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画卷
“办案?”王大柱有些发蒙。
而这时不待许麟回话的时候,圆通和尚忽然驻足一幅画卷之前,双目射出两点金光出来,在黑暗中尤为显眼。
许麟与王大柱同时回头看他,见这大和尚神通突发,也不由得看向那墙壁上的画卷。
“一沙一世界啊!”圆通和尚这话说出的时候,许麟眉头皱的更紧,因为在他的感应中,这只是一幅画,一幅普通再普通不过的画而已。
“大和尚发什么神经?”王大柱有些不满的嘟哝一声,随后走到圆通和尚的背后,伸手就要摘那幅画,却被圆通和尚伸手拦住道:“摘不得!”
王大柱眉头一挑,圆通和尚双目中的金光这时也黯淡下来,重新恢复到先前的样子,转过头来:“佛宗圣品,不可玷污!”
许麟看向这幅画,画中有山有水,墨迹尤新,淡淡几笔却能描绘出一幅波澜壮阔的山水之景,不由得赞了一声道:“该是出自大家之手,大和尚识得此画?”
“当年万佛宗有一画僧,以山水为情,再以心意佛法寄情其上,能画出一宝。”
王大柱有些惊愣的看着圆通和尚,然后又瞅了瞅墙壁上的画卷,嗤笑一声道:“法宝凝练,不单单是千锤百炼,更是要以灵物为根,再以道法凝聚其上,方可得之,你说那万佛宗的和尚,一画就能画出个法宝来?你真当我们哥俩是傻二?”
圆通念了一句佛号,抬眼再看墙壁上的山水画,脸上荡漾出一抹笑容:“这山好,这水好,却也是有着善恶的,就如当年的画僧一样,善恶在心间,一面呈现为善,一面再显的时候,就是凶厉狰狞了!”
许麟抬眼仔细的看着眼前的这幅画,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初始之时,还是什么也没感应到,但是看的久了,许麟的神情突然的为之一怔。
只见画卷中波澜起伏的大山中间,有一道清泉,好似一条盘山大蟒一般,卧伏在山脉上,而在清泉的最高处,有一颗苍翠的青松,但是问题也就在这颗大的出奇的青松之上。
那是眼眸?许麟仔细的端量着,注视了许久,则越加的清晰了起来,那就是一对儿眼睛,躲在青松的枝枝蔓蔓的树叶之间,窥视的目光,是这样的真实,就仿佛黑暗中一对儿索命的眸子一样,在狠狠的盯视着你。
许麟心中一凛的同时,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狠戾的目光之上。
贪婪,狰狞,狠戾,许麟几乎想了心中所有能想到的词汇来形容这对儿暗中窥视的眼睛,却不足以说出,那目光中给人的感觉。
“大和尚你说那画僧可成就了佛子之身?”
面对许麟的质问,圆通和尚微微叹息一声道:“这画僧是一个天才,佛性自然,生活在俗世之时,已是名动天下的一名画师,然入了佛门之后,画作的功夫更上一层楼,可谓百年罕见。”
“回答我的问题!”许麟有些不耐道。
圆通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之后道:“如此高的悟性与天分,不知何故,这画师却没有成就佛子之身,最让人惊奇的是,他消失了!”
许麟转头看向圆通:“消失了?”
“嗯!”了一声,圆通和尚又继续道:“金轮法寺可谓是继承了万佛寺的衣钵,对于寺中僧人的记载,大多都有文献,但是这画僧当年在万佛寺可谓是名动一时,但却不知何故,只有前半生的记载,至于后面如何,却是短缺了章时,没有了!”
许麟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然后又注视着墙壁上的画卷道:“大和尚是怎么看出这画卷是出自画师之手的?”
圆通和尚一笑道:“贫僧能说自己也是对佛性有浑然天成的领悟吗?”
“呸!”了一声,王大柱有些嗤之以鼻的说道:“我就看你那脑袋圆的是浑然天成,像个大西瓜!”
圆通和尚不生气反而笑了笑道:“佛法自知,佛法皆通,如海纳百川,本就是水,为何不能融为一体?画中有佛意,贫僧自然识得。”
许麟点了点头,继续看着画面中的那对儿眼睛,顺手一指道:“那画中所画,又是何人?”
“谁?”王大柱惊疑了一声,然后抬眼看向墙壁上的画卷,顺着许麟所指的方向,仔细看了半天,才“妈呀”一声的后退一步道:“这画活了!”
许麟与圆通和尚这时各退一步,只见随着王大柱这一声喊叫刚刚结束的时候,画卷的颜色忽然有了变化。
原本是黑白分明的画卷之上,特别是那颗青松的颜色,竟然在其它的颜色渐渐淡去的时候,它的色泽却是浓重了起来。
一阵冷风吹来,王大柱包括许麟在内,都不自然的打了个冷战的时候,圆通却是淡定从容的上前一步,双手合十,神色庄严的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佛号无声,佛声无量,回音响彻,厚重而庄严!可圆通和尚面前的画卷,竟然没有丝毫的反应,那颗青松在色泽过度的浓郁以后,已然模糊不清,眼看就要化作一团漆黑的墨水之际,另一张面孔却是缓慢的呈现出来。
最先出现的是一对儿眼眸,三角状,血红色,而当整张面孔逐渐显现而出的时候,那是灰色的,满面皆须。
灰色的毛发犹如铁针一般,一根根直立而起,尖利竖起的耳朵,在其尖状的鼻孔下,一对儿狰狞弯曲的利齿,闪烁着冷冷的寒芒。
“耗子!”王大柱惊叫一声。
许麟瞅着画面中这张鼠脸,盯着那一对儿鼠目中的寒芒,然后伸手入怀,掏出一根白色的毛发,却是与这张鼠脸上的胡须一样的颜色。
这根毛发是许麟初到钱家时捡到的,上面没有任何的力量气息,就仿佛是一根普通的毛发一样,可这时在许麟当着画卷掏出这根毛发的时候,很明显的感受到,从毛发中传来一阵极为强大的妖力。
一声极其轻微的笑声,好像小儿低语一样的声音在耳旁轻响的时候,许麟顿感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当啷!”一声,王大柱已然拔剑在手,剑锋上荡漾着铮铮剑意,一手伸出拉住许麟的胳膊,再次往后退,然后厉喝道:“这妖物要现身了!”
一丝笑容,那可以形容成人类特有的一种表情,阴险?或者也可以说是残忍和凶厉!
眼前的这幅画卷,依然安静的挂在强璧上,它唯一的特点就是,本来画中的山水景色不再,有的只是多了一张有些人性话的老鼠脸,而且还是很大的那种。
圆通和尚还站在画卷的面前,没有倒退半步,口中念着许麟听不懂的经文,但是对着眼前的这幅画,似乎没有丝毫的作用。
“大和尚,你在干啥,还不退到我这边来!“王大柱对着像木头一样竖立在画卷面前的圆通和尚大喊道。
经文依然在念,圆通和尚并没有理会王大柱,这让王大柱的脸色不太好看。
“娘的,大和尚,待会儿俺的剑可不会拐弯,小心劈死你!”
“阿弥陀佛!”圆通和尚终于有了反应,但是那眼睛依然在看墙面上的画,头也不回的说道:“贫僧是在感化它!”
王大柱险些栽了个跟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瞅着圆通和尚,然后啼笑皆非的看向许麟道:“这,这和尚居然想感化它?”转头又是瞅向圆通和尚的王大柱忽然变了脸色道:“都这时候了,你发什么神经!”
面对王大柱的怒吼,圆通和尚置若罔闻,面容安详的看着墙壁上的那张老鼠脸道:“这鼠精便是当年万佛宗画僧的阴暗面,正是有了这样的心魔,画僧才不能转为佛子,贫僧若是能用佛法将其感化,也便是功德一件了。”
王大柱还要再说的时候,圆通和尚的全身突然的爆发出刺眼的金光,让人不能视之的同时,一声声经文佛念,突然响彻在整个的房间之内,庄严而肃穆。
许麟反手一拉王大柱的正要拔剑的右手,然后两人同时再退一步,许麟对着圆通道:“魔念已成,岁月如河,这么些年过去了,万佛宗都亡了,大和尚你觉着你这佛经能起作用吗?”
“世人行事,对错之分,往往以武力在先,却从未想着去用一种和平的方式解决,这是贫僧所看到的,正是因为有了这样错误的意识,才会有那么多不该逝去的生灵,贫僧不能这样!”
“师弟莫要与他废话,这秃驴油盐不进,你我先斩了这妖魔再说!”
王大柱说完就要拔剑动手,却被许麟反手又是挡了下来道:“既然大和尚这么有信心,你我何不看看再说,这架迟早要打,也不急于这一时。”
一声怪笑再次轻响,没有响彻天地的震慑效果,反而是低声发笑,在圆通和尚一声声的经文之中,这笑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在场的三人却听的非常清楚,那是一种极为阴邪的笑声,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恶意。
“轮回往生,因一念而生出一灵,既然已经成灵,何不试着放下!”
圆通和尚没有再念经文,被金光完全包裹的他,这次反而对着墙壁上那颗鼠脸论起了道。
笑声不止,因为没有了圆通和尚的朗诵声,这声音越发的清晰起来,而再看墙壁上的画卷,却让三人凛然的发现,画卷消失了,一颗硕大无比的鼠头正镶嵌在那里,眸子翻转的看着三人,眼中有的尽是森然的冷意。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丝丝凉意袭来,在这看似静谧的夜晚里,一种截然不同的诡异之感,却是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的弥漫着。
没有人再说话,许麟与王大柱站在距离圆通和尚不远的位置,盯视着这个豁然出现在墙壁中的鼠头,而圆通和尚在讲了一番大道理以后,也是在等待着它的答案。
这种冰冷的没有一丝人间烟火的眼神,许麟再熟悉不过了,在过往的经历中,有很多许麟遇见的对手中,都有这样的目光,那是一种绝情之后的残忍,以杀戮为乐趣的心境。
所以圆通和尚会等到他所想要的答案吗?
一声厉啸,夹杂着墙壁崩裂的声音,这颗鼠头猛然的窜出,一口张启布满尖利牙齿的大嘴,对着圆通和尚的光头就是咬了过去。
这就是回答!
一道金光圆轮,佛言金字遍布其间,突然的出现在圆通和尚的面部前方,砰地一声,算是将鼠头的这一击给挡了下来。但是圆通和尚的身形却是迅速的暴退开来,神情极为狼狈。
“感化失败,你说的话,人家看来是当个屁给放了啊!”王大柱一把扶住圆通和尚,嬉笑的讥讽道。
“阿弥陀佛!”圆通和尚快速的念了声佛号之后,神色不太好看,双手一捻,一道佛光瞬间而出的时候,圆通和尚的身形窜起,浑身在金光发出异彩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撞向了刚刚着地的大老鼠!
“敬酒不吃,吃罚酒!”圆通和尚爆喝一声,随即一拳挥出,便是砸向那微微发怔的鼠头上,又是喝了一声道:“佛曰,可杀!”
拳锋如铁球,在气劲迸散之际,虎虎生风的却是随即砸向这只刚刚露出全貌的大老鼠,就好像一个沙袋一样,一下子,便被圆通和尚给轰了出去。
王大柱大嘴一张,惊讶的目瞪口呆的时候,不由的喃喃道:“这人怎么说变就变!”
“佛魔本是一线间,立地者而成佛,跨出一线者则成魔,你是要一路走到黑嘛?”又是一击勾拳挥出,正中灰色的大老鼠的下巴上,巨大的鼠身随即被一股大力掀起的时候,鼠头上仰,龇牙咧嘴之际,有血液喷出,可许麟忽然瞥见,那鼠头眼中的余光,竟然还是紧紧的盯着圆通和尚。
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的许麟,迅速的伸出手来,随手就是一道剑息劈出,直奔鼠头而去,笔直的剑息一分二,二化四,四成八,在一眨眼的功法,竟然好似变戏法一样的,将一道剑息分成了八道。
就在王大柱两眼发直的看着许麟的这八道剑息,在鼠头的头顶快速的行成一张大网,就要落下之际。本是被圆通和尚一击勾拳打中的鼠头,竟然硬生生的顿在半空之上,距离许麟的八道剑息,只差分毫的时候,一身的灰毛,忽然炸裂开来。
犹如一根根坚硬无比的钢针,飞射四周,并夹带着一阵阵风鸣之音,快速的向四周炸开。
王大柱猛然间跨出一步,挡在许麟面前,手中大剑,立即舞动挥起,好似一个圆轮一般,舞动的是密不透风,将那些飞射过来的灰色钢针,给纷纷挡下的时候,许麟布置的八道剑息早已被迸散了,而距离灰色老鼠最近的圆通和尚,双手再次捻诀,又是一道金轮出现,在飞快转动并挡下这些射过来灰色钢针之际,身形再次暴退而出。
身形极为狼狈的与王大柱并肩而站,而那只灰色的老鼠并没有立即追过来,反倒是安然立身的站在原地,一对儿鼠目之中,闪烁着森然的冷芒,灼灼的盯视着面前的三人。
一身皮毛闪烁着油亮的光泽,只是背部的一个位置,却是光秃秃一片。已经能够看见,老鼠的肌肤,但是转眼间,在三人惊讶的注视下,这有着一人还大的老鼠,那光秃秃的背部位置,竟然有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的生长着。
“大和尚,刚才你那勇猛劲儿哪去了!”王大柱偏过头来,对着圆通和尚略微嘲讽的说道。
“都随着这风一起散了!”听到这话,王大柱嘴角一抽抽的打了个冷战道:“你说的什么玩应呢,整的我一身鸡皮疙瘩!”
圆通善意的一笑,瞅着一动未动的灰色老鼠道:“既然已成了灵,皈依我佛吧,做个善灵总比要比恶灵强!”
“你觉着有可能吗?”许麟这时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
而那只灰色的大老鼠,却依然是一动不动的瞅着三人,连叫都未叫一声。
“也许你刚得灵性,涉世不深,要知道这个世间可不光光是人吃人的世界,妖也是要被吃的,尤其是你这种刚刚聚得灵性的产物,那可是人家下口的灵丹妙药啊!”
许麟眉头皱起,嘴角一撇,虽然没有说话,但在那神情之上,已经是极为的不满,而王大柱更是嚷嚷道:“大和尚,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都到这时候了,你还以为能感化它?”
蹉叹一声,圆通和尚露出了一脸的慈悲,看向老鼠精的时候,则是一脸的不忍道:“到底是个生灵,贫僧不能不管!”
“假仁假义!”王大柱一脸不屑的骂道。
圆通和尚丝毫不加以理会,而是对着无动于衷的大老鼠继续说道:“你已然做了恶,并叫我三人知晓,那么这个世间便不容你,道门对待你这样的妖物,是见一只杀一只,不会有一丁点的余地,唯有我佛宗,拥有广大胸怀的佛门,才是你最后的归宿。”
王大柱一个响头,敲打在圆通和尚光秃秃的脑壳上道:“归宿你妹!”随即狠眼瞪向老鼠精,冷哼一声:“我只知道这妖物做了恶,剥了人皮,今日非杀不可!”
说着宽阔的大剑,举剑便砍,一道厚重的淡黄色剑息,在快速的奔向老鼠精的时候,王大柱身形窜起,手中的大剑往空中一抛,手中掐诀,轰隆一声,在剑身爆发出一道璀璨夺目的黄芒之时,许麟顿觉身心之上的压力倍增。
光影中,那好似一座巍峨大山的气息,从半空中的巨剑上散发出来,而在剑身倾斜而下的时候,却好似一座大山压来。
面对王大柱的第一剑,老鼠精张启鼠口,在一道黑光喷出的时候,轻而易举的的便将其化解掉,但是面对王大柱的第二剑,老鼠精的脸上,首次有了凝重的神色。
一道道灰色的光芒,从巨大的鼠身上散发出来,一圈圈的将老鼠精包裹在里面,紧接着鼠爪一抬,一张白色的好似皮布一样的东西,被老鼠精往头上一套的瞬间,那本事有一人多大的鼠身,霎时间,变得纤细起来。
可这时候,犹如山岳一样的剑锋,已然落下,那淡黄的剑芒,转眼之间就将老鼠精笼罩在剑下,见此一幕,许麟的眉头这时却是微微一挑。
只见,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掌,轻轻托起的时候,那巨大的剑锋,竟然就此凝固在半空之上,在淡黄的光泽下,剑锋微微颤鸣不止之际,这只白皙手掌的主人,却是从黑光中走出。手掌用力的一震,王大柱的剑器法宝,嗡鸣一声,缠绕在剑锋上的淡黄色光泽,在纷纷炸散的时候,剑身一摇,却是飞回了王大柱的手中,而许麟等人更是惊讶无比的看着这个身穿灰色罗裙的女子,
皮肤白皙如洁白无瑕的白玉,尤其是在那套灰色罗裙的映衬之下,更是显得楚楚动人,这女子睁开眼眸之时,秋波连连,一道酒窝在嘴角化开的时候,笑意盈盈的看着目瞪口呆的三人。
“化形?”王大柱惊讶的已然合不拢嘴。
“妖气外泄,没有任何的遮掩,这不是二次化形,并没有化得上古妖身的妖物!”圆德和尚在一旁,面色有些阴晴不定的说道。
“可就这样,也可以说是人类步虚级别的存在!”王大柱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不对!”圆通和尚双目金光微闪之后,面露一喜:“幻化小术,并未真的化形!”
王大柱犹疑的瞅了一眼圆通和尚,随即又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大喊道:“说!你化形了没有?”
圆通和尚一个趔趄,险些站立不稳,然后咳嗽两声,一脸苦笑的问向王大柱道:“你猜她会不会告诉你。”
王大柱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正儿八经的对着圆通和尚道:“换做是我,我就不会说!”
圆通和尚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道:“你真聪明!”
“啪!”的一声,王大柱又是给了圆通和尚一个响头,并且装出极为愤怒的样子道:“你真当俺是个瓜蛋啊!”
“闹够了没有!”声音沙哑的难听至极,就仿佛是两个金属板在互相摩擦而产生出的声响。
王大柱冷不丁的打了个冷战,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极为娇美的女子,很难相信这声音是从她的嘴里发出,随即又是摸了摸自己的胸脯道:“不带这么吓人的!”
“这可是钱小姐的人皮?”许麟从王大柱的身后站出,冷冷注视着面前的女子。
“嘿嘿!”的笑了一声,还是难听至极,但是这女子却是一脸得意道:“怎么样,我好看吗?”
王大柱吐了,吐了一地,圆通和尚连忙双手合十的告诫自己,这就是一场虚妄而已!
女子的笑容消失,一脸怒容的瞅向这两人,大喝一声道:“找死!”
第二百一十二章 真凶
这一声怒喝,似乎并不能将王大柱吓住,只见其抿了抿嘴角的时候,右手的的大剑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你若真是化了形,俺可能会怕你几分,如今三对一的局面,对于一个只是披了一张人皮的妖物,你觉着你那点威胁还有用吗?”
老鼠精眯起了眼睛,冷冷的打量着对面的三人,然后目光偏转,却是往另一旁看去。
许麟微微皱眉,顺着鼠精的目光看去,房门之外,一片漆黑的夜色中,偶尔能见到点点的星光之外,什么也没见到,不由得疑惑一声:“你在看什么?”
老鼠精将注意力移到了许麟的身上,嘴角划出一道微妙的弧度,用与那张美丽的脸庞绝不搭调的声音道:“在看他!”
不仅是许麟,圆通和尚连同王大柱一起看向门外的方向,见只是空荡荡的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王大柱有些不满的嘟囔道:“装神弄鬼!”
轻声一笑,明眸齿白间,那白皙的皮肤上,忽然荡漾出一抹嫣红之色,鼠精的眸子里精光再次微微闪动之时,身形忽然毫无征兆的化作一道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眼就向门外窜去。
许麟等三人微微一怔的时候,这鼠精的身形早已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下,王大柱大呼一声:“娘的,忘记了老鼠最能跑路!”
说完,招呼也不打一声,王大柱立即驭剑而起,身形转瞬即逝的便冲向了屋门外。
圆通和尚与许麟对视一眼,身形也是齐齐展开的时候,许麟却是故意的在原地一顿,让圆通和尚先行一步之际,才又是缓慢的一动身形,冲向了夜色之中。
一阵阵清冷的夜风,在脸庞轻轻的拂过之际,许麟抬眼看向前方,圆通和尚与王大柱的身形依稀可见,但是许麟的行进方向,却是截然不同,剑息一横,转眼而入黑色的云雾里,身形聚散离合间,就是不见了踪影。
沈家的院落里,寂静无声,只是时而有虫鸣之音,在黑暗中轻响着,但让人听起来,却是低沉至极,一如人之叹息一样。
有风来,吹动着院落旁的树枝沙沙作响之时,黑暗中,一袭青色道袍的少年,却是轻步的走来。
抬眼看着院落里的静谧无声,看着两间房舍安静的坐落在那里,许麟心情略有复杂的走了过去。
“今夜偏知秋气爽,虫声新透绿窗纱。”慢走几步,许麟驻足院落之中,目光炯炯的看向屋檐之下。
黑中透亮,由暗转明,一袭白纱似雪的女子,漫步的从黑暗中走出,双目尽赤。
“倒是不傻,也瞒不过啊!”
“这是你的真身?”许麟神色严肃道。
“钱家小姐,鼠精,亦或者王氏,为何都不能是我呢?”女子嘴角一翘,然后抬手间,将本是以打开的窗户,轻轻的放下,看了一眼屋子里依然熟睡不醒的沈玉字,目光中满是温柔之色,可当这窗户落下之时,女子看向许麟的目光,却是森然无比。
“鼠精可以是你,王氏亦然也能是你,只是这钱家小姐的身份,却不能是你而已。”
许麟的话,似乎深深的刺痛了鼠精化身的钱家小姐,只见其轻抚着自己的面颊,苍白无血的手指,在面颊上轻轻的划动间,一道裂痕出现的时候,却没有一点鲜血滴出。
“到底只是披了一张人皮,你终究不可能是她!”
这一次,鼠精化身的钱家小姐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恼怒之色,反而低沉的一笑,笑声由粗转细,再仔细听来的时候,却是王氏的声音无疑。
“我只想做个人,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女子。”
许麟冷哼一声:“人是人,妖是妖,究其根本,这是不可能改变的天地至理。”
用力的一扯脸上的面皮,那本事钱家小姐的面容算是彻底的撕毁,露出了鼠精那一张狰狞的兽脸,然后又是一抹光晕变化,这张兽脸又是消失掉,转而变成了王氏温文尔雅的面容。
许麟皱了皱眉头道:“这才是你!”
“是了,这就是我,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能发现?”
面对王氏的质问,许麟并没有立即回答,反而看向了身后一眼,随即又瞅向王氏道:“我的人来了。”
王氏凄然的一笑:“有些事情终究是要面对的,怎么逃也是逃不过的!”
就在这时,许麟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两个身影,正是呼哧带喘的王大柱与圆通和尚,见二人面红耳赤的脸色,许麟对着二人就是说道:“怎么这么慢?”
王大柱没见着鼠精所化身的钱家大小姐,只见王氏站在对面不由得恨恨的说道:“这鼠精端得狡猾,用分身之法,将我俩引开之后,又用分身之法,遁地就是不见,到底是个耗子,天生就会打洞!”
圆通和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直注视着对面的王氏,神色之中有些惊疑不定,随即就听许麟对着王氏说道:“当年万佛宗的画僧,用一只画笔,将佛法与心境融为一体,一笔出,满是佛言画卷不说,自己的心意本质也尽在其中,这里面就有他的心魔。”
王大柱不明所以的看着许麟,圆通和尚若有所思的听着许麟的话,只有王氏明白许麟要说什么,却也不言,静静的继续听着许麟下面的话。
“心魔,亦如人之欲,佛言禁欲,又名自我寻求根性,可人之根性,太过庞杂,何以斩去呢?”
许麟看了一眼身旁的圆通和尚,然后继续道:“在下不懂佛理,所以也无从推测,但是大和尚却说,当年的画僧将自己的根性,也就是本性的一部分注入画中,以求斩去七情六欲,而达到佛家的真自我,可真的斩去了吗?”
许麟看着王氏依然是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心里提醒着自己随时小心,可面上却继续说道:“如是斩去了,画僧可能已经成为佛子大家,但大和尚说万佛宗的记载中,这点一直没提。可在今日,在下却是明白了,这画僧没能成佛,因为他的怨灵还在,心魔还在,并且化身为灵,成为了你,一个妖孽而已。”
王氏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可许麟不管,顺手从手中拿出一根白色的毛发道:“这是在钱家小姐遇害的房间里找到的,也是唯一的一个线索,不是出自人身,亦然不能是鬼物,而是你。”
“她是鼠精?”王大柱听到这里,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王氏道:“可她明明是个鬼物而已。”
“不然!”许麟斩钉截铁的回答道,随即又看向王氏,一抛手中的毛发,只见这根白色纤细的毛发,飘然的飞起,却是飞向了王氏,直到落在了王氏的身上,才消失不见,这一幕让王大柱与圆通和尚,看的是目瞪口呆。
许麟嘿嘿一笑道:“这是最好的凭证,所谓落叶归根,物有灵,本是你的东西,自然要寻你而去,修炼多年,对于妖物来说,这毛发也是有着灵性的。”
王氏的脸色已经极为的难看,一对儿眸子紧紧的锁定在许麟的身上:“那你怎么知道它就是我的?”
“猜的?”许麟嘴角一翘,一丝笑容浮现,随即又是对着王氏说道:“在刚刚听闻钱家小姐噩耗之时,你的夫君极为紧张,并且沈玉字这种紧张至极的感觉是不对的!那种神情和作态,只有在至亲之人,有了不测之后才会呈现出来的,不过在与沈玉字前往钱家小姐的住处的时候,在下回头看了一眼,你的出现很平静,甚至可以用波澜不惊来形容。”
许麟在原地走了几步,看向王大柱:“这村子不大,就那么几户人家,钱家又是这里的土豪,以沈玉字的紧张情绪来看,你们家应该与钱家是熟识的,那么师兄你说,如果你在听闻与你认识的人突然遇害了的事情,你会毫无反应?”
王大柱嘴角一撇道:“除非是毫无血性,或者极为冷血,要不然怎么可能?”
“对的!”许麟一点头,有转头朝向王氏道:“当时我就觉着不对,但没有细想,可是到了钱家以后,沈玉字的种种表现,更让我明白了,你的夫君与钱家大小姐的关系绝对不简单,并且你的反应,绝对是异常现象!”
“光凭借这一点?”王氏的声音已经有些不自然。
许麟摇头道:“一个女子深爱着自己的丈夫,这一点在旁人看,是最能看清的,更何况你们还有了孩子!”
许麟看向王氏那一幅冷然的表情,嘿嘿一笑:“所以,以你当时的反应来看,钱家大小姐的死,或许你早已经就知道,或者更为准确的来说,根本就是你干的吧!”
一阵凉风吹过,冷意森然,王氏眼前的发丝随风而动之时,那眼眸中的恨意,却是更加的明显。
许麟要的就是这个神情,所以他继续说道:“当时这也只是我的推测而已,所以那一夜,我找了你,可在与短短的几句对话之后,我又茫然了,似乎这不应该是你能做出的事情。”
“可你还是怀疑了我!”王氏的话,不冷不淡,却给人一种幽怨之感。
许麟点了点头的承认道:“不错,相信一个人,可不能光凭几句话就行的,何况是一个鬼!”
许麟迈出一步,脸色严肃的看向王氏道:“作为一个幽魂鬼物,对于已有还丹修为的我来说,你应当怕我!更何况,你明明知道,在当时情况下,我的师兄与圆通和尚就躲在暗处观察着你,随时可能要了你的命,可你根本没有一丁点的恐惧情绪,你说我能不怀疑你吗?”
第二百一十三章 原委
到这里,王氏脸上露出一丝凄然之色道:“原来是因为我的镇定自若?”
“对,也可以说是不对!“许麟瞅着一脸茫然的王氏道:“当我三人再次到达钱家大宅的时候,又对当时的现场,进行了一番检查,根本没有任何打斗或者挣扎的痕迹,这就证明被害人钱家大小姐,是被一个与她实力极为悬殊的人给杀掉的。”
许麟看向圆通和尚继续说道:“并且这和尚,竟然发现了那幅画卷,一幅掩藏的很好的画卷,如不是这个发现,即使到了现在,也许我还不能猜测而出的。”
“可这并不足以说明我就是鼠精!”王氏咬牙道。
“你这妖孽还不承认?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剑斩妖魔!”王大柱在一旁已经跃跃欲试,却被许麟给拦了下来。
“的确,你说的很对!”许麟看向王氏道:“当时我还没有将你与鼠精联系到一起,只是觉着钱家大小姐,定是被你鼠精给祸害了而已。”
许麟捡起地上被王氏扯下的面皮,感受着那皮肤上的冰冷,许麟抬眼看向王氏:“可你还是到了这里。”
见王氏意欲说话,许麟一摇手道:“或许你有很多的理由来到这里,可在当时,我就是在想,既然你已经逃窜而出,会不会到这里呢?”
许麟将手中钱小姐的面皮递给圆通和尚:“这也算是给钱小姐完整了尸首。”
圆通和尚双手接过,念了一声佛号的时候,许麟转身指向王氏身旁的窗户道:“你比我先一步到了这里,夜色下,我看到了你,看见你轻轻的将窗户打开,看着你轻轻的望向里边,一动不动,但是我却没有看到应该躺在沈玉字身旁的王氏!”
许麟的面色低沉,双目爆发出一道精光,冷冷的看向王氏道:“在昆仑宗的秘藏典籍中,曾记载着妖能夺魂取魄,而你又是一幅画卷成灵,确切的说,你根本就没有实体!”
王氏已经放弃了争辩,听着许麟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王氏的眼眸,竟然又不自觉的看向身旁的窗户,目光轻柔,而再次转眼看向许麟的时候,又是凄然的一笑道:“所以你就将在钱家大小姐捡到的毛发,抛向了我?”
许麟点了点头,却听到王氏有些幽怨的说道:“妖物成灵?画僧当年将我画出,却又随手将我抛给了一个画商,然后寄卖而出,却是以三个铜板卖给了沈玉字。”
王氏忽然的笑了起来,笑的是前俯后仰,许麟三人默默的注视着她,直到她笑声停止的时候,王氏看向许麟道:“一个创造了我的人,随手像丢垃圾一样的扔掉了我,一个买了我的人,却好似得了宝物一样的珍惜着我。”
轻轻的转身,王氏伸手推开了窗户,看着里面那个熟睡的男人,王氏的脸上露出一丝哀伤,幽幽的叹道:“人可以有情,人可以相互爱恋,人可以一生相守,那为什么妖就不能有情呢?”
王氏将窗户轻轻的关上,转眼看向许麟三人道:“自我有了灵,便整日对着他,他将我挂到墙上,每日细细观看,一脸的欢喜,于是我也喜欢上了他,可那时的我,只是画中一个被画僧刻意隐藏着的一个灵而已。”
看着许麟皱眉,看着王大柱一脸的不解,看着圆通和尚低声念佛,王氏轻抚着自己的脸庞,有些黯然神伤的说道:“直到那日,他娶了她,一个真正的王氏,一个鲜活的妇人,一个闷声闷气的女人。”
面色上已有些愤恨之色的王氏,本是轻抚着的手掌,忽然狠狠的抓着自己的脸庞:“一个这样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他,一个这样愚蠢而笨拙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做他的妻子!”
发丝无风而起,王氏面露狰狞道:“所以我恨!”
嘿嘿一笑,王氏轻步上前,王大柱已经横剑在胸,随时准备出手之时,王氏又是鄙夷的一笑:“当我有了神通,当我可以夺舍之时,我就杀了她,捻灭了她的灵魂,这样我就可以成为他的妻子,他就是我唯一的男人!”
“这娘们疯了!让我剑斩妖魔吧!“王大柱对着许麟嚷嚷道,却被许麟拦住:“听她继续说!”
王氏瞅了一眼一脸不甘的王大柱,然后对着许麟说道:“我以为我会就这样幸福的生活下去,与沈郎白头偕老。但是我错了,从我杀了这个女人,并且上了她的身的开始,我忽然发现,我失去了一切的法力,竟然真的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妇人。”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要法力还有何用?”许麟不解的问道。
王氏满是自嘲的一笑,而许麟忽然恍然大悟道:“钱家大小姐?”
点了点头,王氏略有苦涩说着:“沈郎与钱家的大小姐早就相识,只是门第相差悬殊,所以这门婚事一直不成,但是这两个人已经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偷鸡不成蚀把米!”王大柱在一旁一脸嘲讽的笑着。
王氏不以为意的看了一眼王大柱,然后有暗自叹息一声:“因为没有了法力,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而且我忽然发现我有了!”
“有什么?”王大柱一脸的不解。
没有回答王大柱的疑问,王氏看着另一处房屋,目光中满是慈爱的神色道:“在当时,我选择了忍耐,我想如果我将孩子生下来,或许就能不一样,这样沈郎就能浪子回头也说不定,可事与愿违!”
这时的王氏,已经是一脸的恨意,如大海之水,浪起时,不能止!
“在我怀孕的期间,沈郎与那狐狸精一次又一次的暗中幽会,但是为了还没生下来的小兰,我一直隐忍着,我在想,或许等到小兰生下来的那一刻,事情就会有了转机,也确实有了转机。”
一道泪痕出现的时候,王氏双眼血红的看向许麟道:“你们常说妖孽祸害众生,可你们真见过这世间最为恶毒的东西吗?”
许麟默然,圆通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的时候,王氏惨然一笑:“在我生下小兰以后,沈郎依然没有停止与那个贱人幽会,直到那个贱人哄骗沈郎说她怀了他的孩子,并且唆使沈郎给我下毒。”
王大柱张开嘴巴,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王氏,而许麟却是叹息一声:“要论这世间最为恶毒的,怕是人心吧!”
“对!”王氏看着许麟继续说道:“沈郎不愿,那个贱人,见威逼利诱都不行,竟然派人前来,将毒药生生的灌进我的嘴里,而我以一个凡人之体,完全失去了先前的法力,只能任人摆布!”
“你死了?”王大柱惊疑的问道。
“嗯,死了!”王氏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随即又是笑了一声:“一个**而已!”
看着许麟三人,王氏轻轻的走到院中的花圃边缘,看着那盛开着的四季海棠,顺手一指:“我没有骗你,王氏的肉身就在这花的下面!”
一片片娇艳的花瓣轻轻的绽放在黑夜下,但这时看来,却显得极为妖异,而那一朵朵的绽放的小花,像极了王氏的笑容,让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那个贱人怎么都不会想到,我这个王氏,其实早已经死了,只不过毁掉了一个肉身,而我这个灵,却一直存在着,并且会要了她的命!”
王氏蹲下身来,采摘了一朵四季海棠,放到鼻下闻了闻以后,转眼对着许麟又是说道:“那一日他们在将我毒死以后,以为我真的死了,而且还将我做成一个自杀的模样,以为这样就会瞒过沈郎,那个贱人倒是打了个好算盘!”
“那幅画卷怎么又会出现在钱家的府邸?”许麟在一旁问道。
轻声一笑,王氏一对儿血目中,精光一闪:“在那几个被派来毒杀我的人走后,那个贱人找了个借口非要来这里看看,却不知,我正等着她呢!”
王氏的脸上,一脸的恨意,瞅着许麟继续道:“我从王氏的肉身中跳脱出来,因为画僧的画依然存在,所以他们根本灭杀不了我,而我的神通又全部的恢复过来,我将王氏的尸体埋进了花圃之中,静静的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人算不如天算,害人终害己!”圆通和尚感叹一声,却遭来王氏一声声放肆的嘲笑声。
“不是人算,也不是天算,是妖谋!”在说出这么一番话以后,王氏的脸上,依然有着无限快感,似乎是在回味着,在钱家小姐兴致勃勃的领着沈玉字去欣赏她的胜利果实之时,却豁然发现,这一切并没有实现之时的落差之感。
“当时她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有口不能言,有话不会说,匆匆离开时的失落表情。”
王氏笑意盈盈的形容着,那是积压在心里许久的愤恨情绪,全部倾泻出去的快感。
“就是那时,你要沈玉字将那幅画送给了钱家小姐的吧!”
王氏赞赏的看了许麟一眼:“不错!”
“随后你就将钱家小姐的人皮给剥了?”这是王大柱在问。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王氏没有任何的推诿,很是爽快的答道:“的确如此,我到现在还记得,在我将她的人皮一点一点剥下来时的快感!”
想到这一幕,王大柱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道:“男女通奸,错的可不止是只有钱家小姐一人,依俺看,那沈玉字也不是什么好鸟!”
王氏柳眉倒竖,对着王大柱怒吼道:“都是那个贱人的错,是她勾引在先!”
王大柱有些莞尔,而圆通和尚却是叹息一声道:“大错已经铸成,施主可有悔意?”
“你这和尚,到了现在还想着诏安,这这个妖孽可已经害死了两个人,不杀绝对不行,哇呀呀,俺要剑斩妖魔!”
许麟拉住还欲说话的圆通和尚道:“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经明了,大师再劝也是无用!”
圆通和尚叹息一声道:“都是孽缘啊!”
就在圆通和尚这话一落之时,早已经等不及的王大柱,剑锋劈斩,身形暴起,俨然冲向了站在花圃前的王氏。而那王氏看见王大柱已经杀来,面色不急不缓,身形滴溜溜的一转,眼看就要使用土遁之术的时候,却听来一声庄严肃穆之声道:“既然不能改,也不能入我佛门,这一次,施主便是留下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试剑石
一片金光洒下,恍若水波粼纹一样,笼罩在这个不大的房舍院落中,而在许麟往四周看去的时候,才豁然发现,自己的身处之地,仿佛是被一个金色的大罩子给罩住了一般。
但再看向王氏的时候,许麟的眉头紧皱,面对如此危机之下,这鼠精竟然没有一丁点的惊慌,身形偏转朝上,在躲过王大柱一道凌厉的剑芒之后,反倒是转守为攻,起身迎了上去。
“一念而生,然人的心思错综复杂,即使在绝境中也是有着一颗求活之心,大师你说呢?”
转眼看向身旁的许麟,见他眉头紧皱,两眼有些恍然的看向已经交上手的王大柱与鼠精,圆通和尚叹息一声道:“这鼠精本就是当年画僧的心魔所化,戾气太重,虽已有灵,但是心中的执念太深。所遇,又是非托付之人,今日折在这里,也算个归属。”
“因为她的家人在这里?”许麟讥讽的一声之后,又看向圆通道:“你说她还爱着沈玉字吗?”
圆通和尚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寂静无声的窗门,感受着里面平稳的呼吸声,久久没有说话,之后才抬头看向半空中搏命拼杀的鼠精道:“情之事,贫僧不懂,但人之情,应长在!”
冷哼一声,许麟面色忽然变得阴沉起来,也是瞅向了那紧闭的屋门房舍,而后冷声道:“人心最鬼!”
半空之上,王大柱的剑芒气势,犹如惊涛骇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之时,王大柱的嘴中更是呼喝有声,剑锋在大开大合之际,面对鼠精布置下的层层妖气,更是横冲直撞的一往无前。
而那鼠精所化的王氏,截然不同的表情上,波澜不惊不说,即使是被王大柱好似山岳一样沉重的剑锋给连震几下以后,依然淡然如水,就仿佛那具皮囊已不知疼痛了一样。
“要活着!”许麟忽然冲着半空喊了一声。
正杀得津津有味的王大柱,神情一怔,连带着站在许麟身旁的圆通和尚也是一愣道:“施主在可怜她?”
许麟咧开嘴来,竟然露出一副欢快至极的笑容道:“活着,能活着就能有希望!”
“那希望又从哪来?”圆通和尚的这一问,却是让许麟沉默了下来。
只见许麟依然满脸兴致的看着王氏的身影,然后在他将目光与圆通和尚对上之时,却让圆通从内心里产生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搏命是为了活着,既然已经搏命了,为何不争取胜利?”
圆通和尚很想和许麟说,在那半空上,此时与鼠精搏命的可是他的师兄,但“同门之谊”这四个字始终憋在嗓子眼上,没能说出。
“沈玉字拿走了她的情!钱家大小姐让她更加明白了人性的自私与丑陋,那么她还有什么?”
许麟笑了,然后将目光转向另一个房舍:“还有一个小丫头,那就是希望,那就是必须搏命的理由!”
圆通和尚深以为然点了一下头的时候,许麟却是露出一丝狞笑,就是这丝笑容,让圆通和尚心中又是一寒。
“不够,远远不够!”许麟看着半空中王大柱与鼠精你来我往的身影,然后许麟的脸上,狰狞之色,好似被火焰蒸发了一样,在荡然无存间,又是露出一丝悲悯的神色道:“孩子,苦了的,终究是那个孩子!”
圆通和尚已经不能理解许麟此时速展示出的多面性,可这句话,却是说到了要害上,在他低头念了声佛号的时候,却见许麟的脸上,又是出现一抹狠劲儿道:“该来的终究是要来,那就快一点吧!”
一剑出,剑息本是无声,但这时的争鸣响音,却是将所有人的心神都吸引到了这边。不知何时,许麟手中的血玉剑已然出手,可就是这一剑,却让鼠精所化身的王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之声。
双手成爪,在滚滚黑气的包裹下,王氏硬生生的挡下王大柱一记猛攻之后,全然不顾皮开肉绽的双手,身形一顿,快如闪电的便是冲向了小兰所在的房舍。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许麟这一道笔直的剑息,在王氏快要临近之际,却是突然的消失了。
见此一幕,王氏面色一喜,也不管其它,在她刚要冲向屋中之时,八道凌厉至极的剑息突然的凭空出现,一起扎进了王氏的身体之中。
圆通和尚暗叹一声,口中念起了佛号,但是瞅向许麟的目光,已经不再是那么和善了。
反观许麟,嘴角含笑,一脸兴奋的瞅着,感受着自己的剑息在王氏的体内横冲直撞的时候,却听王大柱在不远处犹疑的惊叫一声道:“虚空藏剑术?”
不闻不管不问,许麟此时已经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喊声,而是一脸沉醉在王氏的痛苦之中,而且许麟始终有一个疑问,一个鬼魂之体,为何能有毛发脱落?
这一剑斩断了圆通和尚的所有善意,对于许麟的,他忽然发觉这个年岁不大的少年,有着一颗别人无法理解的心。
但是许麟在乎吗?
旁人的目光?狗屎!
心中剑意心转,八道扎进王氏身体之中的剑息,在狠狠的一转并且快速的扭动搅合之时,王氏的本是飞行的身体,一下子好似失去了动力,仿佛是一只正在飞行的小鸟,被一箭射中了一样,狠狠的碎落到了地上。
“这才够,这才够!”许麟喃喃的念叨着,身形化雾,转眼消失之际,而在下一刻,却是出现在了王氏的头顶上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脸的痛苦。
鼠精所化的王氏,眼帘睁开,在黑暗中,依然不舍的看着那间房舍的方向,心里似乎出现了小兰安静睡眠时的面容,可又是一阵突然而来的绞痛之感,让其顿时从虚幻中挣脱出来,来面对接下来的折磨。
“这不对!”王氏心中一声声的惊疑着,凭借自己这具身体,为何不能将对方的剑息给逼出来?而那八道剑息,好似附骨之疽一样,狠狠的咬在身体里,无论王氏使出什么法子,就是不出来。
由内而外,那是一种寒意,而在王氏的脸上,不知何时起,已经结起了一层冰霜,不是普通的白色,而是白中透露出一抹青蒙蒙的颜色。
王氏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在被吞噬,一道道元力好似流水一般,在被那八道剑息吸食,然后干涸掉。
如果这么发展下去,鼠精所化的王氏,恐怕不久就会化作一团气体,然后被这八道剑息给彻底的吞噬下去。
眸子里闪现出一抹狠戾之色,而身处半空的许麟,也发现额王氏的异样,嘴角一翘,身形快速的倒退一刹那间,从王氏的身体内,忽然爆发出一股剧烈的白光,许麟清晰的感受到那是一股极为庞大的元气。
“自爆?”这个词汇在许麟的脑海中刚刚出现的时候,就被其否定掉。然后许麟细心留意的观察之后,才发现在那刺眼的白光中,竟然有一张画纸悬浮其上,而在许麟再次定睛一看的时候,一只灰色的大老鼠,此时,正面露痛苦的呈现在画纸之上。
一张纸,一件宝!
许麟算是明白了,为何王氏以区区鬼灵之体,依然能够与王大柱相抗那么久的原因,完全是凭借着画僧当年所画的这幅画为依托,但还是无法解释那根毛发。
当白光渐渐散去的时候,那幅画忽然的也随着最后一抹亮光消失不见,而一只大的足足有一人高的大老鼠,却是出现在地面上,目光凶厉的盯视着不远处的许麟。
嘿嘿一笑,许麟抬起手中的血玉剑,然后与鼠精的目光对上,虽然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八道扎进鼠精身体内的剑息已然消失掉,却是勾起了许麟更大的兴趣。
剑息分散式,一剑化八剑,再模仿明康那种古怪的剑意,突然的凌空出现,并且以许麟结合《血神子》与《灵犀亦剑真解》中的剑意属性,还有刚得到血灵珠链残宝特有的吞噬属性,这一剑倒是有了几分意思。
但还要试,一个这么好的试剑石,许麟怎能就此放过?
一条狰狞的血蟒,如蛟龙出海一样的忽然从许麟的冷玉剑中飞出,居高临下的冷冷的逼视着鼠精,然后嘶嚎一声,猛然的冲向了鼠精。
血蟒的身体在半空中突然的消失之后,又是突然的出现在鼠精的身体之上,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鼠精,在微微一愣的时候,身体已然被血蟒给缠住,如两只饿狼扑打争食,地面上烟尘四起,乱石崩塌,蟒身与鼠身在地面上来来回回的扑打着。
许麟全身心的以剑遥控不远处的血蟒,丝毫不在意已经张开嘴巴,一脸吃惊的王大柱,这是许麟第一次的完全释放自己的剑息。在王大柱面前,这个本来极其弱小的小师弟,何时竟然有了如此本事。
虚空藏剑术,那本就是昆仑的一项不穿之秘,小师弟何时学会了它?还有这眼前的血蟒,难道是自己一直在追求的剑意化形?
轰的一声,缠绕在鼠身的血蟒身体与那鼠身,一起跌倒了不远处的围栏之上,将其撞得四分五裂不说,而在烟尘散去之时,王大柱与圆通和尚,清楚的看到,那血蟒的身体,此时紧紧的缠绕在鼠精的身体之上,血光粼粼的散发着一股幽芒之际,张启巨大的蟒口,一口咬在了鼠精的头上,竟然将其头部整个的给吞了下去。
正在王大柱与圆通和尚一脸吃惊的看着这一幕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许麟的一声呼喝之音道:“噬!”
第二百一十五章 来人
下颚凸起下沉,血蟒的整个头部已经涨了起来,就好像一个水桶突然装了大于它本身容积的水一样,而变了形状。
血粼粼的蟒身仿佛一个铁箍一般,紧紧的缠绕在鼠精巨大的身体之上,并且还在不断的缩紧着。
王大柱与圆通和尚站在不远处,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这哪里是剑意化形的产物,分明就是一个有着自己灵性的活物。
剑意化形,最为粗略的表现,是以剑意为本,再以剑意催动道力元气,而形成一个使剑者脑海中的具体形象。但是如果将剑意化形修炼到极致的话,剑意所化,不光有化形产物的表,还有其本身的一些神通属性。
再观许麟的这条血蟒,那就好像一个活生生的生灵,这时在用它最为原始的形体,绞杀猎物,然后将其整个吞食下去。
圆通和尚将目光转移到了不远处的许麟身上,现在的许麟,只见其一张秀气的脸上,英气勃发,目光更是炯炯有神的盯视着血蟒口中的猎物,一手持剑,一手快速的捻诀,其整个人已经进入到了物我两相忘的境界里去了。
然在许麟再一次呼喝声起的时候,蟒头仰天,一口将还有小半截身子的鼠精给抬了起来。在其下颚猛的一上涌的时候,鼠精的身体,竟然一下子便被整个的吞进了蟒口之中,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蟒蛇的身体内,缓缓的下沉着。
许麟收剑,血蟒则底下了头,然后懒散的看了许麟一眼,身体有些艰难的动了动,然后就再也没动一下的趴在地上,没有了一丝的动静。
许麟嘴角微微翘起,一抹邪异的笑容在其脸上浮现的时候,剑锋一收,随着一声嗡鸣的脆响,本是趴在地上的血蟒,其身体忽然一个恍惚,竟然变得模糊起来。而再许麟又是一捻诀的时候,血蟒的身体,顿时化成一抹血色的流光,快速的冲向了许麟手中的血玉剑,然后贴合在青色的剑身之上,转眼就是消失不见了。
收剑入体,抬眼再瞅向正在那愣神的圆通和尚与王大柱之时,许麟微微一笑道:“笑纳了!”
“佛门之宝啊!”圆通和尚嘟囔一声之后,心中正思量着如何索回那幅画卷之时,王大柱却是大笑一声道:“好个明鈊!”
大跨步的走向许麟,王大柱的脸上是红光满面,当走到许麟的近前之时,一巴掌拍在许麟的肩头上:“虚空藏剑术,剑意化形,师弟你这刚到还丹除境的修为,是如何修得的。”
对于王大柱所问,许麟大概是明白,当初与明康对剑博弈的时候,在见到明康那种古怪的剑意,许麟就曾怀疑过这是虚空藏剑术的神通,这时被王大柱问起,心中就更加确定了。只不过这虚空藏剑术乃昆仑一项不传之秘,而自己所修的,怕只是冰山的一角,真正的虚空藏剑术,其威力应该更加无法估计才对。
至于这剑意化形,许麟笑了,将血灵融入到血玉剑的剑身之中,这也是当初的无意之举,如今威力确实让许麟十分的满意,特别是在这次得到血灵珠链的残宝,其吞噬特效,竟然有如此妙用,这也是许麟始料未及的。
“以后再说!”
许麟这话说的巧妙,却也在理,王大柱瞬间就明白过来了,然后对着圆通和尚一瞪眼道:“大和尚打的什么主意,咱可是清楚的很,那幅画卷之宝,是有能者居之,更别说它本就不是你们金轮法寺的东西,而是当年万佛宗的宝物,我师弟既然得了,那就是得了!”
圆通和尚面露苦笑之色,他当然明白王大柱说的在理,可事关佛门宝物,圆通和尚的心思却也是放不下来,但又不知如何张口,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许麟忽然眉头紧皱的抬眼望天,而在许麟一旁的王大柱,也是疑惑的抬起头来。
漆黑的夜幕下,星光遍布,虽然随着天色的渐渐放亮,这星光也逐渐的黯淡下来,但是有一点光亮却是极为快速的在天边划过,那不是流星,而是遁光。
“这算是节外生枝吗?”许麟低声的说道。
或许是因为方才的打斗声太大,惊扰到了附近的修行者,而且看那遁光的速度,来者可是修为不低的。
“不对!”王大柱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喜色,然后转头对着许麟说道:“是二师兄!”
“二师兄?”许麟惊讶的看着那道越来越近的遁光,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个神色一贯严峻的青年俊秀。
昆仑宗的望月峰,是以剑修为主,因为剑修没落的缘故,这一门的弟子在昆仑各峰中算是最少的。可也有几人,在昆仑年轻一代中,可算为翘楚,这其中就包括这即将到来的二师兄。
望月峰的二师兄,许麟可是打过不少交道的,这个做起事情来一丝不苟的人,总是有着一副冷面孔,说起话来,多为是“吩咐”别人要做什么,而不是“交代”别人要做什么,因为他的骄傲。
许麟的二师兄,是一个极其骄傲的人,不仅仅因为他是一名剑修,更是因为他的修为,就算在昆仑宗年轻一辈的弟子之中,在许麟的印象里,好像只有自己的大师兄明远,能让他低下高贵的头,剩下的人,即使是能让其平视的,也没有几个。
对于这位二师兄,许麟是很忌惮的,在望月峰当火头工的时候,每一次给二师兄明翰送饭的时候,许麟都是小心翼翼的,但即使是这样,依然会遭来二师兄的一顿训诫,当然所说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为许麟着想的,可在许麟听来,怎么就那么的不舒服。
就好像要有一个人,想要督促你修行练剑,当这个人微笑的看着你,然后说:“今天要记得练剑哈!”这时你的心情也许会很暖,即使是不暖,也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可这个人,如果冷着一张脸,然后傲慢的眯起眼睛,在打量了你一番,然后生硬的说道:“剑,是要练的,可记住了?”这时的你内心里,怕是不会愉悦到哪去。
明翰就是这样一个人,说话不懂得拐弯,亦如他手中的剑,冷而直!
当这抹遁光渐渐近了的时候,本是一脸喜色的王大柱,收敛了笑容,然后快速的整理衣着,见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以后,又神情庄重的上前一步,一脸恭敬的站在那里,并静候明翰的到来。
许麟也不例外,学着王大柱的样子,先是大概整理了一番自身的衣着打扮,再微微上前一小步,站在王大柱略微靠后的位置,瞅着那遁光缓慢落地的时候,和王大柱一起一拱手道:“二师兄!”
遁光散去,一个面相白净并且俊朗的青年,身着昆仑道服,随风舞动间,衣服干净整洁不说,竟然没有一丁点的褶皱,只见其扫了一眼王大柱之后,便在那细细的打量着王大柱身后的许麟。
忽然的一抬手,一道剑光从指间凝化而出的时候,好似奔雷一样,便直直的斩向许麟。
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许麟周身剑息涌动,同样的一指射出,剑息飘渺无痕,却是极为准确的在那道剑芒快要临身之际,而及时的将其湮灭掉。
明翰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什么也没说,目光却是越过了许麟,与圆通和尚对上。
“有劳大师!”
圆通和尚微微一怔,然后一丝笑容在脸上刚刚浮动而出的时候,这明翰却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眼又看向许麟道:“不错!”
圆通和尚面露尴尬之色,心中有些不满的思量着,这昆仑望月峰的弟子,怎么都这样的不正常,先不说粗鄙不堪的王大柱,光是这许麟一会儿神经大发的凶残无比,一会儿又悲天悯人的世人情怀,这眼前的二师兄,更是冷的让人直打寒颤,再看过来,反倒是王大柱和这二人比较起来,能显得稍微正常些。
“师兄夸奖了,师弟惭愧,当不得!”
说这话的时候,许麟的神情之中极为的谦虚,却遭来明翰的一声冷哼道:“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心中明明觉着自己担得起这‘不错’二字,何来这般的虚伪客套。”
“是了,是了,小师弟永远改不了那一身的书卷酸气,二师兄莫要见外哈!”王大柱在一旁干笑着替许麟解围。
“不能要!”明翰看了一眼王大柱,瞅的对方一哆嗦,然后将那冷冽如刀的目光,又重新凝聚到许麟的身上道:“你可明白!”
许麟装出一副极为惭愧的神态:“师弟明白了,做人要如剑!”
这一次,明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赞赏的一点头道:“然!”
听到这师兄弟三人的对话,圆通和尚的心里极其的别扭,但又不好说什么,可心思里,始终有那一幅被许麟收去的画卷,不由得插言道:“许施主,这画卷不知能否交给在下处理?”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的身上,圆通和尚心中念了声佛号,然后又是说道:“这画卷毕竟是当年画僧所画,其中更蕴藏着他的一丝戾气心魔,贫僧想将画卷带回寺中,然后请寺内高僧化解其中的魔念,也算得上功德一件了。”
王大柱与许麟听得明白,可这话到了刚刚赶来这里的明翰耳中,却是极为的不通,只见其不明就里的看向王大柱和许麟的时候,王大柱便把先前的遭遇,给明翰说了一遍,而明翰在听完之后,只是点了一下头,便对着圆通和尚说道:“功德不功德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圆通和尚一愣的时候,明翰又是对着许麟说道:“你得的,既是你的!”
许麟应了一声以后,圆通和尚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明翰却对着许麟与王大柱道:“走!”
第二百一十六章 原来是他
王大柱看向圆通和尚的时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对于和尚,说实话,真是一点喜感都没有。而许麟呢?压根就没往身后瞅,跟着前面的二师兄明翰,许麟这时才突然发现,原来这个背影是那么的高大和伟岸。
圆通和尚愣愣的站在原地,心中真是苦涩无比,今天明翰对于他的态度来说,不仅仅是冷淡那么简单,原本昆仑与金轮法寺就是世代交好,可因为琅琊秘境的事情,怕是这昆仑的态度,该是有了改观吧。
心中思量一阵,圆通和尚微微叹息一声以后,身形却是往相反的方向行去,今天明翰对自己的态度,他觉着也许这就是一个信号,所以必须得让宗门知道。
再没走多远,明翰忽然的停下了身形,其身后的王大柱与许麟也是默不出声的站在那里,二人对视一眼,都不晓得这明翰为何停了下来。
“老十三,你去官府那里,将这里的事情说清楚,不要让那些无辜的百姓再受牵连,但是记着,王氏的事情最好别提。”
王大柱应了一声以后,对着许麟眨了眨眼睛,然后便驭剑腾空而去,只留下心思有些忐忑的许麟站在那里。
明翰没有再说话,亦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就地而坐,闭门养神起来。
许麟想要说话,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便被他生生的咽了下去,然后装出一副无聊的样子,打量起四周的景物。
这时的天已经破晓,有些蒙蒙亮,四周一片清冷的色泽,自己与明翰所在的地方,是村子东头的一处山脚下,对面便是一座不高的大山,林子很密,许麟皱了皱眉,寻思了一阵以后,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是听见了明翰的声音。
“天亮之前,在这里见我,那对儿父子的事情,记着,找个合适的理由,不要让那孩子知道,她娘原来是个妖精!”
许麟微微一怔,这事情是他没想到的。在心里,许麟一直想着的可不是这件事情,然而现在明翰就以为许麟是因为这件事而坐立不安,却是给许麟省了不少的力气,这说谎话,也是极其累心的。
面色上的喜色,可不完全是装出来的,因为这是发自内心的欢喜,许麟答了声“是!”以后,便架起遁光飞离而去了!
院子还是原来的那个院子,虽然因为打斗有些破损,但是基本上还是保持着原貌,但不知为什么,许麟这步子,就是不知道怎么迈进去。
小兰的天真无邪,是许麟最不愿意面对的,没有哪一个人,会愿意伤害一个纯真的孩子的心,尽管许麟不是什么好人,可坏人原来是也这样难做的。并且许麟这时也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这趟差事,是这么的难。
仰头看了看天,现在这时候,可真是月明星稀,那一轮冷月,还是那样的清冷,而周旁的星星,却早已失去了它的光泽。
心中纠结了一阵以后,许麟毅然决然的转过身去,遁光又起之时,许麟的身形好似一阵风一样,极为的快速,因为留给他的时间,委实不是太多了。
这是一个山谷,距离村落不太远,但比起二师兄所在的位置,那是要远上很多的。
许麟小心翼翼的从储物锦囊中,拿出一张张符篆,这些是他当初跟吕娇容在一起时要的,许麟怕的就是今天这种局面,没想到现在的确起到了莫大的作用。
按照记忆里,吕娇容交给自己的布阵顺序,许麟按照周天八卦中的方位,将一整套的符篆都埋在地下,然后再检查一遍,发现没有错漏之处以后,许麟走到最中间的位置,深呼一口气,许麟捻手掐诀起来,嘴里也不时的念叨着一些奇怪的句子。
当最后一个辅音与最后一道手诀打出之后,遍布在许麟周围的符篆,忽然大亮起来。并且一道道金光忽明忽暗的显现出来,头尾相连,好似一张渔网一样的将许麟罩在中间,然后从这些金线上,忽然射出一道道金色的波纹,转眼间就形成了一个金色的光幕,然后再大亮了一下以后,突然的又是消失掉,而许麟的四周,就好像什么也没有一样,还是和先前一样。
满意的一点头,这个隔绝法阵,果然不同凡响,如是距离二师兄太近,怕是会被他的神识察觉,可是在这里,这样的担心就是没有必要的。
许麟心思一动的时候,血玉剑便豁然的出现在手中,许麟仔细瞧看剑身之中的那条血蟒,这时正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身体还是凸起一块,显然是那只没有消化完的鼠精。
许麟嘴角一咧,在一丝笑容爬到脸上的时候,剑身一抖,血蟒出,敦实的身体,血光粼粼的鳞片中,散发出一股冰冷的幽芒。
在血蟒的那一对儿无情的眼眸与许麟对上的时候,极不情愿的忽然张开巨大的蟒口,然后身体一阵蠕动以后,一抹极为刺眼的绿色光球,从蟒口中缓慢的漂移而出,然后落到许麟不远的地方,一个身形在绿色的光球中渐渐的显化出来。
“这时倒真成了鬼!”许麟看着对方,忽然的嘿嘿笑道。
听着许麟略带嘲讽的口吻,那刚刚显化而出的人形,也是渐渐的清晰起来。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而舞,一张极为惨白的脸庞上,隐隐透出一抹淡淡的绿光,那一对儿眼眸中,更是鬼意森然的瞅向许麟,却没有说话。
“你的女儿小兰,我该怎么跟她解释你的存在?”
这话算是彻底的击到了对方的软肋之上,王氏本是僵硬的神情,突然的动了一动,然后又是沉默的不出声,在思量良久之后,两行清泪却是从那眼眸中流出,然后微微一叹道:“她本来就不是我的孩子。”
看着许麟在盯视着自己,王氏微微一笑,那笑容却是极为苦涩的。
“当我捻灭了真正的王氏的灵魂以后,当我确确实实的附身成功,并且成为了真正的王氏的时候,我才知晓,原来她早就有了身孕。”
许麟一摆手,极为厌恶的一皱眉头,然后冷笑了一声道:“在下只知道,小兰叫你娘亲,而你在她心中的地位,是最为亲密无间的。”
王氏的身体一僵,在注视了一眼许麟以后,掩面痛哭起来,十月怀胎,即使不是自己的,可那作为母亲的感觉,却是真真切切的。而王氏也确实把小兰当做了自己的女儿,这时在许麟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是真的刺痛了她。
“找个理由吧!”许麟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王氏,的确,许麟现在也很难将王氏界定在哪一个范畴里。
说是人,她却是妖灵附身在人身上,然后又悲催的被人类害死。说是鬼,她本就是妖灵的灵魂,或者更为准确的说,是当年那画僧的一个心念成灵。说是妖,那就更无从说起了,一个沾染了人身的魂魄,一个他人的心念成灵,一个没有了依托的魂魄,这个王氏真是让人难以界定。
“让我见见我的女儿,之后,任凭处置!”
王氏的话,说的让许麟觉着没滋没味的,不过却是许麟不得不听的。血蟒虽然吞噬了鼠精最大的凭仗,就是那幅画,可许麟清楚,在短时间内,也别想再用血灵了,因为这货现在正处于消化不良的阶段,毕竟那幅画可是一件难得的宝贝,血蟒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将之腐化掉。
但是只要这幅画依然在蟒腹之中,这王氏即使是以灵体的形式出现,许麟依然不怕她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将血蟒收入剑中,许麟带着王氏驾驭遁光很快的便到了沈玉字的家中,然后在落地的那一刹那间,许麟猛地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王氏衣服道:“那画僧可还活着?”
王氏回头一笑,那笑容极冷,然后反问许麟道:“我都还苟活到现在,你说那创造出我的人,会死吗?”
许麟的身体一震,脑海中突然的响起了一声惊雷,让后眯起眼睛,紧紧的盯视着对面的王氏道:“也就是说,你能感应到他?”
王氏这一次摇了摇头,然后面露沉吟之色道:“完全没有任何的感应。”
许麟眉头皱的更紧了,回想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那一幅幅画面,在脑海里来回的过了好几遍,许麟突然的伸出手来,摸向了王氏的唇角,而后者没有任何的躲避,任由许麟的触碰,只是神情却是有些古怪起来。
“为什么你能想到他?”
面对王氏的质问,许麟苦笑了一声,然后摸了摸王氏的唇角道:“这里原本是有着一根胡子的。”
王氏开始有些不明白,可随即就想到了什么,脸色又是一白,眼中更是精光直闪道:“你说的是他?”
许麟苦笑的点了点头道:“佛门的大因果啊,原来也可以这么造出来,而他本身的魔性,却是用因果这把利剑,嘁哩喀喳的一剑斩断,没留下一点的痕迹,真是一把好剑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 许麟的决定
二人站在院落里,看着远方慢慢出现的曙光,看着那一缕温暖的红色缓缓升起的时候,这心里却是冰冷异常。
一番周折,自以为算尽一切的百无遗漏,到头来却始终在别人的算计里而沦为玩物,许麟有种想笑的感觉。看别人时,他人身上全是漏洞百出的一副蠢蛋模样,可自己现在,恐怕在画僧的眼中亦是一样。
王氏的心里,想的没有许麟那么复杂,她只觉得委屈和难过,因为至始至终,她就是一个被人想要抛却的麻烦。可当她的目光看向那个房间的时候,眼眸之中早已迷蒙了一片。
脚步轻挪,身形微动,在一走一过间,内心里所呈现的尽是往日里,小兰的音容笑貌,因为在那里,现在有了王氏全部的感情寄托。
许麟转过头来,看着王氏推门而入之际,也是摇头的叹息一声,随即却是看向了手中之剑,不由得喃喃的说道:“杀了?”
若是换成过往的他,这手里的剑,许麟会毫不犹豫的一剑斩下,可能事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还会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可如今呢?
手中的血玉剑,那冰冷的触感,似乎在提醒着他这时的犹豫,修剑之人是不应当有着犹豫的情绪的,但听着那屋子中的涓涓细语之时,许麟真的动摇了。
此时这个由鼠精魂魄所化身的王氏该死吗?
当然该死!
问多少次,许麟也会这样坚定不移的回答!
可想到了小兰,这就是许麟纠结的原因。
这个鼠精不仅仅是剥夺了真正王氏的性命,还夺去了一个女人作为母亲的权利,让这个女人甚至连小兰的样貌也没有见到过一眼。
她该死!
杀了钱家大小姐,尽管是钱家小姐害人在先,但归根结底,从人伦上讲,王氏终究只是一个妖孽而已!
该杀!
远远的看着那一轮红日的泱泱升起,感受着那一缕温暖的阳光,许麟的心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那是一个让他不能忘却的声音,诉说着种种的不平,对于这个人世,更是对于这个世间。
“可是谁又规定了公子不能和侍女相爱呢?”
这一句话深深的刺痛着许麟的心,在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小莲那一缕凄然的笑容。
“小兰!”许麟又想到了这个女孩的名字,然后他转身再次看向那个有着低低泣语的房舍,听着一个本是天真无邪的孩子的伤心。
许麟紧握着血玉剑的手,轻轻的松开了。王氏真就不能作为一个母亲的身份存活下去吗?至少是为了小兰!
抬起手来,许麟似乎想要抓住那照向自己的温暖阳光,可当五指并拢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感受到。
人活一世,难道真的什么都抓不住?许麟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
何时起,他这个满是邪恶的人,竟然也开始为他人着想了?
画僧!那个算计了自己的死秃驴,他以为自己真能让他任意使唤?许麟咧开嘴角,一脸阴狠的笑了起来。
既然你想斩去纠缠着你自己的心魔,那么我偏偏让这因果烦着你!
这或许是个不错的理由,许麟越加肯定这一想法,然后转头看向推门而出的王氏之际,其心里早已释然了。
“留在这里吧!”许麟很是随意的说了一句。而王氏却是愣在了原地,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许麟道:“你说什么?”
伸手指了指王氏身后的房舍道:“为了她,也是为了我!”
前一句话王氏大概能听说出,那个“她”是指小兰,可为了“我?”又是什么意思?
看着有些发懵的王氏,许麟故意露出一副极为鄙夷的眼色道:“既然知道被人戏耍了,难道还有继续演下去,好让那个戏耍我的人继续高兴?”许麟的脸色越来越冷,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大亮的天际道:“可不能这么便宜了这个死秃驴!”
看着渐渐露出笑容的王氏,许麟也是笑了,那笑容很温暖,而许麟的话却依旧冰冷道:“既然当惯了幽魂,那便一直做下去吧,画不能还给你!”
王氏的笑容随即就是一僵,不待她回话,许麟接着又道:“你将真正的王氏掩埋于地下,可你本身就沾染了王氏的体味,也就和她的身体有了牵连,此时说你是王氏的魂魄也是对的!”
“可我是器灵得道,不是什么怨气化身的厉鬼,如是失去了画卷本身,那我这个灵怕也不会存活多久!”
看着王氏依然想力争一下的面孔,许麟忽然生出一种极为厌恶的情绪,手中的血玉剑,不仅又握紧了一分。
“你觉着这是我的问题吗?”许麟的寒声的说道。
见许麟已经动了怒气,王氏的心里不禁颤抖了一下,而许麟见她诺诺不语,眉头便是舒展开来:“以你如今的修为,坚持个三五年是没问题的,但是你记着,若是王氏的尸骨被人彻底的毁灭了,那么你也会魂飞魄散,因为她的尸首现在就是你最大的依仗,因为你已经失去了画卷!”
“是因为我之前附身夺魄的缘故么?”许麟方才说的那一番话,是王氏不太明白的,并且这画卷许麟定然不会归还了,所以她必须问清楚。
“王氏的魂,被你给吞食了吧?”许麟这话问的,让王氏微微一怔,而许麟看见她那副样子,不由得冷笑一声:“那就是了,魂灵可不是如饭食一样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的消化,说是融合却更为恰当。”
王氏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抬起手,在捻了一个法诀以后,却是一脸吃惊的呆在原地,浑身上下的打量着自己。
的确,王氏竟然变不回鼠精原有的面貌,而现在她所能拥有的形态,就是王氏的样子。
“三五年,小兰也该变成大姑娘了,那时你若死去,相信她也有了生存的能力。”
许麟这话似是低语的在对自己说,然而王氏听了,心里却也心安,不由得将目光又转向了那个房舍。
“你的死,会是魂飞魄散,不再轮回,不再有灵,简而言之,就是彻底的完蛋!”
王氏凄然的一笑,然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可随即许麟却又是说道:“如是你想活,可以再做回那个鼠精,不过从今以后,是要听从我的差遣。”
“有小兰就足够了!”
这是王氏的选择,更是许麟想要的答案,如是她选择了后者,许麟会立即将她斩于剑下,这本就是许麟的一个试探。
将一面古镜拿出,在王氏一脸惊奇下,一个看似幽魂的鬼物从光滑的镜面中显现而出。
“憋死我了!”王天宇一出魂照镜就是一脸幽怨的看向许麟,全是不满的情绪,这段时间,许麟根本就没有让他出来的机会。
指了指王氏,许麟似乎没听见王天宇的抱怨声一样的说道:“给你找了个同类,教教她一些鬼道续命的办法。”
王天宇瞥了一眼不远处依然呆在原地的王氏,然后又瞅向许麟,刚想继续抱怨的时候,却见许麟的脸色不太好看,便立即的闭上了嘴巴,并且飘向了王氏。
站在院落里,许麟瞅了一眼王天宇与王氏在那低头细语,索然无味的转过身来,静候在一旁,待王天宇飞回自己的时候,许麟毫不犹豫的又将王天宇召回到魂照镜之中,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后者,便将魂照镜塞回到了储物锦囊之中。
“多谢恩公!”这时的王氏已经跪了下去。
许麟俯视着面前的这个女鬼,嘴角一翘道:“生机已然给你,但造化弄人这话一点不假,虽然理论上说,你只有三五年的时间可存于世上,但那厮交给你的鬼道之法,兴许会出现奇迹也说不定呢!”
王氏再次叩首道谢的时候,许麟却嘿嘿一笑道:“不必谢我,在下只是不爽那画僧设计了我,如是你真想谢我,那就活得久一些,最好让那个死秃驴永远也成不了佛子才好!”
站起身来的王氏忽然的笑了,看着许麟,这笑容却让许麟觉着有些别扭,那意思就好像在笑他,明明是为了小兰,却想出了这么一个让自己解脱的办法,有些孩子气似的。
许麟不爽的冷哼一声,随即却是转过身去,在其身形聚散离合的一瞬间,许麟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回头道:“你的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鸟,记着了!”
话音一落之际,许麟的身形已经冲天而起,转眼就是消失不见在那已经亮起的天空之上。
“起雾了!”王氏微微叹息一声,在一缕阳光照射到她的身上之时,顿时一种灼烧之感遍布全身,王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之时,但却依然的站在院落里,看着许麟消失的方向,心里感觉,让她自己也有些迷失起来。
是感激?王氏在心里轻问着自己,随即再次感受到那股灼烧之感的时候,王氏又是喃喃的说了一声:“是怨恨?”
再次轻叹一声的时候,王氏转身瞅了一眼沈玉字的房舍,然后又看向了小兰所在的房屋,驻足一阵以后,却是往小兰的所在行去了。
一声惊呼从小兰的屋中响起,然后便是一阵又哭又笑的声音,可这样的声音,却让这有些清冷的早晨,有了一丝的暖意,更有了一丝人间固有的意味。
第二百一十八章 回山
许麟喜欢算计别人,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所以每每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他总是先看,注意观察每一个细节,不放过任何的信息,因为每一个信息的背后,都会有它背后的故事,所以当这么一个工于心计掌控欲极强的人,在得知他其实是一直在被人“涮”着玩的时候,那心里是怎样的不爽,就可想而知了。
飞行中,许麟一直想着这次的经历,回想其中自己做每一个决定,每一次的说话,是否有所欠妥,这就是经常喜欢说谎人的习惯,因为谎言是不能留有瑕疵的。
放了鼠精化身的王氏,是为了小兰,亦或是为了报复那个算计自己的人,不管是哪个理由,许麟现在越加觉得这次的决定是对的。
这也许是一种转变,从一个嗜血如命的人,变得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的善心,以后会怎样,许麟会成为一个好人吗?这话想起来,就连许麟自己都觉着有些可笑。
这个世界上好人和坏人之间,真的有界定吗?
一念之间而已。
一念生恶,是为坏,一念生善,是为好。而这一念又源自于人的心思,任何事情的产生,每个人面对起来,都会有自己的标尺,但无论是善也好,恶也罢,究竟只是一个人在做一件事情罢了。
脑子里胡乱的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许麟已经远远的看见依然坐在那里冥想的二师兄还有王大柱,停下遁光,许麟快走几步的到了二人面前,对着明翰微微施礼之际,这明翰的双眸已然睁开。
“可是办妥了?”
“办妥了!”许麟回答道。
“嗯!”了一声以后,明翰没有再问许麟,而是站起身来,看向远方道:“回昆仑!”
许麟早已适应了明翰的惜字如金,和王大柱一起驾驭遁光双双飞起的时候,王大柱用胳膊碰了一下许麟道:“这次回山要当心些。”
许麟诧异的看了一眼王大柱,后者像没事人一样的目视前方,许麟转头看向前面二师兄明翰的遁光,心里有些凛然的想着,看来琅琊秘境的事情,委实闹得太凶了。
日夜兼程,甚至是披星赶月的一路疾驰,但就是这样,昆仑宗的飞剑传书,还是一封封的来,而且言语之下透露出一种极为急切的情绪,许麟的心越加的沉了下去。
当许麟再一次看到那广阔的大地之时,当那耸入云端的山峰终于出现在眼帘之中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许麟竟然生出一种恐惧之感,心里极为忐忑的思量着。
如何说?在面对昆仑各峰首座的长老,自己究竟要怎么去解释?
一路上许麟想到了多种可能,可不知为什么,无论自己如何去组织,如何去编排那些谎话,但不知怎的,就是觉着漏洞百出。
当天际的远端,亮起一道道七色的虹光之际,明翰带着王大柱与许麟,早已停下身形,静静的等待着那虹光的到来。
转眼瞅了一眼心神不定的许麟,明翰似乎已看穿了许麟心思,不冷不淡的说道:“真人面前,无需遮掩,照实了说!”
许麟的神情一怔,在他抬头看向明翰的时候,却见那一张冷峻的面容上,有着不可置疑的神色。
“师弟明白!”许麟装出一副感激的神色。
“你不明白!”冷笑一声,明翰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师弟又是说道:“师傅他老人家说你的心蒙尘太早,不像大柱和我,但无论如何,记着,昆仑是你的家,家人面前无需弄假!”
这段话算是这一路上,明翰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许麟看着明翰那清冷的目光,不知怎的,这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久违了暖意。
是不是该哭?许麟问着自己,以他对明翰的了解,这样性格刚直骄傲的人,怕是最瞧不起哭哭啼啼的人,所以许麟努力的使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有些哽咽的说道:“多谢师兄!”
许麟这话回的让人听起来很真诚,也让二师兄明翰的冷冽的眼神中,有了一丝缓和之色:“这次,你不能先回望月峰,而是要到主峰上去,师傅和掌教真人以及各峰的首座都在那里等你,所以遇事不能慌,说话要真。”
王大柱在一旁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道:“听二师兄的没错,凡是有师傅在那顶着,别看师傅平时对咱们师兄弟没什么笑脸,私下里可最是护犊子的!”
“大柱!”二师兄明翰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大柱,然后又是转头看向许麟道:“我说的话可是记住了?”
许麟点点头,然后有些魂不守舍的看向远处的遁光落地,为首走出几人,正是连霞峰的弟子,而明翰这时也是转身一礼道:“见过清浩师叔。”
这个被称为清浩的中年男子,有着挺拔的身材,面容上几缕胡须随风而动,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只见其微微一笑道:“清虚师兄真是收了个好徒弟,这短短几年不见,就已经到了步虚初镜,和你比起来,我这些年月的修行,怕是都修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听到这话,明翰又是一礼,然后一丝不苟的回道:“师叔谬赞了。”然后转头指向许麟道,这就是明鈊。
清浩仔细的打量一番许麟,见这个少年人有些腼腆的也向自己施了一礼,倒是一笑道:“望月峰这几年虽然弟子不多,一个个都挺出类拔萃的哈。”
王大柱嘿嘿一笑,然后挺直胸膛的粗声粗气道:“浓缩的都是精华。”
明翰又是不满的瞪了一眼王大柱,而那清浩倒是哈哈一笑的不以为意赞道:“不错!”
随即再看向许麟时,清浩的笑容渐渐消失,语气转而也变得严肃起来道:“你随我到连霞峰,掌教真人以及各峰首座都等在那里,至于你俩,先回望月峰吧。”
明翰与王大柱躬身一礼,而许麟却是走向了清浩的身后,随着清浩真人的一抬手,脚下遁光一起之时,身体便被一道虹光包裹,转眼便飞向了半空之上,向那连霞峰去了。
看着清浩等人远去的遁光,王大柱不无担心的对着明翰小声说道:“师兄,老十四这次没什么事吧。”
明翰眼睛微眯:“虚空藏剑术,剑意化形,短短几年便入了还丹之境,换做是你,会不问个明白?”
王大柱微微咂舌道:“小师弟那是运气好!”不过再仔细想想,对于许麟这一身的本事,王大柱也不由得开始疑惑起来。
王大柱在这边正叹着气的时候,许麟站在清浩的遁光中已然看到了昆仑山,在一层层云幕层层打开之际,许麟最先看见的就是连霞峰上的那座自己曾住过的宅子,心中不由得一暖,那头黑驴不知过的还好?
一声惊疑,在许麟耳边响起,许麟抬眼看向身旁的清浩,却见其一脸的犹疑神色,而他的目光所在,正聚焦在一处山崖上,就是许麟曾经画画的地方。
一个衣衫破烂的老人,佝偻着腰,旁边放着一个水桶,身后牵着一头肥头大耳的黑驴,这时正冲着这里招手。
遁光在半空中顿住,清浩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许麟,然后便往那老头的所在飞去。
见此一幕,许麟的心里自然是震惊异常,早就觉着这老头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没想到竟然能让清浩一脸的慎重异常。
“赵老,可有事儿?”许麟这是第一次听见老头儿的称呼,不由得多看这家伙一眼,还是先前的那件破烂道服,瘦小佝偻着的身材,黝黑的脸庞上,有着一道道岁月留下的沟壑,但是那对儿招子中,这时好似璀璨的星辰一样,闪烁着幽异的光芒。
“给他口水喝?”
“什么?”清浩好像没听清楚一样,有些疑惑的看向那个破木水桶。
“过来吧!”老人一招手的时候,其身后黑驴忽然一声高叫,那声音欢快至极。
清浩驾驭着遁光,缓缓的靠近了山峰,当遁光散去的时候,一道黑影,好似一阵疾风一样,便是冲了过来。
清浩微微向旁一站,这黑影掠过他的身旁,一头撞进了许麟的怀里,口中连连叫唤着不说,四肢蹄子在许麟的身旁左右的跳动着,显得是极为兴奋。
见到这头黑驴,许麟早已把心中的阴霾丢到了一边,也是极为高兴的抚摸着那有了些变形的驴头道:“你这货,怎么胖成这样?”
黑驴本是极为兴奋的驴脸,顿时有些不高兴起来,用头顶了顶许麟,然后昂起脖子,四肢站稳,摆出一个极为拉风的造型,斜眼瞅向许麟,并且极为不屑的打了个鼻响,那神情好似在说:“咋这么不懂得审美呢!”
许麟好笑的拉过驴脸,然后在自己的脸上蹭了几下道:“这些日子,我还真是想你呢?”
驴的智商究竟是有些低,许麟又说了一些好话,这驴脸上顿时便笑开了花,和许麟极为腻歪的贴在一起,而一旁的清浩却是对着赵老头儿道:“我这还着急上连霞峰顶,您老究竟有什么事儿?”
赵老头儿没有理会清浩的问话,上前走了几步,一拍驴的臀部,顿时让兴奋异常的驴脸一惊,并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许麟极为诧异的看向老头儿之时,却发现那张黑黝黝的脸上,这时却是有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第二百一十九章 质疑
一点眉心,枯槁如柴的手指在伸出之时,不容许麟有任何的反应或者反抗,就那么轻易的点在了许麟的额头上。
许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然而再看到赵老头儿那戏谑的目光之际,许麟反倒是坦然起来,这让赵老头儿一挑道:“娃子的心境还是不错的。”
说完这句话以后,赵老头儿倒背双手,也不管许麟是何反应,拍了一下躲在一旁的驴屁股,便佝偻着身腰,头也不回的走了。
清浩想说点什么,可在赵老头儿经过他的身旁之时,这话到了嘴边,却是生生的被他给咽了下去。
瞅着还在那发愣的许麟,清浩摆了摆手手,有些无奈的说道:“咱们走吧。”
说着遁光在重新驾起,清浩拉着有些魂不守舍的许麟再次起之时,许麟伸手摸着自己的眉心,那里还留有一丝冰冷的触感,当那个奇怪的老头儿,和黑驴身影逐渐模糊的时候,许麟却是皱紧了眉头。
那是一团气,许麟能清晰的感觉到,这股异样的气息在自己的体内任意游走,就好像一匹脱缰了的野马一样,肆无忌惮。
气息渐无,化于体内,以霸道无比的气势,竟然将许麟周身的剑息给生生的压制住,特别是《血神子》那种择人而噬的贪婪气息,在遇到这股气息以后,只是反抗挣扎了几下以后,便如一个听话的孩子一样,变得乖巧起来。
因为许麟的面色如常,站在他身边的清浩并没有感觉到什么,虽然在他的心里觉得有些别扭,但是看许麟的坦然自若,但是放下了不少的戒心。
“你和赵老很熟?”
面对清浩的质问,许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想自己当初与其比邻而居的时候,一起说过的话,根本就没有几句,但他不能照实了回答,因为那样反倒是会加重清浩的疑心。
“回师叔,在弟子刚刚上山的时候,确实有些接触,而且受到赵老不少的照顾。”
清浩有些释然的点了点头,对于初入宗门的弟子来说,在那个山头居住的日子,确实不是那么好熬的,但是这赵老竟然能对许麟“有所照料!”也让清浩有些意外。
“看来赵老挺喜欢你的!”
思量了许久,从清浩的嘴里蹦出了这么一句话,让许麟觉着很不是味道的一句话,甚至是有些别扭。
温和一笑,许麟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然后点了点头,再抬头之时,却是已经看到连霞峰顶上,那一座座耸立在云雾里的宫殿,好似仙家圣地一般的景象。
遁光骤停,在层层云雾又仿佛幕帘一样打开之际,清浩带着许麟便飞入其中,并落到了一处殿外的台阶之上,清浩转身看向许麟道:“在此等候,我去禀报一声。”
许麟躬身称了声“是”以后,清浩便只身一人进入到了大殿的里头,而许麟木然的站在那里,瞅了瞅身旁的几人,面容上在挤出一丝笑容的时候,却被一张张冷脸给回了过去,许麟讪讪一笑的回过头来,然后直视着面前的这道大门,心境却是如蛛网一样的错综复杂。
这将是一场审判,对于自己来说,又是一道“鬼门关”而已,许麟应该害怕的,确实,他也正在恐惧着。
生与死的距离,有时候就是这么近,也这么的快,真想快些过去啊!
许麟在内心里感叹的同时,又细细的观察起,赵老头儿在自己体内注入的那道气息,
清明之味,让人好似沐浴在晨间的清风之中一样的清爽,这是许麟确确实实的感受。
贪婪,嗜血,凶厉,就连那一直如附骨之疽的心魔精进之法,此时也变得安详温和,许麟的心间,就好像被一缕阳光照了进来,将那些蒙尘在心头,肮脏的所有,都给净化了一样。
这是在帮衬自己?许麟不禁又往赵老头儿所在的方位看了一眼,虽然此时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不知怎的,许麟就是觉得不得劲儿!
那一张黑脸上,充满着一道道沟壑一样的纹络皱纹,当它们挤在一起的时候,许麟总觉着那时丑陋至极的笑容,并且隐藏在这笑容的背后,是见不得人的阴损图谋。
抬眼又看了一眼,面前紧闭的宫门,许麟将赵老头儿面容从脑海中驱除出去,现在应该考虑的,是自己接下来的处境。
正在许麟在这自我纠结如何自处的时候,门开了。
连霞峰上的这处宫门,才是昆仑的真正大门,也是权力交错集中的中心。当许麟的目光穿过这道门的时候,首先进入眼帘的是辉煌!
一片金光安静而祥和的洋溢在那里,好似一泊无声的湖水一般,时而荡起一丝涟漪的时候,这湖面也是没有任何的声音的。
许麟心下赞叹着眼前的画面,这是他长到这么大以来,见过最美最辉煌的场面。
那一根根雕龙琢凤的红漆金底大柱,四面环绕着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壁画上,在一片绚丽的金光中,仿佛正在诉说着某个传说。
一片空旷的琉璃玉石砖瓦上,平铺在空旷的大地之上,上面虽然没有什么精美的雕琢,但是天然而成的七彩绚光之中,却是与上空金色相接,浑然天成的好似梦中的仙宫一般。
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在殿中回荡并且传入到自己的耳中之际,许麟心情忐忑迈出一步,然后左右四方,却见那几张冷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许麟便迈出了颤颤巍巍的第二步。
这是真的在恐惧,完全不是装的,许麟也是第一次觉着自己仿佛置身于梦中一般,魂不守舍的继续前行着的他,终于看到前方的光景,面容不由得一紧。
白玉栏杆,在一片金光中,散发着凸显异常的光泽,而那时一长排的栏杆,却是座落在三层阶梯之上,而每一层都有一人高左右,显得坐在栏杆之中的人,好似坐在了云端一样。
这不是一个梦,而是确确实实的存在着,许麟就好像一个乡巴佬进城一样的左右四顾之时,却是心情紧张到了极点。
几道目光而来,似乎是触碰到了许麟的脸上,那是神识凝实的触碰,只有到了真人的境界才有如此的神通,于是许麟有了反应,直到他的目光看向顶方的时候,许麟的心好似一下子停下了跳动。
这里是昆仑权利的集中地,亦然是由昆仑最为顶尖之人掌控着。
从左至右,先是天幕峰首座真人,清羽真人,依次是风岚峰首座清玄真人,翠微峰首座清黎真人,然后是自己的师傅,望月峰首座清虚真人。
坐在四人的中间位置,自然不用说,就是掌握着昆仑命脉的掌教真人,号称正道领袖的清宏真人。
五道目光此时都聚焦在自己的脸上,面对那一张张熟悉和不熟悉的面孔,感受着那一股股的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许麟的腿部弯曲,竟然很是自然的跪了下去。
可在许麟刚要卑微的低下头时,一声呼唤,那是充满庄严的声音,甚至可以说是命令,让许麟又是极为忐忑的抬起头来。
“明鈊,俗名,许麟,现为昆仑三代弟子,身处望月峰,其师傅是清虚真人,入门四年,在外游历半年,现年十九岁,修为还丹初境!”
这一声声的解说,好似剥了许麟的面皮一样,让其心里极为的不舒服,然而当他茫然四顾之时,却找不到这声音的主人,迎来的只是座落在上方,那四道威严的面容。
“还丹初境,短短四年,便修到了还丹的初期境界,这在昆仑的历史上,虽不是最快,但在近几年的弟子当中,却没有能够撼其锋芒者!”
说这话的人,是翠微峰首座清黎真人,正是被许麟斩杀的明康的师傅,话说,这个明康好像是极为得宠!
许麟没敢回话,他也没有这个回话的资格,可这时,一声冷笑入耳的时候,许麟抬头看去,却正与自己的师傅清虚真人对上,许麟心中一凛的同时,没敢收回目光,如果那样做,便是证明自己极为心虚的表现。
“当年在望月峰之时,我这徒弟在黄字门廊下,蹬上了四百步阶梯!”顿了顿,清虚盯着许麟有些慌乱的面容又是说道:“论到天资,我那二徒弟可是走了四百五十步,大徒弟走了五百步!”
一阵静默,谁也没再说话,然清虚真人的声音又在大殿中回响道:“大徒弟修到还丹之时,用了两年,步虚用了十五年!昆仑的三代弟子当中,当属第一人!二徒弟,修到还丹用了三年,步虚用了二十年!当属昆仑三代弟子当中,第二人!”
一声冷哼之声,随着清虚真人的话声落地之后,又是响了起来,清黎真人的脸微微发红,随即又是寒声道:“虚空藏剑术,剑意化形,又当何解?”
没有理会清黎真人,清虚真人始终盯着自己的这个最小的弟子,随后便是说道:“你说!”
许麟对着清虚真人磕了个头,然后弱弱的回道:“弟子学的!”
第二百二十章 隐患
“学的?”清黎真人差点笑了出来,只是那面容上的神色,依然很冷。
许麟这次没有低头叩首,而是直视清黎的面容道:“弟子曾和明康师兄动过手,在金轮法寺的时候。”
清黎的眼眸微眯,紧紧的盯视在许麟的脸上道:“明康是我的弟子,虚空藏剑术我从未交他,况且这剑道之术,本座可从未修得。”
“弟子知道,但是明康师兄用的是一枚剑符!而弟子修习的又是《灵犀亦剑真解》,其根本剑意,便是临摹而已!”
“灵犀亦剑真解?”清黎诧异的看向许麟,随后目光却是望向了坐在另一侧的清虚真人的身上。
这《灵犀亦剑真解》在昆仑也算是出了名的,因为大家都知道,那是一套修不成的剑诀。
呵呵一笑,发出笑声的不是清虚真人,而是清黎真人身旁的清玄真人,只见他笑意盈盈的瞅向清黎真人道:“师弟你是不知道吧,清虚这家伙有个习惯,别看他门下弟子少,可这《灵犀亦剑真解》却是他门下弟子都有修习过的,然而真正修得其中剑意的,却只有这明鈊一人而已。”
见清黎真人还是一脸犹疑的神色,清玄真人继续道:“当初望月峰首建的时候,除了敝门先贤之外,亦有轩宇真人参与其中,并且一手创建了黄字门廊。据说他事后将其一身的衣钵都埋在了那阶梯之下,而只留下了《灵犀亦剑真解》这一部剑诀作为入门的钥匙,但这么些年过去了,依然没有人能打开黄字门廊下隐藏的秘密,所以让入门弟子修习《灵犀亦剑真解》也便成了清虚的一个习惯。”
清黎真人看向许麟,许麟抬头却是瞅向了自己的师傅,看着那张平静如水的脸庞,许麟的心里却是惊涛骇浪,犹然记得,自己在最后一次登临黄字阶梯时的情景,那一部功法入脑,并将残缺的《灵犀亦剑真解》补全的景象,到了现在,算是彻底的有了答案。
轩宇真人,这个名字被许麟深深的记下以后,许麟正想要再次回想当时的景象之时,就听清黎真人又是质问道:“那么剑意化形呢?只有步虚级别以上的剑修才能修得的神通,为何在一个还丹弟子身上出现?”
这次清虚真人没有再说话,而清玄真人也是疑惑的看向许麟。
面对这么多真人境界高手的威压,许麟的额头上已然冒出了冷汗,此时此景在他未上山之前,就已经思量了很多次,于是一咬牙,便把血玉剑召唤了出来,并双手举过头顶道:“师叔,师傅,请看!”
当众人将目光,主要集中在许麟双手举起的那把剑的时候,清虚真人随手一招,本是静卧在许麟手中的血玉剑,忽然发出一声低鸣,然后便化作一道流光,直接飞向了清虚真人的手中。
将剑横举在眼前,瞅着眼前这把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的血玉剑,清虚真人不禁“咦”了一声,然后神识遍布在剑身之上,仔细的探查起来。
过了良久之后,清虚真人再次瞅向许麟道:“剑中有灵,冷玉剑怎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为何剑柄处还有血玉两字,这是为师当初给你的那把冷玉剑吗?”
许麟双手抱拳,对着清虚真人道:“回禀师傅,这剑的确是当年您给弟子的那一把,只不过在入了琅琊秘境以后,弟子经历了一些事情以后,才有了变化,至于剑意化形,弟子还没有那个本事,只是用剑意催动剑中之灵,才有的结果。”
听到许麟的话,清虚真人皱起了眉头,再次探查血玉剑的剑身,之后将剑又传到了身旁的清黎真人手里,然后这些真人大高手们,便依次查看许麟的这把剑器法宝。
最后当剑留在了掌教清宏真人的手里之时,清宏真人不仅疑惑的看向清虚真人道:“师弟看见过这样的事情?”
清虚真人摇了摇头道:“这把剑,本是当年我的至交好友的一把佩剑,虽然不曾将其炼为本命之剑,但是依然是一般上好的剑器,在他陨落之时,我才得之,然后转赐予明鈊的。”
清宏真人点了点头,看着手里的剑器,食指和拇指在血玉二字上来回揉搓,不禁说道:“既然从未被修士修到本命之中,亦然无法得灵,何况法宝之灵的开启,或者准确的来说,要拘禁一个生灵的魂魄孕养在剑身之中,不是你这弟子所能做到的。”
“回禀掌教,这的确是弟子所为!”
许麟的声音,这次在响起的时候,却是遭到了所有人的质疑,最为冷脸的依然是清黎,只见其盯视着许麟的脸道:“方才你对你师傅所言,就是含糊不清,这次倒是要说个清楚。”
许麟看向清虚真人,后者没什么反应,而清宏真人,却是一挥手道:“把你从琅琊秘境中的遭遇,说一遍吧。”
这才是此次审问的主要目的,也是许麟一直在等待的,低头拱手的他,低声的道了声“是”以后,便开始有所“遗漏”和“改变”说起了这次琅琊秘境之行的遭遇。
许麟知道眼前的这些真人们想听什么,所以对于开始进入秘境之前的事情,都是大致的说了一点,而着重点却是放到了魔主的身上。在他说到魔主的时候,尤为注意自己师傅清虚真人的反应,见其依然是面不改色的时候,许麟才放心大胆的说了起来。
从第一次与吕娇容在地底之下的神秘宫殿中说起,许麟不知道陈婉茹与吕娇容回山都说过了什么,所以他说的极其小心,对于同门的厮杀搏命,对于那些为了自己生存,而不得不将血腥之手伸向别人的事情,都是大致的一语带过,但是轮到魔主的时候,许麟却是说的异常仔细。
坐在上方的五位真人,包括自己的师傅在内,此时都安静的听着许麟的诉说,没有人再打断他,仔细的聆听和揣摩着许麟说的每一句话。
见此一幕,许麟的言语更是谨慎到了极点,凡是涉及到自己的事情,许麟都在来到昆仑之前,在心里思量了好几遍,将一些不必要的情节,全部省略过去,而着重说道他所看到的景象。
当洗剑阁这个称谓出现在许麟的话语中的时候,清宏真人等几位真人,面色上只是稍微的变了变以后,再没有什么词汇能让他们动容,但就是那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反而给了许麟更大的压力。
在终于将琅琊秘境里的事情说完之后,静默了良久,几位真人对视一眼,然后又纷纷的注视到许麟的身上,而清黎真人这次又是寒声道:“你解释一下,为何魔主唯独对你亲睐有加?”
许麟有种想要和这厮拼命的冲动,不知道为什么,许麟总觉着眼前这个清黎真人,好像处处针对自己,难道就是因为他那个倒霉的徒弟?
“回禀师叔,弟子也不知道,当除面对魔主的,只有弟子与吕娇容而已,可能是因为弟子处处顶撞他,让这老魔头有了一丝快感或者说是憎恶。”
冷冷一笑,清黎真人看向许麟道:“快感?憎恶?这两个词怎么出现在一句话里?”
“当时弟子与吕娇容面对的是死局,所以弟子当时的表现,有一大部分是故意激怒他,以弟子当时的想法,或许这样做,能激起这老魔头的一丝戏谑性,身处在高位的人,不都是喜欢游戏别人的身心为乐吗?”
“放肆!”清黎真人勃然大怒,刚想再说话的时候,反倒是被清玄真人拦住道:“这小子是在说大魔头,咱们无需对号入座!”
见清玄真人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清黎真人更说火气不打一处来,待再要发作的时候,却被清宏真人拦住道:“让他说完。”
许麟双手抱拳道了声“是!”以后,胆子反倒是放开了,继续说道:“弟子觉得这次的事情是弟子赌对了,这魔主果然将弟子扔进了试炼之中,并且由此弟子在洗剑阁的考验中,得到了那剑中之灵。”
接下来,许麟着重的将洗剑阁的这次考验说了起来,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而听在几位真人的耳朵里,对于许麟的描述,不能说是深信不疑,倒也没什么可怀疑的地方,因为这种对于心境的考验,不是许麟这种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能编造出来的。
但是关于血痕道人与魔主见面的事情,许麟也是详细的交代了一番,因为这里有吕娇容的参与,许麟不敢保证这家伙到底说了什么,况且这两人的见面,委实和他没什么关系,所以更加没有隐瞒的必要。
至于后面魔主的种种变相考验,除了那道留在自己体内的剑息,还有与魔主的几番交谈,许麟没有说出以外,其余的算是全说了。
当许麟终于讲述完了以后,几位真人的眉头也都皱了起来,相互看了一眼之后,再看许麟的时候,清宏真人却是站了起来,然后在于许麟目光对视的一刹那间,许麟脑海里只觉得嗡的一声,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的晕了过去。
这一幕,清虚真人并没有说什么,因为对方是掌教的缘故,更因为清虚真人相信,清宏真人这样做,必定有他的理由,这是出自一种极为信任的心态。
良久之后,清宏真人一边盯视着躺在地上的许麟,一边对着众人道:“这孩子的体内,剑意流转心间不说,更是纯厚无比,的确没有什么异样的气息干扰其中。”
“那为什么魔主偏偏将他扔向了这么远的地方,而不是像陈婉茹与吕娇容一样。”这话不是清黎真人问的,反倒是一直没有言语的清羽真人所说。
沉思了一阵,清宏真人忽然转头看向清虚真人道:“本座知道,你是极其喜爱这个弟子的,但是本座要听你一句话。”
清虚真人这时也站起了身来,对着清宏真人一礼道:“掌教师兄,作为师傅,我是极其信任他的。”
清宏真人点了点头,而一旁的清黎真人亦是站起身来冷笑一声道:“我怎么就觉着,他会是一个隐患!”
第二百二十一章 胆气
“比起我那微不足道的徒弟来说,你才是我昆仑最大的毒瘤!”清虚道人这时终于有了怒色。
“就是论事,你那徒弟的确有许多可疑之处!”清黎瞅着清虚,丝毫不相让的说道。
冷笑一声,清虚真人狠狠盯着面前的清黎真人道:“那你再看看我这做师傅的是不是也很可疑啊!”
“够了!”清宏真人一声冷喝之后,清虚道人与清黎真人互相瞪视一眼,却没有再言语。
瞅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许麟,清宏真人皱眉良久之后才转头对清虚真人道:“这小家伙还有事情隐瞒没说!”
随即又看向清黎真人道:“没有真凭实据,不得冤枉人,琅琊秘境里所经历的事情,即使是我们也未必能比他做的更好。”
清黎真人皱起眉头,看向许麟一眼,随即又瞅了瞅满脸寒霜的清虚真人,这才对着清宏真人抱拳一礼:“是师弟有些唐突了!”
清宏真人微微一笑,然后转头对着清虚真人道:“事关血魔,魔主!事情之大,已不是你我所能估量和掌控的,清黎师弟有这样的怀疑,也是情理之中。”
清虚真人点了点头,也低头抱拳一礼,而后将目光落在许麟身上道:“这孩子尘心太重,对于山门的归属感,还不是那么明确,所以自我保护意识太重!”
“家女这些日子一直夜不能寐,一闭眼便是恶梦连连,琅琊秘境里所经历的事情,已经快要成为她的魔障,毕竟人性放大之后的残忍与贪婪,是比恶鬼还要可怕的,想必这小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说这话的是清玄真人。
看着他脸色阴沉,显然对于自己姑娘的遭遇,很是不好受,然而这番话让身旁的几人听到之后,大家也都有些释然。
陈婉茹本是一个轻灵快活的女子,只是这些时日以来的种种遭遇,委实对她打击太大,现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闷在闺房中唉声叹气不说,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时时刻刻不能忘记琅琊秘境里所发生的一切。
叹息一声,清宏真人摆了摆手之后,诸位真人也都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然后目光都落在了许麟的身上。
“入门过晚,如今看来也是件好事,我听这孩子的身世孤苦,性格上或许能更坚强一些。”
“六宗一寺的弟子,只活下来三个人,魔主到底是魔主!”清黎真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此间的事情,也没什么可再问的。”清宏真人又抬起手中的血玉剑,对着众人继续道:“这剑已经入灵,又与这孩子气息相同,对于他来说也是极大的好处,不过清虚师弟,日后要多费些心思在他身上,莫要叫他走了歧路!”
清虚真人连忙起身,对着清宏真人又是一礼道:“师弟知晓了。”
清宏真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双手一摆,手中的血玉剑,嗡鸣一声,又是飞到了许麟的身旁,接着这许麟却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眸。
脑袋没有任何昏胀的感觉,许麟甚至感觉到一种极为舒服的清明之感,当他抬起头看向五位真人之时,许麟又连忙的低下了头,装出一副极为惶恐的样子。
“弟子知错了!”
看着许麟有些慌乱的神情,清宏真人“嗯!”了一声以后,又是接着道:“错在哪里?”
许麟努力的挤出泪水,你别说这眼睛倒也争气,还真被他硬是挤了出来。
“弟子实在不愿意说,真的不愿意说!”
许麟抬起已经泪流满面的脸庞,看向自己的师傅,然后又可怜巴巴的瞅向掌教清宏真人道:“人杀人,人吃人,为了一线生机,人,究竟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见清宏真人的脸色渐渐的严肃起来,许麟又是笑了起来,大声的,张狂至极的笑了起来。
“放肆!”一旁的清黎真人怒喝一声以后,却见许麟依然不管其它,然而这笑声在笑到一半的时候,却转为了哭泣。
“他们要杀我!我认识的,要杀我!我不认识的,还是要杀我!”许麟面容转怒,又是大声的嚷嚷道:“掌教,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疯了!这小子疯了!来人将他给我拖出去!”
面对清黎真人的怒喝,许麟睁大眼睛,在眨巴一下以后,又是颓然的坐到了地上:“弟子的剑,拔不出来!”
见有人进来的时候,清宏真人再次起身站起,接着对着走进来的人挥了挥手之后,对着许麟又是说道:“心魔已生,那时候是你该拔剑的时候。”
“什么是魔?这就是魔?”许麟完全没有了礼数,挣扎的站起身来的时候,许麟看向四周的金碧辉煌,看向那金色的暖光,用手去抚摸那地上的七彩虹光道:“外在的表像光鲜,内在却已经开始腐烂,掌教,这就是魔?”
“为人正,魔不侵。为人邪,魔必入!琅琊秘境,魔主要的就是炼心,虐心,然后成魔噬人,你是魔吗?”
许麟捡起地上的血玉剑,看着剑身的蒙蒙青光,然后轻弹剑锋之际,一声清吟响彻在大殿之中的时候,许麟再次跪拜在地上道:“弟子的剑还是拔不出来!”
“那便是对的!”
清宏真人欣然一笑,随即一摆衣袖却是将许麟扶起:“但是你的心已有魔痕,这些长久以来憋在你心里的事情,就是你的孽障,也是魔障,说出来,便是好的,说不出来,终究不会释然的。”
许麟没有再行跪拜之礼,而双手抱拳的低头一礼,却是不再说话,而清宏真人转头看向清虚真人道:“既然不愿再说,就和你的师傅说吧!”
许麟心中得意一笑之时,面容却是露出一副极为凄然的笑容,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之后,却见清虚真人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然后对着许麟道:“先出去吧!”
许麟跪倒在地,对着掌教真人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便是悄悄的退了下去,生怕弄出什么响声,再被叫住。
大殿之中再一次的静了下来,清宏真人在看了一眼许麟消失的方向,然后有些意味深长的一笑,却听见清玄真人干咳一声,然后又是忍不住的笑了一声道:“看似拙劣不堪,倒也有几分真实在。”
清虚真人的脸色不太好看,甚至有些微微发红,然后转眼看向清宏真人,有些歉意的说道:“是师弟管教不严。”
清宏真人不以为意的一摆手道:“琅琊秘境之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能在魔主眼皮底下,依然游刃有余,又哪能没有几分机灵劲儿。”
清羽真人也是泯然一笑道:“这话倒是不错,急中生智,转移话题的本事,是有几分火候,不过这也是他与我们手下那些久居山中的门人的区别。”
“浊世蒙尘,但不入本心,有几分市井之徒的偷懒耍滑,其实有些时候也能算是长处一件啊!”
在清玄这句话说完之后,清虚真人的老脸算是彻底的红了,心中有气的同时,但又不得发作,这时候听身旁这几位的话语,看似表扬,却也有更多讥讽的成分。
“终究是个心机阴沉的家伙!”清黎真人做了最后的评定,却又被清宏真人打断道:“人无心机是为痴傻,无论正与邪,好与坏,又有哪个没有心机,关键这孩子的胆色颇佳,在我们几个老家伙面前,依然敢如此施为,是为才,但换言之,如是调教不好,必然会走向反面。”
这话不单单是说给清黎真人听,只见四位真人,除了清宏真人以外,都纷纷起身,对着清宏真人一礼道:“受教了!”
不管大门之内五位个老家伙在讨论什么,而出得那扇门的许麟,这时顿时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虽只有一步之遥,但是门中的世界,不是他愿意再去体会的,方才昏迷之后,许麟在清醒过来的一瞬间,便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基调,装疯或者卖傻!
面对这两个选择,许麟选择了前者,因为后者委实装不了,自己又没凭空被人砸一棒子,所以只能选择装疯,但又不是全疯,而是一个因为心里承受不住的癫狂状态。
很显然许麟自以为很成功,至少在此刻,他过关了,可是再仔细琢磨方才发生的一幕,许麟心生别扭,自语道:“是不是有些假?”
摇了摇头,事情已过,接下来的要面对的便是自己的师傅了,而在清虚真人面前,许麟可装不了疯癫,自己的这个师傅,为人一丝不苟,如是真将其激怒,一剑斩了自己都是有可能的。
许麟站在宫殿门外,自己正在这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的大门忽然的开了。
清虚真人阴沉着脸,好似雷雨的天气一样,当其走过许麟的身旁之时,许麟微微躬身行礼,并道了声:“师傅!”的时候,清虚真人冷哼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冷冷说道:“跟我回去!”
许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然后快走几步,随着清虚真人一起,将遁光展开之际,两抹亮色,顿时拔地而起之际,许麟的心,却是如一条被疏通的大河一般,极为酣畅淋漓的涌动起来,那是一种压抑之后的惬意舒爽之感,久久不能平息。
第二百二十二章 再审
风中有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在许麟心底滋生出的一种温馨之感,好比热酒下肚,暖意渐生的时候,嘴里还留有一抹余香。
王大柱的脸上满是喜幸的笑容,看着许麟,看着清虚真人,看着他们站在山崖前,那是一种团圆之后的幸福感。
二师兄明翰,依然的面无表情,可大师兄明远则是一脸含笑的对着许麟一点头,率先走到了清虚真人的身旁并道了声:“师傅。”
清虚真人点了点头,扫了一眼诸位弟子,然后对着身后的许麟道:“你随我来!”
许麟含糊的答应一声,然后低着头,装出一脸委屈的样子,在旁人看来,倒好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般,这时是可怜至极。
一个眼色,一缕冰霜,嘴唇温润如桃花之暖色,在那随风飘荡的黑发中,许麟看到了她的眼睛,含笑如花蕾绽放,过往那一张冷如冰霜的脸上,这时竟然也有了一缕温情。
明如师姐,许麟在心底轻轻的唤了一声之后,不敢在多看,便一路随着清虚真人走了。
看着许麟有些落寞的身影,众人的笑容不变,尽管从清虚真人的脸色来看,许麟这次定是又要挨罚了,但反过来看,望月峰的人,又团圆在一起了。
王大柱不知怎的,突然很怀念许麟刚入门时的日子,那一段被他思来想去的过往,可能算是这枯燥乏味的山上,自己最为开心的一段日子了,而在今后,这样的日子,又回来了,所以他是高兴的。
深宅大院,这是许麟至始至终的一种感觉,在随着清虚真人往其住处行去的时候,看着外表恢宏但是内里简陋的宅子,许麟总有种异样的压抑之感。
一桌,一椅,几个盆栽,三两幅画,狭小的空间内,许麟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所以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为师问你,明康,明执是怎么死的?”清虚真人在端量一阵许麟之后,终于开口问道。
然而这时的许麟,在被清虚真人如此直白的质问下,脸上虽然一阵惶恐至极的表情,但是内心里反倒是波澜不惊起来,这陈婉茹到底是说了?
看着沉默不语的许麟,盯视着他那一脸冒出的冷汗,还有微微发抖的身躯,清虚真人的眉头皱起,脸色也是起了一层寒霜道:“说!”
扑通一声,许麟跪在了地上,装出一脸惊恐的看向清虚真人,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声,随即许麟低头叩首,便再没有抬起来。
啪的一声,清虚真人猛的一拍桌子,然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又是喝问道:“你以为你不说,为师就不知道了吗?”
在内心里,许麟很想大声嘲笑此时的清虚真人,并反问他,你知道?你知道你自己怎么不说?
伸出手来,许麟轻抚着自己的面颊,在清虚真人看不到的角度,双指入眼,狠狠的在自己的眼角抹了一下。
随着这一阵刺痛感,许麟将手放到地上,这头还是伏在地上,并且颤声的回道:“弟子不能说!”
冷哼一声,清虚真人重新坐下,然后瞅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子,良久没有说话。
不是很大的屋子里,这师徒二人都是静默了下来。
看着许麟,清虚真人的内心里,百味复杂,这是他许久没有过的心境,对于道心圆满的他来说,如剑一般的刚毅,没有所谓的曲直,那才是他,一个真人境界的剑修,心意一到,剑心豁达而开,可到了如今,清虚真人竟然有些纠结了起来。
从许麟踏上黄字门廊的起始,清虚真人便处处留心于他,这是一个坚韧不拔的弟子,清虚真人曾这么评价许麟。
但是当清虚真人看到,在无人问津的情况下,许麟依然能够自得其乐的在山崖上,去用那笨拙的心思,描绘山门大阵的时候,清虚真人的看法又有了不同的改观,这是一个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心性颇佳。
一步一上,重压,剑锋,都无法阻止他的向道之心,清虚真人已经满意至极,特别是许麟登上了黄字门廊的四百步阶梯的时候,这个弟子,清虚真人已经告诉自己,必须收下。
《灵犀亦剑真解》这样一部,从轩宇真人交给昆仑之始,便无人炼成过的剑诀,可这个看似笨拙的人却从中寻求到了剑意,这便是一份别人没有的天资,假以时日,兴许从他的身上,清虚真人能够看到掩藏在黄字门廊下的秘密。
但是,许麟的心,蒙尘太重,甚至已经有些污浊不堪,他始终无法成为像自己这样的人。一个真正的剑修,不应该在外物上放那么多的心思的。
清虚真人能够理解这样的许麟,家世不幸,文人的意味太重。所以他处处有着忧虑,也就失去了剑修必有的果敢。
“陈婉茹能坦然自若的诉说琅琊秘境中的每一个细节,包括如何杀死明康明执的过程。”叹息一声,清虚真人看着缓缓抬起头的许麟,从他的眼中,清虚真人看到的是一种无法理解的情绪。
“环境决定人,但是人的本心又能左右环境,琅琊秘境中,你与陈婉茹能保持内心的善与正,这是好的!”
“师傅……”许麟有些委屈的唤了一声以后,又是低下了头。
眼中朦胧,有雾化开,那是许麟自己弄的,这眼泪也就流了下来,但是不多,可这也够了。
“保持本心,让环境左右不了做人的原则,可是当时的做法委实有些过了,虽然在为师看来,是不为过的。”
清虚真人复杂的看了许麟一眼,然后目光看向门廊之外的那一小片天空道:“杀了明康,是清黎怪你的地方,这是人心本有的一股憎恨,那是如何也抹不去的。”
“弟子明白!”许麟又是一叩首的说道。
“你不明白!”清虚真人叹息一声,然后看向许麟:“杀了一个已经变了本心的弟子,师门不会怪你,为师不会怪你,但是这个人的师傅会怪你。”
许麟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清虚真人道:“那不是如何做,都是错的了吗?”
清虚摆了摆手:“人性,人心,又哪能是那么简单的。”随即清虚真人的脸色又是冷了起来:“陈婉茹能说,是因为她的心思清明,没有尘埃染于心间,可以说是光明正大义正言辞的说出来,你呢?”
许麟张了张嘴,脑子顿时没转过弯儿来。
冷冷一笑,清虚真人继续道:“心思太重,旁人不得入心,也便没有了清明心思,你这心是有愧的。”
许麟心里一阵哆嗦,这脸顿时就是红了,而清虚真人将许麟的变化看在眼中,又是说道:“作为一个剑者,就应该做到中通外直,没有什么曲径通幽,如是执意如此,你的剑永远也拔不出来!”
许麟装出极为愧疚的神色,然后低头道:“弟子明白了,多谢师傅的教诲。”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清虚真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又看向许麟道:“琅琊秘境内的事情,都细细说来吧,别再有所隐瞒了。”
许麟眨巴了一下眼睛,心道,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不过先前说的话,也着实苦了清虚真人,饶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子,就是想告诉自己,剑修该拥有怎样的心境,最后就是,在老狐狸面前,最好老老实实的说出真相,一切的隐瞒都是虚招子而已。
许麟深呼一口气,然后抬头看向自己的师傅,心思百转之下,便又将琅琊秘境里的事情说了一遍,这次与上次不同,细节方面,许麟是面面俱到,但是至于魔主与自己的事情,许麟还是选择屏蔽掉了一部分。直到天黑的时候,许麟才站起身来,心思忐忑的看向清虚真人,心中委实有些害怕了。
一点的疏忽都会让清虚真人起疑,这是必然的事情,所以在清虚真人沉默不语的时候,许麟也尽量回想自己说过的话,是否还有所遗漏,在确定无疑的时候,清虚真人对着许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没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归置
许麟的嘴里有些发苦,在干咽了一口唾沫之后,清虚真人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不过从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中,许麟依然感受到了一抹怀疑的意味在里面。
一个谎话说完,又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弥补,这是弊端,优势却在于,当下的事情能够暂且躲过。
许麟从清虚真人的宅院里走出来以后,脸上挂着的还是愁云惨淡的表情,这样的神态是必须有的,因为要给自己的师兄们看。
果然,在许麟刚走出不久,就见王大柱吆喝一声,从远处跑来,身后还站着明如,明远等人,只是不见二师兄明翰的身影。
“你能出来,就证明没啥大事儿,别老绷着个脸,跟哭丧似的。”
许麟对着王大柱勉强的一笑,而明远这时也已经走了过来,拍了拍许麟的肩膀道:“人总是要经历些事情的。”
许麟感激的看了明远一眼之后,擦拭了一下眼角硬是挤出的泪水道:“多谢师兄!”
明远摆摆手,然后一笑道:“能回来就好!”
“是啊!能活着便是一件好的事情!”明如的眼眸在许麟身上流转一番以后,又是说道:“多少同门这次下山,便是永别了。”
王大柱在一旁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道:“九师姐,别说的那么可怕好不好!”
明如露出一丝笑容,明眸齿白间,那笑容如花,却是一朵冰晶一样的雪莲花,更让人心里有着不是很舒服的感觉。
转过身去的明如,没有理会王大柱,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瞅了一眼许麟道:“明天还是到我那桃花园里练剑吧。”
许麟神情一怔,然后苦涩一笑道:“怕是不能如愿了。”
明如的脚步停下,回首看向许麟:“怎么?”
许麟瞅着眼前的众位师兄一眼道:“师傅说我剑心不稳,让我到思过崖反思静坐。”
“不是吧!那以后还是要我做饭?”王大柱一脸惊讶的说道。
随即在众人有些鄙视的目光下,王大柱又是干笑几声:“为兄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思过崖静坐可还不如做饭呢?”
“那也是好的。”明如在扔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之后,转身便是走了。
许麟看着这个秉性怪戾的师姐,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却在明远又是一拍自己的肩膀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静坐思剑,稳固境界修为,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还是师傅想的周全。”
看着许麟一脸不解的神情,明远又是温和一笑道:“总比做饭强!”
王大柱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粗鄙之人,哪里能够晓得烹饪的艺术。”
“我们就愿意做那粗人俗人,只要能够有吃的,并且不用整日的烟熏火燎,就是美事儿一件。”
说这话的是站在后面的三师兄明峰,而在他一旁的四师兄明峦也是呵呵一笑的嘲讽道:“十三师弟,这做饭是艺术,你可知道,吃,也是一门学问?”
“但是自从吃了十三师弟做的饭以后,咱们这学问一直不见长不说,反倒是后退了不少!”
许麟有些惊讶的看向六师兄明觉,这人一向话少木讷,今日竟然也开起了玩笑,不禁让人意外的同时,王大柱露出一副苦瓜脸,刚想反驳的时候,大师兄明远呵呵一笑:“都别说了,让老十四收拾一下吧,都回去干各自的事情吧!”
王大柱极为不情愿的看向许麟一眼道:“回头师兄给你送吃的。”而后被明峰和明峦的拉扯下,硬是往厨房的方向送去。
明觉对着许麟一点头,这个话不多,长相憨厚的师兄,便和明远一起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只剩下许麟一人的时候,耳边还回荡着王大柱不满的抱怨声,只不过这声音里,却是嬉笑的成分多了些。
转身看向山崖之外,看那起伏的云雾,看那隐藏在云雾中的山峰棱角,许麟的心顿时宽阔了不少,轻松一笑道:“这便是昆仑,我的家?”
摇了摇头的许麟转身便走向自己的小屋,那里的布置还是和许麟临行前一样,并且没有一丝的灰尘,显然事先是有人来打扫过的。
本身许麟就没什么行礼,呆呆的坐在屋子里,脑子里自然而然的思虑到今天发生的一切,许麟的心思还是有些忐忑难安之际,房门却是开了。
见明远正一脸笑意看向自己的时候,许麟连忙起身,刚想行礼之时,却被明远一把扶住道:“自家师兄弟没那么多的俗礼。”
许麟道了声“是!”以后,却见明远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并放到木桌之上道:“昆仑规矩,弟子到了还丹以后,都会有一个储物锦囊的。”
许麟拿起桌上的锦囊,样式和自己那件极为相似,只不过外表的装饰不同,并且在锦囊的中间位置,绣有一个“昆”字,而在背后,却是一个“仑”字。
“这东西怎么用,看来为兄也不用教你了。”明远笑着看了一眼许麟衣角旁挂着的那个锦囊道。而后在许麟一脸尴尬的时候,明远一摆手道:“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有些事情是不用交代的。”
明远这本是安慰许麟的话,在许麟听来,却像是一根刺一样的扎进许麟的心里,脸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明远又是温和一笑道:“收拾收拾,早些去吧。”说完,明远便转身而走的时候,许麟将明远送到门外,然后又是脸色阴沉的回到自己的屋中,一把抓过那个锦囊,脸色却是阴沉至极。
思过崖,这是望月峰的又一个景致,只是对于外人而言,陡峭的山峰间,有着七彩虹光穿越其上,最美要算是日出与日落的时候,一片片七彩虹光,会将整个思过崖渲染成好似画中之景一般,美到极致。
一处洞府,微凉的山风偶尔呼啸而过,丝丝凉意游走全身,许麟不禁打了个冷颤,这就是自己接下来要呆的地方,什么时候出去?那是要等清虚真人开口的。
手里摆弄着两个锦囊,许麟将明远送给自己的那一个放到了一边,然后拿起自己这个从别人身上夺过来的,目光凝实,在神识一动之际,一样样裹着一团团光晕的物件,从锦囊中飞出,并轻轻的落在了许麟身旁的石桌之上。
首先入眼的是一件精致的旗幡,这是在琅琊秘境中,从孙魁岸手中抢夺而来的雷云幡,当初许麟自爆多件法宝,这件却是一直没有舍得用,就是看准了其能收卷雷云闪电的特性,而且这件法宝被孙魁岸已经祭炼到了四重天的境界,可谓是珍贵至极。
将雷云幡放下,许麟又从石桌上拿起一套刀具,一十三把飞刀,齐齐的摆在刀套里,在每一把的背后都有一个符阵刻画其上,虽然不及雷云幡只有三重天的境界,但珍贵在于这是一件套装法宝。
当许麟的目光落在魂照镜的身上之际,嘴角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丝笑意,这可能算是自己最为珍贵的一件法宝了,上古珍宝!并且这魂照镜的作用可是许麟现今为止仅有的几样杀手锏之一。
说起上古珍宝,许麟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一枚虎首兽环之上,金黄的光泽下,闪烁着蒙蒙的灵光,这也是一件珍宝,据说还是一件套装珍宝,只不过大部分已经散落在外,并且下落不明,许麟的眼中露出一丝惋惜的神色。
随手摸到了一个样式精致的臂弩上,这也是许麟在琅琊秘境内杀人越货所得,并且在关键时刻帮了许麟的大忙,但最为可惜的是,这个能装载传说中火链珠的装置,如今里面却是空空如也,倒是变成了一件摆设,可许麟一直不舍得扔,原因不仅仅是它的做功精巧,更是它的等级,居然也有四重天的境界。
将臂弩放下,许麟拿起石桌上一件绿色的迷你龟壳,嘴里喃喃的念了一声:“王八弟子!”
嘿嘿一笑,许麟不以为然的将龟壳放下,这东西,这次自己是要好好祭炼的,只是许麟的心里又是有些郁闷的看着龟壳发呆,这玩应儿天然而成,从未经过修士的加工锤炼,能祭炼吗?
许麟在想了一阵以后,脑海里忽然蹦出了一个想法,然后又觉着极为可行的点了点头,伸手将石桌上的另一个锦囊拿起,这是明远送给自己的,神识内视之下,里面居然也有不少的东西。
将这个锦囊中的东西也通通放到桌上,三两瓶疗伤用的丹药,除此之外,还有几章符箓,许麟检查之后,又将所有的丹药法宝重新都放置到手中的锦囊之中,包括从王天涯夺来的那个储物锦囊,并挂置在腰间。
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也有了不少的物件,并且修为也到了还丹之境,许麟心里不由得有些得意的想到。目光看向洞府外的浮云之上,那落日的余光,此时已经将整片天际染成了血红之色,是温暖?许麟闭上眼睛感受着那余辉的温热,然后嘴角上翘,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道:“亦或是冰冷?”
第二百二十四章 陈婉茹
当旭日升起之时,一缕阳光,穿过沉沉的雾霭,照耀在思过崖上之时,一声剑鸣轻响,环绕四周,伴随着一个犹如幽魂的身影,在翩翩起舞之际,那剑息吞吐如蛇,雾气在翻滚间,悄然的溃散了。
早起练剑,这似乎又回到了往昔的岁月里,但对于许麟来说,没有丝毫的不适,反而是心思平静,精神抖擞的舞动着手里的剑器法宝。
汗水在不知觉间,已经从额头上冒起,当更多的阳光,当更多的清晨露珠,在剑息中盈盈生辉之际,许麟手中的血玉剑再次一抖,剑息迸散四方,而在一声声轻响之后,许麟收剑站立,眸子里射出一抹异样的神采。四周的晨雾翻转直上,随着许麟剑指上空之际,那全部聚集在许麟头顶上空的雾气,随之炸散四周,并有一道道阳光落下,暖暖的照在了许麟的周围,是一片火红的暖色。
“师弟修为已稳,剑息凝实,看来师傅的安排果然是对的。”王大柱将食盒放在了许麟的不远处,然后一脸笑呵呵的说道。
“师兄来了啊!”许麟招呼了一声,收起了血玉剑,然后一脸笑容的走了过去。
“这饭菜不错啊!”许麟打开食盒,赞了一声以后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而王大柱的笑容更盛道:“还是师弟有品味。”
“婉茹师姐,最近可好?”许麟头也不抬的继续埋首吃饭,然后嘟囔了一声道。
王大柱的神情微微一怔,接着面色有些古怪的看向许麟,而许麟这时也抬眼看向王大柱道:“怎么?”
“婉茹师妹病了。”良久之后,王大柱显得颇有些为难的说道。
“病了?”许麟放下碗筷,然后神情极其诧异。
“嗯,风岚峰那面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据说婉茹师妹自从琅琊秘境的事情之后,就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门之内,就连风岚峰的弟子,现在也很少能见到她。”
“哦!”了一声,许麟将地上的碗筷重新捡起,继续埋头吃饭,神情上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仿佛陈婉茹的事情,他压根就没问过一样。
王大柱很想再说点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也就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许麟吃饭。
从思过崖下来的时候,王大柱忽然觉着心里有些堵得慌,回首看了看思过崖的方向。旭日早过,山崖上一片虹光蒙蒙,云雾缠绕的,但不知为何,在王大柱的眼中,这景象怎么看怎么不是滋味,蔚然一叹,摇了摇头,拎着手里的食盒,也就下山去了。
迎风而立,衣带随风而展,许麟看着眼前变化莫测的云雾,看着那时而被光芒照的透亮的云彩,心里却是极乱的。
陈婉茹,一个深爱自己的姑娘,许麟不是傻子,他当然明白陈婉茹对他的感觉,可是在心里,许麟每每想起这个名字,都有一种愧疚感,这是什么原因?
许麟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一个棋子,一个随时可弃的衣裳,一个玩物?许麟越想越乱,到了现在,为什么自己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是因为自己还不够狠?许麟的脸色阴沉起来,又是琅琊秘境,那个该死的地方,究竟改变了自己什么?
风岚峰,不同于望月峰的落日与日出之美,不同于望月峰夜间的圆月之美,那里有的是怪石嶙峋的陡峭山峰,很少能见到平坦的大地,似乎那就是一个被怪石堆积出来的场所,可就因为有了这些巨大嶙峋的怪石,风岚峰也就有了它独有的特色。
一朵花,一点绿叶,在陡峭的石峰上,傲然挺立,那身姿婀娜,那花色娇艳,却更有如女子般的英姿飒爽。
花开高处,在乱石堆里,尤为显眼不说,在那乱石之下,却有一间间楼房屋舍,琉璃砖瓦,在符文流动间,好似水下之界,海底之城一样。
轻轻的推开屋舍的窗户,一位面貌艳丽的妇人,一身白衣罗裙,头戴凤钗,明眸齿白间,好似少女羞涩的嫣红之色,轻轻的点缀在两腮间,那如花一样娇艳的朱唇上,色彩艳而不俗,却更给人一种鲜亮撩人的感觉。
妇人看向窗外之景,目光正好落在了那乱石之上的小花身上,不由得眼色一亮道:“婉茹,快来看。”
屋子里,有些暗,粉帘红床,红木雕琢而成的精美家具,在暗色中,却给人一种静幽之感。
妇人见自己的呼唤没有回应,眼眸微闭的叹息一声,并轻轻的转过身,走到坐在角落里的一位少女面前,看着那低垂的脸庞,心中一紧,伸出手来,轻抚着少女的脸颊道:“听闻望月峰的许麟回来了。”
眼眸里亮了一下,陈婉茹抬起头,看向了妇人打开的窗外,然后目光回转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不由得落下了两行清泪。
见自己的女儿哭了,妇人一下子便慌了手脚,连忙蹲下来,温言道:“如是不想见,娘再也不提就是。”
“娘!”陈婉茹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眼,一下子扑到了妇人的怀中,不由得哭泣起来,妇人更是慌了手脚,但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一把推开陈婉茹,然后紧紧的盯着她:“那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
见自己的母亲一下子如此紧张,陈婉茹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娘,只是,只是……”
妇人脸色微缓,见陈婉茹两腮微红,竟然露出了一丝少女情怀,心下高兴,这是女儿回山以来,第一次有了这样的变化,不仅微笑道:“如是想见,娘这就带你去望月峰去。”
“不行!”清玄真人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子上,脸色不太好看:“这像什么话,我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个做父母的,竟然要亲手将自己的女儿往别人那里送!”
“这还不都怪你!”妇人双手掐腰,脸色微红,显然已经是动了怒气道:“当初婉茹下山之时,我就不让她去,是你一直在劝,说什么女儿大了,总要见些世面的。现在可倒好,这世面见了,女儿也完了,整日就待在屋子里,茶不思饭不想的,这都怨谁?”
清玄真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一时间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况且对于这次的事情,清玄真人自己也是极其后悔的,。如果能预料一次普通的下山,就能摊上这样的事情,说什么清玄真人也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踏出山门一步的。
妇人瞪着清玄真人有些憋屈的脸庞道:“现在女儿总算有了些活气儿,我不管,这望月峰我还去定了!”
想到自己的女儿,又瞅瞅柳氏的柳眉倒竖的神态,清玄真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娘子,不是我不让你去,可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你让我这首座真人的脸面往哪放?哪有当娘亲的,一听见人家回山,就带着女儿奔向那里,这像什么话呀!”
“哈!”柳氏冷哼一声,随即又是冷笑连连的对着清虚真人道:“你要脸面?我还要女儿呢!今儿在这我还告诉你了,惹急了我,带着女儿就在望月峰住下,我看到时候,你这真人的大脸,还往哪搁!”
清玄真人长叹一声,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伸手一拍自己的脑门子,发现竟然全是汗,不由得想要再苦口婆心的劝一劝柳氏,可当自己将手挪开的时候,竟然发现哪里还有柳氏的身影,顿时就惊叫道:“娘子,俺陪你一起去!”
清虚真人这几日除了养伤之外,便是在连霞峰与望月峰上往来奔走,事关血魔和魔主两人,所以连日来,清虚真人将与许麟私下里的问话,回禀掌教以后,更是商量着过些时日的修真大会的事宜。
但是今天,就在清虚真人闭目养神,想要闭关几日的时候,本是已经运起的功法,忽然强行停滞下来,眼眸睁开,不禁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情。
起身站起的清虚真人,在心思一转之下,微微皱眉之后,身形微动间,一个恍惚,便已现身在望月峰的山崖之上,举目看去,正有两道遁光极速的向这里飞来。
“清虚师兄,多日不见,可是还好?”遁光散去之时,一位面容艳丽的中年女子,这时衣带飘飘的站在那里,身旁还有一位神色黯淡的年轻女子。
“柳师妹?”清虚真人诧异一声,随即面容又是一动之际,另一道遁光也是落了地,清玄真人一脸笑容的从遁光中走出,对着清虚真人一抱拳道:“咋的,不欢迎?”
清虚真人冷冷的瞅了一眼清玄真人,随即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而柳氏却是微微一笑,拉着陈婉茹的手,便是往望月峰的大殿走去。可清玄真人刚想上前一步的时候,清虚真人却是一个闪身,将其挡在了身后,紧紧的跟上柳氏的步伐,清玄真人面露尴尬之色,然后悻悻然的嘟囔一声,便是跟了上去。
大殿之上,柳氏坐在一旁,清玄真人坐在柳氏的对面,而在清虚真人招呼了一声以后,王大柱一路小跑的拎着茶壶,挨个给端茶倒水之后,和望月峰的一众弟子,站到了一旁。
“师兄我听闻你又新收了一个徒弟,怎么不见他?”柳氏扫了一眼望月峰的众弟子之后说道。
“回禀柳师叔,老十四他现在在思过崖闭关,所以有些不方便。”说话的是明远。
清虚真人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目光在陈婉茹的身上看了看之后,微微一笑道:“师妹是为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徒弟而来?”
“还不争气?你那个徒弟,可是让我们一家子都来了!”清玄真人将茶杯放下,一脸酸意的说道。
王大柱在一旁不由得嘿嘿一笑:“俺的亲娘哩,还是咱家老十四有本事。”
“闭嘴!”清虚真人与清玄真人一同呵斥一声,随即二人对视一眼,目光立马错开,清虚真人对着吓得差点尿裤子的王大柱道:“去,把老十四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