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信任的界线
“奥蕾萨和你的感情还真好啊……”
这是高竞第二次和艾德雷公爵面对面交谈，和上次一样，艾德雷公爵依然像是个和蔼的长辈，指着他黑黢黢的双颊大笑着说。
“奥蕾萨军法严明，我是她的下属，犯了错就该受罚……”
高竞装出一副豁达的模样，可肚子里却满腹苦水。
“你们都被奥蕾萨的假相给骗了！奥蕾萨哪是什么公正严明，根本就是个公报私仇、还特别喜欢钻程序空子的小狐狸精！”
污面，军团的处罚条例里有这么一条，但因为太过古老，几乎没真正用过，却被奥蕾萨从军律里找了出来，刻意在他脸上用油彩抹了两个黑黑的手掌印，要他亮着这张面孔，三天！
高竞分辨说现在他应该归威尔斯伯爵管了，奥蕾萨没权力处罚他，结果奥蕾萨却说昨天虽然白银之手旗队被调回了临时军团，但正式军令没到，军令没到，她就不认。
昨天圣武士一败涂地，个个心情焦躁神智恍惚，谁有功夫忙那文书程序？高竞对奥蕾萨那“公正严明”的钻空子本事叹服不已。
所以他就不得不顶着这张黑脸，穿行在军营里，享受着圣武士的注目礼。不过他们目光里的东西跟公爵的话，还有部下那调笑里的味道，都是一个性质：就算你是奥蕾萨的未婚夫，打她的耳光，代价也是很高昂的。
仔细想想，或许是为了遮掩失去埃希莉丝的伤痛，奥蕾萨才会将自己之前隐藏得很好的心性给泄露出来了，高竞身为大男子主义者，觉得配合配合，无伤大雅，只是脸上的黑手和他罩衣的银手搭配起来，还真是相映成趣。
公爵一边笑着一边拍高竞的肩膀，拍着拍着，老人的手停在他肩膀上，话语变得沉重起来。
“你昨天的一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本来我还想着挑挑你中意的奖赏，可现在……唉……”
虽然察觉到公爵还端着上位者的架子，想让自己挑起话头，但高竞自己也有所求，语气也严肃了，如公爵所期待地问了出口：“公爵大人，您还在等什么？”
艾德雷公爵仍然没有布进攻的命令。
“我……在等莉雅祭司，等着她来之后，确认一件事情。”
公爵的话里带着迷茫。
“可她回报说，还在半路上救治伤员……”
公爵挥退了部下，然后语调变得更加低沉。
“我一点都不想等！圣武士的心志接近崩溃，连基本的军纪都有维持不住的迹象。六千圣武士正面临着灭顶之灾！圣武士殒灭之后，你们这上万人……也将成为邪异的食粮！”
高竞压抑住自己摸鼻子的冲动，心想老头您终于睡醒啦？还来抢我的台词，都已经放馊了好不好？
公爵也终于承认危机来临，这倒是好事，只是他所看到的危机到底是什么？
“威尔斯伯爵，早年跟你的父亲竞争旗队长失败，后来跟奥蕾萨的父亲竞争领地失败，算起来都是一二十年的事了，可他心中始终难以介怀。进入荒山之后，他对你和奥蕾萨的愤恨之心越来越炽热，圣武士应该谨守的本心被他的狭隘心胸腐蚀，变得像一头蠢猪一般，丢尽了圣武士的脸面。”
“迦林德，算起来还是我的侄孙，年轻有为，志向高远。但海顿家的血脉积淀太厚重，让他身上那贵族子弟的通病更加明显，争强好胜，爱面子。他一直不想屈居于奥蕾萨的名声之下，此次出征，满心想要获取头份荣耀。结果……他成了一个狂躁的莽夫，到现在还没有平复下来。”
“奥蕾萨，奥蕾萨……我这辈子，从来没见到过她那样品性高洁、审慎谨行，面对邪异又果决雷厉的圣武士。我一直在把她当作副军团长培养。我老了，该退下去了，禁卫军团依然会由王室统领，到时候正需要她这样本心清灵的圣武士辅佐军团长。她早早就感觉到了异常，那时我还不敢确定，把她的话压了下来。可她的弱点，就是埃希莉丝，不是你的耳光打醒了她，她现在已经……”
公爵目光变幻，娓娓道来，在高竞面前数落名耀王国的大人物，一点也不顾忌，这让高竞心中一抖，公爵这是在对他展示信任，这也就意味着，他对自己的期待非同小可。
“我们这支远征荒山的大军里，最杰出的人物，都被自己的弱点打倒了，这不是巧合。格雷，我开始相信你的话，我们圣武士的心志，被莫名的东西给侵蚀了，等级越高的圣武士，影响越严重。”
最杰出的人物？等级越高越严重？既然要展示信任，那就该彻底一点吧，公爵您可是大圣武士呢。
高竞直接问：“那公爵……您自己呢？”
公爵颌下的银白短须一抖，眉头紧皱，似乎还想维护自己的尊严，最终他苦笑叹气。
“我是王室成员，执掌禁卫军团三十多年，不是单纯的王**人，甚至已经不是单纯的圣武士。权力、政治，正义沾染这两个东西，面目就变得模糊不清。我在践行正义的同时，更多考虑的是王国的利益，事事考虑大局，我的弱点就是……多疑。”
“在荒山遇到能变成亡灵的遗民之后，我就开始怀疑很多事，就算是祭司谋害我们圣武士这种荒谬的设想，我都认真思考过。但我找不到真相，因为我已经无人依靠。”
“多疑让我心生焦躁，第一天的进攻损失惨重，多疑又让我畏畏尾，昨天你带着铁桶兵突破遗民防线的时候，不管是以军人的本心，还是圣武士的信条，我都该下令出阵支援，可无数的杂念控制了我的心绪，会不会是遗民的阴谋？让你这样的神之弃子拿到如此耀眼的功勋合适吗？”
公爵说到这，高竞却是暗抹了一把汗，还好你多疑了，要真在那会冲上去，破坏了斩龙剑阵的完整，那不是支援，是捣蛋。他之前就料到了这种情形，还专门交代了劳尔在必要的时候拦住“援兵”。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高竞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他正想把话题引到那个女祭司身上，公爵挥手拦住了他。
“格雷，我很想把信任寄托在你身上，但是你却没办法让我信任，我确信这一点不是受了心志侵蚀的影响。”
“就算各种迹象让祭司变得可疑，可跟你相比，我更愿意相信他们，你知道为什么吗？”
高竞隐约猜到了什么，无奈地耸肩苦笑。
“没错，你是神之弃子！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在王国里，哪怕是个最低贱的平民，只要虔心笃信，总能获得神恩，纵然极其微弱，但那也是赫尔的神力。可是你……到现在，我还是没有感应到你身上有赫尔的神力波动。”
“费恩，是神明在上的世界，神明决定着凡人的命运。你身无赫尔神力，那就意味着赫尔对你没有半分注目，可能还有嫌厌。要让我依赖你，作出决定圣武士命运的选择，就算是初读圣典的孩童，也会嘲笑我的荒谬。”
公爵的神情也颇为纠结，高竞心想，既然你没办法信任我，那还一大早把我找来干嘛？
接着公爵烦躁地揪着胡子，开始来回踱步。
“所以我就想不通，整件事情里，你到底在扮演什么角色？你现了亡灵大军，本可以撤退，却要坚守石堡。在你可以置身事外的时候，你却加入到远征大军里。在圣武士遭遇挫折的时候，是你挺身而出，用我们从未见过的战法，挽救了远征大军的败局。格雷，在你背后，到底是什么？你想要的，又到底是什么？别告诉我你只是为了奥蕾萨，眼下我们面临的是神人之局，没有那么单纯到可笑的原因。”
高竞心说，公爵您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是为了奥蕾萨，另外一半是我的小命，你嘴里还可以信赖的祭司，正想着要处理掉我这个知情人呢。
公爵快步上前，两手把住了高竞的肩膀，带着血丝的眼睛正闪射着光芒，某种期待，甚至渴求的心情再也明显不过。
“现在我无比痛恨你这个神之弃子的身份！如果你身上有赫尔的神力，哪怕只有一点！哪怕只能施放一个最低级的神术，或者是最稀薄的圣光，我都会毫无保留地信任你！”
高竞缩着脖子，关于这一点，他也无能为力。
“或者你背后是其他神明也好，只要是善神都行！洛茜芙！？泽鲁斯！？就算只是丹琳都好！”
晨曦女神洛茜芙、秩序之神泽鲁斯，再加上正义之神赫尔，是黄金三善神，历来相互扶持，而仁慈女神丹琳虽然也是善神，但无差别的怜悯却让三善神对她很是疏远。公爵说到她，已经有点饥不择食的味道。
“善神没有，中立神明都可以！赫尔不像洛茜芙，对神义有诸多挑剔，不会有中立神明帮助邪异对付我们圣武士！只要你让我相信，你是禀行神意而来。你的部下里流传着你领有真言神谕的话，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吧。”
公爵摇着高竞的肩膀，就像在摇着一部老虎机，似乎下一刻就能摇出三个七。
这一刻，高竞面临着一个选择。
他背后确实是有神明的，那就是上古一代的贵族之神希尔沃丝，就算希尔沃丝没有说服力，那么胡子背后的现世贵族之神黛辛总该能让公爵信服。
有那么刹那间，高竞真的想开口说出他所知的一切，可理智却拉住了他。
正如公爵自陈的那样，他不仅是一位大圣武士，禁卫军团的军团长，还是一位公爵，纯正的王室成员，拿高竞前世的格局对比，艾德雷公爵本质上是一位……政客，白得亮的政客，那终究还是政客。
公爵想信任他，依赖他，可高竞却有一分警醒，他对公爵不能信任。圣武士的危机是祭司的阴谋，这就涉及到瓦伦丁王国的“大局”，公爵会随时将他当作“大局”需要的牺牲品给丢出去，跟其他黑污政客可能不同的是，公爵也许会连自己都当作牺牲品。
深入想下去，如果自己脑袋热，被公爵一晃肩膀，就妄想拯救整个远征大军，那么他需要做什么？
理论上是很简单的，每位圣武士脑袋里埋下他的一只幽虫，呃，先不说他现在只能控制三只幽虫，估计他这么一提，马上就会被公爵当作是整场阴谋的幕后大黑手。
既然做不到，他何必掺和这趟浑水？赢得公爵的信任又奖励不了经验值……
除了救出奥蕾萨，整件事情，他还真是来打酱油的。
“公爵大人……如您所见，我依旧是那个神之弃子……”
高竞将公爵的热切盼望挡在了外面。
“哦……这样啊……”
艾德雷的肩膀在那一刻垮了下来，他转过了身，一个深呼吸之后，恢复了平静，还有往常的威严。
“那么……就这样吧。”
公爵要赶人了，高竞忽然接起了开始的话题。
“公爵您还要等吗？”
公爵看了他一眼，目光凌厉。
“你和莉雅祭司都给了我答案，但都回答不了我的疑问，现在我只能靠自己，既然你问到这个……”
第六十一章 我宣判你们渎神
从某个角度来看，艾德雷公爵和奥蕾萨真是相像啊……
看着远处那恢弘的台阶大道，高竞如此感慨着。
都很善于公报私仇。
嗖的一声，一枝弩箭激射而来，身边的盾卫赶紧将盾牌挡在了高竞身前，弩箭嘭然透盾，三棱箭头差点扎上了盾卫的脸。
“好厉害的弩……”
柯林斯在身后低呼道。
此刻白银之手旗队正在废城中心的大道上摆开横阵，前方就是之前埃希莉丝和几十个圣武士殒命的地方，笼罩废城的黑雾自这座建筑升腾而起，开启幽影暗域的半位面通道就在下面。
大概两三百遗民聚集在台阶上，还在作最后的顽抗，这些遗民手持近似上古神装的劲弩，即使是一脸花纹，也能看出他们抵抗到底的决绝。圣武士要冲上这道台阶，不再躺个百十来具尸体，基本等于做梦。
所以公爵直接点名白银之手旗队，要高竞解决掉这伙残存的遗民，圣武士两眼红地盯着那面白银之手战旗，心中的妒嫉无以复加。这面战旗已经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他们的太多荣耀。
可高竞却心知肚明，这是公爵对他拒绝献出信任的报复。
白银之手旗队在昨天一战里伤亡近百，虽然不算太重，但攻坚主力斩龙剑手尽数脱力，仅仅一天不可能恢复过来，要解决这些利器在手，又占据了高处的遗民，难度太大。
不过高竞还有张底牌，那就是和遗民有血缘之亲的胡子。靠着胡子提供的信息，他才决定有条件地接下这项任务。公爵对他的讨价还价虽然不满，但大局为重，他也展现了身为政治家的灵活手腕，在一定程度上漠视了圣武士的原则，答应了高竞的条件。
“胡子，但愿你的消息没错。”
高竞戴上头盔，再摸了摸腰间那柄从遗民神子手上缴获来的长剑，随口这么说着。今天他没穿甲棺，而是套着轻便的锁甲。
“旗长，让我跟你一起去！我会用我的生命……”
胡子一脸的激动。
接过部下递来的盾牌，高竞摆手，这也是赌博，既然自己压上了老本，那就必须是自己的舞台，其他人别想来抢戏。
左右盾卫分开，高竞走出了队列，举起盾牌，几枝弩箭迎面射来，扎在盾牌上夺夺作响。
“他这是干嘛呢……”
白银之手旗队后方，观战的人群挤得废城的通道水泄不通。看着高竞一个人举着盾牌朝台阶走去，观战者都是迷惑不解，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听说埃希莉丝战死后，格雷少爷伤心得吐血昏迷，这肯定是去找花脸怪报仇的。”
“是啊，他还专门找了高阶牧师给埃希莉丝处理后事，那得花多少钱？他不过是个伯爵家的幼子，高阶牧师可不是他的零花钱能请得起的。”
“埃希莉丝只是格雷少爷未来的小姨子，还隔着一层表亲呢，怎么对她这么在意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格雷少爷成年后，他和奥蕾萨的婚约就自动失效了。可现在看起来，奥蕾萨对格雷少爷还很赏识，昨天被他打了两耳光都只给了个污面的处罚，联系起来……”
“哦……我明白了，估计奥蕾萨是把埃希莉丝当作婚约解除的补偿，格雷少爷娶不到奥蕾萨，能娶到埃希莉丝也是撞了大运，现在梦想破灭，所以……”
圣武士和平民的议论传到了黄金凤凰旗下，听起来还挺像是那么回事，就连朗斯兰都微微讶异地看了看奥蕾萨。
“圣武士的本心溃乱到这种地步了吗？跟无知小人一样乱嚼舌头？”
奥蕾萨冷冷低语着，朗斯兰顿时一脸通红，忙不迭地低头默诵祷言。
“格雷……真是有这心思吗？”
看着远处那个在箭雨中稳稳前进的身影，奥蕾萨摸了摸腰间，高竞“送”给她的长箫正插在那，一股难以言表的复杂滋味涌上心头，接着变成一股升腾的怒火，想要出剑将这些烂嘴者的舌头一一搅碎。
“冷静……”
她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本心又在摇曳，赶紧收摄心神。
“不过，格雷到底想干什么呢？”
前方那个模糊的人影，此刻已经走到了台阶下，大号的塔盾上弩箭丛生。
高竞没再前进，将一柄长剑高高举起，这柄长剑正是昨天劈裂了他的骨刃，差点将他脑袋砍成两半的上古神装。杀了神子之后，这柄长剑也就成了他的战利品。
劲弩的射击停止了，一个高大身影从遗民人群里走了出来，在台阶上方站定。
“你是来请求对决的吗？王国人？”
应该是这群遗民领的人摇着头，语气沉郁。
“按照上古的礼节，我不应该拒绝你，可我们现在守护的是我族的伟业，我必须对你说声抱歉。”
咚的一声，高竞将盾牌丢开，这个动作让后方的观战者心脏都提了起来。
高竞将长剑驻在地上，“你们的神子，丧命在我手上，这柄长剑，你应该认得……”
那领点头，“当然认得，昨天的战斗我全看在眼里，纵然你是敌人，但你和你手下那些骑士的勇武，我都很敬佩。”
高竞摘下头盔，也随手一丢，然后两臂伸展，语气轻松地说：“既然如此，我们可以谈谈。”
领哈哈一笑：“谈谈？你身后那些圣武士不是把我们看成邪异吗？我们神殿骑士跟其他人不同，并不会因为神子殒灭就丧失信仰。我们之间，只有决出生死的战斗！”
高竞摇头：“你们跟其他遗民的确不同，被我杀死的那个神子，你们也没怎么当真，对吗？”
领一怔，高竞继续说道：“嘴上说什么守护伟业，实际上你们守护的只是这座神殿。你们是历代传承下来的神殿骑士，就算希尔沃丝的神力已经断绝，你们也要履行守护她神殿的职责。而对那个什么伟业，你们并不感兴趣，我说得没错吧。”
听到“希尔沃丝”这个名字，领的身躯一晃。
“如果你们真在乎那个伟业，昨天就应该参与战斗。有你们在，我还不一定能冲破那道防线，严格说起来，是你们的旁观让你们的神子殒灭，伟业崩塌。”
高竞的话像是铁锤敲在那领的身上，他佝偻着腰，头也低垂下去，似乎这些话已经将他内心深处的挣扎尽数揭开。
胡子的话果然可靠，高竞心中松了口气，有胡子在，他对这些遗民的情况已经了若指掌。每一个群体内部都有不同的派别，而这些神殿骑士是遗民内部最顽固的“原教旨神义者”。他们不愿意让希尔沃丝借助邪异的力量重登神座，算是那亡灵邪异没能忽悠到的一小部分人。
但反对伟业，并不等于愿意帮助外来人摧毁遗民族群，所以他们在两方煎熬之下，只能选择中立，准备着为他们的职责献身。
领艰涩地说：“王国人，这些话毫无意义。我们不会放弃自己的职责。你们可以进入希尔沃丝的神殿，但得踏着我们所有人的尸体。”
高竞叹了口气，看来必须得把所有的牌都打出来。他不是没想过武力解决，可这座神殿的地形实在太绝，就算是斩龙剑手能够出战，这么高的台阶，对方只要丢石头，就能将他们当保龄球一般砸倒，更不用说他们手里的劲弩，估计昨天套的甲棺都很难挡住。
而更重要的是时间，在这上面他和公爵的看法一致。现在他还找不到能给奥蕾萨植入幽虫的机会，只能选择另一条路，那就是赶在圣武士被9号样本完全侵蚀心灵之前，找到邪异的源头。
这源头，就在这座神殿的下面。
“如果……是希尔沃丝的神使要求你们离开呢？”
高竞淡淡的一句话，让那领，还有领身后的遗民都是如雷轰顶。
“神使！？谁！？怎么可能！？”
领几乎是在咆哮了，激动地咆哮。千年来，希尔沃丝对他们的祈祷都没有任何回应，也无法获得一丁点希尔沃丝的神力，他们对希尔沃丝是否能够重登神座已经不抱希望。而族中一些人借助亡灵邪异呼唤到了希尔沃丝的神力，造就了一个神子，他们也都只抱持着怀疑态度在旁观。
如今这个王国少年，居然提到了希尔沃丝的神使，那不是意味着希尔沃丝的神性还存在吗？
“谁？当然就是我了……”
看着领那激动和怀疑混杂在一起的脸色，高竞一边自承神使，一边苦笑，这就叫弄假成真。
“希尔沃丝陛下……对自己被邪异利用非常不满，所以委托我前来解决此事。”
高竞一边说着，一边展开了轻甲。
“以希尔沃丝的意志，我宣判你族，渎神！”
龙造型的头盔包裹住了高竞的脑袋，白银光晕在眼部飘溢，在空气中带出缕缕雾气，原本普通的双叠肩甲也换成了古朴的造型，高竞骤然化身为一尊武士雕像，低沉的话语有如龙吟。
遗民们全都呆住，那领的喉咙更是咯咯作响，仿佛灵魂已经承受不住眼前所见的景象，即将从**中崩离。
第六十二章 亡灵君主的召唤
“神装……王国人，你不能靠着现世的神装就宣称自己是神使……”
领千辛万苦地说出这句话。
“你手上的长剑，叫希尔沃丝的征诛，如果你能……”
他话还没说完，高竞举起长剑，一股银光在剑刃上流转，让它变得有如无数星辰汇聚而成。
“是这样吗？”
高竞反问，可对方已经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在他身后，哗啦啦一阵响动，这些神殿骑士全都丢掉了手里的武器，瘫跪而下。
希尔沃丝的神力在这柄还没有废掉的上古神装上流转，尽管只是极其微弱，却已经将它的神光激。这时候高竞心里想的是暗夜舞者法尔缇娜，正是从她那知道了神装的事情，所以当他收下这柄长剑时，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件还能运转的上古神装。
长剑上的魔核历尽时光侵蚀，已经损毁太多，原本储存的神术效果极其微弱，几乎等于无用，但高竞通过进化核脑获得的希尔沃丝神力，依旧能通过神术，在长剑上流转显现。
“神使，请您赐下神谕……”
那领脑袋叩地，虔诚地说着。
神使和神子有很多区别，前者只是接受神明的委托办某件事情，后者则是上古时代受到神明特别眷顾的获选者，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存在，二者都身怀对应神明的神力。
希尔沃丝泯灭千年，这些遗民早已经无法获得她的神力，之所以遗民里会出现神子，不过是有人在邪异力量的帮助下，获得了一丝希尔沃丝的神力，因此能激这柄希尔沃丝的征诛，被遗民尊奉为神子而已，放在上古时代，算不上正牌货。现在高竞不仅能激这件神装，还有完全符合希尔沃丝特征的神装甲胄，自然比那个神子更能代表希尔沃丝。
“你们……有罪，接受我的裁决。”
高竞散去了轻甲，语气平淡地说着。这时候遗民后面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一个少女的声音刚刚喊了几个字，似乎是“他杀了我的哥哥，他不是……”然后就被周围的遗民给捂住了嘴巴。
领看了一眼背后，然后无奈地道：“那是夜星，她哥哥就是神子……”
高竞打断了他：“我没兴趣知道谁的名字，除了你。你和另外41个人将以生命赎清对圣武士犯下的罪行，其他人，可以离开。”
领身躯一震，可他没有半分犹豫，咬牙点头：“我主的裁决无比公正，艾莫汉无怨。”
这就是高竞和公爵谈到的条件了，原本高竞想得很多，甚至包括让这些神殿骑士反戈相向，当圣武士的帮手，可这个念头当时就打消了，圣武士可不会接受邪异的帮助。
所以他跟公爵提出的条件是让这些遗民的神殿骑士放开道路，赦免他们无罪。公爵不答应，要全杀。想想毕竟是他们杀了埃希莉丝和另外41个圣武士，高竞就提出只杀领和41个人，公爵勉强同意了。不是看在时间紧迫，公爵绝对不会放过这些“邪异”，纵然他们是什么神殿骑士，跟其他遗民不是一伙的，但杀了圣武士，那就该死。
“我族会为犯下的罪行负责，可我族的未来，神使是否从希尔沃丝陛下那得到了指示？”
艾莫汉怀着巨大的期望，问出了这话。
“指示？你们遗民一族的未来，跟我有什么相关……”
高竞暗翻白眼。
“你们会有未来的。”
他模模糊糊地敷衍着，族灭未尝不是一种未来……
艾莫汉欣慰地长叹，双目流泪，接着提出了最后的请求，要高竞这个“神使”亲自行刑，高竞点头，正合他意。
“我不相信希尔沃丝会抛弃我们！我们还有另一条路！”
当41个神殿骑士从遗民群里走出来，默默站在艾莫汉身后的时候，那个女声又响起，接着再被旁人捂住。
看着这些自动站出来领死的遗民，没有一个年轻人，高竞心中感叹，这个族群的神明泯灭，命运也在费恩这个世界里沉沦，为了恢复神力，就算是断臂也要延续族群，继续努力，比他这个神之弃子的前身坚韧得太多。
“格雷少爷跟这些上古遗民很是相似呢，如果不是出身伯爵家族，恐怕会被当成遗民一样吧。”
他心中还有这么一丝隐约的念头。
其他的遗民们离开了，艾莫汉带着41个遗民跪在地上，高竞挥剑将他们一个个斩。血光飞溅，头颅落地，向着废城深处行进的遗民没有一个人回头，人群里一个少女正捏着拳头，紧咬的双唇已经出血，眼瞳中喷吐着炽热的光芒。
当圣武士们踏过血迹斑斑的台阶，朝这座废弃的神殿深处前进时，所有人都用一种混杂着惊叹和疑惑的目光看着高竞，仿佛他脸上的黑手印就跟那些遗民的花纹一样。
有白银之手旗队挡在前面，后面的观战者并没有看到太多细节，他们只隐约看到高竞这个模糊身影上去后，跟遗民谈了一会，然后遗民就分成了两拨，一拨离开了，一拨安安静静地跪在地上，被高竞一剑剑斩。
只是这个格雷少爷给他们的震撼已经够多了，先是带队用那道抛洒鲜血横流的剑墙一百破千，接着扇了他们连目光都不敢亵渎的黄金凤凰奥蕾萨两记耳光，现在这幕场景，他们已经有些麻木了。
“你还真跟他们谈成了？”
原本公爵对高竞的想法嗤之以鼻，遗民会接受高竞的条件退走？他想的是白银之手横尸无数，高竞浑身是血，所以就没来观战，但不过片刻工夫，高竞就把事情解决了，还如约砍下了42颗脑袋，让公爵不得不哑然。
“遗民也是人，总会珍惜性命。”
高竞语气平淡，他正在压抑心中的不适。对战杀人没什么，可一口气砍掉42个毫不反抗的人的脑袋，那是刽子手才干的活，滋味确实有些难受。不是想着有进化点数的收获，可以为奥蕾萨准备一只幽虫，他还真有些坚持不下去。
“哼，他们算个屁人！”
公爵暴了粗口。
遗民的神殿骑士撤退，神殿里只剩下那些跟亡灵合作的死硬分子，可高竞对圣武士的前景很是悲观。
圣武士面临的敌人，非常的诡异，遗民的神殿骑士领艾莫汉在临死前跟他交代过一些情况。
“因为我们反对和亡灵联手，所以被族人排斥在外，具体的情况不太清楚。但那个神秘的亡灵能用圣光，这才让族人相信了它，愿意在它的帮助下重新凝结神座。”
特别是这句话，让高竞心中隐约有所了悟，但却始终把握不住准确的东西。
会用圣光的亡灵？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存在？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之前莉雅祭司的密信也应证了这话，看来亡灵也正是靠着这一点得到了赫尔祭司的信任。
“公爵大人，里面还有不少遗民，而且跟亡灵有很深的关系，可要小心，听说幕后的亡灵还……”
为了奥蕾萨，高竞还是想提醒一下公爵，可公爵没等他说完就挥手打断了。
“不就是那种死后会变亡灵的家伙么，那有什么，杀两次就好了！”
公爵再朝高竞点点头，然后带着大队杀气腾腾地潮涌而上。
高竞张了张嘴巴，然后耸肩，公爵大人的心志也已经坚持不住了，现在恐怕又是极度的自负掌握了他的心灵吧。
“旗长，接下来咱们干嘛？”
左眼带着一个眼罩的萨里安过来请示，他倒没成夏侯惇，只是眼睛下的颧骨受了伤，不得不连带着眼睛一起包裹住。
“干嘛？喘口气好么？咱们再干点啥，圣武士都没活干了……”
劳尔在一边自得地叫苦。
高竞和他的白银之手旗队连番立功，已经让圣武士颜面无光，公爵再让他去对付亡灵，圣武士们估计得把高竞和白银之手旗队连骨带肉一起吃了，因此高竞没能争到跟着奥蕾萨进入地下的机会。
但高竞可不想放弃，他有他的打算。
“你们……”
他正要作布置，忽然一声高亢的呼喊从神殿废墟里传出来。
“我族的伟业无人能撼动，你们圣武士将会是这伟业的祭品！”
是个女人的呼喊。
“在圣光下献祭吧，邪异！”
这是奥蕾萨的怒喝。
等高竞来到已经崩塌成广场的神殿大厅时，看到的是一个穿着类似祭司长袍的女人，正被奥蕾萨一剑透胸，金黄圣焰正沿着长剑灌入那女人的体内，将她的躯体片片撕裂。附近的地上躺着凌乱的尸体，有遗民的，也有圣武士。
奥蕾萨接着一记圣光斩，将这女人拦腰分成两截，血瀑飞洒中，这女人下半身飞出大厅，上半身撞在倒塌的石墙上。
“阿玛萨特大人……在等着你们，圣武士。”
那女人的上半身尸体劈劈啪啪破碎而开，一个悠远阴沉的声音从那团模糊血肉中飘起，隐约的森白骨骸正在翻搅成型。
果然又是之前那种能炸尸的遗民，不过这阿玛萨特……是谁？
破邪斩！
奥蕾萨的长剑荡开一道半弧金光，将还没成型的骨骸劈裂，接着就是那团熟悉的绿雾散开。
公爵进入大厅，金光从他身上飘溢而出，离散成无数雾气般的屏障，将那绿雾遮挡住，片刻之间，屏障收缩，将绿雾压成了一团拳头大的绿光，接着就像扔一只球似的，绿光飞出了大厅。
不愧是大圣武士，对圣光的运用如此精妙，可看在高竞眼里却是摇头，这含着9号样本的绿雾早就侵蚀了包括公爵在内的所有圣武士，这时候才提高警惕，没用了。
“阿玛萨特，幽影暗域的亡灵君主，我跟他也打过不少交道。虽然我不相信它有能力搞出这么大一桩麻烦，但至少能在它身上找出答案。”
公爵的话语在大厅里回荡，圣武士们屏息倾听。
“亡灵以为跟遗民凑在一起，躲在地下，就能让我们圣武士知难而退，它们是妄想！所有四级以上圣武士，按旗队编组进入地下，将邪异清剿干净！”
公爵将军团的全体精英编组为突击队，这根本就是孤注一掷，可时间如此紧迫，也是无奈的选择。
“圣武士！”
公爵苍老雄浑的嗓音震慑着众人，将他们的血液激荡起来。
“铲除邪异，有进无退！”
所有圣武士异口同声地回应道。
第六十三章 迷宫血战
“凭什么我们就不能下去！？这趟出征我砍的邪异连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这要我回去怎么跟儿子说起我的荣耀？白银之手那些贱民，还有格雷少爷那个连赫尔神力都没有的弃子，荣耀全被他们抢去了，赫尔是瞎眼了吗？”
“当心你的念头，那是渎神……”
“渎神！？我看你们这些畏畏尾的家伙才在渎神！”
看着脸红脖子粗的队友，圣武士贝林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敢再刺激他，说起来他也在抱怨这事。公爵只带四级以上的圣武士下到神殿地下的深处，他们这些低阶圣武士的工作是清查废城，而他和队友最倒霉，被派来把守进入地下通道的入口。
坍塌的遗民神殿有好几个地下通道的入口，贝林和另一个圣武士守在最靠外的一个，队友一直在暴躁地咒骂，他只好转身去看风景。
风景被一个人挡住了，这人脸上有一对黑手印，不用辨认相貌，贝林就知道是谁。
“你们辛苦啦……”
还处在变声期的少年嗓音，带着一脸的和善，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是数落谁，谁就到啊，贝林这么想着。格雷·弗塔根，这趟出征风头最盛的人物，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前。
贝林赶紧行礼，头刚刚低下去，就听到背后咚的一声闷响，正想回头看，却被格雷少爷拉住了。
“尊敬的圣武士，您叫什么名字？”
格雷少爷虽然不是圣武士，但他一路功勋卓著，特别是那一天的剑墙血流让所有圣武士印象无比深刻，像贝林这样的圣武士对他都有了一分敬畏，听到格雷少爷问他名字，贝林心中也是微微激动。
“我叫贝……”
咚……
他刚刚开口，后脑勺猛然剧痛，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一只木棍从他脑袋上挪开，然后一个右眼带着眼罩的大汉扶住了他的身体。
“敲圣武士的闷棍，这事我喜欢。”
那个大汉嘿嘿笑道。
“里欧，赶紧塞好抹布，绑起来藏在一边。”
不远处萨里安也正放下木棍，将另一个昏迷的圣武士扶住。他是左眼套着眼罩，跟这个大汉活像一对。
里欧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干开了。
“劳尔、柯林斯，你们带队守住这里，不准任何人靠近，其他人，走！”
随着高竞的挥手，一个小队进入了地下通道，除了胡子、萨里安、巴斯、拉尔夫以及牧师莱恩之外，还有从旗队里精选出来的一个什队。什队的队长里欧就是在冲锋的时候被一箭射中右眼的斩龙剑手，高竞看中了他的悍勇，把他的什队编进了这支特别小分队。
看着部下毫不迟疑地执行他的命令，高竞感叹自己身上真没带着主角光环。这些人现在之所以对他奉若神明，完全是一路血战打出来的权威。眼下他要悄悄跟在圣武士的后面，深入到地下，不仅其他人没有二话，素来谨慎的萨里安都没皱下眉头，就连对圣武士动手，大家都只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思。
他必须得进到地下，不仅是要跟上奥蕾萨，事情的关键就在地下。对奥蕾萨植入幽虫行不通的话，就只有在那个会用圣光的亡灵身上找解决办法。如同传统的套路一样，既然9号样本是那家伙搞出来的，那它必定也有解药一类的东西。
眼见小队都进了通道，高竞检查身上的装备，小型萤石灯、水壶、干粮，希尔沃丝的征诛在腰间，希尔沃丝的祝福……咦？不在？哦，对了，自己从军帐匆匆出的时候，好像没在桌子上看到那柄短剑，难道丢了？
时间紧急，高竞也没工夫再想，赶紧钻进了地下通道。
沿着通道一路向下，有圣武士在前开路，千年积尘和蜘蛛网一类的东西再不必伤神，不过十来分钟就来到一处岔口，两具圣武士的尸体和大堆破碎骸骨混在一起，浸泡在血泊中，看起来圣武士的心性已经陷入极端危险的地步，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了。
“旗长，该走哪边？”
看着几个岔口都有痕迹，萨里安问高竞。
高竞闭眼，幽感展开，凌乱交织的线条里，一副地下迷宫的立体模型正在依稀成型，一条条通道在脑海中伸展向下，隐约见到远处有金黄的光点正和灰暗的身影冲击在一起。
“可惜只能看四五百米远……”
这时候高竞感叹自己的无力，如果他的幽感能够看得更远，完全能将这座地下迷宫给扫描得一清二楚，而现在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
“这边……”
他指了一条通向更深处的路，只有下到更深处，才能看得更完全。
26个人脚下如飞，在萤石灯照射的昏暗通道中前行，一路6续看到大批从遗民尸体转化来的亡灵遗骸，圣武士的尸体也零星出现，让高竞心中更是沉重。禁卫军团里，四级以上圣武士有三四百人，到现在就他们这一路就见到了十来具圣武士的尸体，可以想见战况的激烈。
大概向地下深处了接近三四百米后，高竞等人进到了一座宽阔的地下大厅，圆形的大厅有好几个通道通向下方，大厅中间密布碎肉烂骨，四五具圣武士的尸体残缺不堪，看来是刚刚经过了一场恶战。隐约还能听到远处有打斗和叱喝声，高竞展开幽感，看到的是一团团耀眼无比的金黄光芒在二三百米外闪烁，光度是如此猛烈，让他不敢将意念投注在那个方向。
看来是艾德雷公爵和奥蕾萨在前方，艾德雷身为大圣武士，虽然不像祭司那样能准确地远距离侦测邪异，但在这种环境下，找到正确的道路应该不是难事。
就这么跟着么？
高竞刚涌起这个念头，偏开的幽感沿着另一条通道，掠过零星的灰白身影，骤然沉入一个广阔的空间，一股沉重的压迫自那空间里荡开，让高竞的意念像是挂上了千斤铁球。
那里有强大的存在，只是太远，高竞甚至都无法确定是一个还是一群。
难道艾德雷公爵走错路了？
思忖片刻，高竞指向那条通道，对部下沉声说：“走这里，准备战斗。”
他之所以没带大队下来，就是怕激怒圣武士，如果圣武士走错了路，他必须用亲眼所见去纠正他们，这时候就不得不冒一些险了。
这条通道不再像之前那样规整宽敞，没有壁砖修整，应该是随手挖出来的临时通道，隐约还有些像糖葫芦串，由或大或小的洞穴连接而成。
刚刚转入一个稍微大一些的洞穴，嗖嗖的冷声就传来，已经得到高竞警示的前排盾卫举起盾牌，哆哆几声，几枝弩箭扎在盾牌上。
终于遇敌。
那是4个遗民，可此刻他们眼中正闪动着幽绿的光芒，在昏暗的洞穴中煞是诡异。
喝啊……
不等什队结阵，里欧就冲了上去，双手大剑搅起一一圈暗红光芒，将一个遗民迎面劈倒。
“你急什么！？”
萨里安不满地训斥着。
“昨天一战，我已经升到了三级战士，斗气也凝成了，这会正浑身痒呢。”
里欧一边跟另一个遗民拼斗着，一边还有余力向萨里安解释。
“三级？这就满足了？”
萨里安看向高竞，高竞挥手，示意自便，这样的场面他没必要动手。
萨里安前出，两个遗民转向他，弩箭飞射而来。萨里安的大剑轻巧划动，弩箭叮当飘飞。接着他稳稳踏前一步，离着遗民还有两三米远，高举过头的大剑就猛然斜劈而下。
洞穴在一瞬间染成褐红，一道红光从萨里安的剑锋上喷涌而出，凝聚成接近半米长的剑芒跨越了长剑和遗民之间的距离，前端没入一个遗民的嘴角，接着像是划破一层纸一般拉到肋下，几乎将这个遗民劈裂成两半。
不等这个遗民倒下，剑芒绕起，又一记斜劈，褐红的光影还未散去，一个大大的红叉映在众人眼里。
第二个遗民了账，剑芒散去，萨里安收剑，对正呆看着他的里欧说：“三级，斗气才刚刚成型，要到四级才能跟剑融合，形成剑芒，你还得努力。”
原本是三级战士的萨里安，也已经升到了四级。
“准备杀他们第二次吧。”
胡子提醒道。
倒在地上的遗民尸体噼啪作响，激起了猛烈的气浪，将准备上去打落水狗的里欧冲退。片刻后，4个挂着血红皮肉的怪物站了起来，朝众人出了尖利的咆哮。
“血骷髅……”
这怪物大家可见识过，正是它第一次将绿雾喷出来，高达五级的力量也让高竞印象深刻。此刻一下站起来4个，众人心中都是一抖。
“盾卫！”
萨里安醒觉形势危险，赶紧招呼着盾卫上前，一道盾牌防线刚刚成型，轰的一连串巨响，整排盾卫被急冲而来的血骷髅撞得七零八落，甚至有两个人飞到了三米多高的洞壁上。
“亡灵驱逐！”
纯白光芒闪烁，透入两只血骷髅的体内，就见灰黑烟气向外急喷散，那两只血骷髅的凶势顿时一挫，变得步履蹒跚，巴斯和拉尔夫带队冲了上去，勉强挡住了它们。
胡子，现世贵族之神黛辛的六级牧师，按等级算，他是这支小分队里最强的一个人，可因为他兼职了三级战士，再加上还有遗民血脉，神力大打折扣，只能勉强拖住两只血骷髅。
“大概四级左右，比之前我们见到那个弱。”
胡子吃力地说着。
说话间，萨里安拦住了另一只血骷髅，里欧等人喷飞而起，一只血骷髅冲破了防线，朝高竞直奔而来。
哟，直接找上我了？
高竞拔出希尔沃丝的征诛，闪开两个被血骷髅拍飞的部下，活化推送力量，朝冲到他身前的血骷髅猛然劈下。
第六十四章 我是小强
喀喇……蓬……
两声闷响同时产生，希尔沃丝的征诛不愧是上古神装，纵然神术已经无效，但它的锋锐，就连骨质无比坚硬的血骷髅都无法抵挡，被硬生生一剑劈断左臂，还砍断了它胸口的几根肋骨。
就在同一刻，血骷髅的右臂带着尖锐的倒刺朝高竞挥下，手腕处如巨兽利齿的倒刺直砸高竞面门，高竞弹出左腕骨刃，跟血骷髅的手臂相撞，出了沉闷的破响。
尽管劈伤了血骷髅，挡住了它的致命一击，可巨大的力量却仍然将高竞抛飞而起，重重地砸在洞壁上。
没等他落地，血骷髅的身影一闪即至，右臂的骨手握成一个拳头，几根足有二三十公分长的倒刺从指骨间弹出，朝高竞正下滑的身体**而下，那一刻高竞几乎以为自己见到了骨化的金刚狼。
“你有骨刺，我也有！”
眼见双方距离太近，希尔沃丝的征诛难以回剑格挡，而自己被刚才那记格挡震得半边身体麻，左臂上的骨刃也无力抬起，高竞丢开右手长剑，骨刺从掌心激射而出。蓬的一声，打在那血骷髅的拳头上，将它朝着胸口插下的来势打偏。
轰……
血骷髅那如钢爪般的拳头擦着他的肩膀没入洞壁，顿时喷出一大片尘土。
顾不得肩膀上剧烈的疼痛，高竞两手骨刃都弹出，此刻他已经滑下洞壁，血骷髅正压迫在他身前，双臂猛然挥动，就要搅碎它的腰骨。
血骷髅之所以被称呼为血骷髅，就在于和它作战，绝少可能不流血。它全身密布倒刺，被它随意擦中就是一条深深裂口，以至于它还有另一个称号：“荆棘骸骨”。
高竞骨刃刚刚送出，血骷髅的膝盖就顶了上来，几枝有如三角锥的倒刺眼见就要戳进高竞的胸膛。
这时候高竞不敢冒险展开轻甲跟这家伙硬拼了，血骷髅的力量太强，就算那三角倒刺穿不透他的轻甲，也会撞断他的肋骨。
双臂回收，两柄骨刃交叉，将血骷髅的膝击挡住，一股冲力又推着他的身体沿着洞壁升了上去。
好机会……
被震得两眼晕的高竞干脆闭眼，展开幽感，骨刃借着这冲势向上猛然一撩。
在他看来是好机会，对血骷髅来说更是好机会。它挥着有如金刚狼钢爪的手臂，朝高竞正升腾而起的躯干横向一划。
再是两声闷响，骨刃自血骷髅的头骨下颌而上，径直将它的脑袋劈裂成两半，散动着幽绿光泽的魂火飘摇而散。
但在魂火闪灭之前，倒刺骨爪已经扫上了高竞左臂格挡的骨刃，此刻高竞身在空中，活化又用在了右臂那记撩击上，左臂的格挡软弱无力，被骨爪径直压在了身上，然后肚皮和胸口几道撕心裂肺的疼痛在高竞脑海里同时炸开。
“肚子被划破了吗？肠子会不会流出来……”
高竞摔在地上，脑袋里转着这样的念头。
“旗长！”
部下们纷纷惊呼出声，可他们不是对高竞伤势担心，而是担忧他的性命。被胡子弱化的两只血骷髅似乎陷入到狂暴状态，力量猛增，一下将围攻的士兵打得有如风中落叶，一只将巴斯和拉尔夫逼到角落里，疯狂地左右拍打着，两个战士不得不紧紧靠在一起，用盾牌和长剑勉力抵挡，而另一只则朝高竞冲来，势头如此猛烈，连胡子再度用出的亡灵驱逐都毫无效果。
高竞模模糊糊睁开眼，正在想着是不是又到了紧急移植功能矩阵的生死关头，可鼻腔里微微飘起一股熟悉的味道，让他心神一愣。
这青草般的味道是……
眼前一闪，一道隐约的紫影晃过，昏暗的洞穴里，纷飞的虚光流动，仿佛一群蝴蝶在翩翩飞舞，将那只血骷髅罩住。不断有碎骨飘散而下，仿佛有无数剃刀在那家伙身上打转。
血骷髅嚎叫出声，冲向高竞的脚步停了下来。它在原地打着转，手臂挥舞着，似乎想抓住那未知的敌人，可当它手臂伸展出去的时候，紫影像是烟气一般缠绕而上，劈劈啪啪的脆响声里，两条骇人的骨臂散作了两团骨屑。
血骷髅更高声地咆哮，它飞转动着身体，即使靠着身体上的倒刺，它也足以伤人，像是带刺的陀螺一般。
可那紫影翩飞而走，接着又飘到了血骷髅的腿上，淅淅沥沥又一阵骨屑抛飞，喀喇声中，血骷髅的双腿折断，摔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团名副其实的“荆棘骸骨”。
紫影飘开，然后一个娇小身影从暗色中“拔”了出来，将高竞扶进了怀里。
“法尔缇娜……”
短长腿大眼睛的绝美小萝莉，暗夜舞者法尔缇娜。
“对不起，忙着去看希尔尼亚的风景，让你受伤了。”
法尔缇娜一脸的歉疚，眼泪哗啦啦地流着，倒让高竞有些过意不去，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怎么表现得像是个贴身保镖似的？
“那个……希尔沃丝的祝福，是你偷了吧？”
高竞看着她手中正闪动寒芒的短剑。
法尔缇娜吐着小舌头，握着短剑的手赶紧朝背后藏。
“这哪叫偷呢？没有武器，我怎么救下你啊。”
高竞只是随口一问，那柄短剑也不过只有点纪念意义，他又不习惯用。只是，关于法尔缇娜是曼菲派来督工的猜想，看来是错了。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干嘛要救我啊？”
高竞一边摸索着自己的胸口和肚子，一边随口问着，还好，骨刃大多挡在腹部，肚子上的伤口不严重，可胸口却似乎有肋骨被劈裂了，正略略倒插在肺部，让他呼吸有些困难。
法尔缇娜见他没再提短剑，还带着泪痕的小脸顿时又笑开了，挥着短剑说：“我说过了啊，我是你的蝴蝶结，这把希尔沃丝的祝福，注定是我的哦。”
蝴蝶结……
这时候高竞没工夫想那么多，他看向前方的战况，几个士兵已经将那团失去了臂腿的荆棘骸骨斩成一堆堆骨渣，萨里安在狂喝声中，剑芒喷出老长，劈上了他对阵的那只血骷髅，还有一只……
“喂……你们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高竞指着某个方向，对正盯着法尔缇娜呆的众人说道。
沿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就见一只血骷髅正狂躁地左右挥劈着，而两个人缩在洞穴的角落里，紧紧抱在一起，将两面已经破碎不堪的盾牌遮在身前，不仔细看还以为那是一个人。
“巴斯，我不想这样死……”
“闭嘴！你的口气好臭！”
巴斯和拉尔夫这对好友此刻成了难兄难弟，被血骷髅左右揉打得胸口贴胸口，再无一分缝隙。
大家赶紧冲上去解决了那只血骷髅，可他们两人大概是手脚都僵了，分开他们还花了大家老大力气……
“伤势不重，可这里治疗神术效果被打了折扣，旗长您接下来可不能再动手。”
莱恩抹着额头上的汗，像是端详艺术品一般打量着被自己接好骨包扎好的高竞。
两处肋骨断裂，胸口和肚子上有四条血肉翻卷的大伤口，再加上之前带斩龙剑阵冲击遗民防线的旧伤，高竞还真是伤痕累累。要换了常人，即使有牧师的治疗神术，以及质量还算不错的伤药，这会估计也会连床都爬不起来，而高竞还能撑住，真不愧是进化核脑优化过的身体。
可也正如莱恩所说，他不能再动手了，虽然被优化过，但也不过是有常人巅峰水准的体质，又不是人或者小强。
“旗长，还要继续吗？”
萨里安关心地问，高竞这状况，真不适合再深入迷宫。
高竞无力地呻吟，他当然不愿放弃，可现在好像走路都有些困难，如果他是小强就好了，只要没受致命的伤，总还能坚持下去。
等等……小强？
我去……怎么忘了这事！
高竞几乎要一个巴掌扇在自己脸上，自己脑袋里有个进化核脑，有虫族的无数功能矩阵，怎么就把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忘掉了呢？
他示意众人稍等，然后意念沉入了进化大殿。
“老天保佑……希望那个矩阵的资料没丢……”
翻开各个单位的进化模板，选中了坚韧者进化模板，看到其中一个矩阵的资料，高竞长出了一口气。
“实体强韧：使你的**具备常的自愈能力，不消耗幽能，一级功能矩阵，3o点进化强度。”
看来还真得当小强了。
之前为拯救埃希莉丝花费了26o点进化点数，可之后斩杀42个遗民的神殿骑士，又收获了23o点进化点数，再加上刚才杀的血骷髅，现在高竞有272点进化点数，花6o点没太大影响。
人物：高竞/格雷·弗塔根
特征：进化核脑管理员
进化模板：刀锋主宰
级别：三级
进化强度：28o/5oo
功能矩阵：（基础）活化
（一级）骨刺/骨刃（2）/轻甲（2）/实体强韧
幽能矩阵：（一级）重力排斥
核心矩阵：（基础）幽感/幽视/心盾
（一级）凝聚/幽虫/恒视
幽能等级：1
幽能系统：幽虫2/3
自由进化点数：222
将实体强韧移植到刀锋主宰的进化模板里，看看自己的状态，本来还想再挑几个功能矩阵，但一来仓促之间没什么好的选择，二来进化点数不够，要净化奥蕾萨的话，得消耗26o点进化点数，他现在还有缺口，只好放弃。
意念返回，这时候他已经感觉伤口已经火辣辣地热，特别是肋骨的断口，这种火热让他的疼痛减轻了不少，看来**正在自愈中。
让胡子和莱恩救治其他伤员，其他人休息，大概十来分钟后，高竞支撑着站起来，踩踩踏踏再跳跳，痛……
胡子和莱恩瞪圆了眼睛，看着虽然还没生龙活虎，但已经能四处活动的高竞，一脸难以置信。可接着两人对视一眼，都耸耸肩，散去了惊奇。格雷少爷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也不差这一桩。
“那么……我们继续……”
高竞话，萨里安点头，整理队伍，继续前进。
第六十五章 奥蕾萨的战斗
当奥蕾萨冲入这座宏伟的地下大殿时，她抽空看了看身后，除了朗斯兰，还有其他28个黄金凤凰旗的圣武士，比刚进入地下通道时的数量少了6个。
“还会少几个？或者是连我也……”
杂乱的思绪被骤然打断，前方轰然作响，像是一大群钢铁魔偶在整齐地转身踏步，有那么刹那间，奥蕾萨还以为是格雷的斩龙剑手在前方列阵。
那不是人，是亡灵，正宗的亡灵。
无数的骷髅武士在这座散射着青绿暗光的大殿里整齐列队，像是一尊尊青铜雕塑，在骷髅武士的后方，是一排排有着同样质感的骸骨骑士，幽绿的眼瞳里向外飘散着同色雾气，被骷髅武士的密集魂火衬托着，让眼前这幅场景的画面感瞬间破碎，变成足以压碎常人心灵的震骇景象。
这依然是一座圆形大殿，骷髅武士和骸骨骑士摆出了一层圆阵，将大殿中心严密遮挡。那一声轰响来自圆阵面对奥蕾萨这部分，大约三四百骷髅武士和十多位骸骨骑士向前迈步，从圆阵中分出一小段来。
“这里就是终点吗？”
一股愉悦，甚至是解脱在奥蕾萨心中荡开。
圣光斩！
金黄光浪冲刷向前，一排骷髅武士扭曲挣扎，青绿的雾气从骨骸里升腾而起，在哗啦啦的杂响声里散作一团凌乱的骨架。
更多的金黄光浪从左右荡起，朗斯兰带着其他圣武士冲了上来。圣光斩，附带专攻邪异的范围杀伤技能，是圣武士撼动大群邪异的王牌招数，3o名四级以上圣武士的圣光斩，即使在这圣光被压制的环境下，依然足以荡平上百同等级的亡灵。
圣光斩极度耗费圣光之力，在撕裂了骷髅武士的严密阵型之后，圣武士纷纷转用圣裁加附带圣焰的剑技攻击，圣裁削弱甚至摧毁亡灵躯体之下的亡魂，飘着金黄光晕的圣焰加持在剑上，能对亡灵的躯体和亡魂造成严重伤害。
圣光讨伐！
奥蕾萨身为八级圣武士，对圣光的运用自然更为精深，圣光讨伐是更强威力的圣光斩。她以一记圣光斩劈开亡灵的正面，一个人嵌入到密阵中，然后将圣光向四周猛烈推送而出。
青烟翻卷，至少三十具骷髅武士被金黄光雾融解，倍于此数目的骷髅武士失去了一半的魂火亮度，变得行动迟缓，劈砍无力。圣光穿透了骷髅武士的密阵，更将当面三个骸骨骑士的骨马烟化，两个骸骨骑士狼狈地滚翻落地，成了步兵，还有一个躺在地上扭来扭去，它的双腿已经被圣光焚灭了。
这才是战斗！
漫长的地下通道，跟异化遗民的艰苦战斗，已经让圣武士憋闷到了极点，心中的燥火淹没了他们的理智，就连奥蕾萨都没有想到过为战死的同伴做起码的整理，一心想着冲入邪异的源头，赶快结束这一切，甚至已经无所谓结局。
现在出现的这些纯粹亡灵，让他们的圣光重新展现出应有的威力，被层层铁链紧紧裹住的心灵骤然挣脱，顿时跟那股燥火完全交融，再无缝隙。即使是还能保有一分清醒的奥蕾萨，此刻也满面紫红，恨不能用圣光焚灭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她一个人片刻之间就冲破骷髅密阵，和后面的骸骨骑士迎面相遇。
“吾是骸骨统领特……”
破邪斩！
一个骸骨骑士策动骨马，手中的长剑飘荡着烟气，朝奥蕾萨缓步行来，样式古老的头盔下，飘渺而森冷的言语响起。
可它的报名仅仅开头，奥蕾萨的一道破邪斩就呼啸而至，骸骨骑士只来得及将骨马勒缰跃立，嘭然爆响，骨马被金黄光弧斩碎了整个头部，连带在那骸骨骑士的胸口劈开一道前后通透的裂口。
骸骨骑士翻滚落马，正要起身，奥蕾萨一步冲前，一脚踹在它的手臂上，将它那柄绿雾蒸盈的长剑踢飞，另一脚带起一股圣光，重重踏在它的头上，凄厉的惨嚎喷，叫声的后半截像是被穿越位面的巨力给拖下深渊，渐渐远离。
“吾是骷髅将军图尔索斯罗，汝乃何人！？”
骸骨骑士之后，一具全身重甲的高大亡灵挺腰直立，赫然现身，足足高过奥蕾萨两三个头，手中的长斧更像是一扇门板，即使斩裂奥蕾萨的身体，也只需用到一半的刃面。
骷髅将军的问话刚刚出口，奥蕾萨手中的长剑已然喷出浓稠炽亮的圣光。
圣焰焚灭！
骷髅将军咆哮出声，巨斧挥斩而下，光是这股劲风，似乎就足以刮飞相对它而言娇小轻盈的圣武士。
金黄圣光顺着长剑流淌到奥蕾萨身上，当圣焰凤凰自长剑展翅飞腾而起时，奥蕾萨也融入了这圣焰中，跟烈焰凤凰合二为一，瞬间掠过斩下的斧刃，一头撞入巨大亡灵的胸膛。
圣光浸透了奥蕾萨的身体，每一分筋肉，每一条血管都充盈着力量，在撞入亡灵的那一瞬间，奥蕾萨甚至隐隐听到了天使的低唱，圣光也随之喷出了更炽热的力量。
轰……
烈焰凤凰穿透了骷髅将军的身体，从它的背后飞出，接着升腾为萦绕的金黄雾气，渐渐飘散，将高举长剑的奥蕾萨显现出来。
似乎有隐约的金光自天顶射落，此刻的奥蕾萨浑身散着闪烁的光芒，圣光从她的肌肤里渗透而出，衬得她更不似凡人，而是一尊绝美的战天使雕像。
“我……晋级了……我主赫尔降下了神恩，我主在神座之上正注视着我的战斗！”
极度的喜悦在心胸激荡，奥蕾萨已经分不清这感觉是来自自己那仅存的一丝清灵本心，还是来自大半都被燥火侵蚀的迷乱意志，一个事实挡住了她追问本心的意念，她现在已经是九级圣武士。
身后的骷髅将军巨斧劈空，盯着胸口正喷涌着雾气的巨大裂口，出了暴怒而燥乱的呼号，接着如同之前那个骸骨统领一样，声音很快远离，坠入了无底深渊，而躯体则轰然倒地，散作一大堆烂骨。
穿透了层层阻碍的奥蕾萨眼中闪射着金光，看向大殿正中的王座，一个面目被古朴头盔遮挡住的武士正坐在王座上，它驻着长剑，头盔上的简约王冠在无声地述说它的尊贵身份，而王冠下，一双似乎穿透了钢铁的金黄眼瞳正冷冷注视着奥蕾萨。
“阿玛萨特！在圣光下忏悔吧！”
奥蕾萨怒喝一声，朝这个亡灵君主冲去。
“奥蕾萨！住手！”
一个苍老的嗓音响起，那是艾德雷公爵。
公爵在大殿的另一侧出现，他在亡灵群中缓缓前行，金黄的光芒如轻拂的微风，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掠过身边的亡灵。可就是这轻柔的圣光，却似乎蕴含着山峦一般的重量，将周围的亡灵压得身形摇晃，嘎啦的骨骼爆裂声不绝于耳，他所经之处，没有奥蕾萨那样声势威猛的光浪震荡，却像是无形巨人踏下的脚步，将周围的亡灵如蝼蚁一般碾碎。
看着奥蕾萨冲向王座上的身影，公爵出声喝止。
来不及了，奥蕾萨的长剑已经带起一道金黄圆弧，远比之前浓稠得多，径直劈向王座之人，它应该就是亡灵君主阿玛萨特。
“很不错的小姑娘，千年了，难得一见……”
深幽而粗旷的语调从王冠下出，接着这位亡灵君主闲闲伸手，一道半透明的金黄光盾随着它手臂的推送，骤然在奥蕾萨身前放大。
嘭……
像是撞到了一面坚硬的空气墙，奥蕾萨的身影倒飞而出，无数的金黄光点在那一瞬间绽放。
奥蕾萨踉跄落地，绝美的容颜也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给扭曲了。
“这是……这……这是什么！？”
阿玛萨特呵呵低笑。
“小姑娘，你难道连这么粗浅的圣光之力都忘记了吗？”
奥蕾萨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她绝难相信刚才的经历是真实的。
“圣盾，你……你怎么可能会用圣盾！？”
圣盾，升级后就是圣光壁垒，只能防护特定方向的攻击，无法像圣光壁垒那样全身防护，是一级圣光之力，每个圣武士在职业二级就可以学到。
虽然是不起眼的圣光之力，但终究是圣武士的专长，不仅不可能被他人习得，更不可能从亡灵手上施展出来。
“看来，你就是这一切阴谋的根源，阿玛萨特。”
艾德雷公爵也已经穿透了骷髅密阵，来到亡灵君主的身前。
一阵高声的大笑响起，既有欢悦，也有慨叹。
“艾德雷……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似乎是在表达自己对老朋友的敬意，亡灵君主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不下于刚才骷髅将军的身躯在眼瞳闪射的金光衬托下，带出一股连奥蕾萨也想行礼致意的威压。
“阴谋？艾德雷，从赫蒙德坎偷走我主神座上的神性开始，身为他信徒的你们，就再无资格在我面前说起阴谋二字。”
艾德雷公爵长叹一声。
“阿玛萨特，你的亡魂，还被那股千年执念控制着吗？”
阿玛萨特摇头。
“你爷爷跟我打过交道，你爷爷的爷爷也跟我打过交道，千年以来，你们瓦伦多斯家族的每一代人，不也都怀着要将我彻底剿灭的执念吗？”
第六十六章 最后的圣武士
“我，阿玛萨特，是费恩最后一个真正的圣武士。你们这些伪神之下自封的圣武士，千年以来，不就是想消灭我，泯灭最后一丝证明你们伪冒圣光的线索吗？”
亡灵君主此话一出，艾德雷公爵身形也是一晃。
“果然，亡灵暗潮出现的时候，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这个老对手……”
可公爵的语调沉稳，充盈着信心，“既然如此，也就跟我之前所作的那样，把你再次送回幽影暗域吧，而且不会让你仅仅只是休息二三十年，就能再出来捣乱。”
阿玛萨特哈哈大笑道：“艾德雷，你故作镇静的本事也见长了，没看到那个小姑娘的信仰都快溃散了吗？”
它看向奥蕾萨，带着链甲手套的手掌伸出，一团跃动的黄金火焰在掌心上飘动。圣焰，纯净的圣光之力，加持在兵刃盔甲上，是证明圣武士身份最直接最有力的证据。
“小姑娘，你不是要我在圣光下忏悔吗？忏悔什么呢？即便身为亡灵，也要追寻圣光，千年都不放弃，现在终于得偿所愿，忏悔这个吗？嗯……你说得对，或许我该忏悔，忏悔没能早点消灭你们这些伪神的信徒，让圣光重回我主的神座。”
阿玛萨特低沉的声音似乎振荡在奥蕾萨的心中，亡灵也会用圣光的事实有如一柄利刃，骤然插入她对赫尔无暇的信仰之心上。信仰的裂痕渐渐扩大，就在迷惑充斥她的湛蓝眼瞳时，那丝清灵的本心忽然堵住了缺口。
“阿玛萨特，原来你是上古守护之神赫姆的圣武士。千年前的神乱，你主赫姆泯灭，又不是我主所为。神座代代变迁，你为什么还要执念于逆转神序？要说到圣武士，你主赫姆的守护之职，不还是从太古一代的秩序神座得来的？”
奥蕾萨沉声斥责，阿玛萨特也是一滞，接着它冷哼一声，“神意人为，既然圣光能在我身上重现，那就证明我所作的合乎神序！”
奥蕾萨柳眉竖起，还要争论，艾德雷公爵厉声道：“你破开位面阻绝，蛊惑上古遗民，以亡灵之道侵染人类，纵然能用圣光，也洗脱不了你桩桩大罪，领受圣光的逐灭吧！”
这就是艾德雷公爵的风格了，亡灵会用圣光虽然骇异，但现在不是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先消灭了这家伙再说。
奥蕾萨踏步上前，却被艾德雷公爵挥手止住：“这是我的战斗……”
阿玛萨特点头：“来吧，圣光会证明我的正确。”
艾德雷公爵的等级在十五级以上，已经开始隐约摸索到了传奇的力量，而阿萨马特是亡灵君主，虽然等级不如艾德雷公爵，但身为亡灵，却掌握了圣光，力量变得无从判断。这样的对决，确实不是才到九级，还没跨越强者境界的奥蕾萨能参与的。
奥蕾萨不得不返身去帮助其他圣武士，而公爵和亡灵君主的对决，以一种常人难以肉眼看明的方式展开，远不如圣武士和其他亡灵的厮杀激烈，甚至连空气都没怎么搅动，只见到两柄长剑在手臂挥舞之间交击，淡淡的雾气萦绕激荡，偶尔炸出几点金黄火星。
此刻大批圣武士已经涌入大殿，跟足足两三千的亡灵战在一起。虽然圣武士的数量远不如亡灵，但那股燥火已经由他们的心志浸入了圣光之力，让他们热血沸腾，力量更是猛增几分。再有奥蕾萨的帮助，亡灵就像是晨光初升的夜影，在一**高涨的金黄光芒下渐渐消退。
轰然一声巨响，阿玛萨特的长剑荡开层层金光涟漪，将艾德雷公爵逼退。
看着大殿被圣武士散的金黄圣光映照得明亮耀眼，手下几乎已经被诛灭一空的阿玛萨特却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天，我终于等到了！”
它的笑声带着极度喜悦，连准备再冲上去的艾德雷公爵都震住了。
“赫尔的圣武士，沉沦吧！”
它挥起了长剑，像是在信号，那一刻所有圣武士都被一股巨大的恐惧给扼住，就连奥蕾萨心中都是寒冰狂涌，是中了这家伙的什么计谋了吗？刚刚还喧嚣一片的大殿顿时沉寂下来。
阿玛萨特高举长剑，这姿势坚持了好一会，可依然没有动静，它再举了一下，还是没异常……
“吉皮尤！你再磨蹭，当心我马上捏碎你的命匣！”
亡灵君主恼怒地咒骂着。
“呃呃，我正在找启动晶石呢，我把它藏到哪去了呢……啊……这里！”
一个声音从大殿高处某个方向传来。
目光搜寻过去，那是个高台，那一瞬间，奥蕾萨看到大殿正中的天花板有些不对劲，转过来再看，她心中一抖，湛蓝的晶石层层叠叠裹住某件东西，挂在天花板上，像是个华贵的巨大吊灯一般，可以这晶石的规模来看，显然不只用来照明这么简单。
“难道是……”
奥蕾萨心中疑惑刚刚升起，在大殿另一个方向，胡子惊呼出声，“聚魂法阵！？”
此刻他们刚刚粉碎了骷髅武士的冲击，正转守为攻，高竞感觉自己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不少，也提着希尔沃丝的征诛砍杀起来，他还缺不少进化点数。混战中他们已经逼近了圆台前方，大殿正中的天花板上，那个奇异的东西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聚魂法阵是什么？”
高竞挥剑劈碎一个骷髅的头骨，随口问道。
“亡灵用来提炼活人灵魂的恶毒法术，可这法术对圣武士无效啊……”
胡子嘟囔着，高竞却是心中一亮，原来如此！
那个9号样本，用途就是侵蚀圣武士心志，好让亡灵提炼圣武士的灵魂。
不过……阴谋的主线就这么简单吗？祭司又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将圣武士推入连灵魂都难以保全的深渊呢？
两个骷髅武士又冲上来，青草气息在身前萦绕飘溢，眼前也一片光影闪动，骷髅武士顿时分解成骨臂骨腿，然后两个头骨落在地上滴溜溜地转。
“小心！”
高竞一把推开正对他展开笑颜，似乎准备讨赏的法尔缇娜，长剑朝前挥舞，准备挡住那团骤然闪现而来的模糊身影。
寒气瞬间侵彻了手臂，高竞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半透明的手爪透过长剑，径直穿入自己胸膛。
女妖是幽灵体！
这时候他才警醒过来。
“不明幽能侵入，心盾启动……”
进化核脑的提示音响起，让高竞松了口气，接着脑海里一阵猛烈的振荡，晕眩感瞬间传遍了全身。
等他从一旁爬起来的时候，正看到胡子泼出一瓶什么东西，浇在那女妖身上，顿时升起一股黑烟。
一声几乎要撕裂身体的惨嚎响起，所有人的心脏都像是被一柄大铁锤砸中，像胡子萨里安这样的人是抱着脑袋有如丧家之犬一般埋头乱转，而几个士兵七窍喷血，当场倒毙。
女妖之嚎，还只是低等级的，之前亡灵法师麦斯德的碎心音波就是这一招的弱化版，高竞的心盾也只是勉强抵挡住，但他却全身麻痹，再难行动一步。
眼见女妖的幽灵手爪又朝他脑袋伸来，高竞怒了，你有心灵攻击，我也有！
凝聚！
眼瞳中银光闪动，就见那模糊的狰狞女影像是一张海报，被风吹皱般地上下荡起褶皱，低叹声中，女妖向后飘去。
效果不怎么好……
正在头疼，胡子将那瓶东西丢了过来。
“这是圣油，抹在剑刃上能克制幽灵体的亡灵。”
圣油，还好不是神油。高竞抓起长剑，正要抹油，一只小手抢过圣油，哗啦一下倒在一柄短剑上，接着散成一团紫影，扑向了女妖。
“让你喊！让你喊！吓死我了！”
法尔缇娜起飙来，架势真有点像五百只……蝴蝶，就见一道道金光在女妖身上绽放，不过片刻工夫，女妖就化作青烟，飘渺而散。
圆台上的亡灵刚刚被肃清，一丝银白的光亮如雷电般在那法阵的晶石层上扭曲闪烁，映得大殿光影幻动。
“不好，法阵要启动了！”
胡子慌了，高竞也急了，这法阵要真是用来提炼灵魂的，奥蕾萨的下场可比埃希莉丝还惨，他救都救不回来。
瞅瞅那法阵离圆台有大约五十米远，比圆台高十来米，这一刻高竞无比痛恨自己的队伍里没有法师，他无奈地看看萨里安等人手中的斩龙剑，先试试……
“那个……你们躲好啊，我不怎么会丢。”
萨里安忐忑不安地说着，背后一群人已经抱着脑袋趴在了地上。
接着他按照高竞的吩咐，抓着斩龙剑的末端，手臂伸展，身体转动，斩龙剑在空中呼呼转圈，就像是准备丢铅球一般。
转了好几圈后，暗红光泽在剑刃上闪亮，萨里安猛然脱手，失去平衡的身体一摔，咕噜噜在地上滚着，差点摔下了圆台。
人倒地的时候，斩龙剑已经转成了一个大风车，呜呜地朝那法阵飞去，就听嘭的一声闷响，斩龙剑正中靶心，那足有五六米直径，高七八米，像是倒置圆塔的法阵摇晃了一下，然后晶石哗啦啦如雨点般落下。
“谁！？”
亡灵君主阿玛萨特朝这边圆台看过来。
“中了！啊……可惜……”
萨里安昏头涨脑地站起来，结果现没什么效果，法阵上的闪电丝毫没受影响，已经裂成了几道，大殿越来越亮。
“吉皮尤！快点！”
阿玛萨特怒喝着。
这时候不仅所有圣武士，就连艾德雷公爵和奥蕾萨都像是着了魔一般的呆立在当场，他们只觉得内心深处正翻腾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让他们的意识和**暂时失去了联系，那感觉像是比末日降临还要可怕。
“萨里安，把我扔过去！”
高竞一咬牙，把手伸给了萨里安。
萨里安现在对高竞的话根本就不再置疑，高竞一伸手，他就抓住，然后肌肉一鼓，脚下一拧，高竞的身体就凌空转了起来。
五十多米的距离，就算高竞将活化用在腿上，也没办法一步飞跃过去，所以他只好让萨里安把自己当斩龙剑一般扔过去。萨里安现在是四级战士，以他的气力，把百斤出头的人扔到五十米外不算太难。
当务之急，就是毁掉法阵。
第六十七章 圣武士的沉沦
高竞像是人形风车一般转着，在大殿上方呼呼掠过，朝那座法阵径直砸去，萨里安的力量和准头还真不是盖的。
轰声巨响，法阵遭受第二次撞击，淅淅沥沥的晶石有如瓢泼大雨般洒下，被撞得晕头涨脑的高竞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摔下去，手臂一扬，希尔沃丝的征诛喀喇一声插在了法阵上，将他的身体悬在半空。
这样应该行了吧……
看着下方正在咆哮的亡灵君主阿玛萨特，高竞只能祈祷法阵失效，还呆若木鸡的公爵能赶紧清醒。
下一刻，一道银光在法阵和高竞的长剑之间喀嚓炸开，强劲的振荡顿时将高竞震飞出去，身在半空，看到那座法阵骤然通体透亮，像是点亮了的白炽灯泡，高竞一颗心沉入深渊。
眼见就要摔在地上，淡淡草香裹住了他，一只嫩滑小手把住他的手臂，缓住了他的下坠之势。
“你拼什么命啊，让我去不就好了吗？”
法尔缇娜轻盈的身影散作迷离纷飞的迷雾，将高竞缓缓放在了地上，接着小萝莉的面目从虚影中凝聚出来，嘟着小嘴，似乎不满高竞漠视她的存在。
就在她和高竞四目相对的时候，一道金黄夹杂着银白的粗壮光柱从法阵投射而下，在法尔缇娜眼瞳里映出清晰的影像。
那光柱还没落地，就像是遇到了偏转力场一般，散作无数条手臂粗的光蛇，朝大殿四周飞射而开。
一瞬间，仿佛有来自炼狱深处的堕落天使在呻吟，所有的圣武士，包括艾德雷公爵和奥蕾萨，身体都是一颤，那光蛇猛然没入他们的额头，金黄和银白交织缠绕着，数百条光蛇一对一连住了圣武士，没有遗漏一个。
晚了吗……
高竞看向那座炽亮的法阵，再看看眼瞳中正含着期待的法尔缇娜，真要她去？
即使是在这般紧急的情况下，高竞仍然保持着一分清醒。刚才法阵还没启动，巨大的振荡就将他弹开，法尔缇娜去触摸那法阵，不知道会遇到怎样的凶险。拯救奥蕾萨是他的挑战，该付出怎样的代价，他心中有道界线。而法尔缇娜不仅来历不明，还是个天真单纯的小萝莉，他还没冷血无情到让她为这挑战牺牲的地步。
“会死的，你真的想去？”
他这么问法尔缇娜。
法尔缇娜身影一散，已经化作蝶群飘了上去。
“圣光！圣光将重归吾主！”
光蛇的卷动更为猛烈，阿玛萨特在王座前仗剑高呼，躺在地上的高竞就觉得一股似乎要撕裂血肉和骨骼的振荡掠过身体，瞬闪即逝，如湖面涟漪一般，朝大殿外荡开。
惨叫声不绝于耳，就听到身后劈劈啪啪声接连响起，这爆响高竞听起来再也熟悉不过，之前遗民炸尸成为亡灵就是这声音，已经有低等级的圣武士身体溃灭，灵魂正在沉沦中。
他挣扎着起身，视线转向奥蕾萨的中途，一副场景让他心脏更是狂跳。
一个原本躺在血泊的圣武士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几乎快被劈成两半的脑袋晃悠着，像是生化危机里的丧尸，正朝身边还在光蛇下颤抖着的圣武士走去，他，不，该说是“它”，伸展着双臂，像是要拥抱那个圣武士，又像是将对方当作甘美的食粮。
高竞再扫视大殿其他方向，隐约已经能见到好几个圣武士正蹒跚而起，原本被圣光充斥着的大殿，正在变成亡灵的乐园。
圣武士……终于沉沦了。
在高竞视线所不及的地方，和亡灵遗骸混在一起的圣武士尸体，也正颤悠悠地爬了起来，个个脸上、身上的血肉剥离，眼瞳中喷吐出幽绿的光芒，每个圣武士亡灵都扭动着下巴高声咆哮，似乎灵魂正承受着酷烈的煎熬。
沿着地下通道一路向上，那道无形的振荡飞扩散，震颤了整个神殿，扫过整座废城，片刻之间，整个山谷也被这振荡冲刷而过。
“啊……好痛！”
圣武士贝林醒了，第一感觉不是后脑勺的痛，而是全身骨肉在痛，这种仿佛来自灵魂，让他连咬牙对抗痛觉的意念都兴不起一分。
可这感觉仅仅只是一瞬间掠过，然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费力地吐掉嘴里的腥臭抹布，记忆也才提醒了他，自己遭了格雷少爷的暗算。
“我要上告公爵！一定要抽格雷那混蛋的军鞭！”
贝林怒声咒骂着，然后等着同伴的应和，可等来的是一声破碎的咆哮，那完全不是自人类咽喉的声音。
他转头看过去，一颗心差点从胸膛里炸了出来，那是什么啊！亡灵！不……那不是他的同伴吗？
只见他的同伴正在狂暴地撕扯着身上的绳索，脸上的血肉一块块掉落，几处都露出了森白的骨骼，一只眼球还吊在颧骨下面，扯着绳索的手也露出了好几根指骨。
感觉到了贝林的注视，同伴看向他，眼眶中的幽绿光点闪烁不定，丢开绳索，就用露着指骨的手掌拖着身体，径直朝他爬了过来，一边爬一边还扭动着下巴，不知道是要跟他说话还是干脆就把他当作食物。
贝林顿时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扭动着身躯，咕噜噜转了几圈，然后他身体一空，惨叫声中，他从神殿台阶一侧十多米高的墙沿上摔了下去。
贝林的同伴失去了目标，又朝另一个方向爬去，空气骤然搅动，呜呜声响起，两柄斩龙剑当头劈下，这个原本是圣武士的亡灵，脑袋顿时如甜瓜一般裂成几截，灰褐色的浆液泼洒而出。
“圣武士都变成了亡灵！太……太他妈可怕了！”
两个脸色苍白的斩龙剑手正从那破碎的脑袋上拔起斩龙剑，柯林斯在他们身后按着胸膛，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惊慌模样。
“旗长让我们守住这里，那就一步都不能退！”
劳尔尽管也脸色煞白，但目光和语调却仍然坚定。
“看来他早就知道会生这事，咱们安心按照他的吩咐做就行。”
劳尔这么一说，柯林斯也不由自主地点头。
“列阵！旗长说过，这个通道绝对不许任何人靠近，我想他忘了加上亡灵。”
劳尔冷静下来，也有了开玩笑的余暇，一百来个白银之手的士兵排列成了密集队形，将身后的通道口严严实实地遮挡住，而在他们前方，已经能见到步履蹒跚的“圣武士”，正朝他们汇聚而来。
“怕什么？他们活着的时候都比不上咱们，死了还能有什么本事？咱们就送给他们永恒的安宁吧！”
看到不少部下手中的盾牌摇晃，兵器抖动，劳尔这么喊着。
“要是我们其他人都在就好了……”
柯林斯看向废城之下的山谷，隐约看到军营里正尘土飞扬，身影迷乱。
“不知道那里又是番什么情形。”
军营里，小弗丁正抱着脑袋穿行着，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朝废城的方向跑，那里有禁卫军团在，此刻他们还是留守在军营里这些人心中的救星。
身边无数人仓皇奔逃着，一**涌过，每波人的身后，都有一个或者几个步伐缓慢，正出如野兽般吼叫的身影，淡淡的灰褐烟气正在他们身上升腾而起，一块块皮肉掉落在身后，像是他们的脚印一般。而更恐怖的是，他们已然空洞的眼眶里，一对幽绿光点正散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圣武士老爷们……全成亡灵了！”
小弗丁心中尖叫着，似乎不如此就不能对抗那股撕裂心肺的恐惧。但他依然没有转身跟上逃跑的人流，甚至有个圣武士亡灵挥着骨头爪子，差点扫上了他的脑袋，他都没回过头。
“少爷的家旗！家纹罩衣！还有他写的那些书都在帐篷里，我可不能丢下那些东西跑掉！”
仅仅就是这个念头，让小弗丁顶住了狂潮般的恐惧，朝着军营深处高竞的军帐冲去。
转过一顶帐篷，这是那个哈蒙少爷的旗队营地，小弗丁看到那个断了一只胳膊的卡米尔正带着一群战士，将几个圣武士亡灵挡在营门外。他不敢多看，几步又绕过一顶帐篷，然后就听到一个哭喊声。
“怎么会这样！？米德！你醒醒啊！？我是胡斯！啊……”
一个没变成亡灵的圣武士？小弗丁下意识地停步，就看到几个圣武士亡灵刚刚将骨爪插进那个胡斯的胸膛。
“这下估计要变真的亡灵了……”
小弗丁这么想着，然后那几个亡灵朝他看了过来，下巴张得能塞进小弗丁的脑袋一般，朝他咆哮着，吓得他脚下如飞一般地溜走。
眼见就要进到格雷少爷的军帐，一座用来充当箭塔的土台下，两个穿着像是牧师长袍的女子正挥动着法杖，金黄光芒不断闪烁，抵抗着十多个圣武士亡灵。
“亡灵驱逐！”
“邪异——灭！”
女牧师的努力毫无成效，年纪很轻的一个女牧师哭喊道：“赫尔啊，您看到了吗？您的宠儿沉沦了！”稍微年长的一个怒骂道：“你喊也没用！神术也没用，咱们就死在这……”
她话没说完，一个圣武士亡灵的一双骨爪猛然插进了她的胸膛，嚎叫声中，骨爪左右一分，不仅是衣服和皮肉，就连两扇肋骨都在喀喇声里被撕扯出来，泼啦的血瀑喷出，内脏和还在跳动的心脏顿时显露在外，女牧师抖动着身体，眼珠似乎要爆出眼眶，就看着那亡灵将脑袋伸进了自己的胸膛。
“赫尔……”
年轻的女牧师完全惊呆了，看着那个圣武士亡灵像是一头熊一般，脑袋插进揭开盖子的蜂蜜罐里，滋滋地吞食着姐妹的内脏。
一个圣武士亡灵从背后按住了她的头顶，下巴撑开恐怖的尺寸，一口咬在她白皙的脖颈上，而她连一声痛都没叫，就那么傻傻地站着。接着她被嚼断了颈骨的脑袋无力地滑下肩头，只被脖子上的一层皮肉悬住，血泉从脖颈的断口冲天而起，在土台下喷出一道猩红的痕迹。
第六十八章 母巢埃希莉丝
小弗丁感觉自己的头盖骨已经飞到了半空，连自己是怎么进的军帐都不清楚了，可一见自家少爷桌子上的东西，头盖骨归位，意识也清醒了。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此刻的他有如上古矮人的寻宝者之神荷丁，包裹皮一展，军帐里一转，东西哗啦啦丢进去。仅仅只是片刻之间，就将一个鼓囊囊的大包裹扛在了肩上。
冲到帐篷门口，小弗丁的视线被另一件东西拉住了。
一副伤痕累累的甲棺正直立在军帐的角落里，那正是自家少爷穿过的，“原装”的桶盔已经被遗民的神子给劈裂了，此刻搭配的是一顶完好的桶盔。狼尾巴事件后，小弗丁被高竞赶出了军帐，没能再在身边服侍，自然不清楚这甲棺的变化。
“哎呀，这可是少爷这次出征最荣耀的纪念呢，怎么能丢下不管呢？”
小弗丁挠着头，内心挣扎着。一件明显的事实是，除非他套上这副甲棺，否则他是带不走的。可他的小身板体重都还不到5o公斤，穿着这接近6o公斤的重甲，那就是给圣武士亡灵当罐头啃的。
“就算带不走整个的，带走头盔也行！”
小弗丁丢开包裹，双手把住桶盔的下沿，使劲左右滑动。嘎吱声中，桶盔转动，护脖和桶盔间的固定凸片交错开，桶盔就这么被摘了下来。身为高竞的侍从，这甲棺的装配流程他可再熟悉不过。
摘下桶盔，一张白皙如玉的面孔骤然显现在小弗丁眼前。俏丽容颜，淡金色，头顶上还有一束淡金斜马尾。闭着眼睛的少女像是掀起了一股灵魂振荡，猛然撞入小弗丁的心神，让他感觉自己不仅头盖骨又飞了起来，甚至整个大脑都弹出头骨，撞上了帐篷顶。
他两眼圆瞪，直勾勾地看着对方额头上的痕迹，那本该是一个穿透前后脑的洞，现在只有一个疤痕。
斜马尾颤动，浓密的睫毛扇起，一双眼睛缓缓睁开，银白的光雾从无瞳的眼里喷吐出来，冷冷看住小弗丁。
“埃……埃希莉丝……”
小弗丁结结巴巴地，几乎是用磕碰的牙齿敲出了对方的名字。
“埃希莉丝——”
队友的凄厉呼唤被无尽的黑暗挡住，埃希莉丝的灵魂沉入到一个瑰丽的世界。
这是个浩瀚无垠的空间，四周灰蒙蒙不知边界，五彩光流自万里天顶倾泻而下，被一层涌动的黑雾阻挡，光流透入到黑雾中，荡开片片绚丽涟漪，有如瞬闪即逝的昙花。
仔细分辨，那五彩光流由亿万光点汇聚而成，悠悠坠入黑雾。一点渺小如尘的金光落下，激起一小片金黄光瓣，随即被那黑雾中似水似泥的粘稠裹住。金光黯淡，成了一个灰黑的雨点，穿透了黑雾，朝下滴落。
黑雾之下是昏暗的茫茫原野，一条灰白的大道通向无尽远方，那金光凝结成的雨点滴落而下，紧紧沾粘在一片圆弧上。圆弧似乎承受不住这点滴重量，朝一侧倾斜，露出一圈牙槽和两个空荡荡的眼洞，原来这大道，居然是亿万难数的骷髅头骨铺成。
落在骷髅头骨顶上的雨点充盈鼓胀，顷刻之间就成了一团污泥，污泥里像是有一个人在挣扎，不断见到手脚和面孔的痕迹。一个模糊的人体渐渐成型，仅仅只能分辨出头顶的一个斜马尾，还有背上一个像是大号宽剑的长物。
这身影不是单独一个，在它挣扎成型的时候，连绵不绝的雨点落下，接着化为不同特征的人体，像是用污泥粗粗捏就的泥胎。
没有提示，没有话语，像是不言自明的法则，斜马尾的泥胎举步，朝大道前方走去。每一落步就在骷髅头骨上留下一个深黑的脚印，然后深黑变成猩红，再变成灰褐，接着便淡然消去。
前后左右是无数的泥胎人体在蹒跚前行，而大道两侧，粗看像是空荡无物，可随着泥胎人体的前行，阴影飘曳，似乎有无数正变幻着形体的透明巨物在晃动。它们高如参天古树，似乎想将身影挤入大道，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可间或还是有阴影穿透屏障，倾压而下，将一个泥胎人体吞没，也只在那一瞬间，隐约能看到像刀锋一般的锯齿自阴影中显露出来。
随着泥胎人体的行进，大道前方升起一座五彩幻光，直通天际的宏伟阶梯，顶端没入天顶的黑雾，偶尔能见到几个光点自阶梯冉冉上升。
那似乎就是泥胎的归宿，即便是没有任何意识，它们的脚步都冲着那个方向而去，斜马尾的泥胎也不例外，
跨过一道恢弘的拱顶之门，泥胎身上闪起各色微光，大多是幽绿的光色，眼见那幻彩阶梯就在眼前，可这些泥胎却始终无法靠近一步，仿佛那是海市蜃楼般的虚幻。
在拱顶大门后，一群群类似炼狱里的翼魔在泥胎人体头上飞舞着，仔细看去，这些有着娇小躯体的灵物几乎是跟黑暗完全融为一体的存在，也因此在幻光阶梯下隐约显形，和那些带着炼狱灼热烟气的翼魔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这些名叫拣魂者的灵物，是位面之神莎夏的神仆，莎夏是维护位面阻绝的法则之神，它领有疏通位面来往，导引各类存在进出位面的神职。为此它有着众多的专属位面，这个费恩绝大多数诸灵所不知的位面正是其中一个。
仅仅只有进入神域的大能才能隐约探知这个位面的轮廓，但他们对莎夏所知甚少，也无从知晓这个位面的名字，只以俗气的“魂域”称呼。
此刻这些魂域里的拣魂者正在泥胎人体上空盘旋不定，一根根像是尾巴，又像是镰刀或者钩子般的东西将一个个泥胎人体吊起，不断扔向某个方向。那是偏离骷髅大道的一条岔道，向下无尽延伸，被扔到岔道上的泥胎如同坐上了滑梯，顺着岔道瞬间没入那无尽深渊。
尽管拣魂者都沉默不语，可交流仍然以无声的方式存在。
“一下多了好多圣武士的堕魂，真是奇怪了。”
“赫尔陛下会不会心疼啊，这么多圣武士的亡魂，全是去幽影暗域的，居然没有一个能被它接入神国……”
“不知道是哪位幽影暗域的帝君干的，主位面一定很轰动。”
“这些圣武士堕魂的圣光好像被融解了，好重，这一班可要累得够呛。”
一个拣魂者无声地向同伴抱怨，然后镰刀尾巴勾起了一个泥胎人体，斜马尾在这个人体的头上晃动，身上也散着微微的幽绿光泽。
镰刀尾巴朝岔道的方向甩动，眼见斜马尾泥胎就要堕入滑道，一道微弱的银白光芒忽然穿透了天顶，从黑雾云层射下，映照在它的身上。
泥胎人体在空中划了一个圈，接着又回到骷髅大道上，这时候，它身上的光泽已经被一圈银白代替。
“这是……”
拣魂者讶然。
“这是救赎的神光，可为什么不是赫尔陛下的神光呢？”
同伴们聚了过来，好奇地在这个泥胎头顶打转。
“真是难得啊，圣武士的堕魂还会被其他神明救赎，这一班可真是热闹。”
“赶紧送到救赎之域去吧，咱们还有得忙，是不是能获得救赎，还看它自己。”
镰刀尾巴再次挥动，泥胎人体投向了另一个方向，撞破了大道边的屏障，翻滚间天色变换，像是穿透到了另一个世界，摔在一条羊肠小道上。
泥胎人体站起，污泥表面骤然干裂，片片掉落，阴郁的天幕下，穿着轻便链甲的娇小身躯渐渐显露，一双大眼睛慢慢睁开，眼瞳中带着无尽的迷茫。
“这是哪里？”
仿佛是一座大山，羊肠小道朝远处蜿蜒延伸，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山巅。
“我……我是谁？”
她头疼欲裂，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浑身颤抖不停。
淡淡的银光从天顶降下，映在她的头上，似乎渗入了她的身体，让她平静了下来。
“我叫……”
她站起身，虽然她看不到头顶那束银光，但却能感觉到一股微弱但却纯粹的力量在体内流转，这力量让她的意识归于清灵。
“我叫……埃希莉丝……”
埃希莉丝！？
原本该是阴郁昏暗的地下大殿被金黄和银白交织的光蛇映照得透亮，高竞正看着法尔缇娜化蝶而上，飘向天花板上那座法阵，进化核脑的提示音猛然在脑海里响起。
“节点载体意志汇聚完毕，请设置节点类别。”
埃希莉丝苏醒了？
高竞是这么理解的，只是眼下这状况，似乎不太是时候啊……
还好不是开启什么新功能，不然又要像之前一样折腾一番，进化点数还是其次，关键是在如此紧急的场合下，他的脑袋可经不起那样的虐待了。
想着只是一个念头处理掉的事情，高竞展开了幽能节点的操控界面，现幽能节点的选项内容变了。
设置节点类别：可选——母巢。
母巢？
一副诡异的画面在高竞脑海里闪过，一座幼虫环绕、微微蠕动的虫巢上，一根斜马尾悠悠晃着……
第六十九章 大巫妖的野望
母巢埃希莉丝？
一瞬间，高竞脑海里充斥着各种违和的画面。
等等……既然已经穿越到了费恩，为什么还要纠结在原版的视觉形象上呢，母巢的本质是……
“啊……”
远处奥蕾萨的声音传入耳中，她的额头被光蛇连接着，整个身体都快被虚悬而起，似乎正努力对抗着体内的恶魔。高竞来不及再细想更多，赶紧将这个唯一的选项作了确定。
“幽能节点转为母巢，意志融合度不足，无法进行高级操作，请定义基本行为模式。”
进化核脑还在叽叽咕咕说个不停，意念已经转出去的高竞匆匆地一路确定，都没注意到一路的唯一选项具体内容是什么。
“跟随模式”
“自主防卫”
“主宰护卫”
当选项确定之后，高竞感觉到了心弦恍惚动了一下，心底深处像是多出来一点什么东西，既像是自己心灵的一部分，但又不完全属于自己。
废城下，高竞的军帐里，埃希莉丝那双银白眼瞳猛然闪烁不定，小弗丁觉得除了眼睛，身体其他部位都已经不属于自己。
片刻后银光收敛，埃希莉丝的眼瞳转为雾蒙蒙的迷离。嘎啦声中，套着沉重甲棺的双手前伸。之前圣武士亡灵撕裂活人胸膛的景象顿时在小弗丁的脑子里翻腾不定，可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就那么僵直地站着。
预想中的开膛破腹没有出现，埃希莉丝从他手里取过桶盔，再机械地套回到自己头上。甚至她还学着小弗丁的动作，左右拧动桶盔，将它结结实实固定住。
“埃……埃希莉丝……”
小弗丁像是梦呓地又唤了一次，可厚重铁甲里的人没有一丝回应，反而是军帐外响起了非人的咆哮声。
不等小弗丁那已经快被拧断的神经有所反应，一个脑袋只剩下一层头皮的圣武士亡灵冲进了军帐，白森森的骨爪径直伸向小弗丁。
轰……
下一刻，这个圣武士亡灵胸口炸开一团碎肉腐浆，径直朝外飞了出去。
嘎吱一声，埃希莉丝收回手臂，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军帐外走去。
小弗丁又呆了一会，整个身体才瘫软下来，接着他又一跳而起，将包裹扛在肩上，嘴里念叨着：“我得跟着埃希莉丝！”
跟着她，应该就能安全地冲出军营了吧。
**的小忠仆，根本就顾不上思考埃希莉丝会去什么地方，她现在到底是亡灵还是活人。
高竞也顾不上思考埃希莉丝的状况，尽管进化核脑还在嘟囔个不停，但奥蕾萨的呻吟已经提高了好几分音调，而阿玛萨特的高大身躯也转到了他的方向，让他再无心神去整理这些变化。
“少年，既然你不是赫尔的圣武士，我允许你旁观这场盛大典礼，可破坏我千年大计的行为，必须受到……”
亡灵君主阿玛萨特对他和法尔缇娜的存在自然不会漠视，开口对高竞宣判，同时手中的长剑燃起一股金黄的圣焰，随着手臂的挥动，圣焰在剑尖汇聚，即将朝法尔缇娜的方向射出。
就在高竞正要出声警示法尔缇娜的时候，法阵中心猛然喷射出第二道粗壮的光柱，将阿玛萨特的身影罩住。
亡灵君主剑上的圣焰被这光柱一照，仿佛溪流汇入江河，顿时消散无影。
“不——！”
亡灵君主怒嚎出声，这粗大的光柱将它牢牢压在原地，半分动弹不得。
“巫妖！你在干什么！？”
远处那高台上，阴冷尖利的声音响起。
“阿玛萨特，这是你应得的！你对栓在自己灵魂上的狗链如此迷恋，让我的努力没有丝毫意义！现在……”
那声音转为激昂。
“我不再为你服务了！我吉皮尤自立门户，不再需要你这种披着亡灵的外皮，肚子里却装着凡人那颗蝼蚁之心的孬种！”
阿萨马特的咆哮几乎震动了整座大殿。
“巫妖！是什么让你变得这么猖狂！胆敢谋害你的主人！？我只要一个念头，你的命匣就会灰飞烟灭！”
高竞在一边听得心喜，这转折可真是突兀啊，内讧了！他看看法尔缇娜的身影，心想你们慢慢搞……
“我是大巫妖！和你亡灵君主平起平坐的存在！不是我一心只想追索力量的本源，怎么可能奉你为主！”
“阿玛萨特，我在你身上投注了太多的期望！现在还仅仅只是开始。圣光之力的秘密就是一扇门，和我们的亡灵之质融合在一起，会让我们走上封神之路！原本你也可以跟着我一起走下去，可你……”
巫妖的声音变得像是在痛苦地嘶嚎。
“你却要遵守什么无聊的诺言，分出一半圣魂给那些希尔沃丝的顽固遗民，让他们凝结神座。迎回希尔沃丝，那不过是我们哄骗他们的小小伎俩！”
“即便你成了亡灵，还总守着圣武士的傻子律条，某种程度下我都可以忍耐，至少我还能指望另外一半圣魂。可你的计划是什么？你和那个正义祭司在作投影谈话的时候，肯定想不到我也在听吧？你要的只是复仇！哦，你把这叫做救赎……另外一半圣魂，你要拿来净化自己！让自己再次成为凡人，脆弱的、臭烘烘的的凡人！？圣武士……是傻瓜的同义词吗？”
“你要关上我奋斗千年，才终于撬开一丝缝隙的封神之门！阿玛萨特，你背叛了我！”
“今天这一切，全都是我的功劳！没有我在你身上现的圣光灰烬，你又怎么可能重新碰触圣光！？没有我千年来在疫病之主和灵魂之主那获得的神眷，没有我在希尔沃丝的神座上现的神性瑕疵，又怎么能调配出淀析圣光，将这些圣武士变成堕魂亡灵的9号样本？”
“整个行动是我策划的，你不过是我的实验对象！是露面跟正义祭司说话的傀儡！圣魂——就该是我的——！”
巫妖唠唠叨叨地泄着自己对主子的怨怒，然后以直白的宣言结尾。
“如果毁灭你的代价仅仅只是破坏法阵，我觉得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亡灵君主低沉地说着，他说的自然是正在法阵上动着手脚的法尔缇娜，而它的意思再也明显不过，咱们内讧归内讧，可你要让这事黄了，我是捞不到好处，你是彻底完蛋，看谁更倒霉。
巫妖哈哈大笑，高竞皱眉，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这内讧好像不仅没能帮到他，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了……
“无知的圣武士，真正的力量来自对法则的理解，来自……知识！”
它的笑声带着浓烈的嘲讽。
“有了圣魂，我还需要命匣吗？圣武士先生，跟着你的后辈们，一起化作我杯中的酒液吧！”
随着高亢的笑声响起，大殿的天花板上，条条繁复的符文闪亮，片刻之间，一座比那垂掉在大殿正中的圆塔法阵更为壮阔的符文法阵显现，连接在圆塔法阵上的光蛇移散而开，转动到符文法阵的位置上，一条纯金的光流在纷乱的光蛇中穿行，向巫妖所在的高台延伸而去。
“吉皮尤！你的灵魂很快就会散作尘埃！”
狂怒的亡灵君主在光柱的重压之下，依然举起了手，隐约听到喀喇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捏碎了。
轻响过后再是轰隆一声巨响，天花板上的圆塔法阵骤然解体，散作纷纷扬扬的碎片。轻盈的蝶影穿梭不定，在高竞身边又凝聚出法尔缇娜的身影。
“被骗了！”
法尔缇娜一脸的恼意，看来这小萝莉的玩心并没影响到智商，已经明白那圆塔法阵不过是个假货。
“现在……，我才是真正的主角！圣武士们，该是你们灵魂起舞的时间了！”
大巫妖欢快地说着。
光蛇的卷动更加猛烈，亡灵君主阿玛萨特和大圣武士艾德雷公爵同声惨呼，弥漫的黄金雾气从他们头顶升起，恍惚之中，高竞甚至能看到那雾气就如同人的身影一般，想必这就是带着圣光的灵魂，汇聚在一起，提炼出来的就该是圣魂。他看向周围，其他圣武士更是被拉出了完整的金黄身影，然后被光蛇飞卷走。
奥蕾萨的呻吟变成了高呼，身躯也在剧烈颤抖着，她的面目弥散着同样的雾气，但却比其他圣武士的状况好得多。
破坏法阵行动失败，高竞紧咬牙关，意识到事情已经到了最紧急的关头。
这是最后的机会！
法阵破坏不了，那就只能选择之前丢弃掉的解决方案，给奥蕾萨下虫！
将心中翻滚的挫败感尽数丢掉，高竞凝聚心神，展开幽感，奥蕾萨的金光身影顿时出现在前方，此刻她的光影再无之前的耀眼夺目，反而像是飓风中的云朵，正被层层剥离，一点幽绿在她的脑袋里清晰可见。
一只新鲜出炉的幽虫飞了过去，眼见就要没入奥蕾萨的脑袋，一股熟悉的晕眩感在高竞脑中荡开。
“这时候都还有心灵防护吗？”
高竞暗自感叹，奥蕾萨意志的顽强程度乎他的想象，看远处的艾德雷公爵，脑袋上已经冒出了清晰的金黄身影。不知道这个大巫妖调配的9号样本是何等的凶残，正如公爵之前所说的那样，等级越高的圣武士，受影响越严重。奥蕾萨不仅还能坚持住，居然同时还能阻挡他的幽虫，这说明她还保持着一部分清醒意识。
可看这法阵的声势如此惊人，奥蕾萨的抵抗也不过是苟延残喘。高竞已经明白神殿下那座巨大晶石矿希尔尼亚之心的用途，给这座法阵提供能量的晶石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庞大规模。而希尔沃丝的遗民，不仅给这个巫妖提供了寻找圣武士心志缝隙的研究资料，还给它提供了运转这座法阵的能量来源。
“喂！那里的小臭虫，准备脱下你们的血肉外衣吧，我正少两个小学徒……”
巫妖也终于注意到了高竞二人，只是光影晃动，高竞也没将注意力放在那，眼角里只看到一抹隐约的森白身影。
一团幽暗的光球直飞而来，而高竞此时的精神力全都灌注在了幽虫上。
第七十章 你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直到法尔缇娜的娇小身躯挡在自己身前，高竞才注意到了异状，从法尔缇娜的肩膀上看去，一团幽暗光球正拉成光箭飞射而来。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邪术，可高竞用尾椎骨都能想到，一个大巫妖的攻击，只有四级的暗夜舞者绝对不可能挡住。
他一时想不透这来历不明的法尔缇娜为什么会像个死士一般护卫自己，但身为前世的虫主，要被这么个柔弱的小萝莉拯救，那可是把他的自尊扔在地上跳着踩，踩完了还要吐唾沫。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轻甲展开，手臂一伸，环住了小萝莉柔嫩的腰肢，身体一扭。
来不及了，暗影光箭蓬的一声砸在两人肩头，阴寒欲呕的感觉顿时侵彻心肺，法尔缇娜闷哼一声，身体软倒在地上，高竞也倒摔了出去。
大巫妖的攻击……就这样？
高竞从地上爬起来，感觉肩头疼痛不堪，手臂似乎都快断了，可这伤势比预想中最好的情况还轻无数倍，这一击的威力，跟大巫妖的位阶相差未免也太远了。
顾不得想那么多，他赶紧查看法尔缇娜的状况，还好，只是晕了过去。
空气嘶叫，又一暗影光箭射来，一道金光骤然闪现，嘭的一声，那幽暗光箭被一面半透明的金黄光盾挡住，变成一股烟气散开，圣盾，来自他以为已经完蛋了的艾德雷公爵。
“格雷……果然……果然是你……希尔沃丝的神使……”
艾德雷公爵断断续续的话音响起，就见光蛇下的他双眼喷吐着金光，正努力拉住自己已经飘出头顶的灵魂之影，此刻高竞裹着轻甲，眼眶中的银光赫然醒目，公爵这时候终于“明白”了他的来历。
“我感觉到……灵魂已经被彻底侵蚀，圣光正在远离，我已经没救了……”
艾德雷公爵的语调渐渐低沉，但接着又陡然转为高昂。
“救奥蕾萨！救她！她就是赫尔的神使，只有她能挽救这一切！”
他努力将自己的身体转向大巫妖所在的方向。
“我还有一口气，还能做点什么……”
空间跌荡震动，缩送反复，仿佛巨龙正透过艾德雷公爵在呼吸，一股磅礴到极致的力量像是龙息一般正在他身上聚集。
这老头……还真的以为赫尔派来了神使？
高竞虽然鄙视艾德雷公爵的执妄，但心中也散开一层淡淡的触动。一路行来，这位大圣武士的本心溃散，犯了太多的错误，可终究还有直面自己命运的勇气，仍然在抗争不息。
“艾德雷……原本……原本我不想这样，我们之间，应该是圣武士的对决，可我的灵魂，也被这个混蛋给侵蚀了。我会在我的城堡给你准备最好的房间，等一切结束后，你就住在我那吧……”
亡灵君主，同时也是赫姆的圣武士阿玛萨特也开口了，它的语气带着悲凉，似乎意识到自己和艾德雷一样，都成了大巫妖玩弄在指掌之间的可悲角色。
“阿玛萨特，振作！干点什么！不要丢光圣武士的脸面！”
艾德雷公爵咆哮着，眼中的金光化作了粘稠的金液，从眼眶中流淌出来，急向全身扩散，像是身体浸入到岩浆里，那金液所经之处，金黄的圣焰飘摇而起，很快就将公爵变成了一团燃烧的金光。
“神性审判！？”
阿玛萨特惊呼道。
“艾德雷，我承认我的错误，看来赫尔的圣武士，也把我主的牺牲之德传承了下来……”
它如此说着，金光也开始在身体甲胄的缝隙里闪烁亮起。
艾德雷公爵身上的金光火焰喷涌而上，让他化身成了一个似乎要顶破大殿的巨人，飘渺的天使低唱响起，那火焰流转而起，在那一瞬间，一个展着金光羽翼的天使骤然成型，朝大巫妖直扑而去。
巨大的金焰天使刚刚扑出，有如实质的金光凝聚成一道十数米宽的弧刃，从阿玛萨特挥动的长剑上劈出，所经之处，大殿的地板喀喇碎裂成飞灰，一道弧面像是这金黄弧刃的影子，朝巫妖所在的高台急扩散。
“狗急跳墙，怎么可能伤到我大巫妖吉皮尤……我的结界卷轴呢……”
大巫妖似乎也被两位英雄级人物的垂死反击给吓住，劈劈啪啪一阵乱响，一连串的光影闪动，不知道用出了多少防御法术和神装。
剧烈的震动让高竞怀疑大殿在那一刻翻了个底朝天，等他头晕眼花地挣扎着爬起来，散去了轻甲，正看到奥蕾萨的身体已经被光蛇带得飘了起来，朝大殿上空升去。
力量瞬间回到高竞全身，活化推动，一跃而上，紧紧抱住了奥蕾萨，将她从半空拉了下来。
“格……格雷……”
奥蕾萨几乎快要翻了白眼，脸色都已经青灰一片，灵魂虚影正在身体表面浮动，看起来她的抵抗也已经微弱无力。
高竞再次将幽虫向她脑中送去，依然被一层阻隔挡住。
“奥蕾萨！”
他大声呼喊着。
“你……你要干什么？”
即使心志溃散，她仍然模糊地感觉到高竞想要对她做点什么。
“奥蕾萨！你相信我吗？”
高竞让自己的语气归于平静。
“你相信我吗？”
这句话像是一把雨伞，遮在正在风暴中挣扎的心灵上，让奥蕾萨散成一片片的本心开始聚拢，终于得到了片刻清灵。
那天晚上，她逼着格雷跟他一起作圣祷时，格雷也是这么问她的。
原来……所有这一切，他都明明白白啊。
奥蕾萨模模糊糊地想着，心中升起一丝后悔，虽然光蛇牵引着她的灵魂，但她在抵抗的同时，对周围的情况并不是一无所知。如果早点相信他，圣武士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吧，。
“不……不能逆转因果，我的本心无法撒谎！”
可她马上否定了自己的软弱，那时的格雷无法让她相信，此刻她仍然无法交出所有的信任。格雷身上终究没有赫尔的神力，尽管他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尽管她也开始觉得这种关系不再是可笑的话柄。
“我……我需要……证据！”
奥蕾萨咬着牙，辛苦地说着。
高竞转过她的身体，双眼紧紧逼视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沉声说着。
“你……是我的！你的全部，都是我的！”
从石堡那惊艳一瞥开始，高竞就宣示了他对奥蕾萨的所有权，为此他不惜冒险，接下这桩对当时的他而言，过程无比艰辛的挑战。到了现在这样紧急的关头，他再也不愿跟着奥蕾萨的规则走，而是坦荡荡说出自己的**。
“不需要证据，你只要相信我……”
高竞的声音转低，将奥蕾萨已经瘫软的身躯拥入怀里，然后低头，吻住了她那散着水仙般清香的嫩滑唇瓣，尽管因为抵抗光蛇的灵魂牵引，唇瓣毫无血色，触感冰冷，但那股柔腻依然如春日的晨风一般，涤荡得他满心空灵舒逸。
高竞那像是灵魂直白的宣示，让奥蕾萨的心志陡然震动，接着自己双唇再被攥住，从未体验过的温热沿着唇瓣扩散，似乎穿透了**，涌入正沸腾而失措的心灵，让她隐隐升起了一股暖暖的慵懒。
“没有理由，好像就轻松了……”
她隐隐这么想着，挡住自己和高竞之间的那层心防骤然破开一条细微的缝隙。
行了！
感觉到幽虫落入奥蕾萨的心灵，高竞出了一口长气，隐约还升起了一股杂念，关键时刻，真不能跟女人讲道理……
“你……”
奥蕾萨的失措仅仅只是片刻，她马上就感觉到了一丝异常，手臂虚弱无力地想推开高竞，可那丝异常瞬间就变成了一股激流，在她脑海里涌动，这感觉夺走了她所有的心志，让她再也顾不得其他。
灵魂原本像是脱线的风筝，正在她那一丝仅存本心的注视下，在风暴中飘曳，她不敢有丝毫眨动，知道那风筝一旦离开自己的心灵视野，那风筝就将没入翻滚的天幕，而自己的灵魂也将沉沦入深渊。
可当来自高竞的那股热流穿透进心灵之后，她猛然现，自己的手里多了一根线，拉住风筝的线，远比她的注视直接而有力，虽然必须还要面对风暴的拖拽，但她已经有了拉回风筝的可能。
“赫尔，赐予我力量……”
圣祷再度在心中默诵，惊喜流淌过她全身，之前她已经不知道默诵了多少遍圣祷，可在那条光蛇之下，似乎赫尔的神恩也被遮蔽，对她毫无回应。而现在，一股力量沿着这风筝线涓涓而来，风筝之上的天幕透开一丝缝隙，光明正从那缝隙直射而下，将她的灵魂风筝映照得通体透亮。
“赫尔在上，给邪异降下审判吧！”
涤荡出大片清灵的本心立刻就凝聚出潮涌般的斗志，让她在心底里出了战斗的呼唤。
奥蕾萨挺身站起，光蛇从她额头一丝丝退却。
她站起来了，高竞差点倒下。
幽虫落入奥蕾萨的心灵，有之前埃希莉丝的经验，再加上时间紧迫，他几乎是压上了所有的精神力，推着幽虫将奥蕾萨的幽能寄生体给吞噬掉，接着开启了幽能通道。
开启幽能通道的精神力耗费还不算剧烈，高竞勉强支撑住了，按照埃希莉丝之前的状况，下一步应该是设置节点，再转换出具体形态。埃希莉丝的形态选项是母巢，奥蕾萨会是什么？
这个疑问马上就被粉碎了，高竞现自己正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危险境地。
之前埃希莉丝的灵魂处于沉眠状态，就像是**的羔羊，躺在高竞身下任他施为。
而现在奥蕾萨非但心志清醒，她还是位八级……不，九级圣武士。
进化核脑无法进行下一步的操作，奥蕾萨就像是通风管道另一头的抽风机，将高竞的精神力源源不断地抽取过去。
第七十一章 我就是你的神
一条光蛇炸裂成点点星光，一个魁梧身影被这纷繁的光点映亮，银短须，眉目冷峻，他的手向前挥动着，仿佛还在挥斥方遒，身后还是他那支汇聚出金黄光浪，遮蔽地平线的威武军团。
星光黯淡，那只手骤然化作点点飞灰，渐渐弥散到全身，最终升腾为一股青烟，在大殿悄然飘散。大圣武士的尊严让艾德雷公爵不容自己成为巫妖的食粮，拼尽残存的圣光，用神性审判将自己燃烧殆尽。
王座前，光柱下，亡灵君主阿玛萨特的身躯在颤抖着，它的眼瞳不再闪射金光，取而代之的是正朝内吸聚的黑气，仿佛体内开启了一个位面通道，正在将它从这个空间抽离。
“巫妖，别以为你永远不会再踏足幽影暗域，我会……等着你！”
它虚弱的话音刚落，脚下的地面，连同王座都开始虚化，半位面通道的漆黑出口出现，阿玛萨特的身影也渐渐消散。
“我吉皮尤的征程是神之大海！怎么可能回那个又黑又烂的垃圾堆！”
大巫妖的亢奋声音响起，看来刚才两位英雄级人物的攻击并没有奏效。
大殿的一侧已经垮塌成一堆碎石，一个高瘦身影在尘雾中依稀可见，一道粘稠的金光正从头顶那个巨大的符文法阵上淌下，缓缓卷动，仿佛在传输什么东西，跟这个身影连接在一起。
“太慢！侵蚀程度远远不够！那些希尔沃丝的遗民实在太无能，连两天都没拖住！害得我只能提前引9号样本里的堕魂之力。再晚两天，只要两天！别说那个大圣武士不可能再凝聚圣光，你们这些赫尔的圣武士，就连藏在骨髓里的圣光都能被我给吸出来……”
大巫妖的声音由远及近。
“这只是小小的意外，就跟石堡那次意外一样，虽然能得到的圣魂比计划少了很多，可也足够我干出一番大事。在我享受这场盛宴之前，先把这粒渺小的沙子从美食里挑出来……”
它朝着高竞的方向一路行来，看来是要解决掉高竞这个渺小的不和谐因素了。
“希尔沃丝的神使吗？我研究她的神座好几百年，怎么就没现还有足够派出神使的神性残影呢。”
它对高竞来历的置疑是迄今为止最有力的，能搞出9号样本，设计出这场阴谋的家伙，智力果然非同一般，可它的战斗力却不值一提，看来正是这个原因，让它不得不在幽影暗域投靠亡灵君主。
此刻的高竞，正面临着一个重大的抉择。
他用幽虫吞噬掉奥蕾萨心灵中的寄生体，仅仅只是第一步。奥蕾萨还没有摆脱险境。
法阵的作用似乎是在抽取圣武士圣光的同时，将他们的灵魂吸出去。而奥蕾萨的寄生体虽然被高竞解决了，但之前灵魂已经被9号样本侵蚀，圣光和灵魂分离，依然被法阵定住。奥蕾萨正通过她和高竞相联的幽能通道抽取高竞的精神力，跟法阵相抗。
如果高竞关闭自己和奥蕾萨相联的幽能通道，赶紧溜之大吉，也许还能从大巫妖的魔掌下保住小命。
可这个念头在飘摇不定的脑海里瞬间就随风而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既然他接下了拯救奥蕾萨这桩挑战，那就没有回头路，他必须直面危机。
危机……既有危险，更有机遇。
高竞清楚，现在到了这桩挑战一锤定音的关键时刻了，这就是决战！
“就是精神力吗？”
精神力狂泻而出，高竞咬牙苦苦支撑，此刻奥蕾萨就像是个索求无度的女王，仅仅只是片刻之间，高竞眼前飘，意识浮烁，觉得自己的骨髓都快被她榨干了。
奥蕾萨的意识正沸腾着烈焰，和之前那股燥火完全不同，这股烈焰蕴含着的是一股平静的力量，正从自己心灵某处源源不断地涌出，让她的灵魂渐渐凝聚回来。
她隐约感觉到这力量的源头是一个出她理解的存在，这个现让她几乎快要呻吟出声，幸福地呻吟。
“这是……赫尔与我同在吗？”
意识到自己正被神明相联，奥蕾萨的斗志陡然高涨，柔和而纯粹的金光在她身上弥散，形成了一股温和而坚决的威压，将额头上那条光蛇缓缓推逼出去，光蛇此刻不仅停止了转动，甚至都被这威压给劈裂出条条碎影。
“妹子……是我跟你同在……”
幽能通道是心灵连接，作为通道最高权限的管理者，奥蕾萨的强烈意念能被高竞清晰地感应到，听到她如此理解现在的处境，高竞只能苦笑。
“咦？”
大巫妖的脚步停下了。
“虽然说大圣武士以下的圣光太不纯粹，重复腐蚀也还是有遗漏，可还能自我净化的事情，连我都没有想到过啊……”
大巫妖最初有些讶异，接着又换上了桀桀的阴笑。
“可就算你有神眷在身，又怎么可能跟经过我吉皮尤改造过的淀析聚魂法阵对抗？更不用说侵蚀你们的9号样本能将你们的圣光和灵魂分离，就连你们的神明赫尔都无能为力，这可是他自己造成的。不要再垂死挣扎了，小姑娘……”
它正唠叨个不停，汹涌的圣焰从奥蕾萨的身上轰然喷出，平静而有力的脆声回荡在大殿每一个角落。
“圣焰……焚灭！”
黄金凤凰升腾而起，将她身前的光蛇吞噬，再朝大巫妖猛扑而去，像是朝阳在眼前升起，大殿瞬间被耀眼的金光吞没。
亮光消散，连接着数百个圣武士的光蛇丛林摇曳不定，却没有更多的异常，大巫妖的身影在远处摇曳，得意笑声高扬。
“我虽然不擅长战斗这种粗鄙的事，可身为大巫妖，你连大圣武士都不是，怎么可能伤到我！”
奥蕾萨已经清醒的意识全都集中在了这个很爱唠叨的大巫妖身上，飞扬的斗志带动着她继续贪婪地吸取着心灵深处那股来自“赫尔”的力量，这力量以她从未体验过的纯粹在运转着，让她有一种浩瀚无边的感觉，让她忘记了自己的级别，忘记了自己的力量极限。
“神性……审判！”
下一刻，只属于大圣武士的神眷技能在奥蕾萨出现，金光流溢中，她的身影化身为巨大的圣焰天使，朝大巫妖飞舞而下。
圣光含着赫尔的神性，尽管只是极其微弱，就算是大圣武士，也不过领有完整一片神性的万分之一，但终究也是神力的本源。神性审判是大圣武士才能掌握的神眷技能，以圣光激自己灵魂中所蕴含的神性，将自己的灵魂和圣光一同燃烧为圣焰天使，根本就是个自杀技能。
奥蕾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要学着艾德雷公爵一同牺牲。
她想要牺牲，还得看高竞答不答应，虽然他感觉自己已经快牺牲了。
“幽能通道过载，系统不稳定，幽能储备耗尽，请尝试幽能本源连接，获取更多幽能。”
进化核脑少有地也啰嗦了起来，可在高竞听来都是废话。
他现在有两条幽能本源的连接，一条是赫尔的，一条是希尔沃丝的。赫尔的那条讯号破碎，根本没用，希尔沃丝的也只能提供一级幽能，此刻他已经全都耗上去了。可这点收入跟奥蕾萨的索取相比，根本就是水龙头跟消防水炮的区别。
这个时候关闭幽能通道，不仅前功尽弃，也毫无意义，奥蕾萨倒下，他也要完蛋。
就在他自觉最多只能再支撑几秒钟的时候，进化核脑给出了解决方案。
“系统可收缩到核心区域，减少维持系统运转的幽能消耗，由此会造成……”
没等听完，高竞已经感觉到了奥蕾萨的异常，她想要牺牲自己的意念无比强烈，让高竞再无半分犹豫，他的意念在进化大殿里狂吼：“确定！”
酷烈的灼烧猛然翻搅着他的意识，将一股磅礴的力量推送而出，沿着幽能通道涌入奥蕾萨体内。在前世曾经有报道说某人百万伏高压电过身却还没死，他还不怎么相信，现在他确信那一定是可能的，他的意识还保持着清醒。
奥蕾萨用出神性审判，响应着她的索取，进化核脑的力量继续推送，那一刻，高竞的意识碎裂感猛然升级，仿佛置身核爆中心。
神性审判的圣焰天使飞扑而出之后，奥蕾萨体内的圣光神性，带着灵魂骤然碎裂，可这碎裂仅仅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间，还连接着她和高竞的幽能通道里，涌来更为强大的力量，将她的圣光神性和灵魂紧紧裹住。
隐约听到天使在低唱，还有神国之光在天顶弥散。
“就这样……结束了吗？”
奥蕾萨这么想着，感觉自己在无尽的浩瀚星空飘飞，天顶就是赫尔的神国。
星空变换，神国消散，她感觉自己正急堕下深渊。
一只手忽然拉住了她，奥蕾萨向上看去，是一张模模糊糊的面孔。那眉目是……格雷？可为什么是黑黑眼？为什么是他呢？
奥蕾萨的意识被一股迷雾遮住，陷入沉睡。
大殿剧烈晃动，大巫妖的惨嚎声飘荡不定，之前它的防护已经被艾德雷公爵和亡灵君主给耗尽，奥蕾萨这一记神性审判直接命中，将它点成了一束火炬，在大殿里熊熊燃烧。
“幽能通道融解，连接中断。”
被进化核脑的提示惊醒，高竞的意识从不知道是天顶星还是天狼星的远处回归身体，奥蕾萨正软在她怀里，感觉到她平静的呼吸，高竞几乎也要瘫软在地上。
即便以神性审判燃烧了自己，但奥蕾萨终究还是被他拉了回来，而他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现在还搞不清楚，仅仅只是那段意识的炼狱之旅，就让他一想就浑身恶寒，这代价已经足够惨痛了。
“我是巫妖！丢掉了一副躯体根本就不算什么！我还有命匣……”
奥蕾萨的一击摧毁了大巫妖的躯体，它正在不甘心地呼喊着，可紧接着这呼喊就嘎然而止，它意识到了什么，再度出一声似乎要震塌大殿的凄厉惨嚎。
“不——！”
它的命匣，刚才被亡灵君主阿玛萨特给摧毁了。
第七十二章 真是巧啊
“我的计算从无差错！怎么会是这样！？”
大巫妖惨嚎着，躯体濒临崩解。
大殿的天顶似乎消失了，点点柔和金光如细雨般洒落，光蛇无声融解，法阵像是细沙飘飞，再无半分痕迹，而那条连着法阵和巫妖的金黄光流也不见了。
“这里本来只该有圣武士，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可能是希尔沃丝的神使，你到底是谁！？”
尘雾中，两点幽绿盯住了高竞，此刻大殿里躺倒一地的人，只有高竞正稳稳站着，昏迷的奥蕾萨被他双手横抱在怀里。
大巫妖仿佛又看见了一条救命稻草。
“没关系，等我禁锢了你的灵魂，什么事情都能搞清楚了，没有命匣，还有你！”
哗啦一声，大巫妖的骨架段段崩裂，散落在地上，接着一团灰黑的雾气朝高竞直扑而来，没等他反应过来，这雾气就变作一股冰寒，钻进了他的脑袋里。
高竞的意识刚刚归位，还只顾着查探奥蕾萨的状况。就觉得一股冰寒钻进脑海，然后进化核脑的提示音响起。
“系统恢复，格式化进行中……”
进化核脑似乎有了很多变化，可高竞没工夫仔细查看，那股冰寒的感觉也是瞬闪即逝，他也没放在心上。这会大殿正轰隆隆震动个不停，仿佛脚下正有连续的爆炸产生。
“啊，我错过了什么？”
晕在地上的法尔缇娜被震醒了，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抱怨，这小萝莉，当是在看电影呢。
“旗长！赶紧走！”
是萨里安和胡子等人，他们绕着路下了高台，就这么点时间，大殿里的形势已经来回倒腾了好几圈。
“估计是半位面通道关闭引的空间震荡，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胡子高声叫着。
转眼看去，高竞心中微微恻然，满地都是圣武士的尸体，那些变成亡灵的圣武士被圣焰天使焚灭，而剩下的圣武士则早早就被聚魂法阵给吸光了圣光和灵魂，成了连尸体都算不上的冰冷躯壳。
恻然之后，心中是一片轻松，终于……终于解决了啊。
那么现在，就该抱着妹子，牵着萝莉，高高兴兴把家还了……
招呼着法尔缇娜，正准备离开，远处忽然有了呻吟声，让高竞也是一惊，还有圣武士活着？
朝那方向走去，路过巫妖化作的碎骨，一丝闪烁的金光又抓住了高竞的视线。
嗯，既然是巫妖的东西，应该很值钱。
想起自己还欠曼菲一大笔债，高竞蹲身抓起一个像是项链的东西，随手揣进了衣兜里，再走向正呻吟着的那个人。
“朗斯兰？”
高竞有些讶异，奥蕾萨的副手居然也还活着，看他正喘着气揉着脑袋，法阵似乎没对他造成太严重的伤害。
大殿的震动越来越猛烈，萨里安等人冲了过来，草草转了一圈，没再现活人，高竞让部下搀着朗斯兰，再找回自己那柄希尔沃丝的征诛，一行人匆匆离开大殿。
可回去的路却一点也不太平，地下通道被震得落石不断，众人脚下踉跄不定，高竞一边跑一边想，这泥马简直就是好莱坞大片的路数啊……
千辛万苦地冲到了之前路过的圆厅，就听呜嗷一阵狂叫，一群圣武士亡灵正挤在大厅里，见到有生人出现，骨爪前伸，下颌大张，就朝众人扑了过来。
“亡灵驱逐！”
眼见这些亡灵就要冲散队伍，白光闪动，胡子的神力涌出，堪堪将它们挡住。
“快走！我断后！”
胡子高声叫着。
“胡子！”
萨里安叫着，此刻通道随时都可能崩塌，说什么断后，其实就是送死了。
“走！”
胡子厉声喊道。
“格雷少爷，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我主会护佑我的！”
他朝高竞这么喊着。
“走！”
高竞叹气，扬头示意大家前进。
“嗯……说起来，我都忘了他的名字。”
继续前行的队伍一片沉默，萨里安忽然开口。
“他叫胡子，我能记得，这就够了。”
高竞这么说着，背后哗啦啦泥石崩裂，已然将胡子和那群亡灵封在了大厅里。
眼见离地面不远了，轰然一声巨响，像是那座晶石巨矿都炸开了似的，天翻地覆中，泥土巨石轰然砸下，通道前方顿时垮塌。
这就叫功亏一篑么，有那么片刻间，高竞的心情快跟之前的大巫妖相近了。
透过隐约的缝隙看去，碎石泥土足足有十多米厚，萨里安和里欧等人身上喷出斗气，把斩龙剑当作锄头铲子，拼命地挖着，进度虽然不慢，可震动不断传来，隐约的绝望在众人心中升起。
就在这时，那道碎石屏障忽然松动，仿佛有一台铲土机在对面工作，两边同时开动，阻断很快就被挖出一条通道。
轰隆……
碎石崩裂，一个身影从烟尘中踏步而出，咣咣的金属声让那脚步声听起来异常沉重，片刻后，一个顶着铁桶头盔，套着厚重棺甲的人来到他们面前，在高竞身前站定，接着喀喇一声，又转身向前，没有一句话。
这是谁呢？
还没等高竞反应过来，又一个瘦小身影从后面钻了出来，是小弗丁。
“少爷！”
他兴高采烈地朝高竞喊着。
“可算找到你啦！埃……”
咚……
一块碎石落下来，正落在他脑袋上，将他砸晕在地，让他嘴里那最后一个字听起来像是惨叫。
埃希莉丝？
高竞明白了，然后才想起之前埃希莉丝从幽能节点转换为母巢后，自己一路确定的选项。好像是什么跟随模式，然后是自我防卫，以及主宰护卫。这么说，现在的埃希莉丝就像是个战斗……宠物，从废城下的军营一路杀过来找到了他，还顺手将他从危局中救了出来，可真是够巧的。
接着他暗自抹汗，还好小弗丁被砸晕了，埃希莉丝现在这状况连他都说不清，要被小弗丁喊出来，还真有些麻烦。
让部下背上小弗丁，一行人继续前行，偶尔又有泥石封路，套在铁罐子的埃希莉丝上去几拳头就砸开一条道路，看得众人咂舌不已。
“这是……”
萨里安趁空问高竞。
“有其他人问，你就告诉他们，这是旗队里一个伤了脸的人。”
高竞这么回答，萨里安楞了一下，然后点头，不再多问。
看过了地下大殿里那场亡灵和圣武士演出的大戏，萨里安的眼界骤然开阔，城府也更深了一层。既然高竞不愿意说透，萨里安自然也不会追问。
“之前的埃希莉丝没这么大力气啊，难道母巢带有天生神力这个功能矩阵么？”
看着埃希莉丝拳上的巨力，高竞心中也是疑惑。
有埃希莉丝开路，队伍前进的度快了很多，没过多久，终于从通道里冲了出来，尽管天空依旧沉郁阴暗，但众人都有一种重见天日的解脱感。
可这解脱感很快就被眼前一幕有如末日般的惨厉景象给击碎。
通道外，浑身血肉碎裂的圣武士亡灵有如潮水一般，正在冲击着白银之手的士兵组成的防线，劳尔和柯林斯也已经站在了防线里，竭力阻挡着这些圣武士亡灵。
“旗长！旗长他们出来了！”
有部下现了高竞他们，欣喜地叫着。
“这……这是圣武士的末日吗？”
萨里安和众人目瞪口呆。
“管它是谁的末日，反正不能是我们的末日。”
高竞看了看怀里的奥蕾萨，金少女呼吸均匀，嘴角甚至还微微向上翘着，居然正处于香甜的睡眠状态。
“啊……好痛……”
趴在一个壮硕士兵肩头的小弗丁正要清醒，高竞看向法尔缇娜，对小弗丁努了努嘴：“敲晕他！”
嘣……
法尔缇娜倒转希尔沃丝的祝福，一下又将小弗丁砸得两眼翻白。
“好玩……嘿嘿……”
领到了“让这家伙一直晕下去”的任务，法尔缇娜开心地笑了。
“白银之手！前进！”
萨里安的呼喝响起，圣武士亡灵潮中，小小的圆阵缓缓而坚决地起步，朝神殿下移动。
“赫尔在上……这是怎么了！？”
朗斯兰终于清醒了，然后就见到了圆阵外的圣武士亡灵，地下大殿的幕幕场景又涌入脑海，意识顿时一片迷茫。
高竞就在朗斯兰身边，看着这个家伙，心中也是疑惑不定，在聚魂法阵下居然也能逃过一劫，不知道有什么古怪。
展开了幽感，高竞想查看下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幽感视野里，柔和的金光身影显现，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可仔细看去，那金光中夹杂着一些黑点。
“重复腐蚀还是有遗漏？”
这时候高竞想起了大巫妖之前提到过的一句话，那么……
“旗长，那里还有活的圣武士！”
部下的呼喊验证了高竞的推断，原本他以为除了他救下的奥蕾萨，其他圣武士都完蛋了，现在看来，还是有漏网之鱼存在。
那个没变成亡灵的圣武士正缩在神殿台阶下的角落里，用长剑拼命抵挡着亡灵的攻击，萨里安和里欧冲出圆阵，剑气横扫，清开了一条道路，将他接进了圆阵。
尽管脸色青白，一身狼狈，但高竞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圣武士……你叫什么名字？”
他开口问道。
“我叫贝……”
正要回答，那个圣武士下意识地就捂住脑袋，朝后看去，仿佛又会有一根木棍砸在自己后脑勺上。
圣武士贝林，之前和同伴把守地下通道的入口，然后被要进入通道的高竞等人敲晕，接着因为躲避同伴的猎食而摔下了神殿的台阶，现在又被高竞给救了。
“真是巧啊……”
高竞微笑着说道。
第七十三章 赫尔的神使？
“哥！你坚持下去啊！”
脑袋缠着绷带的哈蒙·海顿喊得声嘶力竭，营地里，断了一只胳膊的卡米尔正指挥着私兵挡住一个人。那人头散乱，一身是血，喉咙里正着低沉的咆哮，偶尔抬头，露出了一张让人触目惊心的面孔。
一半是人，一半是鬼。是人的那半边脸单独看上去，很是英俊，但跟另半边皮肉模糊，整个眼珠子暴出眼眶的脸凑在一起，就显得无比骇异。
如果可以不看那半边鬼脸，大致上还能认出，这个人就是禁卫军团烈火独角兽旗队的旗长，海顿公爵的长子，七级圣武士迦林德·海顿，哈蒙·海顿的哥哥。
“哈……哈蒙……”
听到弟弟的呼唤，迦林德抬头看过来，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哈蒙正要冲过去，却被卡米尔紧紧拉住，迦林德脚下躺着十多具破碎的尸体，在私兵们的心目中，这位身份高贵的公子哥已经成了亡灵。
“他还有救！他还在坚持！”
哈蒙哭喊着。
像是在回应弟弟的话，迦林德将手伸向弟弟所在的方向，接着就看到了自己已经露出指骨的手掌。
“不——！”
他痛苦地哀嚎着。
“所有活人向战旗集中！”
一片喊声在营地里响起，就连迦林德也被这喊声吸引，朝军营前方看去。
“那是……黄金凤凰旗！奥蕾萨小姐还在！”
私兵们激动不已。
自从圣武士陡然变成亡灵，军营就变成了血肉杀场。大多数人都朝废城逃去，接着又纷纷逃了回来，跟军营相比，废城的圣武士亡灵数以千计，更是人间炼狱。
逃回来的人现军营里的圣武士亡灵数量并不多，勉强壮起胆子，一群群聚集起来自保。但艾德雷公爵带队去了神殿，威尔斯伯爵不知所踪，无人号令，场面乱得一塌糊涂。
这时候，有着崇高名望的奥蕾萨举起了战旗，所有人心中都长出了一口气。
“奥……蕾……嗷！”
迦林德猛然出一声咆哮，身影如飞，撞开了私兵的包围，朝着黄金凤凰旗直冲而去。
“是圣武士吗？是的话自觉到那边去接受检查！不是就退到后面去，别妨碍我们！”
军营中心的广场上，黄金凤凰旗正迎风飘扬，可旗帜下却是白银之手的士兵。他们摆成一个个小阵，面向四周戒备着，不断有零星的圣武士亡灵冲过来，被以什队为单位的小阵给轻松解决。
源源不断的活人朝广场聚集，偶尔见到几个还活着的圣武士被牧师们拉了过去，不由分说就是一通邪异侦测，9号样本牧师虽然检测不出来，可是不是亡灵却能检测出来。
就在广场渐渐显现出秩序的时候，某个方向惊呼声接连响起，一个身影飞一般直奔黄金凤凰旗而来，疾冲之间还出了非人的咆哮声。
“亡灵！”
白银之手的一个什队挡了上去，可这身影来势凶猛，力量强劲，士兵们被撞得四下飞散，眼见这头亡灵就要冲到旗下。
“那是……”
高竞正在黄金凤凰旗下喘气，从废城冲回军营后，跟白银之手旗队其他的人汇合，再打起奥蕾萨的旗帜聚拢活人，剩下的力气，就只够喘气了。不管是**还是精神，今天他已经透支百年的承受力。此刻他像是飘在云颠，眼前这一切都严重的不真实。
可那张正逼近战旗的怪脸，让高竞回归现实，他认出了是谁了。
“迦林德！？”
还在石堡的时候，这个人在高竞面前耍了一通帅，狠狠讽刺了他一番，甚至还用赫尔的神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虽然幸灾乐祸不是我的风格，我还是想说，你也有今天啊……”
高竞暗爽不已，朝一边的劳尔甩下巴，“围杀！”
这是个厉害角色，得认真对待。
命令一下，白银之手的士兵们迅收缩到战旗下，盾卫在前，斩龙剑手在后，游击士在周围挡开了杂乱的人群，整理出了一大片空地。
轰……
迦林德撞在盾牌上，当头的一面盾牌应声而裂，那个盾卫被撞得口喷鲜血，两脚腾空，可他没退一步，背后还有好几排人前胸贴后背地挡住他，一道涟漪自盾卫这个点向一百多人结成的密阵扩散，却没有撼动阵势一步。
失去了圣光的七级圣武士并没有变成普通的亡灵，仿佛圣光沉淀在他体内，让他的力量变得无比强大。没能撞开这道阻碍，迦林德咆哮连连，臂爪猛挥，一股股血泉接连飙起。
就在迦林德对着当面的盾卫逞威的时候，其他人从左右而上，结成一个圆阵，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别杀他！他还有救！”
哈蒙的喊声响起，他试图冲进圆阵，却被外围负责清场的游击士一脚踹倒，径直扔了出去。
“你们这些混蛋！敢对我动手！？知道我是谁吗？卡米尔，把这些家伙全杀了，把我哥救出来！”
哈蒙挣扎着爬起来，对身后追上来的卡米尔喊着，卡米尔苦笑叹气，在他看来，哈蒙少爷虽然没像他哥哥那样变成亡灵，可脑子已经烧糊涂了。
哈蒙正要呵斥卡米尔，忽然看到了战旗下的高竞，再看看围住他哥的士兵身上穿的罩衣，他脑子不糊涂了，搞明白了谁是“主谋”。
“格雷！你在干什么？还不放了我哥！”
他两眼赤红，高声喝斥着。
“干什么……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高竞皱眉，萨里安和劳尔摸鼻子，这是他们从高竞那学的。
“对了，他好像也是个圣武士吧！”
然后高竞想起了之前自己对这哈蒙用过幽视，哈蒙少爷是个见习圣武士。
“莱恩，去处理下他，温柔一点！”
高竞如此吩咐着，“温柔”二字是咬着牙说的，哈蒙少爷之前抢他营地的帐还没算呢。
“我爸可是海顿公爵！我命令你放开我哥！”
哈蒙跳脚喊着，高竞懒懒掏了下耳朵，然后看向劳尔。
“别磨蹭了。”
他对劳尔说道。
围着迦林德的圆阵猛然有了变化，盾卫们一拥而上，挥剑劈砍，可迦林德力大无穷，骨臂如铁，只听到一阵叮当乱响，长剑并没对他造成太大伤害。
盾卫们退开，一圈斩龙剑越过前排盾卫的肩头，有如一道铁幕，朝迦林德的脑袋呜呜压下。
“不！”
哈蒙惊呼出声。
“嗷……嗷……”
迦林德没了动静，目光盯住了某个方向，嘴里想说什么，可吐出来的只是野兽般的嚎叫。
奥蕾萨刚刚醒转，正支撑着站起，看了过来。
喀喇喇一阵杂响，接近一半的斩龙剑被震得反弹而回，好几柄还直接折断，但仍然有十柄以上的斩龙剑结结实实劈在了迦林德的脑门、肩膀以及前胸后背上，碎骨烂肉混着血浆噗哧炸开，将周围一圈盾卫手上的盾牌都染红了一大片。
“那是……谁？”
奥蕾萨用出了神性审判，本该形神俱灭，可她却被高竞的幽能之力给重新凝聚了灵魂，此刻醒转，不管是意识还是身体都很虚弱。模糊看到白银之手在围杀着谁，她下意识地就感觉那人她可能认识。
“一个熟人……”
高竞淡淡说着。
“格雷！混蛋啊！我要杀了你——！”
哈蒙涕泪纵横，呛啷拔剑，就要冲向格雷，卡米尔正准备抱住他，嘭的一声，一根木棍狠狠敲在哈蒙的头上，顿时将他砸翻在地。
“呼……敲人闷棍的滋味，真的不错……”
牧师莱恩丢开木棍，招呼着身边的手下。
“绑起来！药物、针刺什么的都来一遍，旗长要咱们特别关照……”
接着他看向卡米尔。
“有意见吗？”
尽管背后有一堆私兵手下，可卡米尔仍然呆呆地摇头，他有意见，但他不敢开口。圣武士现在成了跟亡灵同义的名词，他的少爷虽然只是个见习，可总是个圣武士，不接受牧师的检测，那可就是跟广场上已经聚集起来的几千人为敌。
“如果奥蕾萨小姐没醒，就算那家伙直接杀了少爷，估计都没人敢说话吧，现在不是时候，哈蒙少爷，不只是你想杀了他……”
卡米尔看向战旗下那个在石堡一剑斩断他手臂的身影，眼中也翻涌着无尽的恨意。
别说卡米尔这么个小人物，就连哈蒙少爷的心思，高竞这会也懒得去理会，军营眼见渐渐恢复平静，可整件事情要收尾，还有不少的麻烦。特别是在他身前直直站着，全身套在钢铁壳子里的埃希莉丝，勉力站起的奥蕾萨还撑在她的肩膀上……
“我居然活下来了……”
奥蕾萨喃喃自语，接着她看向高竞，眼瞳里荡开一层秋水般的涟漪。
“格雷，我终于明白你是谁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深邃的了悟。
“在那样的情况下，只有不是圣武士的你，才能不受聚魂法阵影响，然后将赫尔的神力传递给我。”
她伸出手，轻轻抚着高竞还带着黑手印的脸。
“神之弃子的命运，背负了十多年，就是在为这一天作准备。格雷，赫尔的神使，辛苦你了。”
高竞满心想纠正她的错误，可感受着奥蕾萨柔荑的轻抚，他淡淡一笑，急什么，暂时先这样，挺好。
“只是我辜负了赫尔的期望，我本该救下更多的人……”
奥蕾萨的救世主情结再度酵。
高竞握住她的手，奥蕾萨没有挣开。
“不要太贪心，奥蕾萨，事情还没有结束。”
看着远处废城的方向，斜坡断裂，废墟沉陷，高竞平静地说着。
第七十四章 吉皮尤与解析单元
那座叫希尔尼亚的上古废城彻底崩塌，化作亿万吨碎石泥土，沉入到悬崖之下。
勉强恢复了一些气力的奥蕾萨开始收拾残局，高竞也终于有了机会料理自己的状况，可当他沉入进化大殿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以为又身处经历了天崩地裂般灾难的现场。
除了大殿中心的两扇光影屏幕还在流转光，其他景象高竞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碎裂扭曲的地板，透出混沌虚无空间的天顶，银白的烟气四处喷溅，
“系统恢复完毕……”
“数据库框架失效……”
“核心资料库完好……”
“外围资料库遗失率74%……”
进化核脑的提示不断响起，高竞的心随着提示一点点冷下去。
他赶紧翻开进化模板的资料库，看着那一栏栏空白，像是也被人当头敲了一棍，意识顿时模糊不清。
二级以上的功能矩阵资料……全没了。
这都还不算什么，当高竞展开自己的人物模型面板时，他完全呆住了。
人物：高竞/格雷·弗塔根
特征：进化核脑管理员
进化模板：刀锋主宰
级别：三级
功能矩阵
基础：幽感/幽视/活化/心盾
一级：骨刺/骨刃/轻甲/凝聚/重力排斥/实体强韧
核心矩阵
幽能掌控：二级
虽然“幽能掌控”这一项显示是二级，意味着高竞的幽能等级又提升了，但进化强度呢？进化点数呢？
归结到底，数据呢？
想到进化核脑的提示，“数据库框架失效”，高竞心如死灰，这意味着自己杀怪砍人没进化点数拿了？甚至升级也不能再靠进化点数兑换功能矩阵了？
进化核脑这一系列变化，自然是高竞为了给奥蕾萨输送能量，让进化核脑退守到核心区域所造成的。拯救奥蕾萨的挑战，代价就是如此沉重吗？
高竞勉力安慰着自己，至少幽能掌控的能力还是存在的，可以靠提升精神力来升级。可没了功能矩阵，幽能掌控升到12级也没用。因为进化模板，也就是职业等级，必须得靠功能矩阵才能升级。这就像是法师，就算冥想之力爆表，但只会2级魔法，那依然只是个4级法师。
“外来幽能体格式化完毕，性质与解析单元相近，配装入系统……”
进化核脑的再次提示，高竞已经无心细听。
他在进化大殿里踱着步，努力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还能有其他出路，无法接收赫尔的神力，希尔沃丝的神力只有微弱一丝，连神术都不会，他在费恩的起点，似乎再次回到了刚穿越而来的境地。
想着想着，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退开一看，是堆莫名其妙的东西，有点像是……
高竞把那堆东西提起来，丁零当啷的碎响声里，一个怪异的家伙赫然显现。
只有他一半身高，像是一堆狗骨头串起来，骨架被零碎布片编织而成的长袍勉强遮住，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骷髅头上，眼眶里正有银白光芒渐渐亮起。
看着这东西身上绕着的几圈类似链条的东西正在缓缓打转，高竞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个名字。
“小克？你也穿越了？”
这东西的形象，跟克尔苏加德实在是太像了……
“主人——！”
“小克”醒转了，眼眶里的银白光芒炽亮，欢快而激动地一声长呼。
我去……是这货！
声音很熟悉，高竞惊得手里打抖，把这家伙扔了出去。
大巫妖吉皮尤！
这家伙怎么到他的进化大殿里来了？
等等……命匣被毁……冰寒的灰黑雾气入脑……进化核脑恢复系统……格式化……解析单元……配装入系统……
高竞明白了，这头大巫妖失去了躯体，没了命匣，想在最后关头夺占他的身体，禁锢他的灵魂。可没想到，他的脑子里还有个进化核脑。当时进化核脑正在做系统恢复，将这个侵入的幽能体一同给格式化，当作是解析单元给装进了系统里，怪不得连心盾都没用上。
这叫什么？高竞想笑都笑不出来，巧合？
那么……解析单元？
也就是说，这个成了进化核脑一部分的家伙不仅成了他的灵魂奴仆，还被进化核脑当作了解析单元来用，解析单元可是进化核脑用来观察和分析世界构成的核心组件，有了这东西，那不是等于说……
“主人——！我吉皮尤千年来的祷告终于有了回应！有您的护佑，费恩的所有秘密都将在我的手中一一展现！”
大巫妖又朝高竞扑了过来，高竞抬脚正准备踹开它，却不料它啪叽一下抱住了高竞的脚，像是抱住了教宗脚板的信徒一样，虔诚而兴奋地喊叫着。
“主人？”
高竞先想到的是这家伙的奴仆身份靠不靠谱，好歹是头大巫妖，要被它夺了进化核脑的管理权，他可就万劫不复了。
“解析单元只负责分析信息，受系统完全控制……”
进化核脑如此回应着高竞的疑问，让他松了口气，赶紧甩脚挣开这家伙。他可对搞基没兴趣，跟一堆骨头搞基更恶……
“主人嫌弃这个形象吗？这可是为了对应我的身份专门做的设计，如果您不喜欢，我还可以……”
随着吉皮尤的话音落下，克尔苏加德消失了，一个铁甲套在蓝裙上，长剑在手，头顶还飘着一根呆毛的金少女骤然显现，原本该是深幽碧绿的眼瞳正喷吐着银光。
我去……别毁了我的saber啊！
高竞一脚飞踹，银瞳版saber飞射而出。
不等他开口叱喝，一个紧身战斗服，紫蓝短，面无表情的少女又射了回来。
喂……我的凌波丽不可能这么这么小尺码！
接下来是草薙素子、真宫寺樱、c.c、两仪式、战场原黑仪、凉宫春日甚至还有莉娜茵巴斯和乱马乱入，让高竞顿时眼花缭乱。
嘭……
一脚将一只正捏着钢蹦的手踏住，高竞的意识在进化大殿怒吼：“够了！”
再让这家伙闹腾，估计自己连压箱底的宅属性都要被翻出来……
高竞一头的黑线。
所以大巫妖吉皮尤，最终还是以克尔苏加德的形象存在。
“禁止解析单元访问我的记忆！”
高竞恼怒地作了权限调整，之前进化核脑对解析单元的权限默认是可以搜索高竞的相关记忆。
“别废话，赶紧说说自己能干什么？”
打住了吉皮尤一连串的埋怨唠叨，高竞直奔主题。
“我能干什么？主人……我就是您看清费恩的眼睛……”
吉皮尤故作高深。
“解析单元可分析世界构成，为管理员改造和创建功能矩阵、进化模板提供素材。”
进化核脑的提示击碎了吉皮尤的神秘，这个解说让高竞一愣，接着涌起一股狂喜。
这……才是真正的主宰……
只能原样移植进化矩阵的进化核脑仅仅只是个资料库，而有了解析单元，他可以根据费恩的实际情况，来改造和创建专属于他的功能矩阵，乃至全新的进化模板。
数据框架没了，解析单元来了，这就叫塞翁失马……呃……失数，焉知非福。
既然能直接分析费恩的状况，自己创建功能矩阵，那升级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更何况还能创建新的进化模板，仔细想想，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得多。
高竞满心喜悦，拯救奥蕾萨成功后的任务奖励还真是丰厚，这么说起来，整场阴谋，他成了最大的赢家。
进化核脑系统刚刚恢复，看进化大殿里的状况，离正常运转还要一段时间，眼下也没什么素材能让吉皮尤马上着手工作，高竞决定先休息休息，这一连串的奔忙，他连口气还没喘匀。
不过，验证下吉皮尤成了解析单元后的改变，也只是举手之劳。
物种：人类（萨里安）
状态：凯萨/战士
强度：四级
意识返回现实，高竞对萨里安展开了幽视，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一直是问号的状态栏，现在终于有了内容，而原本的进化强度，也被修正为费恩世界的职业等级，这都是吉皮尤的功劳。
“主人，查看目标状态对我而言只是小菜一碟，以我对费恩千年的了解，主人想要封神也不是难事……”
视野里忽然弹出了一个窗口，吉皮尤的头像在窗口里说着，这头大巫妖还在念念不忘什么封神之路，似乎深怕自己只被高竞当作一个计算工具。
“封神？我现在不就是神吗？”
高竞鄙夷，接着他怒火中烧。
“谁让你弹窗的？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不请自来的弹窗！？你弹不说，还带雪花屏，你以为装得有文化就不是流氓了！？”
咆哮完之后，高竞给进化核脑下了命令，除了幽视这个观察技能之外，隔离吉皮尤和他意识的连接，不准这家伙不请自来地在脑海里跟他唠叨。
“格雷……，我已经明白整件事情是祭司和亡灵的阴谋，但有些细节还不清楚，你知道些什么？”
奥蕾萨闲了下来，她这么问高竞。
她一问，高竞才想到，事情的幕后黑手吉皮尤正在他脑子里呢。祭司的阴谋到底是怎么回事，9号样本又是怎么出炉的，始作俑者成了他的奴仆，正好可以问个清楚。
“9号样本？那是什么？”
意识再回到进化大殿，吉皮尤的银白眼瞳闪烁不定了好一会，丢出这么一句。
高竞无语，这家伙的灵魂被进化核脑格式化处理，不知道丢掉了多少记忆，这样的解析单元，真的靠谱吗……
“我不知道，但有人知道。”
高竞装傻。
“我明白，你领有赫尔的真言神谕，自然不能开口……”
奥蕾萨这么理解，她看向东方，湛蓝眼瞳中闪动着忧虑。
“你说的没错，事情还没有结束。”
以她的智商，就靠在地下大殿所知的零碎线索，就已经大致勾勒出了事情的轮廓，自然明白整件事情的另外一个主角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