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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守着猫睡觉的鱼     夜寰txt下载     夜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零九章 斩昆仑

    连霞峰上,一众修者,无论是不是昆仑本宗,连同那两位真人境界修者的清虚首座,和现如今的明如真人,一同目不转睛的盯视着那两剑的绝决相对。

    至于那些修为差了些层次的修者,却只能掩目而观,能看见几分,就是不知道,但魔主的声音,却是清楚无比的响彻在整个昆仑。

    “今日要叫天下知道,天下之剑,唯有洗剑阁可堪此道之巅峰,余下,皆不值一提!”

    那声音在响,环绕于九天云上,响彻在昆仑境内,一众修者却一并露出或是茫然不知,亦或者是恍然大悟的神色,只有那清虚首座看的真切,只有明如真人体会的最深。

    那两剑,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月,一则是化简为繁,剑息化雾的路子,却已是走到了极致,另一则,是由繁化简,一剑附上的,是大道取其直,剑走化虹之路数。

    两脉剑势成一脉,一脉集聚如火,爆发四射,许麟恍然不动,女子嫣然而立的面无表情,可许麟竟是两眼泛光的直视手中之剑。

    就在方才的那一刻里,两剑对冲,似乎是刹那的永恒,连并燃起了许麟心里的那一剑,是那位登天老者留在自己体内的一剑。然而心思不动,大脑自明的许麟,下意识里运控着在不久前,魔主传承事先承诺的一道法门。

    法由心生,相由剑承,一并自然而然,剑势再显,许麟居然感悟到了渡劫时的那一刻里的明悟之法。

    不仅再看魔主,魔主在对着他笑,不仅再看玄德老祖,老祖在对他寒着脸,而再看天上地下,许麟荡起手中的金蛇剑,白衣女子默然离开,连同着那青铜巨鼎一起,却仅仅是留下了那条龙蛇。

    空之静寂!

    一剑而动,天下皆静!

    一剑而起,万物皆鸣!

    许麟洒然一剑,许麟一剑斩龙,许麟是在剑斩昆仑!

    浑然木讷的一刻里,天上地下皆是如此这般,就连清虚首座,连同那明如真人一齐,都不明白方才的一剑。

    但魔主明白,于是释然,但玄德老祖知晓,于是愤怒悲鸣,是龙蛇之音,就在龙头在顷刻而下的瞬间,似乎真的有悲鸣环绕耳旁。

    许麟没听清楚,因为他早已在这一剑里沉醉,也早已在这一剑里恍然,那白衣老者留给了自己什么,他魔主又为自己做了什么。

    也是在下一刻里,天下修者皆恍然,因为他们看到了许麟一剑斩龙蛇,清虚首座愤怒咆哮,明如真人紧要嘴唇,却已经是咬破出血,还在狠狠的咬着。

    一枚紫色玉符,浑然天成的紫意盎然,被玄德老祖紧紧的捏在手里,却迸射出一道紫然如雷霆的劫雷。

    魔主适时的松手,玄德老祖身影如风的疾驰奔向许麟,而他许麟却是依然不惧的,一剑再杀,大蟒吞天龙。

    三条血蛇蛟蟒,适时奔出,从剑息血雾里探头而出,可那魔主一声断喝道:“走得了吗?”

    一剑再凝刺,一剑附天道,与胸而过,剑尖透血的穿透而过。

    玄德老祖似乎早已预料此一剑的必杀之势,双手成爪,前胸用力的一挺,再踏一步,便已经双手抓在了女子肩头,拼命之势已然成就的再次连同此女一起,奔向许麟。

    魔主冷哼一声,巨鼎浮现,从天上坠落,置于许麟不远的距离,却是将玄德老祖和那嫣然女子一并罩了进去。

    见此时间,许麟顺势剑势再转,三条血蟒,张牙舞爪的奔着那条坠空急落的两截龙蛇之体,就是撕咬而去。

    而他许麟却没有就此收手,在魔主眼皮一跳的同时,许麟身形一闪,再次出现的时候,竟是正好落在了那枚紫色玉符落下的位置,刚好接到了手里,对着魔主一笑道:“我的!”

    魔主挥手一转的同时,山河古鼎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好似山崩的沉默炸响,但山河鼎身,也只是外围的符文晃动了几下之后,便再无声息的被魔主收到了手里,对着许麟,显然是心情极好的嘴角一撇。

    白发飞扬的魔主又是转头,目光睥睨于昆仑山巅,瞅着从山峰尽头无数的遁光泛起,好似夜空下的汪洋大海,点点反射着漫天的星斗之芒,悠然一笑道:“风紧,扯呼?”

    三条狰狞的血蟒,彼此相连的盘绕在两截龙蛇之体的身上,许麟皱着眉头的看着这一幕,然后再看魔主轻扬的眼角余光,狠下心来,有些肉疼的顺手一扬,却是将那枚玉符扔了上去。

    魔主嘿笑着顺手一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看你如此,就帮你挡上一时三刻。”

    许麟心底咒骂着的同时,手中金蛇剑再次一转,三而唯一,再次龙吞一剑,紧紧裹缠在龙蛇身上的两截身躯的血色蛟蟒,头尾相连,就此一片,然后在金光大射之中,浑然一体的一声龙啸九天。

    金龙抬头,摇尾起身,龙口一吞,却是将两截龙蛇之体,一并的含在口里,再次一合之际,却是真的吞入到了口腹当中,顿时金色的龙身里,却是泛起一片血雾于四周八方,迷迷茫茫了一方天地。

    恰在此时,魔主注视脚下,嘴角一动的举手挥动,滚滚黑魔气顿时遮云蔽日,犹如一道黑色凝实的城墙,从魔主目光所到的地方铺砌天地四周,一并降下在许麟和他的脚底,立刻挡住一片宝光遁光的冲势。

    再举手,天魔梵音舞动于黑色的城墙之下,便有一大片心智不坚者的一片失心疯一样的疯狂怒吼,却是在毫无征兆下,便掩手袭杀到身旁的同伴身上。

    又举手,九幽开合,幽冥地煞中罗刹幽魂,一并而起,却是从修者的身后突然而来,在前者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顿时又有大片的修者瞬时惨死。

    就算贵为一峰首座的清虚在场,就算各宗亦然有很多的长老高手存在,但在魔主眨眼的功夫里,四处开花的半空之下,也是损失惨重的自顾不暇之际,却有许麟一声道:“收!”

    金龙化一气,却真的是气势磅礴如虹的被许麟一剑而收,至于那半空上,哪里还有庞大的金龙之体,更早已不见两截龙蛇的尸首。

    哈哈一笑,志得意满的许麟对着力战天下众人的魔主高喊一声:“风紧,扯呼喽!”

    一闪身影,血炼神光,化虹而去,却听魔主也是一声大笑:“走!”

    徐州城,哪里还有什么徐州城,一座城池,一个地名,而曾经无比雄壮的那座大城,早已不见踪影,废墟之中,森然一片的,是鬼气,坦荡一片的是妖气。

    而其中掺杂着的,却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气。

    如今的血痕道人,早已不再是当年许麟所见到的那个年迈的老杂毛,青如壮年,浑身体魄飘忽如鬼魅,但一张阴森的脸面上,至今还有一面恐怖狰狞的红斑。

    他居于万里高空之上,俯瞰脚下的血染战场,不断吸食着那不断飘忽而上的幽魂与血息,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甚至好几次,在看到两大化神修者,毁天灭地一样的相互攻伐之下,有了转身就走的心思。

    但又贪婪于那如此难得的修者体魄,只能硬着头皮,提心吊胆的俯瞰脚下的这般彼此厮杀。

    然而在某一个刹那里,血痕道人阴沉的面孔上,忽然呈现出一抹惊讶,然后又是疑惑,再然后,就连他的脚下,两大化神修者,也是瞬时闪身两旁,脸色上同样是精彩至极。

    不约而同的,他们的目光都望向了那遥远的东方,似乎看向了昆仑的山巅,也好像在看西北的某处,鬼皇笑了,两点绿火的鬼瞳,闪烁出耀眼异常的兴奋。

    至于那妖主,脸色上却是露出了一脸的悲怆,可一看见鬼皇,立马又变得极为阴沉。

    突然的,鬼皇有些惊讶的咦了一声,目光诧异的抬头,看向了那高高在上的云层深处,而与此同时,血痕道人似有感应的心中一惊,想也不想的身形立时化为血光,朝着一个方向,疯狂疾驰而去。

    森然一笑,鬼皇瞥了一眼妖主,冷哼一声:“来日再战!”

    说着也不等妖主回话,便已经身化幽光的消失不见,而魔宗四大门主,以及北邙的鬼王帝君,见此之际,彼此相视一眼,身形也在瞬间迸射而出,连带着那些还在酣战的魔宗弟子,一并飞离了徐州城。

    妖主目光阴沉的注视四周一息时间,随即又看向了遥远的东方,目光里满是复杂之色,竟是沉默的久久不语,直到天际一点亮光泛起之时,他的四周已经聚集了不少正门与十万大山的妖修,却是各个带伤,这才黯然一叹,用谁也听不到的声息,再次叹息一声,却是良久不绝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章 化雾转芒

    一抹长虹挂天而起,一袭烟云接连推移,消失在昆仑之巅,与朝霞一齐,化作一团火焰。

    至于昆仑山上的那些人,因为魔主最后的一道黑魔崩裂,恍若天塌,似有实质的黑魔气筑起的无边长城,散落于昆仑山上,是有黑火流光挂满天的神似。

    许麟最后一瞥,恰好看见了那一番遮云蔽日的光景,无边的云尘,坠满山,偌大的一个昆仑,数以千计的修者,竟无一人能挡下,至此,一个昆仑,算是完了。

    但在许麟的心思里,则是更加犹疑于此番玄德老祖的表现,无论此前在他没看见的情况下,那老东西是如何与魔主酣战淋漓,还是最后的驾龙飞天,可结果,差强人意的,没让许麟见识到,化神之境,彼此之间应有的峥嵘。

    而又一个念头升起的时候,许麟周身不由得一颤,想起的,却是另一位真人的身影,一直以来许麟心生忌惮的人物,昆仑的掌教真人清宏,这老匹夫怎么不见身影,在昆仑面对如此大劫的尴尬境地,居然没有站出来?

    丹府内,一阵热流激荡,忽然之间,又将额头冒汗的许麟拉回到了现实里,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说,此时的他可谓是剑境圆满,而又有一身龙蛇之血的滋润,想着的,却是想要找一个秘境所在,安心修炼一番。

    身后的乌雀营一步不拉的紧跟着许麟,这些人可见到了自己 这个所谓的打头的,在昆仑山上做了什么,但还一直紧跟自己,想到这里,许麟的嘴角自然而然的勾起了一抹莫名的弧度。

    天边,突然飘来一朵嫣然如花的云,在漫天朝霞齐飞的红润光芒里,在许麟嘴角不由而笑的弧度还未消失之前,它的来速,不可谓不快。

    那一袭的白衣白剑,在剑鸣轻响的顷刻,云花炸乱漫天落,白衣剑芒直线来,许麟立时站住身形的刹那,身后的乌雀营似早有准备一样的从后而上。

    一方是要杀自己,另一方,则是为了要证明自己的忠诚。

    那一剑,有化虹裂空的争鸣,这一群黑鸦,则是一点点的化开,将一剑分成了十几份来挡。

    许麟就亲眼看见,血杀和尚舞动那柄巨大的佛铲,崩了一剑的起始,再有鹰篆道人遮挡一分余音,再有恨天狼一拳砸碎后来而上的尾劲儿。

    这一番的手法,做的有板有眼,也可以说是恰如好处,但是前提是,那一剑不是他的那位师姐明如所用。

    顷刻间,原本的一剑在好似已经被挡下刹那,就在恨天狼的冷冽拳罡之间,本是已经消失于弥留之际的余音,却又是袅袅而不绝于此间方寸天地的一剑,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千百剑。

    脸色立变的恨天狼,当机立断就想遁空远撤,剑虹如白雪的一剑,立时,在不知怎样的光景下,便已经从其脖颈抹过,而远远站在一边的许麟,却不曾有何反应,实为,这一剑,也是他也不曾想过的一剑。

    一颗脑袋,就这样的当空而落,这刹那的白色剑芒,却已经在乌雀营的中间,轰然炸开,一剑化千百剑,千百剑由一剑衍生,许麟就这么眼睁睁的瞅着,血花绽开半空,而那一袭白衣,却已经清楚的立在眼前。

    有笑容牵扯嘴角,有眼眸凝实前方,一身剑息鼓荡,脸色,竟早已苍白如纸,再不复那抹桃花一样的嫣然。

    乌雀营的血,化成了连绵血雨,自空而落,那半截没了头颅的尸体,自许麟眼前跌落,一剑而杀的,竟是全营修士,她明如,居然要自毁境界?

    许麟面如寻常,不动声色的看着前方的她,而她握剑的右手,却已经是轻轻的颤抖着,没有一言。

    许麟周身的剑息,滚滚如水气蒸腾,目视对方的眼眸,嘴角咧开道:“好一剑可杀千百人的千百剑。”

    明如没有言语的再次举剑而指,对着的,正是许麟。

    “你真的要死?”许麟略微皱了皱眉头,却是已经收起了先前的笑意,而是很认真的问道。

    明如的剑,白芒如雪的铮铮,冷冽的寒气近在许麟的周身之上,那姿态,却好像是已经在回答了许麟方才的一句。

    “如你这般,怎能再拦我?”许麟额前的金蛇印记,金光在闪,四下里血息弥漫,而他又看了一眼,那傲然如雪莲的身姿道:“再不走,我可真会杀了你的。”

    剑虹过空,咫尺的距离,一闪即逝,而那清脆的一声崩鸣,又有一剑,早已握在了许麟的手里,却是将明如的那一剑,轻轻的一摆,就此化在了乱流之中。

    而许麟身形不止于此,剑身再扬,一息落雨,顷刻而下,就在明如的上空,突然斩落,剑气纵横间,明如的身影急转直下,朵朵白莲,在其身旁展开,即使能挡住许麟这一剑的剑息落雨,却犹有些很是勉强。

    方才的一剑千百剑,先是剑虹裂空,再是剑气近方寸,以她明如方悟出的东西,却没有应有的心法支撑,全由榨干自己的修为来硬撑,真的有点强扭的瓜,很是不甜的味道。

    而他许麟又如何看不出来,此刻的明如,境界不稳,仿佛随时都能崩裂如山跌,但刚才的那一剑,还真是极好,是有点空之静寂的味道,但谬之毫厘,却真的差之千里,精粹未掌,一剑再难千百。

    许麟随手而画,剑息落雨蒙蒙如细雨,依然不绝,但在间隙里,隐有光芒闪烁,继而再化虹,如一束束破开云层的白光,轰然再下的时候,莲花裂开,崩散于空。

    明如的剑还握在手里,那白空生剑的光景,却已不复存在,他许麟并没有痛下杀手,只是斩去了明如身旁的几朵白莲,一剑由剑气化雾,再变化虹如白光,完完整整的演示在明如的眼前,许麟嘴角一动道:“师姐,让开。”

    明如不动,看向许麟的目光悠悠然,流转萦绕,忽然而然的笑了,那剑再次举起,默默的,再次的指向了许麟。

    杀意已动,许麟的脸色冰寒,想要竭力压制的那股杀人的冲动,再也掩饰不住的,在目光里表露无疑。

    明如的剑,再次一动,一剑舞天地,身影如白莲,剑虹挂天起,陨坠入白星的,一剑而来,化一千百,斩向许麟的姿态,再没有给自己留一丝一毫的退路。

    而她斩去的,不仅是她自己的,也连同许麟一起,没有任何的余地可言,但许麟不想,也不愿,于是虹光一闪的瞬间,血炼神光刚起之际,又是一剑有崩鸣,由远而近,剑芒金色如大日,恢弘壮烈的将许麟近在的一切所淹没,许麟大惊失色道:“贱人!”

    说昔日的天下修行界,蜀山有一剑,视为天下第一剑,而他昆仑,也有一剑,被视为可与那一剑一较高下的,则是昆仑四峰中的望月峰首座真人,清虚老道,是有一剑可惊鸿的美谈。而此番的一剑,没有惊鸿,则有金光凌冽四方的恢弘,是为杀意。

    但能面对此一剑的恢弘,是与许麟脸色一样阴沉如血的磅礴大雾,金蛇剑吐血如蛇信,转红雾为虹芒,一样的恢弘大气,一剑对一剑,再一斩对一斩,轰然作响于天地,至于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却在两者之间,一剑千百的扎向了许麟的心口。

    如是从前,身兼《血神子》的许麟也许可以不惧明如的这一剑见缝插针,但已经将《血神子》大半转成血神剑意的许麟,身体再不复血魔那样可以由实转虚,化为千万血光的他,却不能就此任凭明如的一剑穿心。

    腰间的储尸袋,黑芒一闪,一个体格磅礴的身躯,突然的出现在许麟的身前,而那一剑已来,一剑而过,剑尖透体的刹那,就在许麟的眼眸近前,许麟厉喝一声:“滚!”(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一章 忤逆

    一字出风雷,恰如疾风骤雨般,苦厉结扎盘旋的肉身上,滚滚黑气如浓烟,尸臭扑鼻不说,更有一股暗红的闪电迸射而出,而明如贯穿的那一剑,其剑身之上,隐约可见阵阵颤抖之后的气纹划荡。

    显然是想这一剑,能再往前刺近一分,杀掉许麟,然而苦厉的尸身,肌肉凝扎,紧紧裹住这一剑的同时,许麟在其后身,扬起一掌拍下,立时将苦厉和死死不肯放手剑柄的明如一起,拍下半空,而再平视远处,凌厉如雷霆的金色剑芒,却好似一颗冉冉升起的浩日一样的炸裂袭来。

    那身形,许麟是再熟悉不过,至于那一对儿冰冷的眸子,让许麟的心下,不禁有了几分凄凄然的一丝苦笑道:“师傅......”

    须发皆张的清虚真人,面色通红,冰冷的眼帘深处,不时的闪烁出冷冽的杀意,而嘴角再一扯的时候,却是挂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我清虚收徒,不过二十之数,在昆仑四峰之中,当属最少,这在我那些同辈当中,总是在私下里被人取笑,可我清虚不在乎,因为望月峰上的弟子,每一个出来的,都是铮铮铁骨,却没有一个是可以让人小窥的孬种。”

    许麟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而清虚却又是一笑,那面容惨然,是有了几分凄然道:“但没想到的是,我清虚平生的最后一位弟子,不仅仅是误了我望月峰的这一脉,还误了昆仑!”

    接着清虚真人的目光死死的盯住默不作声的许麟,咬牙道:“更误了天下!”

    “嘿!”了一声,许麟的面色泛起一阵潮红,周身更有一股刺鼻的血息微微荡漾,清虚真人眯起了眼睛,却见许麟笑如桃花。

    “弟子所经历的,师傅又怎能看得到?”许麟轻手抚摸在额头上越加明亮的金蛇印记上,又是说道:“那些人,那些不该有的死法,还历历在目呢。”

    清虚真人微微抬起了手中的剑,一阵嗡鸣作响在半空上,而许麟的声音,却依旧响起道:“天下人,人人支撑起的,才有了一个世间,却过着不一样的人生,有人富贵可任意挥霍金银,视他人性命如草芥,。有人穷,即使一个馒头也要一家人分着吃,这样的天下,这样的活着,也是无趣。”

    冷笑连连,清虚真人怒骂道:“你这是什么歪理,是被猪油蒙了心不成!”

    许麟立马摇头道:“弟子从未有着不平之心,或许曾经有过,但现在,早已经忘却了,天本就不公,一切的获得,都要从自己的手里来,既然如此,杀一人,或者灭一宗门之气运,拿到弟子想要得到的,又有什么不妥?”

    被许麟说的气极,清虚真人涨红了脸,不怒反笑道:“我清虚这一辈子,还真是教出了一位好徒弟,为了一己之私,可以灭杀宗门之气运,为了一人得道,亦可杀尽同门!”

    咄咄的目光,冷视在许麟的身上,清虚真人一身道力鼓荡如风,满头黑白掺差的发丝,无风自动于身后,一柄长剑上,更有吞吐天地之气的巍巍景观。

    许麟瞳孔也是微微一缩的同时,却又对着清虚老道说了一声:“亦如当年魔主所说,这个天下,早已不是当初的人间,人心如鬼,众生皆不平。”

    “滚!”

    清虚真人怒极而吼之际,一剑崩音如天崩雷鸣,剑芒金光,浩然如日一样的轰然斩来。

    许麟一剑舞金蛇,蛇蟒之躯,淋漓尽致的蛇鳞蟒片,好像千百面镜子,竟然将许麟裹挟在蛇蟒之躯的中心,凛然不惧的迎向,那一剑如一日的金芒大剑。

    刹那间,仿佛有无数利剑的穿刺一般,层层击打在蛇盘之上,许麟甚至能精准的把握那每一剑的力道与分寸,他清虚老道的这一剑,还真有了自己剑息落雨的几分味道,可不同的是,那每一剑斩在蛇盘之上的热度,就好像一根根火刺凝结而射,顿时被一股炙热气息所笼罩的许麟,心胸憋闷的同时,剑开九幽,一剑在舞,蛇盘随之而动,层层叠叠,环绕不休。

    半空之上,清虚真人直视着,盘旋而上,恰似真龙破九天而上的金鳞蛇蟒,不由冷笑一声,手中剑势再变,于是那些本就淅淅沥沥,浓稠渐密的巨大金色剑芒,两两合并,再合并之时,轰然一声,一把擎天巨剑,形成于半空,随着清虚真人手臂一挥,一剑斩天地之势,再斩!

    剑意化形之蛇蟒,并不是金蛇剑本身,而是以意形成,然触及那要斩天斩地的一剑之后,瞬息崩碎于上空,刹那出无数的金光流火,莹莹满天,好不璀璨,但却没有了许麟的身影,清虚老道双手捻诀,其本命飞剑,似有灵动一般的,随身一舞,叮当一声脆响,悦耳动听的响彻在近处,清虚老道眼眸一眯,正巧看见那一抹淡淡的红痕,冷哼一声,一指一剑的猛然刺去。

    以血炼神光藏身于半空的许麟,对于自己的身形如此轻易的就被清虚真人看破,委实有点始料未及,但也没有慌手慌脚,云缕金衣适时而动,红蛇遍体而出,交相缠绕在那一剑袭来的剑身之上,转眼之间,就将清虚老道的飞剑给缠了个结实。

    却不见清虚真人有何动作,眉头稍皱的瞬间,一声嗡鸣响动,从那好似一根红棍的飞剑剑身上传出来,并且疾驰旋转在许麟的近前,一缕缕红丝蛇,缠绕牵动,大有将许麟全身的红丝一并剥离之势。

    如是仅仅是这样,许麟必然留有余地,可清虚老道,杀心之重,自修道以来,从未有过,面对眼前的这个曾经的门人,誓要一剑两半不可。

    骤然间,一股磅礴如海天的剑息,突如雷霆的猛然炸裂而开,一剑有龙吟,一剑有意化形成金龙。

    许麟瞳孔微缩,如此一剑,生平仅见,如此一剑,骇然于全身颤栗的刹那,血炼神光从金蛇剑中扬起,许麟身随剑动,如影随形的与剑一体,并同消失的瞬间,一剑滚龙壁,轰然于天地。

    血焰光镜轮转于半空,这是许麟唯一一式防御剑意,更是他此刻本能的一剑反应,血炼神光化光焰,层层舞动于许麟周身上下,于身前一尺,更有偌大的防御光焰汹涌灼烧,却被一道巨大的金色光柱,轰然撞碎,许麟心下骇然的同时,转身再走。

    就在半息不到的时间里,全身剑意鼓荡,金蛇剑争鸣作响,以意养剑的全部剑意,一如海水倒灌山河天地,却已经使出了全力,就为了还剩下半息时间的一个喘气的契机,许麟再不藏拙,空之静寂!

    恍惚了一个瞬间,天地似乎也在这一刻骤然静止,而他清虚真人,在那一刻里,凝结在剑锋之上的神意也为之一滞,随后便是气息无法在剑身上再入饱满之境的一泄千里,

    而就在这一刻里,许麟的剑,却是到了。

    临近清虚老道只有一个抬手凝刺的距离,便可将其一剑贯穿头颅,那一瞬间里,许麟丝毫没有愧疚与不安,甚至连停手的想法,也从未有过,想着的,就是一剑杀了他,如此而已。

    而从刹那恍惚中缓过神来的清虚老道,也是看到了许麟的这一剑,他仅仅是嘴角一扯,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但是那对儿罩子,却仅仅的盯视在许麟的脸上,他就是要看看,这个忤逆的门人,是如何杀了自己。

    清脆的一剑,系在许麟腰间的养尸袋,砰然炸碎的同时,金蛇剑的剑尖,被一股外来之力,突然冲撞和抽打了一下,硬是压下了许麟凝刺的一剑,而在眼帘的深处,倒映着的,却是一个再为熟悉不过的身影,明如!(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二章 对杀

    反身急退数丈之地,许麟仗剑而立,脸色阴沉如水的平视对面突然而来的白色身影,周身血息不时吞吐如雾的出现,而那个身影却已经是浑身浴血。

    相对于此刻的明如,清虚老道来的比较直接,甚至没有任何废话的言语,方才一泄千里的浑圆剑意,借着这一口喘息之机,重新鼓荡充沛于身前飞剑之上,一臂挥使,又是倾力浑身修为的一剑滚龙壁,金光如昊日,直撞许麟。

    骂了一声,许麟身化血光,与剑一体,方才的一剑空之静寂,到底不是娴熟的神通,却已经榨干了许麟一身气机,这时如是想要再用,没有个半盏茶的功夫,难比登天,所以只能暂避其锋芒,抽身直下。

    然而那金龙,飞掠之快,完全超乎了许麟的想象,紧随身后,如影随形,许麟牙根紧咬,一身修为,再次凝结于丹田并燃于剑上,血海之力,顿时倒灌给许麟,身形再快一分的同时,金龙似有灵动般的,旋转疾驰,却也是加上了一分的力道。

    不敢回头观看的许麟,全凭气机感应之下,身形如一道血色的光影,在重叠高山间一抹而过,于湖面又是激起一帘水幕,至于那金鳞龙身,于剑气淋漓如芒,也是一划而过,分毫不差。

    就这样,一逃一追,天上地下,来回翻滚,可无论许麟如何是破开九天云雾的扶摇直上,亦或者一坠入九幽的与山河湖水,那身后的滚滚剑意,始终是如芒在背,这老头子的一剑滚龙壁,滚的是剑道真意,势如龙蟒,可一气之下,竟有如此绵长?

    既然可以如无根之水,连绵似雨幕,疾驰中的许麟,连换数口气,丹府之内,蓄力已满的刹那,猛的往前拔高了一分的同时,待那滚滚金龙剑意还未袭至身前的瞬间,一剑血光并射于空。

    血神宾天起!

    从握手右剑,于许麟身前数丈天地间,一道挥洒凌空的血色光雾,似有破开天地之势的,一剑斩击在那紧随其后而来的金色光柱,两相对撞,轰然炸响。

    金光射满天,血雾罩大地,一并两剑,冲撞之后,竟有了分合天地之势,但要论持之以恒的蓄力,许麟的那一剑,明显后劲不足,血雾迷荡于大地之上三丈有余,却在金光坠地的刹那,好似蒸汽一样,纷纷化开。

    深呼吸一下的吐出丹府内的浊气,许麟换气之后,剑气在荡,原本就没想着自己的一剑神通,就能压下清虚真人的一剑滚龙壁,也算是见识到了当今天下最为强劲剑道修者的厉害,能与蜀山剑神一并站肩的清虚真人,如是这么久轻易打发了,许麟也是不信。

    轻踏碧波荡漾的湖面,再一剑之际,许麟便已经看到了头顶上空的两个人影,嘴角裂开,手中金光浮动,一剑九剑,再斩!

    金蛇剑的一剑化九,以虚空藏剑术,瞬间淹没在重新将金气聚敛的滚龙壁当中,只见漫天的血雾早已不复,而在湖面岸上一道巨大的金色光柱,重新翻转不休,好似一个金色的漩涡,拖着一条长长的龙卷,咆哮着再次冲杀而来。

    湖水开分两旁,甚至露出了湖底的淤泥,直线龙卷,轰然而来的前一刻里,已经炸进龙卷当中的九道金光,争鸣一响的同时,却是九剑齐鸣,剑鸣崩音之术,于九剑勃发,整个天地也是为之一静之际,似乎已经扭曲了空间的波纹,整整拖出六条扭曲的大线,似黑头蛇蟒一般,彼此盘绕,却是许麟同时发动了金蛇剑阵中的化蟒。

    继而,没等滚龙壁的气势再次合围,六剑开黑莲,自九幽之下的空间黑洞,从湖底淤泥出泛起,层层叠叠的一并卷入滚龙壁的剑意当中,许麟手诀不停,再鸣惊人的一指道:“合!”

    天上,清虚真人须发齐扬,一身剑气凌冽当空,周身自成天地,剑指一扬,滚龙壁疾驰旋转的速度忽然加快,再看许麟又是双手并拢的瞬间,六条黑头蛇蟒,两两互缠,几乎忽略了滚龙壁当中的气机驳杂,而后的一合。

    单角龙蛇,蛟龙血体,身躯之大,搅动翻腾于自己的精纯剑意当中,居然有了破开之势,不禁让清虚真人又惊又怒。

    这是自两百年前和蜀山剑神吕振南一战之后,清虚真人第一次有了如临大敌之感,而那许久不曾有过的豪情,竟然从血液里激发出来,朗声道:“再来一剑!”

    闻言并站在清虚真人身旁的明如,苍白如纸的脸上,顿时悚然一紧的望向自己的师傅,似乎想要出言制止,但看到清虚真人另一手剑指已成,又看见,许麟的三条蛟龙,立时再次彼此合围之后,却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而她一身伤势,方才在深渊之下,与苦厉铁尸搏杀之后,伤势过重,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眼下再难以出手相助于自己的师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局的变化,心中的凄凉与焦急一并,让其不忍直视下一幕的发生的同时,一声龙鸣于这一方天地,响彻四野。

    只见原本浑然一体的,滚龙壁,在被许麟以金蛇剑阵中的化蛟龙,搅的已是有些凌乱的滚龙壁,轰然凝实间,居然只是一个眨眼的功法,瞬间再次凝现成形,其势头似乎比之先前还要凌厉至极。

    至于许麟的三条剑阵蛟龙,却是被狠狠的甩了出去,见此一幕,许麟的眼角不由得抽搐一下以后,咧嘴咬牙,狠狠的一声低吼道:“化龙!”

    你有滚龙壁,我有金蛇化真龙!

    旋转如风穴黑洞的巨大滚龙壁,一尾摆身,直撞眼前金鳞龙身,以势如破竹之势,将那一尾刚刚聚敛而成的金色龙身,全部卷入到风穴龙壁当中,并一股脑的再次撞向许麟。

    半空之上,清虚真人双眼有金光,杀气与剑意一起,鸣动上天,铮铮作响的同时,许麟于被分开湖水两旁的湖中位置上,一步不退,五指成爪,虚空一抓道:“龙吞!”

    刹那间,本是直直撞向许麟的巨大龙卷,轰然上扬,一道金光凛冽刺眼,并有龙鸣惊天起,顿时一颗巨大的龙头,居然从龙卷的呼呼风声中,探头而出,反首向下,龙眸睁开,吞云吐雾的大嘴一张,天地变色,寒风哭嚎!

    勃然而发的巨大吸力,仿佛能吞噬万物的龙口,将那一股滚龙壁,如龙吸水一样的,纷纷吞入腹中,而那巨大的金鳞龙身,却也是逐渐显化而出,半空之上,清虚真人脸色一白,剑指再扬,滚龙壁的中间位置,忽然扬起一龙头,前冲撞下,正中金鳞龙身露出龙身的脖颈处,轰然炸响。

    许麟嘴角一甜,一口鲜血顿时喷出的同时,金鳞龙身后仰的身姿,方方止住的瞬间,心脏位置,就好像被人用一剑刺中的许麟,双眼充血,五官七巧立时扭曲狰狞道:“亢龙!”

    好似平地起惊雷,亦或者是,春雷炸响在晴空之上,整个湖面被分开如水帘的水幕,在一股金光射四野的砰然声中,倒灌上天,湖底的地面,更是飞砂走石一样的裂开出一道道黑色的纹理,甚至是整个地面都为之一沉。

    至于那半空,气流紊乱八荒四野,空间扭曲的波纹已经绷紧到了极限,直至黑纹断开的瞬间,明如不顾一切的伸手拉住清虚真人的身形,拔身数十丈,再辗转挪移了数十丈的距离,才堪堪躲过,空间裂缝造成的黑洞吞噬,而至于脚下的那一方天地,混荡荡的一片,仿佛是鸿蒙之初才有的景象,雷光乍起,乱流激飞,却早已不见了许麟的身影,生死未知!

    清虚真人似乎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目光有些迷离,神色暗淡的也看着脚下的光景,伸手一招,一柄飞剑忽然从黑荡荡的乱流中激射出来,游弋在身前,剑身光滑,却有一丝裂缝,凝视着颤抖不止的剑身,清虚真人好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直到最后的惨然一笑,却也没有再说出半个字。

    明如也是一样,但她的心里,复杂至极的同时,更多的却是一丝侥幸,但随即之后,再看自己身旁的师傅,脸色黯然之后的冷然之色,也重现爬到了脸上,却也是没有一言半语的沉默。

    他们都知道,许麟没死,而这次让他侥幸得脱,对于日后的昆仑,绝对是一把能扎到其心窝子的利刃,只是不知道那时候的昆仑,亦或者是天下,究竟再是一番怎样的光景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三章 世外

    昆仑山巅,从未有过的破落,从未有过的落寞情绪,就算天边的熠熠生辉朝霞,也无法带给这里丝毫的温暖。

    曾经的人间仙境,过往里的一枝独秀,仿佛正是为了验证那句树秀于林而风必摧之的说法,这样的念头不仅仅是一人有之,那些冷眼旁观整个过程的外门子弟,还有那些躲在一旁偷着乐的无根散修,让一个偌大的昆仑,成为了一个笑谈。

    不同于这些凉薄之人的嬉笑冷眼,昆仑的门下弟子,各个心有戚戚然,对于那位长有反骨的昆仑白眼狼,简直是恨到了极点,但更多的,是还有一些包括昆仑长老在内的门下弟子,至今无法相信,前几日还是一番蒸蒸日上的昆仑,怎么就沦落到了这样破落的景象。

    尤其是玄德老祖的生死未卜,更是往那些还抱有幻想的人身上,重重扑了一大盆冷水。

    昆仑完了,昆仑完了!

    这样的碎碎念,似乎已经充斥在昆仑的每一座山峰,每一个所在,而那广陵殿外,更有一众,在庆幸冷笑之余,不知今后该何去何从的修者。

    一战之后的清虚老道,身受重伤的明如真人,身旁聚拢了四峰的精锐门人以及各峰的长老,他们则是在守护,捍卫着这座已经没有了昆仑大阵遮挡的昆仑山,守卫着他们最后的尊严。

    偌大的一个广场上,修者阵营参差不齐的站着天下的修士,或是一旁冷笑着思索暗藏心底的那点小龌蹉,亦或者全当看笑话一样的冷眼旁观着昆仑接下老要闹的笑话。

    虽然喧嚣鼎沸,即使有人已经嚷嚷出要就地分赃,刮了昆仑的说辞,可依然没谁敢第一个站出来,因为还有清虚,因为还有即使已经重伤的明如,因为他们都是真人境。

    能好些的六大宗门的门下弟子以及长老,虽然极力想要维护昆仑,可已经没了玄德老祖的昆仑,还是曾经傲视修行界的昆仑吗?

    直到广陵殿的大门,发出一声吱呀轻响,就是不知为何,在那么多的人声鼎沸下,在那么多的嬉笑怒骂下,那个声音,却是如此的清楚,以及让每一位站在此地的修士,甚至是每一位还在昆仑山的修士,都听的这样清晰。

    有紫气东来,从天边,在一名修者惊讶的合不拢嘴的张望中,有人大喊一声:“看!”

    那是紫气,旋绕环天,从东方而来,乘坐漫天霞光,一落而就的照射在广陵殿上,那个门槛,则有一步迈出,那道宫门,则是再一次的发出了吱呀的轻响。

    一袭紫袍,满头白发,面如冠玉,细嫩如婴儿一样的肌肤上,有着一丝笑容爬上嘴角,但更让人挪不开视线的,是那人淡淡泛金的眼眸。

    睥睨众生,那是霸绝天下,当世之下,似乎只有一位魔主,能给人这种高高在上,不可逾越攀爬的错觉。佛眼祥和,也好像只是在金轮法寺的当代主持方丈身上,才见到过的。

    而那人的眼眸,祥和之中,却又仿佛有着扶摇于青天之上的仙人之姿,俯瞰下来,让人亲近如佛陀临近身旁,但更有让人望而生畏的霸气一面。

    清虚真人苍白的脸色上,几乎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一如他手中有着一丝裂痕的飞剑。

    他转头,而他微微一笑的搭手在清虚的肩头,又是上前了一步。

    这一刻,偌大的一个广陵殿外围广场上,鸦雀无声,这一刻,没有人再挪开视线,几乎所有的焦点,都在那一袭的紫衣身上。

    气机勃发于天地,从他的身上,从他所站立的位置上,浩然如紫金宝剑,力插天际,刹那间,天有风起云涌,天有战鼓百雷鸣,于是乎,浩然紫气,从天而降,全部笼罩在他的身上,那一头银丝白发,飞扬飘荡间,他又踏出了一步。

    就好像当年那位剑仙前辈,踏步登天一般,只不过不同的是,他手中无剑,也无那装满一壶香的酒壶,而是倒背在身后,步行半空,直面天劫崩临的天地大劫。

    是要渡劫,不是步虚之劫,更不是那真人之劫,而是化神之巅!

    清风古镇,坐落在中原之地的偏远地区,这里古旧破落,正应了那“古镇”二字的由头,没有京师的繁华景象,更没有一般城镇的人来人往。有的,只是一些到了甲子岁数的老人,倚在黄土墙根下,喝着一碗不值几个铜板的一碗黄酒,这个喝法,却更加小心翼翼的,倒是极为讲究。

    先是将有些发黄的瓷碗,伸到鼻息之下,嗅上几嗅,在借着朝阳红日一起,小小的喝上一口,砸吧几下,便已经是一副极为陶醉的神情光景,半眯着睡眼,看着那一个娇小的身影。

    镇子上,能如这位老者这样悠然在墙根喝酒的,已经没有几位,也就越发的衬托出这位老者一身的优越感。

    直到那娇小的身影临近,才睁开睡眼朦胧的浑浊双眼道:“都干完了?”

    小丫头的鼻头上,有着几滴晶莹的汗珠,不时的往下滴落,但是扎着马尾的小头,还是不停的点着道:“老周头儿,这个月的活计,俺可都干完了,上个月还欠着俺五枚铜板,是不是一起给了?”

    被唤作老周头儿的老爷子,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看向小丫头的胸脯道:“二妮子,你那馒头都还没蒸熟,怎么天天这般算计,小心长大了嫁不出去。”

    听完这话,小丫头伸手摸了摸平坦的胸脯,随即一脸恶相,立马捡起一块石子,作势就要砸向为老不尊的老周头儿,后者立马挡脸道:“别,别,这就给你十个铜板。”

    说着,扔出一串铜钱,被唤作二妮子的小丫头,将铜钱捡起,反复的数了两遍,这才将手中的石子扔下,换成了一副笑脸道:“周爷爷,下个月,咱还继续?”

    老周头儿皮笑肉不笑的冷冷一哼,偷眼又瞄了一眼小丫头的胸脯道:“得了吧,老头子怕被你用石子砸死。”

    二妮子笑脸道:“周爷爷,俺干活利索,大不了以后每天多给你家挑两缸水成不?”

    老周头一摆手:“老头子我喝那么多水干啥子,想让俺晚上尿炕?”

    见二妮子还要说话,老周头从袖管里又掏出五枚铜钱,塞到二妮子的手里,换了副语气道:“老头子的儿子,明天就要接我这老头子到肺水城养老,怕是以后都不回来喽。”

    二妮子闻言,脸色一呆道:“不是说明年吗?”然后又看了看手里多出的五枚铜板,这才又是笑道:“那您老可就要享清福了。”

    老周头儿笑着点头,随后又和二妮子说了些什么,小丫头一脸笑容的才姗姗离开,而看着小妮子的背影,老周头儿不知怎的,又是叹了口气,想着当下的世道,看着那孤苦远去的背影,下意识的,又是喝了一口酒。

    一座供奉佛爷的小破庙,也不知什么年月荒废的,早已没有了人间香火,外墙后面的荒草,长势茂盛,却没有盖过低矮的墙头,而是错落有致的分在两旁,中间有一条小路,显然是被人精心打理过。

    至于庙内,破瓦屋顶上,漏雨漏风的地方,则早已搭上了几块木板,还用泥巴糊过,尽管满目疮痍,但在院落内,则是截然相反的整洁干净,至于屋内,一尊缺头的大佛,端坐在正中间,而在佛像的地上的旁边,则是简易的搭了个小床,上面还躺着一位青年,脸色异常的苍白不说,嘴角还不时的往外渗血。

    透过纸糊的窗面,知道早已天亮,但青年还没有下床的意识,只是眨巴着眼睛,两眼直勾勾的盯视着那一尊没了头颅的佛身一阵后,才是嘴角咧开道:“你没有了头,而我却多了一剑。”

    之后的安静异常,让青年男子有些悻悻然,不过再想起,那一剑滚龙壁的汹涌大潮,青年本是已经收敛的笑容,又是重新绽放开来道:“真真的,大好一剑啊!”(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四章 二妮子

    青年手心翻转,一道剑息瞬时而出的时候,一团烟云起,翻卷在青年的指尖,并且疾驰旋转个不停,好似一团小龙卷,将破庙内的灰尘,一股脑的吸入当中,然后随着青年弹指迸射,龙卷顺着门缝而出,全部散落到了外面,而这屋子里,倒是一尘不染。

    青年露出了一丝略微发苦的苦笑道:“师傅,您老人家的这一剑滚龙壁,倒是除尘之妙法。”

    收敛笑容,男子撑起身子,端坐在小木板床上,一身的黑色道服早已破落不堪,至于胸口原本绣着的一只栩栩如生的金丝乌雀,现在只剩下了一团密密麻麻的针线孔洞。

    想起这些,青年的苦笑,自然而然的不禁又爬上了嘴角,前些日子,与那老道士一战之后,借机遁走,确实是受了不大不小的伤,索性没有一直停留,生怕昆仑门人追来截杀,青年不管伤势如何,一路狂奔到了这座小镇才罢休,却已经是精疲力竭,险些昏死过去。

    可不知称得上是幸运还是不幸,这破庙竟然也有主人,那小丫头的一嘴凌厉劲儿,居然不落修士的剑锋分毫,许麟至今回想起来,不由的也是想笑。

    当时小丫头一手一根烧火棍,气势汹汹的不管不顾,对着许麟就是一顿乱打,可见许麟不还手,又是一身乞丐打扮的模样,棒子没拎几下,就昏死了过去,而许麟再醒来的时候,胸口那团绣有金丝乌雀的图案,也仅仅剩下一排针眼。

    瞅了瞅窗外,许麟再一弹指,窗户打开,一股新鲜的空气便已经涌了进来,闭目一阵,许麟内视丹府,心法自成的气脉流转,眉头的金色印记闪亮不停的同时,气机随即疯长不休,一股股血腥的气息,随之从其身体里散发出来,迷雾沉沉,将整个破庙笼罩在内,索性的是,附近也没什么人家,倒不至于惊着别人。

    一个指诀幻化而出,眉头印记随即金芒吞吐出一团金雾,许麟顺手一拿,却是一颗金光闪闪的丽珠,而后更有一条头生独角的金色小蛟龙,游弋而出的时候,其身体竟然紧紧缠绕在丽珠之上,蛟头上扬,对着许麟好一阵子的摇头晃脑,好像极为的不舍。

    许麟嘴角咧开,一阵笑骂道:“整整一条龙蛇之躯还不够你消化,外加一条完整龙魂,怎么,还惦念着这颗丽珠?”

    金色的小蛟龙,身子缠得越发的紧,怎么也不肯放开身子的同时,身躯从脖颈处,竟然一直拉长上游而动,直至许麟的眉宇间,不断的打着滚,竟然有了几分耍无赖的意思,许麟不禁有些莞尔道:“倒是像极了我,一样的贪得无厌。”

    似乎感受到了许麟口气里的微微不善,金色小蛟龙的躯体颤抖了一下,接着又缩了缩脖子,讨好的在许麟眉宇间又蹭了一蹭,便直接没入到眉心的金色印记里,消失不见了踪影,只有许麟手中的那颗珠子,闪烁着七彩的晕光。

    这颗丽珠,乃是昆仑龙蛇一身修为所化,其中蕴藏了能让许麟鲤鱼跳龙门的大气机,而看着它,许麟眉眼开怀,喃喃道:“等炼化了这颗珠子,化神之门,也可迈得!”

    张口将珠子扔进口中吞咽以后,许麟又摸了摸自己眉宇间的那条金蛇印记,暗道:“金蛇剑,能得龙蛇完整之体,又有龙蛇之魂魄,待那上古残龙魂魄补全,金蛇界主做不到的事情,到了我这里,不知再次出炉的金蛇剑,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了。”

    《血神亦剑真解》全般法门打开,许麟以自身为熔炉,再凭借一方血池为熔炼之火,洗炼金蛇剑,并且在自身的丹府内,开始炼化那枚丽珠,一身双开,气机顿时大盛方才,这座不大的庙宇,其内部,便被血雾气息完全混沌,森然奕奕,而在外面,倒是气机平常,根本看不出什么。

    夕阳西下,一个扎着马尾,浑身布衣补丁的小丫头,一手提着一个竹筐,一手拎着几片不知从市井里哪处捡来的烂菜叶,碎碎念的一路走来。

    “周老头儿家的活计没了,原本每月可赚的五枚铜板算是打了水漂,幸运的是,这老周头儿还不坏,多给了自己五枚铜钱,如今算来,自己也有了不小的身家,足够吃几天大白馒头的。”

    将压在竹篮子上面的硬木板又压了压,额头和鼻尖都都已见汗的瘦弱丫头,深呼出一口气,瞅了瞅前面不远的小破庙,咬了咬牙继续碎碎念道:“明个儿,王麻子娶媳妇儿,算是一桩大喜事儿,运气好的话,应该能蹭上一顿肉吃,就是得想个法子怎么溜进去。”

    直到破庙门外,小丫头推开院门以后,也还没有想到办法,索性扔到一边,推门而入,但并没有立即进到里屋,而是将竹篮子小心的放下,将压在竹篮上面的小木板掀开一角,见里面的东西,还活蹦乱跳的,便一阵子的喜笑颜开,又接着唱着小调,来到井边开始打水。

    将烂菜叶洗了洗,又将竹篮子里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扯出一只,却是一只肥硕的四脚田鸡,小丫头极为敏捷的将其压到一旁早已准备的另一个木板,从腰间拿出一把用草绳缠住的铁片儿,娴熟的将其开膛破肚,最后再用水冲洗,整个过程干净利落,让在里屋偷瞄的许麟,看的趣味连连道:“好手艺。”

    二妮子听见声音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许麟,然后惊讶道:“你能下地了?”

    许麟跺了跺双脚,然后装模作样的挥了两拳道:“好像是能了。”

    小丫头翻了个白眼:“那还不过来帮忙,天底下哪有吃白食的好事儿!”

    许麟一怔,然后“哦”了一声,小跑过去,二人便一起开始一阵忙活,直到天快黑了,才将这一切整完,然后便一起坐在院落里,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铁锅下面的熊熊火焰。

    “你叫什么?”二妮子将一根木材扔进火堆里,不经意的问了一声。

    许麟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了实话道:“许麟。”

    小丫头“哦”了一声道:“我叫二妮子。”

    “那你父母呢?”许麟有样学样,也捡起一根木材扔进火里。

    “死了。”很简单的回话,虽然是一个许麟早已料想的答案,但是二妮子的不咸不淡,还是让许麟不免多看了小丫头几眼。

    “你爹娘呢?”二丫头转头问道。

    “也死了。”

    “哦。”

    一时无话,天边的最后一丝亮光,也被黑暗吞噬的同时,一轮弯月,则是越加的明显,漫天的星斗,仿佛要掉落在头顶一样的, 不停的闪烁着。

    小丫头突然站起身,两只小手,小心翼翼的从拴在腰间的一个破布囊里,拿出两块盐巴,然后将铁锅的盖子打开,将盐巴扔了进去,又用木棍搅动了几下,有些雀跃道:“好喽。”

    五只田鸡,小丫头本来分给许麟三只,自己则只留了两只,用她的说法是,许麟个子长得比她大,肯定要比她能吃,所以给了许麟三只。

    而许麟一边笑着将两只田鸡风卷残云以后,却留下了一只,放到那孩子手里道:“吃不下了,你吃。”

    小丫头皱了皱眉头,但肥嘟嘟的田鸡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肉香,还是接了下来,一边啃着田鸡腿,一边歪着脑袋道:“你真不吃?”

    许麟将身子一仰,躺在地上道:“饱啦!”

    翌日的清晨,当许麟转醒的时候,早已不见了二妮子的身影,而他对于自己的贪睡,也是有些愕然,这些日子都是如此,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那颗丽珠的关系,好像在睡梦里,许麟的炼化速度会更快,这样也就释然。

    至于那个十岁都不到的瘦弱丫头,许麟则是习以为常,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那还是有父有母的,可如小丫头这样的孤儿,一整天的心思,恐怕都是在想,怎么活下去。

    许麟对于这个小丫头,说不上什么同情不同情,比其更坏的境况,许麟自己也遇到过,然而不知为何,对于她,许麟的心,反而有些亲近,也许是因为看见她,就让他想到了那些年自己如她这般大的光景,和血痕一起浪迹天涯的日子。

    简单的梳洗了一番,许麟便开始运功吐纳,直到中午过后的时候,院落的大门才又一次的打开,小丫头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没有先进屋,而是打水洗了把脸,再进屋的时候,许麟愕然的发现,这小妮子,居然已经是鼻青脸肿,一身破布衣服,更加残破,但是对着许麟,她也懒得看上一眼,便趴到了木床上,嘴里还碎碎念道:“个子要是再高一点儿,也许就能吃着那块红烧肉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五章 入世

    许麟笑了,看着一副无精打采的小丫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转眼看向了窗外,外面的天很蓝,云彩几朵,好像白面大馒头一样,悠悠荡荡的飘着。

    当年跟随血痕老匹夫一起游历四方的时候,年幼的许麟,起先是恐惧,因为他曾眼睁睁看着他的父母,以及那位总是喜欢捻着下巴上山羊胡子的教书先生,还有隔壁的王大婶,所有认识他和他亲近的人都死在那人手上,而他所恐惧的,就是这样的下场什么时候,会落到他的头上。

    一把悬而未下的杀人刀,远比一刀麻利的斩下,要来的恐惧的多。

    继而,他便是羡慕,知道老匹夫不会杀他以后,那些他在不同地方见识过的幸福人家,见着同龄人一声声爹娘的叫着,他便只有羡慕。

    而对于眼前的这位小丫头,当年的他和现在她的相同点,便是在于,如何能够活着。

    至于今天的许麟,想的更多的,则是怎样更好的活着。

    兴许是听到了许麟的笑声,小丫头测过脸来,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儿,随后又是转过头去的时候,呻吟了几声,该是碰到了疼痛的伤处。

    “你想不想以后只有你欺负人而不是任别人拿捏?”许麟漫不经心的轻声问道。

    这一次小丫头连头都没转过来,只是揶揄道:“就凭你?”

    许麟一怔,这才联想到,最先见到小丫头的时候,自己落魄的样子,也是嗤笑一声,便不再说话。

    过了不久,小丫头从床上起身,然后一本正劲儿的望向许麟:“能打得过王二麻子吗?”

    许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王二麻子很厉害吗?”

    小丫头重重的点了点头,许麟则是思索了一阵:“这个还真不知道。”

    立时泄了气的小丫头,又重新趴到床上,然后有气无力的说道:“待会儿和我到老周头儿那,他搬家了,有好些不要的东西,都送我了,咱俩一块儿去搬。”

    许麟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而小丫头则是昏昏欲睡过去,直到起了鼾声的时候,许麟的手才偷偷的探到了小丫头的头顶,神识下沉,感应其周身的气机脉络良久,才叹息一声道:“周窍闭塞,才开三窍,就是修道,顶多是个还丹之境,还要有大机缘不可。”

    转头再看向窗外,雀鸟群飞,已是风轻云淡,那些个大面馒头,早已没了踪影,许麟唏嘘着那曾经的过往。

    古镇街头,一大一小,一前一后,大的面貌俊俏,风姿夺人,却一身破烂道服,与乞丐无异。小的,鼻青脸肿,布衣褴褛,**光脚,却容光焕发的两眼冒光,直到那座独门小院的门前为止,看着早已摆在门屋外侧的破碗破盆,小丫头冲着许麟打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的上前搬东西。

    而小姑娘看着那有独院的小屋,两眼发直,口里碎碎念着:“等本小姐有了钱,一定买一处更好的宅子之类的云云。”

    一大一小,两个乞丐,捧着一身破烂衣裳和锅碗瓢盆,顿时引来一大群镇里孩童,在后面叫嚣骂着大小乞丐,而许麟不以为意的两耳不闻,可小丫头竟是气的火冒三丈,好几次要和那些小泼皮厮打,但一想着手里的东西,只能强压下怒火的低头快走。

    至于那些骂爹骂娘的顽劣小童,则是因为忌讳许麟的个子高大,没人敢上前,一直到了破庙的山口小路才一起散去的时候,还不忘叫了几声:“臭要饭的!”

    山路崎岖,小丫头走的极快,嘴里骂个不停,但一看到手里的这些别人不要的衣裳,和好一些物件,又是眉眼带笑的进了破庙,开始扒拉着属于她的宝贝。

    许麟将东西一件件放到小丫头近前,然后斜靠在院内唯一一棵已经枯黄的老树上,有趣的看着小丫头的各种摆弄。

    似乎是感受到了许麟的目光,小丫头抬起头来,转向许麟道:“你什么时候离开?”

    许麟摇了摇头,而小丫头的眉头,已经拧在了一起道:“你无家可归?”

    许麟点了点头。

    小丫头“哦”了一声,将一件破落的书生袍子扔给许麟道:“这个给你,把你那身衣裳换了,省得那些无赖骂咱们。”

    接过已经掉色老旧的书生袍子,许麟比了一下,似乎很合身,也就笑着拿在手里,进了屋去。

    小丫头抬头看着许麟的背影,莫名的也笑了。

    从此镇子上都知道这件不大的破庙里,便住上了两个人,编得一手好草鞋的穷酸书生,以及一位不再穿褴褛衣裳的二妮子。

    二妮子一如既往的过活,除了不再去别人家蹭吃蹭饭,只不过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的时候,身边总有一位年轻书生跟着,而在古镇的后山,两人也设了一些巧妙鸟笼,以及野兽陷阱,对于许麟的这一手,小丫头真是喜欢到了极点。

    因为每一次套到兔子,野狐之类的,总能到集市上换些铜板儿,而她也吃到了这一辈子都不敢想过的冰糖葫芦,这东西怎么就那么好吃呢?

    就这样,两年的时间,原本瘦弱的小丫头,身上开始长了一些肉,破庙内的那棵老树的树身上,则已经是插满了吃完冰糖葫芦的竹签子,小丫头不舍得扔,她和许麟说,一定要插满整棵树,将来自己也整个卖冰糖葫芦的营生,那才是最好的事情。

    然而平静如水的日子,总会有涟漪波动,这一日,小丫头穿着一双崭新的小巧布鞋,原本想去市集给那些无赖小孩显摆显摆的时候,一队披甲官兵拿着一张强征令,进入到了破庙的小院内,这不久,便再也没出来。

    许麟依旧懒洋洋的端坐在门口,一地的尸体和鲜红的鲜血,早已经将小丫头惊得说不出话来,许麟斜眼打量了一眼,那张已经被血染红的征兵令,嘴角微翘,而小丫头这时反应过来之后,快速的跑入屋内,将这些年攒出来的铜板,还有两件包裹,快速的收拾好,才又慌张的跑到许麟眼前,喘着粗气道:“咱们快逃吧!”

    许麟打量着小丫头一脸的稚气,又看了看她手里的两个大小包裹,伸手捏在她红扑扑的脸庞道:“你真的愿意跟我走?”

    小丫头没说话,只是将两个包裹紧紧的抱在怀里,几乎已经将她的脸挡住,而许麟却又是笑了,再伸手,将那个大包裹背在身后,又将小包裹,帮助小丫头系在身上,拉住她的小手,大步离去。

    世间风云多变化,一个两年而已,只是两年,许麟嘿笑着那已经有些淡忘的修行界,那位站在天下之巅的魔主,那位被自己从未忘记的血痕道人,还有那座远远的昆仑山。(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六章 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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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微凉,夕阳渐落,朝霞漫天齐飞,有人哭,有人闹,而唯一听不到的,是那些个原本应有的欢歌与笑语。

    荒道上的人很多,背井离乡的人群,将一条路,画成了一条黑色的大蛇,曲折弯转,几乎已经看不到尽头,而在这人群的最后面,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缓步的慢慢跟着。

    小丫头依旧扎着一条长长的马尾鞭儿,红布衣裳红布鞋,小脸更是被风吹了一个红苹果。只是这时不时的望向前面人群和她差不多年纪的一个小男孩儿。

    小男孩的手里拿着一个青苹果,嘎吱嘎吱的一口口吃着,好不香甜。兴许是瞅见了二妮子的目不转睛,特意显摆了一下,重重的咬下一口以后,又对着二妮子扮了鬼脸,让小丫头两个腮帮子,顿时气的鼓鼓的。

    “饿了?”许麟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声。

    小丫头一手牵着许麟的衣角,摇了摇头道:“不饿。”

    许麟瞅了一眼渐渐黑下的天色,又看了看两旁路边缓慢停下的人群道:“累不?”

    这一次小丫头没有再摇头,而是抬头瞅向许麟,轻轻的点了点头。

    许麟拉着二妮子,找到路边一颗大树下,坐了下来,而同一颗大树,也不止许麟和小丫头,还有其他落难的逃荒人。

    人逢乱世起,天荒,地荒,兵荒,使得原本的家道跟脚,也都不得不起了底,至于最终能落在那里,天知晓,而人不知。

    许麟伸手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半个馒头,然后又看了看小丫头手里的小半个馒头,眼角带笑道:“我不饿。”

    说着将馒头又塞回到二妮子的手里,小丫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见大树的旁边不知何时却是多出一个小脑袋,一脸眼馋的瞅着二妮子手里的白面馒头。

    二妮子得意的“哼”了一声,一口狠狠的咬下,虽然面向许麟,可眼角的余光则一直扫视着小男孩儿的一脸艳羡道:“你真不饿?”

    许麟摇了摇,然后闭上眼睛,靠在身后的树身上,感受着那越来越微凉的凉风。

    或许是因为同龄人的缘故,小男孩儿也不害羞的便走到了二妮子的身前,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又掏出一个青苹果,指了指二妮子手里另一半的白面馒头,那意思好像是在说,咱连换呗。

    二妮子又是“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但这小男孩儿就是不走,眼巴巴的看着二妮子手里的白面馒头,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小胖手又在怀里掏了掏,居然又被他整出一个青苹果,只不过略小了许多。

    二妮子毫不客气的将那两个苹果拿在手里,顺便又将半个白面馒头塞到小男孩儿的手里,后者立马变成了一副笑脸,一蹦一跳的跑向大树的后侧,脆生道:“爷爷你吃。”

    小丫头可不管那男孩儿把馒头给了谁,而是狠狠的咬了一口青苹果,然后将大的递给许麟,这一次许麟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吃,只是装到了怀里,便又闭上了眼睛。

    二妮子一脸满足的吃着苹果,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小男孩儿又是出现在身前,手里则是多了一个竹筒,递给小丫头道:“你喝。”

    小丫头眨巴眨巴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将竹筒接过的时候,小男孩儿的身边却已经多了一位白发老道士,对着二妮子笑了笑,然后看向已经站起身来的许麟道:“施主有礼了。”

    一分气机在许麟的心生感应之下,悠然于心底的同时,还礼道:“真人有礼了。”

    那老者似乎极为健谈,与许麟一并坐下以后,便是不停的说着,而许麟装作认真倾听之际,心里却更加多了一分警惕。

    难民的队伍里,居然也能碰到修真之人,这委实有些太过巧合了,而再听老者的言语,许麟本来的漫不经心也不由的淡出几分。

    原来老者在一边感叹世道不好的同时,又说起天道使然之类的话,可就这些言语,骗骗那些无知难民还尚可,与他许麟而言,简直就是个笑话。

    但接下来老者又说,道,是天道,天道为人修道,人有所争,道亦然有所别,所以这天下之乱,源于修真之界,而修真之界,魔道鬼门,正门妖修,两者针锋相对,这一界便也是乱了。

    究其本源,那立马快要踏入京师重地的金庭王张,信奉魔宗,一位魔主要霍乱天下,又有鬼皇助纣为虐,所以天下便乱,但正门也有妖主和一位重新踏入化神之境的道教圣人兼济天下,只是不知道这一乱象能持续多久罢了。

    许麟笑而不言,老者的话语越多,许麟越是能其呼气的感知当中,知其修为几何,却也不过是个练气士而已,但在这难民当中,已是极为罕见。

    “不管正门如何,魔道又如何,似乎都不该将整个天下都卷了进来。”许麟的话中规中矩,但听在老道士的耳朵里,也不以为意,只当寻常人的思维,又是说道:“徐州之战,一座大城现在已是一片废墟,据说那一战,不仅仅是人间武夫,就连修道之人也参与其中,这世道是真的变了。”

    “这事儿在下也有听说,可那道门成圣的圣人又是何人?”

    老道呵呵一笑,一脸羡慕的唏嘘道:“不知多少年月了,据说是修真界的魁首道门昆仑,其现任掌教真人清宏,如今世人皆称其为清宏圣人,乃是咱们人族唯一的一位化神修者了。”

    听到这“清宏圣人”四字,许麟心里难免有些想笑,又是问道:“在下倒是听闻昆仑原本有一位什么老祖的,不也是化神之境吗?”

    老道士叹息一声道:“死啦。”沉默一阵,又是补充道:“好像是死在魔主的手上。”

    联想到当日昆仑一战中,玄德老祖被魔主的山河鼎收去的刹那,许麟的脑海里,不知怎的又冒出了那一位白衣女子的形象。

    接下来,老者又和许麟絮叨了修真界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唯一让许麟感兴趣的,就是一路纵横天下的鬼皇,似乎是截杀什么要紧人物,行踪不定,这事儿老道士也仅仅是提了一嘴,却让许麟的嘴角勾起了一道莫名的弧度。

    他当然知道鬼皇要追的人是谁,这便是当年在西北和鬼皇一战后,许麟给血痕老匹夫下的一个套,而当时的魔主更是乐见其成,任谁都不喜欢自己的锅里多出一只大老鼠。

    他血痕道人千不该万不该和魔主抢夺天下血食气运,而这个套,也可以算是许麟和魔主一起给他下的。

    夜晚漫长,小丫头和小男孩儿因为苹果换馒头之后,似乎相处的不错,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玩累了以后,各自依偎到许麟和老道士的怀里,而长夜漫漫,更有凉风吹拂,委实是有些冷。

    “真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许麟不经意的问了一声。

    老真人轻轻抚摸着男孩儿的额头道:“老道修道一世,终是没有跨过练气的门槛,索性我这孙子,还有几分修道天分,不想误了他呀。”

    许麟微微皱眉,下意识的瞅了一眼正在酣睡的小男孩儿,然后低声道:“真人是想去昆仑?”

    老道士点了点头,而许麟却再不言语,而是目视远方,因为在他的心里,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那片桃花林,就在望月峰,就在目光的极点,就在那里,始终就在那里!(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一十七章 蜀道

    和老道士还有小男童作别的时候,却已经是清晨了,一条大路就此分了岔,一个在左,另一边在右,许麟望着跟着大队伍已经远行的一老一小,又看了看那天边泛起的红光,说不出的惆怅。

    “坏人也是难做的吧!”许麟这样安慰着自己的同时,转身离去,至于二妮子,则依旧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满脸的不舍。

    快跑两步,重新牵住许麟的衣角,小丫头似乎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感伤,只是有些好奇的抬起头道:“许麟,昆仑很远吗?”

    没有低头看向小丫头,许麟默不作声了半晌,就在二妮子以为自己永远得不到答案的时候,却听许麟似感叹的喃喃自语着:“已经很远了!”

    二妮子听不太懂,但马上就被一阵异样的震动声所吸引,是来自地面的阵阵颤栗,而在前方的人群,不知怎的,也有了让人诧异的骚乱。

    许麟依旧一脸平静,身旁经过越来越多慌不择路的人,而他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只是伸出手来,牵住了二妮子有些发冷的小手道:“想不想修道?”

    小丫头似乎已经被人群的突然慌乱吓住,虽然也想跟着人流跑,但是手被许麟紧紧的握住,还有出于对许麟的信任,所以尽管她很害怕,但是依旧亦步亦趋的跟着许麟。

    “修道是要做道士吗?”

    许麟咧嘴笑了笑:“谁说修道就一定要当道士?”

    这话说完,许麟仿佛又是想到了什么,想起市井当中,那些大富大贵的人家,似乎都有圈养女道姑的习惯,尤其是那种三十左右的女道姑,更是有着人间难有的特殊滋味儿,不由得又是笑了笑道:“女道士有何不好?”

    二妮子似乎真的认真的想了想:“是不是就不用挨饿了?”

    许麟也想了想这个问题,却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也许......”

    就在许麟和二妮子一问一答的时候,那股从脚下地面传来的震动,也逐渐的清晰起来,至于人流的前方,更是已经有了阵阵哭嚎声传来,许麟看到了,二妮子也看到了,那一队的黑色铁流,挥舞白亮的马刀,带起一阵阵血液飞天,来去纵横,无所忌惮。

    但许麟依旧在往前走,小丫头一脸惨白,即使已经满脸惊惧,却依旧紧紧的跟着许麟,仿佛于沧海之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一叶扁舟一样,即使大浪滔天,那一叶扁舟却已经成为了她最后的依靠。

    许麟在笑,嘴角微微咧开,略带苍白的脸面上,在逐渐接近那一队马队的时候,竟然渲染上了一抹嫣然的红晕。

    是草原上的洪流铁骑,三千人一队,于一眼望去的尽头处,铺开一线,尽情的挥舞着手中的马刀,无论男女老少,仿佛秋收的麦子,被一刀刀快意的斩尽截杀。

    很快的,马队重新收拢阵型,一字再次铺开,却已经临近了许麟,而他和她早就站在了人群的最前方,身后是无数落荒而逃的难民,前方则是一字重甲的铁骑,许麟眼角带笑,嘴唇颤栗的有些难以自制自语着:“好想啊!”

    初上昆仑,许麟便与王大柱最为熟络,而那王大柱,就对许麟说过,自己的师傅清虚真人,早年间入世修道,曾在边关马镇上,有一剑破千骑的壮举,也就是那个边关的马镇上,清虚收了王大柱作为自己的第十三位嫡传弟子。

    一剑破千骑,初始许麟是不信的,修者修真元而藏于体内,真人之境便可借天地之力与自身真元相互呼应,一个吐息便是一剑,纵穿百余位身披重甲的铁骑,许麟尚能认可,可一剑破千骑,马队纵横呼应,犹如洪水川流而过之际,百余人的生死,就如一树绿叶,落了一片之后,还有一大片,如果不刻意躲避,怎能有第二次呼气,再借天地元气的契机?

    但是自从许麟见到了清虚真人的一剑滚龙壁之后,他开始有些相信,直到这些年的无数次回忆演练,却越加肯定了王大柱的说法,或许,凭借清虚真人剑意精纯,真能做到。

    许麟的双眼已经被一抹血色所遮掩,二妮子浑身颤抖的紧紧靠在许麟的身旁,很是恐惧的看着前方重新聚拢的三千铁骑,而为首一人,似乎已经看出了许麟的异样,又或者凭借着多年沙场的历练,本能的感应到许麟的危险。

    但是这位骑军统领的背后,可确实有着实实在在的三千草原的雄鹰,怎会怕了流民当中的这个貌不惊人的文弱书生?

    马刀一指,无声中,马蹄奔腾,似有鼓点的节奏,震颤着广阔大地,犹如一道黑色的铁流直冲许麟二人,但就在即将冲将至许麟身前数十步的距离之时,异象突变。

    “我有一剑,可斩苍生!”

    呢喃声起,有一剑滚龙壁!

    蜀道上,王大柱接过门中的飞剑传书,征愣好久,然后一把握碎,狠狠的摔到了地上,其身后的一队人马,各个面面相窥,却都默不作声的不敢询问。

    自从昆仑的掌教真人,以真人之身证道化神之境后,原本看似已经要崩碎的正道联盟,在妖主回归后,重整旗鼓,再次稳住了阵脚的同时,大魔宗正式宣布,入驻中原,与道门划分而治天下修行界。

    至此,新一轮的惨烈厮杀,也终于拉开了序幕,大魔宗凭借四位门主,以及一十二位鬼王帝君东征西讨,几乎已经半壁修行界囊括于手中,原本那些舍不得宗门祖业的宗门,在一次次被血洗之后,也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这已经不是一个可以安稳的天下,更不是中立就可以平安无事的时候,所以纷纷举派迁移,至于王大柱这一行人,便是为了帮助蜀中的一个小门派牵往昆仑而来。

    又在清宏真人与妖主联手作为下,将天下道门以及十万大山的妖修,共分为一百单八队,每一队由两位步虚的修行者统领,一队三十三人,良莠不齐,各个宗门弟子以及散修都有,这样既避免了各宗之间害怕损耗的那点小心思以外,更能更好的将本是一片散沙的道门统合起来,以便更好的能够和魔宗达到对峙的状态。

    瞅了一眼碎裂在王大柱脚下的那枚道门符剑,作为二十三队的副统领,原是蜀山门人的李剑生,颇有不满的走上前,然后冷声道:“能让师兄这般生气,可是昆仑有事?”

    王大柱瞥了一眼李剑生,同样没好气的回道:“昆仑有掌教真人和妖主两位大能之人在,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在下的师傅传讯来的一点小事儿而已。”

    李剑生将信将疑的瞅了一眼地上的传讯符剑,却没有再问出声,但心里自有自己的盘算,而王大柱这时瞅了一眼远处走来的一位中年美妇,其一身道装打扮,却难遮一身的婀娜风韵,即使现在额头见汗,却更能添加一分天然的风姿,尤其是这时候的胸前上下颤抖,更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见女子还未临近身前,王大柱转眼看向李剑生道:“身后这些人,和前面那些人,接下来都由你来护送他们到昆仑,我临时有事,就不一起同行了。”

    李剑生的目光原本还在中年美妇的胸前来回游荡,这时听了王大柱的话,也不得不收起心思道:“可是与那枚传讯符剑有关?”

    王大柱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而李剑生却是冷笑一声道:“这一队人马,就咱们两位步虚高手,你若是走了,半途遇到魔宗孽徒,生起事端,那么在掌教真人和妖主那里,你可知道该如何收场?”

    冷哼一声,王大柱道:“我自有计较。”

    说完就想御剑而起之际,却又被李剑生给拦了下来,而远处那位中年美妇,也是个心思剔透的人物,如何看不出眼下的气氛不对,也就再没上前。

    而从零星碎语当中,听见那位昆仑的步虚高手,好像想走,而那位蜀山门人却硬是不让,两相僵持了一会儿以后,似乎是被勉强留下的那位,一脸横肉没个笑脸的看向自己之时,这才上前道:“宗门弟子都歇息好了,二位咱们可是能上路了?”

    李剑生还礼而笑道:“那是自然,让裴掌教笑话了。”

    女子笑而不答,转身再走的时候,却听那位昆仑的步虚修行者,嘀咕了几声,都不太好听,然而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即使同是步虚修为,对一位昆仑嫡系门人,她这个做为一派掌教的,也不敢把心思里的那点儿不满放到脸面上,反倒是一脸含笑的转身离去。

    而王大柱低身将那些符剑碎片捡起,捏在手中良久,在李剑生的冷眼旁观下,喃喃自语道:“也不知能不能碰上。”(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八章 一场雨

    星夜之下,一抹血色忽闪而过的同时,更有一阵阴风随即刮起,在一处高岗上落下之后,一位面貌俊逸的年轻公子,从黑暗的高处,俯视着半腰山间的点点灯火,半边脸面上的红色疤痕,却是显得更加丑陋狰狞。

    人有一张脸,他却有两张,人有一颗心,而此刻的他,却是易于常人的有着两颗心。那心在跳动,半张脸上的阴郁,半张脸上的冷笑,纠缠一起,扭曲如坟头的恶鬼,飘然无声里,确实有着一丝不浅不淡的杀意。

    蜀道上,一波百余人的队伍,驻足在距离一个破庙不远的地方,直至前方探查之人回来,当首一位浓眉大汉,身背巨剑,这才率先走了过去,身后的一位面冠如玉的年轻俊秀,和一位身姿丰满的中年道姑这才紧随其后。

    入蜀不久又出蜀,一路上的蜀国风情没看上几分,这雨倒是淋了几场,而此刻的王大柱席地而坐以后,便不再出声,只是呆呆的望着门舍外的绵绵细雨。

    裴姓女子坐下以后,先是安顿了一下门中的诸位弟子,这才坐到相距李剑生不远的地方,也不做声的一起望向门外。

    “师傅,听说昆仑三代弟子当中,若论修为,当属望月峰的明远师兄,可是当真?”

    说这话的是门中一位极为好动的弟子,心里面本就对执道门之首的昆仑有着无限的向往,此刻无聊不仅又想起修行界种种关于昆仑的传闻,说是问向自己的师傅,其实目光早已看向了那几位身穿昆仑道袍的几位昆仑门人。

    王大柱没有出声,而那几位昆仑弟子亦是没有更多的言语,相对先前,听完那人的问话以后,反倒是不易觉察的皱了皱眉头。

    “王安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一位身穿鹅黄长裙的年轻女子立时说道,然后又看向了那位坐在最中央的高大男人,小声道:“我听闻昆仑的三代弟子当中,若说最出彩的,好像是叫什么许麟的。”

    “许麟?”被唤作王安的年轻弟子,似乎对这个称谓有些陌生,而那位女子则是嗤笑道:“见识短了吧。”

    但还未等她把话接着说完,坐在寺庙大堂最中央的王大柱,忽然站了起来,立时把小姑娘吓了一跳,而紧随其后的,便是自己的师傅,和一众修为较高的弟子,纷纷做出拔剑御敌的姿态,紧张的气氛不由得让小姑娘直咽唾沫。

    “快走几步行不,这雨眼看就要大了。”声音由外面传来,说的有些急迫,却清晰的听在已然在寺庙里的诸人之耳。

    裴姓女子轻轻的皱了皱眉,至于那位蜀山的李剑生,则是星眸微眯,目光如剑的盯视在门口的位置上。

    不多时,只见一位年纪不大的小丫头,身穿一件已经淋湿了大半的红布素衣,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却立时被眼前这一波人的形态吓了一跳,原本还要对身后人的喊话,也不由自主的咽回到了肚子里。

    王大柱没有瞅向这个冒冒失失的小丫头,反倒是如临大敌一般的望向小丫头的身后,却迟迟没有人影出现。

    小丫头好像有些害怕,频繁的回头张望,已经有退出寺庙的打算,但看看着天,又将脑袋缩了回来,嘴里嘀咕了几声,就在门口坐了下来。

    但王大柱没有坐下,站在他身后的诸多众人也没有坐下,依旧是严阵以待的姿态,等待着那个身影的出现,而这雨却是真的大了,原本还有些微亮的天空,早已是乌云密布,层层堆叠,只有那闪电雷鸣时而的迸射,才能让这寺庙亮堂一些,但竟有着几分惨淡的光景。

    良久,才有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响起,而那一刻,仿佛天上的雷鸣也就此静了下来,寒风也不再哭嚎,那个身影,才缓慢的从大雨滂沱中走来,神情淡漠的站在了小丫头的身后。

    王大柱抿着嘴,一对儿虎目瞪视在男子的身上,其身后的裴姓女子, 姿态嫣然,看不出其表情变化,倒是那位蜀山的李剑生,一身的凌厉气势,就好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一般,正对着那个看似文弱的书生。

    伸出手,牵起二妮子,书生带着她走到了王大柱的身前,微微点头一笑,却没有说话的,席地而坐。二妮子有些害怕的依偎在书生的怀里,目光偷偷打量着仿佛已经僵住身体的王大柱,满是好奇和探究的表情。

    王大柱也坐了下来,与书生并肩,一起看向门外的大雨,一起看向时而闪烁的疾光电影,良久也没有出声,这才让他身后那些人收起了先前的几分紧张,陆续的坐了下来,唯有那李剑生,目光依旧死死的盯视在书生的身上,一身的气势,没有放松分毫。

    半晌无话,书生则是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苹果,然后递给二妮子,却是转头看向王大柱,轻声道:“有吃的没?”

    王大柱的目光也落在了小丫头的身上,见其有些害怕自己,则是僵硬的挤出了一丝微笑,然后摸向自己的口袋,拿出一张大饼,递给二妮子的时候,小丫头不敢接,目光转向书生,见书生点头,这才双手接过,并且怯生生的道了一声谢。

    “师姐刚才说的是许麟?”

    见气氛已经缓和下来,那名唤作王安的道门弟子,则是再次接上了之前没有说完的话题。

    那名女子,则是看了看自己的师傅,见其并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小声道:“昆仑的三代弟子中,这位许麟据说是进门最晚的弟子,却是整个昆仑宗修行最快的嫡传门人。”

    二妮子有些好奇的瞅了一眼那边说话的两人,听见他们说起许麟的名讳,又转头看了看书生,而书生却是微笑的摸了摸她有些发湿的头发,二妮子将大饼扯开一半,要递给书生,书生笑着接过,和二妮子一起不缓不急的吃了起来。

    “修行最快,难道便已经能赶上明远的修为了?”王安显然一脸的不信。

    女子打了自己这位师弟一个响头道:“这叫后来者居上,你懂不懂?”

    王安有些悻悻然,却仍是满脸质疑道:“我可听闻,明远在昆仑,除了那位明鸾,似乎没有能与之并驾齐驱的人物了。”

    女子撇撇嘴,然后不屑道:“那是因为许麟叛出了昆仑,要不然,以许麟短短几年便已经跨入真人境修为的速度,昆仑山上,还有谁敢与之比肩?”

    “真人境?”王安有些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巴,而就在此时,一声冷哼道:“住口!”

    却是一名昆仑门下的弟子有些听不下去了,这才厉声喝止的同时,目光冷冽的看向与王大柱并肩而坐的那位年轻书生。

    书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回眸一看,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不过他还是又笑了一笑,而那位昆仑门人,则是满脸愤恨的怒目而视,直到王大柱挥了挥手,那些蠢蠢欲动的昆仑门人,才一个个重新坐了下来,却和李剑生一般,将一身气机锁住,随时随地准备拔剑而战。

    至于那位被呵斥的女弟子,还有王安,虽然心里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女子想到自己先前说的那些话,确实有些不地道的地方,也就收了声,不敢再说,反倒是那位裴姓女子,目光满是好奇的打量着那一双的背影,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在寺庙之外,那雨似乎下的更大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九章 雨停了

    一阵阴风刮起,在山间带起阵阵鬼哭的风声,点点星光倒挂在黑夜之上,圆月不圆的也是躲在了黑云之后,只是隐约的露出了小半张脸,注视着那个踏空而来的中年男子。

    走进院门,一副刻有“铁炼”二字的牌匾,裂纹满布的横在地上,男子也不看上一眼,直直的便走进到院落里,驻足一会儿,进入眼帘的,是一地好似被抽干了血液水份的干尸,真可谓是“琳琅满目”形态各异的可以。

    男子的嘴角挂起了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然后起脚抬步,硬是踩碎了近在咫尺的一具女性干尸,就仿佛踏在了已经干枯彻底的树干上一样,发出了一连串的噼里啪啦的碎响声。

    进到里堂,还是一地的狼藉,字画瓷器,桌椅板凳,还有些许碎石,临近到最近的一具老者干尸的尸体旁,男子蹲下身来,有些作态的用鼻子嗅了嗅,然后有些唉声叹气的自语道:“仅仅是一只受了伤的孤狼而已,这么大的一个门派,这么多的人,竟然连一时半会儿都撑不到,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还修的什么天道,求什么不老之术?”

    顿了半晌,男子似乎是越想越生气,抬起一脚,狠狠踩下的同时,骂了声:“废物!”

    寺庙外,大雨转小雨,连绵不息,点点滴滴,滴滴点点的轻敲在布满绿色青苔的石板上,小丫头吃了大半张面饼,又吃下了一个苹果,似乎有些累了,就依偎在许麟的怀里,昏昏欲睡的睡眼迷离,直到呼吸平稳之后,才又打起了轻微的酣声。

    王大柱忍不住瞧了这小丫头片子一眼,好半天才说道:“你闺女?”

    书生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路边捡的。”

    王大柱“嗯”了一声,两人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而外面的雨声不歇,叮叮的脆响声,有着让人昏昏欲睡的困倦。

    裴姓女子好奇的望着两人的背影,不同于李剑生的剑意横生的明显敌意,却有着一抹淡淡的惆怅情怀,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也不知道为何能生出,就是看到那两人,便也有了这种难以解释的情感。

    过了好半天,看着外面的连绵细雨,王大柱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师傅说,大师兄可为是,生而为道,一明则百通,一悟则百明,是为一种无暇美玉般的通透,却太过清脆,一触即碎。”

    书生看着外面黑下的夜空,又感受着时而吹进寺庙的凉风,只是下意识的将小丫头抱紧了些,没有出声。

    “二师兄,太过纯粹,近乎于执拗,于悟道无益,容易走进死胡同,但适合剑道,剑而直而刚,也宜折,所以十万大山那次,对于二师兄来说,可以说是柳暗花明,百炼成钢,百炼之剑,亦可不碎。”

    书生还是没有任何的言语,而王大柱这番话也没有背着寺庙一众人等,声音不大却很清楚,就连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也有所缓解,只是这雨声,听在书生的耳朵里,已不再是那么清脆。

    “九师姐明如,师傅说,她没有大师兄的清澈通透,可以说是有些浑浊,也没有二师兄的天生执拗,但九师姐有的,却是一点点,水清而无鱼,那么不算清澈的九师姐,却可以杀掉那条甚至是几条出现的鱼。至于执拗为剑,一朝不行,几夕却可以,所以九师姐始终呆在那天桃花林,看桃花开,瞅桃花落,误的就是那一点生死之剑,所以九师姐最狠。”

    书生笑了,也不知是因为听到王大柱的话笑了,还是因为什么,只是一直不说话的沉默着。

    而无论是李剑生,亦或者裴姓女子,对于王大柱方才的那番话,几乎以为是奇闻秘事,那王大柱的师傅是谁?

    乃是当今天下公认的剑道宗师,是可以和他李剑生的师傅,天下第一剑的吕振南并驾齐驱的人物,其选徒授徒的方式还真是有些“另类”的可以。

    至于那几位昆仑门人,相互对视一眼,则是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缕说不出的敬意。

    昆仑四峰,就以望月峰收徒最少,曾经沦为笑谈,可自从清虚真人当上了首座真人以后,初始不显声名,然而一甲子一次的昆仑大论道场上,有谁还能笑的出来?

    除却许麟不说,还有眼前这位,一上场立即狼狈落败的王大柱不谈,一十二名剑道弟子,无不是无往不利,即使到了最后,还有犹如坚城不倒的明翰立在那里,至于那城墙之后,则是高高站着那位明远,除了连霞峰主峰掌教真人的弟子,其余三峰,还真就没谁能够撼动得了,清虚真人所竖起的这一道长长的坚城。

    “一人如一剑,一剑就是一个完整的人。”王大柱轻说着,然后看向书生眉宇间那道淡淡的金色痕迹道:“所以大师兄的剑碎了,碎在了九师姐的手上,而成就的,是九师姐的真人境,师傅不怪他和她,是因为九师姐需要大师兄的清澈,来洗去自身存在的不堪污垢,才能杀死那些衍生在心底的鱼。”

    顿了顿,王大柱望向门外的连绵细雨,然后伸手一抹,在连绵的雨柱上,立刻便生出了一片弧形的真空带,又在王大柱轻手一勾之际,眼前立马便出现了一抹清水小池塘,悬浮在许麟和他的眼前,这才又是说道:“大师兄可以称为凤凰,浴火重生,因为太过清澈,这水从未沾染尘埃,就是无根之水,算不得真的纯粹,需要洗涤,所以大师兄被师傅严令闭了生死关,而出关后的大师兄,才是真的大师兄。”

    “那么你呢?”书生眼带笑意的询问,让王大柱守住的那片清水池塘,立时落了满地,竟也带起了寺庙一众人等的好奇心,就连依偎在书生怀中的二妮子,也是满眼好奇。

    王大柱好似被噎着了一样,连咳了好几声,才揉了揉脑门子道:“师傅说我骨骼精奇,脑门透亮,天生的修道奇才,这才收我入了门下!”

    “脑壳亮,是憨傻呦!”依偎在书生怀里的小丫头忍不住大声道。

    王大柱立时瞪大了双眼,目瞪口呆道:“你杂知道的。”

    双眼笑成了弯月的小丫头,伸出小手指着王大柱的大脑门子道:“真亮哦!”

    寺庙里有了笑声,甚至李剑生的眼角也带着一丝笑意,而裴姓女子,更是笑而不语,那几位和王大柱相熟的昆仑门人更是笑意明显,这让王大柱的老脸,涨的的通红。

    “待人憨厚,对情痴傻,视同门如家人,憨傻憨傻,是有情啊!”书生的话说完,没人再笑了,而那些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不过看向书生的目光,与先前的不友好当中,更是掺杂了几分戒备。

    只有王大柱眉眼在笑,并“含情脉脉”的望向书生,并一巴掌拍到书生的肩膀道:“还是小师弟明白我。”

    这一声小师弟,让书生闭起了嘴巴,更让裴姓女子门下的弟子,听得不知所以然,而只有那几位昆仑门人的脸,立马变的冰寒,那右手,都不约而同的摸向了腰间的剑柄,李剑生更是站了起来,只有裴姓女子满脸复杂的望向那两个背影,一动不动。

    王大柱的脸色有些僵硬,刚刚挂在眉梢上的笑意还未退去,不过却是整个人都显得极为尴尬,而依偎在许麟怀中的小丫头,更是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将头深埋在许麟的胸口,双眼怯生生的望向眼前的这些人。

    叹息一声,许麟看向门口,看向那抹晨光破开云雾,看向那渐渐停息的连绵细雨,瞅着屋檐上滴落的水滴,才悠悠道:“雨停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章 剑有情

    行云流水的云雾在眼角的余光中,不停的划过,血痕道人本是苍白的脸色上,淡淡的熏染出一抹潮红,擦拭去嘴角留有余温的血迹,在陶醉于人血所能勾画出的种种滋味妙意的同时,被一阵冷冽的寒风吹过之后,血痕道人的心里面,难免又有了烦躁与郁闷的憋气之感。

    鬼皇,那是一座好大的高山,至少在现在看来,他血痕是没有资格去攀爬那座山峰,然而就是这么一个高不可攀的人物,却对着自己死追不放,却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血痕道人那张年轻的脸上,明显呈现出一丝愤恨和憋闷,但在其左脸的嘴角,却又有一丝不易觉察的自嘲意味挂在上面。

    一声更加年轻的声音,突然响彻在血痕道人的耳畔道:“那老怪物虽是千年巨怪,但若是你肯将这具身体的主导权让给在下,去和先前的我一样,在这具躯壳里老老实实的做一个看客的话,在下还真有手段对付那老怪物。”

    呸了一声,血痕道人的右脸开始闪过一丝戾色,而后更是粗暴的大骂了好一阵子,这才平静下来冷笑道:“那还不如死了算了,与其做一个活死人,不如现在来的快意!”

    左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有些委屈的表情,而在那右脸上,则是阴云密布的阴冷之色,两相对比下来,真是怪异绝伦。

    山间的破庙古寺,许麟静静的站在院落的中央,相对的,则是那个曾经陪着他一起看落日朝霞,一起度过那几年单纯的快乐时光的男人。

    雨后的阳光总是亮丽和温暖的,加上山间特有的清新空气,给人一种安静祥和的感觉,然而此间寺庙的剑拔弩张,多少有些大煞风景的意思。

    裴姓女子,李剑生等人,依旧站在不远处的寺庙之内,只不过这时候,多了一名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孤零零的站在门边上,一对儿大眼睛,全都在许麟的身上,还有对面大汉此刻已然握在手里的巨型剑器。

    许麟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又瞅了瞅对面的那个要与自己生死相搏的人,这一幕,他想了好久,这一幕也许曾经在哪里看到过,只不过大脑里的记忆有些紊乱,许麟想不起来,只是觉着那么的熟悉。

    “小师弟,我只要龙灵,留下它,你可以走。”

    王大柱似乎在说着心中最后的肺腑之言,然而许麟的沉默,让其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变得荡然无存,声音冷涩道:“亦或者你杀了我!”

    “杀了你?”许麟笑了,嘴角上的笑意,仿佛是湖面上的一丝涟漪,逐渐荡漾,缓慢消散。

    一抬手,自然而然,没有任何的高人气势,也只是略微的做了个托手状,可就在下一刻里,许麟的眉宇之间,那条栩栩如生的金蛇印记,却是大放光明,刺眼夺目。

    然而这片光幕来的快,去的也是极为的快,只是在许麟的手掌上,多了一把金蛇刻画手柄的三尺青锋,冷冷金光,内敛于内,又在许麟心念一动之际,瞬间化作了一条游弋真龙模样的龙蛇,口吐金珠,活灵活现。

    “要拿走它,也就得先杀了我!”

    长久的沉默,院落里清冷的氛围,几乎已经凝固了起来,而在王大柱的身上,一股浩然之势,却犹如海水潮涨,越升越高。

    这便是最好的回答了,许麟明白,他王大柱更加知道,这处山间破寺,他二人之间,能走出去的,只有一位。

    “就不能当做没看见我们吗?”这个声音很微弱,几乎能被风声所掩盖过去,却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闭嘴!”李剑生怒哼一声,小丫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许麟转头,多看了一眼这位蜀山的后起之秀,然后又看向小丫头,微微一笑道:“你若是当了道姑,长大以后,也能有那位姐姐的风姿卓越,差不多,这位道人就不能对你有如此的态度了。”

    小丫头皱了皱眉,大着胆子,瞥了一眼裴姓女子的胸前春光,又看了看自己的平坦胸脯,嘟起小嘴儿,反倒是没有了先前的恐惧和害怕。

    而那位裴姓女子,一脸嫣然对着小姑娘一笑,只是咱们这位蜀山的后起之秀,脸色已然变得难看至极,一身剑意飘荡,时刻对准了许麟,只差那一剑临头时的激荡。

    许麟五指并拢的一握,方才还是活灵活现的游弋金龙,在段段碎裂的金光里,重新恢复到了金蛇剑的模样,而横剑在胸的刹那,许麟的一身气势,好似可以崩裂山河的出鞘利剑,直指对面的王大柱。

    “一剑滚龙碧,可杀三千骑!”王大柱嘿嘿的笑了起来,又是感叹的说着:“当时接到门中的飞剑传书,还有些不信,这时倒是真的信了。”

    “没杀昆仑的隐匿修者,就是为了能为在蜀中的同门传递一个消息,但没想到还是遇到了师兄,天意弄人啊!”

    王大柱摇了摇头道:“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消息,我才更不能走,相信即使换做了别人,他们也不会走,事关昆仑的龙灵命脉,昆仑人,就没有会退缩的。”

    许麟默然,他怎么会不明白?

    昆仑,那些执拗的疯子,那些为了这两个字,就可以舍弃性命们的疯子,自己曾经不也是其中的一员?

    王大柱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巨剑,许麟目视着那把剑的剑锋直指自己,忽然的笑了道:“以往山中比剑,我还是喜欢那片桃花园林,却是每每我先出剑,师兄则是接剑的一方,这一次,便由师兄出剑吧。”

    王大柱的脸上没有笑容,而是神色庄重的目视着许麟手中的金蛇剑道了声“好!”以后,便毫不犹豫的一剑劈来,地面霎时间崩裂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从王大柱这边,一直延伸到许麟的那一头。

    那一剑很重,虽然王大柱使用的是重剑,而许麟此刻看到的,却是那一剑比起剑道本身还要重的“情”字。

    他不想接,却又不能不接,所以他只能选择撕裂!撕裂那些他无法承受的情字,撕裂他那些永远不愿再拿起的事情。

    有一剑,可以无情,就如当初清虚真人斩下的,就如明如之后的一剑幽落莲花,许麟的这一剑,没有情,只有漫天忽然弥漫生出的浓浓血息!

    血神宾天起!

    寺庙之内,气息滚动有风雷,而在呼啸的风声里,却有如尖利鬼哭一般的种种嘶嚎,是许麟多年来的心酸与不愿,更是许麟极不愿意斩下的那一刻的犹豫,却又在王大柱一往无前的拼死之心下,许麟的剑,终于落下,惊起的,是一片片血雾盛开的莲花,还有那一个撞在身前的身影。

    “那一日的落日黄昏,真是好看啊!”王大柱笑着搂住许麟的肩膀。

    许麟的手在颤抖,从未想要落剑的他,用尽力气,却怎么也松不开那柄已经直透师兄气海的金色光剑。

    “要是有酒就好了!”王大柱依旧在笑,目光望向远处,轻咳一声,一嘴的鲜血,立时喷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最后一刻里弃剑,为什么?”

    许麟的声音在颤抖,近乎嘶吼的他,身体感受到的,却是曾近熟悉无比的温热与温暖。

    “师兄我人粗心更粗,始终在想,我王大柱的小师弟,怎么就能做出叛出昆仑的事情呢?俺就是不信,门中谁在俺后面嚼小师弟的舌头,老子就一剑劈过去,打了再说!”

    许麟沉默不言,而王大柱在再次吐出一口血水之后,接着说道:“这几年,我天南地北的找你,就是想跟咱的小师弟说一句话,俺相信,俺的小师弟一定会答应,就是见着了以后,大大咧咧的走过去,一拍肩头道,师弟跟师兄回去,咱哥俩还一起烧火做饭,一起在那望月峰上看夕阳无限好,累了就在师兄旁边睡觉,师兄不能让你冷了,行不?”

    许麟的头,第一次这样死死的靠在王大柱的肩头,而王大柱却是惨然一笑道:“这见着了以后,本来的伶牙俐齿,就笨的不行,琢磨半天也是说不出,只有现在能说了,你说你师兄我,是不是真像咱们师傅说的那样,憨傻憨傻的。”

    许麟想要摇头,却忽然发现,原本紧紧抱住自己的那个人,开始滑落在自己的身体上,瘫软的倒了下去,许麟松开了剑,也终于松开了那把始终不曾松开的剑,用力的扶住王大柱的开始发冷的尸体,却已是泪流满面的喊道:“师兄,你不傻,是师弟傻,师兄.....”

    那个人笑了,然后睡在了他的小师弟的身旁,沉沉的睡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一章 分离

    瘫软在许麟怀里的王大柱,确实的就这样睡了,而在那天边,有一轮红日正在升起,厚重的乌云被一道道红光所刺破,暖暖的照在了他的脸上,竟是如此的苍白。

    许麟有些发呆,脑子里面几乎是一片的空白,直到那个身影怯生生的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来,擦干了他眼角还未落下的泪,然后他笑了,惨然的笑着,对着她,也对着他。

    裴姓女子在叹息着,看着院落里三人的背影,看着那个将头深埋在王大柱胸前低低哭泣的他,看着天空中,久违了的暖暖阳光,只能沉默的听着那飘散在风中的呜咽,一切都好像静止了在这一瞬间里。

    而打破这一切静默的那个声音,却是如此的不合时宜,那是一柄已经出鞘的利剑,冷冷的对准了院落里的两个身影,有幸灾乐祸,也有满面的讥讽和不屑。

    似乎是缓过神来的许麟,看着那柄直闪寒光的利剑,那一刻的他,心很沉,却也很冷。

    但他依然不愿放手怀中的他,因为许麟忽然发现,如是真的放手了,他真的可能会离去,即使自己的师兄已经死了,即使那个喜欢大笑的男子,确实已经死在了自己的手上,可他许麟就是不愿意放手。

    “蜀山,李剑生,敢向许麟问上一剑!”

    李剑生坚定或者说是一脸冷然的踏出一步,带上他的剑,就这样直直的一剑挥洒,空气中,仿佛也是被剑息所撕裂,连带着分开了地面上的一道尘土的直刺许麟的咽喉。

    许麟放下了,即使是不愿意,可他还是放下了他的尸体,任由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许麟一脸苍白的如同倒在地上的他,伸手一勾,似乎是将那柄沉在地上的巨剑抓起,然后沙哑道:“一剑可无情,有情时,却能重过山岳!”

    剑息承影,将本是被李剑生一剑撕裂开的空气,一下子又重新收拢,而在那森森然的剑气里,却有一景连绵铺开。

    那是一山,一座好高的山,耸立的直插云海,恍如仙境的画卷里,山巅的尽头,却隐约着有两个身影,一位高大威猛,一位苍白瘦弱,正依靠栏杆,远望这边,许麟看着那把再次松开落下的剑锋,直插地面,却能将那一幅画卷,长久不散的铺开,即使李剑生的那一剑已经到了,即使那一剑如此锋锐,却依然难以撼动许麟心里的这这幅画卷。

    “是望月峰啊!”一名昆仑弟子感叹的说道。

    “不对,是王大柱的重岳剑意!”另一名已经祭出法宝的昆仑弟子,声音冷涩的回道。

    然而就在此刻,一剑无功而返的李剑生,在重新接回自己手里的剑器法宝之后,开始重新审视挡在眼前的那幅由剑气铺开的影像,又目光直视影像身后的许麟,面色冰冷如常,再一剑挥出的瞬间,竟由无声变有声,而声未至,却有有了恢弘之前勃然气势。

    许麟微微一怔,随后便是眉头一挑的看向那一剑,心中想起的则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古语,而再看李剑生的这一剑,才嘴角略有抽搐的一笑道:“开蜀一剑,见天门!”

    “师兄,是这一剑不?”紧接着的这一句话,许麟问向的,是平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的王大柱。

    当年的望月峰上,一起烧火做饭之后,王大柱总喜欢依靠在墙角,然后一脸热忱的给许麟吹嘘当今天下剑道上的那些事儿。

    清虚真人有一剑滚龙碧,而屹立在蜀山上的那一位当世剑神,则有开蜀一剑,可见天门!

    许麟望着那似有微光炸开在山岳画卷的中间,看着那一点的光尘越发明亮,终于在下一个瞬间,犹如昊日当空的刹那,画卷破裂,那些许麟昔日里无比珍惜的往日时光,也在这一剑里灰飞烟灭,只有那柄插在地上的重剑,嗡鸣作响不止。

    李剑生并没有因为能斩出这一剑,有所得色,因为他知道,横在彼此之间的沟壑有多深,但如果自己能越过这道深沟,他李剑生,绝对能站到许麟现在所在的位置上,一飞冲天!

    剑道的修为,就是如此奇妙,当一剑能斩下屹立在更高处的一剑之时,他所有的一切,将被另一名持剑者所替代,而他李剑生要做的,就是要站在那个高处。

    但让李剑生意想不到的,是此时的许麟,在临危一剑,即将破开剑气画卷,直达自身的紧要关头,却能依然的无所作为,难道真就有如此的自信?

    开蜀一剑,乃是蜀山掌教真人吕振南的独门绝技,更是独霸剑道的巅峰一剑,他李剑生即使不能将这一剑的真意全部展开,却也有了此剑的五六分火候,那他许麟呢?

    李剑生冷冰冰的在拭目以待,而展现在他眼前的那幅画卷,也终于在刹那间犹如碎裂的瓷器,但瞬间凝现的一点,却让李剑生的瞳孔一缩,而在他的眉宇之间,则是有了一点猩红。

    那是能让流水不停的时间也为之一凝的刹那,空之静寂!

    在许麟剑气画卷被撕裂的一刻里,那一点猩红,从地面牵起至半空,在连串的嗡鸣炸响的一声声里,毫无预兆的使之周遭的一切,一齐为之震颤不动,再一线牵连,随着许麟随手一丢,这一道剑光,便已经刺穿了毫无防御的李剑生的眉心。

    “不给自己留有余地的全力而为,说的好听,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说不好听的,就是自寻死路!”

    许麟嘴角翘起,咧开一道颇为残忍的笑容,继续道:“而对上境界有差距的对手,你师傅没教过你,要给自己留有一丝余地吗?”

    李剑生没有回答,就那么愣挺挺的站着,似乎脸上还是先前的表情,但这话以后,却是出现了一抹怨毒的神色。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眼睁睁的看着许麟,对着他伸出了五指,自己的身体,立时便被丝丝红丝所包裹缠绕,浑身的气血,马上被这些好像吸血的毒蛇一样的红丝,开始剥开抽离,却是个转眼的功夫,但李剑生的神识依旧没有消散,似乎能感受到已经干枯如枯树的身体,在变的清脆,而随着那些红丝散开的瞬间,自己的身体,就此僵硬的摔在地上,支离破碎,没有一滴血迹。

    “开蜀一剑啊!原来如此!”

    这是李剑生在意识消散前,听到最后的声音,淡淡的有几分戏谑,而后的无际黑暗,却已经将其神识所笼罩,再没有了任何意念可言。

    一位蜀山的后起之秀,一位昆仑的步虚高手,仿佛都是在眨眼的功夫,死在了面前的这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手里,而在他转头看向那些纷纷祭起自身法宝,准备死战的昆仑弟子,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够了!”

    是啊,真的有些够了!

    许麟低身将地上王大柱的尸身抱起,然后默念了一声道:“师兄,那一剑开蜀的波澜壮阔,师弟已经看见了,真如你当年说的那样,是有剑斩上苍,可开天门的意境,你没骗我!”

    抬起缓慢的步子,许麟走到了对自己剑拔弩张的昆仑门人身前,然后将王大柱的尸身,交到一位有些发愣的昆仑门人的手里道:“师兄喜欢望月峰,曾经对我说,尽管咱这山峰,没有七彩霞光的日夜环绕,但也有连霞峰没有的壮阔,这位师兄,可否将师兄送往到望月峰上?”

    那名昆仑弟子在接过王大柱的尸身后,好像是反应了过来,冷脸道:“这个我们自会做到。”

    许麟点了点头,牵过小丫头的手,然后对着另一名昆仑弟子道:“这丫头,也麻烦众位师兄,一起带上望月峰,交给明如真人。”

    二妮子一听,许麟似乎不要她了,立时便有泪水涌出,却也没有出声,只是惨兮兮的望着许麟,而许麟不为所动的看着昆仑弟子皱起的眉头道:“明如真人会收留她的!”

    那名昆仑门人,这才极不情愿的刚要牵起小丫头,却被裴姓女子拉住道:“交给我吧!”

    许麟对着中年美妇一笑,仍不忘在她波涛起伏的胸口扫上一眼,然后笑着对着二妮子道:“看看,这才招人稀罕。”

    二妮子已经哭了,却不愿松开紧握着许麟的手,而许麟亦然松开的刹那,转身道:“走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二章 开花

    昆仑的山很大,一座座,一峰峰,连绵入云海,似是人间仙境,而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情况下,原本被云遮雾绕的昆仑五峰,也在短暂的数年里,重现人间,然而在当代掌教真人清宏,一步入化神之后,那昆仑的五峰,则再一次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被一层层云雾所包裹,神秘异常。

    昆仑的山脚下,一行人马, 不缓不急的走着,为首的,是一位昆仑服饰打扮的中年道人,而后跟着数十位一样穿着的弟子门人,再后面,就是一位中年道姑打扮的美妇人,此刻她的手里正牵着一位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的小手。

    在一行人默默前行之际,为首的昆仑中年道人,忽然一探手,然后就此驻足原地,并从储物锦囊当中取出一枚飞剑印信,扬手一抛,哧哧声中,飞剑破开云雾,转瞬不见,然后这名昆仑弟子示意大家休息一阵,众人这才原地开始休整。

    小丫头仰头的看向被重重云雾所遮掩的昆仑山,而在她身旁的裴姓女子也不多说什么,直到这小丫头转头,对着裴姓女子,歪着脖子,好奇小声的问道:“许麟曾经就在那山上呆过?”

    虽然小丫头的声音不大,但在此刻,还是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只不过大家都不去刻意的观望她,却是沉默的等待着接下来的话语。

    裴姓女子笑了笑,将小丫头拉到身旁,这一路上,即使她已经从小丫头那里弄清楚了她和许麟相遇的整个过程,可还是没弄明白,杀人如麻,一心只想成就于高位的许麟,为何弄如此看重这名不起眼的小丫头,若是论起修道天赋,她的那些门下弟子,也要比她强上不少,可就是这么个小丫头,裴姓女子能从许麟的眼中读出,他很喜欢她。

    “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裴姓女子虽然是柔声的说道,可语气里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这样的说法令小丫头顿时低下了头,不再做声,而远处的昆仑几名弟子,也是很满意的继续沉默,关于那个名讳,在昆仑绝对是最不受欢迎的称谓。

    而这时的小丫头开始有些想念许麟了,尽管他喜欢杀人,并且在她的面前已经杀了很多人,但在小丫头的眼里,那个人的音容笑貌,始终就是那么的亲切和温和,让自己有过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天边,很远的距离,小丫头瞅着那里的蔼蔼云雾,看着那些个连绵不绝的隐约山峰,坐到地上的时候,再没人提醒她地上很冰很凉,小丫头有些伤感的伸出小手,摸了摸怀里,却什么也没找到,裴姓女子闭目不语,小丫头的头则越发的低。

    以往这时候,肚子咕咕叫的时候,那个人总会给自己变出一些吃食,然后自己就可以或是慵懒或是喜笑颜开的靠在他的身旁,一样的看着那些远处的天边。

    泪水快朦胧了眼睛,小丫头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的悲伤,而就在那滴泪水即将夺眶而出的之际,一双冰冷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小丫头连忙抬头,白衣胜雪,那人如莲花,表情淡漠的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裴姓女子忽然睁开眼帘,那些个分散在不远处的昆仑门人,却是连忙走过来,一齐向着这位白衣女子施礼道:“见过明如长老。”

    那女子依旧的面无表情,目光看向其中一名昆仑弟子的身后,那人觉察出明如的目光,连忙将身后的巨剑取下,然后又示意另一名昆仑弟子取下一个储物锦囊,在一阵咒语默念之后,王大柱的尸身便已经横卧在地上,苍白的脸上留有微笑,那笑容,很安详。

    女子牵起有些害怕的小丫头的小手,然后走到王大柱的尸身旁,眼帘低垂,默然不语。

    “王师兄去的安详,尽管是死在那人的剑下......”在往下的话,那名昆仑弟子并没有再说,而明如只是看着那人的笑容,看着那人此刻的安详,在袖袍一卷的时候,小丫头却听到那女子略带清冷的声音道:“老十三,回家了。”

    蜀道上,一名身穿旧袍的年轻书生,亦步亦趋,步履艰难的走在索道的险路上,目光所看,尽是青山绿水间的清秀景色,却是不同于那昆仑山上的苍茫之景。

    “开蜀一剑,见天门。”书生笑了笑,而心中的那份剑意,却是越加的精纯不息。

    直到一缕烟气被许麟抓到手中的时候,那丝丝的血息之气,缠绕在手,许麟低下苍白的面孔,用鼻子小心翼翼的嗅了嗅,嘴角勾起道:“真是香啊!”

    目光远视,在山峦迭起之间,许麟看到了源起之处,又是感叹一声:“真是想啊!”

    虽然已是白天,但亦有森然鬼气,茫茫于山林青翠处,也有猩红发亮的火红之色,两相交缠,早已将头顶上的那片天,比的是黯然失色。

    血痕道人披头散发,一张脸上的两种表情,疤面狰狞恐怖如白日见鬼,而没有疤面的那一面,却又是淡然与冷漠,冷冷的注视着那个悠然自在的身影。

    自修道以来,血痕道人可谓是经历过种种危险之境,但与那个正对着身影比起来,血痕道人能看到的,只有绝望。

    九千里的追杀,九千里的不露一丝破绽和余地给自己,终于在这蜀道之上相遇,血痕道人看着那个正在慢慢走来的身影,面目则是越发的狰狞起来。

    “最后一次,换不换!”声音发自血痕道人,一张脸上的两种表情,还真是古怪至极,但早已经习以为常的鬼皇,却是就此止住了步伐,静静望着正对着自己的那个血痕道人。

    “换你娘,的, 狗, 臭, 屁!”疤面上大怒的骂道,然后再次瞪向鬼皇,伸手一抖,则有一串血红透亮的珠帘在手,怒极而笑道:“老子今天就拼上一拼!”

    这一次鬼皇乐了,这话说的有些豪气,毕竟敢在他鬼皇面前如此无礼的,千百年来,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然而其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能活下来的,如今只有两个人。

    鬼皇还记着当年破落狼狈的魔主,虽是以当时鬼皇的地位和辈分,魔主依然直言不讳的豪无顾忌,对于这人,鬼皇当时则有不同的观感,也就失去了动手惩治的那份心思,倒是以心相交,即使最后未曾去帮,时至今日,鬼皇还是将其视作这世间唯一一位能与自己齐头并进的人物。

    也正是这样的心思,才导致了鬼皇放过了当年在北地时,敢与自己拼力一搏的年轻道人,因为魔主看重他,鬼皇也就放过了他。

    而由头,正是这位当代血魔,比起那小道人的一方血池的残缺不完整,血痕道人的身上,则是有了让鬼皇都难以自制的精纯血力,其中蕴藏的煞魂无数,更是无上补品。

    似笑非笑的表情,爬到了鬼皇的脸上,眸子里的精光,更是看在了眼前烟云飞散,如水滴湖面所划开的涟漪,那一丝的波纹荡漾之后,水色微红,在半空中,在他鬼皇的头顶上,一方有别于天地的一方血池,就此形成。

    那一颗先前种下的因,在远方游来的书生眼里,是有了成果的可能,他在笑,他在忍不住的发颤,也终于明了,为何魔主老是喜欢埋下种子,而眼前,就有他的一颗即将开花结果的可能,那真是一朵好大的大红花啊!(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三章 联手

    天色微凉,开始变暗,有阴云集聚的风向,而在山林沙沙作响声里,更是让人浑身不舒服,但依靠在一颗参天古树的树杈上的年轻书生,脸上却有着截然相反的惬意与舒适之感。

    那边儿打的昏天暗地,树木草叶漫天飞,飞沙走石起烟尘,许麟看的目不暇接之余,还有一丝慵懒,直至黑夜降临,直至满月挂空,忽然而至的瓢泼大雨,倒是让许麟有些心酸,脑子里,不知怎的,就想起那位在昆仑登天的白衣老者来。

    “他那酒啊,可是真香,见了老者几次,都不曾想要蹭来喝上一口,名字好像是一壶香?”

    许麟拨了拨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然后再感叹的自言道:“是忘忧酒。”

    满天的星月,开始有些朦胧,渐渐地,就变得模糊不清,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黑幕一样的漆黑之色,但没有墨香,却又有血息之气在不停的渲染四周,许麟耳边听着厉鬼的哭嚎,想念着那酒的清香,慢慢支起了身子,遥看远方一眼,又是躺了下来,对着自己说:“那就再等等。”

    望月峰上,一柄大剑插在了坟堆旁,上边亦然有一只没有了桃花的桃枝,清虚真人站在坟堆前良久不曾开口,而身后则有明如和那个她从山下带来的小丫头。

    “你师兄快要出关了。”

    清虚真人的话,并没有让神情淡漠的明如,有何异常的波澜,她只是看着那柄剑,似乎也在看着曾经使用这柄剑的那个人。

    叹息一声,清虚真人转过身,目光落在了明如身旁的小丫头身上,这让小丫头有些害怕,即使这位老人已经尽量想挤出一丝笑容,可那一身的气势,仍旧让小丫头缩了缩头。

    “师祖......”

    听到这微弱好似猫叫的微弱声音,清虚真人的脸上,这次真有了一丝愉悦,而后便不再勉强这小丫头,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慢慢的走下台阶,那身影,很苍老。

    明如看着那个熟悉背影,却陌生于他此刻的无力,印象中的师傅,是何等的傲然于世,即使在面对魔主的时候,这位当代能与蜀山掌教真人一较高下的用剑之人,也不曾有过这样的老态,可如今,明如知道,他真的老了。

    在王大柱立在门中祠堂里的本命玉蝶崩碎的那一刻,清虚真人本是黑白参差的长发,便已经变成了满头霜雪,那个人,碾碎了他最后的希望。

    浪子回头金不换,他的头,不会再回看望月峰,老十三的命,就是他要说的话,明如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那一位曾经有着憨态天真的少年,那一个曾经让她不停挂念的青年,如今已经仗剑走天涯,再见面,便是生死相对,并且是不死不休的死境,而她看不懂,就是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看明白了。

    天光泛亮,一夜的雨,就在这一刻里停歇了,没有雨后的清新,而是更加浓重的血气,周围数十里,鸟兽断绝,只有那个不知何时站立在苍老古树下的年轻书生,一脸笑意的,望向远方,然后行向远方的那个谷口,看向那两个绝然相对的身影,俯首一礼道:“晚辈许麟,见过鬼皇前辈。”

    “是你!”这一声是厉喝,许麟当然知道是谁,正是血痕道人无疑,而紧着的一声冷笑,却让许麟有种透心凉的感觉,必是鬼皇无疑。

    其实两人在对战之余,早已觉察出隐匿在侧的许麟,但是并不能确定是谁,至少也该是一名真人级别的真人,在旁窥探。

    而他许麟的出现,不仅让血痕道人惊讶和愤怒之外,更让鬼皇暗自皱眉,这才过了几年,当初那个乳臭未干,胎毛未退年轻道人,却已经跻身于真人境界,难怪能让魔主如此的看重,可眼下他的突然出现,真以为能当那渔翁?

    高手对决,最恨从旁捡漏得利的第三者,鬼皇与半空对峙的血痕道人仅仅是对视了一眼,便已经有了默契,杀此人!

    然而将两人“眉目传情”的细节尽收眼底的许麟,反倒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当年北地一战,鬼皇前辈留有余地,在下就是很好奇,如果全力出手的鬼皇,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不知道血痕,你是不是有这份兴趣?”

    血痕道人一怔,而鬼皇皱眉冷眼瞅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年轻人,看他嬉笑下的灼热眼眸,心中便已经明了,纵声大笑道:“就凭你?”

    许麟不看血痕,一手在握,却有崩鸣剑响,连绵于天地之间,挥臂下斩,已有一剑问出之时,许麟再开口道:“就凭我!”

    那一剑,有开山辟地之势,却又扶摇而上青天,剑气凛然于天地间,从起始之初,森然的剑气当中,隐有天光泛起的点滴,好不恢弘与壮阔。

    见许麟如此的干脆利断,置身在半空的血痕道人,狰狞的疤面上,似乎有了一丝的犹豫,然而也仅仅是一闪而过的片刻,便当机立断的再悬那一方成就已久的血池,于许麟剑气森然的外围,做那第二波来袭,不给鬼皇喘气的契机。

    他血痕道人,不是不想让许麟和鬼皇先打个你死我活的念头,可他知道,他面对的是鬼皇,经过三个昼夜的惨烈厮杀,他更加明白鬼皇的无比强大,如果想做那渔翁,他和许麟,今日都别想再活!唯有联手一途可言!

    开蜀一剑,见天门,是许麟以《血神亦剑真解》中的临摹剑意,偷师于蜀山的李剑生,而全力而为,这确实是第一次,可凭借着许麟多年对于剑道执着,在这一剑斩出之时,又有了不同的感悟。

    那一剑,由许麟平身掷剑的平行而出,连起地面一线之地,犹如断江一般的隔空斩向鬼皇的同时,天地云气亦有飘渺而泛起一丝涟漪,于那一线之地开始,真有了斩天劈地的威势。

    鬼皇不敢托大,也是首次在对战中,露出了这一抹难能可贵的重视,他一托手,一片黑云漩涡泛起,再举右手,又是一片黑云漩涡,两相合并发的刹那,鬼哭狼嚎,天地变色中,更有闪电雷鸣般的愤怒。

    而大地之上,亦然有惊颤,他鬼皇,就在这一个瞬间,消失不见,下一刻出现的,则是地面凸起的一整片黑色的大口子,仿佛可吞日月远古凶兽的饕餮之口,轰然于地面之上,轰雷迸射间,便已经迎向了这一剑的激荡。

    只见,青色的剑气,袭斩在黑色的漩涡之上,并确实的打开了一道口子,剑气一往无前之际,黑色漩涡中,忽然有一白骨巨手的适时探出,恰好的抓在了青色的剑气之上的瞬间,隐藏在剑气中的点点云气,于无声中,牵连天地本元,犹如瀑布高挂半空,狠狠垂下的一瞬,轰然的一击重锤,似乎要撕裂整个天地一样。

    但那白骨巨手,在如此攻势如潮之下,竟然再次探出一丈距离,狠狠的将从高空落下的剑云之息,给砸了个通透,那气势,似乎是要将这天地也给砸个通透才痛快。

    许麟皱眉,金蛇剑在手,嗡鸣而动,剑锋高举,一转一动,血神宾天式,再起风云!

    一旁在侧的血痕道人,认准时机,看好许麟这一剑的同时,血池转动如转轮,因为同时血息之源,又有一并干掉鬼皇的默契,许麟一剑血神宾天成一线,却是牵引后身的一方血池天地,朗声道:“再来一剑,又如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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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寰介绍:
夜如幕,寰如世!
漆黑的色泽中,有着鲜艳的红!
举剑齐眉,两点星火,注视着的,却是这个人间!
(Ps:这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这又是一个迷途在黑夜里的人!_)
夜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夜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夜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