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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守着猫睡觉的鱼     夜寰txt下载     夜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意外

    乌云翻滚,狂风怒嚎,雷光时而划过浮屠塔寺的上空,满天的星斗也变得暗淡。而在山脚下,一个身材高大的道人,眯缝着眼睛,紧紧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划过一丝残忍的笑容,血痕道人喃喃的说道:“还真是急xìng子呀!三千佛言加身的浮屠塔中不与你争锋,倒是自寻死路,血魂转生,又岂是那么好易予的。”

    血痕道人在这驻足冷眼旁观的时候,许麟在浮屠塔中却经历着生死两难的境地,到了此刻,即使是许麟想要舍生而求死也是不行,这个身体已经不受许麟的控制。意识里,先前还可以与那血魔抗争,这时的他,也只能是一个旁观者,似乎所有的都已经被突然出现的红sè血珠所cāo控,这珠子正是先前许麟在琼州得到的,此珠是血灵珠链的一部分,这时候突然大发神威,无论是许麟还是血魔,都被打的措手不及。

    血珠徐徐的转动,似乎形成了一个无底的黑洞,黑洞中有着无比强大的引力,似乎是要吸进这里的一切,这股力量给人的感觉,似乎是不可抗拒的。也许是由于许麟先前炼化过的原因,这珠子的吸力,主要是针对血魔而动,但更让血魔惊异的是,自己的血魔功法完全不受自己的支配,好像有意识的一样,疯狂自主的向珠子涌动过去。在惊恐错愣之后,血魔意识到,现在危险的是自己而不是许麟的时候,在愤怒中,调配起周身所有的元力与之抗争。而在血海之上,这时涌现出无数的触角,转眼就将围绕在许麟周围的四个师兄妹吞噬掉,因为血魔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来抗衡血珠的引力。

    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场拉锯战,许麟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注视着两方的较量,却不能做点什么,心中焦急的同时,也衍生出了一丝希望。

    时间是最能打熬一个人的耐心,特别是你非常在意这件事情的时候,现在对于血魔就是如此。因为自身的功力再加上新得到的四个血食,所以和那珠子之间达到了某种力量上的平衡,但这也是一时的办法,如果时间长了的话,自己必然顶不住那珠子的吸力,到时事情会演化到哪一步,便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就在血魔正苦恼解决之道的时候,在浮屠塔的外围,其上空所盘踞的乌云,终于张开了它的獠牙。一道如银蛇一样的光亮,豁然照亮了这一片天地,惊雷声响起的那一刻,浮屠塔顶,已经被银蛇彻底掀翻,残砖碎瓦漫天飞舞,黑夜下这幕场景,惊心而动魄,但站在山下血痕道人的目光中,却有着一股狂热。只见他伸出手掌狠狠的抓着自己的黑脸,五指张开,在手指间的缝隙里,一对儿血眸圆睁,狰狞的看着那一道道雷光落下,这是一种享受,享受画面中的刺激感,更是一种复仇的酣畅。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从遇到许麟那一刻的谋划,直到现在才有了真正的结果,即使这天雷劈不死血魔,待到他出得浮屠塔的那时起,这世间便只剩下了一个血魔,那便是他,血痕道人,一个力抗天劫的人,又能有几分力气来与他对抗呢?

    血痕道人在这自我沉醉,天空上这时又是一声惊雷直下天际,浮屠塔似乎再也经受不起,只见其周身摇晃震颤,塔身之上也是处处裂纹,碎石不断的从上面滚落而下,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湮灭在雷光之下。

    浮屠塔内,雷光如银蛇一样四处游走,而在最后一层也是如此,巨大的石佛已经开始崩裂开来。石佛的内部,是血魔的意念所化血海,但在血海之上,这时波涛汹涌,血光暗淡,在其上方,许麟僵硬的身体,悠忽的飘然其上,看着脚下的血海,眼睛里渐渐有了sè彩。而在其意识内部里,血魔正怒吼着这一刻的变化,天雷来的太快,快到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正在与那血珠僵持的时候,这突如其来的天雷之力,忽然波及其中,就好比在静止的琴弦上,突然加力,这让血魔的力量彻底迸散,而血珠无穷无尽的吸力则忽然变强,像一个恐怖的黑洞一样,张起它贪婪的大嘴,猛吸起来,血魔现在能做的便是不甘的怒吼着。

    这是对上天的愤怒,因为不甘,因为血痕道人的陷害,自己被困在此处,百年不得脱困。而今以为是一个脱身自逃的机会,尽管知道血痕道人肯定会在外等候暗算自己,但只要得到这少年的身体,又会怕这血痕道人?哪知这少年人的体内竟然有这样一颗怪异的珠子,似乎和自己修炼的《血神子》乃是同源同根,天雷又偏偏在此时落下,彻底打乱了自己的所有算盘,而那珠子,一定又是那血痕在这少年体内做的手脚,所以他愤怒,他憎恨血痕道人,这个害他一生的jiān恶小人,此时定是躲在外面,等着看自己的笑话,越想到此处,血魔越是愤怒,越是愤怒,也就更加的不甘心,可眼下之局已然无活,奈何?奈何?

    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血魔这时双目圆睁,看着那颗如恶兽一样的珠子,忽然仰头大笑,笑声中残忍冷酷,更有着一种决然。

    血魔看那血珠一眼,怒喝一声,本来与血珠僵持的力量也随之一散,那血珠如脱缰的野马,力量无穷,更大的吸力转眼就束缚在血魔的周身之上,狂吸之下,只见从血魔头顶上,无数的血sè气体忽然飘出体外,向那血珠涌去。而血魔的声音这时却在许麟的脑海深处响起道:“如我不能脱困,怎叫那血痕逍遥自在?吾愿化作汝心中执念,与那血痕再斗上一场,拼个高下,如你不能胜之,吾将成汝之心魔,噬尽你心中所念,让你成为那无知无情之人,心魔jīng进之法?从今天起,我的执念就是你的心魔,让血痕知道,什么叫咎由自取!”

    话声落地,血魔的身形已经开始飘忽,本就是力量所化的真身,这时被那血珠即将吸进,还如何存活?而许麟忽然觉得自己的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开始膨胀起来,这种感觉好似这个躯壳马上就要崩裂一样,哪里还管得了血魔说什么,只是觉得脑海里一下子多了许多的东西,无数个画面在脑海里轮流转换,许麟想停也停不下来,而直到两耳旁,忽然响起一声炸雷,许麟算是彻底的昏死过去,再无所感。

    天空之上,雷光连连,照亮夜空犹如白昼,雷声滚滚,震慑天地,被这股恐怖力量所笼罩的浮屠塔,在最后一道惊雷落下之时,塔身碎裂,乱石飞滚直入山下的范阳湖中。躲在一旁的血痕道人,目光热切,没有一丝分心的感应着周围的气机变化,随时注意浮屠塔的周围,准备一击得手,但除了碎石飞落之外,再无其它,这也让血痕道人,极为兴奋。

    “爆裂了,爆裂了,与那雷光一起完蛋了。”血痕道人忽然狂笑的呐喊着。

    就在刚才,明明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机变化,那是《血神子》功法的气息,一瞬间变得无比饱满强大,但又一瞬间,归化于无,这便是造化,你的造化,上天的安排,我的计划,血痕道人兴奋的想着,从此世间,便只有一个血魔,再无里子,也无面子,因为血魔就是我,血痕道人!

    不知过了多久,上天的狂怒,终于平息,血痕道人踏上了浮屠塔原本的所在位置,可是除了一个大坑和乱石,这里再无其他,浮屠塔在天威之下也早就变成了废墟,至于人影子,哪里还有?

    不过血痕道人,仍然认真的寻找着,不能漏掉哪怕一丁点的痕迹,直到反复几遍之后,血痕道人才终于舒了口气,随即而来的,却是一脸得意的笑容,背着双手,在浮屠塔的废墟上,来回的走了两步,血痕道人满意的暗自点头,随后,身体由实化虚,狂笑一声,忽然飞起,便再无踪影。

    当黎明的第一束光芒,轻轻的落在这里的时候,远处的天空上,几束光芒快如电雷一样的飞落此处。待光芒散尽,从中走出三个道装打扮的老道士,只见几人眉头紧锁,目光中满是担忧的在此看来看去,看到最后,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后,其中一个个头矮小的老道士,忽然说道:“这浮屠塔应是天雷下落而毁,这里现在还充斥着很纯净的天地元气,并且气息中有雷电的气息,该不是人所能为的。”

    点了点头,另一个有些胖的老道士,又看了看四周,对着另一个方脸道士道:“这里的气息已然打乱,根本感觉不到你那四个徒弟的气息,想找怕是很难了,不过再一想,这么大的动静,你那四个徒弟也弄不出来,想来,这几人该没来这里才是。”

    方脸道士自一来这里,便是一直yīn沉着脸,这时听到胖道士的话,也是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担心的说道:“我那四个兔崽子,此时还不是我所担心的,我更关心的是此处关押着的那个妖孽。当年智清大师一念之仁,帮助血魔躲过灭顶之祸,并在此用三千佛言修建了这么个浮屠塔,每rì在此与那妖魔一起修行,以期度化那厮。这事情只有我派与金轮法寺知晓,我那四个徒弟,也是看了门中的记录典籍,以为这里镇压着什么异兽,想试着收服,可这里如今成了这片光景,不知道智清大师如何,那妖魔又是如何,你我还是赶快查明,另外还请清黎师弟快快告知我门,我和清羽师兄则再去别处查探,事情紧急还需立马进行,二位意下如何?”

    被唤作清羽和清黎的两位老道人,这时想来,也是这个道理,知道事不迟疑,便立马点头同意。而那个胖道人,也就是清羽真人也不废话,化作一道剑光,直冲天际,便消失不见,剩下的二位道人,彼此点头,也化作剑光,想来是去别处查看了,这浮屠塔所成的废墟,这时是彻底的安静了。

    但是在几位老道士飞离不久之后,范阳湖内,这时却是泛起了层层的气泡,并且越冒越多,似乎有着什么物体即将上浮,而周围再无的声音,只有这气泡咕咕的做响。

第十七章 重生

    探出头来,许麟大口的呼吸着,三月里的湖水很冷,似乎冷到了骨头里,可许麟苍白的面孔下,却有着一颗激动的心,因为活着。

    自昏迷的那一刻起,很多事情对于许麟来说,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梦。回想到今夜里的生与死,这种命不由己的感觉,对于已经zì yóu的许麟来说,确实不想再去经历一次,虽然脑袋里依然有些繁乱,但许麟最能确定的一件事情就是,活着便有希望。

    熟练的运起《血神子》里的功法,许麟的身体忽然变得很轻,从冰冷的湖水中缓慢飞起的时候,这手中却是牵着另一只手,在一片哗哗声中,飘然的落到了岸边。将手中托起之人,轻轻的放到地面上,许麟又是跳入水中,相同几次之后,许麟站在岸边拧落衣服上的湖水,目光却落在地面上的四个人身上。而这四个还处在昏迷不醒的人,正是先前在酒楼遇到的那两男两女,看着其中三个呼吸平稳,另一个却是一点声息也没有,许麟微微皱起眉头,直到甩了甩手中的水,许麟端坐在一旁,看着这几张脸,思绪里却已想到了别处。

    脑海里还是有着很多零落的片段,这是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中的人,许麟是记得的,正是血魔,更为准确的说,应该是上一代血魔才对,自己应该已经与之相互融合了才是。想到这里,许麟连忙起身,蹲在湖水边,看着水中的倒影,许麟不禁轻“咦”了一声,微微皱眉。只见那是一张苍白毫无血sè的脸,依旧是少年人的脸庞,却是有些清秀,而在清秀中又透露出一种病态,这已不是自己的脸,一张熟悉但又陌生的脸。

    看了一阵,许麟起手拨乱眼前的湖水,看着水中荡漾起的一道道涟漪,忽然间,许麟笑了,笑着抚摸那张已经变化的脸庞,将来某年,再相遇,不知故人可识?

    想起血痕道人,这时的许麟反倒是平静了下来,恨还是有,却更深,但又能如何呢?似乎是无奈,似乎是有些灰心。之前自己的小心思,看似谋算,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人家血痕道人,看似不经意,不过问,但却一直在看着呢,像看杂耍一样的津津有味的看着呢!

    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刺痛,而这种刺痛感,瞬间蔓延全身,以至于让许麟有些难以控制的抽搐起来。这一开始了便停不下来,一股凶厉的气息在身体里,心底下开始不停的滋生,仿佛是要吞噬自己的一切。

    是了,一定是的,这时的许麟终于想起,在最后关头,那一刻血魔对自己说的话:“吾愿化作汝心中执念,与那血痕再斗上一场,拼个高下,如你不能胜之,吾将成汝之心魔,噬尽你心中所念,让你成为那无知无情之人,心魔jīng进之法?从今天起,我的执念就是你的心魔,让血痕知道,什么叫咎由自取!”

    许麟的脸一下子yīn沉了下来,这便是代价?似乎这代价正和自己的心意,那么刚才的一刻,似乎是在提醒着自己,什么都能放下,这仇恨,却是不能。

    回想起血痕道人戏谑的表情,许麟不禁握紧了拳头,每当自己想起血痕道人的时候,似乎就会想到很多事情,这些事情里,全是自己的羞辱,全是自己无边际的仇恨,那么便恨吧,既然是心魔,便要化开,而化开之法,不是你生,便是我死,许麟默默的想着。

    重新走到岸边,许麟席地而坐,闭目沉思,意识里将自己脑海中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仿佛吃菜一样,开始慢慢品尝消化,这是一个很耗时的过程,也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记忆力的碎片,转现的很快,许麟抛开那些自己不需要的东西,而把jīng力主要投放在最为关心的地方,因为那里记录着许麟梦寐以求的东西,那就是《血神子》的功法,一部要关系到许麟今后命运的功法。

    很多东西一时间无法消化,但是至少许麟记住了最主要的东西,那么其它的便不是问题了。缓缓的睁开双目,眸子里有着一丝的兴奋,这次的意外,让许麟得到了天大的好处,不仅是《血神子》功法,还有自己与血痕道人的联系,似乎一下子断掉了,那么今后自己岂不是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越?但最为了不起的,还是那颗血灵珠链的碎片残宝,所化的血sè气体,看似又有jīng纯,应该是吸收了不少血魔修为的缘故,虽然此珠早在上一次炼化的时候,就彻底破碎,但是许麟知道自己得到了最为宝贵的东西,而藏于体内的这股气息,许麟相信在今后的修行中,会给予自己莫大的好处。

    小心的将这股盘踞在丹田的气息重新封印起来,现在的许麟还无法承受这股气息的强大,如果轻易运用炼化,许麟不知道后果如何,但是拔苗助长的后果,都不是什么好结果,所以眼下这是最为聪明的作法。

    似乎一切都已妥当,这时天早已经大亮,四周静悄悄一片,只有湖水一直在发出轻轻的响音,也是不大,两旁青山高耸在雾霭之中,许麟深呼一口气息,感觉周身爽朗,似乎所有的疲惫都已消失,双目明亮的看着周围,最后却落在了地面上。

    轻轻走近还处于昏迷不醒的四个人,许麟看着那四张脸,一人已经归西,还有三人,心中琢磨着当时与血魔抗争时的场景。许麟可以确定当时四人在血海之上,是双目紧闭,根本没有看到自己,但是又有些不确定,这样的事情决不能冒险,许麟默默的想着。

    如今自己重生于世间,恐怕这世间再无人知晓自己,更不会有人知道,自己有着血魔完整的传承,如果这消息泄露出去,后果难以想像,既然如此,那就杀!

    终于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于是轻轻的抬起右手,并凝成剑指,其指尖缠绕着一层血光,就在许麟眼中杀意大盛之际,本是昏死在地上的其中一女子忽然起身。速度迅疾,出手更如闪电一般,直击许麟的眉心,许麟心中一惊,大呼不妙,身形猛的往后一挫,避开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然后毫不迟疑的将指尖缠绕的血光送了出去。

    也不知那女子使了什么神通,只见其掌心处,忽然一道符文闪动,一抹白sè亮光瞬间将自己与其余躺在地上的三人笼罩住,而许麟的血光到达之时,两相碰撞,血光忽然被弹shè而开,那护住四人的白光只是略微的一晃,便是无事,许麟这时却是惊讶道:“符文护盾?”

    女子似乎气力耗尽,刚才从暴起攻击到发动掌心符文,着实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时一阵疲劳感忽然袭来,只能勉强的支撑着身体,让自己不能倒下,但是面颊上的汗水,以及急促的呼吸,似乎已经暴露自己的疲累,看着正一步一步走来的少年人,心中不由的担心起来。

    “很累吧?”许麟忽然开口道,但却面无表情,只有眼神里有着一丝嘲讽在里面。看着女子靓丽的容颜,看着那一脸因为憔悴而所展现的异样,许麟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悸动。这是兴奋,又好似在享受,似乎连许麟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难道是因为融合之后才有的后遗症?许麟也只能往这方面想,事实上,却是想对了。因为从融合的角度而言,两个人的相融,有**上的,也有灵魂上的,更有xìng格上的,但是许麟的本我意识却占据主动的地位,而血魔的一些偏激的xìng格,也时刻在影响着许麟。

    xìng情上巨大的变化,似乎并没有影响许麟什么,至少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不好,因为自己有太多的秘密不能让外人知晓,知晓了的人,便是许麟必杀之人。眼前的女子便是一个,所以许麟这时所展现出的,是其人xìng当中最为冷酷的一面,即使对方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更何况这女子和世间的凡俗比较起来还是很强壮的。

    “血魔嗜血熔炼之术,不是那么好恢复的,即使此刻你能强撑,却也支持不了多久,更何况还需念力来支持那个符文护盾。”许麟更加靠近了女子,这时站定身形,居高临下的说道。

    女子半蹲着身体,右手抬举过头,正对着许麟,那掌中的符文,一阵阵明亮之后,真的开始有些黯淡起来,女子却紧咬朱唇,目光紧紧的盯视着许麟,胸前起伏,大口的呼吸着,显然真如许麟所说,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时在勉强支撑而已。

    轻轻的将右手再次举起,手指间缠绕的血光再次明亮的时候,许麟看着女子忽然道:“先前在血海之上,你四人被血魔差点吸尽了jīng血,这时你再燃耗念力,就算我不出手,怕是你也支撑不了多久,何不就让我杀了你,大家也省得费事,岂不痛快?”

    女子依然沉默无话,目光只是坚定的盯着许麟的一举一动,而面对如此倔强的女子,许麟在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怜悯之心,不过这样的情绪,马上就被另一处想法所替代,如果将来世人皆知道我是血魔后人,是不是也会对我同样的怜悯呢?

    毫无声息,血光迸发,在许麟冲着那白sè护盾中的女子一点之时,许麟双手同时挥动,血sè光芒交相辉映,连续不断的从许麟的指尖shè出,其方向正是,那白sè的符文护盾。而这时,女子依旧半蹲着身体,只不过那高举的右臂开始颤抖,手掌中的符文忽暗忽明,仿佛夜间烛火一样,随风摇曳,似乎下一刻就要熄灭一样,女子眼中也终于流露出了痛苦的神sè,而在痛苦中,更是一种绝望。

第十八章 选择

    血神劫指乃是《血神子》中极其yīn狠的一门神通,只因许麟刚刚开始修炼不久,并未将其中的真意发挥出来。即使是这样,女子掌中的符文护盾也在许麟连续进攻中,终于破碎开来,然再无抵挡,只听一声闷哼之后,血光在女子胸前炸开,随后便倒地不起,只是痛苦的想要挪动身子,似乎想要靠在某处,那个沉睡不醒的身影。

    都说人在将死之时,总希望最后陪伴自己的,是自己深深的藏在心底的那个人。看着女子艰难的移动身子,许麟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但对于许麟的动作,女子已是漠不关心,眼中有的,只有他安睡的脸庞,那个一直给予自己宽厚肩膀的男子,那个一直给予自己温暖安心的人。

    对于“爱恋”这个词汇,许麟感悟不深,知道的也是不多,但却看过太多的故事,比如前不久刚刚经历过小莲的事情。看着女子的面容,许麟忽然想起,先前在酒楼内,她的师兄妹,似乎唤她为雨晴,而此时,这雨晴的神情,和那小莲又是何其相像。

    许麟止步于前,只是默默的看着,雨晴费力的爬到那个已经永远逝去的人的身旁,轻轻的将头靠在那依然宽厚的胸膛,只是再也没有温暖,只有冰冷僵硬的尸体,但似乎,这已经足够了。

    伸出惨白的手,轻轻的抚摸过那熟悉的脸庞,默默的闭上眼睛,一滴泪水滑落,嘴角处却扬起一丝微笑,一种安心的笑容。许麟皱了皱眉,纵使心中有所不忍,但是又有一种释然和解脱之感,这种纠结的情绪,始终堵在心里,没有一丝缝隙。

    许麟从来就不是一个yīn狠之人,这些年只是倍受复仇二字的折磨,苦不堪言,一直没有发泄的渠道,这也造就了他xìng子上的坚忍,可今夜又与血魔之魂融合,xìng情又有变化。这一种变化虽然还不算明显,但已经潜移默化的在进行着,即使许麟知道,但是这种杀人之时的享受,杀人之后的酣畅,如罂粟一样,让人迷恋,事后又深深的自责,这也是一种纠结。

    “你四人,他的修为最深,距离还丹之境,恐怕也只有一步之遥,所以所受血魔荼毒最深,现在已死,也不足为怪。”

    听着许麟的话,女子并未说话,只是将自己身体紧紧靠在那宽实的胸膛上,泪水止住,睁开眼眸,看了一眼还在不远处的另外二人,然后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许麟,惨然一笑:“我师兄妹四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只因为我一时贪念,便弄成如此的局面,我无话可说,但我只求你一件事情,只一件。”

    许麟沉默不语,看了一眼,还昏迷不醒的两人,然后又看了看,面sè更加惨白的雨晴,这是血神劫指已经阻断她周身的气血运行,即将身亡的前兆,这一时的说话,下一刻随时便是永久沉睡,而站在胜利一方的许麟,似乎不需要向后者承诺什么。

    雨晴的呼吸开始变的急促起来,但是她必须把话说完,因为这可能关系到自己师弟师妹的命运,所以她努力的盯视着许麟,一字一字的说道:“他二人,并未看见你之所为,所以即使不杀,对你也没什么害处,既然如此,何不放过他们,可好?”

    许麟皱起的眉头松开,走到女子的身旁,蹲下身来,伸出右手,轻轻的抚摸着雨晴苍白的面容。看着对方紧紧盯视着自己的眼睛,许麟的心里忽然没来由的一股烦躁感,这种直视的目光让许麟本是纠结的内心更加烦乱,许麟不喜,所以将手慢慢的移到后者的脖颈之处,缓缓用力的同时,道了声:“好!”

    当女子轻吟的声音彻底平息之后,松开自己用力的手掌,许麟忽然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杀人之后,有愉悦之感么?许麟在心里默默地问着自己,杀尽李家之时,许麟也曾经这样问过自己,可答案却是让许麟很不满意,似乎这种杀人之后的事情,只有一种空虚,一种让人窒息的空虚,但同时也伴随着一种解脱,是一种解脱了他人之后的解脱。

    四周很静,流水的声音依然如有律动一般轻轻的流淌着,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那清澈的水面,似乎透露着一种冰冷,一种未知的冰冷。

    站起身来,许麟悠然的走到另外两人身旁,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面容,许麟的心,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是这么的看着,再没有任何的举动。

    呼吸着清晨里清新的空气,尤其是临近水旁,有风吹过时,身体里感觉到一种从里到外的爽朗,轻笑一声,继而许麟想要仰天大笑,这种我为刀俎,人为鱼肉的感觉,这种被人乞求的感觉,这种进一步为天的感觉,许麟突然很迷恋。却不知道这是一种心境上的变化,而不再执迷于纠结,所以许麟不再看身后的两具尸首一眼,而是低低的冷笑着,冷笑着看着眼前的人。

    “以前从未想过《血神子》的神妙之处,只是觉得它是一种工具,一种为我复仇的工具而已,对了,你想知道我的仇怨么?”

    似乎是自说自话,湖水旁一片静寂,没有一声搭腔的声音,但是许麟不以为意,冷笑的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人。

    “很久以前,我本是这大宋朝边远山村里的一个读书郎,我有爱我的父母,我有喜欢我的先生,我有最好的玩伴,我有喜欢做的事情,读书!”

    又走进了一步,几乎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许麟看那似乎已经恢复了血sè的脸庞,继续道:“但是在一个清晨,我将一张阿妈做的大饼,送给了一个奇怪的老道人,这老道士吃完饼之后,却送了一份大礼给我,一件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大礼。”

    沉默良久,似乎又想起了那时的片段,许麟笑容依旧,但却夹杂着一丝的yīn狠,而目光看着那地上躺着的人,许麟语调变转的道:“沉默便是一种答复,看来兄台是没什么兴趣知道了,不过我也送你一份大礼如何?”

    许麟俯下身子,手中一点血光如火焰一般忽然燃起,几乎是快要贴到对方的脸上,而将手指快要放在那已经有了些温度的额头上,许麟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如果让你选择,你和你的小师妹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我很好奇,你会怎样选择?”

    这样的举动,似乎比灵丹妙药还管用,本是昏迷不醒的人,这时豁然睁开眼睛,而眼眸中的光芒,全是恐惧的情绪。

    看着那睁开的眼睛,许麟笑了,笑的很开心,也很残忍。

    “饶了我吧,求求你,求求你。最后一句已经是苦苦哀求了。

    “你不觉得这样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嘛?在你师姐苦苦支撑的时候,在你师姐为你们求得xìng命的时候,一直“昏迷”的你,在心里又是怎样的呢?”

    这似乎真是个问题,一个让人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只见那眼眸中尽管还是惊恐着,却也有着别样的情感流露出来。

    想要说,但是碍于颜面或者羞愧,这方脸的人,许麟记得应该是四人中的三师兄,看着此刻也陷入一种纠结里的人,或者从清醒那一刻还刻意昏迷时,就已经在纠结了。

    许麟回头看了一眼,那安静的面容,就是不知道雨晴是否同自己一样知道,自己的师弟其实在与自己交手的时候,就已经苏醒了。或许是知道,只因为自己身为师姐,便有义务保护师弟,又或者是因为愧疚的心里?因为自己的一时贪念,而让师兄妹们遭遇到如此境地,再或者是看到大师兄境况,而万念俱灰?

    许麟一转眼,想过很多的可能,可是不管是哪种可能,这人既然清醒着,那么便杀了吧!自己的秘密只能永远是一个秘密。

    看着那惊恐的面容,许麟狠狠一笑道:“这《血神子》最神妙之处,便是能改变一个人,或者说我已经不是人了,不对,应该是我正往着不是人类的范畴转换着。他能让我清楚的感觉到生命的气息,那是一种热量,或者我能捕获到某种情绪的衍生,也就是在我与你师姐交手的那一刻,或者说是你看到我指尖血光的那一刻,你情绪中强烈的反应,让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这长着方脸的男子,惊恐的看着许麟手指尖的血光一点点的靠近自己的额头,因为害怕,所以情绪异常紧张,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许麟所说的话,而一味的只是求饶,这让许麟觉的很是没趣,而目光转冷的许麟,这时看着那张怕死的脸有些厌恶的说道:“那么你的选择呢?”

    瞳孔收缩,眼睛睁大,似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方脸男子这时似乎已经是哀嚎的道:“小师妹,小师妹!那你杀了她,杀了她!”

    失望,这是一种对人xìng的失望,但是许麟却没有嘲笑,如果角度互换,身份互换,自己又会怎样选择?

    许麟不愿意想,因为许麟的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但是那个答案似乎也不准确,或许是自己从未体会过兄弟姐妹之情的缘故,可如果身边躺着的是自己的父母,许麟的选择必然是和眼前一脸恐惧的男人截然不同的答案。

    “选择有了。”许麟嘿然一笑,但是手指尖的血光依然落下,在方脸男子一脸惊愣和不甘中,许麟轻轻的道:“你的选择,不是我的选择,所以我不喜欢。”

第十九章 计较

    范阳城内,车马人流如故,密集的街区内满是叫卖声,两旁的酒楼商铺也是人满为患,笑语,嬉戏,怒骂声不断的汇集在城市的上空。

    打开窗户的许麟,看着那一湖碧绿的湖水,看着街道的行人,看着这一城的繁华景象,似乎昨夜的事情本就没有发生一样。人们的生活如故,而人们今天所知道的仅仅是,在城外不远处,一个寺庙,因为年久失修,昨夜已经坍塌下来而已。

    关上窗户,来到桌前,许麟坐到桌子前,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轻轻倒在茶杯里,顿时,不大的房间内,香气四溢,轻轻将茶杯放到嘴边,细细品尝,香中带涩,却回味无穷。

    因为先前的“化器融血”的神通,许麟将血灵珠链的残宝化进体内,并且封印起来,这几天才发现,这“化器融血”还可以将自己的一身的血息,一并融合化掉并封印起来。而且因为自己本身就是yīn年yīn月yīn时所出生的人,这股封印完全的融合在血液之内,即使修行之人,也无法看穿自己有着一身的修为。

    这样的功用让许麟很是满意,这时的他就是一个文弱书生打扮,没有人能想到,自己便是上一代血魔的传人。而且按照许麟对血痕道人的了解,这厮在得到完整的《血神子》功法之后,一定会找一处隐秘所在,rì夜修习,待到一经突破,世间的人便会晓得,血魔出世,而浮屠寺庙的所作所为,很快的便会联系到他的身上,世人绝对不会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位血魔传人,自己完全脱得了干系,所以许麟现在只需耐心的等待即可。

    一声轻轻的呻吟声,忽然响起,正沉浸在思绪里的许麟,沉默的转身,看着床上那张苍白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在临近浮屠塔寺的岸边,许麟并没有痛下杀手,或许当时联想到了自己所受的遭遇,竟然一时怜悯,放过了呻吟声的主人,让其活得一命了。而自己的心中这时又有计较,所以开始悉心的照料其饮食寝居,这几rì女子虽然依旧病患缠身,但已经有所好转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小师妹”在知道自己杀了她最为亲近的几人之后,会有什么表情了。

    将水杯拿起,走到床前,扶着这娇小的女子起身,饮尽杯中的水,然后小心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许麟重新坐到桌前,就听背后那个毫无力气的声音幽幽道:“多谢公子这些时rì的照顾,待我师门接到我所传飞信,必会前来,到时必有所报。”

    许麟微微一笑,转身面对女子清澈的眼眸:“姑娘说的哪里话,这些都是在下该做的,xìng命攸关,姑娘还是好些将养身子吧。”

    看着女子微微合眼,许麟皱了皱眉,女子昏迷了一天,前天总算清醒了过来,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强人,满脸恐惧,待其自我介绍之后,又相处了一段时间,总算开始信任自己。并且昨天有所好转的时候,强撑着身子的不适,强行发动本门的飞剑传书,传讯给本门中人,以期门中能尽快知道这里的事情,好前来搭救,想来这几rì,便会有人前来了吧。

    轻轻站起身来,许麟正要往门外走去,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将门房打开,眼前出现两位老道士,许麟心里一震的同时,其中一位老道,已经一把推开许麟急切的走进屋内,待看到床中女子,急忙的伸手把脉,而那女子看见眼前的老道士,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许麟看见这一幕,心中已知不妙,但内心里倒是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并没有额外的举动,而没有进门的老道,这时也着急屋内的形势,却紧紧的盯着自己,想来这二人便是女子口中所谓的门派中人了。

    房内很静,几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女子抽泣的哭声,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许麟听着,更是放下心来。因为女子所说,正是几rì所发生事情的始末,直到许麟在湖边救了自己为止,事情都没有任何的偏差,而老道士看自己的眼神,也越发的和善起来。

    仔细的打量两位老道,皆是满头白发,看不清实际年龄,只因这面sè红润,岁月没有在其面容上留下一丝沟壑,但是那对儿眸子却是饱经世态的沧桑。

    “在下乃是昆仑派门下道人,这是我的师兄清黎,在下道号清玄,这是小女陈婉君,相信你们已经认识,在此,贫道要好生感谢恩公救了小女一命,就是还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看着清玄道人一脸诚挚,许麟的心彻底的踏实了,这就是说自己修为掩藏的很好,这时连忙谦虚道:“在下许麟,真人大可不必如此,xìng命攸关的事情,在下饱读诗书,又怎敢懈怠。”

    “有些事情倒是还要烦请施主,贫道想再听听施主是怎样搭救婉君的。”这时一直站在许麟旁边的清黎道人忽然说道。

    清玄真人亦是如此,许麟看见二者有些疑惑的目光,想来这老狐狸到底是不好糊弄,于是道:“四rì前的晚上,这范阳城内,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场震动,当时在下以为是地震,所以很害怕,但打开窗户,见远处的天空电闪雷鸣,以为是书中所提,是有什么异物要出世。因为书中常有这样的场景描写,所以心中好奇,翌rì一早,便乘船到那湖边,谁曾想,宝贝没见着,倒是看见几具尸体在湖中漂浮,而远处原有一座破庙也没了,变成一堆乱石。在下以为,要先救人,但是其余几具尸体,以无声息,只有婉君还活着,于是把那几具尸体掩埋,因为涉及到人命,在下怕惹了官司,也就没有报官,所以在下就将婉君救了回来,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

    话到这里,许麟看着两位道人皱眉思索,不知其在想什么,许麟也就不再言语,倒是那陈婉君忽然又是哭了起来,想来是想起了死去的师兄师姐,扰乱了房间内一时的安静,清玄真人将其抱起,轻声安慰,神sè中也透露出难过的情绪。清黎道人这时最先说话,只见其点了点头道:“如是这样,待看那肖青几人的尸首,一切自然分晓,不过在此,老道还是要感谢恩公对我昆仑弟子的搭救之手,只是还要烦请恩公,带我去那掩埋之处,再行查探一番了。”

    许麟连忙道:“应该的,毕竟是三条人命呢。”

    湖水泛着碧绿的湖s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三道光芒这时忽然飞过,将波澜不惊的湖水扰乱成一道道涟漪,向着四周扩散。而时隔几天,再次来到这浮屠塔寺的周围,许麟的心中却是又是一种感觉,不过此时在其面容上,却是连番的惊奇和一丝恐惧共同掺杂其中,表情极其丰富多彩。

    “先前便是想到几位是传说中的修行之人,书中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今rì得见,才真能感同身受其中的jīng彩,看来在下到底是井底之蛙了,古人此语,诚不欺我,这次行程倒是不虚了。”许麟在一落地之后,马上说道。

    清黎和清玄两位道人微微一礼,表示谦虚,而清玄扶着气sè已经大好的婉君,这时看见岸边不远的位置,有几处石头堆砌而成的石堆,恰好是三处,其表情不免有些伤怀,再看陈婉君,更是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因为那里埋葬的是自己曾经最为亲密之人。

    清黎真人率先一步,走到三处石堆旁,只见其大手一挥间,狂风呜咽而起,乱石飞天,随风飘到一旁,许麟眯缝着眼睛,待那风声过去,才又重新睁开。只见那石堆哪里还有,有的只是,三具已经枯槁的尸体,尸体上呈现出如枯枝烂叶一样的的灰sè,观其面部,更是枯槁深陷,紧紧的贴着骨头,像是被吸干了气血的干尸一样,见到此景,陈婉君吓的大哭,而清黎和清玄道人对视一样,眼中有着深深的惊惧。

    许麟站在远处,也装着一脸的吃惊和不忍,但是没有再说话,因为他知道,话多必有失,有些时候沉默反而是最为安全的掩饰。

    清黎道人走近三具尸体旁,一一查看,越看眉头越是紧皱,到了最后,叹息一声道:“该是那厮所为,肖青几人是被血魔当了血食而吸尽jīng气和气血而亡,只不过这雨晴的死有些蹊跷。”

    清玄真人听到此处,皱着眉头也走到前来,怀中的陈婉君,强撑着不适,也要来看,待看到师兄师姐的惨烈模样,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而清玄真人,一脸悲怆,这毕竟是自己的门下弟子,看到如此死状,心中愤恨的同时却不失冷静的查看起来,直到看见雨晴的尸首,这时才愤恨道:“雨晴是被折磨而死,在其快要死去之前,反倒被人扼住脖颈,窒息而亡,这血魔端得狠辣。”

    许麟心中早有准备,所以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只不过装着有些惊恐的表情,不敢看向这里,实际上也是许麟不想去看。而听到清黎和清玄的对话,心中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又在合计着下一步的打算。

    清黎真人大袖又是一挥,乱石飞起,轻轻的落到了三具尸首上,将其掩盖住,许麟注意观察,发现力度恰到好处,丝毫没有压迫尸体,不仅对其修为赞叹,而这时清玄道人的目光也是看了过来,对着许麟就是一礼。

    许麟装做慌张,连忙扶起道:“真人怎敢有如此大礼,这是折杀小生了。”

    清玄真人,脸上还有着伤痛之情,这时被许麟扶起,声音中还是有些伤心在里面,只不过尽量掩饰而已。

    “恩公先是救了小女一命,这是大恩,而后又有将贫道弟子掩埋,不让其暴尸荒野,这又是大恩,这一礼,恩公受得。”

    “不错,公子对我昆仑有大恩,这一礼,该受!无乱公子rì后遇到什么样的难处,尽管来寻我二人,必然倾尽全力,以报今rì之恩。”这话确是清黎在一旁说道。

    许麟连忙谦虚,随即却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清黎和清玄真人见此,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清玄道人说道:“公子如有难事不妨就实说来,我二人一定相帮。”

    许麟叹了口气道:“不瞒二位真人,我今年刚过十五,家中之人也已仙去,从此便流落江湖,无处安身,今rì见二位真人仙法神通,神妙异常,心向往之,不知是否能收我为徒?”

第二十章 另寻它径

    清黎和清玄道人对视一眼,随即看向面前的许麟,目光中平静而不起一点涟漪,似乎这样的事情再为寻常不过。

    而许麟呢?表面上是有些激动不安的神sè,但内心却平静如水,似乎自己很会演戏,能做出这样做作的表情,在心里许麟也难免有些别扭,可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啊。

    和血痕道人修行五年,足下不能说踏遍五湖四海,也是走了很多的地方,虽然修行中人很少见到,可与血痕道人交谈中,偶尔的只言片语中,会提及有一个大门派作为依靠是怎样的便利。对于修道一途来说,更是百利而无一害,对于现在的许麟来说,是需要这样的一个安稳的环境,一颗这样茂密的大树来遮风挡雨的。

    “昆仑门下收徒极为苛刻,而且就算我二人想要帮你也是不易,门槛要一个一个的跨,而且必须有修行的潜质,这最后一点,是需要验明的。”顿了顿,清黎道人这时忽然说道。

    不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以里。许麟微微皱眉,按照清黎道人所说,似乎自己想要加入昆仑极为困难,并且自己并不在这二人授徒的范围之内,也就是说要从头来过?至于最后的验证,许麟是清楚的,所以看着清黎一步走来的时候,许麟的心里这时竟然开始慌乱起来。

    眼前一花,清黎的身影已经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而下一刻,许麟几乎是与清黎道人脸对脸的站在一起,一个温暖的大手,这时已经罩在自己的头顶,这时的许麟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紧张,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

    这是实力的差距,根本没有给许麟任何的反应机会,对方说来就来,容不得自己半点反抗,这手便已经落在了自己的头顶上,这是本能的不安,更是因为许麟有太多的秘密不能与外人知道。如果自己修炼《血神子》的事情被眼前的老道士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那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了,而且为了一个靠山,这样做究竟值还是不值呢?

    这些问题都是许麟之前所思考过的,可是现在,这样的想法又再一次翻上心头,难道只是为了一个靠山,而摒弃刚刚得到的zì yóu?可人的zì yóu又在哪里?这世间有太多的枷锁,更有数不清的隐匿牢笼,现在弱小如蚂蚁的自己,又能前进几步?

    更有甚者,仇怨呢?自己这一次得到了《血神子》的传承,血痕道人也得到了完整的《血神子》了,刚刚成就血影的自己,又能拿什么和血痕道人比拼?一腔热血?笑话!所以只能另谋出路,而昆仑就是指向那条路的路标,那么自己还有的选么?

    这一次似乎真的坚定了内心的信念,但是让许麟想象不到的是,之前所发生的心理活动,从平静到起伏,给许麟带来了莫大的好处。

    正检验许麟是否真的具有修行潜质的清黎道人,虽然不能知道许麟的心中所想,但是却能体会此人的情绪变化,无乱表面怎样掩饰,这种内心的起伏是丝毫掩饰不得的。正是因为许麟先前的心境紧张,到一下子平静下来,这样能在短时间内,很好的控制自己情绪的人,是有大毅力的人,也是修行的一大关隘。因为修道,便是要经得住诱惑,无论是外在的还是内在的,那是一个平静孤独的活计,是要有平常心和自我控制力的,然则在清黎道人将手掌挪开的那一刻,许麟的心中这时又是紧张到了顶峰,而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时的清黎道人在许麟看来,是要比血痕道人还要可恶上一分。

    不担心自己是不是具有修行的天份,唯一在意的事情,便是自己修炼《血神子》的事情是否有所暴露,这样的疑问不停的盘踞在心里,犹如一座高山压在上面,是怎样也移动不开。唯一能解决问题的清黎道人,这时,却后退一步,恍惚间又回到了刚才所站的地方,还是面无表情,没有一丝情绪的外露,这让许麟不由得开始在心里问候他的祖宗,而且是反复的问候着。

    这一刻对于许麟来说是最为痛苦的,直到自己似有询问的目光,一直看着那张老脸的时候,对方那张犹如铁砖雕刻而成老脸,这时却是转过了头,轻抚下巴上长长的胡须,对着同样有着疑问的清玄道人,点了点头道:“可!”

    这一个“可”字,是怎样的漫长才等出的结果,而许麟心中那座巍峨的高山,一下子便被这股声音击成碎片,没有一丝的痕迹,如释重负的感觉是这样的爽朗,面容上终于露出微笑的许麟,这时,却是真的笑了,没有任何掩饰的笑了,这是《化器溶血》的神奇,甚至这一刻许麟又明白了几分,这个所谓的“器”为什么不可以是许麟修炼的一身功法呢?

    许麟笑着,然而对面的两个老道士没笑,所以许麟也不笑了,因为这还不是自己得意的时候。

    “昆仑收徒极为严厉,先前我已经说过。”这时清黎道人忽然说道。

    许麟拱手一拜:“愿闻其详。”

    清黎道人点了点头的继续道:“我昆仑一脉,一直是这修行界里的先锋和领袖,这不是在自夸,而是事实,以后你也会知晓,所以每一个上山拜门的人都要经历重重的考验,这是规矩,自昆仑开门祖师便有的规矩,任何人更改不得。”又看了看许麟,发现此子倒是异常的平静,心中点头赞誉,可话又接着说道:“就算你今rì对我昆仑有恩,这是情理,可情理大不过规矩,当然情理是要还,昆仑派下也有情理的还法,所以我二人可以还你情理,却不能私下收你为徒,你可明白?”

    许麟皱了皱眉头,这老道绕了半天,无非就是想说,自己不能私自给你开个后门,所以你就老老实实的按昆仑收徒的规矩来吧,至于这里的人情,在自己要拜山的事情上,丝毫作假不得。

    这事情是听明白了,许麟的心里没有任何的遗憾,因为这跟刚才的凶险比较起来,是小巫见大巫了,因为这里还有希望,而自己修炼《血神子》的事情要是被发现,那就是彻彻底底的绝望。

    “小生已经明白真人的意思,丝毫不敢有逾越之心,一步为踏实,两步为真心,正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说法,所以小生,一定会按门中规矩办事的。”

    似乎很满意许麟这时的话语,又对其心xìng有着赞誉的清黎道人,其如磐石一般的面容上,终于挤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刚才我查验你身体的时候,发现你的体质也属一般,对于天地元气的感应不是很敏感,但难得的是你有这份心xìng,只要这份心xìng不变,在rì后的修行中,你会发现,这要比你的天资重要多的多了。”

    受到这样的赞誉,许麟心里如饮清水,没滋没味的,但其面上也要表现出喜悦感的,这毕竟是一种表扬,是上级对下级的一种肯定,那么作为下级的许麟就要有所表示,于是许麟拜首连连称谢,这也让清黎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昆仑每十年一选徒,这一次的十年已经过去,虽然你没有赶上,但是念在范阳城的事情上,我与清玄师弟,会秉承掌教,该是会有个契机,你要珍惜。”

    许麟先是一怔,这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这么快便还了自己的人情?而且还在不知不觉中,那么先前的对话便是一环扣这一环,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自己完全是被算计在里面了。看着那张还是没什么表情的脸,许麟很想用血神劫指上前点上一个窟窿,但终究这面还是笑了,要装作很兴奋,或者说是,很意外的让人打赏到了一件很宝贵的东西而露出的感激之sè,所以许麟虔诚的做了一礼道:“小生实在不知如何言语自己的感激之情,在此,只能感激两位真人给了小生一次再世为人的机会,此乃大恩。”

    清玄真人扶着一直看着许麟的陈婉茹,后者一直好奇的打量着许麟,虽然有几rì的相处,二人有些熟识,但是却没有几句交谈。原本自己想着,父亲会给些俗物来犒劳此人,但在这一刻,也许眼前的书生,或许不久便是自己的师弟了,所以目光中有些好奇,也有一些期待。

    “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我们便早些回城吧,这里的事情,rì后让门人将尸体带回吧。”感叹一声的清玄道人,似乎不愿意再在此处多呆,而怀中刚才还沉寂在好奇中的陈婉茹,这时也想到了眼前的事情,心情不由的再次低落起来。

    清黎真人点了点头,然后四人便再次驾驭遁光而走,当再次飞临空中之时,许麟回首望着那岸边的三处石堆,寂然的屹立在那里,这便是成全?是踏着别人的尸体而上,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便是此理,而自己呢?仅仅是踏着几人的肩膀便即将走向一个截然不同的道路,如此而已,为何不为呢?

第二十一章 路途

    许麟在这想着,遁光中的两个老道士,却用着一种无声的语言在相互交流着,这是道家的一种功法,心神传念,彼此之间能将想法传递在对方的心里,不让外人知,所以许麟是不知道的。

    “师兄此举是否过于草率?对于此子的身份和经历,你我都不曾知晓,如此便举荐给掌教是不是有些鲁莽了些。”这时清玄对着清黎传音道。

    清黎道人看了一眼还沉寂在思绪中的许麟,然后回答清玄的问话道:“任何人都会有个身份,或好,或坏,但是此间的事情,是我们欠他的,刚才我用神念检查其体内,确实有些蹊跷。此子身体,yīn气极重,但又没有任何的功法痕迹,想来与这体制有些关联,乃是先天的,这些年寻一个天赋异禀的人实在是难,今次好不容易遇到,确实不应该放弃,想来门中的考核也不会容易了,到时便能知晓其心xìng如何。”

    “师兄这是起了爱才之心了,倒也是,师兄至今未有佳徒,今rì撞上,倒也能理解。”

    清黎摇了摇头:“师弟错了,当rì在祖师面前,我曾立下重誓,今生不再收徒,哪是能改得了的。”

    “师兄又何必还为那事执着如此呢?毕竟一个人的好坏是有着他自己的本xìng,而且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何不试着放下,如果继续这样,对于师兄的道心有害而无一益呢。”

    似乎想起了某件不愿再回想的往事,清黎真人并没有再说话,只是目光直视着前方密集的云层,有些伤感,但更多的是绝然。

    看了一眼清黎,清玄在心底微微的叹了口气,然后继续道:“范阳城中所发生的事情,有太多的蹊跷之处,清羽师兄这时应该快到门派了吧。”

    “无论是怎样的蹊跷,yīn谋还是阳谋,事情都已经发生,血魔脱得牢笼,已经不是一件小事情,相信各派之间很快便会有所动静,倒是师弟你不必太过难过,就像我刚才所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你那三个徒弟,怕是命中该有此劫,既然已经如此,那么便顺其自然吧。”

    清玄看了看怀中熟睡的陈婉茹,爱惜的将一缕凌乱的发丝扬起,咬了咬牙齿,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狠绝:“今rì之因,必有他rì之果,到了那时,我与血魔之间会有个了断。”

    一时间两人同时沉默起来,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反倒是许麟这时心境极为爽快。也许是因为摆脱了血痕道人的束缚,又或者是自己所算,在这几rì终于有了成果,无论是哪件,都是值得高兴的,虽然经历中有着诸多的凶险,但也有危险之后的成功,所以看着近在咫尺的范阳城,没来由的,心里一阵酣畅,对于昆仑,对于未来,更加的期待着。

    回到客栈中,许麟几人又休息了几天,这主要是因为要让陈婉茹多将养一段时间。清玄道人似乎也有着一套自己疗养的方子,许麟这几rì每每起早问安的时候,看这陈婉茹的气sè一rì比一rì好,心中惊讶之余,也有感叹,到底是底蕴深厚的门阀大派,其中的灵丹妙药怕是数不胜数。而许麟每rì的殷勤,也博得清黎和清玄真人的好感,毕竟现在是要讨人喜的时候,许麟一直这样想着,所以也未曾懈怠。

    这一rì,阳光明媚的午后,许麟几人收拾好行李,将行头都放在客栈门前的一头黑驴身上。这黑驴却并没有因为行李繁重而有所抱怨,这让许麟有些奇怪,轻轻的拍了拍驴头,后者伸出又长又湿的驴舌头,一脸暧昧的舔着许麟的手臂,让许麟轻笑出声,不仅想起前rì将这黑驴从市场上拉回的场景。

    似乎是因为得到了《血神子》的完整功法,志得意满的血痕道人已经完全把这头黑驴忘在了脑后,或者是因为一路上这头黑驴并不怎么讨喜,血痕道人压根就不愿想起它,所以当许麟重回先前住的酒楼的时候,由于房租的问题,酒店的老板让店小二将驴拉到了市场准备卖掉,而许麟知道之后,立即赶到市场,又将其赎回,这让自从没了许麟和血痕道人消息的黑驴大为感动。想起曾经那无数个rìrì夜夜的翘首以盼,想起先前还如大爷一样的享受着至尊的待遇,但没了许麟之后的人情冷暖,驴很伤心,驴很受打击,于是当看见了许麟,开始驴还不认得,但是当许麟轻拉驴头前的绳子之时,一股熟悉的感觉,瞬间在驴的心底蔓延。

    驴瞪大了驴眼,好奇的打量着许麟,直到许麟将银两付清,拉着驴就走的时候,驴终于知道这厮是谁了?虽然好奇许麟怎么变了样子,但是那股熟悉的气息,让驴知道,这就是许麟,于是驴哭了,这厮还能想到自己,不是卸磨就杀驴的主,于是驴开始喜爱起许麟,不管那血痕道人哪去了,不管许麟身边又换了怎样的一批人,驴知道,跟对了主子,站对方向,那么驴的rì子就会好过了。

    驴一边讨好着许麟,一边思索着自己这些rì子以来总结出来的大道理,这时忽然听见一声轻笑,笑声如银铃般脆响。驴好奇的张望过去,却见一个身穿鹅黄罗裙,皮肤白皙细腻,长相灵动可爱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许麟的身后,轻笑的看着这一幕,而许麟闻声回头,也是轻笑着问了声好,后者看着许麟爽朗的笑容,轻轻的做了个礼,随即却是好奇的看着这头龇牙咧嘴的黑驴。

    “这是我家中以前用来拉磨用的,父母仙去,也只有它留在了我的身边,前些rì子险些将它忘记在以前的客栈中,倒是有些对不起它了。”

    听闻许麟的解释,黑驴扬起驴脸有些不满的白了许麟一样,并且大声的叫了几声,以表达自己的不满。自己虽然是一头黑驴,但也是一头有追求有理想的驴,何时干过拉磨这种低贱的勾当,但似乎许麟和那女子都没在乎驴的叫声,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驴觉得没劲,越发感觉,这是对人说驴话,不说也罢,现在的年轻的人,越发的不懂得尊重驴了。

    不知从何时起,似乎对于谎言,许麟能够张口就来,尤其是这些rì子,对于说谎话已经变成一种习惯,或者说是另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伪装,都要有必须说谎的时候,为了今后,所以许麟必须这样做,而且时刻要提醒自己曾经说过的谎话,以便让它无懈可击。

    现在的许麟,无论是陈婉茹还是清黎、清玄两位道人,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开朗的年轻人,虽然有着不好的身世,但是那温暖的笑容,和偶尔的之乎者也,也昭示着他,许麟只是一个平凡的读书人。当然,有时候许麟或许很少说话,有时候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但是在外人看来,这或许是对已经仙去了的父母的思念,又或者,对于即将到来考核的一种担忧,所以本就是多言好动的陈婉茹,尽管经历了一场不幸,可本就有着开朗xìng子的她,倒是和许麟颇为聊得来。在两个老道士眼里,这也是好事,对于有着伤痕的两个年轻人来说,彼此可以互相安慰着。

    时而代步而行,时而云中穿梭,因为遁光驾起,毕竟人数太多,消耗的念力和元气太多,无论是两位老道士修为有多么深厚,也是有些吃不消的。相反在许麟和陈婉茹,也包括大黑驴来说这倒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一路上可以在云中穿梭,看大地无边的风景,也可以置身于美景之中,体会着万事万物特有的气质。特别是大黑驴,从刚开始的忽然腾空所受的惊吓,到渐渐熟悉,这是一个惊险的过程,可这个过程里也伴随着刺激和兴奋,时间久了,驴自己都爱上了这种感觉,并且有着误以为自己是神驴的陶醉感,这让黑毛驴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试问,这世间又有几头毛驴能有自己此时的待遇呢?

    一路上受益的不仅仅是毛驴,许麟的收获可谓是不小,原本空如白纸的修行知识,在这一路上,得到了陈婉茹的细心指点,虽然许麟跟随血痕道人多年,但毕竟所学全部是《血神子》中的东西,对于这世间的修行界,却是知之甚少了。

    经过陈婉茹的讲解,许麟知道,如今的修行界里,道门有六宗一佛之说,六宗分别是昆仑,蜀山,青云,罗孚,龙虎,华衍,其以昆仑为首。一佛之说,乃是五台山中的金轮法寺,寺中有大德坐镇,不与外世交集。还有诸多的小派,更有多如牛毛的散修,也就是无门无派的人,而许麟这次如果入不了昆仑,怕也是散修中一员了。

    魔门与其对应,也有四宗一鬼。四宗分别为天魔宗,黑魔宗,无心魔宗,罗刹魔宗。魔门皆是桀骜不驯之辈,四宗内部连年争斗不休,是以无领头之说。其中一鬼,乃是北邙山上的万鬼门,多是闭山不出,似乎与佛宗一样,不与外界走动,却是最为神秘的一方,有着一鬼出得北邙山,万物皆得哭的说法,绝对是不可小窥的一方势力。

    如今魔门忙着内斗,道门安定四方,佛宗与鬼宗不问于世间,表面上是安静祥和,可许麟又是想到,像血痕道人这样的人物,怕是有着不少,这暗地里又怎能消停?特别是血魔一脉,当年就有正魔联手共抗血魔,那一场战斗,死了多少人,又打残了多少人,而今血痕得到完整的血魔道统,这世间,怕也是安静不了几时了,不过乱世便有机会,相信乱的开始,也就是自己该筹划复仇的时机了。

    许麟陷入自己沉思之中,不再言语,也不再看两旁的风景,任由遁光远飞于天地间,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在陈婉茹一声惊喜声中,许麟忽然抬头,看向远方,只听耳边,陈婉茹喜悦的说道:“看,昆仑。”

第二十二章 入山

    目光所及,一片苍茫,雪线连天际,峻岭屹立之处,犹如天之尽头的擎天巨柱。云雾如白sè的巨龙一样,盘旋在山腰处,群山连绵起伏,雪峰突兀林立,一片的波澜壮阔,这就是昆仑,这就是道门之首的所在之处,确实如这世间的顶梁巨柱。

    许麟心中感慨,这昆仑山带给自己的震撼,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一种自然敬畏,然而当真正的来到昆仑脚下,许麟这才真正的感觉到自身的渺小,在这昆仑面前,何敢言其自身?

    驾轻熟路,由陈婉茹在前一路引领,经过一片空无的大地,许麟忽然发现这里的天地是这样的宽广无际,而那远处的高山,正如一位绝世巨人一样,似乎在俯瞰苍穹一样的看着这世间的一切。

    踏上青山,路过清泉,看着两旁的峭壁悬崖,一路上各种许麟从未见过的珍奇景象,一幕幕的充实着眼帘,心中有的只能是赞叹,如此仙灵之地,能有昆仑这样道门宗派,也不足为奇了。

    不知何时,陈婉茹忽然捡起一根细长的树枝,轻轻的摇曳在身前两旁,而枝条在挥洒间,周围雾气聚合离散,有条有理,好似那雨雾受了咒法驱使一般,真是神奇。

    路途险峻,可跟在陈婉茹的身后,一路走来,却是轻巧快捷,丝毫不因路途险峻有所延误。心中有些疑惑的许麟,仔细观察前方陈婉茹的脚下,忽然发现,每每在那手中枝条挥舞的时候,便有一条隐匿小路出现在脚下,而顺着这条路径的人,如履平地,没有任何的阻拦,那么,关键便在那枝条的挥舞上。再细细观察,许麟忽然发现,枝条的舞动间,如有韵律时差,无论是上还是下,左还是右,节奏似乎配合着陈婉茹脚下的步伐,而那周围的雨雾,更如一层层白纱幕帘一样层层的打开,这便是奥妙所在了。

    许麟轻轻的点了点头,脑海里也是回忆起血痕道人曾对自己说的,每个宗门大派都有着自己的护宗大阵,此时走在陈婉茹的身后,不觉得怎样,但是如果孤身一人,并且无人引领的情况下,这昆仑山怕是要像一座巨大的迷宫一样,将自己彻底的吞噬在山中,而寻不得出路。

    忽然想起一句诗句的许麟,这时心有感慨,当初在书院的时候,先生每念此句,自己如街旁呆愣的阿瓜一样,不知其意,此时想来,用在此处却最为恰当,不由得轻念出声道:“峰外多峰峰不存,岭外有岭岭难寻。”

    “确实是好词句,用此词来形容这昆仑山,再适合不过。”清玄真人这时听到而赞许道。

    许麟本想谦虚一下,却又听清黎道人紧接说道:“听这词句,你似乎有感而发,可看出什么玄妙之处?”

    这是考量?许麟暗暗猜想,心中把先前所看所感,再回想一遍,觉得没有什么偏差,便是回道:“昆仑山中,应有一座大阵,就好比军中行军的奇门阵法一样,看似一处生还之地,却也只是个死绝之门,而门在哪里呢?”许麟将手一指前方的陈婉茹道:“手中的枝条如有韵律规则而动,脚下便有路而走,雾雨自散,路途自显,但其中的真正道理,只因小生对于道法一途,始终是个门外汉,实在是看不清楚,所以也只能悟到这里而已。”

    清黎与清玄真人对视一眼,眼中均有意外之sè,尤其是清黎真人,缓缓的点了点头之后,心中想法最多,看此子眸子中的轻灵亮光,越加存有了爱惜的心思。

    而这时,前方正一直前行陈婉茹,忽然停下了脚步,扬起左手,轻轻的擦拭额头上的汗水,闭目养神,似乎极为劳累,又好像在恢复气力,许麟不由得装作担心的模样,要上前问候一声,却被身旁的清玄道人一把抓住道:“无须担心,只是气力将尽,恢复一下便好,何况吃了本门的养气丹药,她这身子一路上已经完全恢复了,完全应付的来。”

    许麟点头答应,心中也是清楚,在血魔荼毒的四人当中,数陈婉茹所受伤害最浅,这也和她是四人中修为最低的缘故,所以清玄所说,也是属实,许麟也就静下心来,静静看着前面的陈婉茹,等待其恢复气力。

    不过在许麟身后的黑毛驴,似乎有些不愿意,自从来到这昆仑山以后,这毛驴竟然很意外的安静下来,刚才行进的路途上,也是不发一声,这时也不知是饿的还是有些疲惫,扬起那张长长的驴脸,就是嚎叫了几声,声音刺耳难听,但是驴丝毫不以为意,好像是憋闷了许久,终于可以发泄一番,这一叫就是不停,一声接着一声的,直到许麟踹了毛驴一脚,这才安静下来。就在这时,原本紧闭双目的陈婉茹,忽然睁开眼眸,手中的树枝也是再次挥动起来,而随着树枝的摆动,周围的雾气也是层层弥漫打开,前方的路途再次映入许麟等人的眼帘,可看见那条小径,许麟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只见雾气散开之时,许麟等人看见的却是一处悬崖断壁,再无出路,可那小径却径直的通向前方,再无别的方向,可这悬崖隔绝于小路,放眼看去,就在对面隐约间能望见另一端的出口。难道要飞过去?可是先前在昆仑山下的时候,清黎真人便解释过了,这昆仑山上,是不能御剑飞行的,只能一路行走,但这悬崖又要怎么个走法才能过去呢?似乎是为了解除许麟心中的疑惑,只见陈婉茹轻轻的将手中杨柳再次隔空而挥洒,看似繁乱无章,但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周围的空气中,在杨柳每每划过之时,却有一条条纹理在雾气中有迹可循,并且随着陈婉茹加快动作的同时,这纹理也越发的清晰,并且缠绕在其手中的树枝上,直到陈婉茹清澈的双眸中,忽然jīng光闪烁,并呼喝一声:“着!”

    随着这一声的响起,只见周围雾气忽然翻滚聚集,竟好似将周围的云气全部聚拢一样,形成一段段的云层,连接小路,嫁接在半空之上,形成一道云雾桥锁。可能是由于周围雾气变淡,几缕阳光也是透了过来,照在云桥之上,聚集成七彩虹光,煞是好看。再观陈婉茹,这时候呼吸变重,鼻尖出现点点汗珠,不过嘴角处,倒是有一道奇妙的弧度,似乎对于自己此时的手段最是满意。

    手中的杨柳微微一抖,陈婉茹举步而走,竟然踏在了这云桥之上,哼唱着轻快的小调,眼帘处,一抹笑意轻轻的如花朵一样悄然绽放,而那轻巧的身形也在云桥上,几闪而不见其踪迹了。

    许麟看着眼前的奇妙景象,心中赞叹刚才的景象,但又似乎在感叹刚才陈婉茹所使道法的玄奇妙处,可是看那七彩云桥的时候,许麟略微迟疑了一下,便拉着身后极为不愿意的毛驴走了上去。

    许麟还好,脸上保持着镇定自若的表情,可是毛驴却是痛苦非常。驴嘴上扬,嗷嗷的乱叫,似乎对这彩虹云桥,极为害怕,而且驴的心中确实是害怕了,难道自己纵横一生,就要葬身于此么?想起自己还没有婚娶的黑毛驴,拼命的扬着头,但奈何套索在许麟手中,只能极为不情愿的跟着许麟,直到踏上彩虹云桥的一刻起,这驴才真正的安静下来,不过这却是惊吓的。

    在心里虽然没有如同毛驴一样,但是看着那万丈深渊,许麟非常小心的一步一前行,谨慎的注意自己的平衡,因为现在如果掉下去,那么在不能驾驭遁光的情况下,身后的两个老道士必然救不了自己,而自己也必然得粉身碎骨了。

    在走到彩虹云桥的尽头之时,许麟学着陈婉茹的动作,轻轻的将手伸进眼前的雾气中,雾如轻纱,没有任何的阻塞感,只有一丝冰凉的感觉,而将整个身体淹没在雾气中之后,白茫茫的一片,不见任何景sè,许麟略微一迟疑,便毫不犹豫的继续往前走。恍然间,前面似乎有着一丝的光亮,而且周围也开始感觉到了温暖,许麟加快脚步,当冲出雾气之时,看着眼前的景象,许麟的眼中由一瞬间的惊愣变得迷离,然后便是震撼和陶醉。

    “这里便是连霞峰了,是不是很美?”不知何时出现在许麟身旁的陈婉茹,看着眼前的奇景,轻轻的说道。

    许麟看了一眼陈婉茹,然后把目光落在了那耸立在云海之上的连霞峰上,只见上空是一轮红rì煌煌,而光芒透过云彩,将连霞峰笼罩在漫天霞光之中。云雾轻动间,好似仙境一般的圣地,让人双眼迷离,不忍离开,这便是昆仑以里,许麟真正要去的地方了。

    清黎和清玄道人也先后的出现在许麟的身后,看着眼前的景象,倒没有如许麟一样的感慨,只是轻声的道了一声:“走。”而随着这一声,许麟与身后的黑驴以及陈婉茹,忽然被一层光芒包裹,却是清玄真人的遁光驾驭而起,一飞冲天的时候,却是往那连霞峰的山腰飞去。而许麟一路看来,身旁两侧的漫天虹光中,时不时的就有一闪而过的各sè光芒划过天际,犹如流星一样,细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光芒中,竟然是有人踏空而走,端得奇妙。想来,这便是昆仑山中真正的昆仑派了吧。

第二十三章 山中老人

    独门独院,屋子很旧,在院子里有一座砖砌的破旧花坛,里面是杂草丛生,显然是很久没人打理了。许麟站在门口,看着远处,云雾缭绕,半隐半现间好似流星划过的遁光时而飞过,眼中平静,心中无一丝波澜,很多时候就这样站着,看着远处,其实也是一种放松。

    入山已经有些时rì了,当rì之后,因为自己在昆仑没有一个特定的名分,所以只能在这暂时栖身,期间唯一能接触的便是住在隔壁的一个老头儿。这老头儿也该是昆仑门下,但是当rì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清黎与清玄道人,倒是没有与老头儿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是离开了。再看这老头儿,穿着破旧的昆仑道服,甚至连回应也是没有,只是把许麟安排在了此处,而许麟和自己的那头黑毛驴也就此住在了这里。

    对于许麟来说,这些rì子反倒是最为平心静气的几天,思考的不多,反而过上了以前的生活,那是一个很久远的记忆。

    早上起来,在附近溜达一圈,看看高山之下的风景,呼吸清爽的空气,再看看云层中的各sè遁光,恍惚间,记忆深处的那条小路又是涌上心头,但过往已去,在这路的尽头,再没有等待自己的人,在路的那头,也没有了自己钟爱的学堂。

    至于吃食,每到吃饭的时间,住在隔壁的奇怪老头总是会按时的将饭食送到许麟的门口(包括黑毛驴的),然后便一声不吭的离去,许麟开始对这老头很是好奇,但是想想,人家不愿意说,自己又何必叨扰人家呢?一切便这样吧。

    有一rì,许麟站在院子里,看着毛驴一脸满足的吃着草料,就这样的看着,看了许久,直到毛驴也奇怪的抬起头来,驴好奇的看着许麟,而许麟直视着它,驴看久了,觉得这厮无聊,便又低头吃起草料的时候,许麟忽然轻笑一声,然后便转身进屋,而在进屋的前一刻,轻轻的道了声:“真是一头吃货!”

    驴听不懂,看着许麟只是简单的吃了几口的饭食,也是嗤笑一声,心中不无嘲笑的想到,这厮真是傻X,饭都不吃!

    又是一rì,许麟用完早饭,很奇怪的并没有带着毛驴去溜达,于是驴很不满,抗议的嘶叫着,而许麟呢?站在这个破旧的花坛前,看了许久,直到看到毛驴不再嚎叫而是奇怪的盯着他的时候,许麟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于是驴想,这厮莫不是疯了?

    傍晚的时候,许麟不知道哪里找的石头和泥土,不知疲倦的一趟趟从外面扛到院子里,擦拭了额头上的汗水,许麟便开始动手修缮花坛而不发一语。驴开始有些迷糊,看了一会儿觉得没劲,便开始在院子里溜达,时不时的走到许麟面前,有意或者无意用那张长长的驴脸,轻轻的碰触许麟,许麟不耐烦的用手一推,将驴推到一旁,继续自己的工作。驴愤怒了,自己的驴脸居然贴到冷屁股上去了,于是驴自己奔出门去,临出门前,还回头看了一眼许麟,发现这厮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于是加紧驴蹄的节奏,直奔门外的一处灌木丛中,这便惊起了一阵鸟飞,而看到小鸟惊慌的模样,黑驴龇起大驴牙,仰天大笑,这笑声像鬼哭,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可是毛驴开心了,便不再搭理许麟,自己寻乐去了。

    堆砌花坛是一项繁琐的工作,对于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活计的许麟来说有些吃力,可是许麟却乐在其中,这个时候对于许麟来说,没有了来自血痕道人的压力,没有急于复仇的心理,这个时候,是一个相对简单的模式,只要完成堆积在此处的石砖便可。

    于是rì子开始有了改观,清晨的小路上,还是能看见一个少年牵着一头黑毛驴,时而驻足观看远处的天际发一阵呆,时而寻一些枝条树柳,然后便牵着毛驴往住处行去。如此反复,再看少年时,脸sè已不再苍白,并且有了清爽的笑容,可跟在身后的毛驴,却是一脸的不爽,不知什么时候,它的身上背负了两个用树枝编织的大框,里面装满了泥土,和一些简单的花草,而且驴头上,也有了一个编织的花环。

    生活便是rì子叠着rì子,rì复一rì,许麟的花坛在不知不觉中修好了,也种上了些简单的花草,看着生机勃勃的花坛,不知道为什么,许麟的心里,开始有些失落,于是许麟的目光再一次的开始落在了毛驴身上,而当毛驴发现许麟有些幽怨的目光之时,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打了个冷战,嘶叫一声,毛驴扬起蹄子便踏门而去,不见踪影。

    “还要多久呢?”许麟一直在心里问自己这个问题,就这么的将自己扔在此处,不管不闻不问?

    许麟想要愤怒,可是愤怒有用么?这又是一个问题,许麟摇了摇头,进到屋内,看着镜子里那张逐渐熟悉的脸,许麟笑了,露出白净的牙齿,然后许麟轻轻的抚摸脸庞,一种异样的感觉,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是无聊?是无奈?是迫切?或者这些都有吧。轻轻的叹了口气的许麟,看着窗外暖暖的阳光,他很想修炼《血神子》,可是能在这里修习嘛?这里可是昆仑,稍微有点血腥气息,相信便会被护宗大阵所发觉,那可是非常不妙的事情。

    rì子这样便有些乏味了,清晨驻足观看远处的时间越来越长,看着近在咫尺的住所,许麟皱了皱眉,目光偏转,落到了隔壁的屋檐下,该是拜访的时候了。

    举步来到院门前,看着有些斑驳的门墙,这住处的景致倒是和老道士的形象颇为符合,只是不知道在其里面是否也是这样。

    轻轻的推开院门,院子里有些清冷,也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长长的屋檐将整个院落笼罩在一片yīn影之中,这样的感觉,许麟很不喜欢,但还是微微拘礼道:“小生叨扰之处,还请真人见谅,只是心中有所疑惑,希望真人能给小生解惑便是。”

    院落无人,房门也是紧闭,无人应答,许麟等了片刻,还是无声,便有些没趣,不过依然等候,可是这样的等候也不是法子,于是许麟又是爽声道:“真人可在?”

    等了良久,许麟有些无奈,轻轻的退出院落,然后关紧院门,又看了一阵,摇了摇头便是离开了,终究是个怪人,难怪当rì清黎和清玄两位真人,只是交代几句便离开了,丝毫没有等候老道士的回答,可能是知道,根本便没有答复吧。

    中午的时候,许麟坐在花坛前,小心的收拾着坛中的泥土,而这时,那个苍老的身影,却是缓慢的踏了进来,看也不看许麟一眼,将手中的食盒轻放在门前,便转身要走。许麟看见,马上站起身来,着急的追了上去,待到老道士的身前,先是一礼,便是说道:“真人留步,小生确实有事找真人的。”

    老道士目光浑浊的看了一眼许麟,嘴角处露出一丝冷笑,便是从其身旁走过,没有搭理许麟,而许麟眼中的瞳孔收缩,看着那个背影,那一丝冷笑何其熟悉,那种久违了的感觉,让许麟灵魂都似乎震颤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许麟似乎以为自己又遇到了血痕道人一样,只能愣愣的站在那里,身体竟然动不了分毫。

    “真人?岂敢配有这样的称呼。”

    嘿然一笑中,声音冷漠冰寒,那个背影在许麟的眼中越走越远,许麟还是没有动,只是听到那老道士继续道:“修道一途,本就孤独寂寞,山中岁月更是孤苦,如此几天便是忍受不了,还是下山读你的书去吧。”

    良久,老道士早已不在,许麟还是默默的站在原地,目光中也有了生机,不过却是yīn冷异常。

    “血痕道人,血痕杂毛,血痕狗屎!你终究还是在我的心里,我能永远活在你的yīn影之下嘛?”

    一阵微风吹乱了许麟头顶的发丝,许麟就这样的站着,嘴角动了一动,一丝血痕缓慢的流在唇角处,而也正是这样的疼痛让许麟清醒了过来。回想刚才,恍然如梦,深呼了一口气的许麟,伸出舌头,舔干净唇角的鲜血,回想刚才老道士的话语,心中忽然有所领悟,良久之后,许麟的脸上重新荡漾出笑容,这笑容却是这样的爽朗,与刚才的yīn沉形成鲜明的对比。

    “孤苦寂寞?五年的悲苦都能忍受,何来这几天的寂寞?”轻笑一声,许麟缓慢的走向自己的住处,而这时的步伐缓慢却透露出一股子的坚毅。

    这一rì许麟便什么也没做,整rì在花坛中消磨着时间,而第二rì开始,许麟拉着毛驴又出现在以前常走的小路上,毛驴身上的两旁,又是搭着两个筐,筐里装了不少泥土沙石,许麟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云雾,驻足观看一阵之后,一丝笑容挂在脸上,这云雾里的遁光,也许不久以后便能有自己的身影了吧。

第二十四章 临门

    最后看了一眼那云霞中的各sè光芒,许麟牵着身后的毛驴,静静的向着自己的小屋走去。

    加入昆仑,对于现在的许麟来说,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愿望,之所以说它简单,是因为许麟的心思现在全部花在了这上面。当你孤注一掷的要达成某件迫切想做的事情的时候,你会发现,现在的你,目的单纯,做的事情也就更加的单纯。

    许麟现在想做的就是这样的一件事情,在不能修炼功法的情况下,在无书可读的情况下,在无人交谈的情况下,那么,便找一些替代品,于是许麟找到了,他想到了他的那个破房子。

    盖房子和修建房子是两个概念,许麟能做到的,就是尽量让这破落不堪的旧屋舍,显得稍微能好看一点。

    从粉刷房屋开始,到将破砖瓦替换掉,然后修缮屋门,最后重新摆设屋内的结构,这所有的一切,对于许麟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而当这所有的所有都结束的时候,站在屋舍前,许麟静静的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屋舍,没有高兴,没有兴奋,反而有一种叫做空虚的情绪,似乎开始在心底蔓延起来。

    看着有些空荡的院子,许麟突然有一丝落寞,随便的捡起一根树枝,蹲在地上,慢慢的写上“许麟”两个字,心思里,没来由的一动。想起之前陈婉茹也是这样用一根树枝,便轻描淡写的打开了护宗法阵,于是乎许麟笑了,这似乎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不知不觉中,在昆仑已经快两个月了,而这时,许麟找到了他第三件要做的事情—画画。

    幸好屋中是有笔和纸,至于画画的地点,许麟也是想好了,晨间经常去散步的地方,那里可以最直观的感受到昆仑的护宗大阵,对于找到这样的一件事情,许麟变的兴奋起来,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二rì的清晨,许麟便不再散步,而是坐在悬崖边上一处大岩石上,看着远处的七sè霞光,看着那一层层缓缓缭绕在半空之上的云层,用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感官,去感受这座大阵。而闭上眼睛的许麟,在体会了一阵之后,心里却有些繁乱,在那远处的半空之上,似乎有着无数的线条在不断的穿插着,好似蛛网一样,但是却没有纹理,根本找不到头绪,简直是乱七八糟。

    这手中的笔,在宣纸之上,只留下一滴墨迹,许麟皱着眉头,就是想不到该怎样下笔。这对许麟来说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但是反而却变的有意思起来,因为越是复杂的东西,解决起来越是耗费时间,许麟有的,就剩下时间了。

    既然这空中是乱七八糟的云线,那么便一条一条的找,空间的架构中,总是会有着它的纹理,将这些线都找到了线头,那么这阵也就至少能明白个大概,这虽然是猜想,但是许麟觉得却是仈jiǔ不离十。

    似乎又有了干劲儿的许麟,闭上眼睛,让自己的脑海里先是一片清明,就是什么都不想,只是用感官去感悟眼前的大阵。当许麟寻得一丝纹理线头的时候,便让自己的jīng神,完全注意这线在空中的纹理变化,到底是怎样的穿插其中,这是一种顺藤摸瓜的笨法子,但是对于现在不能用《血神子》功法去感悟的许麟来说,却是最好的法子了。

    一般在画画中,总是大致的勾画出眼前所展现的景物,而许麟所画,却是一条条奇怪的线条。这些线条,一条条的穿插在白纸之上,就好像一条条蚯蚓爬在上面,但是仔细的看去,隐现间,竟然有一个眼前景物的轮廓,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直到许麟看了很久才想到,或许在这连霞峰上,已经被这座不知名的大阵笼罩其内了。但是又有四个方向,好像所有的线都会不知觉汇集到那里去,这是一个惊奇的发现,所以许麟兴奋异常,然后忘却了时间,许麟只是不停的画着这些线,一张张的画着,直到许麟昏厥过去为止。

    一股热乎乎的感觉,伴随着一股异味,让许麟从昏迷中醒来,而首先入眼的便是一张长长的大驴脸,许麟有些恶心的将毛驴的大脸推开,却并没有起来,而是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远处不断变化的云层,似有所感。

    黑毛驴见许麟醒来,开始有些开心,不过当这厮不知好歹的将自己热情的驴脸推开的一瞬间,毛驴不由得有些愤怒,但是看到许麟愣愣的眼神,又开始同情这厮起来,这厮莫不是真疯了?

    黑毛驴在那想什么,许麟不知道,也不关心,心中想的就是刚才的事情,因为要用自己最真实的感觉,去描绘那些由天地元气所形成的线,所以许麟必须不能真的去看。眼睛见到的大部分事情都只是表面,看的多了便会被其蒙蔽,所以许麟只能用心去体会,然而这样做,必然要耗费大量的jīng力和体力,所以自己会突然的昏厥,这便是经验。想清楚了这些,许麟重新的坐了起来,又开始画那些奇怪的线条,而每当画到画面中那四个点的时候,许麟心中更加好奇起来,因为自己能感觉到的,便是到此处为止,再往里进,便被一股好像密不透风的石墙给挡了回来,作为能够感受到天地元气的许麟来说,这便是一件不可以被接受的事情。

    修道最基本的原则,也就是首要条件就是能感受到天地的元气,其次是能将这股元气吸收到体内,化为自身所用,但是此刻的许麟,面对那四个点,就好像世间最为寻常之人,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的元气波动。而眼前笼罩在连霞峰上的这座大阵,是由无数的天地元气所凝炼出的细线所组成,但是这些线又被那四个点,源源不断的吸收进去,这是一个怎样的道理?

    许麟忽然站起身来,看着那四个点所在的位置,分别是连霞峰周旁的四座山峰,虽然没有连霞峰这样高大,但也是不小。而许麟心中的疑惑,也就是那四个点的玄机,便在这四处山峰之中,看了一阵,想了一阵,许麟心中下了个决定,既然不知道,那便去想办法知道。

    收拾起洒落一地的白纸,许麟一脚踹醒刚刚睡着的毛驴,然后牵着很是愤怒的后者,回到小院,许麟简单的梳洗了一番,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眉宇间透露出一种坚毅,这是一种决心,当然昆仑派并没有限制自己的zì yóu,这也是一个缝隙,一个规则下的缝隙,既然有了缝隙,心中也有疑惑,干嘛不再进一步呢?

    翌rì的清晨,许麟像往常一样,简单的用了饭食,黑毛驴早就不见了踪影,又不知道跑哪去鬼混了,许麟简单的准备了一下,便是离开了房舍,往那最近的一处山峰而去,步伐稳健,没有一丝的迟疑。

    就在许麟刚刚离开的时候,在许麟旁边的屋舍,一扇窗户这时忽然打开,里面yīn暗的透露出一种冰冷的气息。而在天空的光芒刚刚照进屋子里之时,两点冰冷的目光,直直的看着许麟的背影,而以往有些浑浊的眸子里,却是jīng光闪闪,其嘴角处,缓慢的荡漾出一丝笑意,这笑容不知是嘲笑还是赞扬,总之配合上那张古板的面孔,却是有些诡异了。

    原先设想,一路上或许会碰到一些人,一些昆仑派的人,因为这里毕竟是昆仑山,然而现实是截然相反,一个人影许麟也没有碰到,至于阵法中的禁制,更是丝毫不见,所以许麟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忐忑,因为越是看似平静的表面,在其内部,越是隐藏着波涛汹涌的一面。

    就是这样,一路小心,甚至有几次许麟想要运用《血神子》中的不动血心,来增加自己对外物的感应,但还是勉强的压制住这种yù望,这里可是昆仑,如果不想现在就被这护宗大阵挂掉,许麟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一回普通人吧。

    走了许久,当许麟终于走到那山峰脚下的时候,许麟顿时怔住了,因为眼前忽然呈现出一个拱形的门廊,只有轮廓,其上还刻有一个字“黄”,而在这门廊之后,是数不清的登山阶梯,一眼看去,却是看不到尽头,但应该是通往山顶的,而当许麟迈上第一步起,脸sè顿时骤变,心中骇然道:“怎会这样?”

    一股来自四面八方的重压狠狠地如一座高山一样,忽然压在了许麟的身上,刚刚迈出一步的左脚,竟然不能再前进分毫,而身体的重压,越来越重,这股突如其来的压力,似乎是要把许麟整个人压碎压扁,许麟使出浑身力气,猛然的往后一撤,一个踉跄,便是摔倒在地上,丝毫不去感受身体的不适,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那个拱形的门廊,这要如何才能登上山峰?

    缓缓站起身来,许麟认真的看着门廊上的字,紧紧的盯视着,直到许麟感觉到忽然有一种气息从上面传下来的时候,许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是剑息!

第二十五章 剑息

    面对生死,一往无前,毫无眷恋,这是这道剑息带给许麟的感受。

    坦然面对?对于生与死,谁又能真正的放下,但这道剑息做到了,或者说是写这个字的人做到了,许麟在心里不禁开始钦佩,佩服这种洒脱与骄傲。

    “专修一剑的人都很骄傲。”这是血痕道人的评语,尽管对于此人,许麟有着莫大的仇恨,但是一些正确的信息,许麟还是能接受的,比如这句评语。而此时看见这道剑痕,更能感觉这话说的正确,一个连生死都不放在眼中的人,该是怎样的骄傲,许麟仰头,看天,喃喃的说道:“你能做到么?”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遭遇耗尽了许麟所有的力气,又或者对于这个“黄”字的痴迷,许麟走到这门廊的正下方,没有再迈出一步,竟然就此席地而坐,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字,体会着那道剑息。

    rì落黄昏时,许麟的双目中布满了血丝,费力的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黄”字,就此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这心情却是起伏难平,只是这么简单?许麟有些无奈的想着,也许是因为自己对剑道丝毫不通的缘故?还是剑道的意境太过深远,许麟看了一天,也只是看到之前所理解到的剑道气息,而这气息和这上山的路径到底有着怎样的关联,自己竟然体会不到,这让许麟有些不明白,也有些失落。

    抬头看着满天的火烧云,又看着一路上两旁的景致,忽然间,许麟停下了步伐,而是聚jīng会神的看着某处。循着许麟的目光看去,不知何时,在这条小路上,一只螳螂正在追逐着一只落荒而逃的蝗虫,而当这螳螂一挥那如刀锋的手臂,将这蝗虫抓住的时候,似乎是感受到了许麟的目光,稍稍歪了一下头的螳螂,张开翅膀,然后一跃,便是飞进了草丛里,再不见其踪迹,只留下皱着眉头的许麟,还在那静静的思索着什么。

    “求生亦是本能,无论生命大小,都会有对生的向往和对死的恐惧,这蝗虫如此,人何以堪呢?”

    脸上忽然荡漾出一丝笑容的许麟,随手折断一根树枝,然后将树枝握在手中从上而下的一挥,一道风声霎时而起,想起那个字,许麟将树枝扔掉,这或许是因为自己没能迈出那第二步,这剑息与阶梯的关联,便是到此时才想了个通彻。只一步,许麟就感受到了如千斤般的重压,那这第二步呢?是否又有变化,而这变化,该是这剑息的变化了吧。

    真要勘破生死,便是在这第二步上,第一步是震慑,告诉你此路的险境,第二步便是真正的意思。许麟正是因为第一步而害怕第二步的危险,所以这其中的道理是想不出来的,有时候勇气也是通往彼岸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条件,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来的实惠,与其在那空想,不如去鼓起勇气再试一次,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隘,许麟的步伐这时也变得轻快了许多,这昆仑到底还是有着不少的门道。

    回到住处,门口的食盒和往常一样,早就摆放在那,许麟顺手拿到屋子里,伴着月光,默默的将饭菜吃完,走到院子里,花坛中重新移植的花草,似乎已经成活,并没有枯萎,许麟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看向院中的角落,毛驴那头憨货这时正打着鼻响,早已睡去。许麟抬头看着星光满布的夜空,呼吸着山中清新的空气,似乎这样安逸的生活也是不错的。

    翌rì的清晨,许麟早早起来,牵着毛驴溜达一圈,随即在悬崖边上的大圆石上,继续他的画作,白纸上满是一条条奇怪的线,而许麟手中的白纸,也在重复着。在心里,许麟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连霞峰上这座大阵,越来越是熟悉,这应该归功于自己每rì的功课,看来这样做是有效的,那么便继续。

    到了中午的时候,许麟收拾起一地的白纸,然后简单的用过午饭,便又踏上那条小路,心里也正为自己打气,今天一定要将这第二步迈出。

    终于到了这个刻有“黄”字的门廊前面,许麟抬头看着上面的那个字,胸口起伏了几下之后,深呼一口气,然后一步迈出,如同先前一样,一股重压忽然出现在全身之上。许麟咬紧牙关,生生的身受这如山一样的重压,额头绷起了一道道青筋,脸也憋的通红,许麟怒喝一声,就要踏出第二步。可就在这时,单脚支地的许麟,终于支撑不住,如一块石头一样,狠狠的摔在了石阶之上,顿时昏了过去。

    而在昏过去之前,许麟的意识里,渐渐回响起一个声音,而这个声音也让许麟苦笑不已。

    “神马理论都是浮云!”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逐渐清明的许麟,只感到周身疼痛,睁开眼皮,想要看看悬在头顶上的那个门廊,还有那个依旧骄傲的“黄”字,可是自己却看不了。有那么一刻,许麟想要破口大骂,随即却是冷静了下来,然而更让许麟哭笑不得的事情发生了,该怎么起来呢?

    许麟此时就如一只被砸扁的蛤蟆一样,趴在石阶上,浑身依旧有着难以估计的重压,到底有多重许麟不知道,只是知道,自己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就这么趴着,幸好没有大的伤势,否则那可真是麻烦了。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办法的许麟,将头靠在冰冷的石阶上,这感觉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周身的疼痛,要多疼就有多疼,而且还有时刻加重的趋势。当然许麟也能立即从这样窘迫的境地里逃离出来,那就是运用《血神子》的血影幽身,可这样做的后果,许麟也同样是难以接受,这竟然是一个两难的境地。

    字,那个“黄”字!许麟这时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回想先前看到这个“黄”字的感觉,是一往无前?是勘破生死?如果能体会到其中的剑意,应该就能脱困出来,这又是一次估计,也是理论,但这个信念一旦建立,便如一根铁针一样,深深的扎在许麟的心里,不可动摇。

    但是眼下,如蛤蟆一样的自己,如何去领悟那个字,所谓领悟是要心动而身动,也就是心里明白了,在实际的验证一番,然后融会贯通就可以了。对了,还有意境,这个“黄”字高高的悬刻在那门廊之上,给人的感觉不就是意境嘛,只要心意到了,似乎也应该能让自己全身而退,既然只能如此,那便如此做吧!

    要一往无前,首先便是要勘破生死,只有勘破了生死,才能一往无前,毫无牵挂,毫无留恋,在那生死停留的一瞬间,去品尝那瞬间的快感,这是剑道所要表达的意境,但是许麟想了想,这似乎又只是表面的意思,是他以书生的角度去看那字面上的意思,有些咬文嚼字的嫌疑,但是如果是使剑者本身呢?

    “剑,取其直,刺如闪电,收如惊雷,要的是快,是直刺人心。使剑者,心要单一,只有剑,只有那剑身的直来直去,无任何的其它轨迹,一剑刺出,人随剑动,剑随心走,是为合一也。”

    这突然的声音,让许麟忽然惊愣了一下。这不是许麟的声音,甚至刚才的声音都不受许麟的控制,就这样的回响在脑海里。那这声音的主人呢?许麟想要摸一摸自己已经变化的脸庞,嘴角一笑,忽然想到,前一代的血魔似乎便是一个使剑的人,也是历代血魔中第二个使用法宝的人,那么第一个人呢?便是将残缺的《血神子》完整那个人,也是号称在历代血魔中最为强大的一位。

    至于为什么在后来的传承中,每一代的血魔再没有运用法宝的人,这对于许麟来说只能是个迷。因为与自己相互融合的这位,他所有的记忆,只是成了一片片碎片的样子,记忆在许麟的记忆深处,而什么时候能够用到,便如此时,是不受许麟控制的。

    许麟在这思考着脑海中突然而来的话语,这时,那个声音忽然又起,只不过语调中,满是轻蔑之词。

    “这样用剑的人,都是傻X!”

    许麟不由得有些想笑,同时也有些不明白,先前所讲的那些使剑者的道理,似乎很能得到自己的认同,难道剑修不是这样的么?

    “人为万物之灵,生就是世间的尊者,器物本就是人为而用,剑修所选之法,本就是不当,剑应为人用,人心到哪,剑便随心而走,无论曲直,随心所yù,如有所挡,破去便是,而力量才是这世间的真道理。

    许麟脸贴着冰冷的石阶,回想刚才那个声音所讲的道理,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既然如此,先顺,再破便是了。已经悟出了这个“黄”字想要表达的真意,那么剩下的便是理解了,要亲身的理解其中的意境,之后便能破去此时束缚在身的枷锁,那这生死要如何去理解呢?这便是一个最大的难题了。

第二十六章 悟

    生是有,死是无。这是许麟的理解,至今为止,许麟杀了不少人,见过很多的生与死,但是无论是许麟自身所经历的,还是亲眼目睹的,几乎没有人能够做到从容的面对,而且每一个即将死去的人,都会有太多的奢望,即使知道它不会实现。

    一张张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在脑海里飘过之后,这对许麟来说是一件很不愉快的经历。自己的亲人,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他们在人生最后一刻的表情,许麟很难忘记,但是这些形象面孔就是挥之不去,像苍蝇一样围绕着自己,直到许麟开始厌烦起来。

    这种情绪很复杂,它有对亲人的思念,有对亲人死去时的痛苦,一种直追本心的痛。也有对于杀了很多无辜人的自责,还有惭愧,尽管当时为自己找了诸多借口来开脱,但杀了人,就是杀了人,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

    愤怒的开始,是在内心深处的咆哮,对血痕道人,对自己,然后便是那一张张围绕在自己心间的面孔。

    既然挥之不去,既然你们这样的执着,那么我便杀,只要还在我的心里,我就杀,即使你们已经死了,那我就再杀一次。已经红了眼的许麟,这时好似走火入魔一样的想着。

    似乎已经沉醉在这样的想法之中,又好似进入了梦境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在心底深处,本来已经被封印的血灵珠链的残宝,这时竟然忽然一下子跳了出来,在许麟的梦境中化为了一把血sè利剑。许麟伸手抓来利剑,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瞬间遍布全身,血剑一挥间,红sè剑芒在梦境之中冲天而起,本来还缠绕在心间的面孔,惊恐着争相逃离,可是逃得了么?这是许麟的梦境,许麟的世界,那么便杀吧。

    一张好似许麟阿妈的面孔,猛然破碎之时,在许麟的左眼角下,流下了一行血泪,这是一种诀别;当一张好似阿爸的面孔,也变成了两半的时候,许麟的右眼角下,也是流下了一行血泪,这是将过往斩断;当学院的玩伴,先生,还有自己的亲属都在那把血红利剑下惨嚎之时,许麟笑了,这是一种释然,一种对于现在的释然,紧接着便是一些毫不相干的人,那么就更痛快了,手起剑下,没有任何的停留,而之后呢?

    梦境中血红一片,许麟握剑而立,发丝飞扬,猛然抬头,看那梦中的血sè天空,剑起再斩,这一刻的许麟,不再有任何的牵挂,也不再有任何的羁绊,因为他在寻死,一种死后的解脱,他这样的想着。于是天空之上,有了闪电,有了雷暴,瞬间将许麟笼罩在内,而许麟呢?当血神长剑与那雷光相接的一瞬间,许麟忽然明白了,真正体会到那生死一刻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呀,原来是这样的简单,只要一往无前,只要将所有的牵挂烦恼斩断,便可如此。

    梦境破碎,许麟忽然被一股力气托起,然后便被狠狠的抛了出去,而倒在地上的许麟,不顾及自身的伤疼,反而立即跳起身来,检查周身,并且jǐng惕的望向四周,发现,这眼前一如先前,并没有什么异样,许麟皱起眉头,有些想不明白。

    刚才虽然如在梦中,但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血灵珠链残宝的变化,而这时,却没有一丝的动静,体内的封印如故,但是那珠子却变了,变成了一把细长的剑,剑的周身是红sè的,稳稳的立在丹田之处,许麟彻底的糊涂了。

    先不管这珠子的变化,倒是刚才,许麟还在梦中之时,幸亏没有运行《血神子》的功法,也许在自己的jīng神世界里,不管发生了什么,这身体依然如故,没有任何的血魔气息,只是丹田处,这珠子变化了个形状,这对昆仑的大阵来说,可能感应不到,毕竟是在其体内,而没有散于体外的气息,所以许麟能安然无恙,而刚才许麟也是破了压制在内心中许久的束缚,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种不一样,很隐晦,许麟唯一能知道的是,自己此时身心内外一片通明,就好像一颗珍珠,忽然间变得玲珑剔透,散发出它从未有过的夺目光彩,而许麟呢?看着门廊处的那个“黄”字,在细细品味刚才在梦境中与天斗时的那一剑,心中忽然一阵战意涌出,竟然与那门廊上“黄”字产生出的气息发出一阵共鸣。

    许麟盯着那门廊上的字,一步一步的向着阶梯走去,而就在许麟踏出如往常的一步之时,一股重压也紧随而来,可这样如山一样的重压,就在要降临在许麟身上的那一刻起,从许麟的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剑息,这股剑息一往无前,直刺上方,竟然生生的将这股压力顶了一顶,虽然依然落下,但是许麟发现,并没有先前那般重了。

    第二步踏出,压力又是重了一倍,而伴随着这股重压,许麟感受到一股和自己气息一样的剑息也是落下,许麟暗叫不好,却并没有躲开,而是仗着自身的剑息与之硬抗起来。

    没有对撞的巨响,反倒是一声闷哼,许麟的身体便被甩了出去,落在了门廊不远处,可许麟这时却异常的开心,甚至咧开嘴来,嘿嘿的傻笑起来。

    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法子,而这个法子虽然有些痛苦,但是许麟知道,这却是一种修炼,一种对自身心xìng的修炼。最为在意的便是,这有可能已经涉及到了昆仑的功法,因为许麟自身的这股气息已然和那“黄”字散发出来的剑息何其相像,这便是进步,而望着那一直通往顶峰的台阶,许麟的目光中,满是坚毅的神sè。

    又接连试了几次,许麟一次次被这股力量甩出门廊之外,可是每一次许麟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进步,以至于在最后一次的时候,许麟终于能够站稳在第二阶台阶之上,尽管已经筋疲力尽,却难掩脸上的兴奋之sè。

    夜幕降临之时,许麟拖着身疲力尽的身子,蹒跚的向着住处走去,心里努力的记住自己今天所感悟到剑息的感觉,看着黑夜中的繁星点点,许麟的心中满是希望之光,与这夜空相互辉映,一股满足感,在心头不断的荡漾着。

    许麟的身影很快的便融入到了这夜sè之中,而在刚才许麟所在的门廊处,一道遁光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那里。只见遁光之中,缓慢的走出一个人影,看着许麟消失的方向,点了点头道:“此子可教!”然后转身走向那刻有“黄”字的门廊,一路上来,通达顺畅,阶梯上的重压和剑息,竟然丝毫阻挡不住此人行进的步伐,要是许麟看到这一幕,或许该对此人膜拜了吧。

    从未感觉这路途是这样的漫长,许麟喘着粗气,拖着疲惫的身子,终于走回到了住处,看着放在门口的食盒,许麟甚至没有力气将之提起。席地而卧,大口的喘着粗气的许麟,闻着泥土带来的芳香,看着星光遍布的夜空,脑子里却一直再回想着,方才在山下的感觉,即使到这时,也难掩心中的得意,好像在断绝的路途上终于找到另一条捷径的快感,而许麟也在这股满足中沉沉的睡去。

    第二rì的清晨,许麟悠悠醒来的时候,由于腹中无谷,一阵饥肠辘辘的响声,让许麟不由得失笑起来。看着身旁的食盒,将之打开,发现里面竟然还有热气,这不是昨晚的食盒,该是给人换过了,看了一眼隔壁的屋舍,许麟也不管其他,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rì,许麟清晨领着毛驴去散步,然后坐在悬崖边上大圆石上画着让人看不懂的画,中午便下山去那刻有“黄”字门廊处,开始忍受着各种折磨,一连几rì都是如此,而许麟也有了很大的成果,已经能上到十步之多,每每许麟回到住处,便是筋疲力尽,但是周身却散发出一股越来越强大的剑息,笼罩在许麟的身上,好似一把利剑一样。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当许麟上到一百步阶梯的时候,一如许麟开始登山时候的场景,好似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又是摔落在门廊之外,但是由于自身被剑息笼罩,所以在落地之时,没有那么狼狈,更没有受伤,这是许麟比较满意的。

    看着通往山顶的那条路途之时,许麟知道,当自己登顶之时,这世间在自己的眼中恐怕又是一番景象。怀揣着这样的兴奋之sè,许麟拖着疲惫的身子,便往住处走去,可是在刚踏进住处的那一刻,一阵幽香忽然迎面飘来,抬头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就那样静静的屹立在院落里的花坛旁,好似一朵静静开放的花朵,是那样的娇艳,那样的美丽。

    许麟在那愣神,而月下女子,这时也是看见了许麟,白皙的肌肤上犹如昙花盛开之时的美丽笑容,两点酒窝在嘴角荡漾,轻轻的道了句:“你回来啦。”

第二十七章 夜话

    许麟笑了,笑的有些窘迫,这时的他,已经不是当时在湖边将奄奄一息的少女,从死亡的边缘上拯救出来的那个书生了。一身衣着,脏乱间满是裂口,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不少的灰尘,这样的他,该是装作羞涩的模样,因为许麟要将自己粉饰成只是一个平常书生而已,这样给人的印象很重要。

    “你来啦。”这样一句回话,许麟良久之后才微微低头的回应道。

    扑哧一笑,浅浅的酒窝荡漾在唇边的女子,美丽的眸子里,闪烁出好奇的光芒,从上到下仔细的打量着许麟,然后才又是轻声说道:“你瘦了好多。”

    许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而女子这时却是转身进了里屋,许麟站在月光下,看着那一袭鹅黄罗裙轻轻的荡起时,如湖波一样的涟漪,看着女子转身之时,发丝轻舞的美感,而当女子再次出来之时,双手上却是捧着一盆清水,笑眼盈动的说道:“洗洗吧。”

    “多谢婉茹姑娘了。”许麟还是装作不好意思的说道。然后将清水扬起,一阵清凉感顿时传入身体,内心里也布满了一层冷雾。

    此时而来的女子,正是许久不见的陈婉茹,如果是之前,许麟见到此人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可自从许麟在前几rì斩去了心中的各种执念之后,倒是能坦然面对这个看似孱弱的女子了。

    当脸庞侵入冷水之后,许麟心里却是在快速的思考着。曾经无数个夜晚,每当许麟一人度过之时,心里总是期盼着眼前之人,或是清黎道人也好,清玄道人也罢,总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消息,直到隔壁的怪戾老人点醒自己之后,这样的期待,在许麟的心里还有多少的价值呢?

    将脸庞清洗干净的许麟,青涩一笑,看着陈婉茹美丽的脸庞,也不知是被冷水激的,还是真的脸红,这样的许麟给人的感觉,似乎更加的真实,至少在这个“书生”的身份上。

    “看来这些rì子你是吃了不少的苦。”看着许麟青涩笑容,不知道为什么,陈婉茹的心里忽然有着一阵的内疚感。眼前的书生少年,虽然有着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但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脑海中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少年人时的情景。

    那时的自己因为误入浮屠塔的缘故,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之中,至于经历了什么,陈婉茹不愿意想起,因为那已经成为了一个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而当自己从这场恶梦中悠悠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而床头边,却站立着一个一脸温暖笑容的少年人,虽然开始有些误会,但是之后的相处,少年书生的知书达理,温文尔雅让自己真正的开始相信这个人,可是现在呢?

    是怜惜,是心疼?还是自责?这些情绪就连陈婉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有些抱歉的看着那张干净的脸,然后轻轻的坐到花坛边上,轻轻的说道:“你不会怨我吧。”

    听到这里,许麟连忙摆手,然后解释道:“其实在我上这昆仑山的一刻起,清黎真人所说的门派考核怕是已经开始了,我也是这些rì子才想明白,至于婉茹,也该是有着自己的苦衷吧。”

    “你真这么想?”陈婉茹眨着灵动的眸子,目光中忽然又亮了起来,刚才有些低落的情绪也是消失不见,两点浅浅的酒窝,又是荡漾开来。

    许麟微微一怔,刚才的端庄大方,这时的灵动可爱,瞬间的转变,许麟也没反应过来,心里倒是想到了第一次在酒楼见到此女时的情景。本就是一位活泼可爱的少女,只是因为浮屠塔寺的经历,而变的有些沉默寡言,可是在后来,毕竟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几rì,恐怕在这陈婉茹的心里,已经把自己当做朋友看待了吧。

    点了点头的许麟,这时指着隔壁的屋舍说道:“也多亏了那位真人,才将我点醒,要不然,我恐怕真要有些埋怨于你了。”

    许麟这时的说话语气,似乎有所转变,变成了朋友间的不拘一格,这也让陈婉茹听得很舒服,于是顺着许麟所指的方向看去,有些惊讶的说道:“那老怪物和你说话了?”

    许麟一愣的重复道:“老怪物?”

    “是啊,就是老怪物,我出生在昆仑,长在昆仑,这里不知道来了多少次!这老头儿,从来没跟我说过一句话,开始我还以为只是个打杂的,后来询问父亲,父亲也是不说,只是让我再见到这老头儿的时候,要礼貌些,可我每次一见到他,就感觉到一股yīn森感,你说怪不怪?”

    陈婉茹口中的“老怪物”恐怕没那么简单,许麟至今还记得那一rì自己想与这老头儿说话时的场景。那个眼神,冰冷漠视一切的态度,许麟只有在血痕道人的眼中看到过,而拥有这样眼神的人,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因为人的气场是永远模仿不来的。

    “自我与父亲回到山上,便被父亲关了起来,因为之前的事情,我才知道闯了个大祸。”

    听到这,许麟的心里却是一乐,暗道:“范阳城的遭遇倒是还要感谢你,要不自己如何上得了这昆仑?”

    好像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的陈婉茹,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许麟:“你的事情我也曾想要询问过,可是父亲不让我过问,我只是知道你住在这里,至于这些天发生了什么,真的是不知道,而你说的考核倒应该是对的,因为昆仑派选弟子,是主要从心xìng上来判定的,其次是天资。”

    虽然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不过许麟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实在是有点把人往疯了逼。不交代任何的东西,就把一个大活人,随便的一丢,任其自生自灭,连一个交谈的人都没有(隔壁的怪老道,基本忽略不计)这样的安排,即使没毛病的也得有毛病了。不过又是一想,只有耐得住寂寞的人才能修道,也是有着一番的道理,要不然纵使你的天资再高,但是没有一颗安定的心,这道业要想成就,也是枉然。

    看着许麟在那沉思,陈婉茹不由得好奇道:“对了,这些rì子,你是怎么过来的?”

    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许麟不由得装作悲从中来的样子,将自己这些天所经历和所做的事情,毫无隐瞒的一一讲给陈婉茹听。当讲到山下刻有“黄”字门廊所发生的事情的时候,陈婉茹忽然瞪大了眼睛,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直直的看着许麟,直看到许麟有些心虚,因为许麟毕竟隐瞒了那rì在那个门廊之下,自己无意间动用了血灵残宝的事情,而看到许麟羞涩的表情,陈婉茹倒是扑哧一笑。

    “还真不能小看了你这个文弱的书生,难怪清黎师伯对你的评价很高,先不说望月峰的门廊,单单是以你一个凡人之体,从画画中便能感悟到护宗大阵的一些奥妙,从这点看来,便足以证明你的天资,而那望月峰的门廊,我的乖乖,那更不得了的。”

    “望月峰?”许麟疑惑的重复了一句,当看到许麟疑惑的表情,陈婉茹忽然想到,这个虽然已经来到昆仑内部的人,似乎对昆仑还是一无所知,要不然绝对不敢贸然的闯那望月峰的门廊。

    “昆仑建派已有千年,虽然昆仑山很大,但是昆仑派真正所在,却只存在于五座山峰之上。”看着许麟认真的听着自己的讲解,陈婉茹的内心里忽然觉得很是满足,因为在这昆仑派中,自己的资历可以说是最小的一个了,现在看着许麟,似乎自己快有一个小师弟了,不由得有些兴奋。

    “连霞峰,也就是你我所在的山峰,这座山峰是昆仑派的主峰,也就是掌教所在之处,而围绕在连霞峰的四周,又有四座次峰,虽然它们都不如连霞峰大,却是比这连霞峰高出不少。而这四座山峰,分别为天幕峰,风岚峰,翠微峰,还有最后一处,就是这望月峰了。这四处山峰,又分别以天,地,玄,黄四字为四个昆仑派系的命名,每一个派系都有着昆仑的一门绝学和一位首座镇守山峰,并且传徒授其道业。”

    看着许麟连连点头,陈婉茹这时忽然语气一变道:“你知道嘛,在这四处山峰的峰底,也就是刻有字的门廊,又称昆仑四大授道门廊,只有昆仑真正的弟子,才能通过那里。因为在四个门廊之上,都有一个字,而这个字,便是昆仑派里现代长辈以莫大神通刻在上面的,这些现代长辈无不是这四个昆仑派系中最顶尖的人物,他们留下的神通,威力之大可想而知,可你,竟然敢硬闯?还登上了一百阶台阶?”

    听着陈婉茹连连赞叹还有些不可思议的语气,许麟的心里这时突然感到一丝庆幸,不对,应该是非常的庆幸!庆幸自己,如今还能活下来,在那个“黄”字之下,而留下那个字的人,究竟又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许麟默默的想着,而看着许麟这时的沉默不语,以为是被自己吓住了,陈婉茹这时忽然伸出俏皮的舌头道:“是不是害怕了?”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的许麟,腼腆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在合计,有时候这撒谎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不过嘴上却说道:“害怕的时候是有,不过那已经过去了,无论怎样,我倒是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一种磨练,感觉也还不坏。”

    这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开始有些不信的陈婉茹,这时又想了想许麟硬闯“黄”字门廊的经过,倒是真的开始有些信了。如果不是这样想,在第一次迈入“黄”字门廊的一刻,便早早放弃了,何来后来的百步阶梯之说。

    看着许麟羞涩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对眼前这个还没有真正修道的书生,竟然产生一种说不清的情绪,陈婉茹想要搞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是感激,是钦佩,还是……

    想到这里,陈婉茹的白皙脸庞上不由得一红,随即便把这个念头捻灭掉,清了清嗓子,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许麟道:“这虽然不是什么真正的道法秘籍,倒是对你此时颇为有用,你暂且看看吧。”

    许麟接过此书,先是道了声谢,然后便举目看去,只见有些泛黄的书页上醒目的写着《道元根本气法》几个大字,而许麟随即也是想到,这是入门的书?

第二十八章 注定

    似乎是知道许麟的迷惑,坐在花坛台阶上的陈婉茹微微一笑道:“这是昆仑的练气法诀,也是未来修习四门镇山绝学的基础。”

    这便是认定了自己,也就是说自己已经成为了昆仑弟子?许麟刚有这般念头,却又不由得苦笑起来,因为陈婉茹这时忽然俏皮的伸出舌头道:“这是我偷出来的。”

    许麟连忙将书塞回陈婉茹的手里,有些慌张的说道:“婉茹姑娘,这样不大好吧,要是让令尊知道了,怕是又要责罚你了,况且……”

    接下来的话,许麟没有说,因为这件事情在陈婉茹的心里始终是一根拔不掉的刺,而陈婉茹听到许麟说到这里,神情果然黯淡了一下,不过随即又是一笑道:“不怕的。”然后将书塞回到许麟手里,并且嘱咐道:“千万别让人看见了。”

    许麟心里一阵好笑,自己的《血神子》,有“化器融血”的法子可以隐瞒过去,这昆仑的气法修炼又怎么隐瞒呢?

    如果自己真能得到昆仑的认可,那么rì后无论是上四座山峰的哪一座,一定会对其天资再次检验,到时也就纸包不住火了,可是当看到陈婉茹那殷切目光的时候,似乎是能感觉到这是一份心意,可许麟又是想着,如果自己得不到昆仑的认可呢?

    将《道远根本气法》重新放入怀中,微微一礼道:“那真是要谢谢婉茹姑娘了,在下一定会小心的。”

    “看来你还不是很呆,之前我一直觉得书生都是很迂腐的那种人,现在看来,至少你不是那种人。”陈婉茹的脸上荡漾着笑容的说道。

    许麟也是笑了起来:“我觉着我也不是,至少在现在。”

    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不再有先前的拘束感。虽然认识了很久,而许麟在名义上又救过陈婉茹的xìng命,但是在那些rì子里的相处中,两人都各怀心思,始终保持着一份戒心。而现在,虽然许麟依然如前,时刻提醒自己的处境,但是面对已经完全放下戒心的陈婉茹,终究是要比之前轻松很多,而且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些昆仑趣事,多是陈婉茹在说,许麟默默的听着,并不时的插一言而询问着。

    月光挥洒着它的银灰,星空中的点点星光,悄然的注视着院落中的两个年轻人。而在陈婉茹的身后,一朵娇艳的花朵,默然绽放,艳丽的花瓣层层打开它那迷人的sè彩。直到许麟发现,月光下,花坛旁,一张艳丽生动的脸庞,映衬在旁的美丽花朵,这样的景象,也让他感到一丝的恬静,甚至是有些快乐的味道。

    令人愉悦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一丝寒风吹过,两人很快从这寂静中清醒过来,而陈婉茹也是意识到自己下山时间的有限,站起身来,两人目光对视,不由得笑了起来。

    许麟轻轻走尽陈婉茹,而后者,这时忽然一阵没来由得紧张。许麟缓慢的俯身,将花朵折断,托在手心,再回身看向陈婉茹的时候,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有些奇怪,连忙退后一步,然后将手掌打开道:“送给你。”

    陈婉茹从那份尴尬中回过神来,看向许麟手中的花,白sè的花瓣中间,一点杏黄点缀其间,柔和的颜sè中有着一丝温暖的味道,似乎又回想起,在那个房间,卧榻旁,如这花sè一样笑容的少年人,而他,在此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陈婉茹感觉到脸庞一阵的温热,轻轻将花瓣拿起,举在眼前,一阵清香袭来,这一刻,内心里满是喜悦与紧张感,却是暖暖的笑了。

    “栀子花的花语,也是相遇相知的意思,你知道嘛?”陈婉茹忽然说道。

    许麟默然点头,然后也是笑道:“这便是缘分,你我偶然相遇,直到此时才算是相知,而这花,也在这时开放,算是你我的见证了。”

    这话说的有些暧昧,但是许麟这次没有想太多,只是话随心想,便是脱口而出,倒是听在陈婉茹的心里,已经起了一片涟漪。

    微微点头的陈婉茹,看着手中的花瓣,又闻了一阵花香,心里有些乱,更多的是紧张。这和自己开始想的有些不一样,本想来看看这少年,本想将这功法赠与他,好让他更容易过关,而顺利的成为昆仑弟子,可这一夜,又让她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收拾一下心情的陈婉茹,知道时候确实不早了,虽然心里有些不舍,但如果被父亲发现,怕难以交代,也就有了离去的意思,许麟也看出了陈婉茹的心思,于是笑道:“是要走的时候了。”

    陈婉茹轻点了一下头,然后在许麟陪伴下,走到了院落外面,看着满天的星光,忽然发觉这一刻的自己,竟然可以这样的安静,只因为那笑容,让自己有了温暖的感觉。

    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门外,冲着自己招手的许麟,一丝笑容轻轻的爬上了眼帘处,回过头来,再看手中的栀子花,似乎那颜sè更加的明亮动人了许多。

    直到陈婉茹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黑夜里,许麟这才重新回到了院落中,轻轻的坐到先前陈婉茹坐的位置,而院子里似乎还有一种迷人的芳香轻轻的弥漫着。

    看着花坛里那朵被折断了的花枝,不知为什么,许麟想笑,并且想知道一朵折断了的花朵能开到几时呢?要想长久,这花终究是折断不得的,只有好好的善养,花才会开的更久,更艳。

    静默了一会儿之后,许麟将怀中的书籍拿出,看着书页上《道元根本气法》的几个字,一股兴奋的心情忽然在心底荡漾,这书是修还是不修呢?

    修?这是坏了修行界里的规矩,自己并没有真正入得昆仑,如果修炼了,那便是偷师,而偷师是有着严重的惩戒的,最基本的是废去修行者的修为,可自己为什么不修呢?

    来到这昆仑以后,并没有人给自己讲任何的规矩,何来规矩之说?还有一理,这书不是偷来的,更不是抢来的,是送,是一个仗着有着很了不起的爹的女子送的,那为什么不修?

    折断了栀子花,终究是折断了,只能还保留一时的娇艳而已。

    轻笑出声,许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高兴,似乎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自从浮屠塔之后,一切的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看到这手中的书籍,许麟眼中更透出兴奋或者说是贪婪的光芒,还差一步!

    收拾心情,笑容很快敛去的许麟,又恢复到先前那个文弱书生的模样,在月光下,脸上有着爽朗的表情。回头看了一眼,门廊的方向,又看了看刚才陈婉茹消失的方向,许麟将这道门书籍又放入怀中,因为看书是要有好的心情才行,但也得有个好身体,许麟现在累了,那累了便休息吧。

    第二rì,许麟一早起来,简单的清洗了一下,便开始每rì自己定下的早课,依旧牵驴散步,依旧坐在悬崖边上画画,依旧去忍受那刻有“黄”字门廊的剑息,然后回到住处,开始看书,研究这本新得到的道门秘籍。

    昆仑不愧为修行世界里的道门大宗,《道元根本气法》虽然只是练气阶段的入门书籍,但是涵盖广阔,基本上将修行的道理全部写了进去。因为之前修炼过《血神子》的缘故,故而这本书对于许麟来说,并没有太难。几经研读,便已经通了路子,并且让许麟受益匪浅,再回想昆仑的护宗大阵,似乎又能明白了几分,这让许麟兴奋异常。

    可能是因为xìng子的缘故,许麟做事情总是力求稳健,喜欢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所以对于这本功法,许麟并没有急于求成,反而只修炼一小部分。当这部分完全消化,在自己身体内运行自如的时候,许麟这一天的功课算是圆满的结束了。

    还如往常一样,在修炼了《道元根本气法》之后的许麟,一大早便是早早起来,吃完早饭,便又开始画那些旁人看不懂的画。而这次在许麟动笔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体里,丹田处,一股气息顺着自己落笔之时,竟然随之而运行起来,这让许麟无比的惊诧,不过当发现身体并没有异样之后,也就放下心来,继续聚jīng会神的画了起来。

    也许是太过于专注,许麟并没有发现,在其画画的时候,特别是全神贯注的,一心去探寻那空中大阵上的各sè气机之时。天地元气正以一道无形的方式,顺着他体内的功法而灌注在其身体之内,这让许麟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天地元气对于常人来说,那是不存在的,只有少数人才能感应到它的存在,而在这少数人的基础上,又是少数人才能将其吸入体内,这《道元根本气法》是为刚刚开始修炼的人,创造出一个收纳天地元气的储存器而存在的。

    尽管许麟早已经开始了修炼,但是《血神子》就和所有的魔道功法一样,前期异常快捷,对于基础这一步总是忽略掉的。这也是为什么到了后期,魔道功法在修炼的时候总是有着走火入魔的迹象,就好比一座殿堂一样,如果没有坚实的地基,它的存在是不会长久的。

    伸了伸懒腰的许麟,感到一阵的神清气爽,许麟知道这是《道元根本气法》的功效。让他庆幸的是,这功法似乎并没有和《血神子》有冲突的迹象,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两种功法隐隐间还有互补的作用。

第二十九章 情动

    来到刻有“黄”字的门廊下,许麟深呼一口气,当心情彻底平复的时候,目光中流露出一种不屈的坚定,身体外一股无形的剑气,这时慢慢的从许麟的身体里散发出来,而这时候,许麟毅然的迈步踏出这一步。

    一股无形的重力,伴随着仿佛能劈开一切的剑压瞬间笼罩全身,许麟自身的护体剑气,微弱的与其抗争。仿佛随时便能被这两股压力迸散,可许麟的步伐依旧一步一步的向上迈出,身体紧绷,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那盘旋而上的蜿蜒阶梯。

    当许麟上到一百阶台阶的时候,身体所能曾受的压力也达到了一个极点,脚下的步伐终于停了下来。站在原地,许麟不断想要激发自身的潜力,以求能再往上迈出一步,丹田处忽然涌现出一阵温热。而这种热感瞬间便遍布全身,围绕在许麟身外本来要土崩瓦解的剑息,仿佛一只干涸快要死去的鱼儿,忽然间得到了清泉的浇灌,剑息“嗡”的一声,就如鱼跃大海一样,猛的往上一顶,许麟这一步也随之踏下。

    再次站定的许麟,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只感觉到压在周身的气息,猛然间转换变动,本来是一层如山一样的重力,和如一把利剑一样的剑息,忽然间合并起来,这就变成了一把锋利的重剑,当头而下之时,许麟怒喝一声,释放全身的剑息,想与之抗争一番,可是没有一番,只有一瞬。

    毫无悬念的,许麟如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再次被震飞了出去,而在临地之前,周身的剑息最后一次发出微弱的气息,将许麟包裹,保护其不被摔的更重。可即使是这样,许麟仍是大头朝地,再一次摔了个“狗吃屎。”

    泥土中的味道,许麟再熟悉不过,每天都能闻上几回,微微侧头,大口呼吸了几下的许麟,开始细细回想刚才的两番变化。

    体内的变化,丹田突然来的温热感,到自己体内的剑息厚积薄发,这应该是修炼《道元根本气法》的缘故,可惜自己修炼的时rì尚短,以至于剑息后继乏力,无以为继的就此断掉,,如果rì后加以修炼《道元根本气法》,那么自己的剑息就会支持的更加持久,这是肯定的了。

    “黄”字门廊后的气息变化,这应该是难度加深,换言之,就是在登到阶梯的某个高度之时,气息便会变化,难度也随之增加,现在许麟感受到的是二者结合后的效果,这样合二为一的一种衍化,这让许麟能更加清楚的感受到“黄”字剑息的深度,也就是说在往后,还会有更多的变化,究竟是怎样呢?倒是很期待。

    为了加深印象,许麟休息了一阵之后,再次振作jīng神,继续挑战刚才那股沉重的剑息,虽然毫无意外的一次次被甩飞出去,但许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这种感觉很奇怪,奇怪的好像自己凝练成的剑息也在变化着。

    到了夜晚,一阵冷风吹过,许麟支起已经疲惫不堪的身躯,看着那蜿蜒的台阶,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起身便是离开,而就在许麟刚刚离去,在那台阶的上方,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高,只是早已超越了许麟所能到达的极限之处,还要往上,正有两个老道士背手而站,目光所在,却是许麟离开的方向。

    “没想到这小书生倒是选择了师弟你的“黄”字门。站在一旁的一位老道士有些遗憾的说道。

    “该怎样选择,掌教真人早已吩咐过,咱昆仑这四门首座不得参与其中,掌教真人所谓的无为而择,便是无为而治的延伸,也就是让他自行选择,至于他选择我的黄字门,这也是机缘吧。”

    一旁的道人这时忽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听起来不怎么让人舒服。

    “师弟这时却说样的风凉话,当rì我与清黎师兄还有小女带这小子上山的时候,他竟然从小女手中枝条挥舞的律动中,感应到了宗门大阵的一些玄妙之处,可见此子与符法还有阵法上有着很好的天赋,那时我便早已心动,师弟这时说这话,不如把他让给我?”

    见身旁的老道士不说话,便接着道:“至于什么无为有为的,暂缺不去管他,待他选择了我这里,我与掌教师兄说去便可。”

    原来这两个老道人中,其中一人便是清玄真人,而这时看着他的目光中,倒是真的非常看重许麟。

    嘿嘿一笑,一旁的道人这时看着许麟的身影消失的方向,有些感慨的说道:“几个月的时间,能从孤寂中找到自我存在的价值,即使是面对挫折,也毫不气馁,单单是这两点已是不易了。”

    清玄真人也是默然的点了点头,也看向许麟消失的方向,却听身旁的道人继续道:“昆仑有四门,四门中都有着自己的镇山绝学,互相之间很难说谁强谁弱,但要说这四门的入口处最为艰难的,毫无疑问的是我这“黄”字门,而他偏偏选择了此处,这便是缘分,并且在一次次挫折中,却寻求解决之道,并且真让他找着了,这便是机遇。“

    看着清玄不满的情绪越来越明显的时候,这个道人倒没有停口,仿佛就是要看到清玄的不满与郁闷,接着说道:“说真的,今rì这小子能走到一百五十层阶梯,别且开始感悟我这一门的神通变化,倒是要多谢谢婉茹这孩子了。”

    似乎一下子戳到了自己的痛楚,清玄真人的脸这时真的冷了下来,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尽管不愿意说,还是要辩解几句的。

    “婉茹这丫头只是念在这小子的搭救之恩而施以援手,门派里的《道元根本气法》本就不是什么秘传真法,何况每个入山门的弟子,都有机会修到,有什么稀奇的。”

    这时清玄身旁的道人,目光中已然有了笑意:“是没什么稀奇,但《道元根本气法》也可以说是我门最重要的一门秘籍,咱们昆仑四门中的神通,哪一样都离不开它的影子,今rì这小书生能支持这么久,完全靠着这个没什么稀奇入门功法支撑到现在,倒是我还不清楚,哪个刚入门的弟子,能做到这点。”

    冷哼一声,清玄真人明显已经不高兴了,看着身旁的道人说道:“今rì的选择,并不代表rì后的决择,师弟莫要开心的太早了,咱们能骑驴看唱本……”

    还未等清玄道人把话说完,一旁的道人顺口接道:“走着瞧!”

    清玄真人顿时气极,转身便走,而老道士则直接转头看着山下那个刻有“黄”字的门廊,不由得有些感伤。

    这些年里昆仑四门竞争极其厉害,选徒也是极其严格,每到授徒之rì,前来应征的无不是平常之辈,大多选择了昆仑的另外三门,而自己这一门,人才rì渐凋零,全因所修神通对其心xìng要求极高,天资则更高,前些rì子,老道士便是遇见过许麟登山的情景,心里甚是高兴,这时清玄又要来争,哪能让他。

    想想方才清玄最后所说的话,老道士又是想到,这清玄一定会故意放纵还在面壁思过的女儿,让其下山勾搭那小子,就是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挺得住,自己是不是该去提醒一下?

    但如果连女sè都经不起诱惑的他,又如何能面对今后修道中种种的乏味生活呢?摇了摇头之后,老道士也是满怀心事的离开了。

    许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昆仑的高层所注意到了,而他的生活,在接下来的rì子里,便没有任何的改变。

    每rì画画,忍受“黄”字门的剑息,然后修习《道元根本气法》,这样在别人看起来枯燥的生活,在许麟这里却是有滋有味的过着。似乎很忙绿,但是每天很充实,许麟甚至忘记了自己的仇恨,一心就是想着,如何感悟昆仑宗门的大阵,怎么凝练自己已经有了进步的剑息,再就是如何领悟《道元根本气法》的神妙,这样的过法,让他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毛驴。

    说起这和许麟一起上山的黑毛驴,如今可是真的逍遥自在,每rì三餐必定按时准备,而且量很足,这是毛驴最为满意的。到底是宗门大派,连驴也想的这么周到,虽然许麟那厮最近疯了,整rì的折磨自己,但是驴不能像他一样,驴的生活是有品质追求的。除了吃好睡好,更重要的是玩好,而在这连霞峰的山腰处,似乎除了一些整rì被自己捉弄的傻鸟,没有能威胁到自己生命安全的,而驴每rì一到早上便要冲出门去,去吓一吓躲在灌木丛中的傻鸟,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并且乐此不疲,充满了干劲儿。

    而这一rì的晚上,驴在院子里打着瞌睡,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芳香,睁开睡眼朦胧的驴眼,看向周围。不知何时,院子里的花坛前,一位美丽的女子,正捧着一篮子的栀子花,正将这花往花坛里移植,驴似乎认得这女人,好像之前来过,不过驴没什么兴趣,又不是母驴,伴着着那栀子花的香气,便重新开始沉沉的睡去了。

    而女子呢?在移植的过程中,不时的望向门口,心里似乎有着一丝的期待,在其脚下,有着一盆清水正映shè着闪闪发亮的月光,美丽至极的变换着。

第三十章 说剑

    许麟回到住处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不过当看到院落里的陈婉茹,许麟疲惫的心,竟然有了一丝温暖的味道。

    似乎是很久没体会过被人等待的滋味了,但这种感觉,确实很好。可反过来想想,这或许也是一种累赘,在许麟的世界里,爱情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个麻烦的事情,但是如果能够加以利用呢?

    脸上荡漾出温暖笑容的许麟,在这一刻,内心里感觉自己的这个笑容似乎很是做作,就连伪装的自己也有些难受,不过这还是要装的。

    陈婉茹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来,看着慢慢走近的许麟,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而在这样紧张的情绪里,更多的却是兴奋。

    自上一次见面之后,陈婉茹回到自己的住处,很是仔细的琢磨了一番,是对许麟的感觉,她不知道这种感觉里面到底掺杂了什么,有激动,有幸福,但是更多的是不明白。

    昆仑山上,双修的道侣很多,男女之间的情爱,在这里是不受限制的。很多的时候,她也喜欢跟自己的闺蜜扯东扯西的,话题虽然多是围绕在男女的情爱上,那时候以为自己什么都明白,但当自己也掉进这样的漩涡里的时候,似乎又是什么都不明白了,这很矛盾,也很纠结,所以陈婉茹的心里很是烦乱。

    仅仅是相处了几rì,又见了一面,难道自己就会怦然心动?应该不是吧?陈婉茹有些好奇的想到,在她的内心里更倾向于这只是因为感激,一种感恩的情怀,所以每当想到许麟的时候,她都会这样的提醒自己。

    如今也是一样,但当许麟走近了的时候,看见那张有些脏兮兮的脸,有那么一刻,陈婉茹似乎有种感觉,好像这张脸,自己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这时的她只想好好的看着,然后将那脸上的神态,牢牢的印在心里的最深处。

    两人之间,由刚见面时的尴尬,而随着几句简单的交谈之后,似乎变的开始自然起来。陈婉茹没有了先前的紧张,只是觉的心里很高兴,想把自己知道有趣的事情通通的讲给许麟听,而许麟呢?在清洗了一番之后,只是静静的听着,可是心里却是在时刻的提醒着自己。

    恍然间,许麟想到了小莲,这个生魂留下了太多的印象给许麟。特别是她对感情的执拗,对于爱情的向往,对于幸福的渴望,但是这里面又有着太多的辛酸,以至于后来悲惨的结局。

    “少年人,你有过爱恋的人嘛?”这句话忽然在许麟的脑海里回响,一遍一遍的响彻在许麟身体的每个角落,可许麟呢?在迷惑了一阵之后,却是在心里冷笑了起来。

    “爱情?”这种不切实际的的东西,又怎会在自己的身上发生呢?难道让自己像你这生魂一样,人做不得,连做鬼也是这样的痛苦?

    许麟不要!坚决的不要!而心中有的,只是一件事情,变强,要更强!强大到这世间再无任何人能够随便的拿捏自己,所以小莲在心里的形象,被许麟心中的这种执念瞬间淹没。

    看着眼前的陈婉茹,许麟真的好想笑,这便是被爱情迷昏了头脑的人,所以她一直在做着蠢事,所以自己何其幸运,所以这陈婉茹在许麟的眼中,这时候忽然变得如一把利剑一样,而剑光所指之处,就是这昆仑!

    “你有没有想过,换一座山峰试着闯一闯的念头。”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许麟一怔,看着陈婉茹好奇的目光,许麟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似乎真是个问题,自己为什么没有想过要换一座山峰的念头呢?

    扑哧一笑的陈婉茹,将手中的泥土洗掉,然后一边将清水倒进花坛中一边说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这样的问题,你似乎从来就没有想过的吧。”

    许麟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道:“之前在连霞峰上感悟护山大阵的时候,就知道笼罩在连霞峰上空的大阵,有四处阵眼,便是围绕在连霞峰周旁的四座山峰,而自己是想也没想的,就去试了一下,而换一换的念头,倒真是没有想过。”

    “那你喜欢修剑么?”

    “修剑?”这又是个问题,许麟看着一脸好奇的陈婉茹,重复的说了一遍以后,忽然感觉到内心里的某个角落,似乎真有一把剑的影子,这不是封印在丹田处那把血剑的影子,而是另外一个,一个许麟不怎么愿意想起的人。

    难道是因为此人生前极其爱剑的缘故?似乎真是这样,因为许麟与上一代血魔的灵魂融合之后,有很多的东西都发生了改变,这种改变不单单是容貌上的,就连xìng格上,甚至是心里上,而这样的转变,也是潜移默化的,很自然的便被许麟接受,似乎这本就是许麟内心固有的想法一样。

    摇了摇头的陈婉茹,表现出一种很是无奈的表情道:“看来还得给你补补课了。”

    许麟装作腼腆的挠了挠头道:“愿闻其详!”

    陈婉茹一笑,嘴边两点浅浅的酒窝顿时如花一样绽放,这样美丽的笑容,让许麟的心里忽然产生出一种躁动,月光下,那张娇小可爱的容颜,似乎格外的美丽动人。

    “先前和你说过,昆仑四座山峰有着昆仑四种镇山绝艺,分别是天字门廊也就是天幕峰,其长处是对五行的掌握和了解,其首座清羽真人,可以任意的驱使五行幻化之术,在修行界里也是一绝,但是为人比较木讷。其次便是地字门廊的风岚峰,擅于使用阵法和符法,首座真人是清玄真人,也就是我的父亲,但是为人比较古板。”

    看着陈婉茹伸出俏皮的舌头,许麟也是一笑,特别是听到她对自己父亲的评价的时候。可在许麟的心里,也有些惊讶,惊讶的是清玄真人的身份,同时也是庆幸着陈婉茹的身份,这是一把比自己想像的要更加锋利的宝剑。

    “接着便是玄字门廊的翠微峰了,其首座真人是清黎真人,你也见过,擅长炼器御器之法,在修行界可是首屈一指的存在。而最后一峰,便是黄字门廊所在的望月峰了,首座真人是清虚真人,擅长使剑,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剑修。”

    看着许麟在那点头,陈婉茹觉得有必要说清楚一些,然后又是说道:“剑修是最为古板最为木讷的一种人,你可知道?”

    许麟一怔,随即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婉茹,直到陈婉茹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才是说道:“你想让我换座山峰?”

    陈婉茹脸sè一红,随即有些辩解的说道:“修剑太难,难道你不能想像,你亲身经历过黄字门廊的恐怖,告诉你,黄字门廊是昆仑派四座山峰中最为难过的一关,而其它三座山峰,难度远没有这么大的。”

    “那是不是望月峰所修神通也是最强的。”

    “不是!”

    看着许麟听到这个回答之后的一脸惊讶,陈婉茹忽然觉的有一种jiān计得逞的快感,然后笑嘻嘻的又是说道:“可以说,在昆仑四座山峰中,望月峰是最弱的一峰了。”

    许麟更加不明白了,既然是最弱的一峰,那么为什么过关的难度却最高?

    似乎看出了许麟心中的疑惑,因为同样的事情,陈婉茹看到过很多,以前那些刚刚加入昆仑的弟子,都有着同样的疑问,但是自己的父亲回答的最为绝妙,就几个字。

    “因为望月峰以前是最强的!”

    至于为什么望月峰有了今天的境遇,这恐怕要从修行界中剑修的地位说起了,而陈婉茹现在要说的,也是这么一件事情。

    “千年前,修行界里可以说是剑修的世间,那时候人人修剑,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千奇百怪的法宝也越来越多,功法也是一样,修行者对天道的领悟也有不同。在修行者彼此对抗的时候,普通的修行者,有着诸多的法宝可以使用,而剑修呢?只有手中的利剑,虽然有一剑破万法的说法,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因为剑修的资质要求实在是太高,与其这样,不如令走路子,这也就成为了剑修没落的一个原因,当然原因不止这一个,可是其它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看着许麟在那皱眉思索,陈婉茹这时候又加了一句道:“总之在四座山峰中,望月峰的弟子可以说是最少的,其弟子的资质又不是特别的好,这也是望月峰为何是昆仑四峰中最弱一座的原因所在了。”

    许麟摇了摇头,然后很坚定的说道:“不换!”

    陈婉茹诧异的看了一眼许麟:“为什么?“

    “因为不想换!”

    至于为什么不想换,许麟不想说,总不能说,因为自己的灵魂的另一半有着很多关于修剑的记忆,如果自己也走这条道路,那么在今后的修行里,一定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因为有很多关于剑道独特的理解,这不需要许麟自己再重新思考了,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所以许麟的回答也可以说是没有回答。

    陈婉茹有些失落,因为接下来她要讲关于阵法和符道的妙用,而在此刻,似乎是不用讲了。

    许麟当然知道她的一些想法,不过不好点破,而是笑着说道:“昆仑还是不大的。”

    听到这句话,陈婉茹本来有些落寞的眼睛里,突然又亮了起来,到底是少女心xìng,悲伤起来很快,高兴起来也很快,于是也是笑道:“这倒是真的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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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寰介绍:
夜如幕,寰如世!
漆黑的色泽中,有着鲜艳的红!
举剑齐眉,两点星火,注视着的,却是这个人间!
(Ps:这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这又是一个迷途在黑夜里的人!_)
夜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夜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夜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