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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更俗     踏天无痕txt下载     踏天无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一章 国使

    接下来几天,宁蝉儿主要守在陈海的身边,一是防备黑山寇会将辟灵境以上的强者都组织起来强袭城门楼这个极力射杀的置高点,二是干扰费溪、范立山两位明窍境强者,借用天地元气施展威力强大的神通。

    虽然他们这边也有两位明窍境强者,但樊大春在夜渠山石殿内受创极重,三五天不要想能恢复过来,他此时也只能手持玄兵与其他马贼一起近身搏杀,还动用不了真元法力,更不要说借用天地元气去摧毁城里的建筑了。

    而他们这边四百多马贼,还不足以凝聚出杀伐兵气,将天地元气都锁住或将天地元气彻底的搅乱掉。

    明窍境强者真正强势的不是个人武力或术法的高强,而是对天地元气的借用以施展威力能排山倒海的大神通。

    一旦踏入能借用天地元气的境界,只要精神念力能够承受,施展术法神通就不再受自己的真元法力限制。

    宁蝉儿说她不喜欢打打杀杀,而同时黑山寇虽然没有最精锐的兵力留下来,但留守的两千多贼寇隐然也有凝聚杀伐兵气的迹象,宁蝉儿想借天地元气施展术法神通也会变得困难,极耗心神,陈海就索性让她来负责干扰费溪、范立山不能借用天地元气就可以了。

    此时黑山寨里,除了有费溪、范立山两大明窍境强者坐镇外,辟灵境武修也要多过夜渠山,但除了这之外,黑山寨此时剩不到两千的守兵,个人战力是低过夜渠山马贼一大截。

    更主要的,黑山寨不多的床弩等战械都集中在南门楼城。

    南城门楼还有大量的滚石擂木,以及大锅可以加热沸腾的油料,都成为黑山寇反攻南城门楼的巨大障碍。

    而在陈海箭无虚发的箭术之上,冲杀上去的黑山寇更是跟找死没有什么两样,寸许厚的精铁盾,根本就挡不住淬金箭的射杀,而且陈海还尽挑通玄境以上的悍匪射杀。

    在付出三百人多伤亡,特别是上百人都是留守兵马里的精锐战力,可谓伤亡惨重,都没有成功的夺回南城门楼,黑山寇就放弃夺回南城门楼的努力,而是在城里选择坚固的建筑进行防守。

    费溪、范立山也是老江湖,虽然大意失去南城门楼,但也知道夜渠山马贼兵力有限,心想着只要他们能在城里选择坚固的建筑稳住阵脚,即便短时间内援军不能赶回来,也有可能会令夜渠山马贼知难而退。

    接下来,樊大春等人的任务,就是稳住阵脚放火拆房。

    黑山寨虽然有一千五百步见方,寨城里也的确是有几座极坚固的石殿型建筑,但城里要容纳一座能集结上万兵马的大型演武场,其他的建筑数量实在有限得很。

    站在南城门楼前,放眼望去,将黑山寨城尽收眼底,只有一条南北向的大道直通贼首姚鹏居住的内府,东西向几条交错的巷子,分布三四百间屋舍。

    这三百间屋舍,除了东西两座兵营以及贼首姚鹏发号司令及家眷居住的后府外,城里主要的几座建筑,就是姚鹏建来让诸贼打发时间、凝聚士气的妓寨、酒楼、赌坊。

    黑山寨跟夜渠山一样,只有奴隶没有平民。

    而姚鹏等黑山贼首对奴隶都极为防备,即便是抢夺来供诸贼淫乐的妇女,主要也住在城外的草棚,城里就没有大片平民建筑……

    这使得樊大春放火拆房的动作变得极其高效迅速。

    只要将贼寇从房里逼出来,陈海手里的玄胎铁弓就会有建树,两天时间,死在他箭下的贼寇就超过两百人,射得贼寇胆颤心寒,都不敢从房屋里露头,但樊大春他们甚至从城外驱赶上千精壮的奴隶进来,帮着放火拆房。

    贼寇伤亡超过一定规模,士气就开始崩溃,没有昂扬的斗志,就没有杀戮、杀伐之心,只想着保命,就无法再凝聚杀伐兵气锁住天地元息,甚至都不敢冲杀出来搅乱天地元息。

    而接下来战事的节奏,就回到宁蝉儿与费溪、范立山三位明窍境强者在神魂层次上的交锋上了。

    陈海虽然还没有踏入明窍境,但不意味着他就没有办法参与到宁蝉儿与费溪、范立山神魂层次的交锋。

    无论是宁蝉儿、费溪或者范立山想要借用天地元息施展术法神通,神识都会以眉心祖窍往四周八方延伸。

    陈海六识感知虽然还没有踏入神识阶段,无法与四周无处不在的天地元息产生感应,但他修炼到辟灵境圆满这一步,还是能敏锐的感受到天地元息的存在,而只要谁想借用天地元息,天地元息所形成的漩涡极心,必然就是施法者的眉心祖窍所在。

    这样即便是隔着重重屋檐房顶,陈海不用眼睛看,还能精准的射杀到对方的眉心位置。

    费溪本来就受创不轻,他与范立山在陈海神乎其神的箭术干扰下,几乎无法在屋里安心施展术法神通。

    没有对等强者的压制,这时候宁蝉儿则如鱼得水了。她以神魂幻灭之法见长,但这时候却用无上法力,将城外一块块像比房屋还要大的巨石,搬运到贼寇藏身屋舍的上空,狠狠砸下去,又或在半空用团团高度烈焰将这些巨石烧熔,化为炽热的岩浆倾泄下来。

    看着一次就有数十万斤的炽热岩浆往一座座院子里倾泄,樊大春他们看了都心皮发麻——这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而对天地元息的掌握,也已经是达到明窍境巅峰甚至半步巅峰的境界,才能借天地元息搬动数十万斤重的巨石。

    就一天时间,费溪、范立山就撑不住,带着百余嫡系精锐翻出城墙,丢下千余残兵败将,往黑山寨后的大山深外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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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夜渠山马贼也付出一百多人伤亡,这时候无力深入北面的荒山秃岭里去追杀费溪、范立山等残敌,宁蝉儿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不断借天地元息施展强悍之极的术法神通,即便不耗真元法力,对精神念力的消耗也是极大,但樊大春他们绝没有想到,他们真能将黑山寨强攻下来,还捉了千余战俘。

    黑山寨除了城墙完好无缺外,城里一片狼籍。

    当然真正令樊大春、韩文当等贼首亢奋的,还是宁蝉儿抢先一步,烧熔大量的岩浆,覆盖孔鹏家眷所住的内府。

    黑山寨里要有什么秘藏,也应该就在内府之中。

    而宁蝉儿抢先一步用岩浆覆盖内府,就防止费溪、范立山等贼首在逃跑时,将这些秘藏也都转移走;这样,大家才不至于白忙活一场。

    孔鹏所在内府,也就两三亩的样子,此时都覆盖一层厚厚的岩浆,韩文当这时候正指挥黑山寨的奴隶,将冷却后的岩浆一层层的撬开,掘地三尺寻找那些能藏财物的秘室。

    孔鹏内府里也有上百人被宁蝉儿所施展的术法神通直接烧死或砸死,多为仆妇、丫鬟,也有守卫内府的贼兵;死尸里没看到有什么重要人物的样子,应该都随费溪、范立山逃出城、逃到后面的深山里去了。

    陈海没有管韩文当带着人满城的挖掘秘藏,他拉着宁蝉儿、樊大春等人直接赶到羁押战俘的营地里。

    由于精锐头目都随费溪、范立山等人翻墙逃走,剩下的千余战俘,在被收缴兵甲后,也难有什么威胁,樊大春安排百余人看押。

    照马贼的规矩,俘获战俘,要么强行逼迫入伙,要么当成奴隶做苦役,或贩卖出去,但是黑山寇主力随时都会反攻过来,这些战俘随时都有可能反水,以上的处置手段都不合适,樊大春及韩文当他们就想着直接将他们坑杀掉,消除后患,也削减黑山寇以后追杀他们的兵力。

    陈海自然不会允许樊大春、韩文当他们胡闹,处置这千余战俘,他自有他的计划。

    姚鹏是西羌国的逃将,率嫡系逃入茫茫大漠深处数年,在聚集一支两千左右的精锐战力之后,才回到西羌国附近,歼灭黑山城的守兵后才占下这块地盘。

    之后,姚鹏率诸寇,侵掠附近的部落,兼并其他的马贼,势力才越发壮大。

    认真分析下来,黑山寇的发展壮大分为两个时期,就是以姚鹏占领、盘踞黑山为节点。

    黑山寇也因此能分成两部分,前期追随姚鹏的,可以视为黑山寇的核心及嫡系,之后加入黑山寇的贼兵,目前只能说是黑山寇的附庸,其中甚至有相当一部分人,来自附近的部族,是被强迫入伙的。

    陈海这时候紧急要做的,就是将这一部分人挑出来,再赦免此前所有被黑山寇捉过来充当苦役的奴隶,然后将黑山寇的嫡系以及其他主动投靠黑山寇的马贼,都贬为奴隶,最快的速度平复这边的局势,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我乃大燕宿卫将军、将作监司丞姚兴,奉旨率使团出使西羌诸国,然而在路中遇马贼袭击,使团伤亡惨重,不得以向夜渠山借兵清剿乱贼,”陈海一脸沉毅,站在一处高台上,从怀里取出他宿卫将军及将作监司丞的官印,出示给台下黑压压的战俘看,扬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都是附近部族的牧民,世代安分守己耕牧水草,为贼所迫而从贼,不得已才做出伤天害己之事。只要是被迫从贼者,又愿意助我伐贼立功者,我代表大燕帝君赫免你们的从贼之罪……”

    聚泉岭一事被耍了一道,英王赢述震怒之下,捋夺了陈海的将衔、官职,当时却没有人跑到聚泉岭向陈海收回官印信符,所以陈海这时候还能当成虎皮扯出来狐假虎威、便宜用事。

第二百四十二章 分官鬻爵

    樊大春、韩文当等人,到现在都不清楚陈海、宁蝉儿到底是什么来头,虽然还是怀疑陈海的说辞,但也认得两枚官印都作不得假,猜测陈海、宁蝉儿更可能是犯下什么大罪,才被迫弃官夺印、逃入茫茫沙海里的大燕官员。

    官印是不假,但陈海真要是官使,为何不与越城郡主他们同行前往西羌国?而作为使节,应该也不仅仅是用官印来证明身份吧?

    而以陈海、宁蝉儿这么高的修为,使团扈卫的战力也不会差,哪路马贼洗劫了他们,夜渠山不可能一点消息都听不到。

    然而陈海对战俘如此说,樊大春心里怀疑,却不会当面戳破,又想到陈海、宁蝉儿此前诸多部署,包括将他们倾剿调出、以便河西兵马能顺利进占夜渠山石城固守待援,实际上都是在暗助董氏出嫁之女逃过此次大劫,早就在猜想陈海、宁蝉儿与董氏有什么瓜葛,诸多事很可能是想向河西董氏戴罪立功。

    陈海让其他人留下来甄别战俘,他与宁蝉儿请樊大春到旁边一栋小院里说话:

    “樊当家,我知道你心里还有诸多的疑问,我此时也不能解释你心里所有的疑问,但你真有心投靠河西,甚至直接投到越城郡主麾下为将,我都能帮你举荐。不管最终能不能救得了越城郡主,夜渠山兵马所做的种种事,我相信河西是能看得到的,樊当家不用担心将来出路的问题……”

    “难道我就不能给他一个将军当当,你非要帮董家妮子招揽大将?”宁蝉儿不爽的说道。

    “樊当家要是愿意率部去燕州,你自然能封他一个将军,”陈海说道,“但要是樊当家还想留在金州大漠里逍遥自在,唯有河西日后能让西羌国承认樊当家的地位。”

    宁蝉儿想想也是,虽然董氏对陈海很多行为都极为不爽,但陈海真要举荐樊大春给董氏,董氏当然不会在介意在铁流岭之外,有一支能听他们招呼的势力存在。

    何况河西董氏除了需要给西羌国施加一点压力,还不用付出其他的任何成本;这种便宜,董氏怎么可能不要?

    而黑燕军此时还是“流贼”,影响力完全渗透不到金州大漠来。

    听了陈海与宁蝉儿的话,樊大春心情实在是复杂到极点。

    事实上在看出陈海、宁蝉儿暗助董氏之后,樊大春就动了一些心思。

    樊大春早年是流窜金州的独行大盗,意外踏入明窍境之后,才想着要聚拢势力,继而在夜渠山占寨为山。他看似在夜渠山逍遥自在,但夜渠山就那么大一丁点的地盘,还要随时担心西羌军及河西会派兵清剿,实际上过得也是寝食难安的苦哈哈的日子。

    樊大春流窜金州时,得罪藏羌国的贵族,也不敢放心投附西羌国,有心投附河西,但没有引荐之人,河西也绝不可能重用来历不明的马贼。

    如果放在以前,有足够分量的人举荐他投附河西,他不会有太多的犹豫,但这时候他内心实在是挣扎得很。

    他知道这时候要是答应陈海引荐之事,那接下来就不可能拿着黑山的财物就远走高飞,就需要留下来牵制黑山联军,甚于需要最终助越城郡主逃脱大劫,才算是立下大功;到时候他都不需要陈海的引荐,河西估计也不会吝啬对他的封赏。

    但是西羌国内部有权臣联络诸寇,欲破坏两家的联姻,这么大的漩涡,岂是夜渠山这点兵马能参与进去的?

    “樊当家,你在犹豫什么?”陈海盯着樊大春的眼瞳,问道,“你担心黑山诸寇兵强马壮,西羌国内部又有实权人物居心叵测,担心夜渠山这边兵马难以成势,但是黑山附近部族知道这事?”

    “这……”樊大春迟疑不语。

    “我们三四百人就杀得黑山寇两千兵马屁滚尿流,轻易就夺下黑山城,我们此时向附近部族征兵,共御孔贼,你说我们能征集到多少兵马?”陈海问道,“即便我们不从诸部族征兵,仅仅是从黑山奴隶以及降俘中收编战卒,又能增加多少兵力?”

    樊大春这才明白陈海根本的目的还是要欺骗附近的部族出兵。

    的确,附近的部族压根就不清楚西峡走廊的形势,注定会被眼前的夺寨大捷蒙蔽住眼睛,想着有机会效力摆脱黑山寇的控制,必定会积极的出兵助战。

    事实上,不是欺骗左右的部族,亦或鼓动奴隶拿起兵甲对抗黑山寇,只要能凑足三四千健勇,守黑山城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孔鹏此时看似黑山联军的大统领,但上万兵马不可能都听他的命令跑过来助他夺回黑山寨;孔鹏想这时候夺回黑山寨,手里实际也只有三千嫡系精骑可用。

    真正的威胁,其实还是藏在西羌国内部操控此事的那个人头上。

    但这个威胁,至少要等到越城郡主在夜渠山被俘,甚至西羌国王族叶氏政权被颠覆之后,才会降临到他们头上——这么说来,他们在黑山寨其实还有观望形势的时间,并不需要立时逃入茫茫大漠深处。

    “他的小命抓在我手里,你问他什么意见干甚?”宁蝉儿不悦的说道。

    “樊当家是识大势、有智勇之人,你不能用这种手段控制他听从你的命令,”陈海跟宁蝉儿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将噬魂丹的解药给樊当家吧,毕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每一步都极凶险,樊当家不能真心诚意的图谋大事,强绑着他上,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风险。樊当家这时候要选择远走高飞,我们也不该再阻拦他。”

    “你这是欠我第二个人情了。”宁蝉儿不情愿的从储物戒里掏出噬魂丹的解药,又将服药后拔除毒煞之法传给樊大春。

    “能否容我想一想?”樊大春说道。

    陈海点点头,也阻拦樊大春离开。

    樊大春走后,宁蝉儿就嫣然笑道:“你真是好谋计啊,有降俘可选用,就做滥好人让我将解药给樊大春,你就不怕樊大春真就拍拍屁股走到,你就算能有几百降俘能用,又能做成了什么事情?”

    “樊大春为什么要走?他只是去验证你给的解药是真是假罢了。”陈海笑道,他并不觉得樊大春会走,而樊大春真要将夜渠山三百多精锐带走了,也的确很头痛。

    “要是我给的解药是假的呢?”宁蝉儿诡魅的笑问道。

    “那练兵实录第二卷,与黑燕军就没有任何关系了。”陈海说道。

    “得,我也就随口说说,你犯得着威胁我吗?”宁蝉儿娇怨的横了陈海一眼,又问道,“我刚才如此配合你,这个人情你不能忘了?”

    陈海头大如麻,说道:“我修为不如你,谋算不如你,现在也落得大家皆不喜的尴尬境地,你要我欠你那么多人情干什么?”

    “你只要记住欠我的人情即可;当然练兵实录第二卷这种诸家都能得到的大陆货,可不能算你还过人情。”宁蝉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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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孔鹏留守黑山寨的两千多兵马,除了骨干及马贼头目都是孔鹏的嫡系外,其他大多数人都是附近部族被迫从贼的健勇——因为被迫从贼,所以这部分兵马的士气及战力都相对一般,所以孔鹏将他们留下来,而率真正的嫡系精锐去谋大事——也正因为这部分人作战意志薄弱,陈海他们才能仅以百余伤亡就轻易夺下黑山寨。

    黑山寨附近十数绿洲,都是三四百里方圆之内,诸部族此前都隶属于黑山城,部族之间都彼此熟悉,因而甄别工作也相对容易轻松。

    天黑之前,千余战俘的甄别工作就完成了,其中有八百人,都是附近部族被强迫从贼的青壮,甚至有不少人都有通玄境的武修底子,这时候都愿意拔乱归正,投靠到陈海的麾下,伐贼立功。

    陈海这三天来,站立城头以无敌箭术射杀诸贼给众人的印象太深刻了,战俘都暗中称他为黑山箭魔;而宁蝉儿也表现出不凡的神通,都令诸部族降俘对孔鹏的畏惧之心大减。

    夜渠山四百兵马袭夺黑山寨大胜,这令他们滋生出抵挡甚至彻底消灭黑山寇的强大信心。

    樊大春服下解药后,确认将窍脉间的毒煞都拔除干净,已经是深夜了,再看到陈海已经收编了八百战卒为己所用,他就更没有什么话好说。

    “樊当家,你将这枚官印收好,这往后你就是大燕的宿卫将军、夜渠山都尉了;我们也都要尊称樊当家您为樊大将军了。”陈海直接将他那枚宿卫将军印,塞以樊大春怀里。

    “这……”樊大春有些猝不及防,拿着那枚掌心大小却沉甸甸的宿卫将军印站在那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本使出行西羌诸国,身在朝堂之外,却有便宜用事之权,樊当家只要认可我这枚司丞印有监督夜渠山军之权,就不用担心朝廷及河西事后会不认你手里的那枚将印。”陈海还给自己单独留下一枚将作监的司丞印,说道。

    樊大春将信将疑,韩文当等头目跟樊大春祝贺,又兴高采烈的围上来跟陈海讨要一官半职。

    陈海当下就封韩文当等人为夜渠山校尉,暂时都在樊大春帐前听候调遣,还当场摧动真元,凝聚烈焰熔化精锻铁,为韩文当等铸造夜渠山校尉等印。

    樊大春自然不信陈海是什么鬼捞子官使,但看韩文当等人兴高采烈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已经被陈海架到架子上爬不下来了,他这时候要说不干,韩文当等人未必会再听他的命令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上古遗迹

    除了樊大春心思沉重、若有所思外,韩文当等人皆兴高采烈,宁蝉儿这时候也才认识到陈海真正强悍的实是掌控人心的本事。

    而这点恰恰是有些人即便是拿到练兵实录都无法真正掌握的精髓所在。

    陈海不管宁蝉儿在想什么,这时候就将韩文当从樊大春手里借出来,负责跟他连夜整编八百降俘战卒,明天还要继续从奴隶征先兵卒。

    樊大春麾下有十一名辟灵境头目,个个修为不凡,又都是双手染满血的江洋大盗。韩文当这些年当然也没有少杀人,但这几天接触下来,韩文当除了性情没有那么残暴、阴沉狠毒是一方面外,陈海更看重的是韩文当与手下三四十名马贼相处融洽、战术也相对要灵活一些,那就多少有些培养的潜力。

    不管降俘战卒人数有多少,以及明后天能从奴隶编选多少战卒,这些战卒不可能在三五天内就成为能冲锋陷阱的精锐,短时间内遇敌,能充当主力的,也只有夜渠山三百多精锐马贼。

    因而除了韩文当外,其他三百多精锐马贼还是由樊大春统一指挥。

    夜渠山马贼还当精锐骑兵使用,但八百降俘所编的战卒,在马背上绝难跟精锐马贼在沙海及草地里争锋,更不要说奴隶们的个人战力更弱了,陈海计划临时编四十百人队的马步军。

    马步军行军时乘马,战时下马结阵。

    孔鹏在落草为寇前,曾任西羌国北军都尉,手下诸多嫡系,也都是追随他从西羌国逃出来的武官,即便是在黑山占地为寇,孔鹏对黑山寇的管束还是军营那一套。

    八百多降俘战卒,虽然就百余人有通玄境的武修底子,但也熟悉队列编阵等事,这为陈海编组新军提供极大的便利。

    奔忙了一宵,陈海将百余拥有通玄境武修底子的降俘战卒挑选出来,担任四十百人队的百武校尉及副尉,又给每个百人队分配近二十名降俘战卒,剩下的缺额,就从奴隶们中选用。

    这些被迫从贼的降俘战卒,主要来自附近的部族,特别是百余百武校尉及副尉,在各自的部族都还有一定的地位。

    他们除了自己想伐贼立功,甘心为陈海所驱使外,还都纷纷请缨要赶回各自的部族请援,都相信诸部族联合起来,彻底歼灭黑山寇,为以前所受的屈辱跟压迫报仇血恨,都不是什么难事。

    陈海却没有答应这些人的请求,只是要他们从黑山奴隶里征募壮勇,以最快速度编入夜渠山军,好方便执行他下一步的计划。

    黑山寇占据黑山这几年,除了强迫诸部族派遣健勇附从外,还陆续捋掠四五千奴隶到黑山来充当苦役。

    这些奴隶里有相当一部分人,就是附近不甘心屈服黑山寇而受到毁灭性打击的部落残族,他们对黑山寇痛恨更是入骨,只恨没有报仇血恨的机会。

    樊大春并不认为瘦骨嶙峋的奴隶与降俘,真能与精锐马贼对阵厮杀;甚至有相当一部分新编的战卒,身体虚弱得都无法骑快马驰行,又能有多少战力?

    然而考虑到他们后续主要任务,可能就是守住黑山寨,以备孔鹏率黑山寇反扑,这时候多编一些兵卒并没有什么坏处。

    这次还从黑山寇寨缴获两三千副兵甲,以及城外上万亩的稀树草甸里还豢养两三千匹战马以及大量的牲口。这些都是黑山寇之前从附近部族那边勒索而得,陈海想编一支四千人规模的马步军,不管战力究竟如此,兵刃、战马却是勉强够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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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负责挖掘黑山寇内府的人手终于传来喜讯,挖出黑山寇在城里的秘室了。

    秘室的入口就是黑山寇首领孔鹏所住的内府书房,强攻黑山寨时,宁蝉儿将数十万斤岩浆正好倾泄在书房上空,连夜挖开岩浆冷却后的岩壳,才发现这座书房的地面上还有一座精铁所铸的小铁门。

    秘室门虽然是精铁所铸,内有机簧锁死,但这时候都不需要陈海、宁蝉儿出手,就已经难不住樊大春他们了。

    打开铁门,排空秘|洞里的浊气,陈海、宁蝉儿、樊大春走进秘室,发现穿过七八十米深的甬道,里面是一座仿佛石殿般的岩洞,除了大量的粮草外,还有上千副极精良的淬金级兵甲、弓弩战械。

    这些极精良的淬金级兵甲、弓弩上都镌刻着西羌国北军都尉府监造的字样。

    虽然孔鹏曾担任过西羌国北军都尉,但这些兵甲不会是孔鹏十数年前逃离西羌国时带出来,这一切极可能说明西羌国暗中想破坏两家联姻的内鬼,正在西羌国北军担任高级将职,很可能就是西羌国现任的都尉。

    这批兵甲应该是西羌国那位内鬼取信孔鹏的前期订金,而此前被陈海射杀夜渠山的胡必烈,真正的身份也是西羌国北军的一员校尉。

    樊大春他们对满窖的粮食不感兴趣,他们放开肚皮又吃不了几碗饭,将来要弃守黑山寨,多余的大量粮食也无法带走。

    他们对淬金级精良兵甲的兴趣也不大,除了让手下马贼的兵刃都更新换代之外,多余的兵甲还是便宜新编的马步军,他们个人的兴趣主要集中在嵌入石壁深处几间小秘室上。

    这些秘室还额外用精铁门锁着,但锁得越严实,樊大春他们越兴奋,似乎里面有脱得**裸的绝世佳人在等着他们宠幸。

    宁蝉儿也极兴奋,她在夜渠山根本就没有得到什么宝贝,黑山势力要比夜渠山强大十倍不止,而孔鹏本身也有道丹境初境修为,也唯有孔鹏收藏的宝物,她才有可能看上眼。

    “这些有什么好看头的?”宁蝉儿注意到陈海举着火把,在看岩壁上残缺的壁画,顶了顶他的腰问道。

    黑山在上古时期就有人族或有灵智的种族栖息繁衍,四周岩壁上的彩绘岩画就是明证,只是年代太久远了,这些彩绘岩画残缺不堪,所绘又是上古神魔时代的情形,在宁蝉儿眼里没有多大的价值,但予陈海的感受就不一样了:

    岩画那残缺一角里,那头神龙从金殿飞腾而出接受万民膜拜的形象,不是龙帝苍禹又是谁?

    陈海心潮澎湃,睁大眼睛,恨不得将这一副副残缺的岩画印入脑海里,那是龙帝苍禹在播云洒雨吗,那是左耳在教授万民耕种吗?

    如果说龙帝苍禹、左耳他们曾经是这片大陆的统治者,后来又发生怎样的事情,才会令他们退出这片大陆,而在血云荒地里孤军奋战,去抵挡持续不知道多少万年的罗刹魔大军的进攻?

    陈海这时候也更加确认他脚下的这片大地,就是左耳、龙帝苍禹所说要世代守护的九野天域,而他作为神殿新一代的守护使,守护这片大地也是他的职责。

    “你在笑什么?”宁蝉儿见陈海脸上的神色诡异,问道。

    “如果有一人自不量力的跑过来跟你说,他降于此域的职责,就是守护这片大地,你会怎么想?”陈海问道。

    “神经病吧?”宁蝉儿撇撇嘴说道。

    “也是。”陈海莫名沧桑的笑了起来,挥手释出十数道剑芒就要将四壁的残缺岩画尽数摧毁,他现在看到这些岩画就心烦意乱,要他来守护这片大地,真是开玩笑啊,他算哪根葱啊?

    “你神经病啊,这些岩画碍着你什么事了?”宁蝉儿拍出层层掌影将陈海弹指出的剑芒全数封住。

    虽然她不觉得这些简陋岩画有什么好看的,但毕竟是上古人族所留下来的珍贵遗迹。

    就算黑山城此前的无数代主人,以及黑山寇孔鹏将这岩洞据为秘室,都没有想着要破坏这些岩画,她也不会袖手看陈海将这些上古岩画都破坏掉。

    陈海这时候却如木头人一般僵立在那里,宁蝉儿还以为他被自己骂傻了,但下一刻就见陈海在一角残缺的神龙像岩画前盘膝坐下,自顾自面壁参修起来,也好奇的看过去。

    然而这处残缺岩画,只画出太古苍龙从雷云深处探出龙爪的一角,其他地方都残缺了,宁蝉儿看了半晌,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蹊跷之处。

    樊大春、韩文当等人也跑过来看了半晌,完全不知道有什么蹊跷,注意力又集中的那几间秘室的开启上了。

    别人从这角岩画上看不出什么眉目,是他们没有像陈海亲眼看到龙帝苍禹从神殿腾空而出、伸爪抓聚雷电的那一幕,而岩壁所画苍龙探爪的形象,与当时龙帝苍禹抓聚雷电的一幕,陈海压根儿就分辨不出有什么区别。

    而他刚才心烦意乱,想要摧毁这石壁岩画之时,便是这角岩画透漏出几许想要抵制他摧毁的洪荒意韵。

    这岩画到底是谁所画,为何过去无数年都还有道蕴残存?

    陈海心潮澎湃,没想到无意之间,竟在这里发现上古人族留存下来的无上瑰宝。

第二百四十四章 突破辟灵

    宁蝉儿、樊大春等人想不理会陈海,继续挖掘那几处被精铁门封住的小秘室,但很快他们就感受到陈海身上的气息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樊大春、宁蝉儿都有明窍境的修为,在这么近的层次里,神识感应最为敏锐,但他们这一刻都说不好陈海的气息给他们到底是怎样一个感觉。

    太复杂了、太错误了!

    有怒潮滂湃的激烈、有风卷云舒的淡然、有曲折百回的蜿转绵延、有天高云清的阔然……

    宁蝉儿自然早就知道陈海参悟得多种真意雏形,才有可能学宫闱选中斩获西北域第一的头衔,但也没有想到他所悟的真意雏形是那么的乱七八糟。

    她心里愕然,这时候也彻底猜不透陈海所修的根本武道是哪种传承,完全颠覆她们苦修二十年来的所有见解,一个武修怎么会参悟出这么乱七八糟的武道真意出来,而参悟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武道真意,怎么就没有走火入魔?

    宁蝉儿、樊大春很快注意到陈海透出的气息,悄然间竟有与岩洞里天地元息融为一体的迹象,岩洞里的天地元息骤然变得活跃起来。

    “突破?陈海看了这鬼捞子岩画,竟然抓住突破踏入明窍境的契机了!这鬼捞子岩画里,到底藏了什么玄机?”

    宁蝉儿可以说是燕州年轻一代里的第一人,时年二十三岁,就已经半步踏入道丹的预兆,天资之高,甚至能比武威神侯董良这一级数的人比肩,然而她偏偏从这岩画里看不到半点玄机,不明白陈海会在这一刻获得机缘,抓到突破辟灵境瓶颈的玄机。

    以陈海的天赋与实力,两三年内踏入明窍境都是不值得奇怪的,毕竟冉虎、董宁、华哲栋、刍容等人,这两年也都成功开辟祖窍识海了。

    冉虎等人,在学宫闱选上的名次,虽然都不如陈海那么耀眼,但他们却是燕州年轻一代里万里挑一的佼佼者,都是宗门的天之骄子,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与陈彰、柴腾等人,二十来岁或三十岁不至,突破踏入明窍境,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陈海的天赋、根骨,比冉虎、董宁他们更强,两年多前参加学宫闱选,就显示他至少掌握两种真意雏形,拖到今天都没有开辟祖窍识海,别人都还觉得奇怪呢。

    只是这一刻,除了眼前这副残缺岩画,宁蝉儿完全看不出这岩洞还有什么是陈海突然想着要突破、要开辟祖窍识海的契机,陈海甚至都不避讳她与樊大春等人的存在。

    这时候,樊大春只能先安排其他人都出岩洞,一旦陈海突破辟灵境时引发大规模的天地元息感应,除了他与宁蝉儿有能力抵挡住,其他人在这么近的距离,是没有自保能力了。

    当然,宁蝉儿、樊大春也应该退出去不干扰陈海自行参悟、突破,但宁蝉儿留在岩洞里没有动,樊大春也装糊涂留下来。这时候樊大春却没有加害陈海的心思,他就想看看陈海所修的根本玄法到底是什么,将来真要撕破脸,他也好有防备。

    樊大春是死皮赖脸的留在岩洞,但留下来后,随着时间的推延,是越来越恐惧于心的震惊与不解。

    陈海初时透漏出来的气息是错乱的、捉摸不透的,但随着时间的推动,与天地元息相融得越彻底、他身上透漏出来的气息越是纯正、磅礴。

    樊大春作为明窍境强者,当然清楚这背后意味着什么,而这一刻,他闭目入寂,甚至能在识海之中“观见”到陈海身上此时透漏出气息里所内蕴的风云雷霆怒潮之相……

    “竟然在突破辟灵境瓶颈时融合参悟出更强的道之真意!这是强得多么恐怖的道之真意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悟得后踏入道胎境就能突破八百岁寿元限制的上品真意吗?”樊大春控制不住内心的惊骇,喃喃自语道,“都传说百年来燕州跨入道胎境的第一人武威神侯董良,所悟的道之真意,距离上品级还差那一点,姚将军所悟真是传说的上品真意吗?”

    宁蝉儿瞥了樊大春一眼,她看得出以往对陈海满心戒防的樊大春,这一刻满脸的震惊之余,竟然还有一点点的慑服,心里不屑,心想马贼就是这么没出息,看到比真正自己强的,膝盖就发软了。

    她纠正樊大春说道:“他应该是突然间融合参悟出更强的上品道之真意,才进入不得不突破的状态,不然的话,以他的狡诈,岂会容我们留在这里看穿他的底细?”

    “啊,姚军使以前是刻意压制修为,有能力却没有急着踏入明窍境?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樊大春既震惊又困惑不解的问道。

    “燕州猜不透这点的人多了,你就不要费脑子瞎猜了。”宁蝉儿不屑的说道。

    樊大春还想继续观察下去,但韩文当派人通报有大股马贼在费溪、范立山的率领下,往黑山寨逼来,他身为刚刚获封的“夜渠山都尉”,他就不得不出岩洞到外面去主持防务,只能留宁蝉儿在岩洞里为陈海护法。

    费溪、范立山率部残寇翻城墙逃出去,由于寨子里仅有几头青鳞鹰都被孔鹏带走,短时间内难与黑山寇主力联系上,他们一边派人去寻大头领孔鹏,一边从附近部族借兵,想要看有没有机会夺回黑山寨。

    黑山寇在这附近积威甚重,费溪、范立山还是从不清楚形势的几家部族借到上千兵马,但他们率领上千兵马赶到黑山寨,那些出兵的部族知道夜渠山仅以四百余众精锐就攻下黑山寨,而且他们此前受胁迫从贼的子弟都已经加入夜渠山军,这时候哪里还有半点斗志?

    樊大春、韩文当率部出寨,费溪、范立山从诸多部族借到的上千兵马就一哄而散的溃败,根本没有人真心想助黑山寇夺回黑山寨。

    韩文当所率的四千马步军,可以说是还没有什么战力,降俘战卒混编奴隶壮勇,两三天时间连最基本的阵列都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能有多强的战力?但他们的士气与昂扬的斗志却不弱。

    而且地形平坦的沙海、雪原,能一眼望到底,这有助于极大减少不必要的混乱。

    在借来的上千部族兵马轻易就溃败往四面八方逃跑后,费溪、范立山率百余嫡系精锐也只能仓皇逃跑,这时候韩文当率马步军包抄侧翼,樊大春率夜渠山马贼精锐,咬住尾巴追击不息。

    这两三天,费溪、范立山虽然从诸部落获得新的战马,但新得手的战马诸贼寇驯骑不熟练是一方面,更关键的是附近的部族已经被他们收刮得没有什么好马了。

    加上他们这两天都马不停蹄的不断联络诸部族出兵,一刻都没有歇下来,人勉强能扛住,但马匹的消耗极大。

    而樊大春他们所乘御的战马,却休生养息了几天,精力正足。

    前后一追一逃疾速奔跑不到两个时辰,费溪、范立山就发现压根摆脱不了樊大春他们的追击,而且樊大春这伙夜渠山的人马都还压着速度,想着在追击最大限度的消耗他们的气力,乃至将他们直接拖垮就可以不战而胜。

    他们也看出左右两翼的奴仆马步军战力极弱,这时候只能努力回旋过来,冲击左右两翼,想着制造更大的混乱然后摆脱追兵逃走。

    令费溪、范立山意外,樊大春压根就不管左右两翼马步军的死活。

    陈海从降俘、奴隶里编选马步军,樊大春是有不同意见的,这时候只是视韩文当所率的这些马步军为消耗,他亲率三百多嫡系精锐始终停在外围死死盯住费溪、范立山他们,不急于参战。

    左右两翼马步军虽然战力很弱,但士气及作战意志,却要比想象中强得多,即便中间数度被费溪、范立山率部撕开列阵、冲散,但犹拿着枪矛、弓弩疯狂的围上去,似要在费溪、范立山这些黑山寇身上咬一块肉下来才解恨。

    虽说在这样的混战中,马步军的伤亡要十数倍于黑山寇,但黑山寇的数量太有限了,二三十人倒下马就支撑不住要逃跑,这时候樊大春率夜渠山精锐像饿狼一样围扑上去,强弓劲弩“扑扑”射出,樊大春更是摧动灵剑,紧咬住身受重创未逾的费溪老贼。

    范立山最终率十数骑杀出重围,只能眼睁睁看着费溪与其他黑山寇彻底陷入重围之中,再也没有可能突围出来。

    樊大春一剑把费溪的头颅斩下,然而看着其他三四十黑山寇死在乱刃之下,这时候才认识到四千多马步军即便是拉出黑山寨,也不是毫无作用。

    而想到这些马步军厮杀黑山寇的疯狂跟狠劲,樊大春也是暗暗心惊,都不知道夜渠山的奴隶如此恨他入骨者到底有多少。

    虽然他们在离开夜渠山时,已经将所有奴隶都释放了,但他这时候暗暗拿定主意,以后能不回夜渠山,还是尽可能不要回夜渠山了,不然夜里还真睡不着觉。

第二百四十五章 石槲蜜

    范立山逃走,但斩山费溪等九十余人,樊大春相信在孔鹏率黑山寇主力赶来之前,他们在黑山寨是不会再有什么威胁了。

    随他出寨迎战的三千马步军,这一仗也战死两百多人、伤三百余人,但表现要比樊大春所想象的好得多,也正因为马步军的奋勇作战,夜渠山嫡系就十数人受轻伤,要不然的话,怎么也要损失三五十人,才有可能将费溪、范立山这些老贼歼灭。

    樊大春率部返回黑山寨,暮色从四面八方围聚过来,但就见黑山寨上空七八里方圆内乌云滚滚,鱼鳞般的云层间电弧雷光如龙蛇游动。

    听守寨的首领说陈海与宁蝉儿这两天都没有从岩洞出来,策马从城门洞缓缓驰过的樊大春听了,更是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吩咐守寨的首领,严禁将陈海在岩洞潜修的事情传出去,就说陈海在内府潜修。

    樊大春虽然有明窍境初期的修为,神识延伸出去,也能勉强感应、搅动方圆五六里的天地元息,如果将神识延伸固定在某个方向上,能感应、搅动的天地元息距离还能长达十数里,但这是他在没有其他干扰因素的情况下所能做到的程度,而一旦受到干扰,比如他身在地底,受到三五十米深的岩土岩屏蔽,他根本就没有感应到地面上的天地元息……

    考虑到陈海此时身在三五十米深的岩洞里,樊大春能断定陈海所开辟的祖窍识海之强大,绝不在道丹境初期强者之下!

    这是何等恐怖的妖孽!

    传说中的西北域第一人、武威神侯董良,当年远没有如此的妖孽啊!

    这一刻,樊大春|情不自禁的想,要是此子将来注定要成长为比董良更妖孽、更强悍的存在,那夜渠山还有必要千方百计的去投附董氏吗?

    虽然樊大春此时都不知道陈海、宁蝉儿的真实身份,心里有太多的猜测,但能确定他们必与河西董氏有复杂的纠缠,而除了这千年难出的妖孽修炼天资及根骨外,陈海这几天在用兵、权谋乃至胆略上的表现,樊大春也远叹不如。

    如果此子注定要成长为比董良更妖孽、更强悍的存在,那夜渠山还有必要千方百计的在河西争一席之地吗?

    安排兵马各自归营,樊大春又视看一圈防务才走到内府,内心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夜渠山即便这次能立下大功,助越城郡主逃过大劫,河西对他们的封赏是不会少,宿卫将军、夜渠山都尉等职,都极可能事后会得到河西的认可,但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河西的嫡系将领。

    要是岩洞里的那个人,此时真是被迫逃出燕州,孤身一人到金州来闯天下,还没有什么嫡系兵马,这时候要是自己不再三心二意,那岩洞里这人日后成就一番基业时,夜渠山的地位就将完全不一样。

    当然后者更具挑战、会有更多的曲折跟风险,但无疑收益更大。

    樊大春胡思乱想的,地底突然先后传出剧烈的两次震动,几乎要将坚固的黑砂岩岩洞都要震塌掉。

    抬头见寨城上空的雷云渐渐散去,樊大春与韩文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下了岩洞,就见陈海已经袖手而立,而岩洞深处他们此时想办法要打开秘室铁门,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

    看铁门碎片皆是淬金铁所铸,有三寸多厚,还镌着提升强度的固金道篆,但这时候已经四分五裂,留下雷殛残留下的焦灼痕迹,接连两道雷柱竟然将这么厚的淬金铁板轰得四分五裂?

    樊大春震惊的看着陈海,暗感这应该还不是他此时驾驭天地元息施展雷系神通的极限,好强!

    韩文当等人盯着铁门被轰碎后,秘室里露出的金银财宝及法宝灵丹眼冒金光,樊大春则是耐着性子跟陈海说他潜修时,他率部击溃费溪残部的事情,言罢又将宿卫将军印拿出来,拱手奉上,说道:“我能力实在有限,不敢执掌此印,希望能在姚军使帐前当个校尉就足够了。”

    见樊大春突然表现得如此恭顺,宁蝉儿忍不住都要伸懒腰了。

    陈海心知董氏未必会容他独立河西之外独领一支精锐战力,即便到时候董氏拿他没有办法,也不会提供额外的帮助,然而更重要的,陈海他的意向并不是要在金州当一个军阀。

    “接下来步步凶险,樊当家就想着推卸责任了?”陈海让樊大春将宿卫将军印收起来,笑道,“我们还是来看看黑山寇这些年,到底收刮来多少好东西?”

    樊大春将宿卫将军印送还,只是表明他的立场与态度,而既然陈海要他继续冒领这个夜渠山都尉,他也不推辞,便与其他人一起,将注意力转移到两间秘室的收藏之上了。

    黑山这些年除了兵势要比夜渠山强出十数倍,孔鹏率部进占黑山,也有着报当年逃亡之仇的意思,这几年洗劫地方也要远比夜渠山活跃得多。

    两间在崖洞深处开辟出来的大秘室,都有二三十步见方、两人高矮,共十排铁架子,分格密密麻麻的摆放着黑山寇这些年收刮的财物及珍宝,富足程度堪比小诸侯国的国库。

    用来铸造凡铁极品兵甲的淬金铁料,在金州大漠比金银还要珍贵,秘室里除了寻常金银珠宝外,收藏最多的就是十数樽大铁锭子,足有十数万斤,但这个却是陈海、宁蝉儿最看不眼的。

    不过想到要将十数万斤淬金铁从聚泉岭运到金州也极不容易,这十数万斤淬金铁料这时候也是能算一笔巨额财富。

    玄胎精铁两千、赤髓铜五千斤,还有更比玄胎精锐更珍贵的紫辰砂金,看着只有拳头大小的三块,却足有上千斤之重。

    紫辰砂金是炼制玄级上品灵剑的天材地宝,宁蝉儿毫不犹豫的拿走两块,只留了一块给陈海。

    一小截木心部位已呈金铁之相的雷击木也是能炼制玄级上品法宝的极珍阳木。

    雷击木的形成,虽然不限木种,但受雷殛之时,要将雷罡元息融入木体之中,概率只有亿万分之一,这种极阳之木在燕州自然也是万金难求。

    宁蝉儿既然知道陈海此时所融合参悟的道之真意,与风雷秘相有关,也没有好意思跟他争这截雷击木。

    百余幅名人字画,最珍贵的一副,是千年前羌胡画圣、由画道修悟无上道意而成就道胎境修为的天榜强者吴玄同的山水画作。

    看画卷上的落款,应是吴玄同早年的作品,但如果是真迹,后人就有可能从此画中参悟到吴玄同当年所悟而诉诸笔端的道之真意。

    这一副画卷无异于一部蕴藏无上玄法的秘典。

    宁蝉儿费了这么大劲,没想到樊大春竟然对陈海有了归顺之心,这时候自然不肯再吃亏,将吴玄同的画卷也直接收入囊中,说她先拿去参悟三五年再借给陈海参悟。

    此时秘室里还有大大小小百余件法宝、灵剑、灵甲,但由于黑山寇有六名明窍境强者,除了一件玄阶中品的玄霜剑归樊大春外,其他法宝灵剑灵甲都是黄级宝物,

    陈海也不会想着将这些法宝灵剑囤积在手里,都拿出来分给有功要赏的将卒。

    而他此时正式踏入明窍境,有雷击木、紫辰砂金可以炼制趁手的玄阶上品灵剑玄兵,那柄得太尉府赏赐的玄级下品灵剑斩狼剑没有太大用场,远不如玄胎淬金戟及玄胎铁弓用得趁手,就当作战功给了韩文当。

    要说有什么可惜的,就是秘室里除了数万枚益元丹、罡阳丹、生肌续骨膏等增益气血、滋壮筋骨或疗伤的中低级丹药以及一枚气息强烈到能影响修炼者心神的妖兽妖丹外,并没有像九转金液丹这种能助人开辟祖窍识海的高级灵丹收藏。

    这也很正常,高级灵丹数量有限,重量、体积都微乎其微,孔鹏等人都能随身携带着以便随时保命,自然没有必要收藏在秘室之中。那枚妖丹,实是一枚毒兽妖丹,毒性甚烈,气息又极强大,才没有被孔鹏随身带走,自然就落入宁蝉儿的囊中。

    而在中低级丹药里,黑山寇还收藏一种的炼制丹药原料,也是金州大漠深处所特产的石槲蜜。

    这种石槲蜜产自大漠深处的石槲草,虽然只能算低级灵药,但有一种特性,就是不仅炼制成灵丹,也不需要特殊的服用炼化之法,普通人食用也能将药力化入百骸筋骨之中滋养气血,炼丹师常将这石槲蜜作为其他中高级灵丹的辅药,以便服用是能辅助药力的炼化,也是金州输入燕州的大宗低级灵药之一。

    黑山寇在秘室足足收藏了七八缸、有上万斤之多的石槲蜜,而且色泽呈金琥珀色的上品货,也不知道黑山寇打劫了哪家大型商队劫夺过来,价值绝不在那十数万斤淬金铁锭之下。

    陈海此时看中石槲蜜的价值,并非其价值比十数万斤淬金铁料还要高一两倍,更重要是有这上万斤石槲蜜,他率领数千瘦骨嶙峋的马步军,穿越茫茫沙海,却偷袭其他的马贼窝,将成为可能。

    他现在从降俘及奴隶里收编三四千马步军,身体都谈不上强悍。

    要在这酷寒时节穿越茫茫沙海、雪原,每次都要奔袭五六百里甚至上千里路,没有一定的修为底子,普通人根本就扛不住。

    奔袭一处马贼山寨,都还没有开打,马步军在行军上的战力减员或许就要超过一成,到时候即便还有余力攻打小型的马贼山寨,伤亡就更难控制住,而这时有了这上万斤普通人食用就能吸收药力的石槲蜜,陈海就觉得他们在这茫茫沙海深处,战术就可以更机动灵活……

第二百四十六章 各自为战

    “咱们不守黑山寨了,接下来就直接奔袭黑隼崖?”

    樊大春虽然有了归附之心,但听到陈海接下来他们放弃黑山寨,要统率三百多骑兵精锐及四千马步军,穿越茫茫大漠,奔袭六百里外的黑隼崖山寨,还是异常的诧异跟不解,问道,

    “黑隼崖可是比夜渠山还要破落的马贼窝,没有什么油水可捞。再者说,我们要是还想着助越城郡主解围,不应该占着黑山寨吸引黑山寇反攻吗?”

    “孔鹏当年在西羌国获罪潜逃,这么短时间内能在茫茫沙海深处拉出五六千兵马,不是泛泛之辈,而此时围夜渠的黑山联军,以黑山寇为主,孔鹏甩下夜渠山的事情不顾,直接率黑山寇驰回夺寨的可能实在不大。”陈海一脸沉毅的说道。

    “黑隼崖就有两百多马贼参加黑山联军,估计还有两百多兵马守山寨,我们即便是将黑隼寨拿下来,孔鹏诸贼怕是更无动于衷啊。”

    “不错,要是诸寇围困夜渠山的主要目的,还是想着将西羌国的兵马引入茫茫大少海,的确不大可能被我们诱回来,但这又有什么打紧的?”

    陈海凝望着天际的流霞,捏紧拳头,目光炯炯的盯着众人,说道,

    “拿下黑隼崖,众寇还是无动于衷的话,那我们接着就继续奔袭田家裕、接着攻打金象岭、接着攻打魔月湖、接着攻打始获山。诸寇围困夜渠山也好,围点打援也好,他们围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互不相关嘛。西羌国东北部的这些毒蛇难得一次都被引出洞,我们这时候要不趁机狠狠洗掠一把,难道大家想放弃眼前这天赐良机啊?”

    “对,管他娘什么夜渠山,他们围他们的,老子打老子的,这才够痛快。”陈海的话更对韩文当等马贼头目的胃口,听到他的话,诸头目都大声喝好。

    虽然大家此前都兴高采烈的接受夜渠山校尉的封官,但对助越城郡主解围之事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陈海倘若一定要率他们赶往夜渠山给越城郡主解围,他们现在接连获得两场大捷,信心膨胀得很,也都会勉强答应,但这时候听了陈海这样的建议,大家心里都觉得,这他娘就应该这么干,这样才够痛快,也没有人想到不断的穿越沙海、长途奔袭,如此打会有多艰巨。

    “好,大家先下去做准备,同时也要注意将我们的意图,认真的传达给下面的将卒,要让大家打明白仗,不要打糊涂仗。”陈海说道。

    陈海诸多安排,樊大春都很费解,心想着要是所有意图都告诉普通将卒,普通将卒士气是会好点,但万一有三五人受俘,那他们这边还有什么秘密能瞒住?

    再者,上万斤石槲蜜虽然会解决数千马步军长途奔袭沙海的体内、气血消耗问题,但关键四千马步军才草率成立,穿越茫茫沙海赶到黑隼崖,即便队伍不垮掉,还能剩下多少战力?

    樊大春心想着黑隼崖应该没有多少贼兵留守,即便马步军奔袭过去没有什么战力,他们拿下黑隼崖也没有什么问题,要是那时候大家都能认清楚沙海长途行程行军奔袭的艰难,到时候再劝陈海不迟。

    樊大春想定这些,便想陈海除了石槲蜜外,其他如淬金铁锭及粮草等不能随身带走的大宗物资,应该怎么办?

    照惯例,虽然在黑山寨外,找地方将淬金铁锭等物埋藏起来,日后即便是黑山寨被黑山寇重新占回去,他们也能悄然派人取走淬金铁锭,至于更大宗的粮草都应该烧掉,以及大量行动迟纯的牛羊也应该都宰杀,不能带走都烧掉,绝不能再落回到黑山寇的手里。

    金州本质上还是极贫瘠的荒芜之地,种出三五百万斤的粮食不容易,何况黑山寨城外上万头牛羊,都是从附近的部族洗掠、勒索过来的,陈海要樊大春将粮食以及淬金铁锭等大宗带不走的物资都搬出去,与大群的牛羊就放在黑山寨城墙之外不管,说道:“诸部族要是过来运走粮食、牛羊、铁料,与黑山寇的仇隙必然会更深,我们只要安排三五眼线留下来,记住有哪几家部族运走粮食即可,到时候再回来,可以直接邀他们一起作战。倘若没有一家部族敢运走粮食,这些物资都重新落入黑山寇的手里,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大不了我们再攻下黑山寨,再夺回便是,现在毁掉太可惜了。”

    樊大春心想陈海诱骗诸部族运走粮食、加剧部族与黑山寇之间的对抗,真是阴险,也觉得是好计,又问道:“那些奴隶怎么办?”

    黑山寨此前有六千多奴隶,约有一半自愿编入马步军,还有一半或身体太孱弱、或不敢生有反抗黑山寇的心思,这些人陈海自然都丢在黑山寨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此外就是黑山寇还有不到四百战俘,都是跟随孔鹏多年的贼寇,这时候被看押起来。这部分贼寇俘虏人数也不多,陈海就决定将他们都带上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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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山武尊孔鹏是七天之后,才在夜渠山听范立山亲口告诉他自家的老巢已遭樊大春这伙贼兵的偷袭,他当时的鼻子都差点气歪掉。

    虽说黑山寨遇袭,费溪、范立山就第一时间派出信使请援,但黑山联军并没有照既定计划在月牙湖等绿洲围袭河西送亲队伍,费溪、范立山派出的信使,从月牙湖绿洲一路往东奔驰,却没有想到黑山联军上万精锐兵马,就在月牙湖绿洲北面五百余里外的夜渠山。

    茫茫沙海深处的暴风雪,要比想象中恐怖,大军开拔过后不要多久,就会痕迹都无,最后还是范立山十数人如丧家之犬,逃到松阳湖,才从残留的蛛丝马迹,看出诸寇主力是去了夜渠山。

    孔鹏这时候才知道黑山寨遇袭,黄花菜都凉了,压根都不知道樊大春这伙人已经劫走黑山寨的财物,逃到哪里去了?

    就算樊大春这伙人没逃,他身为黑山联军围袭河西送亲兵马的发起人,难道能丢下这边,率黑山寇赶回黑山寨去?

    孔鹏一掌劈死范立山的心思都有,费溪、范立山两人率两千兵马守黑山寨,竟然让樊大春这狗贼率四五百人,就将寨子给夺走了!

    大帐里的空气骤然间猝冷凝固起来,片片霜华直接从孔鹏身周的虚空直接凝聚飘落,大帐里诸贼都面面相觑,心想孔鹏激烈愤怒的情绪已经直接影响到天地元息了,但他们都想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费溪、范立山这两个老贼,难道就是吃狗屎的?还有,樊大春这厮虽然阴谋狡诈,但生性谨慎,怎么就突然发起疯做出这事来,他就不怕孔鹏事后将他的骨头都拆开生吞活剥掉?

    一声清亮的鸣啸从营帐上方的天空传来,诸贼松了一口气说道:“黑骨道长回来了,应该摸清楚樊大春这伙人的行踪了……”

    孔鹏脸色铁青的站在营帐里没有动弹,片刻后,营帐揭开来,一个枯瘦就剩皮包骨的玄修走进来;透过帘子的缝隙,诸贼还能看到营帐外有一头双头灵鹫正昂然站在场地里。

    灵禽的寿命要比人族玄修长一截,高等灵禽豢养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事,马贼势力有些是不少,但掠夺成性,没有宗阀世族千年经营地方的底蕴,手里头也实没有几头灵禽可用。

    目前,黑山联军上万精锐兵马,堪比明窍境武修强者的灵禽就黑骨道长的双头灵鹫,能在最短的时间逆着沙海深处的暴风雪,查清楚樊大春这伙贼人的动向。

    “夜渠山部,兵马猝然间增加到四五千众,正往黑隼崖奔袭过去!”黑骨道人慢条理丝的说道,“我已经绕道赶到黑隼崖报过信了,才晚回来两个时辰,鸦爷,你也不担心什么!”

    黑骨道人所说的鸦爷,便是自称黑鸦神的黑隼崖头领仇解世。

    听到樊大春这龟儿子率领四五千众,正往他的老巢奔袭而去,黑鸦神怎么可能都担心?他都急得夜冒金星。

    樊大春那龟儿子,胆大妄为偷袭了黑山寇的老巢也就罢了,偷袭他的破寨子干什么呀,这个挨千刀的龟儿子,黑鸦神气得都要吐血,眼巴巴的看向孔鹏,情急的喊道:“都尉大人,我们不能让樊大春这孙子这么猖狂啊!”

    费溪、范立山率两千兵马都没有能守住黑山寨,黑鸦神手底下只有两百马贼精锐,想要穿越两千里茫茫沙海去解黑隼崖之危,无疑是痴人做梦,他只能寄希望孔鹏同意出兵。

    “现在分兵赶过去,怕也是迟了吧。”有人才不会管黑隼崖的死活,西羌国的援军随时都会出平卢大绿洲,这时候怎么可能随便分兵?

    “这一趟可不单黑隼崖要遭殃,待贼兵出了黑山寨,我乘着小鹫鹫下去抓了几个贼兵丢在寨子的奴隶审问,这才知道大燕帝朝原来有个叫姚兴的宿卫将军出使西羌国的军使,不知道半道被哪家马贼打劫了,随扈皆丧,就剩正副使两人。这个叫姚兴的宿卫将军,一怒之力,就跑到夜渠山借山。也不知道樊大春这群孙子怎么就鬼迷心窍,竟然就被他们说动反起水来。听奴隶说,他们这次不仅仅要奔袭黑隼崖,接下来还打算将十七家的老巢都犁一遍!”黑骨道长嘿然冷声说道。

第二百四十七章 军心

    (这几天在外地有事,更新可能没有那么及时,望包涵……)

    黑骨道长这席话,仿佛一枚炸弹,炸得众人满面惊容,无数人都惊呼: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个叫姚兴的大燕宿卫将军,即便是从奴隶里选三五千壮勇,怕是队伍拉到黑隼崖就要散架掉,还妄想将我们十七家的根基之地都扫一遍,正是狂妄到不知所以了。”

    “对,这种机密事,怎么会让被遗弃的奴隶知道?必是那狗屁宿卫将军故意放出的假消息来乱我们军心的。”

    “这个叫姚兴的大燕宿卫将军到底是怎么人?大燕怎么会这时候往西羌国派出使者?”也有人还没有彻底慌掉阵脚,还知道先搞清楚陈海到底是什么来头。

    只是诸寇在茫茫大漠深处逍遥快活,哪里会有人有心打听燕州的事情?

    说起来,大家也就对燕州地榜、天榜的人物有些印象,这狗屁宿卫将军姚兴,听都没有听说过。

    大家分析来分析去,都觉得黑骨道长是让奴隶的话蒙弊了,十七家根基之地虽然都是西羌国北部大漠深处,但近者相距四五百里,远者相距近两千里地,即便是最精锐的马骑,骑乘最强悍的战马,一个冬天时间里在这十七家老巢间跑一圈都会累趴掉,更不要说逐一攻克十七家的老巢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大燕叫姚兴的宿卫将军放出这样的消息,最大的可能就是撼动他们这边的军心。

    黑骨道长嘿然一笑,冷声说道:“要是在范当家赶来之前,有人说樊大春这贼率部去偷袭黑山了,你们会有几分相信?”

    听黑骨道长如此说,诸寇皆是一怔。

    是啊,他们谁能想到樊大春这伙人没有跟上来,竟然是去偷袭黑山寨了,竟然还将足足有两千兵马防守的黑山寨夺了下来。

    据范立山所说,樊大春这伙人里,包括那个叫姚兴的大燕宿卫将军,顶天三人有着明窍境的战力。

    “黑骨道长所说甚是,大家的根基之地,不能不慎重考虑啊!”黑鸦神唯恐大家不怕,就希望能早一刻决议出兵,他的黑隼崖或有可能保住。

    黑骨道长还没有将黑鸦神放在眼底,冷漠说道:“或许这个叫姚兴的大燕宿卫将军不可能将十七家山寨都攻下来,但有一点能肯定,他们攻下黑隼崖不会轻易收手,那在黑隼崖之后,谁会是下一家?”

    众人面面相觑,黑骨道长说得太有道理了,哪怕这个叫姚兴的大燕宿卫将军最后就攻下四五家山寨,这样的概率也叫大家寝食难安啊,特别是距离黑隼崖近的几家首领,这时候就觉得屁股像着了火,恨不得马上就率嫡系马贼赶回老巢加强防守,一起朝孔鹏喊道:“都尉大人……”

    现在他们跟黑鸦神的态度一样,要是孔鹏不能分兵去剿灭这个叫姚兴的大燕宿卫将军,他们就会率部退出联军,先保住老巢要紧。

    孔鹏没想到自家老巢被偷袭不说,军心顿时涣散了,他虽然没有这个叫姚兴的大燕宿卫将军打过交道,这时候却也知道这才是他毕生所遇到最难对付的敌人。

    “大家先容我考虑一二。”孔鹏也不能强求诸寇什么,只能请大家先出去,他好与几个关键人物商议这事到底该怎么处理才好。

    诸寇也想不出孔鹏此时会有什么办法,即便是要他们这时候强攻夜渠山,大概也不会有哪家会真出力,这时候也就先退了出去,就留下黑山寇几名核心头目,与孔鹏商事情。

    “不能分兵,”范立山虽然背负着失寨大罪,这时候也据理力争,说道,“这时候分兵,一切部署很可能就会前功尽弃。这事过后,主公怎么处罚,老奴都认了,在这事上,老奴要力劝主公不能有一丝的动摇。”

    “强攻夜渠山,能拿住越郡郡主再说?”有人建议道。

    “军心已经动摇,进退两难啊!”孔鹏早年在西羌国担任北军都尉,深知军心的重要性,不要说其他马贼首领了,便是他魔下嫡系、这两三千黑山寇精锐,这时候恐怕也是惊怒皆有,无法心齐的去强攻夜渠山的石城,怎么指望其他马贼攻寨?

    马贼纵横沙海,但攻城拔寨,可不是他们所擅长,还没有大量的攻城器械,他们难道策马冲过近二十米的坚固城墙吗?

    这样的状态,想强攻夜渠山都要恐怖的代价,更不要说伏击西羌国的援军了。

    “妾身可与诸家首领见面!”这时候从营帐后款款走出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雍容贵妇,脸蛋圆润丰腴,眉眼流泄出令人绝世风华。

    范立山等人都不敢直视贵妇的脸容,都下意识低下头,避开贵妇那炽热得能灼烧人心的面容。

    “犹有不慎走漏消息,大事难成,这时候怎么能让你与其他人见面呢?”孔鹏抓住贵妇那柔若无骨的娇嫩小手,这时候似有一股能镇定人心的力量传递过来,“我能解释这事……”

    “十六年前,是妾身害怕了,没有敢站出来,虽然将梅妃推出来背祸,却终是害鹏哥你上百族人被叶辰天那老贼杀死,但这次妾身不能再躲了。”贵妇不容拒绝的坚定说道。

    范立山张口说出一个令人听人会震惊的称呼,朝贵妇揖首施礼道:“王妃能站出来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只要能让诸寨当家相信,谋成大事之后,诸寨当家能在西羌国获得荣华富贵远超乎想象。这时候即便这个叫姚兴的大燕宿卫将军,真将十七家根基之地都摧毁,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也只会叫这十七路兵马从此之后更加忠心耿耿跟着主公身边,而不会再有什么小算盘——从这角度说,并不算是什么坏事……”

    “哦?”孔鹏也叫范立山说得心动,他要真想将十七路兵马都收为己用,还是要纵容这个叫姚兴的大燕宿卫将军,将十七家的寨子都摧毁掉,实际上也让这十七路兵马除了跟他一条道走到黑,不再有其他退路的。

    当然,在此之前,他们一定要开出足够诱人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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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知孔鹏当年到底犯了什么大罪,竟被西羌国主叶辰天灭族?”陈海骑坐在一头青鬃马背上,望着远处像一头巨鹰立于荒漠的黑隼崖,突然想到一件事问樊大春。

    “孔鹏当年深受西羌国主叶辰天的信任,出任北军都尉,几乎执掌西羌国一半兵马,但他不满足于此,却私通叶辰天的一名妃子。事情走漏风声后,叶辰天的那名妃子吞毒自杀,孔鹏逃亡大漠,西羌国主叶辰天灭了孔鹏宗族。只是这事是西羌国见不得光的丑事,你们在燕州没有听说,也不奇怪。”樊大春说道。

    “……原来是这事啊!”陈海恍惚了一阵子。

    宁蝉儿横眼撩望过来,言外之意是说董宁再嫁入西羌国,将来陈海与她也有偷情的可能。

    “不对劲啊,”陈海猝然想到一个破绽,说道,“孔鹏当年要是私通叶氏王妃而逃入大漠,在西羌国内应该身败名裂才是,那北军里会是谁与他勾结,竟然执意要破坏河西与西羌国的联姻?而且西羌国主叶辰天知道私通妻妾的孔鹏竟然胆敢出现在平卢绿洲附近,他头顶都再次变得绿油油的了,怎么能忍住不出兵剿灭?叶辰天顶住这么大的压力,坚持要与董氏联姻,恐怕也早意识到敌人实在内部吧……”

    “你是说,西羌国主叶辰天也有意借联姻事引蛇出洞?”宁蝉儿问道。

    陈海耸耸肩,说道:“谁知道啊?也许仅仅是西羌国主叶辰天再也抓不住兵权而已,也有可能叶辰天是防备西羌国其他的权宦,总之一切都要等西羌国的援军进入沙海深处,这些迷底才能解开啊?”

    “……胡扬树已经伐下,要怎么用,还要监军使过来指点!”率领马步军做攻寨准备的韩文当,这时候策马过来,黑隼崖提前得到消息,他们无法猝然突袭夺寨,就只能让马步军下马,做强攻的准备。

    “我们联手杀进去,不就好了,费那些事做什么?”宁蝉儿嫌麻烦的说道。

    陈海没有理会宁蝉儿。

    黑隼崖寨只有几名辟灵境武修率两百精锐马贼驻守,无法凝聚杀伐兵气,他与宁蝉儿联手杀出去,是足以将两三百马贼杀得人仰马翻,但现在图省事,两个人直接杀个痛快,但那以后六七百乃至上千甚至数千虎狼精锐、能凝聚杀伐兵气的大寨子,怎么办?

    要是四五千马步军不能尽快凝聚杀伐兵气,孔鹏率十数明窍境强者追杀过来,是不是他们就这样抱头鼠患,什么事都不用干了。

    现在贼寇龟缩在寨子里不敢出来,恰是他借攻寨战事,实战操练这些马步军如何进行攻寨的良机。

    虽说以通玄境武修为骨干的虎狼之师,更容易凝聚杀伐兵气,但一支由普通将卒组成的军队,只要能克服畏惧、怯逃之心、心存杀伐战意,在一定的人数基础上,就会由量变产生质变,凝聚出能感应天地元息的杀伐兵气来。

    陈海现在不需要四五千马步军立时就能变成百战不怠、力搏狮虎的虎狼精锐,第一步就要借攻寨实战,消除他们的畏惧、怯逃之心,让他们习惯战场及冲锋陷阵时的血腥杀戮,以便他们胸臆间所埋对马贼的深深仇恨,能真正转换他们心间的血勇之气、杀伐意志……

    陈海在伏蛟岭时,以规戒之法强化军纪,以及拿酷刑打压中层武官的气焰、化解底将卒心间的戾恨,目的也都在此。

第二百四十八章 攻寨

    (人在外地,更新就稍稍抱歉了……)

    虽然陈海与宁蝉儿两人联手杀入寨中,就能将黑隼崖两百多留守兵马杀个人仰马翻,但这达不到借实战操训马步军的目的——他们此时孤身奋战,但遇到悍匪逾千、能凝聚杀伐兵气的寨子,总还不能是他与宁蝉儿孤身上阵吧?

    铁桦木所造的寨门紧闭着,比精铁所铸的大铁门差不了多少,陈海、宁蝉儿与樊大春皆不出战,普通将卒冒着头顶射来的箭石、滚下的落石擂木,想要强攻这样的寨门,伤亡必不会少。

    陈海就让编入两百余奴隶工匠的辎重营,造出水车,然而从黑隼崖前的冰湖取冰烧融化掉,用水车不断的将水扬洒到寨门上。

    借着滴水成冰的酷寒,水洒到寨门前,很快就冻成一层层坚冰,将城门洞冻成一大块冰坨子。

    既然寨门难攻,就索性从外面封死,也不叫贼兵有从寨里出兵反击的机会。

    之后,陈海又使辎重营在黑隼崖前的绿洲树林里伐木,在黑隼崖寨城外造偏厢车、撞杆、楼车、投石弩等攻城器械……

    偏厢车主要是马步军逼迫寨墙能挡箭石、撞杆以强攻寨墙;楼车也极为简单,最简单的木车架子上面竖两根高杆,只要能将悬厢吊到二三十米高,方便精锐弓手能站在悬厢里居高临下射杀寨城垛墙后的贼兵。

    这些都是兵尉府操典里都有记载的攻城战械,以及墨甲司也有人力型投石机制造方法的记录,但这种投石机在燕州诸多战事中并不受到重视。

    燕州除了所建的城池都极为坚固外,普通将卒所持的铸铁护盾也极坚固,倘若有通玄境悍卒在,非需要投掷上百斤重的石弹,才能形成致命的威胁。

    同时燕州的弓弩射程极远,一架人力型投石机,通常需要安置在千步之外,才有可能不受敌军弓弩的影响,进行持续不断的操作。

    一群人想要分秒都不差的同步拉动投石杆,很困难,这时候想要在千步之外,将百斤重甚至数百斤重的石弹投掷到敌阵之中,可能需要一二百人同时拉拽投石杆才能做到这一点。

    要想密集攻击敌阵,怎么都需要二三十架投石弩同时使用才行。

    这时候就至少需要四五千人同时协作此事,外围还要部署足够的防卫兵马,以防备敌军的反击突袭。

    太多的弊端,因此投石弩在燕州的战场上极少出现。

    而陈海这时候所造的投石弩,是利用杠杆原理,制造的配重型投石机。

    配重型投石机,投石杆的一端不再利用人力拉拽,而是配以坚固的配重箱,往里面填满数千斤甚至上万斤的碎石或铁锭,作为配重系到投石杆的尾端;而在投石杆的前端弹囊里装上数百斤的石弹,用绞轮将投石杆前端缓缓拉下来,用绳索系住。

    待到攻击敌阵时,用刀斧猛然斩断投弹端的绳索,尾端上万斤重的配重箱猛然下坠,就能轻易将石弹投掷到一两千步以外。

    同时,二三十人就能操作一架配重型投石机,就地取材,制造也相当方便,唯有对强度要求极高、需要用淬金铁铸造的部件,陈海才需要亲自出马。

    陈海此时给马步军编了四十个百人队,辎重营每造好一架配重型投石机,除了安排二十余俘虏操作外,还额外安排一到两个百人队护卫侧翼。

    马步军草草编成,将卒的战力仅比普通人稍好一些,就算是结成防御战阵,最前列三四人所形成一个战斗小组或战斗面,持戟盾或刀盾,根本不可能阻挡一名通玄境悍卒的冲杀。

    在密集的阵列之中,一名通玄境悍卒,手持铁盾,足以抵挡住三四名普通将卒持长矛捅刺。

    这也是樊大春压根就看不上降俘战卒及奴兵的关键原因。

    陈海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很简单,就是以马其顿方阵加五米超长矛为主,编训这些普通将卒。

    马其顿方阵是有致命的缺陷,但却是陈海此时所能想到编训马步军,在茫茫沙海中对抗精锐马匪的最好办法。

    在密集战阵里,五米长杆铁矛能让前四到五列将卒都能与敌军直接接触到。

    这么一来,当一名通玄境悍卒哪怕是御马冲杀过来,迎击他将不再是三到四名普通将卒,而是十数甚至二十杆重重叠叠的铁矛捅刺过来。这样所形成的密集矛墙,将能彻底弥补普通将卒在个体战力上的严重不足。

    当然,陈海直接将黑隼崖寨的贼兵封在寨子里,他此时还没有机会检验这种超长矛方其顿方阵的威力,毕竟编练方其顿方阵需要时间,改造三四千支加长铁矛需要时间。

    同时马其顿方阵需要与精锐骑兵以及大量的辅助刀盾兵、弓箭兵战阵配合好,也同时要在相对开阔、平坦的战场上,才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来。

    陈海此时围困黑隼寨,只是尽可能争取时间,在实战中练兵,这时候能发挥作用的,也就是那一架架陆续造出来的配重型投石弩。

    石弹虽然威力更大,但没有足够的人手采集石弹,陈海就直接安排人手采集湖冰,制成大量坚硬的冰弹,往黑隼寨投掷,也同时在投掷过程里,不断的训练这些战俘,校准提高投掷的精准度,以便对小段寨墙形成密集的冰弹覆盖。

    投石弩的制造,陈海也是先简后繁,先让匠工用普通的铁料铸造部件,用普通的胡杨树造投石杆,然而慢慢换上千年胡杨坚木以及淬金铁铸件。

    到第十五天时,辎重营已经造出二十架投石弩,能同时发射上百枚百斤重冰弹。

    即便辟灵境武修,也不敢轻易去接从两千步外抛掷来的百斤重冰弹,而用黑砂岩浇铁汁灌筑的坚固寨墙,在冰弹密集而且精准的持续轰击上,也布满蛛网状的密集裂痕,随时都会崩垮掉。

    黑隼崖寨的规模,要比黑山城小得多,就只有四百步见方。

    到夜间,投石弩改变配重箱的重量,调整射程,将大量的石弹投掷到寨城之内,令贼兵伤亡惨重,也不敢休息。

    也是坚持到第十五天,都没有看到援军出现,寨子里百余残寇在认清楚陈海实际只是在拿他们练兵之后,除了十数头目趁夜逃跑外,其他人就痛痛快快的投降了。

    在更强的自信心之后,驱逐头目,樊大春也顺从的接受陈海的建议,挑选一部分黑隼崖的俘虏编入骑队,补充战力的不足;同样又将数百精壮奴隶挑选出来,编入马步军及辎重营。

    与黑山寨的处置一样,粮食等大宗物资带不走,就与胆怯而认命的奴隶都抛弃在空旷的场地上,任人来取,也任去留。

    五六千人马没有在黑隼岩做什么停留,毕竟过去十数日主要是编训,比之前持续两三天的强行军要轻松多了,普通将卒都没有什么消耗。

    而每天都有少量的石槲蜜服食,从奴隶里挑选的战卒,孱弱的身体也就稍稍变更加强健;在攻下黑隼崖的次日,陈海就与韩文当等人率四千多马步军及辎重营,直接往四百里外的金象岭开拔过去。

    二十架抛石弩虽然极其沉重,但拆成数以百计的大小部件,用上千匹马直接在茫茫沙海里拖行,行进的速度并不算慢。

    樊大春先率四百多精骑逼近金象岭外围,将四百多贼兵堵在山寨里,使其没有机会弃寨逃脱;马步军拖后两天,也携带着投石弩的大小部件过来,在金象岭寨外进行组装。

    同样的攻寨步骤,有过前一轮的示范,韩文当都已经驾轻就熟了。

    先引水凝固、冰住寨门,使得贼兵没有大举出寨反攻的机会,再从容不迫的将二十架投石弩组装好,采集湖冰制弹,一**的往贼寨上空投掷过去。

    四千多马步军,二十支百人队继续在寨子外空旷的绿洲草甸上,结成防御阵型,演练马其顿长矛方阵;十支百人队,演练刀盾阵;十支百人队则练习射术;樊大春率四百余精锐骑兵,监视一侧,以防备突如其来的变故。

    这时候,陈海似乎也完全不管被围困夜渠山的河西送亲兵马到底怎么样了,也没有派人去侦察西羌国的动静,甚至都不关心西羌国的援军到底没有被马贼诱出,也不关心西羌国内到底是谁想着要颠覆此时统治平卢大绿洲的叶氏王族。

    当韩文当能有条不紊的主持编训及轰击贼寨之事,陈海主要精力就是铸造更精准、强度更高的部件,将投石弩一步步改造的更精良、更强大。

    四百多贼兵被围困在寨子里,人心涣散,陈海则能从容不迫的借用天地元息,凝聚烈焰、熔金铸铁,铸造更精良、同时也努力将投石弩的型体造得更小一些,方便拆御下来更容易拖运。

    宁蝉儿这时候也相当热心的跑过来帮忙,当然,她的目的还是想着将配重型投石弩的制造及使用办法学过去。

    这种在练兵实录第一卷里没有记载的配重型投石弩,制造工艺并不复杂,至少要比机关连弩简单多了,但普通将卒使用起来,用于攻城围寨,威力相当可观。

    特别是大量使得淬金铁,大幅提升投石杆等部件的强度后,甚至有可能投掷上万斤重的石弹。

    她能想象,一旦这种配重型投石巨弩,数以百计的在城池外排布,调用数万名将卒操作,燕京城的防御大阵,都会受到致命的威胁——陈海的横空出世,真正是将燕州旧有的战争格局都彻底改变过来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猎杀

    金象岭寨的规模,要比黑隼崖大出一倍,理论上能支撑更多的时候,但到第六天夜里,金象岭寨的北寨墙就有二十余道黑影趁着乌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翻越寨墙,往北面的荒山石岭掠去。

    黑隼寨坚守半个月没有等到援兵失陷,金象岭寨留守的马贼头目,优柔寡断,没能果断放弃寨子逃入茫茫大漠深处,就已经是失策,这时候既然怎么都等不到援军,而夜渠山兵马也没有离去的迹象,那他们就只能及时逃离这彻底陷入被动挨打的战场,谁都不敢一味的拖延下去、拖延成彻底的死局。

    这二十余马贼头目,却不知道陈海、宁蝉儿正悠然站在两座石崖之巅,组成两个人的天罗地网,等着他们钻进来。

    陈海手持玄胎弓,神识往四面八方延伸。

    在成功开辟眉心祖窍之后,玄之又玄的精神念力显化,在眉心祖窍凝成相如金涛骇浪般的识海,这时候六识感知也提升到神识层次,仿佛心眼打开,不仅能明晰的内视体内形成的灵海秘宫及玄脉窍穴,神识往四面八方延伸,对外界的感知,也达到纤毫毕现、如似眼观的境界。

    更为重要的,神识对天地元息能生出直接的感应,就超越灵海真元的限制,可以借用天地元息施展术法神通,使得明窍境强者相比辟灵境弟子有一个显著的跨越。

    天地元气,分金木水火土风雷及玄阳、玄阴九性,虽然无处不在,但其性暴烈,无法直接降服炼为灵海真元。

    能炼为真元的,则是初曦阴阳交汇时天地间所生成的那一缕至纯至正的初阳气息;天地至伟,山川灵脉吸纳这缕初阳气息,转为化作玄修法士能直接利用的天地灵气储纳下来,天地间遂有宗门世族争逐的灵天洞府。

    天地灵气与天地元气(元息)是有区别的,因而有灵泉涌聚的灵天洞府,对宗门世族奠立基业至关重要。而在跨入明窍境之后,天地元息虽然还不能直接炼为灵海真元,但已经能借用来施展更强大的术法神通。

    当然,这也不是不受限制。

    借用天地元息,需以神识感应、震荡,便会消耗精神念力。

    而大量消耗精神念力之后,最为直观的就是眉心祖窍处凝聚精神念力而成的识海就急剧萎缩,神识也会越来越弱,乃至无法再借用天地元息。

    这时候山谷上空乌云密布,天地间昏黑一片,但陈海神识延伸出去,能清晰的感应到有二十余道强弱不一的气息贴着崎岖的山地往他们这边疾速掠来。

    陈海、宁蝉儿要用神识去感知他人的存在,也就没有办法收敛自己的气息。

    诸多马贼逃亡头目里,唯一的那位明窍境首领,这时候也应该感应到陈海与宁蝉儿的存在,在山坳里停住脚步,也出声令其他人都停下来,前面是天罗地网,他们自然不会再傻乎乎往前闯。

    “你盯住此人,其他人都交给我来猎杀。”宁蝉儿传出一缕神念,似清晰无误的对着陈海说话,不待陈海答应同意,她的身形就诡魅般掠出,快得就在原地留了数道残影。

    陈海抽取一支破甲箭搭到弓弦上,这一刻,他整个人似融入这片大地,融入天地间鼓荡的风流气转,融入山谷上汇聚密集的雷煞罡元的鱼鳞状乌云。

    道之真意,是天地法则的微小碎片,掌握道之真意,气息就能融入天地,借着天地法则,寻找一条能借风云雷霆之势、突破极限的射杀通道,将破甲箭射入敌寇的眉心。

    这一刻,在他与那名明窍境马贼首领前,存在数道玄之又玄的路线,有一条路线穿越层层乌云。

    以前陈海受六识感知范围的限制,玄胎弓、破甲箭的极限射杀距离为三千步,在他踏入明窍境之后,六识感知晋入神识感知的领域,感知范围突破极限,在单一方向上的感知极限一下子暴增到一万两千步。

    对方是明窍境中期的强者,踏入八千步范围内,就感知到陈海与宁蝉儿的强悍存在,便停下脚步。

    宁蝉儿凭鬼魅且极速的步法,去猎杀其他马贼头目了,但这人没有动。

    他知道陈海的神识已经将他锁住,他想着陈海想到追杀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祭御灵剑、法宝攻来,要么急速靠近,以强大的玄武绝学与他近身搏杀。他没有转身逃跑,而是将储物戒里取出一对宝光隐烁的精钢密轮,这是兼有法宝之威的异形玄兵,可祭御攻杀远敌,也可以与强敌近身搏杀。

    他想想试试这几天风头正经的黑山箭魔到底有几斤几两,倘若这时候有机会击毙夜渠山的这位主帅,他似乎也没有必要再连夜潜逃。

    陈海身形未动,也没人摧动法宝、灵剑攻来,这人耐心数瞬间耗尽,转身欲走之时,突觉有一缕强大磅礴的杀意,穿越层层乌云,凌空往他头顶侵压过来。

    这人抬头就见乌黑无光的破甲箭携风雷之势,已经射杀到他的眼前,在此之前则是借滚滚乌云遮掩住强悍的气息,令他无法及时戒备——他虽然能感应到陈海的存在,但相隔七八千步,还没有办法看到陈海射箭的动作,不然就能多一瞬的反应时间。

    怎么可能?

    未经祭炼的箭羽,竟然在穿越八千步的距离之后,不仅精准的朝他的眉心射来,箭势竟然还如此惊世骇俗,完全扭曲了他对箭术的理解。

    太微神箭术!这人果然与河西董氏有着收缠不清的关系!

    虽然距离还有数丈,但箭势所带动的风势已经如刀往他的面门割来,不亚于一枚数百斤重的石弹,朝他轰然砸来。

    这人反应也绝对不慢,毕竟修炼到明窍境中期,也是金州有数的强者,曾在平卢大绿洲统治数城,后被叶氏驱逐才沦为马贼首领,就见他这时候双轮一合,瞬然间光华震烁,形成一道似悬河般的光幕,硬生生将乌黑无光、势抵万钧的破甲箭封住、击碎。

    击碎玄胎精铁所铸的破甲箭,对明窍境中期强者不是什么难事,但一声撕开裂地的轰然巨响后,比鸡蛋还要小的箭簇却蕴藏着万钧巨力,将这人硬生生撞退数丈,脚下崖石寸寸崩裂,密集的裂缝仿佛蛛网状往四周延伸百余步才休息。

    这还没有完,紧随箭后,密集的乌云里凝聚出七道粗细不等的雷柱,往这人头顶轰过来。

    这是什么箭术神通!箭羽从八千步来射来不算,还能引动乌云里的雷煞罡元化为雷柱轰来!

    这人来不及祭出秘盾符篆,只能摧动手中双轮将雷柱抵挡住,浑身筋骨都被接连牙道雷霆所蕴的巨力震得酥软,双臂麻痹不已。

    他内心如惊涛骇浪,想象不出陈海这一箭能穿越八千步的空间直射他的眉心,还能牵动雷煞罡元形成的雷柱朝他袭来。

    必然是掌握与雷霆相关的完整真意,才有可能直接借用玄之又玄的神识,将一缕真意附在箭簇之上牵动雷霆。

    这怎么可能是明窍境初期的修为?

    这人这时候再想逃跑已经是来不及了,他身上麻痹劲还没有过去,八千步外的陈海就身形暴动急掠,同时手里八支破甲箭也以间不容发之势射来。

    这人不再逞能,等不得身上麻痹劲消去,强行诡异的身形左右错闪,他这时或能闪开破甲箭的直接射杀,但破甲箭每次都能从密集雷云里牵动雷煞罡元引发五到八道不等的粗细雷柱,直接是受气息感应,每一道都死死锁住他的眉心,而雷柱的速度之疾也根本不容他闪躲,只能强行摧动双轮护住眉心要害。

    待陈海收起玄胎铁弓、手持玄胎淬金戟飞马流星般斩过来之时,这人已经生生承受了五六十道雷柱的轰击,甚至都没有机会祭出符篆护身,就已经被雷霆轰击得七窍溢血,双臂、上半身更是被难以言喻的巨力震得筋皮皆破,鲜血从灵甲里像泉涌一样的溢出来。

    陈海满脸煞容的杀来,这人双手已经拿不住精绝双轮,只能瘫痪似的跪坐在那里看着陈海手持乌黑战戟,朝他斩来,他这时已经没有了一丁点反击之力。

    他没有想到陈海的箭术竟有这样的威力,他明明有明窍境中期的修为,竟然都接不下此子的九箭连射。

    这明明是踏入道丹境才有的强悍战力啊!

    河西什么时候出现这么强悍的青年强者?

    姚兴这个名字听着也只是有些熟悉而已,河西此时最出名的青年强者,难道不是前几年在获得大燕王朝学宫闱选西北域第一的陈海吗?

    啊,不都传言陈海就是姚氏弃子!姚氏弃子,姚兴!

    这人想到这一点,忍不住张口说道:“你是陈海!”

    “……”陈海冷声一笑,他即便不想滥开杀戒,在战事没有结束之时也不会留下大隐患,一戟往这人的腹中刺去,直接捅穿,先将其灵海秘宫摧毁,确保他真没有反抗之力后,才再掏出玄胎铁弓。

    这人的修为不弱,陈海出手也没有留一点余力,之前射出的九支破甲箭箭簇悉数震碎,无法再用,他这时候只能取出淬金箭搭在弓弦上,朝四面八方扬声大喝:

    “降者不杀!”

第二百五十章 国使之名

    陈海重创贼首只用了十数瞬短时,而此前共有二十一辟灵境马贼头目,从贼首身边四散逃走。虽然时间极短,但右翼逃到一处岭嵴上的三名马贼名头已经被丧命宁蝉儿的玄阴沥血爪下。

    宁蝉儿的杀戮速度,可不比陈海稍慢。

    其他十八人,这时候都还没有能逃出五六千步外,听到陈海这声大喝,心魂惊颤。

    他们虽然都只有辟灵境修为,在漆黑似墨的夜里无法看到多远的地方,但陈海此前每射一支破甲箭,都会牵引乌云之中的雷煞罡元凝聚雷霆光柱轰落,都能将贼首狰狞的面目照得雪亮,同时也给这片山谷带着一瞬亮光。

    他们刚才都能看到宁蝉儿的身形闪掠是何等的恐怖,能看到陈海奔袭头领时的身形凶悍得就像上古凶兽,更能看到陈海那神乎其神的箭术,黑山箭魔之谓一丁点都没有虚夸,令他们心惊胆颤。

    这时候也因为陈海连连接引雷煞罡元,乌云已经变得稀薄,即便没有雷光照地,乌云之上也隐然有幽光透来,足以让辟灵境玄修看清楚左右的山形林影,以及陈海如神魔般站在山崖上的身影。

    他们不知道陈海手里的破甲箭已经消耗殆尽,不知道陈海每用神识将一缕风雷真意附在箭簇之上,精神念力消耗极大,射杀极限距离已经从一万两千步急剧缩减到六千步。

    他们看到连明窍境中期的二头领都不能挡住九箭,心知自己微弱修为,恐怕连陈海全盛时的一箭都接不住。

    陈海这一声暴喝,将十数马贼头目的身形硬生生定住,但也有人不信邪,左翼距离宁蝉儿及陈海都远的一处岭头,有三名马贼头目不愿意束手就擒,每人都同时祭出数道秘盾符篆,听了陈海的喝叫,身形也只是稍稍一滞,并未停下来,继续往远外狂掠。

    辟灵境武修是能御风而行,但再快也快不过离弦箭矢。

    众人就见陈海随手一箭,就悄无声息的没入鱼鳞状的铅色乌云之中,一个呼吸之后就再次从乌云中钻出,同时还带着三道儿臂粗细的雷柱,一起精准无比的便朝五千步外的那人后背后射去。

    三道秘盾符篆所凝聚形成的三重灵光秘盾,算是极不弱的防御,足够抵挡住后发先至的三道雷柱,但也只能挡住三道后发先致的雷柱,三道灵光秘盾也随即破碎,就再也挡不住一支淬金箭从他后背穿心而出……

    看到这一幕,很多人都扼腕惋惜,要是能多一重灵光秘盾防护,就能丝毫无伤的再拉开一些距离,但惋惜没用,看那人栽地之后没有一丝挣扎,就知道直接被射中要害气绝了。

    还有两人也是同时分散逃跑,但看到这一幕,脚下似被无形的利箭射中,硬生生的顿住身影,大叫道:“我们投降!”

    第一声警告没有及时投降,陈海自然不能容他们活命,不然之后还要怎么去震慑那些投降的马贼头目?

    宁蝉儿鬼魅般的身形已经出现在其中一人的身侧,陈海开弓朝另一人射去,毫无意外再次引动三道雷柱后发先至破开防御,淬金箭破胸而过。

    “他们都喊投降了,为何还要出手?”有人愤恨不平的大叫起来。

    “我说过,只会给你们一次机会,在我出声警告之后谁动谁死?”陈海将玄胎铁弓收入储物戒里,冷酷无情的盯着剩下的那十五名马贼头目。

    这些马贼头目个个手染鲜血,没有一人是良善之辈,要不是他现在太缺人手,当场都斩杀了,也没有什么好惋惜的。

    宁蝉儿这时候一脚踩碎第三个在陈海警告后还试图跑走的马贼的头颅,就听见“砰”的一声,那人的头颅往四面八方炸开,红的白的飞溅似雪,偏偏宁蝉儿身上半点血迹未沾。

    这一幕叫诸贼看了胆颤心寒,再没有一人敢有逃脱的意图,灰溜溜交出玄兵灵宝,聚到陈海这边过来,等候处置。

    *********************

    “我说邓童儿啊,你早就干干脆脆向国使投降了,何苦再遭这份罪啊?”

    樊大春没想到陈海与宁蝉儿两人出手,有着明窍境中期修为的邓童儿老贼与一干手下,竟然一个人都没能逃出去,最后还被陈海、宁蝉儿活捉了十六人回来。

    邓童儿七旬年纪,然而面色白嫩,个子也不高,以精绝双轮为法宝玄兵,要不是白发、白眉,旁人都还以为他一个半大少年,却与他的姓名相合。

    邓童儿早年是平卢大绿洲精绝城的世袭城主,大燕西征兵马溃败后,邓童儿却没能从叶氏手里夺回世袭的精绝城,不甘心屈于西羌国为臣,多次举兵反叛,但多次都遭挫败,损兵折将,心灰意冷投靠金象岭只能捞到第二把交椅,连大头目都没能干上。

    “国使?”邓童儿知道夜渠山兵马拿下黑山寨时,陈海曾自称是大燕国使,但当时他并没有识穿陈海的真正身份,认定陈海他们只是扯虎皮当大旗,唬弄降卒与奴隶而忆,心想西羌国与大燕帝朝还是战争状态,唯有河西董氏与西羌国私下联姻结盟,哪里会有什么国使不国使?

    但这时候,邓童儿听到樊大春再提“国使”这个字眼,脸色阴晴不定的打量着陈海,一时候又难以确定了。

    陈海作为太微宗弟子,参加大燕学宫闱选,获西北域第一,这仅仅是陈海耀眼的事迹之一,之后西园军崛起成为大燕帝朝能与虎贲军并肩而坐的虎狼之师,与陈海在西园军担任都尉练兵以及在秦潼山击退流民军的辉煌战绩有着直接的关系。

    陈海看起来在大燕帝国并没有获得多高的权势,但在大燕后起之秀时,还无人能与他争锋。

    金州大漠深处的马贼,没有谁去研究大燕帝国的人与事,但邓童儿却喜欢研究大燕商旅带入西羌国的这些小道消息,他这也才能认出陈海的身份来。

    如果说这些传闻不假,那意味着陈海即便不是大燕的国使,在大燕的实际地位也并不会低。

    “张开嘴!”宁蝉儿不知道邓童儿心里在想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枚腥臭乌黑的丹枚,要他张开嘴。

    “这是什么?”邓童儿修为尽失,但还有着身为明窍境强者的尊严,黑着脸张口问道。

    宁蝉儿抿抿嘴,不屑的说道:“是疗伤灵丹也是夺命毒丸,你是自己吞下去呢,还是要我找两个彪形大汉捏给你的嘴塞下去?后者难免会有些太难看了啊。”

    邓童儿脸色难看到极点,樊大春、韩文当等人站旁边只是看热闹,巴不得邓童儿的下场比他们当初要更惨点、狼狈点,心里才会觉得痛快。

    邓童儿也知道他此时要么完全被废掉修为,要么就得吞下这枚毒丸,才有可能保命;其他马贼头目都是面面相觑,有人不甘心想要争辩一番,却也没有人敢在这里说什么大话。

    在陈海、樊大春及宁蝉儿三人面前,根本没有他们挣扎的余地,何况外面还有数以千计的悍卒。

    樊大春也等着宁蝉儿拿出更多的噬魂丹来,将这些马贼头目都控制住才能放心使用,宁蝉儿摊摊手。

    噬魂丹虽然要比蛊魂丹差一些,也不是随便能炼制百枚千枚的大陆货。

    虽然宁蝉儿在黑山寨的秘室里发现一枚修炼千年的妖兽毒丹,能炼制七八枚噬魂丹出,但也需要时间辅以其他大量的高级灵药慢慢炼制,此时才炼成一枚。

    再说了,噬魂丹炼制出来也不是便宜货,宁蝉儿还不舍得用在普通马贼头目身上。

    陈海朝其他马贼头目不屑的说道:“噬魂丹可不是谁都有资格服用,你们要不想看到邓童儿命丧黄泉,就老老实实的留下来将功赎罪。现在谁先进寨子,帮我们将寨门给打开来。”

    有着明窍境中期修为的邓童儿最难控制,而这时候趁邓童儿身受重伤,迫使他服下噬魂丹,只要邓童儿想要重新修成灵海秘宫,毒煞就会深植入他的玄窍灵脉最深处,除了定期服用宁蝉儿所给的解药,邓童儿是没有能力去压制毒煞的。

    要不然的话,邓童儿修为还在,即便是服下噬魂丹,灵海秘宫的真元还能阻止毒煞渗入太深,日后还是有机会自行拔除毒煞。

    邓童儿作为金象岭的二当家,随他留守金象岭的马贼头多为他的嫡系,也就相对容易控制一些。

    看着邓童儿将噬魂丹吞入腹中,陈海就让两名马贼越墙进入寨中,劝那些被抛弃的贼寇投降。

    经历二十架投石弩持续数日的轰击,金象岭寨中伤亡逾百,还有三百多完好无损的贼兵等到天亮之时,才发现自己被无情的抛弃在寨子坐以待毙。

    邓童儿将其他马贼抛下,也是不想在逃命时人太多惊动这边追杀,但没想到他们自己压根就没能逃出去,还落得被其他马贼怨恨的尴尬境地,这时候多少都有些无地自容。

    打开寨门投降,三百多贼寇对邓童儿等马贼头目也是心怀怨念,这就更容易被陈海、樊大春他们招揽过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 巨鹰

    陈海将邓童儿等贼酋都暂时交给宁蝉儿节制,三百多寇兵,分半数编给樊大春麾下精骑,半数编入马步军。

    马步军的规模不宜继续扩大。

    金象岭虽然也有两三千奴隶,陈海只是挑选部分匠工以及身体还算强壮的四五百人编入马步军及辎重营,其他奴隶都任其去留;金象岭的粮草以及大宗物资,同样打开库房,任奴隶及附近的部族随意取用。

    不过,邓童儿等人都没能逃脱,金象岭作为这附近盘踞超过三十年的老牌马贼,所经年积攒的珍贵财物、法宝、丹药,自然也是统统落入陈海他们手里。

    邓童儿等贼首也是受这些财物拖累。

    邓童儿虽然是紧最重要的财物收入储物戒里,但每个人也额外携带上千斤重物(在经储物戒减重后,也有三五百斤重),本来实力就差一线,哪怕再多一些妨碍,都会令他们在陈海、宁蝉儿手底下,更没有逃脱的可能。

    特别是邓童儿随身携带的四枚龙虎伐脉丹以及其他中高级灵丹,陈海与宁蝉儿、樊大春都没有用场,都用作赏赐诸将的战利品。

    陈海九支破甲箭虽然在激战粉碎,但黑山寨缴获两千斤玄胎精铁,金象岭也有七百斤玄胎精铁缴获,除了韩文当等将要去上千斤玄胎精铁加强手里的玄兵,陈海还是能再额外铸造十多支破甲箭备用。

    陈海他们顺利攻下金象山的第二天,就准备往魔月湖开拔时,一头鹰啸从远空传荡而来,众人抬头看到一头黑羽鳞巨鹰正在万丈高空,自东南方向往这边飞来。

    黑羽鳞鹰,又名铁鳞鹰是大漠深处较为常见的妖禽,但巨翅展开有四五丈宽的巨鹰却极罕见,怕是有好几百年的气候,鳞爪铁喙如铁,又坚如金铁,鹰啸长鸣有如金石相击、振裂青云。

    “那是大当家的座骑!”金象岭投降的马贼头目一眼都能认出这头铁鳞巨鹰,实是大当家大漠屠魔扈军虎身边的灵禽。

    铁鳞巨鹰原本是携信函过来跟邓童儿联络,但它有着不弱凡夫俗子的灵慧,再加上妖瞳甚锐,看到下方的情形,当即就滞停在万步高空之上盘旋,不飞下来。

    万丈高空已经远远超过玄胎铁弓的射程,宁蝉儿摧动灵剑,也无法斩杀到铁鳞巨鹰;而玄修虽然都能御风飞行,但即便是道丹境强者,飞行速度都很难跟这种天生就在天空翱翔、有数百年气候的妖禽相提并论。

    陈海、宁蝉儿真要腾空追杀过去,这头铁鳞鹰不知道早飞哪里去了。

    “国使,这头铁鳞鹰原本是我邓氏精绝城奉养有四百年的守护灵禽,后来是我投靠金象岭,却叫扈军虎给夺去,”邓童儿这时候站出来说道,“请国使送我上去,我或有办法助国使降服这头灵鹰,为国使所用。”

    邓童儿想要恢复修为,不是三五天能成的事情,此时只能是陈海或宁蝉儿出手,助他缓缓送上高空;也只有邓童儿上去,才不会将巨鹰惊走。

    樊大春却给陈海频递眼色,担心邓童儿驾鹰逃走。

    邓童儿虽然服下噬魂丹,但他逃到修为在明窍境巅峰及道丹境的扈军虎、孔鹏身边,未必没有拔除毒煞的手段。

    陈海却没有理会樊大春的告诫,双手掐诀,数缕看似细小的风劲狂飚而出,化作数道风索缠绕到邓童儿的腰上,将缓缓往高空送过去。

    当然了,陈海所催动的风索,将邓童儿送上高空的极限距离也就三四千丈高。

    这会儿就见那头铁鳞巨鹰猛然扑下来,快得仿佛一道黑色闪电,挥动似金石所铸、锋利如玄兵的巨翅,一下子就轻易将风索击断,两只巨大的鳞爪,抓起邓童儿就往远空飞去。

    樊大春正要出声抱怨陈海没有相信他的提醒,不一会儿却见抓起邓童儿的巨鹰停在万丈高空,并没有立即逃走的意思,看情形似乎是邓童儿正劝那头巨鹰归顺这边。

    巨鹰在高空盘旋鸣啸,似乎充满着不甘心,但在众人提心吊胆观望了小半个时辰,那头巨鹰终究时抓住邓童儿徐徐飞落下来。

    “你这个假国使身份,还真是好用啊!”宁蝉儿横了陈海一眼,撇嘴说道。

    樊大春、韩文当他们都假装没听见宁蝉儿在说什么。

    陈海听樊大春说起过邓童儿的过往,猜测邓童儿多次复族不成,最终才迫于形势投靠金象山,但他内心深处应该不会甘于彻底沦落为打家劫舍的马贼,只是邓氏在平卢大绿洲的力量已经倍受摧残,邓童儿还想恢复精绝城的统治,只能依赖于外力。

    目前看来邓童儿还是相信他们有能力助他从西羌国叶氏王族手里夺回精绝城;即便孔鹏诸贼此时也都有心在秘谋颠覆西羌国王族叶氏,但邓童儿孤身一人,还身受重创,就算能逃到孔鹏等贼身边,也不可能再受多少重视了,谁会将精绝城交给孤家寡人的他统治。

    邓童儿想要恢复对精绝城的统治,就不能丢下已经被陈立俘获的嫡系战力;而陈立的身份也有可以便宜用事的地方——即便邓童儿知道陈海的身份未必是真,但有时候行事仅仅需要一个名义而已。

    “灵鹰愿为国使效力,还希望国使能善待之。”邓童儿走过来,跟陈海说道。

    巨鹰敛翼而立,也有近两丈高,鳞爪比象腿都要粗,深玄精黑,似金石所铸,锋锐堪比上等玄兵,虽然没有开辟祖窍识海,却透漏出不比明窍境强者稍弱的强悍气息。它妖瞳锐利的盯着陈海,虽然飞落下来要随邓童儿降附这边,但依旧还有着身为大妖的傲慢。

    “那是当然,我此时便封灵鹰为鹰校尉,诸将视之为同僚,谁都不会有丝毫的怠慢……”陈海朝巨鹰拱拱手施礼。

    小股马贼朝不保夕,根本没有驯养灵禽的能力跟耐心,而金州东部二十年前被大燕西征兵马横扫过,大量的灵禽战死,重新驯养又极费时间。即便是西羌军,这时候哪怕是黑羽巨鹫一级的低级灵禽,也只有百余头而已,像铁鳞巨鹰这种有三四百年气候、能为人族所驯养或奉养的中高级灵禽,虽然还不及陈烈身边的那头青鳞雷鹰,但无论是马贼手里,还是在西羌国,都极为罕见。

    虽说修为在辟灵境以上的玄修,都能御风飞行甚至御器(御剑)飞行,但哪怕是明窍境强者能借天地元息,凌空飞行的速度与持续性,都不能与天生就翱翔天际的灵禽相提并论。

    要是这头巨鹰早两天飞抵金象岭,邓童儿及十数嫡系马贼头目,乘巨鹰凌空飞走,陈海与宁蝉儿也没有机会将他们截住。

    因而能降服这头巨鹰,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比邓童儿本人心诚意悦的归顺,用处都要大得多,这样陈海至少能监视夜渠山及西羌国那边此时的动向,不至于完全在西羌国的北部边缘一路猛打猛攻。

    而这头巨鹰本来就是金象岭首领扈军虎派来联络邓童儿等头目的,所携带的信函里带有西山联军最新的动向。

    陈海展在细铜管里所封的密函,才知道西羌国南军都尉、叶氏王族的核心人物之一,国主叶辰天的族弟叶青麟在半个月前,也就是在他们突袭黑山寨得手后不久,就率两万精骑出平卢大绿洲,驰往夜渠山解救越城郡主。

    叶青麟率部抵达夜渠山,诸马寇一哄而散,但在西羌国两万骑兵迎接董宁回平卢大绿州,过松阳河时遇到诸寇的伏击。

    陈海最初随夜渠山兵马赶到松阳湖与诸寇联合时,当时在松阳湖聚集的贼兵仅有一万人众,但在松阳河伏击西羌国南军骑卒时,又有一路马贼从西羌国西部地区驰来增援,使得贼兵的规模增加到两万余众。

    虽然金象岭首领没有在信函里写明之后来援的这路马贼具体来自哪座山头,但即便将十万里金州大漠都统算在内,兵马上万的马贼势力都屈指可数,陈海推测这路马贼极可能是藏羌国的兵马所扮。毕竟最不愿看到西羌国与河西董氏联姻的,主要还是想要西羌国为跳板,进攻河西的藏羌国。

    西羌国两万骑兵在松阳河遇袭,措不及防间就遭受大败;由于西归平卢大绿洲的通道被封,数千残兵只能被迫护送河西送亲的车马队再次东撤,退回到月牙湖绿洲固守待援。

    可能是马贼惯于打偷袭战,不习惯打攻坚战,并没能将西羌国援军残部都吃掉,也可能是为了进一步将西羌国的兵马引出平卢大绿洲,诸寇联兵并没有急于进攻西羌国援军残兵——这一点扈军虎在信里并没有言明。

    另外,极重要的一点消息,就是诸寇暂时还无意分兵进入茫茫大漠深处追剿夜渠山兵马,而夜渠山兵马同时也要比他们想象中强势得多,诸寇已经命令诸多中小规模山寨的留守兵马,暂时放弃山寨,往魔月湖及姑获山两地集中,以对抵夜渠山兵马。

    扈军虎写这封信过来,是要邓童儿突围赶往魔月湖,与其他贼兵汇合,却没有想到邓童儿并无坚守金象岭之意,最后连同信函及灵鹰都落入陈海的手里。

第二百五十二章 引蛇出洞

    魔月湖是西羌国北部大漠深处三大马贼势力之一,鼎盛时有逾四千兵马,位于金象岭以西南一千余里开外。

    此时诸寇联军作战,魔月湖二首领率精锐马匪一千八百骑赶到松阳湖汇合,意味着魔月湖山寨还有逾两千精锐留守。

    倘若夜渠山兵马收编金象岭的残寇之后,兼之近五千马步军编训有初步的成果,拉到魔月湖或能一战,但这时候诸寇命令中小贼寨的留守兵马,都往魔月湖及姑获山两地集结,这意味着他们即将选择奔袭的魔月湖,可能聚集有四千,甚至更多的精锐马匪。

    他们虽然有五千马步军,但还不能当主力使用;而夜渠山兵马收编金象岭残寇,也就五百多精锐骑兵,这一战怎么打?

    看过扈军虎遣灵鹰送过来的信函,樊大春等人都将诸寇最先的动态摸清楚了,眼巴巴看着陈海等他做决定。

    陈海在一张发黄的绒草纸上,将黑山寨、金象岭、魔月湖、姑获山等地的地理方位勾勒出来,又照樊大春、邓童儿的描绘,将主要地形补充完整。

    茫茫大漠深处,除了点点绿洲之外,并不都是茫茫沙海,更多的是戈壁滩以及荒芜一片的石山石岭,但起伏都不大,没有大片森林与河流的阻隔,因此是骑兵驰聘的天下。

    “是不是派人先乘灵鹰前往魔月湖侦察一番,将魔月湖到底有多少兵马聚集先搞清楚?”邓童儿建议道。

    陈海摇了摇头,说道:“不管怎么说,魔月湖的兵马要比预料中多,再想攻寨都会相当的困难,而贸然将灵鹰派过去,实际就会让诸贼知道他们的底细已经是泄漏了。”

    “那怎么办?”樊大春问道,“退守黑山寨?”

    连获两仗胜捷,樊大春的胆子也没有那么小了,想到退守黑山寨观望形势,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即便孔鹏等贼寇与西羌国的内贼颠覆叶氏王族成功,他们手里还有六七千兵马能守,不能与精锐马贼野战,在看到陈海种种手段之后,樊大春相信他们坚守城强地险的黑山寨,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我们当灵鹰没有出现过,我们在此多休整三天,然而你直接率五百精骑驰往魔月湖,然后仓惶东撤,逃往黑山寨,我们在石月峡汇合,”陈海指着简陋地图上位于黑山寨与魔月湖之间的一座荒山石峡,跟樊大春说道,“只要魔月湖集拢的贼兵不甘心就放我们据守黑山寨,那我们就在石月峡迎击这路贼寇。”

    “与马匪野战?”樊大春、邓童儿都难以置信的看着陈海。

    他们想过种种可能,但五六千战力极为勉强的马步军与三四千精锐马匪在平坦的石岭大漠间野战,绝非他们所能想象的事情。

    “算好时间,马步军能提前一天赶到石月峡休整,而追兵骄横,”陈海捏住拳头,说道,“这一战,我们未必没有胜机!”

    “即便有胜机,守黑山寨胜算不是更大?”樊大春不解的问道。

    “诸寇能令诸多中小贼寨的兵马往魔月湖、姑获两地聚集,这意味着西羌国北部的马贼势力将要彻底联合起来,”陈海说道,“我们此时去守黑山寨,暂时无忧,但让诸贼联络内外宦贼成功窃得西羌国,到时候七八万兵马来攻黑山寨,我们又有几分胜算?”

    听陈海如此说,樊大春、邓童儿都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想想也是,心想诸寇以往的习性,真要到了不得不放弃老巢的地步,也应该是命令留守兵马带着多年积存的财物赶到夜渠山与主力汇合,哪里可能带着财物进入别人的老巢、受他人控制?

    现在出现这个异常,极可能就像是陈海所说,诸寇要彻底联合成一体。

    这也没有意外,只要黑山武尊孔鹏能令诸寇相信,此次颠覆西羌国必然成功,功成之后诸寇皆有荣花富贵之封,就能让诸寇放弃眼前的一些小利益更紧密的联合起来。

    那样的话,仅西羌国北部的马贼势力,就聚集起有三万多精锐马贼,再加上他们颠覆西羌国成功,最后携势来攻黑山寨的兵马将难以估算,他们想再守黑山寨,就困难了。

    ************************

    为保持战马在穿越一千余里的沙海之后,犹能保持充沛的体力,避免在赶到石月峡之前就在茫茫沙海深处被贼兵追上、围困,樊大春、宁蝉儿他们出发时,还特别携带两千斤石槲蜜。

    两千斤石槲蜜价值倾城,随军携带也不是人服,而是拌入马料,喂食战马,以保证战马穿越茫茫沙海能保证充沛的体力。

    樊大春率部赶到魔月湖的外围,游哨确认聚集魔月湖外的贼兵远远超过最初所预料的魔月湖两千多留守寇兵,樊大春毫不犹豫就率部折往东南方向逃逸。

    与陈海所料不错,聚集魔月湖的贼兵足有四千余众,兵强马壮岂容夜渠山兵马五六百骑从容撤走?

    当即魔山湖就有三四千骑驰出城寨,衔尾追出,仿佛黑色的云团,穿越沙海,往东南方向卷席而去,诸寇同时也派出大量的侦骑,往金象岭方向搜索敌踪。

    此前夜渠山兵马进攻黑隼崖、金象岭两寨,都是骑兵先行,马步军主力拖后两到三天赶到山寨的外围。这一次,魔月湖诸寇既然看到樊大春率领数百精锐骑兵刚刚接近就仓皇逃走,猜测数千马步军主力必然也拖拽大量的攻城器械在赶往魔月湖的路上。

    陈海、樊大春真要率五六千兵马固守城寨,魔月湖诸寇必然不会贸然来攻,毕竟攻城拔寨不是马贼所擅长,但陈海从奴隶、降俘里编选的五六千疲弱之兵,敢进入茫茫沙海之中,魔月湖诸寇再胆怯难安,又岂能让他们逃回黑山寨去?

    魔月湖诸寇派出的侦察,第两天就发现夜渠山马步军的身影,同时也发现夜渠山从降俘、奴隶里编选的五千多马步军,在一天前就将大量的攻城器械以及粮食物资丢到在茫茫荒漠之中,仓惶往南面的黑山寨逃去。

    魔月湖诸寇主力,还盯在樊大春所部五六百骑兵之后,得到侦骑探报,也就能确认夜渠山这两路兵马是想汇合后且战且退,撤到黑山寨拒寨以守。

    黑山寨的寨城内面目全非,但寨墙完好无损,魔月湖诸寇岂容夜渠山五六千兵马从容撤到黑山寨去?

    樊大春出现在魔月湖外围的时间点,是陈海刻意安排的,差不多同一时间点,陈海率领五千马步军就位于从金象岭到魔月湖的路线上。而且当时距离石月峡的地理位置也最近,都不到三百里。这样在演这出戏引蛇出洞时,五千马步军舍弃大型器械及多余的粮食、辎重,只需要往南狂奔一天时间,就能进入预设的战场。

    在魔月湖侦察发现马步军主力时,其实距离石月峡已经不远了,这时候让数百魔月湖侦骑盯上,陈海率部进入石月峡,更像是防备这数百敌骑从侧翼袭扰马步军。

    樊大春率六百精骑并非一路狂逃,而是借助从魔月湖到石月峡这一带崎岖不平的石岭及沙丘地势,尽可能拖慢追兵的步伐,以给马步军更多的准备时间,到第三天清晨才到石月峡,与陈海所率的马步军汇合。

    石月峡位于茫茫沙海的深处,峡谷仿佛狭长的月牙,最窄处不足二三百米,宽谷也只有一两里而已。

    石峡两侧的石岭都算不上多高,大约一二百丈到三四百丈不等,但极为崎岖,这样就能限制诸寇贼兵的精锐马骑,从侧翼高速切入马其顿长枪方阵。

    除了二十支百人队皆持五米超长铁矛,与弓箭兵混编结成四座马其顿长矛方阵分守石月峡前后左右四角,东西向留出刀盾兵阵进入的缺口,在两翼留下狭窄的通道,能限制敌骑包抄过来,却能让夜渠山六百余骑快速出阵、从侧翼与敌军接战。

    甚至在阵中,还有六架抛石弩已经组装起来,数以百计的石弹整齐的码到一边。

    魔月湖诸寇看到夜渠山的马步军举着远远超过正常人身高的超长铁矛,几乎要笑掉大牙。这些超长铁矛,矛杆都是临时加长,就是重新削制大量的胡杨木杆,与普通的铁矛捆在一起而已,只如此超长的铁矛,除了最简单的捅刺外,根本无进行更复杂的战术动作,又能抵得上什么用?

    魔月湖诸寇也看得上超长铁矛会限制骑兵的冲击,这时候便安排两千余人举起刀盾,下马而战。

    在魔月湖诸寇看来,夜渠山的马步军甚至连西羌国的仆兵都不如,有两千精锐下马而战,足以令这些不好知道的贱奴血肉横飞,而留下一千余骑,防备樊大春所率的六百精骑从阵中杀出。

    当魔月湖两千余匪持刀盾戟矛逼上来时,负责指挥前端两个长矛方阵的韩文当挥动令旗,命令长矛方阵前五列将卒密密实实的贴到一起,平举长矛往前推进。

    魔月湖诸寇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战法,特别是下马而战的两千多马匪,这时候才意识到他们所面对的不是最前列的将卒长矛,而前四到五列夜渠山将卒密密叠叠所形成的矛墙,仿佛惊浪骇浪一般往他们相对松散而自负的战阵一层层、一**的推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石月峡溃敌

    魔月湖贼寇看到夜渠山兵马持有如林般的长矛,还以为是要压制他们骑马冲锋,心里都是冷笑,他们都是刃口舔血的悍匪,上马能战,下马依旧能战。

    魔月湖贼寇下马作战的两千余悍匪,阵形要松散一些,也带着对那些奴隶出身的将卒的轻蔑,挥舞着长戟战矛,像凶悍的狼群一般扑杀过来。然而真正到接战的那一刻,魔月寇的每一名凶悍马贼才发现自己所面对的,并不单是夜渠山兵马方阵第一列两到三名持矛将卒,而是同时有十数支铁矛朝他们一起捅搠过来。

    就算是有通玄境修炼底子的悍匪,也不可能抵挡十数支铁矛的同时捅搠。当即就有数十人被捅成血葫芦,即便有人手持灵盾、身穿灵甲,一时半会不惧铁矛能捅穿刺破,但十数矛抵上来,也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推着往后直退,与后方的悍匪撞到一起,顿时间阵列就散作一团。

    也有无数人跌倒,但这一刻魔月寇贼寇松散的阵形,后方贼寇往前拥挤,前方的贼寇在密集矛墙的冲击下,被迫后撤,两边挤压,谁不慎跌倒,就面临无数脚的践踏,很难有机会爬起来,就已经是筋残骨断。

    自然也有悍匪不甘心后退,想到奋勇前冲,将长矛方阵撕开,但是长矛方阵太密集了,前后左右的将卒密密实实的紧密贴在一起,除了编入两三百有通玄境修炼底子的悍匪降俘外,金象岭投降的十五名马贼头目也都作为骨干编入前阵,绝不容贼寇强行撕开正面的矛墙。

    而每五列密集长矛将卒之间,会留出一定的空隙,部署两列刀盾将卒及两列弓箭兵。

    弓箭兵无情的往上前抛射箭雨;刀盾兵则是补刀斩杀倒地没有死透的贼寇,或在个别地方长矛方阵被贼寇撕开,他们要补上去近身搏杀。

    六架投石弩这时候也咆哮起来,从两千步外将一枚枚上百斤重的石弹,投掷到密集的贼寇阵列之中。

    贼寇被压缩得太密集了,一枚石弹下来,至少有两三名贼寇躲无无处躲,被砸得肢断骨断、哀嚎不已;而且石弹砸下来,不是就立刻停止的,在敌阵里滚动,进一步将贼寇阵列搅得面目全非、混乱一片。

    这时候魔月湖诸寇才发现陈海所选择的决战地形是极有讲究的,三四千多贼兵与夜渠山兵马最初接战的地点,是石月峡内部最宽阔的区域,无论贼寇还是夜渠山兵马,远论往哪一方退却,石峡只是越来越狭窄,最狭窄处甚至不到七八十米。

    魔月湖贼寇,两翼还有千余骑兵,没有包括侧翼的机会,被迫徐徐后退,但过了一段时间,发现留给他们回旋的空间越来越狭窄,甚至已经不少被杀丧胆的步战贼兵,往两翼的骑兵阵列溃逃。

    这时候韩文当指挥两个长矛方阵,斜向往魔月湖贼寇两翼的骑兵阵列一步步推进,而中间让开缺口,樊大春率六百精骑像熔化的岩浆、铁流一般,滚滚杀向当前混乱不堪的步战贼兵……

    邓童儿修为还没有恢复,只能跟着陈海身边,目瞪口呆的观看战局往难以思异的方向演变,三千多精锐马匪,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儿,被以往他们当成蝼蚁践踏的奴隶杀得屁滚尿流。

    怎么就会发到这一步?

    宁蝉儿也袖手站在一旁,秀眉紧蹙,没想到陈海仅仅是将长矛接了一大截矛杆,竟然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之前她都甚至觉得一个瘦骨嶙峋的将卒,扛着是他身高近三倍的长矛相当的滑稽。

    练兵实录果然不是陈海所得兵术的全部传承,但陈海心里还藏着多少令人大开眼界的凌厉手段?

    宁蝉儿与陈海这时候都没有出手,主要是盯着魔月湖寇兵里那三个没有出手的明窍境强者,事实上这时候天地元息一片混沌,哪怕是道丹境强者,这时候也无法借用天地元息,所能发挥的作用就极有限。

    在这混沌一片的天地元息时,陈海也没有办法将破甲箭精准无比的射出两千步外,更不要想着去借什么风雷之势。

    当然,事实上陈海双臂有七八千斤的气力,天地元息混沌不堪的战场上,才是他最能发挥的地方,但陈海也一脸肃然的盯着魔月湖那几名贼首。

    此时的长矛方阵还是太脆弱了,从奴隶编选出来的将卒,才掌握捅刺最简单的阵列动作,推进一顿时,再整顿阵形,再往前推进,但这时候方阵的侧翼是致命的软胁.

    幸亏贼兵太轻敌了,毫无防备的就踏入他所布下的陷阱,石峡地形有限于长矛方阵持续往一个方向推进,又最大限度的保护了侧翼,但几名贼首要是奋不顾身的直接杀入长矛方阵的阵心,将方阵搅乱,局面就有可能猝然逆转。

    他与宁蝉儿要盯住那几天明窍境贼酋,令他们不敢轻易妄动。

    当最后方的贼寇看到这一幕胆丧心惊、惶然西逃时,魔月湖三千多马贼溃败就成了定局,

    长矛方阵没有快速推进的能力,陈海让韩文当将长矛方阵收回来,结阵以防贼兵反攻,刀盾兵、弓箭兵杀出围杀石月峡内的溃敌,樊大春率六百精骑,追杀逃出石峡的逃敌,之后再往魔月湖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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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大春、邓童儿、宁蝉儿率六百精骑以及刀盾、弓箭兵为主的两千马步军,追击到魔月湖时,五百多残寇刚刚逃入魔月湖寨。

    算上留守的兵马,魔月湖贼寇加起来还有一千五六百的悍匪,但石峡月的惨败,令他们闻风丧胆,面对夜渠山两千多兵马围逼过来,只敢紧闭寨门,不敢出寨作战。

    三千六百名精锐马贼,面对五六千主要是从奴隶中编选出来的孱弱将卒,竟然败得如此之惨,这怎么不叫人胆丧心惊,怎么还有勇力出寨作战?

    诸多马贼甚至都没有搞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败,眼前一幕幕都是夜渠山将卒所持的超长铁矛,都串有四五具,最多甚至有七八具尸体的样子。

    那么多悍匪,在刃口舔血过了多少年,锤炼出一身精湛的战技,在混乱上的战场根本就没有发挥的余地。有着通玄境修炼底子的悍卒,面对十数支长铁矛一起捅刺过来,又能有什么发挥的余地?

    不要说护盾灵甲了,诸多通玄境武修或玄修所能祭用的低级防御符篆,所形成的防御灵盾、护甲、灵罩也都是一捅即破。

    马贼里是有不少辟灵境、悍不畏死的悍匪,但金象岭诸马贼头目投附后急于立功,看到长矛方阵如此锐不可挡,更是血气沸腾,勇猛异常。

    以六七百不到的伤亡,在茫茫沙海中野战,击溃三千五六百的精锐马贼,这是樊大春、邓童儿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却偏偏就发生了。

    樊大春、邓童儿、宁蝉儿率部将一千五六百马匪封在寨子里,魔月湖外围也有大量的奴隶,但马贼太大意了,这时候没有时间能来及得将这些奴隶都赶到寨子里,樊大春就率部追杀过来。

    马贼仓促关闭寨门,留在寨城外的四五千奴隶,都统统落入樊大春的手里。樊大春再也不会忽视这些看似孱弱的奴隶的力量,第一时间就安排人将他们聚拢过来,承诺攻下魔月湖寨,就免除他们的苦役,还他们自由,要是想返回家乡与亲人团聚,这边也会赠粮赠马,但首先要他们帮助攻打魔月湖寨城。

    奴隶一片混乱,但在陈海赶过来之前,可挑选两三千精壮,帮着砍伐树木备用,也可以帮着建筑营寨。

    樊大春到处也是绝顶聪慧的一人,以往是带有马贼游掠四方的惯性思维,经历几次攻城拔寨的战事之后,常规的战事准备也能组织得有条不絮,不能将奴隶们充分的组织起来,也能令困守寨中的贼兵无隙可乘。

    魔月湖绿洲,要比金象岭、夜渠山都要大得多,堪比诸贼聚集的松阳湖绿洲,地泉涌流而出,在两座山岭间形成一座形如妖瞳的湖,繁育出面积有四五十里纵横的魔月湖绿洲,两侧狭长的山岭,也是难得的绿树葱郁,孕育出一片盎然生机。

    只是这片绿洲孤立于茫茫大漠之中,与平卢大绿洲相距近三千里,十数前虽然也有三五万人丁规模的部族栖息繁衍,但被大股的马贼占踞后,部族首领及少量精锐战力被屠来,绝大多数的部族民众就都沦为猪狗不如的奴隶了。

    魔月湖寨城,座落在湖泊的南岸。

    与其他马贼山寨一样,魔月湖寨城外围的地势也相对平坦,没有建到崎岖的山岭间,毕竟在马贼看来,绿洲之外的茫茫沙海,就是最佳的天险。

    西羌国派兵来剿,出兵规模小了,纯粹来找虐,出兵规模大了,粮食补给会相当困难——而且西羌国北部的匪患甚剧,彼此又有诸多勾结,西羌国虽然号称有十万兵马,但也很难为一处马匪调出四五万兵马进剿,这也使得匪患越演越烈。

第二百五十四章 精绝城

    陈海第三天夜里,才与韩文当率领三千长矛战卒清理完石月峡的战场,在歼来一千五六百马贼精锐后,羁押着近千杀破胆的马贼降溃及数以千计的战马,赶到魔月湖外围,参加对魔月寨最后的围攻。

    当然也有大量的马贼从石月峡四散逃跑,陈海也没有那么多的骑兵分散出去的追击,但魔月湖寨,有南北两门,这一次,陈海不再给马贼头目任何逃跑的机会。他将上千马贼降俘及两千多精壮奴隶都编入马步军,在魔月湖寨的四个方向上,南北寨门外侧各安排三个千人队,在两侧又各安排一个千人队,而以樊大春所率的六百精锐骑兵为机动,将八百步见方的魔月湖寨死死围住。

    陈海限定寨城里千余贼兵三天之内出寨投降,三天之后片甲不留。

    这也是马贼习惯的作法。

    有金象岭、黑隼崖两寨被攻破的先例在,困留魔月湖的近两千马贼,不再奢望能凭借坚固的寨墙坚守到援军赶到。

    而他们心里也清楚,孔鹏、扈军虎等贼酋统领在夜渠山的兵马,要等西羌国的援军,短时间内不可能穿越四五千里的荒漠赶过来。

    而虽然姑获山还有四千余兵马,距离魔月湖也只有六百余里,但有石月峡的惨败,令姑获山兵马发兵来援的机会变得极其渺茫。

    然而诸寇也看明白了,投降后没有机会还继续统率原有的嫡系兵马,降俘必然要被分拆编入兵马军或樊大春所统率的骑兵,他们作威作福惯了,这时候也不愿轻易投降。

    不愿守、不愿降,就只能突围。

    魔月湖诸寇还是太优柔寡断了,在樊大春率骑兵追杀过来时,突围的成功概率要大得多,至少能逃出去半数的兵马,但他们非要等到彻底的陷入绝境,才想到要突围去姑获山,就有些迟了。

    这或许也是人的天生弱点。

    长矛方阵是无法快速推进,更多是形成刺猬一般的战阵,而且诸多长矛方阵要避开城头箭矢的直接射杀,与魔山湖寨城都要拉开四五里以上的距离,方阵与方阵之间的空隙还是极大,这时候真正用于封堵贼兵突围的主力,除了樊大春所率的六百余精骑之外,还有就是两千持刀盾战戟及弓弩的马步军。

    樊大春率精骑负责堵截,两千马步军负责包抄侧翼,将突围贼兵缠住之后,长矛方阵缓慢推进过来后围堵。

    最后的马贼兵马反复冲杀,但除了极少数冲出重围,在寨城留下近千具尸骸外,三天时间期限一到,最后没能突围出去的六七百多马贼及诸贼首的数百家眷,只能选择投降。

    樊大春、邓童儿一度以为他们这边孱弱兵马,绝不可能攻下魔月湖,谁能想到攻克魔月湖,时间甚至比攻克金象岭、黑隼崖都要短,而且前后歼灭近五千马贼,差不多将魔月湖附近七八座寨子的留守马贼都剿灭干净。

    魔月湖四名明窍境强者,一人突围逃走,两人被陈海、宁蝉儿联手击毙,一人率最后六七百残匪选择投降。

    五十多辟灵境武匪,在石峡月就被击毙十五人,在魔月湖寨城内外被格杀十七人,仅九人成功突围,还有十三人或降或俘。

    便是贼寇都没有想到魔月湖竟然败得如此惨不忍睹,在此之前,周边七八座山寨马贼窝都将家底搬到魔月湖来,以避夜渠山兵马的锋芒,除了少数人突围逃走,也带着少数财物外,陈海他们占领魔月湖后的缴获,甚至要比黑山寨都要丰厚得多。

    清点缴获是宁蝉儿的乐趣,也唯有宁蝉儿狠辣的手段才能叫诸将不敢私藏什么,陈海则安排诸兵马进寨城休整。

    樊大春、邓童儿他们都信心暴满,想着趁胜进击姑获山,但陈海心里清楚,马步军的编训还有严重的不足,诸将骄横之后,作战就难免冒进,此时他们这部兵马还没有太轻率的资格。

    黑隼崖、金象岭,马步军都没有派上战场,石月峡也是利用诸寇轻敌才将长矛方阵的作用发挥到极至,这时候草率奔袭姑获山,胜算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而经历两番激战以及持续数日的急行军过后,马步军的体力消耗极大,极需要休整。

    站在魔月湖城高逾十五六米的城墙之上,陈海与邓童儿、樊大春、韩文当等将眺望南北面浩荡的魔月湖。

    两座山岭间有一座大裂谷,地泉涌流,在裂谷里汇聚仿佛妖瞳般、面积有上万亩的湖域,从东南、西南各有湖水溢出形成曲折的流水,河道曲折婉延,仿佛两只巨大的胳膊,在两座山岭的南麓、包括两座绿树葱郁的山岭,孕育出方圆有近五十里纵横的一片绿洲来。

    在被马贼占领之前,魔月湖曾有部族栖息,以半耕半牧为业,也滋息繁衍有四五万人丁,在茫茫沙海之中也算是一支不弱的部族势力,但在部族首领被屠戮一空之中,剩下的部族民众都沦为奴隶,惨遭压迫,人丁急剧下降到六七千人,才熬到今天获得解救。

    “邓童儿,樊当家你说多年奔波,意在恢复邓氏对平卢大绿洲南部精绝城的统治,”陈海此时看向修为才恢复到三四成火候的邓童儿说道,“西羌国统于叶氏,不管叶氏会不会被颠覆,平卢大绿洲会不会迎来新的主人,也不管外界施加多大的压力,未来的西羌国主,都不大可能会让南部精绝诸城再割据出去。邓氏一定要争,即便是我助你,也是战火不休。你在这魔月湖重建精绝城可好?”

    “……”陈海的话让邓童儿猝不及防,他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要怎么回话才好。

    邓童儿被俘后,再助陈海降服灵鹰,也是期待日后能有恢复精绝城的机会,但他也知道这个机会其实极为渺茫,但没想到现在陈海现在就能直接兑现他的期待。魔月湖地盘不算小,收拢周边受马贼侵掠的小部族过来,实以治一城、世代相守。

    “操,这便宜竟叫邓老贼你占过去了。”樊大春不掩忌怨的捶了邓童儿肩头一下。

    奇袭夺下黑山寨时,樊大春的心思还是想着劫得财物赶紧跑路,以免被孔鹏率部杀回来人财两空还丢掉卿卿性命,但距离夺下黑山寨才过去一个多月,樊大春的心思就彻底变了。

    就算孔鹏等贼最终能窃得西羌国,西羌国内都必然一片混乱,叶氏王族的势力也不可能被孔鹏等贼完全歼灭,只要能有上万精锐逃入茫茫大漠之后,与他们这边两厢联手,他们还是能占据魔月湖、黑山以及姑获山,对抗孔鹏等贼的清剿。

    西羌国虽然拥兵十万,但荒漠地形限制了大军的出征,他们能有七八千精锐守一城,就不怕孔鹏率三五万兵马来围。

    樊大春他都想着在魔月湖占城自主,没想到陈海要先将魔月湖赐给邓童儿。

    樊大春心里当然是有些嫉妒,但想着陈海未来的成就绝不会仅限于此,也就完全不心急着这时候就圈地建城。

    “就是,这么大的便宜,咱樊老大都眼馋得紧,邓老大还犹豫着鸡|巴毛啊。”韩文当随陈海治军颇有条理,但说话还是粗鲁不堪。

    邓童儿自然知道这是天大的馅饼,而且陈海不会封他当精绝城主之后就放手不管,必然会给他兵马,但正因为这馅饼太大,又来得太快,邓童儿才犹豫起来,不知道陈海后续还有什么苛刻的条件。

    “邓童儿在此建精绝城,我代大燕帝朝封你为精绝都尉,领周边千里之地,而邓都尉你此时年纪也不算大,将扈军虎、孔鹏那几房美艳如花的妻妾收入房里,生一堆子嗣,邓氏也才会后继有人啊!”陈海哈哈笑道。

    邓童儿年逾七旬,虽说已经过了明窍境的巅峰期,精气神魂即将要走下坡,却也有能力生育,但听了陈海这话,邓童儿一张脸涨得通红,应也不是、不应不是。

    “邓老贼,难不成你还要留一线余地,好日后再投向孔鹏、扈军虎等贼?”韩文当见这么大的好事落到邓童儿头上,邓童儿竟然犹豫,恼恨的质问道。

    樊大春才知道陈海用计甚是阴毒,强迫邓童儿占用扈军虎、孔鹏的妻妾,彻底杜绝邓童儿与扈军虎、孔鹏等贼暗通曲款的可能。

    邓童儿也知道事情要做就做绝了,陈海也只有确认他没有三心二意之后,才能真正拔给他兵马建精绝城,涨红着脸说道:“我筋骨老迈,而扈军虎、孔鹏的妻妾都是虎狼年龄,我要是都收过来,怕是应付不了。此时国使厚赏,邓某感恩戴德,铭刻于心,忘之禽兽不如,但妻妾还是请樊都尉与韩将军先选,剩下几个歪瓜冽枣,能繁衍邓氏子嗣便可。”

    “你这是要拖我们下水啊!”韩文当那张丑脸兴奋得红光直闪,大力拍着邓童儿肩膀,说道,“那就不客气了,但老邓你以后不要抱怨我抢占了你的美妾啊。”

    樊大春以往占据夜渠山,也掳夺妇女为性|奴,但商旅极少女客,而掳夺的边地妇女又黑又丑,只能用于一时的发泄,没有真正值得收入房里养起来的,因而与韩文当等头目都没有妻妾。

    这次一路攻城拔寨,特别是这次攻下魔月湖,将附近七八家山寨的数百家眷都俘获看押起来,有不少都是孔鹏、扈军虎等贼酋的妻女,姿色都还不错,这一次就可有得挑选了。

    他们此前还担心陈海治军甚严,严禁他们奸|淫妇女,没想到还有光明正大娶入房中的机会。

    要不是怕显得太不稳重,樊大春、韩文当这时候都要跑下寨墙去挑选美货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兵无常势

    当下,陈海除了分出三路各数百人马,赶到黑山寨、黑隼寨以及金象岭,尽可能将丢在那里的粮草以及淬金铁锭等大宗物资,以及遗弃在那里的奴隶们,都尽可能收拢到魔月湖,魔月湖这边,陈海除了亲自着手整治防务外,暂时主要还是要让数千经沉浸在大捷狂喜中的将卒能有一个相对充分的休整。

    陈海暂时不会去进攻姑获山,他也不能拉着这支还谈不上成熟的军队,进入西峡走廊与极可混有藏羌国兵马的马贼主力硬拼。

    而董宁她们既然已经与叶青麟所率的西羌国南军数千残部汇合后,短时间内还无大碍,目前孔鹏等贼酋的意图已经相当了然了,就是内外勾结要颠覆王族叶氏对平卢大绿洲的统治。

    既然暂时无事可做,樊大春、韩文当自是兴高采烈的拉着邓童儿,去挑选美妾、拜堂成亲去了,走下寨墙还说一个要在寨城里挑一座大宅子。

    虽然陈海限制每人只能挑选两名妻妾,剩下来还要分配给其他将领在魔月湖成家,但樊大春、韩文当、邓童儿拥有先选权,这也足够他们美得将屁股都翘起来。

    邓童儿这几年奉扈军虎为主,这时又要强占扈军虎的妻妾,多少还是有些抹不脸来,被樊、韩二人拉着,满脸的尴尬跟难当。

    樊大春、韩文当二人才没有什么顾忌,连番大战,虽说每次都是斩获大捷,但他们过度膨胀的自信心,这时候也需要男女之事来稍稍缓冲一番。

    陈海分派好人手,也要樊大春、韩文当、邓童儿有什么好事想着手下的将领,他则去找宁蝉儿,看她将这次的缴获清点出来没有。

    “你在那里做那些肮脏事,怎么舍得跑我这边来晃悠?”宁蝉儿端了一把石椅,坐在寨城北侧的库房中央,督促着几个识文断字的帐房,把缴获上来的财物一一记录入账,看到陈海走进来,不宵的问道。

    “照马贼的旧规,被掳获妇女不过是诸贼发泄的道具,命运都极为凄惨。我现在让樊大春他们将其收入房中,给以妻妾的名义,日后好好待她们,怎么能说是肮脏事?”陈海袖手问道,从一名帐房手里将帐簿接过来,看这次缴获得的战利品。

    “你就不怕他们贪图安逸,再也不肯在战场上奋勇厮杀?”宁蝉儿说道。

    “贪,并非就是坏事,”陈海撇撇嘴说道,“贪生而求生,贪财而求财,贪色而求淫,贪名而沽誊,贪权而立望逞威,贪安逸而拒混乱,并非都是坏事。其根本不在贪念之上,而在贪的途径上?而待樊、韩、邓在此间有了牵挂,才真正值得信任。而你万里迢迢追我入大漠,心里难不是一个‘贪’?”

    宁蝉儿美眸横了陈海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说教;陈海也翻看起手里帐簿来。

    陈海他们攻下黑山寨时,收获虽然极丰,但罕见高级灵丹,而这次攻陷魔月湖,三名明窍境强者或毙或俘,他们随身携带有不少灵药,便都成为夜渠山兵马的战利品。

    这次缴获的龙虎伐脉丹足有十二枚之多。

    无论是夜渠山还是之后诸多降俘战卒,修炼到通玄境圆满者有上百人之多,从这些人里挑选作战最勇猛、立有战力,赏赐龙虎伐脉丹,能有四五人开辟灵海秘宫踏入辟灵境,往后的精绝城就能多几员值得信任的骨干将领——这些其实要从那些悍匪头目更值得信任,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黑山寨附近部族被迫从贼的,陈海往后也主要用他们统领马步军。

    邓童儿的心思还是想着恢复邓氏旧日的荣光,应该会尽心经营魔月湖,陈海想着应该将账簿所录入的一小瓶疗化圣药灵血归元膏赐给他,邓童儿能尽快恢复明窍境中期的修为,他们这边也能多一员核心战将。

    而邓童儿世代为精绝城主,有过治军治理城池的丰富经验,实际都要比樊大春、韩文当他们靠谱,也是陈海心目中新精绝城城主的当选人选。

    唯一可惜的,诸多灵丹,邓童儿或能服用疗伤、恢复修为,其他灵丹都是辟灵境或通玄境玄修、武修服用后能提升修为,却没有陈海与宁蝉儿所期待的那些上品大丹。

    诸多玄兵法宝,陈海与宁蝉儿也没有看得上眼的。

    这也不是奇怪,陈海、与宁蝉儿非要玄级上品以上的法宝玄兵才能看得上眼,但魔月湖诸寇,修为最高才明窍境巅峰,即便有什么珍品宝物、上品大丹也都随身携带,哪里可能让陈海、宁蝉儿得去?

    当然,这次收获还是不菲。

    除了黄级法宝灵剑及灵甲四百余件以及近两千张中低级符篆外,这次还收缴淬金铁料足有二十万斤;石槲蜜等中低级灵丹、灵药,也有二三万斤之多。

    魔月湖本身就是与黑山齐肩并驱的大马贼窝,再加上附近七八座山寨的留守兵马,都将财物转移到魔月湖来,使得魔月湖这一类的普通财物之多,差不多是黑山寨岩洞秘室里两倍。

    虽然没有陈海、宁蝉儿能直接看上眼的法宝仙丹,但诸多马贼在大漠深处收集的天材地宝以及稀奇古怪之物,却也不少。

    这次从魔月湖缴获的玄胎精铁也有三千多斤玄胎精铁,但陈海已经重铸铸成十二支破甲箭待炼入道篆,暂时也不需要更多的玄胎精铁,便都分出诸将提升手里的玄兵灵剑。

    又额外得到一块紫辰砂金,宁蝉儿直接拿走,说她好不容易凑足能炼制一柄紫辰灵剑。

    魔月湖的秘室里,还有一枚千年妖兽坐化后所遗留下来的妖丹,这是可以用来炼制九转金液丹的宝物,也都被宁蝉儿拿走,只是答应将来还陈海一枚金转金液丹。

    陈海跟宁蝉儿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除此之外,魔月湖的秘室还藏有一枚妖禽留下来的灵卵,气息与宁蝉儿拿去的的妖丹相近,但同年辨识不出是什么妖禽灵卵。

    而无论是从妖丹或是灵卵所内蕴的磅礴妖元灵力,都能知道这头妖禽及后裔的血脉不凡。

    要孵育灵卵,需要玄修炼玄阳之气养之,极耗精力。

    宁蝉儿在燕京有一头灵禽,这次只是怕被人随便就识出身份,才没有带出来,也就将掌头大小的妖禽灵卵给了陈海。

    陈海怀疑她是觉得这枚灵卵个头太小了,才看不上眼。

    妖禽血脉极为重要,但也唯有大型的灵禽更加实用。

    像邓童儿相助降服的那头铁鳞灵鹰,血脉还不如舅父陈烈身边的那头青鳞雷鹰强大,单打独斗也不是青鳞雷鹰的对手,但巨鹰鳞爪能抓起来六七千斤的重物飞上高空,编入行伍之中,就要有体型及气力都要小一大截的青鳞雷有用。

    此外灵禽的培养,可能需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之久才成气候,这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事,通常也只有传承有序的宗阀世族或宗门才会化力气去做。

    不过,陈海在宁蝉儿面前也没得挑剔,能将灵卵收入囊中,还能有什么怨言不成?

    “你真不出兵救你的小情人?”将东西挑捡过一遍,剩下一堆废铜烂铁,宁蝉儿也看不上眼,统统都入了库房,但还不忘追问陈海往后的打算。

    “西羌国形势若能挽回,董宁无需我去救,倘若西羌国形势无法挽回,他们愿意往魔月湖突围,我们在此恭候就是,”陈海叹了一声说道,“接下来我们还是要收储物资,加强防务,叶氏残族势力要是与我们汇合,孔鹏等贼寝食难安,还是会举兵攻来的。”

    “你就真不关心董宁会否真嫁作他人妇?”宁蝉儿盯着陈海的眼瞳,戏虐的说道,“要不这样,你开个价,我出手帮你将叶氏少君给阉掉?这样你与董宁那小贱人私生之子,日后便可窃居西羌国王位了——”

    陈海微微一笑,也不置可否。

    “近期不打算对姑获山出兵?”宁蝉儿又问道。

    “姑获山近在咫尺,随时去取便是!”陈海说道,“现在马不停蹄去攻,伤亡不会小,我们这时候其实没有硬攻城寨的底子。”

    “袭黑山、黑隼崖、金象岭及魔月湖,可没有见你考虑这么多啊?”宁蝉儿见陈海突然又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解的问道。

    “贼寇轻敌,我们才有机可趁,此时我们几番用险,路数都叫贼寇摸清楚了,我们出兵进击姑获山贼寇,姑获山贼寇只要有知军之人,背依坚寨,在城外结阵,我们就很难将姑获山啃下来,”陈海说道,“我们此时不攻,在魔月湖好生休整,姑获山的贼寇惶然难安,而特别是姑获山的贼寇并非一路,时间久了,去留必生争议,到时候我们才会有机可趁。”

    宁蝉儿自许聪慧、也足智多谋,修行天资更可以说是燕州年轻一辈里的第一人,但没有在军中历练的机会,但这一路西行在陈海身边,才真正知道什么理解到陈海在练兵实录里所说的“兵无常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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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天无痕介绍:
大燕帝国三十六王侯之族的姚氏宗子姚兴犯下大罪,修为被废,记忆抹除,流放到边陲投靠舅父,从天之骄子如日中天的云端跌落,沦为二流宗门太微宗最低级的道兵弟子,在一次意外中摔落山崖而死……【更俗的书迷世界,俗人部落第一千人群:385122373】踏天无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踏天无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踏天无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