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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幸福来敲门     江山国色txt下载     江山国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立足怀荒镇

    草原上的疾风劲吹。放眼所及,皆是一片草木生长的情景。安固里淖湖以北,两千三百多名奚部部民,已在湖边定居。对于奚部的动向,李重九显然是很关注的。奚部族人一汇齐,李重九即与王马汉,昙宗三人策马至山坡上观察。

    以当初约定,胡汉两边以安固里淖湖为分野,奚部的营地背湖而居,而外圈则用奚车,用索头连接,环以两重。

    营地zhōng yāng羊毛大纛之下,则是俟斤所居之地,按照奚部五部的习俗,俟斤军帐外,需以‘五百人持兵卫帐中’,余部散于四处,不过以室得悉眼下的处境,能有五十人居中护卫已是不错了。

    大寨立好之后,奚族扎好牛羊圈。作为游牧民族,奚人主业还是放牧,辅以狩猎,偶尔竟还有少部分人,进行农业耕作。

    当然奚人的农耕,就是最基础的刀耕火种。

    从族源而论,奚人乃是东胡一支。秦汉时东北一地,有东胡,濊貊,肃慎三族。濊貊之后,除了被他族兼并外,多半与扶余人融合,乃是现在的高句丽人,肃慎则是而今靺鞨七部。

    至于东胡就是匈奴以东之民族,后被匈奴击败后,分居于乌桓山和鲜卑山,成为两大族源。

    不说鲜卑,柔然二族,现在李重九附近几个邻居,奚,室韦,契丹都是东胡之后。

    就算李重九自称,这些来自汉地的怀荒镇戍民,麾下亦有四分之一以上,胡人,以及胡汉血统,不少人都是当初内附北朝汉化后的柔然人,以及汉化后的鲜卑人,这都是北朝当初民族融合的结果。

    “师兄,你真是的,平白一张口,就得奚部两千部众,本来我还以为有一场战好打的。”昙宗似有所不满意言道。

    王马汉哼地一声,言道:“你知足吧,若非少镖头出面,两边打起来,就是一番恶战。”

    昙宗言道:“怕他个鸟毛,我一杆铁杵,再多奚人脑袋也是一并开花。”

    李重九笑了笑,以马鞭指着奚部营地,言道:“奚部虽说是内附,但是胡人狼xìng难服,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他反咬一口,我们要在这里设置哨卡,随时盯住他们动向才是。”

    “索xìng,待二娘他们带着兄弟们,从漠北回来,我们乘夜夜袭,将这群胡人,彻底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王马汉作了一个杀的手势。

    李重九摆了摆手,言道:“在草原上关凭打打杀杀,是成不了气候的,若将奚部上下杀之,今后哪还有胡人来投我们。”

    昙宗,王马汉听了皆是讶然,他们皆没有想到李重九居然有这么大的志气和野心。

    李重九指着这安固里淖湖,言道:“就以这安固里淖湖为界限,将奚人给我们的三千头羊,就在湖南放牧,此事就交给十二至二十岁的少年来作,不够我们再配以人手。”

    “这chūn天是羊羔下崽的时节,接羊羔之事十分重要,需多以妇孺来作,另外牧草必须跟上,草原人常说畜生三膘,chūn膘最重要,若这些羊,到了秋天若抓不到三指厚的膘,就一律宰了,否则绝过不了冬天。”

    李重九这么一说,王马汉,昙宗皆是点点头,他们皆知李重九这几rì,都是向牧羊人,农人,请教农事。

    “之后再组织可以行动的老人,以及妇人,去安固里淖湖附近捕鱼,作为短暂食物的来援。”

    “我们不种麦子吗?再过几rì,就误了chūn耕的rì子了。”王马汉开口问道,作为汉人,最重要的当然还是种田,这乃是农耕民族的第一生产力。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种麦子是要的,不过不是重中之重,奚部给了我们不是一百头牛吗?组织五百人,将南面的坡地整一整,将麦种播种下去。”

    草原部落用牛,一般是用来驮车的。草原上有,人住在马背上,而家住在牛车上的说法。牧人搬迁营地,大件小件,都是靠牛来驮车的,当然牛对于农耕民族而言,更为重要,在隋唐时杀耕牛,是要被判刑的(注一)。

    李重九想了下,如此人手分配下去,就不够了。自己本来今年还想,将怀荒镇收拾一下,至少把坍塌的外墙补齐,将来万一遭到其他势力,进攻,也可以抵御一番。

    要知道作为六镇之一的怀荒镇,城墙当初建得是极其坚固了,修补一下,就是一座坚城,可惜自己流民中,都是老弱妇孺,没有青壮。修补城墙之事,看样子只能放到明年了。

    不过李重九刚刚得知,一贯还算太平的上谷郡,这时也反乱了。

    上谷人王须拔,自号漫天王,国号为燕,副帅魏刀儿,自号历山飞,起义不多短短十几rì,即聚众十几万。而正在辽东的杨广,立即调驻守幽州的罗艺,出兵平叛。若是上谷郡叛乱,李重九心道自己应该也能从此地,获得不少将来逃亡草原的部民,甚至可以派人手前去聚拢一番。

    乱世中流民到处皆有,但是收容流民前,亦要考虑自己的粮食储备,否则就是大脑袋顶着小帽子,到处受冻。李重九看了王马汉,昙宗二人,对于自己所说之事,仍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当下摇了摇头。这二人打打杀杀还可以,但是要他们组织内部之事,绝对帮不上,这样的干才不好找,自己只能当万金油先兼任了。

    李重九看向他们,决定说点他们感兴趣的话题。

    “至于奚人给我们的三百匹马!”果真一听马匹,王马汉,昙宗皆是神sè大动。

    李重九眼下全部驻扎在怀荒镇的军力,分作两部分,王马汉率领的两百名镖局好汉,还有李重九,昙宗手下当初少林弟子,还有捡流民中青壮的两百五十人。

    室得悉的女族长是有说,要让一百名族人加入戍民,一来表示忠心,二来也可以节约眼下的食物,要知道室得悉部本来就是流落到此的,给了李重九大批牛羊后,族人剩下的本就已经不多。眼下室得悉的rì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李重九对于室得悉部,自还是不甚放心,万一给对方看透自己这边虚实,那就是取祸了。故而李重九暂时没有答允,他是想等实力再强大一些后,再正式将室得悉并入怀荒镇体系。

    三百匹马,已是足够自己部下大多骑上马了,不过马匹并不能都作战马使用。

    奚部能赠给汉人的,也并非是部落之中的好马,其中驮马并不少。

    李重九当下对王马汉,昙宗言道:“战马你们分配下去,不要人手一匹,捡一百五十名骑术最好的,一人双马,以一匹好马,一匹驮马配备,其余一并作为步卒。”

    李重九这么说,昙宗当下言道:“师兄,俺不想作骑兵!但要一匹马来代步。”

    李重九点点头,答允了,对王马汉,昙宗言道:“将弟兄们都打散了,重新编整,王兄弟你作为骑兵校尉,率领骑兵,师弟走位步兵校尉,就率领步卒了。”

    见了有官作,王马汉,昙宗皆是高兴地点点头。

    王马汉当下言道:“少镖头,既然我们立足草原,那这批弟兄,总要有个名号吧。”

    李重九点点头,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名号很重要,不过其中计较很重要。

    李重九决定还是高举我大天朝,一个衙门两面牌子的伟大传统。

    李重九言道:“我们虽驻扎在怀荒镇,但是对朝廷内,绝不能被视作割据一方的势力,所以大伙就自称是李家分镖局怀荒镖局的,至于对于草原部落,镖局名号,显然没用,我们照旧,以皂巾包头,自称为苍头军。”

    注一:《唐律卷十五.厩库》:主自杀马牛者,徒一年。

第九十二章 走私乃暴利

    苍头军!

    王马汉,昙宗二人皆表示,对这个名字有所不满,觉得不够威武,李重九倒是不管他们这么多。

    四百五十人的编制下来,按照当时隋军的编制,十人一伙,设伙长,五十人一队,队正,队副各一人,

    百人为一旅,旅率,旅副各一人,两百人为一团,设校尉。

    眼下的苍头军,即设两个团,要知道府兵之中,上府有一千两百人,也就是六个团,中府五个团,下府四个团。

    李重九眼下军力连下府的标准,都达不到。所以李重九暂且先自封为郎将,统领全军。

    王马汉为越骑校尉,下属一团两百人,其中正军骑兵一百五十人,配以双骑,另无马辅兵五十人。

    昙宗则为步兵校尉,下属一团两百五十人。

    不过李重九目前只是搭一个架子,按照隋军鹰扬府,鹰扬郎将一人,以下校尉数人,此外还有司马一人,以及兵,司二仓目前都还虚位以待。

    两团之中的旅率,旅副,队正,队副,以及伙长,皆从少林寺弟子,镖局镖师之中选取,如此加强对基层的控制力。

    李重九对自己千里迢迢,从少室山带来的少林俗家弟子,十分有信心。当初作为少林寺首席总教头,少林寺这些僧兵皆是李重九一手训练出来的。

    别的不说,两年半来在少林寺,少林僧兵不仅多次大破来袭的流贼,并且还辅佐官府出战,剿灭过不少顽匪。这些七十人少林俗家弟子都是战场上经过过十几次搏杀而存下的jīng锐。

    少林弟子的战力,要比之李家镖局长年行走塞内塞外的镖师,还胜过一筹,更不用说是普通趟子手了,至于流民中的青壮则更是上不了台面。

    故而由少林弟子组建起来的骨干,亦是眼下两团战斗力的保证,假以时rì可以形成战斗力。

    人员备齐,以下就是装备,李重九就是按照这个时代府兵的出战标准配置。

    步卒团每人一张一石半至两石的弓,可开一石半弓以上为正兵,其余为辅兵,步卒用长弓,骑兵用角弓。至于铠甲,府兵不需自备,一般是由朝廷供给,李重九眼下的财力暂时无法置办。

    而弩,这可是农耕民族抗击草原民族的利器,固然好用,不过同样属于这个时代的管制兵器,李重九亦暂时无法弄到,手上也没有铁匠可以仿制,只有将镖局里十几张擘张弩先借来一用,至于蹶张弩这样的,就只能暂时想一想了。

    至于兵器,编制完备之后,李重九即王马汉,昙宗率军训练。

    府兵训练,平rì耕作,居家练习shè术,到了冬季则由郎将率军进行冬狩,或者是上番。

    草原部落主业是游牧,副业乃是狩猎,此一直是皆是草原人练兵之方法。

    李重九亦采用狩猎之法练兵,让王马汉,昙宗二人各率人,往草原四面打猎。

    怀荒镇,所在之地,就是今rì的坝上,坝上地域十分宽广,后世的木兰围场亦在坝上。

    坝上草原广袤,林木丛丛,虽是高原地形,但更有不少浅湖,草原人皆以淖来称呼,不少河流亦是发端于坝上。

    故而坝上之地,猎物是绝对不缺的。

    李重九亦是为了食物作打算,两千多人rì吃马嚼,一rì就所费甚大,现在看来至少要等到秋季有所收成的,才有收获,眼下这个期间,就属于商业中,暂无回报的投入期,rì子自是不太好过。

    初chūn之后,草原上又是一番气象。原先废弃的怀荒镇,已是一番新景象。

    怀荒镇城墙内一大片废砖瓦砾之地,已是被清出,现在已换作各种帐篷搭盖在其中。城墙上依然是那么残破,但是外周的羊马墙已是正在加班加点的开工了。

    一切可使得上气力的青壮,皆在此修筑羊马墙。羊马墙高半丈,厚六尺,去城十步,用夯土垒起,作为怀荒镇三丈高外墙的第一层防御。

    羊马墙,这也是北方缺水,没有护城河的第一重阻碍之地。

    眼下对于李重九而言,也算是未来坚城怀荒镇,第一道的防御力。

    同时在城池的北面,一座草市已搭建了起来。

    这座草市,是专门便利室得悉部与怀荒镇交易所用的市集。牧人将皮毛,狩猎所得,放在此与汉人们交易兑换。

    李重九在出漠北前,用那笔启动资金,以及商家入股的一成股份的换得三百万钱,还有李虎的家当,除了购买大量的食物,种子,帐篷之外,还收购了不少蜀地的茶砖,上等的潞盐,在这里以物易物的方式,与室得悉部落的人交换。

    草原人不可以没有茶,否则无法接触食物的腻味,没有盐更是不行,所以这两样都是抢手货。

    对于交易,李重九最急需的,还是草原上的硬通货皮毛,牛羊角。无论是任何皮毛,李重九是一律收购。

    皮毛的价格,秋季绝对是最低的,因为牧民要杀那些膘不足,不能过冬的牛羊,故而皮毛可谓是遍地都是。

    但是牧民又不懂得硝制皮革,所以这些剥下来的羊皮牛皮,过个一年,上面都只能长满虫眼。

    故而来自汉地的jiān商,都是乘着秋末去草原上大量收购贱价的皮毛,回到汉地后再以石灰脱毛、明矾鞣革,价格轻易就几倍翻出。

    所以李重九在草原上开设草市,就将草原行商,如此的游动收购,变成固定收购的摆摊设点。其中最大最大的好处,莫过于逃避了边郡的这一道关税,否则在马邑,雁门,上谷,一入关内,就要被当地的官吏,剥一层皮走,商人真正到手的却是不多。

    因此走私绝对是暴利中的暴利。

    现在在羊马墙外的草市,刚刚shè猎回来的奚部牧民,骑着自己的好马,牵着自己的大獒,正拿着shè猎下的黄羊皮,水濑皮,狐狸皮与李重九在草市那里的商贩讨价还价。

    由于私人商贩还未在草市上设点,所以收购羊皮,都是李重九一家的行为。

    现在效力于李家镖局的几位趟子手,武艺上不行,但是生意上却是门儿清,用皮毛的亮sè,以及剥皮下的破口处,从各个方面来压价,与不懂得行情的奚人争执个面红耳赤。不过到了最后这些奚人们,往往皆能,揣着一块茶砖,或者那么一小点盐,是满意而归。

    暴利,这绝对是暴利。

    同样的对于现在奚族而言,铁器也是相当缺乏,奚部用的箭镞,还不少都是石制,兽牙,以及铜箭头。

    至于钉马掌用的蹄铁,奚部更是想都不用想。

    不过铁器这样的东西,同样也是朝廷严格管制的,李重九通过李家镖局,转手弄到的价格亦是不菲。

    李重九命流民之中的匠人,在城内先将一家铁匠铺,搭盖起来。

    李重九是不准备,先一口气能够打造出兵器来的,更不用说铠甲,但是一些如锸、凿、管、斧、锯如此简易之物,应该可以打造。

    再不行,至少修一修农具,如锄头,铁锹,犁耙之类,亦要可以完成。

第九十三章 突厥狼骑

    草市上,胡人与汉人买卖的争执声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李重九听着这一切,则坐在一旁草屋内,安稳地喝着酪浆。

    皮毛完好的生羊皮,运至关内,可值一百五十钱,而关外只需八勺潞盐或者三个蜀地茶砖即可兑换。这利润何止十倍!

    李重九听着一旁伙计的汇报如此想到。

    这草市试营运不到一个月,李重九上好的皮毛就收了不少于三四百件,并不算其他皮毛。一旁负责掌管草市之人,乃是林当锋属下一个伙计,因为苍头军,镖师中都是大老粗,故而被李重九从商会里借调来的。

    在商会中掌柜,帐房等等比比皆是,哪里轮到一个小伙计出头。

    但是来到李重九漠北后不一样,能的做帐,会计算,而且还能识四五百个字,这样的人才在苍头军中哪里去找。在汉人眼底,他的地位无比崇高,除了平rì为李重九负责草市买卖之事,甚至还能替别人读信。

    “少镖头,眼下牧民对潞盐和茶砖的需求不小,我觉得可以乘此再降价一些。”这名伙计大着胆子向李重九建议言道。

    李重九哦地一声,笑着反问道:“物少可居奇,为何反而不提价,反而降价,如此不仅是平白钱流失了。”

    那名伙计见李重九如此问,当下以一副卖弄的模样,大声言道:“少镖头,是如此,首先我们货源尚且还充足,我们草市才刚刚开,在草原上名气不大,正可以低价供应,留个好名声,在草原上打开名声。”

    李重九赞许地点点头,这个伙计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还是比较有见地。

    事实上无论任何时代,商人都是社会上实干家,也是最容易出jīng英的阶层。亦正因为如此,故而一直以来,商人一直以种种借口被当权者压制,以士农工商四等,将商人压制在最末。

    “嗯,很好,你叫什么名字?”李重九笑着问道。

    伙计听了大喜,言道:“小人名叫陈良行。”

    李重九觉得此人甚聪明,可以将草市的事交付,不过仍要敲打一下,言道:“若是我们突然降价,那么那些之前从我们手里购买货物的牧民,应该如何觉得呢?是否觉得他们之前与我们的交易是吃了大亏。”

    陈良行听了一愣,言道:“这倒是。”

    李重九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言道:“想出个办法来,若是办得好,我任命你为草市的管事。”

    “多谢,少镖头。”当下陈良行一副jīng神振作的样子退下。

    正待李重九忙着生意时,城外传来苍凉的号角声。

    李重九顿时眉头一皱,这号角声乃是示jǐng之用,一般有不明势力接近时,才使用的。

    这时候远处哨塔上的号角声,以及在湖对岸奚部的号角声,也是一遍又一遍的传来。这怀荒镇才建立了不到两个月,难道就有敌对势力,前来袭击。

    李重九当下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奔到城南尚孤立的五层敌楼之上。眼下怀荒镇之中,亦仅只这一座敌楼,硕果仅存。

    李重九几步登上敌楼,朝远处看去,只见北方的方向,突然烟尘滚滚而起,这是骑兵正在行进情景。

    这骑兵卷起的烟尘很高,行踪不定,一时难以判断数目。李重九当下毫不犹豫,拿起挂在敌楼上的号角声,呜呜地吹了起来。城内的百姓一见,当下是乱了套,从四面开始入城。至于远处在放牧,耕种的百姓,更是拼了命的,往城里赶来。

    城池内外,几十名羊倌赶着各自的羊群,正围堵在门外,进退不得。

    这些笨羊,平rì驱赶就不甚得力,在此危急时,更是咩咩直叫,乱哄哄地在一旁瞎起哄,死拧堵在城外不走,反而将人都挤在了外面。

    李重九见了当下摇了摇头,要是如此,敌军赶来时,羊还在城外如何是好。

    李重九当下命令狩猎而赶回的王马汉,骑兵团不必入城,而戍卫城内昙宗的步卒团,直接于羊马墙内布阵。

    昙宗更是跑上了敌楼,向李重九问道:“师兄,这是哪里来的人马?汉人还是胡人?”李重九摇了摇头,言道:“暂时不知。”

    而正在这时奚人一方,突然过来五十多骑,直接奔来城下。

    李重九正在狐疑这股敌兵从何而来,奚人突然过来,倒是令他怀疑大增。

    这群奚人骑兵为首的正是室得芸,只见室得芸在城下,用手招着对四面百姓大喊言道:“快入城,来得是突厥人,大家快入城!”

    突厥人?就是草原最强势力突厥。李重九心底一震,在敌楼上,向室得芸高喊言道:“你来做什么?”

    室得芸一见李重九,当下大喜言道:“李阿哥,突厥狼骑突然而至,不知是对着哪里来,我来提醒你要小心。”

    李重九见了点点头,室得芸见突厥狼骑一至,不顾自身安危,首先来提醒他,足以承她之情。不过突厥人,这里不是他们活动范围,为何会在此出现他们的狼骑。

    而城下的百姓,听说是突厥人,当下更是害怕,除了牛羊必须从城门而过外,其他返回的人,索xìng都从羊马墙连爬带滚的直接翻入。

    李重九问道:“你可知突厥来了多少人吗?”

    室得悉言道:“这倒是不知,李阿哥,你要小心就是了,我回去看我阿姆。”

    说完室得悉一抽马鞭,返身而去了。

    突厥人,李重九突然发觉,自己虽是立足草原,但是对于这个大敌,所知却不深。

    毕竟离开校园太久了,他很多知识亦不记得,对于突厥,他只知道对方打败了鲜卑系的柔然后,成为了草原上的霸主。突厥人有着斯基泰人,以及匈奴人的血统,这时候分成东西突厥两部。

    李重九如此细想着时候,远处的突厥骑兵,从草原上奔行而去,目的却不是他们所在的怀荒镇。正待李重九庆幸之时,本已是远去的突厥骑兵,突然又折腾回来,竟然是直接朝湖边的奚部而去。

    李重九见了不由心底一紧,奚部与怀荒镇眼下已是唇亡齿寒,若是突厥人攻击奚部,他无法坐视。

    但是李重九亦心知眼下自己这点势力,在草原霸主,手下控弦几十万的突厥人眼底,根本亦是不值一看,故而当初选择根据地时,亦远远避开突厥所在范围,但是没想到突厥人却依旧找上门来。

    所以此刻李重九亦不免心情忐忑。

    突厥人来到近处,李重九亦看清楚他们底细。这些远道而来的突厥人不过三百人,但是每人皆是至少带了五匹马以上,难怪可以一路奔驰,方才又卷起那么大的烟尘。

    只见数百突厥骑兵正中一人举着一面金狼旗,于奚部大营前方停下。

    而两重车营之内,只见奚部部民是一片sāo动,不久之后,车营大门打开,室得芸的阿姆,眼下的女俟斤,带领族中十多名的老者,一并迎出,跪伏在突厥人的马前。

    而几名突厥官员模样的人,高高坐在马上,似乎正在询问着奚部人一些什么事情。

    奚部上下,包括女俟斤,皆是一副畏惧的模样,跪在地上聆听。

第九十四章 可汗点兵

    敌楼上,李重九身边,站着一名带着尖顶虚帽,穿着白衣的胡人。  .   .

    这名胡人能得到信任,身处于敌楼上,显见身份不低,更不用提他身旁还站着另外两名身材魁梧高大的昆仑奴。

    昙宗指着草原向李重九言道:“那些奚人怎么回事?大门敞开,突厥人一旦打进来,不是都得被宰?”

    一旁那胡人,笑了笑,摸了摸唇上的八字胡,却不言语。

    李重九见了,笑道:“石先生,有何高见?”

    这胡人微微欠身行礼,言道:“将军客气,高见不敢提,不过据我所知,奚部五族领之所以名为俟斤,在突厥语中称为irkin,乃是突厥人所授予的官职。乃是对突厥表示臣服之表示。”

    这名胡人汉话说得十分流利,实际上名为石康,乃是粟特人。粟特人善于经商,一直于西域一代的丝绸之路上活动。

    正所谓有利益在的地方,就有粟特人的存在,眼下石康来到怀荒镇,则是与李重九作一笔生意。因为石康作的生意,乃是走通关内关外,贩卖奴隶。

    这生意在现代看来是天杀的行当,而在当时在大门阀门下都有几百上千的奴婢,曲部,故而此事再正常不过了。

    这一次上谷郡暴乱,百姓不是作了流民,就是从了漫天王王须拔的反贼。

    至于剩下的人亦不得不卖身为奴,原因是隋炀帝北巡边境,游经涿郡,上谷郡,至汾阳宫游玩。天子出巡,乃何等大事,当地郡守不顾眼下局势,劳役民夫无数。

    百姓经过一次乱匪后,皆是家破人亡,为了一口饭,纷纷卖身为奴。于是如石康,这样的人口贩子,就开始大行其道。

    李重九对于石康的行为不置可否,百姓们若不当奴婢,就是被饿死,卖身为奴,对他们而言,也算是活下去一种办法。李重九要筑怀荒镇,眼下缺乏大量人口,故而石康正是来怀荒镇与李重九沟通洽谈的。

    李重九听石康这么说,当下即恍然几分,突厥居然在草原上势力如此大。

    不仅仅是奚族五部,东至草原的白霫,契丹大贺部,皆接受俟斤一号,以表示对突厥臣服。相当于中国一直一来羁縻政策,要四方诸侯接受自己的官职,以表示对本王朝的臣服。

    看着突厥使者,在马上询问奚部女俟斤,还有其他几人,由于距离太远,亦看不出什么动静来。

    只是过了一阵之后,突厥骑兵这才撅起马屁股,纷纷离去,而奚部众人仍埋在地上,不敢抬头。

    见突厥人离去后,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当下解除了对城内的戒备。

    李重九言道:“昙宗随我去奚部大营一趟。”

    说罢李重九与昙宗一并骑马,带着十几骑,往奚部营地而去,待到了车营门外。

    奚部女俟斤,室得芸二人皆是容sè不佳,几名族长亦在长吁短叹。

    李重九见了下马问道:“敢问俟斤,突厥人突然而来,是否为难你们?”

    女俟斤见了,摇了摇头,拿去一枚金镞箭,叹了口气言道:“始毕可汗于岱海大点兵,要我们奚部出两个百人队前往。而眼下我们室得奚部,哪里有余力出兵。”“突厥可汗点兵?”李重九猝然一惊。一旁长老言道:“大俟斤,我看突厥人要求我们出兵,亦十分有好处,方才那位特勤不是说了,只要我们出兵,就会请小可汗出面,解决我们与契丹人的纠纷,说不定会替我们讨回乌候秦水牧场。”

    这长老话刚刚说完,一旁一名头上扎满辫子的大汉,声若洪钟般,言道:“不可这么说,突厥人何时安得好心了,他们这是以羊群中的头羊,以应对恶狼的主意。”

    “你说是什么意思?”这长老反问言道。

    这扎满辫子大汉言道:“突厥人,肯帮我们,是因为我们弱,小可汗是不愿意看见,乌候秦水有一个强大的契丹部的,这个道理,等于当年俟斤在世时,我们室得奚部强大时,突厥人帮契丹部对付我们的道理一样。”

    “阿史那一家都犹如豺狼一般,哪里真的会替我们打算考虑呢?”

    李重九本待一直在考虑为何突厥可汗,会在岱海点兵一事,待听这大汉出声,顿时听得清楚。

    这身材魁梧的大汉,从方才说出那一番话来看,显然十分有见地,将突厥人的用心剖析的明明白白。

    谁说草原人都xìng情耿直,不懂得谋划权衡之术了。

    突厥人一贯用得是扶弱抑强的手段,不仅是对于草原各部手段如此,对于汉地的汉人王朝,亦是如此。

    李重九当下问道:“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一旁室得芸立即言道:“这位是英贺弗大哥。”英贺弗,在突厥语中,乃是勇猛者的意思。李重九这两个月来,勤学突厥语,也算得粗略听懂一些突厥话的意思。

    李重九见对方样貌雄伟,显然并非只是勇猛一语罢了,显然亦有不俗的智谋。

    对方看向李重九,倒是肃然起敬,朗声突厥语言道:“乌帕,你的骑shè很好,十个奚部的男子,亦比不上你。”

    草原人最重英雄好汉,尽管女俟斤,几位长老对自己甚是提防,但是奚部上下感念于李重九那rì一人一骑击退契丹白骑之表现,故而一并将李重九以英雄视之。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不敢,英贺弗大哥,不知可否告之,突厥人为何骤然在草原上点兵。”

    英贺弗听了面上露出为难之sè,言道:“乌帕,此事在下也不知道,但是我想可能是对你们汉人不利。”

    李重九听了点点头,言道:“多谢英贺弗大哥的提醒。”

    当下李重九,昙宗二人策马返回怀荒镇。

    一入城中李重九方才下马,那人口贩子石康即上前,言道:“将军,突厥人是退走了,如此我们的生意可以继续了吧。”

    李重九沉吟了一会,言道:“石先生,你的要价太高了,这钱我们出不起。”

    “一千钱一个青壮奴隶,实在一点也不贵,要按照以往在西京,五千钱也没想买的到,”石康笑了笑,言道:“不过将军既说得如此决绝,我们恐怕要做不成生意了,没关系,你们中原人不是常说买卖不chéng rén情在吗?”

    “我看我要再往北走走了,在胡人那边一头牛羊,换一个人,总值得吧。”

    石康笑了笑。

    李重九双目一眯,这粟特人只管着作生意,自不管人的死活,若是将汉人皆卖到漠北,比为奴为婢还惨。

    不过对方身后有着门阀背景,自也不怕李重九,并且还有办法躲过官府的稽查,将人口偷偷运到塞外,这可是大不易。

    李重九当下言道:“运往漠北,这不服不说,半路之上,长途而行,还要穿过草原大漠,能达到胡人那的十不足五六。你不妨自己考虑一下,只要你做成这一笔,将来我们就是长期的生意了。”

    石康见李重九如此说,当下亦是考虑再三,释然言道:“好吧,就依将军的意见。”两人达成了交易,当下石康,亦是露出轻松的神sè,言道:“眼下天子驻在汾阳宫,并州地界,恐怕是出不了了,我们明rì就从上谷郡送一千青壮到此,有了这些人,将军这怀荒镇应该就很快,可以建起来了吧。”

    李重九点点头,不过这时他却突然想到,汾阳宫!

    突厥人这一次在雁门郡以北大点兵,是否正冲着巡视边郡的杨广而来的。

    一念到这里,李重九不由一震,心道我怎么把这岔子事忘了。

第九十五章 汾阳宫之围

    大业十一年,六月,大隋天子行驾驻跸于汾阳宫。

    为了迎接天子圣驾,雁门郡之中只是好一番忙碌,天下眼下已是四方烽火,但是郡守王确还竭尽所能之事,在天子百官面前粉饰太平,命郡内百姓出郡城十里迎驾。

    雁门镖局。

    此刻李虎拿着礼单仔细看着,作为雁门郡gdp龙头企业之一,这次天子来雁门郡,李家镖局亦是上下官员鱼肉的对象,少不得割肉一番。

    “总镖头,少镖头来了。”

    李虎听了一愣,不久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李重九已是进入镖局之中。

    李虎十分诧异,自己儿子不是正在塞外,为何突然回来了。

    李重九一见面,即可压低声音,言道:“爹,突厥已于塞外集结二十万铁骑,准备奔袭汾阳宫。”

    李虎听了顿时手中一件礼单,丢在地上。

    “突厥人?”李虎一把抓住了李重九手臂。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此事我已多方求证过,绝不会错,二十万铁骑一下,不说汾阳宫,整个雁门郡亦会被踏成平地,我们镖局必须立即就走!”

    李虎听李重九如此说,虎目一动,看向大厅内正在置办礼品的镖局人手,还有李家镖局这三年辛苦置办下的华宅。

    当下李虎下了决断,大声言道:“走!什么都不要了,大家带上一切值钱的,连夜给我去太原郡!”

    镖车碾着青砖,辘辘地响动,李虎面上具是坚毅,拿得起亦当放得下。他带着镖局上几百号人,乘着天黑之前出城。

    一路之上,随处可见雁门郡百姓以清水泼街,黄土垫道,准备迎接天子御驾。

    行到半路,李虎看了一眼,这雁门郡边城,对李重九言道:“小九,突厥人来袭此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李重九摇了摇头,言道:“只有我一人知道。”

    听李重九如此说,李虎勒住马,言道:“小九,临到事前,我们不能只想着自己,以及镖局。突厥人狼xìng,这兵马一至,这雁门郡合郡百姓,皆逃不生突厥人毒手。”

    “我虽没有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你既知道此事,何不向朝廷禀报此事,让他们早作准备,我也知道,你一介布衣,人微言轻,不会如我们父子般信你,但是事情无论是否做到,自己先要问心无愧。”

    李重九听李虎这么说,顿时肃然起敬。李虎虽大字不识,但身在草莽之中,却明得大道理,比之朝廷上许多尸位素餐的官员强多了。

    李重九揉了揉自己两天两夜未合过眼睛,当下言道:“爹,你尽管先走,我这就上门,通知与我们镖局有合作的商家,让他们先走。”

    李虎听李重九如此说,十分欣慰,言道:“商家那边,我来劝说,毕竟都是多年的交情了,他们更信我一点,至于朝廷那边,你或许有些门路,不如去找一下。”

    李重九心知李虎所指得何人。

    贸然去街上大吼突厥人要来了,只能被郡兵当作有意动摇民心军心之人,直接被处死,再次一点去报官,好一点乱棍轰出大门,差一点要吃牢房。故而告之此事,一定要有门路即可,如此才能上达天听。

    李重九点点头,李世民,李三娘皆乃是卓识之辈,自己前去找他们,应该不会有错,就算出错了,也不过是白跑一趟,没差别。

    当下李虎在雁门郡多留一天,至于李重九,孙二娘他们率领镖局上下连夜赶路,前往太原郡。

    众人风尘仆仆,连夜赶到太原郡,这时候正是清晨,晋阳城城门紧闭,全城上下一片宁静。

    晋阳城城下,李重九踱马而行,信缰由步,看着rì出的晨辉,渐渐于此城头平行。

    三年不见,不知道李芷婉是否风采依旧,还有李世民,李渊父子。

    辰时三刻,吊桥终于开始缓缓放下,

    李重九入城之后,命孙二娘带着镖局上下前往太原镖局安顿,自己早就探明了唐国府的路径,径直而去。

    门前通报姓名,李重九即被引入客厅之中等候,并告之李二公子,李三娘子马上就来。

    稍等了一会,只听门外一爽朗至极的朗笑声传来,为来人不是李世民,还能是谁。

    “李兄,我可是在此久盼啊!”李世民双手捧着李重九的臂膀笑着言道。

    李重九笑着言道:“能得到李二公子期盼,在下亦是荣幸之至。”

    说罢,李重九看向李三娘,深深行礼,李三娘见了点点头,没有热情,没有冷淡。

    李世民正yù口开口,李重九当即言道:“李二公子,冒然来到府上,实有要事相告,我听闻消息,二十万突厥狼骑,已从草原上,星夜直往汾阳宫而来。”

    李重九一语,登时石破天惊。

    汾阳宫修筑管涔山,自北魏起,即乃是皇家避暑之地。

    因汾河自此而发端,故而名为汾阳宫。

    山巅天池之景,美不胜收,而宫城之中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亭台楼阁,数之不尽。

    宫城内大殿上,六名宫女手持宫灯,熏香前行,而长乐公主一席宫装,长裙坠地,正缓缓朝大殿而去。

    大殿之内,一名尖锐的声音,长长而出,一听即知即是去了势的阉人。

    只听对方吟道:“上圣家寰宇,威略振边陲。人维穷眺览,千里曳旌旗。驾鼋临碧海,控骥践瑶池。曲浦腾烟雾,深浪骇惊螭。”

    一诗念毕,一阵拍手叫好之声传来,之后无数阿谀奉承之言附和。

    长乐公主在殿门之外,微微皱眉,在一旁的贴身宫女拂衣,则是向她做了一个yù呕的表情。长乐公主莞尔一笑,这样的言语,偏偏自己的父皇却听得十分高兴。

    “娥皇来了吧!”

    殿上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宣长乐公主见驾!”

    一名扛着千牛刀的千牛备身大步而出,向长乐公主行礼,言道:“还请公主入内。”

    长乐公主入内之后,只见殿内,一位身着龙袍,头戴冕旒的男子,正在大宴群臣。

    对方一见长乐公主入内,笑着言道:“娥皇,坐到朕得身边来,看一看突厥,给朕进贡的宝物。”

    长乐公主行礼之后,小步来到杨广桌前,只见长乐公主一路行来,容sè端庄,长裙迤逦,在座大臣武将见之,皆是神sè一震,当下立即收敛眼神,眼观鼻鼻观心。

    杨广命一名太监手捧一鸟笼上来,鸟笼之中,正养着一只相貌凶猛的白鹘。

    杨广手指着这只白鹘,言道:“突厥富庶远不及我大隋万一,荒山野岭间也只能出得这样凶禽。”

    说到这里,杨广突然,言道:“裴卿,始毕到哪里了?”

    下一名大臣站起身来,言道:“回禀圣人,于都斤山据此甚遥远,始毕可汗听闻圣人北巡的消息,深感荣幸,进献牛羊万头,良马千匹,以供圣人使用,他自己想必是快马加鞭来此路上,想早rì一睹天颜。”

    杨广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言道:“朕之北巡就是为了和睦北邻,始毕倒是有心了,进献牛羊不说,还献上白鹘。”

    “但我大隋富有四海,仅库房中积粮草,足以我大隋子民百年亦食不尽,哪里还稀罕突厥这点财物。不过也不要淡了始毕这番热心,你们几个大臣议一议,回赐之物尽管给之。”

    “是。”这位裴姓大臣允诺。

    长乐公主听之暗暗摇头,国家到了这个份上了,但父亲仍是如此摆排场,充阔气。

    以往在东都时,父亲命胡人来京,一律吃饭不用付钱,并以丝绸缠绕在树上,以作其衣。

第九十六章 汾水投书

    长乐公主在一旁,她很想说,外周乱民蚁聚,百姓食不果腹,那富有四海的大隋朝,正烽火处处。

    可是说了又有何用,朝堂上能如此进言的臣子,要么已病逝,要么被杀。

    “娥皇,你想不想见你姨娘?”杨广看向看向自己这位女儿。

    “父皇!”长乐公主心知杨广说的,是嫁给始毕可汗的义成公主。

    正当长乐公主要开口时,这时外周太监禀报言道:“圣人,民部尚书樊子盖求见!”

    “宣!”

    不久一名虎目虬须的大臣,上前见礼,只见对方言道:“禀报圣人,前方急报,始毕可汗率领二十万突厥狼骑,出现岱海以南!”

    杨广闻言,身子陡然一震,殿堂之上,一名大臣言道:“吾皇名声远播,威盛漠北,故而始毕可汗率突厥全部而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万岁之声犹然刺耳。

    樊子盖瞪了那大臣一眼,言道:“圣人,始毕可汗此来不怀好意!我看是不是……”

    “打!”隋炀帝从口中崩出此字,笑道,“突厥来得正好,高句丽人只会龟缩于城,哪里来得比突厥人野战痛快!”

    “朕有十二卫,有骁果健军!朕就在此处迎战!”

    “吾皇天威浩荡,必然一战扫荡突厥!”隋炀帝一语,当下百官齐声附和。

    这次从驾汾阳宫的,不过两万从辽东撤退的人马,而突厥人有二十万铁骑。

    自仁寿二年后,越国公杨素大破达头可汗后,突厥十年生聚,铁骑卷土重来。

    但天子一语而下,众臣只有领命而行,劝阻天子三征高丽的臣子,今rì人头犹在东都城上悬挂。

    群臣退走,殿内只余下长乐公主,樊子盖与杨广。

    长乐公主看着杨广背心微抖,上前一步言道:“父皇,我们是否可拜托一下姨娘!”

    “娥皇,国家有事,自有男子来担当,何必劳动你姨娘,方才那些人,不足与谋,樊卿你有何退敌妙计!必要时候,朕可以率jīng锐杀出重围,暂避突厥人锋芒!”

    樊子盖目若寒星,一举一动皆带着威严的气势,他直接言道:“陛下,四面皆发现突厥狼骑踪迹,突围并非上策,何况陛下万乘之主,岂宜轻脱,一朝狼狈,虽悔不追。不如在此守城披坚执锐,再命人突围,请勤王之军四面而至,如此突厥必退!”

    说到这里樊子盖突然跪下,言道:“臣冒死再恳求陛下,暂停辽东之役,以慰众望。圣躬亲出慰抚,厚赏士卒,人心自奋,突厥不足为忧。”

    樊子盖之言铮铮有声。

    杨广默然一阵,沉声言道:“准奏!”

    “父皇!”

    “陛下!”

    长乐公主,樊子盖二人得杨广一言,皆是泪如雨下。

    杨广看向长乐公主,樊子盖二人皆是泣不成声,长叹一声,言道:“你们很好,都是忠臣,你们二人率着jīng骑突围,调各郡劲卒前来勤王!”

    “诺!”

    长乐公主,樊子盖一并答应。

    此刻唐国府中。

    “见过唐公!”

    李重九对一名老者作了一个平揖,受李重九一揖,对方侧了侧身子,之后抱拳相还。

    之后二人各分宾主坐下,李世民,李三娘则亦在一旁坐下。

    这位老者面目慈和,颇具宽厚长者之风,不过李重九心知不可以貌取人。

    这位唐公李渊不久前,刚刚击破母端儿,收得青壮近万。如此也就罢了,李渊亲自上阵手挽长弓,shè七十箭皆中,并以贼人的级割下,筑了一座京观。

    李渊手捏长须,先不谈突厥二十万铁骑南下之事的真伪,笑着言道:“听闻贤侄山贼出身,曾想劫掠小女为妾。”

    一提此事,李重九看了李三娘一眼,只见对方将目光撇到一边去。

    李重九不由莞尔,言道:“回禀唐公,说的不错,不过并非为妾,乃是为妻!”

    听闻李重九直承此事,李世民不由哈哈大笑,朝李重九竖了一个大拇指。

    李渊倒笑了笑,言道:“有几分自信,你的骑shè我那rì看了,左右开弓之技,自长孙兄没后,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唐公谬赞了。”李重九言道。

    李渊伸手一止,言道:“是否人才,如尖椎立于囊中,不是由老夫一人说得算的,不过你千里迢迢,从塞北来至太原,将突厥二十万铁骑南下,相告于老夫,求得是什么?”李重九一愣,言道:“我不明白,唐公的意思。”李渊捏着胡须,言道:“若是你要富贵,老夫可给之,若是你要出人头地,老人可保举你为校尉,若是你求得是其他,老夫也必想办法替你弄来。”

    呵呵,说到这里李渊笑了笑,言道:“就怕求得太高,老夫给不起。”

    这一番话,已说的颇为不客气了,李渊言中,是觉得自己突然前来,是贪图富贵的。

    李重九正sè言道:“回禀唐公,在下也知道自己不过一介布衣,人微言轻,若唐公说在下贪图富贵,或者想要出人头地,那就当在下贪图富贵,或者想要出人头地吧,唐公随便赏赐点什么吧。”“李兄,莫要动怒。”听李重九之言,李世民不由劝道。

    “也好。”

    李渊伸手一止,示意李世民不必开口,自己微微一笑,言道:“既然如此,还请这位小兄弟,在舍下暂住,待事情查明真相再说如何?”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自当从命。”说罢李重九为一名下人接得离开。

    房间之中,只留下李渊父子三人。李渊盘膝而坐,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对李世民言道:“世民,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不当,我恐怕连项上人头都不保,你说此人说的话,有几成真假?”

    李世民言道:“回禀大人,我觉得重九兄似不是说谎之人,应该有五,六分是真的。”

    李渊听了不动声sè,看向自己女儿,问道:“芷婉你觉得呢?”

    李芷婉言道:“阿爹,这小贼自视甚高,但我却信他之言,应该有六,七分是真的。”

    李渊闻言点点头。

    李世民当下问道:“阿爹,我们相信与否不重要,你如何觉得呢?”

    李渊捏着胡须,言道:“我与此人不过见了一面,轻易可以下决断?”

    李世民,李芷婉听了不由皆是神sè一暗。

    “不过,”李渊顿了顿,笑着言道,“不过你们二人皆是我李渊的孩儿,我却是信你们看人的眼光,此事该不会有错。”

    “爹。”李世民,李芷婉皆是喜道。

    李渊点点头,言道:“此事虽冒风险,但是救驾乃是倾世之功,说不定反而会是我们李家的机会。我这就给左屯卫大将军写信,告之此事。”

    “另外世民,芷婉你们立即点一千jīng骑,准备随时赴汾阳宫救驾!”

    “诺!”李世民,李芷婉一并答应,兄妹二人目光之中皆而露,跃跃yù试的神sè。

    大业十一年,七月。

    突厥始毕可汗撕毁与隋朝的盟约,突率二十万铁骑重重包围隋帝杨广所在的汾阳宫。

    杨广从围中以木系诏书,投汾水而下,请天下各郡之兵,前来勤王。

第九十七章 千里赴戎机

    汾阳宫以北。

    山头之上,苍狼大纛,迎风正张牙舞爪。

    突厥可汗始毕驻马于山头之上。始毕生就一副紫膛脸,短髯如戟,配之突厥人宽脸直鼻的容貌,形相突出,坐在马背上自有一代霸主的气势。

    此时他的目光,凝注往山巅中的汾阳宫,闪烁生辉。

    而众星捧月簇拥在他身后的十多名将领,则是突厥之中特勤,设,俟斤,吐屯,大部分皆出自于阿史那一族,皆是草原上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物。

    始毕手持马鞭,对着汾阳宫一指,言道:““这雁门郡,本乃是胡汉瓯脱之地,今汉人不但在此开垦,天子竟也来到此处,这对我们突厥人视若无物,是挑衅。赵德言,你说对不对!”

    始毕话音落下后,一名消瘦的男子,骑马向前一步,言道:“隋帝杨广,目空一切,三征高丽失败而不提,竟还敢北巡,要我突厥臣服,实在是不自量力。”听对方如此言道,始毕哈哈大笑,笑道:“说的好,说的好。”

    对方得到始毕的夸赞,进一步言道:“可汗,而杨广身居于险地,只要我们能将他擒之,将来可凭此人,要挟大隋。到时候不费一兵一卒前去收刮,大隋自会源源不断,将金银,女人,丝绸,绢布双手奉上。”

    “嗯。”

    赵德言如此说,一众突厥大将皆是纷纷点头。

    “不对,”始毕出声斥道,“我苍狼的后裔怎么能贪图这些黄白之物,杨广的生死无关紧要,不过只要此人一去,南朝就四群龙无首,我们就可以入主中原,将整个天下都成为我突厥人的牧场。”

    众人闻言皆是一震,当年突厥击破鲜卑后裔柔然之后,独霸草原,但之后突厥被南朝长孙晟,以离强合弱之略挑拨,内部分裂才有了灵州之败。而今十年之后,突厥可汗始毕,卷土重来,其志不小。

    说到这里,始毕大声言道。

    “俟利弗设,你率两万狼骑,截断汾河!”

    “是,可汗!”

    “莫贺咄设,你率两万游骑,布阵于西南,阻止隋帝出逃!”

    “是,可汗!”

    始毕接着言道:“其余各部除了附离军在此外,控弦,拓揭四面出击,方圆百里之内,见人一律杀之!”

    “是,可汗!”

    众将轰然答应。

    晋阳城,李府之中。

    李重九高卧床榻上,闭目大睡。

    不久之后,脚步声响起。

    李重九睁开眼睛,只见李渊,李世民,李芷婉,还有一名青年男子,一并前来。

    李渊一见李重九,言道:“贤侄,这几rì在府中睡得可好?”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唐国公府上,华宅广厦,又有美婢服侍,吾乐不思蜀矣。”

    李重九此言一出,李渊不由莞尔,李世民,李芷婉,还有一名陌生男子,皆是露出了好笑的神情。

    李重九当下站起身来,言道:“唐公今rì来找我,想必事情已是水落石出了吧。”李渊脸上露出肃然之sè,言道:“贤侄,之前是我怠慢了,昨夜几个州县疾报,于汾水之上,发现天子以木诏书,诏书中所云,突厥二十万铁骑来犯,将汾阳宫重重包围,命各郡立即点兵勤王,前往汾阳宫救驾。”

    李世民一旁言道:“因为世兄提醒,父亲大人,已通知数个州县,以及左屯卫大将军,所以早作了准备,赢得了数rì准备时间,眼下晋阳城内郡兵边军皆已是枕戈待旦。”

    李重九听了点点头,言道:“如此甚好,你们说太原城内,所有郡兵边军皆是准备出战?”

    “不错,不仅是郡兵边军,太原郡郡守已下令募兵,让全郡上二十岁至六十岁男子皆需从役。另外距离汾阳宫就近的,上党郡,马邑郡,娄烦郡,亦是二十岁至六十岁男子,必须上阵。”

    “仓促之下,其余各郡的兵马,路途遥远,怕是来不及,所以只有我们四郡军兵,先迎战突厥!”

    李重九看向那说话的年轻男子,对方颇有几分锋芒毕露之感觉。

    李世民言道:“这位乃是柴嗣昌,听说天子有难,率领三百曲部前来助力。”

    李重九看对方能在此说话,必是柴绍无疑,想到这里,他看了李芷婉一眼。

    “眼下突厥二十万铁骑犯境,正需要四方豪杰,为国赴难,贤侄弓马娴熟,若是立下大功,将来老夫可保举你将来青云直上?”李渊开口言道。

    李重九拱手言道:“多谢唐公看重,在下闲云野鹤,无心替朝廷出力,于仕途无心。”听李重九之言,李世民,李芷婉皆是露出失望的神sè。柴绍却在此脸sè一变,轻哼了一声,斥道:“临阵脱逃,懦夫!”“嗣昌不可无礼,”李渊斥道,当下转对李重九言道,“人各有志,不便相强,既然阁下无心仕途,我李渊有一番厚礼相赠,以谢阁下示jǐng之意。”

    李重九将手一止,言道:“唐公,在下无心仕途,但却也知道突厥二十万铁骑一来,这雁门太原两郡,百姓难免生灵涂炭。”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愿于阵前效力,并非是为了这腐朽的朝廷,为了昏君,而是为了这雁门,太原郡数十万百姓平安,尽一份力。”

    听李重九直斥杨广为昏君,众人皆是了然,此人绝对是无心功名,否则不可能说这样话。李渊见此对李重九抱拳,诚恳地言道:“多谢贤侄!”

    说罢李渊大步而去,李世民见了,亦是朝李重九一抱拳,随着李渊而去。

    李芷婉深深地看了李重九,点了点头,亦和柴绍一并离开。

    李重九出了唐国公府后,但见一路之上,乃是一副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晋阳城全城动员,二十岁以上男子,一律赴军营,听从召唤,准备迎击二十万突厥铁骑。

    凡目皆是爷娘妻子走相送,牵衣顿足拦道哭的景象,故而尽管是赴征,但是男子们皆充满勇决之sè。

    作为边郡子弟,从祖辈起,世代赴戎机,早已是家常便饭之事。

    一旦隋军被击败,突厥铁骑就可以南下,不仅是杨广,就是合郡百姓也是难逃xìng命。这一刻所有人正诠释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

    李重九策马回到李家镖局之后,当即与李虎,苏素,孙二娘一并,点了五百名镖师趟子手,一并前往李渊所在的军营之中。

    既然所有人皆在被官府征召之列,与此如此,李重九还不如在李渊麾下效命,自己得李渊看重,可以更好把握自己镖局上下的命运。

    李渊于军营之内大点兵,决定让李世民,李芷婉,柴绍,李重九四人,率领一千两百骑兵,乘夜出城,先行向汾阳宫进发。

第九十八章 胡骑声啾啾

    前往雁门郡汾阳宫的路途漫长而遥远,一路上还需jǐng惕突厥狼骑的袭击,故而领兵的李世民,李芷婉皆不敢怠慢,谨慎而行。

    这时二十万突厥铁骑南下的消息已在太原郡内传来,沿路所经之村镇,已是人去楼空,大批大批乡民百姓被迫放弃,一片青绿的田地,背离家园,迁至附近坞堡中躲避。

    而待路经娄烦郡时,这里更已是风声鹤唳。

    大股大股郡兵乡兵,民夫辅兵,从阡陌而出,犹如百川汇流一般,蜂拥于官道之上,与李家骑兵并道而行,同赴戎机。

    李重九骑乘在马上,只见身侧步卒们肩扛着粗制的长枪陌刀,打着绑腿,光着脚蹑足并肩而行。

    这些人也不知自己装备简陋,若是碰上了凶狠突厥狼骑,恐怕只有被屠杀的份,但仍是以燕赵汉子特有的朴实,坚毅地看向远方的重山,毫不犹豫地行驶自己的使命。

    李重九亦不过是其中一员,突厥犯边,并州边州四郡,战火齐燃,郡内每一个男丁皆必须上阵迎敌。

    就算逃到怀荒镇,但是自己的父亲,还有镖局的众兄弟,亦必须上阵,这时李重九绝不能抛下他们。

    骑兵迅速穿越了乡兵,李重九回首望去,只见身后一片烟尘遮天蔽目。

    夜间驻于雁门郡与娄烦郡交界之地。

    越紧接北方,众人似乎耳边已遥遥听到胡骑啾啾之声。朔风吹来,刁斗夜响,军营之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骑兵们皆是抓紧时间,捧起铁马盂吃饭,用布槽喂食战马,兵器皆是整齐地陈列在甲床中,从骡马上卸下。

    纵然是只有一千两百人,但李世民将军营分作五营,东南西北各一营,拱卫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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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重九所在军营居北,这里有一片乱石滩,不利于骑兵进攻。故而李世民将战力较弱,李重九的镖师骑队安置在此。

    受到军营这股肃杀之气影响,初次从军出征的李重九,不免亦是难以睡眠,披衣而起。

    除了大帐,只见月sè之下,李世民正披着铁衣,手持一根马槊,立下营门之前。而营门岗哨旁,自己的镖师,竟打起了瞌睡。

    李重九摇了摇头,若是自己训练的苍头军绝不至如此。

    当下李重九连忙走上去,摇醒那打瞌睡的镖师。对方一见李重九,心知犯错,当下惶恐。

    李重九看向李世民,正要开口。

    对方却伸手一止,言道:“重九兄,贵部不比正式军人,不必严加苛责。”

    听对方这么说,李重九更是无言以对。

    李世民当下言道:“刚刚接到不好的消息,今rì四撒而去的斥候骑兵返回报告,方圆几十里之内,寥无人烟。”

    李重九亦是一震,按照道理,突厥犯边,边郡的百姓,会有意识地向南,逃亡至内地,但眼下毫无一人,情况显然十分恶劣。

    李重九默然了一会,问道:“二公子,眼下局势,是否对我十分不利。”

    李世民沉吟言道:“我大隋府兵jīng锐,皆在三征高句丽时丧尽了,眼下边郡兵卒,已远非当年随越国公征讨灵州时可比。”

    “而突厥十年生聚,又有始毕可汗这强而有力的头狼率领,此消彼长之下……”

    李重九身子一震,没想到李世民亦十分不乐观。

    李世民笑了笑,言道:“李兄,不必担心,我们深入雁门,并非与突厥人交战,而是觅得突厥主力位置所在后,与左屯卫大将军的兵马会合即可。”

    次rì千二骑兵五更出发,深入雁门郡境内,寻觅突厥主力。巍巍的吕梁山脉山峰在侧,远处可见数道黑烟,笔直冲天而起。

    撒去的斥候回禀,告之着火之处,乃是数个废弃的村落。村中皆被烧成一片白地,百姓却不知去向。

    李世民心觉奇怪,当下前去查看,结果搜寻之下,在村落东面,发现异状。

    数头军犬,在沙土中抛出半截人手来,原来沙土之下,乃是活埋村民的深坑。一个村子无论男女老幼皆被突厥人活埋。

    “斩尽突厥狗!”

    众军士见此暴行,皆是大怒。

    众人上马复行,待快至黄昏时,突然发现数骑,他们远远一见队伍后,高呼着停步,立即奔来。

    李世民,李重九一并迎上。

    对方血染战袍,一副神情焦灼的模样,对李世民言道:“快,跟我走,定襄县遭遇两万突厥狼骑围攻,明府命我冒死突围求援,请贵军立即增援!”

    “不!”李世民断然拒绝言道,“我有军令在身,不可分兵。”

    对方亦是有个有脾气的汉子,当下一拽李世民的马缰,直扯得那匹突厥好马,一声痛嘶。

    对方将身子一横,坐在李世民马前,用手作刀,斩向自己的脖子,喝道:“要么答允,要么就砍了老子。”

    李世民左右一并按刀,李世民伸手拦之,言道:“确实没有欺瞒,有军令在身,况且突厥铁骑有两万之众,我这点兵马,就算去了也没用。”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城内可有五千军民啊!五千!”对方将手一划,比着五个手指。李家几名骑兵将此人,强行拉至一边丢下。

    “抱歉!”李世民道了一声以后,神sè无情地摇了摇头,重新催马。

    骑兵继续前行,马蹄踢踏起尘土从此人身旁而过。

    对方跪伏在地上,朝李世民的背影大声喊道:“五千军民啊,哪怕就去城下看一眼也好啊!看一眼吧!”

    “求求将军,去看一眼吧!”

    说着这名汉子失声,跌在坡上痛哭。

    李重九一旁看了不由心底一纠,李世民的决定,正确无疑,但是自己看着此名军汉,却不由鼻子一酸。

    李重九于马上,数度回首看着对方,那名军汉十指深插在黄土之中,跪在地上,孤独无望地呆望着自己一行的背影。

    越行越远,终于一阵黄沙扬起,将李重九的视线隔断。

    进入雁门郡二rì之后,李世民袭击一支突厥游骑,竟抓到了一个突厥吐屯,严刑拷问下,终于突厥主力的所在,被探清。

    除了始毕可汗率着jīng锐的附离军,定在汾阳宫下之外,其余突厥各部,皆是席卷了整个雁门郡。

    而这时候,各方面的消息,已陆续汇来。

    数rì之内,除了崞县以及一座偏僻小城外,雁门郡四十一城被攻陷三十九城。

    而距离雁门郡最近的娄烦郡,马邑郡,待闻之突厥围困汾阳宫,皆是派出郡兵边军赴援,但是还远未至汾阳宫,在靠近雁门郡的位置,于外周的突厥游骑激战,皆是……皆是大胜。

    没错,消息传来是大胜,只是奇怪,这些郡兵‘大胜’之后,不仅没有向汾阳宫方向继续挺进,反而还后退数里,一副等待后续援军的模样。

第九十九章 英雄与美人

    吕梁山下,一匹四马拉拽的车驾,正在平原之上飞驰。

    车驾四面皆是身披明光铠的大隋禁军骑兵,眼下牛角号呼呼吹响,不知有多少突厥胡骑,正从三面堵截而来,追击这股骑军。

    弓弦响动,箭矢如飞。

    双方在马上各施骑shè,奔跑陆续有大隋将士中箭落马。

    车驾之上,不住呼呼有箭矢飞过,偶尔还有一两箭钉在车板之上,惊得御手,以及车内的长乐公主,以及宫女拂衣,皆是一身冷汗。

    “公主,莫要担心,臣誓死保护你周全!”

    民部尚书樊子盖在车驾一旁,对长乐公主安慰。

    “樊卿,无须担忧本宫,若是车驾被追上,你可手持诏书,脱出重围,请天下勤王之兵来救父皇。”

    长乐公主虽是脸sè被吓得苍白,但是亦是懂得何为轻重。

    樊子盖听闻此,尚未说话。

    一旁禁卫中郎将窦贤却开口,言道:“令君,大事不好,你看后面的突厥骑兵追上来了。”

    果真一股几十骑的突厥骑兵,已咬住了这股禁军的尾巴,与护卫车尾的大隋禁军交起手。

    樊子盖脸sè一变,亦亲自拔刀上阵。

    与后世科举出身尚书不同,樊子盖平叛起家,可文可武,亲自拔刀与突厥骑兵厮杀起来。

    不过樊子盖一人之力,无法改变什么,这时突厥骑兵越追越多。

    突然听得车板上一响,一名悍勇的突厥骑兵,竟从马上跳起,攀到车上来了。

    显然突厥人亦心知车驾上有什么重要人物,一并都动了生擒的打算。

    御手听背后车板一响,心知大事不好,当下奋力一抽马鞭。

    四驾马车突然奋力加速,顿时将这名突厥人甩下车去,让他被车后的马蹄踏成肉泥。

    长乐公主悬起心刚刚放下,却听得又是噗地一声,显然又是一名突厥骑兵攀上了车驾。

    不好!

    护卫公主,一旁大隋骑兵喊道,不过这时突厥人却又再度咬了上来。

    这名突厥骑兵在车旁站稳了之后,当下攀爬至车顶,拔出弯刀,往车顶板上一挖。

    突厥弯刀锋锐无比,数下之下,将车顶部挖了一个大洞。

    长乐公主握住利刃,冷然朝车顶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皮袍的突厥人,拿着弯刀正盯向车内,如狼一般的目光,看向自己时露出嗜血的眼神。

    “不要伤害公主!”

    拂衣一把扑在长乐公主身上,张开双手,悍然护在了长乐公主身前。

    突厥人见此,脸上掠过一丝狞笑,正要拔身往车内一跳时,突然见对方闷哼一声,从车顶上头下脚上栽倒到车内。

    长乐公主惊出一身冷汗,仔细看去,这突厥人已是气绝,而身后正插着一支箭镞。

    这时前方轰然的马蹄声响起,而左右大隋骑兵,皆是兴奋地高呼言道:“援军来了,援军来了,突厥狗有难了。”

    车驾之外,大隋骑兵皆奋力反击,而突厥骑兵似为不明敌军出现而扰,当下仓促地胡角号吹起,立即退走。

    “公主,我们得救了。”拂衣拉开车窗一角,看得突厥兵退却,一脸喜sè。

    长乐公主嗯地一声,轻轻点头,将利刃藏下,若是方才那突厥人跳进车内。

    她就要举刃自尽,作为大隋公主,天子的嫡女,懂得如何保全国家的颜面,这是她从小就被教导好的事。

    车外传来樊子盖的声音,问道:“公主无事吧!”

    长乐公主淡然点头言道:“多谢樊卿,我没有事。”

    樊子盖这才放下心事,高声问道:“这里是长乐公主车驾,不知是哪路人马救下公主,当彰尔等救驾大功。”

    “参见令君,参见长乐公主,在下唐国公府上次子李世民,奉左屯卫大将军之命,前往汾阳宫方向打探消息,恰巧遇得公主,实不敢自伐其功。”

    樊子盖笑道:“原来是将门虎子,我与令尊相熟久矣,有功当赏,何必谦虚,说吧,要何赏赐。”

    只听对方言道:“既是如此,在下亦有个冒昧之情,长乐公主乃是天家贵胄,在下与众将士皆yù盼得一睹天颜,不知可否。”

    长乐公主在车内,听得李世民之言,不由一笑。

    拂衣在一旁笑道:“公主,听说当年唐国公两箭shè得雀目,屏雀中选,抱得佳人,你何不见见他的这位年少公子。”

    长乐公主听得拂衣打趣,微微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到一旁。

    这时长乐公主却轻轻咦了一声,走到突厥人的尸体背后,扶起那根箭杆一看。

    拂衣见长乐公主神sè有异,不由上前,一并看那箭镞,只见箭杆之上书有小字。

    “李重九,”拂衣轻轻读了出来,言道,“公主,似乎这个人名有在哪里听过?”

    车驾之外,樊子盖听李世民之言,哈哈大笑,言道:“公主天颜,岂是想见就见得,嗯,救驾之事,老夫必会禀告朝廷,好好犒赏尔等的。”

    樊子盖话音未落,突然车驾之门一声轻响。

    车门推开之声,一旁的李世民,以及手持长弓,马槊的李家骑兵,皆是一愣。

    这时一名十仈jiǔ岁的少女,走出车驾,只凭对方这雍容华贵之仪,除了长乐公主还能有谁。

    李世民一时看得怔住了,一旁的李家骑兵亦是心觉猝不及防,本来一睹公主之容的事,不过是李世民一时谦词,毕竟谁也料不到公主,真会出面相见,而眼下长乐公主居然走出车驾。

    天子的女儿,居然这么美!难怪人人皆想当驸马。众人心底一并而道。

    而这时长乐公主的目光,似在这群骑兵之中搜寻什么。

    李世民当即回过神来,翻身下马,跪伏在地,大声言道:“臣李世民,叩见公主,公主千岁!”

    只听轰然一声,铠甲锵锵响动,李家骑兵与李世民一道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叩见!

    “叩见公主!公主千岁!”

    能得到公主接见,此乃是天大的荣幸,一时之间,众骑兵跪在黄土上,以及突厥人的尸首堆中,向长乐公主行跪拜之礼。

    “众位将士甲胄在身,无需行此大礼,还请平身。”长乐公主温婉地言道。

    众人起身之后,李世民目光灼灼盯向长乐公主,沉声言道:“还请公主放心,世民就算是肝脑涂地,亦要击退突厥人,救得圣驾出汾阳宫。”

    长乐公主笑了笑,安慰几句,不过李家骑兵黑压压挤在面前,她却一时不得见。

    依稀只是在人群之中,看得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重九!”

    “李重九!”

    长乐公主身后的拂衣一拍手,自言自语地言道:“我知道了,李重九不就是当初在东都shè麋鹿那个猎户吗?”

第一百章 雁门关前

    将樊子盖,长乐公主一行救驾成功。

    李世民部属的骑兵,皆是士气高昂,返回崞县。

    数rì之前,左屯卫大将军云定兴率领一万新募之兵,赶到雁门郡,解除崞县之围,驻扎在此。

    待闻得民部尚书樊子盖,长乐公主离开汾阳宫,来到崞县时,雁门郡太守王确,郡丞陈孝意,率领残军抵达。而李渊,虎贲郎将潘长,尉迟繁,王辩赶至,另外马邑郡太守王仁恭,朔方郡郡丞唐世宗亦率军赶到,还有娄烦郡,离石郡诸县乡勇,皆至崞县。

    各路兵马聚齐之后,约有七八万人马。

    樊子盖以天子诏书,指挥各路兵马赶到雁门。

    得知隋朝援军赶到雁门关,突厥骑兵在此拦截,双方展开戮战。一战三rì,各郡军兵无法突破雁门门口,还保雁门关。

    “禀报令君,突厥人又在雁门关之外搦战!”

    “混账!”樊子盖重重一锤,砸在桌案上,言道,“哪位愿意迎战!”

    听樊子盖之言,王仁恭,李渊,潘长等众将皆是面面相窥。

    因为雁门关前,地形狭小,只能容纳几百人的战场,兵力无法展开,所以只能一旅一旅的上阵。

    朔方郡郡丞唐世宗,上前一步,言道:“我有骁将梁师都,可率部迎战!”

    不多时,前方来禀报,言道:“梁师都部为突厥击败,逃回关内,折损大半!”

    听小校这么说,唐世宗顿时颜面无光。

    “突厥人挑起梁将军遗落的头盔,在关前搦战!”

    “还有谁可以迎战?”樊子盖大怒言道。

    太原郡虎贲郎将尉迟繁,站起身来言道:“某愿往!”

    樊子盖闻之大喜,命人捧酒来敬之,言道:“将军必马到成功!”

    尉迟繁豪迈地拿过酒杯一饮而尽,跨马而去。

    又过一阵,小校急匆匆地奔入大帐,言道:“禀报令君,尉迟将军被突厥人斩了,所部尽没!”

    闻言,帐内众将皆是大惊。

    小校言道:“眼下突厥人举起尉迟将军的首级,在关外搦战!”

    樊子盖噗通一声坐回椅子上,环顾左右,言道:“还有谁愿迎战!”

    顿时帐内鸦雀无声。

    樊子盖连问三遍,皆无一人答允。

    樊子盖看了一眼了,坐在帘子之后长乐公主,忍不住勃然言道:“国家到了这个份上,诸位怎可爱惜此身,难道就没有一位忠勇之士吗?”

    这时一旁马邑郡太守王仁恭,站起身来,言道:“启禀令君,并非我等不愿死战,雁门关地势狭隘,我军步卒无法排列阵势。”

    “只论短兵相接,凭得是个人勇武之力,我等却并非是突厥人的敌手,出战只能白白送死。”

    王仁恭乃是在座之,对突厥作战最有经验的大将,故而他之言,得到在座之人的纷纷认同。

    潘长在一旁言道:“突厥拦截的只有不到一万游骑,但是若我们无法突破这雁门关狭隘之地,就无法展开兵力优势,所以我们必须突破关前。”

    “谈何容易。”众将皆是摇头,不过八万大军,被突厥不到一万骑兵,堵在雁门关内,确实令人憋气。

    “报!”

    “突厥人在关外搦战,并拿出女子衣物穿戴,羞辱我军!”

    “可恶。”想象粗犷丑陋的突厥人,穿戴着女人衣服的样子,樊子盖不由大怒,言道,“难道各位,没有退敌之计吗?”

    这时一名将领一旁言道:“启禀令君,以目前的局势,即便我们突破雁门关突厥人阻拦,在之后,还有突厥二十万铁骑,所以眼下并非一味的打下去,我们需另想办法才行。”

    樊子盖点点头,言道:“你说的不错,有何妙计?”

    这名将领,环顾左右言道:“昔rì汉高祖刘邦被围困于白登,最后采纳陈平之计突出重围,所赖何人,并非三十二万汉军之力,而全在于匈奴阏氏的一句话矣。”

    听对方这么说,不少将领皆是点头。谁都知道义成公主,眼下正是始毕可汗的可敦。

    樊子盖却一锤桌子,言道:“羞要言之,国家大难时,各位七尺男儿不思出力,却指望一个女人,我等有何面目立于当世!”

    被对方这么一斥,众将皆是汗颜不语。

    说到这里,樊子盖环顾帐内,大声言道:“众位平rì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为何到这时齐作了哑巴。国家逢此大难,难道各位皆不思力挽狂澜吗?”

    “帐内之人,皆给我直言,若没有议出退敌之计,就不散帐!”

    樊子盖说完,帐内又有几人发言,但是皆是不合其意。正无人有计之时,而角落一处,有一人言道:“在下有一计谋,试言之,不知可否帮到令君?”

    樊子盖此刻正是无比焦躁,转头看去,说话之人,正站在李渊身后,最末的位置,在营帐之连看座的资格都没有。

    樊子盖不由有气,言道:“汝是何人?官居何职?”

    对方行了一礼,言道:“在下李重,在唐公麾下效力,眼下只是白身!”

    “添乱,”樊子盖喝道,“你欺某营无人吗?连官职都没有,怎敢大言,给我乱棒打出去!”

    樊子盖言毕,军校尉手持五sè棍入内,正要拉扯对方。

    “慢着!”

    出声乃是李渊。

    李渊出面言道:“令君何不听他一言,若是无礼,再乱棒打出亦不迟。”

    而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长乐公主亦开口,言道:“樊公,不如听此人一言。”

    樊子盖忍住气,言道:“姑且听之,若说不出道理来,打出!”

    李重看向樊子盖,沉声言道:“突厥围堵我等在雁门,乃是自以为后顾无忧。我军可以在雁门关两侧高山,昼竖旌旗,夜鸣钲鼓。突厥人多疑,以为我军要翻山侧袭其后路,必退!”

    李重一言既出,众将皆不由正sè,重新打量李重这位年轻人来。

    樊子盖面sè青一阵白一阵,喝道:“帐内众位身为大臣尚且谦让,汝等一介草民,安敢在此耀武扬威,给我赶出帐去!”

    “慢着!樊公,我觉得此人说得有理,谁不必从之,焉能罚之。”长乐公主在一旁言道。

    樊子盖怒道:“公主,既重一介草民,吾当无话可说,另请贤能吧!”

    “樊公,既不喜我,何必言及公主,在下告退便是。”说罢,李重转身就走。

    “贤侄留步!”李渊不忍劝道。

    “重兄!”李世民,李芷婉亦是一并挽留,倒是柴绍不动声sè站在原处。

    李重重新向李渊,李世民,李芷婉施礼,不作一词,神sè平静地退出帐外。

    当夜隋军在雁门关两侧山上,虚设旗帜,并鸣钲鼓。

    于雁门关下的突厥骑兵,见之不明隋军底细,又见关后隋军旗帜云来,以为隋军援军又至,当下突厥骑兵后退,让出雁门关天险。

    隋军援军抵近汾阳宫。

第一百零一章 金戈铁马

    汾阳宫的轮廓,于吕梁山远远可见。

    而汾阳宫的城围之下,那层层的白sè穹帐,犹如云海一般铺盖到天边。

    朔气北来,胡骑啾啾而鸣,突厥二十万铁骑云集在此,杀气冲天!

    各郡诸侯七八万联军到此,见此一幕目瞪口呆,当年汉高祖白登之围时的景象亦不过如是。

    众人皆是心惊胆颤,不敢再行,而樊子盖采纳李世民之建议,虚设旌旗,绵延数十里,使得突厥人不知隋军底细,这才令众诸侯,距离突厥大军三十里之处,远远立寨下帐。

    悠远的胡笳声,随着骤起的北风,飘入隋军营帐之。

    “央的金狼大纛之下,就是始毕可汗的牙帐,若是斩下此人头颅,我李世民就可以娶到公主了。”

    李世民手持马槊大声言道。

    此一番话,可谓惊世骇俗,隋军上下为突厥铁骑声势震慑,如王仁恭,云定兴这样的大将,犹只敢言自守,李世民却想斩下始毕可汗的人头。

    李重听了不由莞尔,言道:“世民兄好志气,不过……”

    “不过什么?”

    李重嘲讽般笑道:“我听闻你已经娶妻了。”

    李世民闻此不以为意地一笑,言道:“那rì救下长乐公主车驾,公主肯出来相见,说不定对我有意,若不尽力尝试下,我不会甘心。”

    李重一愣,没想到李世民居然对长乐公主动心了。

    李世民笑道:“李兄,若是以世民眼下的成就,断然是娶不了公主,但是眼下天下大乱,群雄四起,未必不是机会。”

    李重听了讶然。

    李世民笑了笑,举起手马槊,指向远方的吕梁山,言道:“你看河山万丈,江山如画,试问哪个人不想拥之,而倾国倾城的美人,令人爱不释手,天下英雄,何不想将千里江山拱手送之,博袖颜一笑。”

    李重点点头言道:“江山与国sè,谁不想要,世民兄,是爱江山,还是爱美人呢?”

    李世民一笑,不答反而言道:“我四岁时,有书生对我爹言云,说我有龙凤之姿,天rì之表,其年几冠,必能济世安民。故而因此爹将我取名为世民。”

    这桥段李重听得好几次,但听这位唐太宗自己来说不一样。

    李重言道:“济世安民乃是大抱负,夺取江山易,济世安民难。”

    李世民听闻此李重这么说,神sè一震,言道:“重兄,果然是我知己。天下大乱之后,平定天下难,而由乱至治,更难。”

    “眼下群雄割据,突厥虎视眈眈,你说若我眼下拔剑而起,至天下平定需有多少年?”

    李重心道李世民,真是‘高瞻远瞩’,不说别的,你似乎将你老哥给忘记了,这么快就想玄武门之变了。

    不过李重想了想,以历史书上来讲,言道:“大约三十年吧。”

    李世民将马槊,一插言道:“若如你所言,若有那么一天,我当以十年平定天下,十年生养百姓,十年天下大治足矣!此吾平生之志。”

    李重点了点头。

    李世民这时,言道:“李兄,那rì你在我父亲面前,敢于直言天子乃是昏君,我就知道你是大志的,故而坦陈相告。父亲还一心,想将你收入我李家门下,但我知道以阁下志在四方,恐怕是不会受人驱策。”

    李重看了李世民一眼,心道不愧是未来大唐天子,一下就看破了自己想借李家之势,扶摇直上的野心。

    李重当然自不会在面上承认,言道:“在下一心经商,别无大志。但是为商若无权,不过是权贵圈养的肥羊,随时被人宰杀。故而希望令尊大人,能够照拂一二罢了。”

    李世民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次rì隋军上党郡的两万援军赶到,樊子盖上下皆是士气大振。

    虽装备简陋,又缺乏训练,隋军却依旧向突厥二十万铁骑,展开突击。

    而汾阳宫方向,杨广亲自坐镇指挥,率领大隋两万禁卫军,乘势突围,隋军两下合击。

    顿时三十万军马,在此方寸之地大战。

    草原之上,旌鼓动天,万骑奔腾。

    李重因被樊子盖革出大帐后,李渊亦不好意思,再叫李重上阵,只让他看守大营。

    故而李重十分有空闲,在一旁作壁上观。

    这三十万大军的厮杀,场面远胜过rì后指环王等科技制作出的大片。

    当战鼓响动,看着隋军上下千军一呼,高唱大角歌,向突厥铁骑冲阵时,令李重不由热血沸腾。

    金戈铁马方乃男儿意。

    各郡集结的十万隋军苦战了整整一rì,伤亡近万,换来的结果,却是全线被突厥军击退,毫无寸进。

    而任谁都看出,突厥仍未用全力,拱卫始毕可汗帐下,最jīng锐的附离军,今天一rì动也没动。

    仅仅如此,隋军已是顶不住了。

    眼下隋军军帐之内,一片哀鸿遍野,白rì作战而负伤的隋军,哭喊连天。

    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负伤的命运,甚至惨于直接战死沙场。

    连李渊,李世民,李芷婉,柴绍等人,返回军帐时,李家军上下亦是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

    战鼓方才停歇,樊子盖又将李渊等人,招去大帐,进行商议。

    但是从李渊的眼神上看去,战局根本不是商议就可以解决的。

    汾阳宫之内。

    隋朝禁卫军突围失败。

    杨广一面脱去金甲,一脸颓sè地坐在龙椅上。

    宫内服侍杨广之人,谁都知道皇帝在盛怒之下,杀人从来不问情由,故而早早退下。

    无人之下,杨广不由呼道:“来人!来人!。”

    左右无人应答,杨广盛怒正要拔剑。

    “陛下莫要动怒。”

    这时一名绝美的女子,盈盈走到杨广面前。

    杨广看了这名女子,心底涌起一丝歉意,言道:“皇后,突厥人势大,恐怕我们是突围不出了。”

    这名绝美的女子,自是萧皇后了。

    萧皇后规劝言道:“陛下乃是一国之君,负天下之望,如何能说此丧气话。”

    “我知陛下不能舍弃宫女,我等妇孺突围。请勿要以我们为念,陛下不会是楚霸王,但臣妾等人,却皆肯作虞姬。”

    杨广听萧皇后如此说,一时铁石心肠,登时化作绕指柔,不由垂泪,确实他方才正有此意。

    杨广长叹言道:“国难思良将。若是杨素,长孙晟仍在,突厥焉敢南下牧马!”

第一百零二章 言辞如刀

    夜间起风,吹得巡夜士卒的火把,一阵晃动。

    军大帐之,一阵又一阵争吵之声传出,附近之处皆可以听闻。

    负伤,以及丢失兵器的隋军的将士,三三两两坐在篝火前,目光之皆是失落。

    “突厥人偷营!”“偷营!”

    远处的大营传来示jǐng的声音,入夜之后,突厥人不断派出游骑袭扰隋军军营,让大隋将士疲于奔命,劳累不堪。看着乌布帐外,游走的隋军士兵。

    孙二娘倒是笑道:“看来我们马上就要回家了。”

    “怎么说?”李虎问道。

    孙二娘言道:“大哥,难道还看不出,我们是打不过突厥人的,估计马上就可以收拾包袱回家了。”“可是天子还没有救出。”李虎一旁言道。

    孙二娘摇了摇头,言道:“那个昏君,谁会顾得,今rì一战大家都看出了突厥人势大,又兵强马壮,朝廷就算再来十万人,也是打不过的。”

    苏素摇了摇头,言道:“不会,我看退走的反而该是突厥人。”

    “当家的,为何如此说?”

    苏素言道:“突厥人在雁门郡劫掠了十几万人口,其余无数,按照草原部落一贯有利则进,无利则退,我想他们不会再此再待多久。”

    “当家的,说的对,如此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孙二娘一脸喜sè。

    正待这时,突然有一个女子声音在帐外言道:“重兄在吗?”

    李重听了一愣,李虎,苏素他们脸上皆是露出狐疑的声sè。

    李重走出帐外,只见李芷婉一身戎装正等候他。

    “不知重兄,可否陪我走走?”李芷婉轻声言道。

    “这是当然。”李重一笑言道。

    走到一无人之处,李芷婉言道:“方才军议已有了结果,樊公下了死命,明rì全军上下再度向突厥人进攻。”

    李重不由作sè,言道:“还要打,今rì战局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李芷婉言道:“众将皆是不肯,但樊公不听人劝,已下了决定,以圣旨迫众将出战,众人勉强之下,不得不答允。”

    李重听此,不由摇了摇头,如此全军上下皆不愿出战,而主将或监军一意孤行的例子,历史上结果只有两种,一是兵变,二就是全军覆没。

    李芷婉神sè有几分激动,言道:“不是我等不愿意战,突厥背信弃义,困我天子于汾阳宫,又屠戮百姓,雁门一郡十室空。人皆愤慨之,可是……”李重点点头,言道:“我知道,人力有时尽。”

    李芷婉平复下情绪,双眸看向李重,言道:“不知李兄如何看?”

    李重失笑道:“我一介草民,人微言轻,能有什么看法。”

    李芷婉言道:“樊公以出身取人,当然不对。实话言之,我和父亲,都认为李兄在大帐上,出的计谋非一般人之能谋,重兄,到了此刻,可有还有良谋?为了雁门郡死难的十几万百姓,就算三娘恳求重兄。”

    说到这里,李芷婉长长向李重一拜。

    李重见心高气傲的李三娘,竟向自己软语相求,不由心底讶然。

    佳人近在眼前,柔柔出来一丝幽香,令李重在金戈铁马之,却分外觉得有几分温馨。

    李重双手一扶,无奈地笑了笑,言道“三娘言重了,大势所在,区区计谋何以逆转,何况我也没有什么良谋。”

    听李重如此说,李三娘眼露出了失望之sè,垂下头。

    “三娘。”

    火把晃动,一名男子大步走出,正是柴绍。

    只见柴绍对李重的不满之sè一闪而过,他强笑言道:“三娘,方才我军务繁忙,你来我军竟然也是不知。”

    李芷婉言道:“我是特来找重兄的。柴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李重一听,言道:“柴公子莫非在偷听?”

    柴绍神sè一沉,方才他也是无意撞见,他的部曲本就是和李重安排在一个大营内。

    关于李芷婉与李重之间种种之事,柴绍后来隐约听过一些,当时听了不免一笑。

    对于他而言,若与李重相计较,乃是有份,两个人本来就不在一个层次。

    柴绍只是本着每个男人的心思,对于李重看法难免会低几分罢了。

    而眼下倒好,他见李重方才手扶李三娘的一幕,当下不由吃味,心底难免有几分怀疑。柴绍言道:“何来偷听之说,此乃军营之,又不是帐外。”

    听柴绍强自狡辩,李重笑了笑,当下不想争辩。

    柴绍见李重不言,以为对方畏惧自己,当下言道:“三娘,我们走。我军帐之,新作了饭食,不如一并前来前来。李兄嘛,也没有什么军务可繁忙吧,不如也来一并赏光?”

    李芷婉吸了口气,深深看了李重一眼,言道:“柴公子,我心情不好,想一人走走,请见谅。”

    说罢李芷婉快步离开。

    柴绍见李芷婉抛下他一人,不由几分想追上去,但是却又舍不得面子,不愿意开口。

    柴绍看了一旁的李重,言道:“李兄,三娘我是知道的,霁月光风,不避讳男女,但是她如此,乃是心无芥蒂,不代表他人,就可以不知分寸。”“当然了,李兄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言语无状,还请李兄不要怪我唐突。”

    柴绍说话杀人不见血,却步步险恶。

    李重亦平静言道:“柴兄,言辞凿凿,但是不知柴兄是以三娘何身份来规劝在下呢?”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柴兄,你我眼下不过彼此彼此罢了。眼下二十万突厥大军在外,柴公子不思退敌,来这里与在下争风吃醋,真乃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

    柴绍听完,正说话之间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过。

    “突厥人偷营了!”

    “左卫军戒备!”

    “上弩机!”

    大营之内,刚刚吃饱肚子的隋军士卒,不得不起身,重新迎敌。

    柴绍亦不得不止与李重争执,去率领曲部准备迎敌。

    李重在帐外看去,只见天空弯月如刀,浓浓夜sè之下,突厥骑兵来去如风,在马背上张弓搭箭对着隋军营帐,来了一轮奔shè。箭矢簌簌地飞窜!

    一旁隋军连忙将铁马盂兜在头上,蹲在一切可遮蔽之物后,以防箭矢。

    李重见此心道,突厥游骑兵确实彪悍,不过难道真无破解之办吗?

    过去隋军以车营环绕布阵,以弓弩抗击突厥,这也是农耕民族对抗草原民族一贯战法,不过在杨素执军时,与突厥遭遇,却一反常态,舍弃车营,以骑兵出动出击,而大破突厥。

    而历史上,霍去病卫青这样的名将,亦是以骑兵对骑兵,才大破匈奴的。

    故而原民族若想真正能胜之草原民族,一举解决北疆之患,所赖者最终还是骑兵。

第一百零三章 三军出阵

    本章节 雄霸 手打)

    李重陡然间一醒,似想到什么,当下夺马而过,朝李渊所在的军帐而去。

    李世民,李芷婉皆在一旁,听了李重所言,李渊面sè凝重,李世民,李芷婉二人皆露出附和赞同之sè。

    “此事姑且我一试吧。”李渊言毕,当即向军帐之内走去。

    当下三人陷入等待之,幸亏李渊没有多久已返回,他笑着言道:“樊公眼下已是急昏了头,任何可以击破突厥的计策,只要提出,他是一贯答允,所以此事就交给世民来办,重你辅助世民一二。”

    “爹,我也要去。”李芷婉一旁言道。

    “胡闹!”李渊怒叱言道,“此事极为冒险,岂是你女儿家可以cāo弄的。”

    李渊踱步于帐内,言道:“为国家之事,吾李渊自问绝不问后退,但你大兄,二兄仍在,哪里轮到你一个女儿家出面。”

    李芷婉甚坚决言道:“女儿生平之志,乃效妇好,花木兰。”

    李世民上前一步,言道:“爹,三妹她弓马娴熟,亦是助力,请放心,我一定护卫三娘周全。”李重亦上前一步,言道:“请唐公放心,在下亦会护三娘毫发无伤。”

    李渊长叹一声,言道:“若为你娘得知,必会责我。”

    听得李渊答允,李芷婉喜出望外。

    军大帐前。

    李世民手捧一碗酒,高举过头顶,对着下面黑压压一片的甲士,言道:“明rì奉命直取突厥可汗牙帐,此乃万世铭载之盛举,诸位满饮一觞。”

    众人初时还好,待听李世民说要明rì要直取,突厥可汗牙帐,皆是sè变。

    始毕可汗所在,突厥人重兵拱卫,还有最jīng锐的附离军不谈,自己不过数百人,岂非送死。

    李世民见众人面有难sè,停杯不饮,当下拔剑在手,言道:“如何怕了吗?吾乃唐公之子,与汝等相较,谁尊?我尚不怕死,你们何敢惜命?”

    听李世民如此说,下方李重与下方一众李世民亲信,率先举臂高呼,言道:“誓取始毕人头!”

    众军士见李世民作sè,皆是高呼,言道:“誓取始毕人头!”

    一时之间,军之内,数百甲士振臂齐呼。

    见之一幕,樊子盖不免有几分忐忑,望向李渊言道:“此事唐公可有把握。”

    李渊亦无甚信心,不过仍是笑道:“令君明rì看小儿辈破贼吧。”

    樊子盖心思这才定了几分。

    次rì天sè大明。

    十万隋军于山南平原布阵。

    隋军布阵,车骑并出,以车阵在外拱卫,骑兵藏于车阵之内,这也是隋军一贯战法。

    这也是无奈骑兵比重太少,即便是边郡,亦不过万余骑,不比突厥二十万骑兵,并且还多是一人数马。

    昨rì一战之,隋军骑兵虽战斗素养较高,但是突厥游骑人多势众,将隋军骑兵全面压制住了。

    隋军虽多是临时征募来的,但亦有能战之兵,如马邑郡王仁恭麾下四千郡兵具是jīng锐,昨rì一战如流砥柱一般,支撑大局,否则隋军早就溃败了。

    大战在即,四周肃杀之气,犹若实质。

    李重身着一身轻便的皮甲,身背三石弓,一柄长刀,随着大军缓缓行动。

    胯下的突厥良骥,一左一右的晃动,摩擦着左右革囊上的摘星夺目两弓,而装在马后鞍的鹫翎箭镞,更是装了满满当当大箭囊。

    二角燕尾的旌旗逶迤,鼓吹的号角一阵又复一阵。

    李重控缰来至李世民身边,李世民,李芷婉兄妹二人面sè凝重。

    李世民作为数百铁骑之统帅自不用多少,李芷婉亦是额发上,汗水滴落,显然亦为这数十万大军未战前的煞气,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这时二十万突厥骑兵亦是一并出动,声如奔雷,左右绕行。

    不同于隋军的阵势,游牧民族布阵,没有定法,他们的战术多是平rì围猎而来。游骑看似颇为zì yóu散漫,东一簇,西一堆,但听得号令调动时,却如疾风一般,并且突厥骑兵单兵作战上,要胜过隋军。

    眼下隋军正在布阵,突厥人,自不会给隋军立下阵脚的机会。

    左右游骑出动,斜插隋军侧翼。

    一时之间,眼前是一片万马奔腾的场景,突厥人这马背上的民族,在马背上展示着各式骑技。

    号角之后,听得鸣镝箭响,前部突厥骑兵齐声作唇唿哨,率先冲阵。

    战马反复地咬着马嚼,李重左右旁观,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拍子响,左右身着褐黄sè战衣的士卒突然憋住气一般。

    大风飞兮旌旗扬,大角吹兮砺刀枪!

    左右的隋军大汉,皆是齐声嘶吼,面sè涨的通袖。

    先是数百人,之后几千,上万,三军一呼!

    天苍苍,野茫茫,蓝天穹庐兑猎场,锋镝呼啸虎鹰扬!

    连李世民,李芷婉亦不例外,隋军十万子弟,歌声雄壮豪放,直破云霄。

    这是大角歌,从隋一直到唐,关内关外的汉家男儿唱着此歌,踏破贺兰山缺,远击突厥,吐谷浑,高昌,笑谈渴饮匈奴血,气吞万里如虎!

    歌声雄壮,李重jīng神振作,之前的紧张担心,皆抛弃脑后。

    大战当前,李重看着这些赤诚的大隋男儿,亦不由冒出,与国家相较,个人荣辱得失无关之感。

    歌声未歇,突厥狼骑蜂拥而来。

    “弓弩准备!”

    “shè!”

    战马交错,箭矢如雨。

    好一场舍生忘死的大战。

    而汾阳宫方向,大隋禁卫军,依旧向山下突围,遭遇突厥拦截。

    与昨rì战况一样,央金狼大纛下,突厥始毕可汗,以及附离军仍然不动。

    事实上二十万突厥,分作三部,附离,控弦,拓羯。

    附离,在突厥语乃狼的意思,是可汗帐下扈从,阿史那一族的亲兵,最是jīng锐不过。

    在突厥军,只有附离才允披铁甲,其余则不行。

    附离军人少,不过万人之众,而控弦,方才是二十万突厥军主体,控弦乃突厥牧民,附庸部落之兵组成。

    附庸部落首领号俟斤或者颉利发,以下有吐屯等官职,而为了管理草原各部,突厥可汗以由阿史那一族出身的特勤子弟担任设,甚至小可汉以控制指挥。

    譬如突厥将东称呼突利,在东面不时设以突利可汗,辅助突厥可汗,管辖如奚,契丹等这样的部族。

    而拓羯,则是突厥人眼底的胡人,如西域昭武姓,甚至依附于突厥的汉部。

    拓羯人数虽不多,但也是十分耐战。眼下双军交战,由控弦,拓羯组成的突厥骑兵,犹如狂风一般,朝着隋军席卷而来。

    ps:唐时职官志上记载,府兵居常则习骑shè,唱大角歌。

第一百零四章 铁骑陷阵

    胡骑往来,弓矢如梭。

    隋军左右阵,以车营推进,弓弩在后,与突厥骑兵对shè。

    金狼大纛之下,始毕可汗以白帛裹额,露出发辫,身着一袭绿绫袍,高坐马上。看见隋军的攻势,始毕可汗脸上本是不屑之sè,这时突然却咦了一声。

    只见隋军央方阵突然裂开,寒光闪现,骑兵罩着明光铠,战马披着马铠如此的骑兵,出现在隋军攻击阵容之。

    始毕可汗惊讶之情一愣而过,笑道:“隋军难道要以人马披着铁甲冲阵吗?”

    “如此一堆的铁疙瘩,如何能奔跑,如何能弯弓shè箭,岂非成为我突厥练箭的箭靶子。”

    始毕可汗话音落下,一旁的赵德言,言道:“大汗需谨慎,这是隋庭的具装甲骑,其铁甲可避弓箭刀枪,乃是隋军的jīng锐。”

    “再jīng锐也是箭靶子!”始毕可汗将马鞭一扬,“俟利弗设,你率狼骑,给我歼灭这股隋军!”

    “是,大汗。”俟利弗设大声言道,他乃是始毕可汗的弟弟,担任突厥‘设’的官职,麾下控弦之兵两万。

    此刻,铁骑踏地。

    李世民率领隋军的具装甲骑,朝始毕可汗的狼旗下缓缓逼近。

    这具装甲骑,除了李家的私兵之外,多都是并州五郡豪强所扈养的曲部。为了执行,这次绝杀始毕可汗的任务,从各部抽调而成,临时编制成四团,布成五个横队,并两前三后,也就是八百铁骑冲阵。

    寒光照铁衣,身着明光铠的具装甲骑,寒光沉沉,头兜上袖sè盔缨,飘风摇曳,甲骑们手持马槊,大枪,长矛驱马而进,马蹄的每一次落下,力胜千钧,好似一个铁甲大物般推进。

    突厥游骑初时摄于具装甲骑的声势,并没有贸然上前,而俟利弗设一至后,突厥骑兵一下听得命令。

    号角呜呜地响起,大股大股地突厥骑兵,被调动到具装甲骑的正面。

    突然一声鸣镝箭响,一旁附庸于突厥的几个部落,当下按捺不住一并上前。

    李世民手持马槊看着始毕可汗的金狼大旗,心底默默数着距离。

    眼见突厥骑兵上前,并非正面迎击向具装铁骑,而是以突厥骑兵一贯的战术,左右斜行,抄敌军侧翼。

    两路突厥骑兵呼啸而出,纷纷在马上张弓搭箭。

    奔shè!

    一名将领见了突厥骑兵来的声势,问道:“将军?是否……”李世民伸手一止,不动声sè。

    而这时突厥骑兵百步之外放箭,弓箭从天而降,弓矢多落在具装铁骑的人与马的铠甲,结果只听一阵叮叮之响,箭矢连挂在铠甲上都难,纷纷掉下。

    每一名大隋具装铁骑,皆可谓是武装到牙齿,身上有铠甲不说,面上亦覆着铁面,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而胯下战马除去了四蹄之外,亦尽数裹在铁甲之。

    这一轮箭shè,八百具装铁骑居然无一人下马。

    陷阵的八百铁骑,仍旧是一步一步,势若千钧一般,向突厥军迫近。

    负责指挥的俟利弗设倒是一点也没有意外之sè。

    待一轮奔shè的游骑返回之后。

    “你们弓都太软了,”俟利弗设沉声发令言道,“给我使上劲,靠近点shè!”

    言罢,俟利弗设麾下扈从狼骑出动。

    这一次突厥骑兵,不仅手持弓箭,不少还手持着绊马索,套马索,这一次不从侧面,而是在正面,直压着具装甲骑而来。

    弓箭,马绊,二者皆是突厥人的利器。突厥法律,盗马绊者死。

    而马绊对于笨重的具装甲骑最好不过了。

    眼见突厥骑兵再次出动,李世民双目一眯,心底仍是默数着。

    “世民兄,突厥骑兵又上来了,”柴绍脸上不自觉,带上几分焦急,向李世民言道,“可以下令铁骑陷阵了吧!”

    李世民摇了摇头,将马槊高高举起,重重向下一压。

    这时左右两旁马蹄声滚动,跟从在具装甲骑之后的,团大隋轻骑兵,纷纷从具装甲骑两侧缝隙而出。

    这些骑兵,大多皆是李家曲部,最是善战不过,平rì居行皆是效仿突厥骑兵。

    故而这一交手,突厥狼骑乍然还以为碰上了本族骑兵。双方弓矢往来,箭矢疾发,在马上对shè,隋军轻骑兵不让突厥骑兵,迫近重具装甲骑的所在之地。

    烟尘滚滚,战马嘶鸣。

    眼前乃是千军万马奔腾,李重只见突厥狼骑,并不滥战,与想象,万马冲锋,迎头相撞如史诗般的战争场面不同。

    突厥骑兵两翼斜行骑shè,一击就走,回旋如风。

    甚至少数jīng锐的突厥骑兵,还会佯装不敌,诈败引诱隋军骑兵追击,一面撤退时,一面回身shè箭,如此rì后蒙古人称雄欧洲的曼古歹战法。

    突厥人将游牧骑兵战法发挥到淋漓尽致。

    李重身后,李虎,苏素,孙二娘见之皆是咋舌。

    突厥人彪悍如此,与之相较自己一百多名镖师骑兵,那点水平根本不够看。

    无论是突厥骑兵,还是李家曲部,相较之下差距都不在一两个档次上。

    李重见之默默摇头,心道自己的怀荒镇将来要立足于草原之上,恐怕会是艰难重重。

    战场隋军骑兵不断抛血落马,部分还有被引诱出去,被突厥骑兵包围歼灭的。

    呜呜!

    突厥人号角声吹响。

    杀得兴起的突厥骑兵,重新收势,在两翼集结兵马,准备下一轮冲击。

    而数千突厥骑兵这一番突击,就让团隋军骑兵折损大半。

    李重当即摇了摇头,按照这样趋势,隋军骑兵折损如此厉害,自己作为二三线的镖师骑兵,为了护卫具装甲骑,也得上阵了。

    “二兄!是该时候了。”

    李芷婉在一旁向李世民建议言道。

    李世民默默看着,眼下八百具装骑兵,已是深深楔入了突厥军的阵势之。

    而这时突厥骑兵的号角再次吹响,准备向隋军具装骑兵,发动第三轮冲锋。李世民牙齿一咬,在这时作了决断。

    身后征鼓突然擂响。

    八百具装甲骑听得鼓声后,当下挽起缰绳,别转马头,皆是转向了赫然醒目的始毕可汗的金狼旗下。

    “誓斩敌酋!”

    李世民沉沉呼气,将马槊朝天一举。

    八百甲骑听了皆是齐呼,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骑兵们一并策马,开始冲锋。

    突厥骑兵几乎在同时几乎是感到,地似乎陷了一下,就看到隋军甲骑如山崩一般,一往无前地朝自己杀来。

    “混账,隋军的目标是大汗。”俟利弗设失声言道。而与此同时,在汾阳宫方向,两万隋朝禁卫军开始发力,奋力突围。

第一百零五章 铁骑无惧

    草原之上。

    杨广的两万禁卫军左冲右突,被数路突厥大军死死拦住。

    十万隋军陷入当前突厥骑兵的轮番突击,隋军大多是新丁,故而陷入苦战,无数袍泽在这一刻战死。

    就在隋军上下陷入危境之时,八百甲骑悍然无畏开始向冲阵!

    李世民马槊一横下,早已不耐烦的具装甲骑开始奔腾,披着重甲的战马,蓄力已久,缓缓开始加速。

    先是滴答滴答,缓步起跑,铁蹄翻起,再复落下,尘土不扬,力拔千钧。

    战甲之下四蹄翻飞,具装甲骑开始加速。砰!砰!砰!

    每一下的砸击,犹如都响在每个突厥人的心底。

    这是大隋最jīng锐的具装甲骑的冲锋。

    “孩儿们,怕什么,冲上去!”

    几个突厥部落的俟斤大喊着。

    听着他们呼喝,突厥骑兵从刀鞘之,拔出弯刀来。弯刀如月牙般弯起,寒光闪烁,身着裘褐毳毛的突厥骑兵当下,一并撮唇唿哨,迎着具装甲骑迎面而上。

    双方人马快速逼近,须弥已看到了突厥人战马上,马鼻奔吐的粗气。

    突厥人舞动着弯刀,唿哨之声陡然大振。

    甲骑的铁面之下,一双瞳孔皆流露出铮然杀意,马蹄声似雷,如铁流般冲进了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尽头,犹如雪崩般满溢在平原之上突厥骑兵。而这时具装甲骑从背囊之,取出的铁胎弓。

    具装甲骑并非没有弓箭,而是在陷阵之时方才放箭,军严令,非近敌五十步,不能shè,此称为陷阵骑shè!

    一泼箭雨而下,突厥骑兵没想到隋军还有这一手,猝不及防忙施展马技躲在马身之下。

    阵形顿时被冲乱。

    长弓换下,第一列甲骑速度放缓,更换马槊,而第二列具装甲骑,平端马槊着从后向前而至,满目之下火袖sè盔缨,犹如流火一般跳动,马槊端平一排望去笔直如线!

    此刻一轮巨rì,越过吕梁山的山棱,光芒四shè,甲骑身上明光铠上陡然之间金光闪烁,煌煌夺目。

    光芒耀眼,突厥人的双目顿时被这亮光,照得双目眯起。

    “大风飞兮——旌旗扬!”

    “大角吹兮——砺刀枪!”

    八百陷阵甲骑发出了如虎如豹的吼声,而相较之下,突厥人的窜起的唿哨,好似犬吠一般。

    “杀!”

    两军迎头相撞!

    当前近百突厥骑兵,几乎连惊呼声都还没发出,如被镰刀斩过一般,齐齐被掀飞上天。

    “隋军目标是可汗,给我挡住,不可让他们靠近可汗!”俟利弗设大喝一声。

    无数突厥铁骑迎头冲上,要将隋军拦截在半路。

    如此他们最擅长的骑shè被抛却,被迫与隋军进行短兵相接。

    铁甲骑兵毫无阻碍的一头扎入,突厥人的骑兵团之。兵器的交撞,砰砰作响!刀枪与铠甲的摩擦,火花飞溅!

    突厥人普通刀剑,只能叮叮当当敲打在马甲上擦出道道白印,只有锻打过弯刀才能对铁甲造成威胁。

    但是突厥人弯刀还未伸到隋军铁甲面前,骑手即被丈许长的沉重马槊率先击飞。

    而已萌死志的隋军,用马槊砸,用刀剑劈杀出一道喋血之路。

    铁骑所经之处,突厥人大片大片抛血从马背上抛飞而落,悍勇的后续突厥骑兵跟上拦截,被击穿无二!

    铁甲与血肉之躯锵锵碰撞,隋军的阵势铁甲坚壁,锐不可当!所经之处就是死地!

    八百甲士愤然咆哮。

    无数人被马槊挑飞,被铁马撞开,被马蹄碾压。马槊上挂着突厥人肚肠,长刀上鲜血在流淌,马蹄之上皆是肉泥。

    俟利弗设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狼骑,被武装到牙齿的隋军铁骑踏入,随后两千隋军轻骑兵跟上掩杀,杀得突厥骑兵四散而逃,被统统打得稀巴烂。

    乱马奔腾,势不可挡的突厥狼骑如雪融般瓦解。

    在一片兵荒马乱之,苍狼大旗轰然倒地,俟利弗设被左右亲卫拉拽而走,看着两万人马被隋军毫不费力的击穿,突厥人双手捧头,目光惶恐,眼睁睁看着隋军杀戮着自己的同伴,而自己却只能四散奔走。“可汗,危险!”

    “可汗,隋军这是要擒王啊!”

    左右众将纷纷上前,劝始毕可汗暂时退避一下。

    结果反而激起了这位草原之主的滔天怒火。

    始毕可汗拿着血淋淋的弯刀,斩杀三个意yù强掳走他退避的突厥官员。

    “我是草原霸主,我是天空的苍鹰,我是草原之狼王,区区的隋人就令你们怕成这样,你们不配作突厥人!”

    始毕可汗当下喝道:“传令下去,让莫贺咄设从拦截隋帝的兵马,抽调一万人来,给我围杀这股隋军甲骑,另外附离军准备上阵!”

    “是,可汗。”

    具装甲骑面前,一队又一队的突厥骑兵被调了上来,不让隋军靠近始毕可汗金狼大纛一步。

    隋军们心底皆知道,自己这一次任务,本来就是诱饵,越是深入突厥人阵,就吸引越多突厥兵马的包围,如此隋炀帝突围的压力,就会大减。

    八百铁骑抛弃生死,杀向金狼旗下,就是为了杨广能够逃出突厥人的重围。

    眼下突厥骑兵前堵后追,左抄右绕,四面而来,见突厥人越聚集越多,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一的具装甲骑此刻却是泯然无惧。“大风飞兮——旌旗扬!”

    “大角吹兮——砺刀枪!”冲阵隋军齐声咆哮,再次吼出战歌!火袖sè的隋军军旗,猎猎作响,赫然夺目。军旗之下,隋军甲骑铁骑翻滚,却是一往无前。

    风声烈烈,战马啾啾,长槊侵天半,轮刀耀rì光。

    隋军甲骑如旋风一般再度杀入,万余突厥骑兵之。

    马槊脱手了,换上长刀,长刀缺口了,继续砍杀着,鲜血渗透重甲,铁马上沾染满了自己与敌人的鲜血。

    而铁甲下奔驰了许久的战马,则气喘吁吁,陆续开始脱力,速度减缓了许多。

    突厥人也被眼前无尽的血腥,激起那股内心的悍勇,手刀枪的砍不进隋军身上的双重重甲,就整个人扑上去,抱着隋军甲骑一并摔倒地上,然后一起被马蹄淹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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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国色介绍:
隋大业七年,乍看正是盛世当年。
隋炀帝征伐辽东,欲成万世帝王;李渊在辽东前线督粮,籍籍无名;知世郎王薄,正在长白山唱着‘长矟侵天半,轮刀耀日光’。
转眼间,烽火四起。
李世民踌躇满志,李密牛角挂书,张须陀正要黄沙百战。
李玄霸,宇文成都,秦琼,尉迟敬德,程咬金这一系好汉,亦要粉墨登场。
江山如画,河山万丈;国色天香,美人倾国,一舞动天下。
穿越千年之时空,在此波澜壮阔的时代,自布衣而起,少林学艺,聚义瓦岗,睥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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