问，“你知道，这个问题国内的球迷尤其关注，他们非常高兴能看到到一个中国人能够出现在欧洲足坛，虽然不是在球场上。”
林森笑了笑，他相信周峰的话。别说是国内的球迷，就算是他自己，如果能在球场上看到几张和自己相同肤色的面孔，终归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他丝毫不怀疑自己会得到国内球迷的关注，只是，国内球迷可不是马竞球迷，救不了现在水深火热的他。
“在当今的足坛，合约这种事其实效力并不大，就和我之前说的一样，成绩才是一切。我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人，但在这件事上，并不完全取决于我。”
在这件事上，林森并没有任何隐瞒，塞雷佐和他签的，的确是一份短期合同，而且没有任何附加条款，此前声明中的续约与否视情况而定，也只是一句空话，但林森并不在乎，塞雷佐的那份合同，对他来说只是一条路的开端，之后走向哪里，他都不怀疑是一条光明大道。
“你还会当队医吗？”
“不会！”
“继续当教练？”
“是的！当一名伟大的教练！”
林森突然的豪言壮语让周峰有些惊讶，他注意到了林森的表情，却更加惊讶的发现，林森这次似乎不是在开玩笑，他的表情，甚至已经超过了自信，那是一种……理所当然，是的，就是理所当然！
“最后问一个问题。”就在采访即将结束的时候，周峰终于问了一个在林森看来再三俗不过的问题，“如果可能的话，你觉得你有可能回国内执教吗？”
林森的回答没有丝毫的余地和客气。
“不可能！在我的眼中，中国足球现在就是一座迷宫，走进去，我怕走不出来。足球的发展本该是一条笔直的路，但现在弄成里面的人固步自封，外面的人望而却步，那些铺路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