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章 为了自己
轰!
轰!
瓮城处撞击城门的声音,一下一下传来。
这时候一名士卒跑到綦公顺面前禀告道:“启禀总管,把守南门的淳于将军已经战死,弟兄们守不住了。”
綦公顺一把抓住这名士卒吼道:“守不住也要守住,我收拾了这里的赵军马上支援城门,到时候就可以将赵军赶出去,懂了吗?”
这名士卒看了仍在激烈抵挡的赵军圆阵,不由露出为难之色道:“总管,恐怕没等这里赵军消灭,城门就顶不住了。”
“顶不住,也要顶住。”綦公顺怒吼,将这名士卒一脚踹走。
这时候突听得哦地一声。
只见瓮城的城楼上,涌上了一股人马与城头上的守军激战。城头上的青州军明显抵挡不住。攻上城楼的赵军锐不可挡,攻势如摧枯拉朽一般。在城头火把的照耀下,城楼护栏上爆发了激战。
赵军迅速攻上了二楼,走廊上的青州军不是被砍翻,就是仓皇地后退,脚步慌乱地向楼上退去。
一名上身赤膊的赵军大汉,一跃而前,跳在了竖立在城楼处一杠青色旗帜下。只见这名大汉拔出大刀,猛然这旗帜砍去!
“不可!”
“守住旗帜!”
城头上的旗帜是军心和士气所在,城楼上青州军见赵军要砍旗拼死反扑,而被这大汉左右的赵军死死抵挡住。
在袍泽的掩护下,只见这名赵军大汉,拿着大刀狠狠砍去。三下五除二,这碗口粗的旗帜。几下功夫就被砍弯,但刀口好像也是砍得卷刃了。
城上城下的视线顿时都集中在这大汉身上。却见他性子暴起了,愤然一脚踹在了旗杆上。
但听见嘎地一声脆响,旗杆竟被这大汉硬生生地踢断,旗帜从城楼上向下掷落,跌进了泥土里。见到这一幕,城上城下的青州军都是悲呼一声。
而反观赵军上下则是爆发出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破城!”
“破城!”
“破城!”
南门之处,赵军三军齐呼,无数士卒振臂向天。
身在南门督战大将薛万彻也是骑在战马上,与正滚滚涌入南门的赵军士卒们一并高呼。
破窦建德。扫刘黑闼,克洛阳,灭高句丽,赵军连续大胜,无往不克,现在赵军士卒身上都透着常胜之师的锐气。
在眼下胜势之下,赵军三军士卒士气无不振奋。
这时一杠赵字大旗赫然竖立在城楼上,在火把的照耀下,迎着夜风舒展飘扬。
瓮城的城门更是撞得如山响般。幸亏是千斤闸。否则赵军早就撞破城门杀入城中了。
徐师顺指挥人马退到千斤闸下,背靠城门防守。
“给我全歼了这股赵军!”綦公顺犹不甘心,就算城门失守,青州城城破。他也要将这两千故意作饵的赵军杀光。
青州军士卒一并涌上,在他们眼中赵军阵势虽从圆阵变成了半圆阵,但他们人数太少了。方才激战了半个多时辰早已是伤亡过半了。
青州军士卒围上猛攻赵军的圆阵。
赵军大将徐师顺指挥将士顽强抵抗着,不少赵军士卒浑身负伤。但犹自站在外死战不退,与三面攻上来青州军搏杀。
两军枪来枪往。枪刃步槊甩打作一团,长枪舞动击打在大盾上,砰砰作响!
青州军士卒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青州军士卒的长枪阵也算是训练有素,其战斗力令赵军也是十分意外。
拼死决战下,前排赵军士卒由于身子带伤之下,逐渐抵挡不住青州军向圆阵的冲击。战线终于崩裂,青州军士卒打开了一个缺口。
几块大盾被踩踏在地上,青州军士卒踏着赵军的尸体攻入盾阵之内!
眼见破阵在即,见此一幕,徐师顺大喝一声,带着五六名牙兵挺枪上前,拼死上前堵住缺口。徐师顺枪势如虎,迎头一枪将冲进来的敌军士卒挑飞。
“杀了他,此人是赵军主将!”
青州军听说是赵军主将,当下都是红了眼,拼命杀来。
“杀了他,那头戴红缨者乃是赵军主将!”
“赵军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为弟兄们报仇!”
青州军士卒拼命杀来,徐师顺左右牙兵不断被涌上来的青州军士卒砍死。
而徐师顺一杠大枪要同时力顶五六名青州军士卒同时进击,左支右绌下已是十分吃力。徐师顺一身镔铁打造的明光铠上,不断增加着伤痕。
杀!
一名十五六岁的青州军士卒,也是杀红了眼,猫着身子扑了进来,就地一打滚用刀向徐师顺右腿砍去。
徐师顺右腿抬起,反手一枪,就要将他捅杀,结果被敌军士卒一枪遮住。这名十五六岁士卒见险些被刺死,也是蛮性上来不要命了,空着背部狂攻向徐师顺。他的目光毒辣辣的,好似毒蛇般。
在一排枪刃刺向徐师顺时,他终于逮到机会,猛地扑上前去砍伤了他的右腿。
徐师顺仰天咆哮,失去重心的他,用枪杠一撑,勉强维持住不倒。这时候青州军士卒迎面五六杠长枪直直戳来,如枪刃犹如野兽獠牙一般一下子闭合,瞬间破了五六个大洞。徐师顺的身躯挺得笔直,鲜血从他的口中直喷而出。
“我杀了他了。是我杀了赵军大将。”
随着徐师顺的身躯倒下,那个小兵猛然跳起来大声欢呼,几个杀了徐师顺的士卒也是欢呼起来。赵军大将竟被他们几个小兵斩杀,左右的青州军士卒也是振奋。可兴奋之中的他们,却没有看见瓮城城墙,三百多名拿着弩机的赵军士卒从两侧赶到城墙。
弩机的箭矢在火把的倒映下。亮着慑人的寒光。
“射!”
弩机的悬刀扣动,箭矢脱弦。但听噗噗地声音低沉地响起。
杀死徐师顺这五六名青州军,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几声闷哼在阵中响起。众人栽倒在地,还有一人箭矢从他右眼眼眶射入,从头盔后脑探出。与之倒下的还有几十名攻向赵军青州军士卒。
“赵四哥,陈蛮子。”
那杀死徐师顺的小兵不由悲叫,他的运气极好,避开了射向喉头的一箭,逃得了性命。眼见赵军又是一轮箭矢射来,他手脚并用仓皇地后退。
“是我杀了赵军大将,救我。”他刚要高呼求救。一枚箭矢射中了他的后腿。
他摔倒在地上,匍匐向军中爬去,一路上其它士卒将他搀扶而起,救回了军中。
这小兵被带到綦公顺面前。他见到綦公顺立即高兴地道:“大帅,我杀了赵军的大将了。”
綦公顺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拍了拍他肩上的尘土,沉声道:“你干得很好!”
这名小兵得到綦公顺的赞赏,十分激动道:“多谢大帅夸赞,那我杀了赵军的大将。我们赢了吗?”
綦公顺一愣没有说话。
这时候鼓声隆隆,无数青州军士卒又向赵军圆阵发动了冲锋,而城墙上赵军的弩手,一波又一波的将箭雨倾斜而下。
一大片青州军士卒在奋勇冲锋的路上。被射倒在地。
綦公顺神情黯然,这名小兵没有得到回应,转过头看到这一幕。终于他明白了什么,垂下头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我拼死杀了赵军大将。我军就能得胜了。”
綦公顺听了这话,陡然心中一痛。
这时候轰地一声。瓮城城门终于被赵军撞破,赵军士卒犹如潮水一般杀入城中。
青州军士卒见到这一幕,士气沮丧,纷纷从丢下兵器逃跑。正是兵败如山倒,鏖战不克的青州军士卒在赵军攻入城中终于全线崩溃。
“大帅,城破了,我们不如退一下吧。”一旁的将领劝道。
“能退到哪里去?”
綦公顺目光恻然,当初赵军劝降时,他曾有意答允,但为刘兰力劝而打消了主意。若非如此今日他已是赵军大将了,爵为郡王了。此刻他将头盔脱下,拔出战刀,逆着败退士卒的人流,对着迎头而来的赵军大喊道:“杀!”
城中郡守府内,府外一片兵荒马乱,刘兰坐在椅上,一张一张地将郡守府内机密文书等都丢入火盆中燃去。
这时候砰地一声,一人冲开门闯了进来道:“军师,南门破了,赵军杀入城来了。”
刘兰听了点点头道:“知道了,待我再烧完这些。”
“军师快走吧,赵军入城必然杀入郡守府,你烧完这些又有何用,綦公就算率人马在城南死命抵挡,也坚持不了多久啊。”
“是我害了綦公啊!眼下又要抛他离去。”刘兰长叹一声。
“军师,这诈降的计策,也不是你的错啊。实在是李重九他太狡猾了,识破了淳于将军的诈降。”
“我说的不是这个,就算没有诈降之策,城外七万赵军围城下,青州城城小兵寡,又能守了几日。我力劝綦公不降,实是为了一己私心啊。”
“军师?这话从何说起?”
“实话与你说吧,我兄长刘畅,在李唐为夏州司马,而且很得李唐太子器重,所以我劝綦公不降,其实是为了自己啊!”刘兰叹了口气道。
那人一愣道:“军师你。”
刘兰长叹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你是我的心腹,难道还要在道义上指责我吗?”
“属下不敢。”
刘兰将最后一卷文书丢入火盆后道:“走吧,不然赵军就攻到这来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二章 王道霸道
硝烟散尽,赵国大军已是全部占领青州城。
晨风吹拂,空气中透着秋天的清冷,李重九策马进入青州城南门,但见城内血战一幕历历在目。尸体虽已是拖走,但满墙满地上鲜血却还未干涸。
尽管攻下青州城,但拿下南门一战之中,赵军阵亡达到一千两百人之多,负伤两千余人。其中不少是追随,李重九南征北战的老兵。
李重九骑马走到街道上,士卒们正沿着街道歇息。还有一些受伤的士卒,正让大夫包扎着。这些士卒待看见李重九策马行过时,却纷纷站起身来,行以军礼。
李重九微微点头,扬起马鞭致意,马蹄踏在土道上,扬起轻尘。
“陛下,这就是昨夜突进南门的士卒,两千人马,现在剩下不到千人。”薛万彻对李重九言道。
李重九看去但见城墙边上,一排士卒稀稀拉拉地依在墙边上,战袍染血,大多数士卒都打着绷带,身上也是血迹斑斑。他们望向李重九目光淡淡的,口中沉默却没有丝毫言语。
李重九将马缰一勒,翻身从战马上跳下,士卒们见这一幕,纷纷扶着兵器站起身来道:“陛下!”随即他们又垂下了头。
“陛下,我们的徐将军昨夜战死!”众士卒都垂下了头。
李重九点了点头道:“将士们,昨夜若非徐将军,朕岂能攻破青州城。他鲜血不会白流,朕决定追封徐将军为郡公,郡公之礼安葬。他的家小,朝廷养他们一辈子。”
“多谢陛下。”众士卒们都是一并垂泪言道。
李重九看向众士卒道:“你们抬起头来!”
李重九道:“昨夜你们以寡军力敌青州军优势兵力一昼夜。你们与徐将军一样,都是好样子的。昨夜所有阵亡将士。朕都会抚恤,而你们朕决定授予你们勋章?”
众士卒们听了李重九话都是不解。
李重九道:“所谓勋章就是活着戴着别人看,死着时候带进棺材,这是你们荣誉的标志。另外除了勋章外,朕赏赐于你们每名将士五贯钱,百石米,可以免除家里一人的劳役。此外这一次破城,但凡抵抗的青州军将领的家眷,朕都赏给你们为奴!”
李重九的话音在风中回荡着。
青州城的一角。一处府门被砸开,门外赵军士卒涌了进去。府内的妇孺都被推赶了出来。
“我们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们。”
妇孺门垂泪大喊着。
他们的家里被一件一件的搬空,赵军尖锐的铁矛对着她们,她们不敢有丝毫反抗。
这一幕在青州城各处上演着。
东门城楼上,徐世绩,张玄素二人看着这一幕。
“陛下,终于用以铁腕,而制这些不服之臣了。”徐世绩慢慢言道。
张玄素捏须道:“帝王之道。就是内圣外王,以圣人教谕,而王道制裁,故而儒家治天下。教人以仁德,以法家实王霸之道,方才令人畏惧。”
说话间。数百名城中青州军将领的家眷被拿到东门。她们散发跣足被赶到这里,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徐世绩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而对张玄素道:“宋金刚向我进言说要保举李义满。希望陛下能赦免他的罪责,用他为将,你们怎么看?”
张玄素捏须道:“徐公,你还不知吗?并非我怎么看,而是李义满怎么看才是?”
徐世绩哈哈笑道:“他的家小,马上就要充军为奴,由不得他怎么想,此人领兵有一套,我要让他加入我屯卫军,加强力量。”
张玄素道:“那要恭喜徐公,又收得一爱将了。”
徐世绩长叹道:“你看青州城终于攻下了,山东将传檄而定,你说下一步该如何演变呢?”
张玄素道:“着实难说,眼下高句丽已破,我大赵的对手,还有杜伏威,突厥,李唐,三者都并非轻易能够收拾的。我看这要看陛下的考量了。”
二人正商议间,突然又一士卒前来禀告道:“徐将军,张侍郎,陛下在府衙内召两位大人议事,说是有梁国的战事传来。”
徐世绩,张玄素听了对视一眼,当下都露出了郑重之色,一并下楼,赶往府衙。
此刻千里之外的,江陵城。
江陵城外长江翻滚,秋雨落下,江面涨潮。随着潮水涌入,战舰的残骸,士卒的尸体沿着江水不断被冲到江陵城的岸边。
见到这一幕,江陵的军民无不触目惊心。
此刻城内,疾风正打着宫殿外头的竹帘啪嗒啪嗒直响,殿上的桌案下散落着一地的文书。
殿上萧铣垂手枯坐,面上毫无血色。
殿下满堂大臣武将鸦雀无声。
“你们说,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梁国?救救朕?”萧铣方才怒吼还在殿上盘旋,余音不绝。
但是现在众大臣们都是不说话。
梁国大臣岑文本上前一步道:“陛下,文将军之败,是上天不保佑梁朝,如待力尽,必害满城。如今趁城未下,陛下可令出降,以免乱兵祸害。”
“这就是你的妙策吗?”
岑文本道:“陛下国势已到了这个地步,纵有排山倒海之力,也难回天,不如早作抉择,免得事到临头,这才是上策。”
“你们的意思呢?”
众大臣都是不语。
萧铣怒道:“寡人养你们千里,到这个时候却百无一用,罢了罢了,我索性降了,宁死于李渊之手,也免得被你们活活气死。”
“陛下不可啊!”
萧铣话刚说完,这边大殿上一人疾步而来。
萧铣视之不由大喜,急忙下了台阶上前道:“贵使来此,莫非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寡人吗?”
此人正是赵国使者欧阳询。
欧阳询道:“自赵皇陛下得知李唐无理攻打梁国后,十分震怒,虽兵马不足,鞭长莫及,但也令驻扎洛阳的薛万述,单雄信二将率军攻打襄城郡,以援陛下。”
萧铣闻言几乎双目泪下,抓住欧阳询的手感激地道:“真是多谢赵皇了,寡人不知如何道谢才是。”
欧阳询道:“此乃是吾友邦分内之事,只是眼下陛下一战失利,就思投降,以微臣之见此不足取也。”(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三章 外交恐吓(第一更)
大殿之上,在满堂梁国臣子面前,欧阳询慷慨陈词力劝萧铣不可投降。
殿外风雨飘摇,萧铣本人面色阴沉,显然有点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候岑文本上前一步道:“赵国贵使可能有所不知吧,我军主力已清江口大败于唐军,大将文士弘丧师数万,水师全军覆没,现在我长江之上已无险可守,江州司马盖彦更是举城投降。就算有赵国一路偏师来援,又如何能够济事的,而今你劝吾主不要降唐,岂非是误了吾主。”
欧阳询看了岑文本一眼道:“岑侍郎,我听闻梁国立国之初,国有带甲之师四十万,而今仅因为文士弘之败,汝就丧胆了吗?汉高祖立国之初,大战七十,小战四十,败战最惨时,连妻儿都可以推下车去。而今梁国远远未到如此窘迫之地步,为何轻言放弃?”
“荒谬,李孝恭,李靖十万大军陈兵于外江陵城外,城内兵马不过五千,你说不要放弃就能退了敌军吗?”
欧阳询向萧铣道:“陛下,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走,李唐水师顺流而下,江陵城是守不住,我们不如弃之江陵,东山再起。”
听欧阳询这么说,几个梁国大将也是道:“陛下,赵国贵使说的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如暂退一步,弃了江陵再说。”
萧铣听了长叹道:“我萧铣起家立业,一手建立梁国,就在江陵。若失此而逃,有何面目见江东父老。”
欧阳询道:“陛下不可学楚霸王。意气用事啊,大丈夫能进能退。能伸能缩,失去了将来再打回来就是了。”
大将们也纷纷言道:“陛下若是要走,我等江陵百姓都是愿意,携家带口与陛下一起的。”下面众大将也是一并附和,而主张投降李唐的臣子却不说话了。
萧铣听了长叹道:“那寡人现在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岑文本冷笑道:“交州刺史丘和,长史高士廉、司马杜之松,已是举旗率交州降唐了,还有大将张镇州,王仁寿。眼下又难保其他刺史没有这个心思。”
欧阳询斥道:“你这是哪里话,梁国根基雄厚,怎么会没有忠贞之臣,难道各个都是反臣吗?”
这时一名臣子出首道:“微臣保举,豫章郡刺史苏胡儿,此人对大梁忠心耿耿,况且其妻儿都在江陵。若是退保豫章郡,也可保全宜春郡左近数郡。”
岑文本道:“陛下,豫章郡东有林士弘。南有冯盎,地方不靖,陛下真要迁都至豫章郡?”
萧铣听了为难道:“朕与林士弘素来不和,若是朕撤到豫章郡。他恐怕不会与朕干休。”
欧阳询道:“陛下你请放心,李渊攻破江陵,不会止步于此的。他岂能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让在下前往九江,说服林士弘。包准他不会为难陛下,反而会与陛下共御唐军。”
萧铣听了大喜道:“有贵使这一番话。朕就安心多了,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话说,豫章郡虽偏僻,但想必李唐也是鞭长莫及,朕决定带着皇后与宗室去豫章郡,诸卿意下如何?”
众臣听了都是言道:“吾等愿意追随陛下。”
连岑文本等人此刻也是不说话了。萧铣听此,双目泛泪道:“多谢众位信我萧铣,对我萧家不离不弃,朕不会薄待任何一人的。”
说到这里萧铣话语顿了顿向欧阳询道:“贵使回去回禀赵皇陛下,就说我萧铣多蒙不弃,但眼下丧师失土,实是无颜见天下之人。以后梁国一切愿为赵皇陛下马首是瞻。”
这一席话是当着众臣的面上说的,萧铣这么说的意思,显然有归附赵国之意。当然也有借赵国的力量来自保的意思。
欧阳询连忙道:“陛下之言,我一定会转告天子,眼下还请陛下保重才是。”
萧铣听了点了点头。
欧阳询等一行赵国使节,离开江陵,但见江陵城上,一片繁忙。萧铣仓促离开江陵城,士卒与百姓争渡,一片慌乱。
欧阳询看了叹了口气与左右道:“梁国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国,一战兵败,就兵败如山倒,士民上下皆无再战之心,说起来都是萧铣没有恩惠于百姓,否则怎么会如此。”
欧阳询叹息之后,进入了船舱。“走吧,我们去九江,会一会这林士弘。”
纷乱之中,他的船在码头不免也遭到百姓的冲击,但却被梁军的士卒们拦住。
“这是什么船,为什么不让我们登船?”
为首的士卒骂道:“混账,这是赵国使者的船,你们也敢阻拦吗?”众百姓们恍然,看着这艘船顺着江水激流缓缓而下。
九江郡,治所湓城县。
眼下九江郡乃是楚帝林士弘所据。
欧阳询在舟船上看着细作收集来林士弘的资料,自言自语道:“林士弘,鄱阳人士,性豪迈爽直,好武功,通谋略,大业十二年与同乡操师乞起兵,后操师乞战死,林士弘继领其众,大败隋军于鄱阳湖,杀隋将刘子翊,众至十余万。初称南越王,后称帝国号楚。”
“楚国与岭南总管冯盎,梁国萧铣二人皆是有隙,当初萧铣曾遣大将苏胡儿破豫章郡,夺楚国之地。林士弘不敌,随退保九江,操练水师。”
欧阳询看了信函,心道如果林士弘曾着萧铣兵败之机,东进侵吞萧铣的地盘,那么萧铣就要腹背受敌,难以支撑下来。眼下自有入九江说服林士弘,让他们二人一并联兵自保,也可守得东南半壁江山,抑制唐军的东进之势。但若是林士弘不同意,梁国就真的灭亡了。
舟船没有数日即抵达九江郡。
欧阳询一到九江,就看见大江之上。战舰林立,楚军在此操练水师。显然很有溯江东进之意。
欧阳询的战船随即被楚军战舰拦截,楚军士卒一登船。就意图搜掠全船,显然是贪图船上财物。欧阳询见此不由皱眉,就凭楚军如此表现,林士弘焉能在李孝恭,李靖这等名将面前守住东南之地。
欧阳询当下就亮出了赵国使节的身份,要求见林士弘。
欧阳询当下随着楚军的战舰进入了湓城县
隋末天下大乱,九江之地,还算是偏安一偶。江南历来是鱼米之乡,所以就算稍有动乱。但很快也能恢复。进入城池,欧阳询还未下榻居馆,就听说林士弘亲自来见。
欧阳询看去林士弘,此人本是鄱阳湖上的小吏,一朝风云际会有了今日,一见欧阳询即道:“赵国贵使前来,吾有失远迎啊。”
欧阳询连忙道:“不敢,陛下乃是九五之尊,在下不过一方使臣。当不得陛下如此厚礼啊。”
林士弘哈哈笑道:“哪里话,赵国天子新破高句丽,又得山东全境,威震中原。连我这身在穷乡僻壤之地的,也是敬畏不已。不过赵皇意欲席卷天下,而我林士弘不过只想为一番赵佗的霸业即可。贵使这一番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有什么要教我的?”
赵佗是秦将,后秦朝灭亡。在岭南一带建立了南越国自立为帝,后向汉朝称臣。
林士弘这一番话可谓自述野心了。将线划明白了,大家在这个基础上谈判有什么话就好说了。
欧阳询道:“吾主并非是意欲席卷天下,只是见李唐无道,苍生受苦,故而兴兵讨伐。楚皇陛下以为然否?”
林士弘呵呵一笑,不置可否。欧阳询上前一步道:“陛下,眼下李渊派大将李孝恭,李靖已破萧铣,连下梁国数十州,我从江陵而来,见满江之上都是唐军战舰,舟船不可计数。李唐破梁国,得陇望蜀,下一步就是楚国了。”
林士弘道:“我与李唐,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李渊何来无故兴兵伐我?”
欧阳询笑着道:“若是陛下,真信任李渊,那又何必在这九江城中囤积重兵,操练水军呢?”
林士弘闻言哈哈大笑道:“好,说的好。贵使果然能言善道,实不相瞒,我在此屯兵一来是自保,二来也是意欲收取豫章郡。萧铣兵败,不能自守,我西进得要害之地自保,否则若让李唐得了豫章郡,我林士弘以后没有一日可以安寝。”
欧阳询道:“陛下,有所不知,萧铣乃是吾主的亲戚,皇后的娘家人,攻打萧铣就是攻打我赵国无二。若是陛下破了萧铣,虽得了豫章郡之地,但这边既得罪了李唐,哪边又得罪了赵国,岂不是不智啊。”
林士弘吃了一惊道:“竟有此事。”
欧阳询道:“眼下唐军浮江而下,梁国退至豫章郡,陛下若是能在这时候结好梁国,则可结为唇齿相依的同盟,到时候唐军东进,也有萧铣为楚国门户,替陛下抵挡唐军,如此何乐而不为。况且一旦梁国有事,吾赵国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倒是陛下有梁,赵两国扶持,又何必怕唐军呢?”
林士弘摇了摇头道:“赵国恐怕是远水解不了火吧。什么时候赵皇陛下若是破了杜伏威,得了江淮,再与我说这句话不迟啊。”
欧阳询言道:“楚皇陛下难道不知陛下是如何破得高句丽吗?”
林士弘道:“怎么不知,不是率舟师渡海破得高句丽吗?”
欧阳询道:“对啊,陛下既是派舟师渡海破高句丽,又怎么不能派舟师,从山东渡海南下,至长江之口,溯流直上,增援九江呢?”
林士弘脸色一变道:“这不可能吧,不说渡海,路途也未免也太远。”
欧阳询道:“这有何难,千年前,吴王夫差派水师就是如此伐齐的,而今我们难道还不如前人吗?何况陛下连破高句丽如此艰难之事都办到了,对于救援梁国之事又怎么不会尽力。陛下不信也就算了。”
欧阳询的话,简而言之,就是你楚国敢打梁国,那么我赵国就打你楚国。
林士弘听了犹豫了一会道:“那好我就卖贵国天子一个面子,暂不为难萧铣了。”
欧阳询听此拱手道:“如此就太好了。”
林士弘欣然道:“其实朕早有心与赵国同盟,但一直怕赵皇看不起孤,眼下贵使能够亲自前来,朕不胜高兴。希望贵使这一次能传达朕的善意给赵皇,两家共为同盟,永为友好,不知赵皇陛下意下如何?”
欧阳询听了欣然道:“楚皇陛下有如此想法,实在太好了。吾主实也很有意结识,陛下这当世豪杰。”
欧阳询事实上也是明白,眼下李唐攻破萧铣,下一步势必要以荆襄上游对下游的优势,东进进兵,故而林士弘这时候着急了,眼下继需与赵国联盟,好共同抵抗李唐。(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四章 无间道(第二更)
秋季转眼而去,幽京迎来的入冬以后的第一场飞雪。
大雪纷纷扬扬,灰瓦黄墙上刷上了白色,大道上也为积雪所埋。
在城南数百身披赤甲骑兵引道缓缓而行,后方马车拖拽,一辆马车为三军簇拥之中,缓缓前进。
在马车内,炭盆内的炭火微微燃着,李重九正闭目养神,手边放着一叠的奏折。
这时候马车外轻叩两声,内廷官高胜的声音从外传来:“陛下,御驾已是抵达幽京。”
李重九闻言睁开眼睛,挑开车窗上的棉帘,幽京南城城门已是在面前,城垣高耸,城楼屋檐低垂,透出一股巍峨之感。
李重九淡淡道:“取消百官在临朔宫迎候之仪,还有献虏阙下之事,择期再议。”
“诺,陛下!”高胜听得李重九吩咐后,高声道:“起驾!”
南城的城门,轰隆隆地打开,在满城飞雪之中,李重九率着平定高句丽,山东的得胜之师返回幽京。
一个月前自山东青州城攻破后,李重九留下宋金刚率军镇守,一面安抚百姓,一面招兵,大肆操练兵马,威慑江淮的杜伏威。
赵国这一次一共收得山东,东莱郡,北海郡,高密郡,琅琊郡,东海郡,济北郡,齐郡七郡六十五县,户三十余万。李重九命宋金刚在青州招兵,汰弱留强,还提拔宋金刚为御卫军将军,从三品,令他在青州军拣选一万人。充实入御卫军。
如此赵国府军六卫之数已是全部整齐,每卫额定军卒一万五千人。
翊卫军大将军王马汉。所部将领乌古乃,翊卫军为御林军跟随李重九左右。
武卫军大将军为薛万彻。所属将领秦琼,罗士信驻幽京。
骁卫军大将军为尉迟恭,所属将领薛万彻,驻太原。
屯卫军大将军为徐世绩,所属将领苏定方,昙宗,李义满,驻河南。
侯卫军将军为单雄信,所属将领乞阿术。驻洛阳。
御卫军将军为宋金刚,驻山东。
不过经历连番大战后,武卫军,屯卫军伤亡都不小,需要休整,补充兵额。而御卫军,侯卫军刚编成,战斗力还不强,也需要时间休整。不过此次攻打高句丽。还劫掠了大量的财宝,军粮,充实了赵国国库,总算填补了打了一年战的亏空。
李重九心底盘算着得失。这时候车驾已是抵达了临朔宫。
“陛下,到了临朔宫了。”
李重九微微皱眉道:“朕说了朕这次回京,只想要悄悄入城。不想要大动周章,惊动百官和百姓……”
“陛下。微臣确实没有吩咐百官来迎候,是皇后和嫔妃们听说陛下回宫了。所以来宫外迎候的。”
李重九听了脸上怒色瞬间烟消云散,当下挑开车帘下了马车,但见宫门阙下,自己的皇后和妃子都等候在那。
李重九走到宫阙前,对杨娥皇道:“这么大的风雪天,你们怎么来这里迎候朕了,冻坏了怎么办?”
杨娥皇温婉一笑,却没有说话。室得芸的口气有点幽怨道:“陛下不是说,此次征讨高句丽少则一个月,多则四十日就会回来,可是怎么知一去三个月,陛下,君无戏言啊。”
李重九听室得芸这么说,笑了笑道:“你最近汉话长进得不少,跟谁学的呢?”
“是苏娘娘教我的。”
李重九听了微微一愣,待转过头去,只见苏妙向他低头行礼。李重九温和地笑了笑道:“你来宫里久了,与嫔妃们都还相处得惯吗?”
苏妙上身穿着小袖窄衣,露出她美好的曲线来,额上又贴着一抹额黄分外夺目。只听她言道:“几位姐姐都对我好极了,在宫里数月虽都不见陛下,臣妾虽思念得紧,但与其日日见得陛下,倒不如从万千人口中道得陛下攻下高句丽,平定山东来得欢喜。”
这一番言辞说得李重九很是高兴,不由哈哈大笑,他将苏妙扶起来,转过头去但见李芷婉,也是笑吟吟地站在那,但却没有说话。
李重九不用猜,也知道李芷婉绝对又吃醋了。不过李芷婉无论如何吃醋,在别人面前却不会发作,很懂得为妻之道,永远在外人面前给自己留着威严,倒是私下肯定会对自己发发牢骚。
不过有时候李重九就是喜欢看着李芷婉,对自己一脸吃醋发怒的样子。
“回宫吧,朕要考校一下鹰儿的功课。”
“陛下,你远征回来累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不,朕看见你们什么疲劳也没有了,今晚家宴,大家都好好说说话。”
三日之后,李重九在幽京举行献俘大典,高句丽王高建武与高句丽王室众人背绑双手,身穿白衣,行于大道之上。幽京无数百姓涌到街道上观看,一睹这一幕。
但见赵军金甲武士在前领路,高句丽人垂首而行。还有缴获的无数高句丽王室器物,也是随之一同展示,让百姓们大开眼界。
当年杨广三征高句丽失败,各郡百姓听闻要征辽,无不逃亡。杨广雁门之围后,迫于民间压力,这才下令终止征辽之意,民间百姓这才舒了口气。但百姓已将征讨辽东视为死途,有时征讨辽东消息一出,整个村落都逃得不剩一人。
而今李重九仅用三万人马,一万新罗援军,就渡海攻破高句丽王城,将高句丽的皇帝。
见到高句丽王,就如同一普通人般被押解献俘,众百姓看到高建武垂着脑袋,全然不复一个国主的威严,不由大为失望。想到辽东之仇,无数子弟死于异乡,百姓们不由对此人怒视,若非一旁士卒阻拦,早就投砖将高建武活活砸死了。
“高句丽国主也不过如此啊。不见得如何了得啊。”
“当初为何我们百万大军,也未能攻下辽东呢?”
“是啊,为何陛下就能手到擒来,将这番王拿下。做到百万大军也不能做到的事呢?”
在人群之中,在一旁奉杜伏威,辅公佑二人使命出使赵国的左仙游,笼着袖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一朝为臣虏,拉出来游街,献俘太庙,什么为王的尊严也没有了。赵国皇帝这么说,就要警示天下,与赵国为敌的下场。同时也激励民心士气,向赵国子民显示自己的武功啊,左仙游自言自语地说着。
左仙游想了想,当初吴王将一切注都押着李唐身上真是失策啊,他没有料到赵国如此快就平定了山东。眼下赵军收编了青州军,陈兵彭,徐之间,吴王这才有所紧张,不是太迟了吗。
左仙游摇了摇头,想到这里出使赵国,同时背负了杜伏威,辅公佑二人的使命,同时他也与赵国细作相互往来。他感觉自己头都要大了。这个时候没有无间道一说,但同时游走多人之间,实在令他心累。
到了赵国鸿胪馆,接待左仙游的是鸿胪寺卿裴矩。
裴矩的名声对于左仙游来说是如雷贯耳,此人当年为杨广宠臣时,可是可以一言兴邦,一言灭国的人啊。
裴矩笑得十分和蔼,令左仙游的紧张之意却没有少了几分。裴矩对左仙游道:“陛下,有事不能抽身,故而不能亲自前来,所以让老夫好好招待贵使,一尽地主之谊,贵使来幽京若是有什么想游玩的地方,老夫会安排鸿胪寺的官员,陪你前去的。”
左仙游苦笑道:“我来幽京,乃十万火急的事,怎么敢去随便游玩,只请求能立即见赵国陛下一面。”
裴矩听了淡淡地道:“陛下有交代了,贵使有什么话与老夫说也是一样的?对了,今日押高句丽王献俘太庙一幕,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左仙游额上微微渗汗,在裴矩面前他感觉二人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谈判对手答道。
裴矩笑了笑道:“那贵使可以将这一幕回去告之吴王。”
左仙游脸皮一跳,干笑了两声,心想难道赵国平了山东后,下一步就是真要下江淮了吗?故意在献俘太庙一日,安排自己到幽京,不就是要自己看这一幕。
左仙游道:“既然裴公可以全权负责此事,那我就实话说了,当初贵主与吴王有默契,以淮河为界,两家相不侵犯,而眼下宋金刚率人马屯驻于彭,徐之间,不知为何啊?”
裴矩笑着道:“贵使误会了,宋将军陈兵彭徐,乃是要防备李唐徐州总管王世辩,并非是对江淮不利。贵使我们也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几年你也没少收我们赵国朝廷的钱,你是不是有时候也该为我们赵国考虑一下呢?”
左仙游一脸尴尬,身子在裴寂面前就更矮了几分言道:“裴公好说,事实上某此次前来,还奉了辅伯之命。”
“是辅公佑吗?”
“正是,辅伯当初辅助吴王起事,打下了江淮军今日天下,但对于吴王降唐之事一直十分不满。所以辅伯有言,他希望能取代吴王,成为江淮军领袖,希望赵国能帮助一二。”
裴矩听了不由露出大感兴趣之色问道:“我记得辅公佑与吴王可是刎颈之交吧,怎么也反对起吴王来了。”
左仙游见裴矩相询笑着道:“此一时彼一时,打天下时可以同患难,不等于将来可以共富贵啊。”(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五章 讲武堂
临朔宫书房内。
裴矩正在向李重九禀告与左仙游商谈后的情况。
裴寂说完后,李重九拍着龙椅笑着道:“你说辅公佑想推翻杜伏威,再帮助我们对付李唐。这辅公佑不怕会是引狼入室吗?朕记得朕的名声,在外人可是一贯不太好啊。”
裴矩神色淡淡的,一旁的内廷官高胜却是想笑而不敢笑的神情。
说实话,李重九混到今天,确实名声不怎么样,当初大军救援郑国,赶跑唐军,李重九顺便还攻打洛阳,将王世充给作了。因此之事,李唐上下没少拿这件事来攻讦李重九,对此人狼子野心,狡诈无义。
而在除唐赵二国的人看来,李渊已经是够无耻,但也没有无耻到李重九这地步。
而眼下李重九名声在外这么差,这辅公佑还敢找赵国合作,那么其中确实要思量一二了。
“辅公佑有什么条件吗?”
“辅公佑只说,若赵国愿支持他为江淮军之主,他愿意效忠大赵,一并对抗李渊。此外的条件以后再说。”
李重九闻此点点头道:“也好,那你告诉辅公佑,此事朕会帮他,事成之后,朕一郡之地为酬谢。”
裴矩道:“诺,陛下。”
裴矩走后,新任中书省仆射,魏征,王珪,以及中书令温彦博,还有中书侍郎,六部尚书一并齐到。
李重九先看向工部尚书赵何然问道:“永济渠疏通之事,办得如何了?”
赵何然回禀道:“陛下,此事已是大半妥当。何稠与周博两位努力下,永济渠已是大半得到疏通。今年秋季下了一场大雨,现在从幽京至洛阳用永济渠上已可通行三千石以上的大船。就算今年冬季枯水,也预计可有两千石左右大船可以通行。”
李重九龙颜大悦笑着道:“此事办得很好,可以重赏何,周二人。”
魏征出首道:“陛下,何,周二位大臣,虽疏通了永济渠,但河道行台的架子太大,臣算过这笔帐。每日所支,不逊色于为朝廷供养一支一万府军人马的支出。”
魏征接着言道:“眼下河道已是疏通,微臣看是不是将人员精简一点。”
李重九记得上一次魏征就为此事与自己很不快。不过这一次李重九觉得魏征说的有道理,当下道:“可以精简,此事你与工部,还有河道行台商议一下,看看能够减多少人,拟出一个章程给朕看。”
“诺。”
魏征这么刚刚奏完,这边户部尚书林当锋出首言道:“陛下。今天秋季已过,秋收已是完成。我赵国各地除了山西歉收外,其余各地都是丰产,弱水州都护府提议。将河北粮仓之米调到塞外,在怀荒镇设立军粮仓库,效仿黎阳仓。洛口仓之用。”
李重九攻下洛阳,夺得了王世充的洛口仓。击败宇文化及,得了黎阳仓。这两仓都是当年大粮仓。因为有洛口仓和黎阳仓的支持,李重九无论是对河南,还是对山东,以及河东用兵,都是不需要从郡县上调集军粮的。
只要大战一起,就是从洛口,黎阳两仓那用船运粮。粮船马上就可以随河流,运至军中。正因为有黎阳,洛口两仓,所以河南河北各郡县的粮库都是自给自足的,不需要向中央输贡,要不然李重九为何那么有底气,一口气免得河南各郡三年粮赋。
这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以往隋末大乱时,河北各郡闹饥荒到了人竞相食的地步,而现在李重九占据河北十年,国泰民安,今年又是丰年。而眼下河北丰收,所以这米粮马上就有人打上了主意。
但是王君廓向自己建议,将河北富裕米粮,运到怀荒镇其中用意却颇令人商榷。
李重九问道:“难道今年怀荒镇闹了饥荒吗?”
“陛下,并非如此。”
“既然这么说,那么王都护是借此投石问路,看看朕是否有挥师塞外的决心呢?”
这时候王珪上前言道:“陛下,突厥处罗可汗,自从将突厥王庭从漠北迁至漠南以来,其王庭所在实已是大大靠近边塞。若是我军以轻骑从怀荒镇出兵,实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击突厥王廷。不过以我看,王都护并非是要突袭突厥,而是未雨绸缪,若是将来突厥一旦有变,我北向用兵,亦有足够粮草支持,这也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李重九看向林当锋问道:“河北诸郡可以调多少军粮?”
林当锋道:“初略算了一下六十万斛。”
李重九道:“若解三十万斛,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林当锋给李重九算了一下,李重九皱眉道:“不行,这在路上消耗也实在太多了。”
林当锋道:“士卒负粮三斗,而自食一斗,这也是无可奈何,毕竟从幽京至怀荒镇。没有水运,只有让人用牛马来拉拽,所以难免路上就消耗多了。”
李重九道:“既然如此今年先押十五万斛,明年开春后再押十五万斛。”
“诺。”林当锋当下造办。
这边林当锋刚刚奏完,礼部侍郎高徐道言道:“陛下,今年武试已是结束,各郡共录取士子三百二十人,现都在幽京候命,敢问陛下是否挑选之后,送入六卫府军。”
“暂时先不要。”李重九反对。
他踌躇了一会道:“朕决定让他们现在幽京先训练一段日子,可以请府军中优秀的将官,来指导他们。”
“不,不是一段日子,而是朕决定效仿如国子监一般,设立一个讲武堂,无论是士子还是府军之中优异的士卒,将官,得到推荐后都可以来讲武堂学习。学习之后再进入各军之中,从讲武堂毕业的学生,他们可以被优先提拔。”
“讲武堂?如国子监一般,这简直听所未听,闻所未闻啊。”众臣们都是不解。
事实上李重九这也是模仿现代军校的作为。
在中国最早提出军校概念的,是王安石,理念也是从读书人中培养将领,但是此事随着变法失败最终半途而废。(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六章 布衣之怒
寒冬腊月,朔风劲吹。
幽京左近都是白雪茫茫,山河一色。
在幽京城东郊,这里是幽京大作匠坊所在。
幽京大作匠坊设立三年有余,这里已是了赵国第一兵工厂,直属于赵国工部管辖,每日超过五千匠人在此打造兵器,另外还有一千驻军严格把守四周,防止他国细作窃取赵国先进科技。现在赵军锐器火油弹,伏牛弩,三石弩机,八梢砲都是从幽京大作坊坊荣誉出品。
因为幽京大作匠坊的存在,城东这里,也逐渐成了一座新城。
这一天刚刚从坑上披衣起床,准备上工的匠人们,突然听到城外校场那传来一阵雄健至极的呼喝声。
原来在城外校场,赵军的新建讲武堂成立了。
讲武堂一期士子,一共五百人,其中三百二十人是通过武试进来的学子,一百八十人则是从驻扎幽京两大府军翊卫,武卫两军中将官选拔的。这些将官都是在作战中功勋卓著的将官。
而在朔风劲吹,鹅毛大雪飘下,站立在校场的五百名讲武堂新生,身上都是覆盖了一层白雪。他们左右都是讲武堂的教官,他们也同新兵这般一并在雪中负手站立。
来济自考上郡武试后,也被选拔来此,与他的两个好朋友张文瓘,孙处约分道扬镳,走上一条不同之路。来济本以为自己身为来护儿之子,将门世家会别有优待,哪里知道什么都没有。
在天寒地冻之中。一阵马蹄声远远而来。
来济眯着眼睛朝远处望去,但见一名穿着戎服之人。从风雪中策马而来,身后赵军廷卫军骑兵簇拥在后。
来济没有料到大赵皇帝。就如此出场,他以为李重九会坐马车,或者玉辇而来。没想到李重九就简简单单,轻骑简从的策马而来,连身上穿得也不是龙袍,而是将领受礼时候的戎服。
李重九到了台前甩镫下马,动作极其娴熟,这一技艺让来济差一点鼓掌喝彩起来,这位马上得天下的皇帝马术显然十分高超。仅仅是这一手已是震服了来济。台下的新生。
“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五百新生一并对李重九致以军礼。雄健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校场上回荡着。
“起来吧。”
众新生中不少人都是头一次见到李重九,皆是激动不已。而来济是第二次,不过在普救寺那一面,不过匆匆,李重九当时不过是寻李芷婉而去。来济却没有觉得这位大赵皇帝如何,但今日一见,其雄姿实在是令他敬佩不已。
李重九走到上台上。他的动作从容不迫,并带着军人特有的简练,双目审视起在场新生。
最后李重九大声对新生道:“诸位请昂起头来,看向朕。”
新生们则是各个挺起胸膛。
“诸位。今日是幽京讲武堂开学的一日,也是汝等成为军人的一日,朕既托名为讲武堂山长。却实际日后却很少能有与诸位见面的地方,眼下就在此和大家说一说朕的心底话。”
李重九的声音在空旷的校场上回荡着。他的话抑扬顿挫。令每个新生不由将身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在说心底话之前,朕先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来讲武堂是为了什么?在你们成为新生的第一日,你们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如果有的人,是为了升官,是为了发财,是以为能在这里镀金一层,回到行伍里,更容易得到提拔和升迁,那么朕告诉你们来错了。”
李重九的话说得很严厉,在场不少士子事实上都有点这样的心思,但听李重九这么说来,众人露出点不自然的神色。
“子曰,士志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朕知道你们这里不少人,没读过书,这句话是孔子说的,意思是大丈夫若立下志向,却穿不好吃不好为耻辱,那这样的人不配与我说话!”
众新生陷入了沉思之中,风缓缓的吹着。
“大丈夫立下志向,就是守得住清贫,不能在意他人指指点点,甚至有时候还要受辱。知道朕最佩服汉朝哪一位将领吗?朕最佩服的是韩信,大丈夫含怒而不发,故而韩信能忍胯下之辱,为了一时之气,拔剑而起与人争斗的就是莽汉。大丈夫能忍天下之不能忍,故能为天下之不能为之事。”
说到这里李重九顿了顿,又道:“朕还佩服一人,这人名气逊色韩信多,不过同样令人朕敬佩。此人名为唐雎,乃是战国时魏国策士。他手无缚鸡之力,却敢替魏国出使当时的强秦。当时秦王要取魏国五百里地,魏国不肯,秦王怒着威胁唐雎说,你听说过天子之怒吗?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唐雎平静地说,那大王听闻过布衣之怒吗?”“秦王冷笑说,布衣之怒不过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唐雎说不,布衣之怒,专诸刺王僚,聂政刺韩傀,要离刺庆忌,此三人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寝降于天,今日再与臣就是四人。”
“说到这里,说完唐雎目视秦王,拔剑而起道,‘大王,若士发怒,必伏尸二人,血溅五步,天下缟素。’”
众新生听李重九的话都是入神,甚至连大雪覆身,也是不闻不觉。唐雎布衣之勇,振奋人心。
这时候李重九身躯挺得笔直,正色道:“诸位,韩信能怒而不发,唐雎则有布衣之怒,二人同样令朕敬佩,你们之中有读书的士子,也有戎马半生将官,我今日举他们二人例子,是告诉大家,读书人就算是学富五车又如何,男人没有血性就是一人懦夫,书读得再多,也是懦夫。同样的为将者,若不能忍辱,就是莽汉。所以朕开设讲武堂,是为了让士子们培养自己的血性,而让将官们懂得什么是克制。”
“当一个男人有了血性以及克制,才能真正的被称作军人,这样人一旦有了自己的志向,就将会百折而不回,勇往而直前。”
众士子听得不由呼吸都变得急促,来济心道这是读书半辈子都听不到的文章啊,振振有声,可听金石回响。
而来济身旁不少士子此刻都是目涌热泪,掌声突然在校场上响起,久久不息。
风雪倏然也停止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七章 几人称孤几人道寡
唐之后,开科举之道,让读书人专事科举,以至文武殊途。到了宋,明两朝,有感于唐朝末年,军阀割据,所以朝廷上下讲究以文御武。让读书人专门去读书,不要学习武事,而专门读书好了,打战的事专门由武将担当。
习文不习武的读书人,就容易丧失汉隋以来一直传承的尚武精神。
尚武并非是去让人去和别人持强斗狠,而是通过竞争,来培养男人心底的血性。而一个读书人失去血性,只有两种样子,一种是懦弱不敢当事,大事临头做缩头乌龟,没有担当,还有一种就是在现实中通过牢骚,抨击各种不公,以这种挑战权威的方式,来假装自己很有血性。
一直被后世视为先进的科举选拔之制,但最终反而成了毒瘤。科举制事实上还不如汉唐时,以察举制,征辟制选拔方式,虽然士族门阀垄断了人才资源。但至少贵族世家中男子,培养方式下一代的方式不会偏科。
当然李重九反对科举制,而并不是要废除科举制,眼下士族力量空前强大,不用科举制的方式,无法将选材大权把握在自己手中,这是从国家利益上来考量。
只是他将科举制取材方式改一改,改变隋唐明清单单以文取士的陋习,同时给读书人第二个出路,就是入讲武堂学习,有了这条出路,读书人就不会只在读书科举之路,也可以文武兼修。李重九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培养读书人的尚武精神。
自汉唐以后,中国真正用读书人来当兵。袁世凯算是第一人。当时中国经历甲午之痛后,袁世凯小站练兵。全面模仿德**制,吸纳有文化的读书人。有志青年当兵,成就了中国近代陆军的雏形。
就在幽京这风雪连天时,关中灞水河畔的长安城也是落下一场大雪。
大雪覆盖了宫殿上的琉璃瓦,在广袤的屋舍中,入夜的钟声,悠然回荡。
李渊所在无极宫中,一片灯火通明。
大唐之主李渊,此刻正看着左右近侍在他面前缓缓展开的地图,目光森然。
一旁内史令萧瑀向李渊道:“眼下征梁之战已是大获全胜。我军攻势凌厉,已是攻下江陵,萧铣不战而逃,率万余士卒和家眷,乘舟逃亡。李靖率战舰追击数百里,后得知楚帝林士弘陈兵下游,故而暂时退兵。眼下荆州,交州诸州各郡都已是献表投降,萧铣只剩下豫章等数郡苟延残喘。”
李渊笑了两声道:“李孝恭。李靖二人破萧铣如摧枯拉朽,二人着实令朕欣慰啊。”
刘弘基道:“陛下你看,破了萧铣新收之地,加上不久前又破了王世充。两者之地并在一起,昔日大隋的江山,我大唐已是打了一半有余。”
萧瑀言道:“是啊。陛下,现在剩下半壁江山。赵国又居其半,而剩下就是已降伏陛下的杜伏威。还有楚帝林士弘,汉阳太守冯盎三家,其余尽数为大唐所有。”
闻此李渊颇有感慨的抚须言道:“昔日隋失其鹿,天下群雄并起,你争我夺,形势比汉末更乱十分。朕当初从晋阳起兵时,立下大志要扫清寰宇,扫平天下群雄,而今终于得其半壁江山。屈指算来,朕只用了还不到五年。”
李渊满脸得志之情,他不知在另一个时空中,他也是用了五年,还平定了窦建德,王世充,萧铣,林士弘,冯盎。
李渊创造了一个历史,他是继秦始皇后,用时最短一统天下的帝王,这个记录不仅空前而且绝后,到了今天也没有人打破。而这个时空,李渊却遇上了李重九,但即便如此不出五年,攻下了半壁江山,已是足以令人自豪了。
听了李渊这么说,刘弘基,萧瑀二人一并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刘弘基道:“设使天下没有陛下,当世之间不知几人称孤几人道寡,此都是陛下之功。”
李渊听了微微一笑道:“刘爱卿,你也不必用曹操的话来夸朕。朕虽今日之霸业,不逊色于曹孟德,但却不敢与他相提并论,此人胸襟气度实胜过朕啊。”
李渊说得是心底话,他起势如此之速,对外依靠是对突厥卑躬屈膝,不惜以金钱子女贿赂,甚至割地讨好,对内则是大力依靠关陇门阀和旧朝官吏两大体系,几乎算是大隋体系上重新长出的新芽。
而曹操不同,对外灭乌桓,征鲜卑,破突厥战无不胜,而对内挟天子以令群臣,任何敢反对他的大臣,如伏皇后一族,荀彧,孔融说杀就杀,强横无比。所以李渊在这点上有自知之明,他自承不如曹操。
萧瑀这时候对李渊道:“陛下,江淮军舒国公辅公佑派心腹送密信至长安,言吴王杜伏威自破李子通后,心怀异志,有不臣之心,并且与赵国互通款曲,暗中往来。另外洪州总管张善安秘奏,言杜伏威破李子通后,在丹阳厉兵秣马,有攻打洪州之意。”
大殿中顿时安静下来,李渊双目一眯踱步在大殿上,他陡然龙袍一甩,回首对萧瑀道:“辅公佑,张善安二人同时写信于朕,说杜伏威有诈,此间未免太巧合了。”
刘弘基道:“陛下,杜伏威自封吴王后,虽加封辅公佑为仆射,但实际上却是明升暗降,将他架空,夺去兵权。这辅公佑故而怀恨在心,设计要害杜伏威也说不定,但就算没有辅公佑,张善安二人秘奏,但杜伏威真是否那么清白,忠心于我大唐,我看倒是不见得。”
李渊听了哈哈一笑,用手指了指刘弘基道:“弘基之言,向来深合吾意。”
萧瑀道:“陛下,辅公佑若要在江淮军中挑起内斗,我们本可置之不理,但若是辅公佑没有得到我们回应,转而向赵国求助,以李重九之性格,势必插手江淮之事。”
刘弘基点点头道:“萧内史说的不错,李重九新得山东,下一步就是江淮了,得陇望蜀这很合理。何况李重九此人本就是永不知满足的人。”
“那你们说朕要帮辅公佑一把吗?”李渊反问道。(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八章 鸟尽弓藏
长安无极宫内。
萧瑀听李渊这么说,进言道:“陛下,依微臣之见,这辅公佑没安好心,似想要在唐和赵二国间左右逢源。陛下还是千万小心。”
李渊听萧瑀这么道,笑着道:“你的意思与朕不谋而合,辅公佑这点心思,朕若是看不破,岂非令天下人笑话,但是江淮这里,朕还是必须要插手。”
说到这里,李渊顿了顿言道:“眼下天下大半已平,唯独赵国割据自立,李重九此子称帝,犹自想与我大唐顽抗到底。朕要一统**之心不可更改,眼下论得上劲敌的只余下赵国一国,若是赵国一平,那么杜伏威,林士弘之流,皆不足道哉。”
“眼下王世充,萧铣已破,朕决定厉兵秣马之后,就大举伐赵,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萧瑀,刘弘基二人听李渊这么说,对望一眼。
刘弘基道:“陛下,唐赵之间,肯定是要有一场决战,区别只在早晚。依微臣之见,早打比晚打好。”
李渊笑着道:“刘爱卿,又和朕想到一起去了,说说你的理由是否又与朕不谋而和。”
刘弘基当下道:“我的大唐的腹心是在关中,我大唐府军的折冲府有二分之一在关中,折冲府上下二百五十八所,有府兵二十六万整,此乃举关中之众以临四方。”
“但现在关中受制于洛阳,李重九据洛阳,掐断江淮水运粮道,已令我关中十分疲弊。长安百姓生活艰难。若是长此以往,对我大唐不利。国力日下,所以微臣认为早打。比晚打好。”
李渊听此不由抚掌笑着道:“刘爱卿所言极是。”
萧瑀道:“陛下,李重九并非王世充,萧铣之流,此战不好打啊,四年前李重九气候未成,不过居一偶之地,即敢攻打太原,河东诸郡,虽最后被我军击退。但我太原也沦陷于其手。而今李重九羽翼已丰,又新破高句丽,平定山东,赵军上下连战连捷,燕赵之兵又素来勇猛敢战,丝毫不逊色关中府兵,要与之交战,我们未有足够胜算。”
李渊言道:“哪里有到十足把握的战,再去打的。李重九确实并非王世充。萧铣之流,四年来他的势力成长不少,但我也并非是四年前的李渊。唐赵势必有一战决战,朕要先发制人。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愿闻陛下胸中韬略!”
李渊手持竹杖走到平铺开了的羊皮地图之前,左右侍从心知他们君臣要商谈极为机密之事,故而都是退下回避。
大殿之内。只剩下君臣三人。
李渊当下将竹杖向北一指道:“朕决定令绛州总管襄武王李琛,率军河东军三万。出绛州攻打太原郡,此为第一路。”
接着李渊的竹杖南滑道:“朕再令淮安王李神通。襄邑恭王李神符,淮阳王李道玄,率军两万河内军,从上党出兵攻打河阳,此为第二路。”
李渊的竹杖继续南滑:“朕再令太子建成,齐王元吉,率十万关中府兵,出潼关攻打正面洛阳,此为第三路。”
“再令河间王李孝恭,庐江王李瑗,率巴蜀军八万,出襄阳,攻偃师一带,此为第四路。”
“最后令吴王李伏威,率江淮军五万,渡淮水攻山东,此为第五路。”
“五路出兵,共计二十八万,并力攻赵,令李重九首尾不能相顾!”
刘弘基与萧瑀听了李渊庞大计划,不由叹服,这一次出兵乃是李唐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当初讨伐王世充时,也不过出动了十万府兵。显然李渊是拿出家底子,以倾国之兵,与赵国决战,然后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击败李重九。
萧瑀等人也是明眼之人,这五路大军来势凶猛,但河东和江淮那两路的目的,不过是牵制赵军之用。真正的杀手还是攻打洛阳这三路大军。
这三路大军中,最精锐的当属出关中的十万府军,以及攻打灭萧铣得胜后,由唐军名将李孝恭,李靖率领的八万巴蜀军。为了围攻洛阳李唐一共出动了二十万人马,相当于这个地域赵军兵力的十倍。
“陛下,此战实已是押上我大唐大半个家底子啊,此乃是倾国之赌。”萧瑀不由感叹道。
刘弘基道:“陛下就是逼李重九,在此刻跟我们赌一把,我军先发制人,也就是说现在是陛下在坐庄,李重九不得不迎战,主动权握在我军一边。”
李渊言道:“不错,此次出兵,乃是大唐军力的全部,精锐尽出。朕到要看看,今日的李重九到底有几斤几两。”
李渊目光森然。
长安秦王府内。
李世民正在府中练武场射箭。
噗!
箭矢命中靶心,箭尾不断地摇晃。
“秦王好箭法!”长孙无忌在一旁喝道。
李世民笑了笑道:“幸好,以往的技艺还没有腿部,只是数日没有骑马,腿上髀肉复生了。”
长孙无忌道:“殿下,那微臣明日就陪你去南郊骑马好了。”
李世民看向长孙无忌道:“你应该知道,孤腿上的髀肉,并非骑马可以医得。”说到这里李世民负手而立。
长孙无忌知李世民心思,不知说什么话宽慰才好。
这时候秦王府谋士薛收手拿着一封信函,走到练武场中向李世民道:“秦王殿下,这是宫里传来的密信。”
李世民点点头放下弓,取来信函看后,将信纸一拍苦笑道:“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可笑,可笑。”
薛收和长孙无忌从未见李世民有如此失态,不由一并上前道:“秦王怎么了,为何如此啊?宫里到底传出什么消息了?”
李世民摇了摇头道:“你们说树林那么大,鸟还没有射尽,但是有人,却急不可待,要将良弓深藏。你说是这是人之不幸,还是良弓之不幸?”
“殿下!”
李世民走到前头道:“孤没有事,只是父皇易帅,委太子,齐王二人兵事,太子与齐王他们都并非将帅之才。要碰到一般将领方可,若是遇上了名将可就苦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九章 纳妃
幽京刑部大狱,阳光撒落从上方撒落窗格子。这里算是刑部内颇为高档的牢房,不仅有床褥,还有书桌笔墨。
太原之战后被俘幽京已是四年的李渊从弟李孝基,吹了吹已是冻着砚台,从笔架上取过笔来。
望着窗外的雪花,李孝基重新研墨,在一张绢纸上书了‘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七个大字。
吹干墨迹后,李孝基重新看了一边,觉得不太好,将之揉掉,又提笔在另一张绢纸,写上‘佳偶天成’四字。
李孝基看了一遍,这才捏须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
不久后,李孝基将此物裱好,交给一名赵国狱卒,道:“你将此物交给贵妃,就说我这个作叔叔的庆贺她大喜。”
那狱卒听了满是欢喜地道:“能得永安王赐物,贵妃娘娘必定是十分欢喜。”
李孝基笑了笑道:“此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侄女远嫁,这幽京内只有我一个亲人罢了,但是今日怎可没有贺喜之物。”
狱卒听了笑着道:“那多谢了永安王。”
幽京城中。
一酒肆之中。
一名年轻男子正坐在一张桌上,缓缓饮酒。
这男子酒喝得飞快,一杯接着一杯,换做他人早就倒了。
不过这男子却恍然未觉得。
他看着一眼长街上,热闹的庙会,再看了一眼杯中之酒倒影自己的面容,不由长叹一声。
一旁的人劝道:“这位公子,你们喝。再能喝也是要喝醉的,有什么伤心事不如说出来。虽然我帮不了你什么,但至少也是痛快。不如此饮酒伤身啊。”
那男子看向这人点点头道:“多谢大叔提醒。”
“呦,听公子你的口音,是河东来的。”
“不错,晋州人。”
“那公子远到此为了何事啊?”
这男子叹了口气,眺望向远方的宫墙道:“我毕生挚爱的一个女子,马上就要嫁人了。”
这名酒客听了顿时露出恍然的神色道:“原来如此啊,不过以公子人才相貌,都是人中龙凤,若是公子能努力一下。说不定能让姑娘改变心意。”
那男子点点头道:“不错,我也是如此想的,所以我不远千里来此,就是想来恳求。”
“那公子还为何不去?”
“因为我走到这里,却发觉这毕生挚爱的女子,从来也没有钟情过我。在她心底那个人,远远要比我柴某重一百倍,我在长安足足等了她八年,而她却足足等心底那个人八年。”
那酒客听了唏嘘道:“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位姑娘既是已钟情他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心转意了,那么公子还是看开了点才是。公子,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那男子听了将眼眶上的泪水一抹道:“这位兄台教训的是。是啊,当初我以为她已死在黄河边上,心中追悔莫及。我想若要她活过来,我柴某就是做任何事情也是甘心。”
那酒客听了道:“公子。真是千古第一的痴情男子,到底什么样的女子值得公子如此呢?看开点。公子还年轻嘛。”
“因为她值得。”说完这男子抬头又看向北边。
这时候,长街之上更是热闹了。
酒肆内无数人都涌到旁边观看,一人笑着道:“今日乃陛下纳妃之喜,我等百姓也是沾光了,有这等庙会可看。”
另一人道:“是啊,陛下,从未忘记我们百姓,真正的与民同乐啊。”
“是啊,我等也只有祈求陛下夫妻和睦了。”
那酒客听此不由道:“公子,你看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如与我们一起沾沾陛下今日的喜气,他日公子也会找到如意佳人的。公子,公子。”
酒客转过头来时,酒楼上那方才饮酒的人,早已是离开。
临朔宫里。
一大早宫女和内侍们,早早就清扫地上的积雪。
唰唰的声音响起,积雪被堆在了一旁宫墙的角落里。
寒冽的北风吹过,令少女朱颜也有几分生疼起来。临朔宫各处贴着喜字的宫灯,宫女内侍相扶,戏耍打闹,宫阙内不时传来的笑声,倒是减少了几分冬日的严寒。
“真没半点规矩。”剑雪努了努嘴,将窗子合上,对正在窗前梳头的李芷婉道,“小姐,都说燕赵之人,亲近番夷,风俗近乎胡风。你看这些内侍宫女放肆的,若在长安宫里,这么吵闹的,必要拖出去打了。”
李芷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对剑雪道:“今日怎么说也是我出阁的日子了,你就别说些其他的。”
“是,小姐,”剑雪笑嘻嘻地道,“今日发髻你要怎么扎呢?我给你扎到这边好不好?”
李芷婉道:“往日怎么扎就怎么扎。”
剑雪道:“小姐,你不知道,今日出阁就要将发髻绑起来了。不可以如以往那般随意的打扮了。”
李芷婉听了点点头道:“这我倒是忘了,你替我操持吧。一切规矩从简吧,不是说了,就弄个仪式,再在办个小宴就好了吗?”
剑雪道:“小姐,你有所不知,你说简略,但是内廷府里的人,却不敢简慢,仅仅是仪服就来了十几件给小姐你挑选。”
说到这里剑雪满是得意地道:“谁不知道,小姐你是陛下心头上的人呢?就算小姐你说随便,下面人也不敢随便的。”
李芷婉听了笑了笑道:“这都是你们这些人,爱与人攀比争风吃醋的。小九待我心底几分,我心底有数。至于外人看来如何,我又如何在意。但凡夫妻二人相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己心底知道就好了,没必要再外人面前摆出我处处得宠的样子。”
剑雪听了嘟起了嘴道:“小姐,你是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哪里知道我们心底做紧呢。哪个苏妙,我一看就觉得她是狐媚子,那日在迎候陛下时候,皇后娘娘都不说什么,就她在那献殷勤。”
说到这里剑雪意识自己失言道:“小姐,我就是随便说说,在陛下面前,你可别因为此事对他生气,这样显得你小气了。”
听到这里,李芷婉笑着道:“剑雪,那可难了,我在陛下面前可从不掖着藏着。”
说到这里主仆二人,不由笑呵呵地笑着起来。(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殿外又是下起雪来,雪粉飘洒得四处都是,冷冽的空气,扑面的寒风令在外行走的宫女们都是瑟瑟发抖。
幽京马上又要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从洛阳宫里来的宫女,不少都是南方人,更有不少甚至是萧皇后从江南带来的宫女。江南女子如何忍受得幽京这样的严寒。
不过在李芷婉的寝殿内,由于通着地龙,却是分外暖和,连堂上放着的几盆盆栽也是开放着格外翠绿,绿油油的几乎可以滴水。室内温暖如春,跟着李芷婉从关中来的侍女们,人人只穿着一身夹袄,聚拢在一起给李芷婉置办大婚的行头。
在屋内,剑雪给李芷婉边梳头边是悠悠地唱起了木兰诗里的那句,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
悠扬婉转的歌声,李芷婉听了亦是跟着哼了起来,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
这首木兰诗,乃是乐府诗中的名篇,对于留着鲜卑血脉,胡风甚重的关中门阀里的闺阁女子来说,她们颇为喜欢传唱此曲。时常处于戎机之中,北地巾帼唱起木兰诗,有着江南女子别无的豪迈。
李芷婉目光低垂,绾着自己青丝,轻轻地道:“年少时,我听到木兰诗时,常常想花木兰脱下戎装返家后,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脱下戎装了,恢复了女儿装。但之后是否嫁人诗上没有说。我在想是会是何等男儿最后才能娶得此女为妻呢?后来没料到想着想着,我也作了一番花木兰做过的事情。”
剑雪在旁言道:“小姐。那木兰诗里说的花木兰虽厉害,但比起你却差多了。你才是真正巾帼枭雄呢。”
李芷婉摇了摇头道:“封疆非我所愿,当初我披上战袍,乃是为了我李家,但今日我脱下战袍,作女儿装,却是甘心为了小九。比起不知嫁人与否的花木兰,我真是何等有幸啊。”
“小姐。”剑雪听李芷婉这么说,不由眼眶红红的。
李芷婉笑了笑,没有说话。而屋外的侍女们低低的吟唱声。却是传到屋内。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在临朔宫后殿。
李虎坐在那笑呵呵的,一旁大都护王君廓,太原府牧守苏素,及其夫人孙二娘,皆是共聚一堂。几位当年七千寨的当家,眼下皆是早已是过了叱咤一方的年纪,而今多是鬓间已有了星霜之色。
众人坐在炭盆前,炉间煨酒。谈及往昔岁月之事,不由都是唏嘘不已。
“太上皇,你还是少喝一些。”孙二娘不由劝着道。
李虎笑着道:“今日我兴致好,五妹难得就放我多饮几杯。”
孙二娘道:“大哥。你的身子一贯不好,今晚大宴时不知还有多少大臣要向你敬酒,你现在喝得这么多。今晚怎么办?”
李虎摆了摆手道:“你们不知,这样的大宴。我是不习惯的,什么唠叨子太上皇。这些臣子都是小九的臣属,与我毕竟生分。只与你们几个老兄弟在一起喝黄酒,吃盘羊炙时候,我才是真正舒畅。我已经吩咐内务府的人,今晚就在内厅设一小宴,我就想和咱们七千寨的几个老兄弟,唠唠嗑,说说心底话,前面的应酬就不去了。”
王君廓抚须言道:“是啊,太上皇,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沙场征战,又病得病,残得残,当年七千寨的老兄弟到了现在,也不过剩下二十多个了,有多少年不见。今晚曾着小九大喜这一顿酒,就咱们聚一聚,否则以后天各一方,也不知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李虎点了点头道:“是啊,当初我们五兄妹在七千寨结义,说好的,效仿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大家一块儿同生共死的。而今我们几个都聚在这里吃酒,只有三弟却不知去了哪里。”
听着李虎这么说,他们知道李虎是念起了薛神医,几人怕他难过,都是连连宽慰。
李虎心情才是好了一些。孙二娘也挑李虎高兴的事来说,言道:“太上皇,这几年来变化之事还多嘛,当年是我们夫妇二人莽撞,误打误撞将李渊的女儿劫掠上山,但若非也不会生出日后那么多事来,更不会有今日的喜色。”
说到这里,众人脸上都是一笑。苏素感慨道:“若不是惹出这事,陛下就不会被通缉,逃到少林寺出家,也不会风云际会,就去了雁门关外,刺杀始毕可汗,被封为冠军侯,更也没有后来拒婚之事。”
李虎笑着言道:“这都是人的命数,谁也料不到以后之事,但若非因此,小九今日也不会成就帝业。唯一只是苦了两个孩子,转了那么些年,都吃了不少苦吧。”
孙二娘道:“太上皇,眼下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再过个年把,小九再给你抱一个孙儿,什么苦都是弥补回来了,太上皇倒是乐得都合不拢嘴了。”
李虎闻言哈哈大笑道:“是啊,我有了一个孙儿和一个孙女,还犹嫌不够呢,是不是人越老越贪心啊?”
“多生几个儿女,享天伦之乐,这哪里有什么贪心不贪心的。”
大殿之内,笑声隆隆,这时候门外道:“陛下驾到。”
但见李重九走入殿内。李重九先给李虎见礼后,众人也是站起身来向李重九见礼。
众人坐定后,李重九笑着道:“爹聊什么聊得这么高兴?”
孙二娘抢着道:“陛下,我们都已是商议好了,待一会仪式的时候,娘娘可不能只与太上皇敬茶,还需与我们几人一一敬茶过去。”
苏素听了皱眉道:“二娘,你这不是胡闹吗?眼下不同于以往在山寨时,帝王家有帝王家规矩,说出去让人笑话。”
孙二娘听了眼睛一瞪,却没有说话。这几年苏素为一方封疆大吏,权威日重,孙二娘已不敢如以往在山寨时那般,频频骂他了。
李重九看了一眼孙二娘,笑着道:“宋国夫人说得是,若不是你与魏国公那一日,将三娘押至七千寨,我们又如何认识,说起来你们才是我们的媒人。这一杯酒无论如何一定要敬,感谢夫人当初撮合我们才是。”
听了这话,苏素,孙二娘二人都是哈哈大笑。
孙二娘横了一眼苏素道:“我就说陛下不会生气吧,你看这一杯谢媒酒总算喝到了吧。”
满堂又是一片欢笑,苏素连连应是。
当夜幽京临朔宫张灯结彩,李重九迎娶皇妃的大典亦是开始。
在宫外也是热闹不已,为了庆贺李重九娶皇妃,幽京城内又开放了一夜宵禁。百姓们因此上街可以通宵达旦的游玩。而各种庆贺的仪式,也仅仅是比当初李重九迎娶皇后的规格低一些罢了。
而在在临朔宫外车马云集,幽京城内凡七品以上官吏,皆允带着家眷来宫内赴宴,简直比新年夜宴还要热闹。
殿内众官吏都是开怀畅饮,殿外宫娥们在乐师的吹奏下,也是翩翩起舞,悠扬的宫廷雅乐和动人的舞姿,都让整个临朔宫都沉浸在这欢乐喜庆的气氛之中。
李重九按剑走到殿上,拿起酒杯与殿内众臣畅饮。众臣们一并站立而起向李重九敬酒,祝贺他今日纳妃之喜。
这些臣子都是当初与李重九一并白手起家打天子的臣子,君臣之间十分相得。眼见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庆贺自己,李重九顿时也是放开了,一一就酒饮下,并大声长笑,十分快意。
身为天子,日理万机,一年之中真正能有几日这般舒心快意的时候。
李重九不由长吟起“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之句,众臣听了一并是叫好,并当堂令乐师谱曲奏出。曲子顿时回荡在殿内,歌姬弹着琵琶清唱,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这首将进酒,既有几分伤感,又透着人生几何当及时行乐的洒脱,整诗更是充满豪情逸兴,令在场的大赵众臣们都是跟着吟唱起来。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唱着唱着群臣之间,开始放浪形迹,猜拳划酒。赵国将领多是粗人,文绉绉的酒令是行不来的,这样的方式更适合于他们。
殿内的喧嚣声,渐渐传到了殿外,幽京上空明月低垂,而城内城外却是百官百姓一并狂欢,一并庆贺着李重九纳妃之喜。
“开开门,陛下来了。”
洞房之内,听了外面的声音,李芷婉不由正要站起,剑雪连忙阻止道:“小姐,不行啊,你的遮膝要陛下挑了你才能动啊。”
李芷婉听了这才坐下,满脸怒色地道:“我早就劝过陛下不要喝这么多酒,他竟没有听进去,只要他不肯,哪个臣子敢来灌他,定是他自己不节制。”
剑雪听了连忙道:“小姐,陛下今日不是高兴嘛,这可以理解的。”
哼。李芷婉听了犹自哼了一声,但见李重九如此又是十分担心。(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一章 暗流(第一更)
呕!
房外传来大呕之声。
李芷婉这下坐不住了,当下自己除掉遮膝,穿着一身喜服来到房外。
见几名内侍正在服侍李重九,李芷婉皱眉道:“你们退下吧,让我来照顾陛下吧。”
“是,娘娘。”听了李芷婉嘱咐,当下内侍一并退出房门之外。
李芷婉手抚李重九的背,半责备地道:“陛下今日没听臣妾的话,喝了不少酒吧?”
李重九接过李芷婉递来的热巾笑着道:“今日不是高兴么,再说将酒吐了也好,人总是清醒一些,总不能这般醉醺醺的入屋,坏了你我洞房花烛之夜啊。”
“难得你还记得今晚是我们洞房花烛?”
李重九笑笑说:“怎么不记得,朕还记得不是第一次和你洞房花烛了。”
李芷婉笑了笑:“你怎么提及此事。”
二人一并坐在床榻上,想起以往之事,不由心绪万千。
李芷婉与李重九依偎在一起。李芷婉悠然道:“当初初见时候,你看人的眼睛,那目光恨不能将人衣服都剥光一样。我怎么料到我未来的夫君,竟是这样一个轻薄之徒。”
李重九摸了摸鼻子,心知这绝对是自己穿越前,自己的样子。
李重九厚着脸皮道:“那日初见你的时候,我就立下决心,这辈子一定要娶你当老婆,不,是压寨夫人。”
李芷婉冷笑道:“一个山贼,也有这种野心,想得美吧你。”
李重九道:“反正现在不是办到了。”
……
两人依在床边聊着当初相识之事。互揭彼此长短,往日的种种。今日谈及而来不过一笑而过。待聊及李芷婉当初在洛阳边,为王世充部下率军围杀。最后坠黄河之事。李芷婉神色微变。
二人在一起以来,李芷婉一直未与李重九提到此事,但眼下听得李重九陡然提及,神色微变。
李重九沉声问道:“此事是不是你二兄做的?”
李芷婉目光低垂,沉默不答。
李重九轻轻哼了一声道:“你既不回答,既已是回答。”
李芷婉摇了摇头道:“自小二兄想事情,就比我们几人深远,有时候我也不知二兄心底在想什么,不过我既知道二兄下定决心杀我。他的心底也不会好过,从他眼神里我看得出。何况最后我不是也平安无事。”
李重九却不这么想,李世民此人狠辣无情,差一点就杀自己挚爱的人,此事岂是一句难过就可以揭过的。
李重九拍了拍李芷婉手背宽慰道:“你虽平安无事,但我听闻你身死时,那种难受的心情……”
李芷婉抬头看向李重九,目光中深情无限轻轻地道:“无论如何到了最后,我不是都已成为你的妃子。今生我们二人有缘能在一起,实应该感谢上苍的庇佑。陛下,你信世上有神明吗?”
李重九笑了笑道:“神明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李芷婉道:“我相信。我相信我们经历这么多事,分隔这么久后,仍是能在一起。实应多谢佛祖的庇佑。能嫁给你,我今生已别无所求。”
李重九听了不由感动。
二人轻轻相拥。共坐至天明。
长安宫城东宫。
李建成的几位部将,如东宫长林军可志达,东宫侍卫尔朱焕,乔公山等人。还有翊卫车骑将军冯立,屈直府左车骑谢叔方数人都侯在堂中。这几员大将中,尔朱焕是羯胡人,可志达是突厥人,此二人都是十分骁勇,为李建成倚重的干将,此外数人也是李建成心腹,只有谢叔方是齐王的人。
这几人突然得李建成相召,不知何事,都是坐在堂中,默然不语。
“太子殿下驾到!”
一声高呼,左右将领都是站起身来,但见李建成大步走入堂中,脚步带风。李建成见了众将起身,将手一压笑着道:“这里殿内的都是自己人,不要闹这么多礼数,快坐下。”
这一句话众人都是神色大好,显得李建成笼络人心还是有一手的。
众人也察言观色,但见李建成神色间意气飞扬,显然是心情非常不错。众人都是李建成心腹,见他如此高兴,显然今天召他们前来不是什么坏事。
李建成坐在主位上,身子微微前倾对一旁的可志达问道:“可爱卿,长林军操练得如何?”
可志达用一口别扭的汉话回答道:“太子殿下,长林军一直是以我们突厥人的练兵之法操练的,若是打起战来,绝对是可以打赢十倍以上的汉军。”
听可志达这么说,在场众汉将都是鼻子一哼,显然为可志达这种说法十分不快。
可志达目光一扫,透着跋扈彪悍的味道,众将知道此人武艺过人,而且练兵也有一套,倒也不敢与他争议。
李建成闻此哈哈大笑道:“孤将长林军交给可爱卿,就是对你信任有加的。你一会去卫尉寺领取兵器,有什么好的兵杖,尽管取来,卫尉寺卿是孤的人,大家自己人好说话。”
可志达抱拳道:“殿下,兵杖倒是次要,只是我长林军马倒是不够,好马更是不多。末将想向殿下要几百军马”
李建成听了皱眉,李唐骑兵倒是一直十分缺乏,晋阳起兵时,主要还是靠突厥人的帮忙才搞到几百匹战马的。现在虽然李渊在河曲置八监牧马,但是对唐军战马提供一直却不多。唐军骑兵现在仍是还要通过与突厥人的互易弄来战马。
李建成道:“孤会让韦爱卿帮你,太仆寺那边我再想想办法。”
说到这里,李建成看向翊卫车骑将军冯立言道:“今年冬季各折冲府番上之军,你要替孤看紧了。孤要得是精兵,取户二等以上、身长六尺阔壮者。试弓马四次上、翘关举五、负米五斛行三十步者,都给孤选拔而来。孤要效仿玄甲军。编出一支精兵来。”
冯立是一员老成持重的将领,听到这里马上道:“殿下这些人是否要充入东宫六率中呢?”
李建成微微笑着道:“自是当然。”
李建成见众将沉默不语,显然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李建成当下道:“你们忧心什么,孤选精锐入东宫六率,此事乃是常理。何况明年开春后有兵事,孤要亲征,选拔精锐入东宫六率不过未雨绸缪罢了。”
听李建成这么说,众将放下心来。乔公山不由问道:“陛下,莫非要打大战吗?”
李建成点点头言道:“可以这么说。不过具体如何,此事还是机密。孤还是不能与你们说,反正今年回去给我操练儿郎,明年孤亲征,你们若是立下大功,孤少不得提拔你们。”
“一切全凭太子殿下提拔。”众将闻言都是大喜,纷纷抱拳应下。
而在一旁乔公山本来一直默然不语,这时候却目光闪动。
不久乔公山走出东宫。他乃是太子府东宫六率中右司御率统军。六率中,太子左右率府。所领军士称超乘;太子左、右司御率府,所领军士称旅贲;太子左右虞候率府,所领军士称直荡。
这六率都是从府兵中选拔,如可志达担任右虞候率。而左右虞候率驻扎在长林门附近,因此被称为长林军。东宫六率是不能驻扎在东宫附近的,李建成在不得李渊同意下。也是不能轻易调动东宫六率。只有太子出征时候,这六率才授予李建成。作为太子亲军护驾。
所以真正担当李建成东宫宿卫的是,左右监门率府、太子左右内率府。这两府不从府兵中选拔,而是真正由亲兵充任,只服从于李建成一人。乔公山身为右监门率的统军,自然在李建成眼底,乃是真正的亲信。
乔公山回到营属应卯后,骑马直出长安宫宫门。乔公山骑马在长安大街上绕了一圈之后,来到市坊之中。
到了市坊中,乔公山走到一家卖羊杂碎店前。这在长安市坊内的羊杂碎店孤伶伶的立着,门前没几个人,显然生意并不好。
店内棚子里面是一口铁锅,里面咕嘟咕嘟煮着浓汤。房子大梁上则用铁钩挂着两头被切去了一半的羊,整个屋子充满了羊肉的膻味,地上都是油腻腻的,见乔公山见了就大皱眉头。
“店家,一碗羊肉汤,盐多放一些。”
“好的。还要点别什么吗?”店家是一个年轻人,满手黑黑,看他这脏兮兮的样子,难怪在这市坊热闹之地开的羊肉汤店生意极差。
乔公山伸出了两根手指道:“再来两块麦饼。”
“好。羊肉汤里要不要放茱萸?”
“不用,我不吃辣。”
“好的。”
不久店家端着木盘给乔公山送上羊肉汤和麦饼。乔公山不露声色悄悄给店家塞上一个纸条,然后吃起麦饼和羊肉汤。
“真难吃!。”
乔公山皱了皱眉骂了一句,麦饼和羊肉汤只是吃了一半,他就走了。
那店家见了乔公山走后,双目微微眯起,走到店外将写着‘羊杂汤’的幌子反了一面,然后就将店门关上。
店家点了烛火,在微弱的火光下将乔公山递的纸条,拿来细看。
明春唐军有攻势,太子要亲征,目标不明,望慎之,此事十万火急。
店家将纸条烧掉后,当下戴上皮帽子,走出店门外,但见市坊内依旧繁忙,人来人往。店家不说什么,大步走入人流之中。
于此同时,怀州城中一家有名的妓坊之中。现在已是日赛三竿的时候,在妓坊内,隐隐有丝竹声传来。
一名美貌的妓子,身无片缕正躺在一名粗豪男子的怀中。这名粗豪男子**着上身,上面满满都是胸毛,他已是睁开了眼睛,将手臂缓缓从这名妓子的身下抽出。
他的动作十分小心,似生怕惊醒了身旁这位熟睡中的丽人。待这名粗豪男子将手抽出后,下了床榻将衣裳拾起一件件穿上。
“王爷,你这就是要走了吗?”
这男子身后传来幽怨的声音,对方面上微微苦笑,转过头来道:“你醒了啊。”
“是啊,王爷,**苦短,你终于还是要走了,是回去陪你王妃吗?”这女子语调中透着浓浓的醋味。
这男子重新走到床榻边对丽人道:“归蝶,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是我最心爱的女子。”
“那你又为何要着急离去了?”
这男子长叹一声,无奈地道:“归蝶,我恐怕要有一段日子,不能来见你了。”
“为何呢?我就知道自古以来,以色侍人者,绝无长久的。王爷是否看腻了奴家,开始厌倦我了,想回你王妃身边呢?”
说完归蝶轻轻的哭泣。
这男子闻言,当下手足无措连忙道:“归蝶,我绝不是有这心思,若我真有这念头,叫我李神符被乱箭所……”
这女子连忙掩住对方的口道:“王爷,我信你,你对奴家是一片真心的,至于什么赌咒发誓的话不要说,奴家只要王爷好好的。”
李神符听了一阵感动,握住归蝶的手道:“你知道我与家里的黄脸婆没有感情的,我钟爱的人始终是你。只是眼下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抽身而走,恐怕要数月不能见你。你放心我忙完此事,定然回到这里替你赎身,让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这女子又是垂泪道:“你每次都用这种话来哄骗人家,你若真要赎人家,又何必要在忙完事后,今日明日都可以啊。”
李神符摇了摇头道:“我要办的是大事,若是让我兄长知道,我临阵之前为青楼女子赎身,必然罪责于我。”
“临阵?王爷,你要去打战了?”
李神符点点头,将此事默认道:“君命在身,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这女子泫然道:“大战连三月,王爷一去不知要多久才返回,这一次莫非是要对赵军开战了吗?”
李神符道:“具体你不要问,此事你也不要与外人声张,总之你放心,大战之后我就来替你赎身。我李神符绝不会负心之人。”
“奴家此身早已托付王爷身上。”归蝶依在李神符的身上。
李神符见了大怜,将归蝶紧紧搂在怀中。
李神符却没有发现,归蝶眼中露出一丝异光。
ps:多谢幸福象花一样盛开书友的万金大赏。晚上还有一更。(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二章 校阅(第二更)
东都洛阳城。
洛水上行驶来的商船络绎不绝。
洛水北岸的上林坊,北行两坊就是洛阳北市,东行两坊之地就是上东门。上林坊的地段可谓是十分繁华。
可是上林坊住的百姓一直却不多,原因是洛水时常泛滥,会淹入上林坊内,七八月时常常沦为泽国,所以坊内达官显贵都是早搬走了,只是留下一些平民百姓。
在上林坊内,有一座不起眼的府邸,在两个月前,一块洛阳盐政使署牌子挂在大门口的匾额上,倒是成了一座官衙。
坊内百姓本就不多,看了这洛阳盐政使署,也不以为然,能将署衙开在上林坊这样的地方,显然是不怎么重要的官衙,否则再怎么样也要开在宫城,或者是北市。
这个衙门开设后也十分冷清,似没有什么人走动,渐渐的百姓们也就淡忘了这个洛阳盐政使署的存在。
事实上这洛阳盐政使署,却是赵国风闻司设洛阳在据点,六署之一洛阳署的所在,专门负责刺探关中李唐的军情。
在洛阳署的官衙内,一间满是摆放着书帛的屋子里,风闻司别将曹纹正静静看着手头上的卷宗。曹纹原本不过是参军,当初随李重九一并至普救寺迎李芷婉后,得到提拔成为别将,负责风闻司下六署之一的洛阳署。
现在曹别将不时捏一捏额头,又从桌上拿起一碗清茶喝起,左思右想了一阵。从他手头上的种种资料来看。唐军似乎所有异动。
首先是东宫右司御率统军乔公山,在赵军风闻司里。乔公山是赵军细作迄今为止,最成功的秘谍。也是细作打入唐军中级别最高将领,最能接近得知李唐心腹机密的人物。乔公山还深得李唐太子李建成的信任和器重。
从他传来的情报来看,李唐有意安排一场大的攻势,并且是由太子李建成领兵的,而不是一贯被视作李渊诸子中最勇猛善战的李世民。
以曹纹一贯经验来看,乔公山的消息可信度很高。
第二个就是从怀州唐军大本营传来的,赵军细作收买了唐军大将李神通之弟襄邑恭王李神符最近迷上的一个妓女归蝶。
归蝶向曹纹透露,河内唐军在不久以后会有一次进攻,进攻的方向不知。
归蝶并非是专业的细作。而李神符口风也比较紧,所以从具体细节上,无从得知。但正因为如此,消息可靠度同样很高,当初归蝶在以身侍李神符时,又暗中与一个走商的小白脸打得火热。
这事被风闻司抓住,以此来作为把柄要挟归蝶。归蝶心知以李神符的脾气,若知道自己脚踏两条船绝对死定了,而风闻司这边又开出条件。若是归蝶从李神符那取得机密情报后,不仅可以帮她在青楼赎身,还能帮她和她的情郎私奔,到赵国境内随意一处地方改名换姓重新生活。
归蝶听后就答允了风闻司。作赵军的秘谍,并刺探了这个重要消息。
还有第三个,就是赵军潜伏在长安。传来这几个月来长安的粮价走势来看,长安的粮价正持续走高。这是非常反常的。
虽然因为赵军对长安的经济封锁。导致长安粮价一直居高不下,但是眼下秋收刚刚结束。粮价按理应该下降才是,但是粮价不仅仅没有下降反而走高。这一情况甚至出现在一贯富饶的川蜀。
要知道川蜀可是粮仓,入秋之后,粮价居然不仅不下降,反而稍稍上升,这实在是十分蹊跷。曹纹综合此来看,有理由相信这是因为李唐朝廷在关中,巴蜀大肆囤积粮草缘故。
甚至从榷场马市来看,突厥人贩卖给李唐的战马,几乎是供不应求,连长安市井中一匹普通的驮马,也卖到两万钱一匹,而战马一匹三万钱也是难求。此外生铁,制作冬衣布帛价格等物也是价格上涨。
粮价,战马,生铁价格走势,都可以看出各地唐军似在积极备战。
从这些种种方面来看,曹纹综合分析,李唐有可能在筹备一场大规模的战役,李唐的三大军系,从李琛,李神通的河东军,再到关中十二道府军,还有李孝恭,李靖所率的巴蜀军皆有参加在内。
战役发起大概在一个月至三个月之内,这趋势来看是要与赵军决战,一战而定天下归属。
曹纹想到这里,就将自己的观点,并附上密报消息,一并写在一张布帛上。之后将布帛装入一封有火漆的油筒之内,当下从外叫来人,让他将此油筒,通过风闻司的渠道,以四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入幽京报知李重九。
关中长安。
大雪飞扬,在凛冽寒风之中,在长安东门大校场中,关中十二道上番府军两万将士正进行校阅。
武德三年,李渊分长安十二道,以万年道为参旗军,长安道为鼓旗军,富平道为玄戈军,醴泉道为井钺军,同州道为羽林军,华州道为骑官军,宁州道为折威军,岐州道为平道军,豳州道为招摇军,西麟州道为苑游军,泾州道为天纪军,宜州道为天节军。
关中折冲府上下二百五十八所,每军领十余折冲府。折冲府的意思,取名于折冲于樽俎之间,意为不战而胜。
校场上两万府兵,皆是精锐之师,唐府兵拣点,有资财、材力、丁口三项,财均者取强,力均者取富,财力又均,先取多丁,故而选拔出来的府兵都是精锐。
凡入府兵后,即有军名,三年一拣点,年二十为兵,六十而免军役。府兵之中,能骑而射者为越骑,由越骑校尉领之,其次为步兵,由步兵校尉领之。其下还有武骑、排鑽手、步射。
现在校场上,唐军府兵皆持槊幡,刃旗散立。
不久军号吹响,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带着一排将领走上点将台。李建成目光扫过台阶之下,拿起手中令旗,往前方一扫。
校场上角手吹大角一通,校场上两万府兵,人骑归队,排列成伍。
大角吹第二通,府兵手中槊幡,刃旗,皆是按下。
大角吹第三通,府兵手中槊幡,刃旗重新举起。
李建成从点将台上看去,但见两万人马,动作整齐划一,槊幡刃旗一举一动间含着风雷之势,显然训练有素。
李建成点点头了,当下举起令旗,再向前方左右横扫。
各折冲府的左右校尉,当下一并击鼓,各部府兵闻鼓声,一并合噪前进。这时候,鼓声一停,右校击钲,场上府兵停止前进,并稍稍向后而退。
左校再击钲,两万府兵再按序稍稍后退,两校一并击钲,两万府兵则是退回出发的原处。
这正是闻鼓则进,闻钲而退。
李建成见两万府兵进退如一人,当下十分满意点了点头。一旁齐王李元吉和众将也是一并点头。
李建成又举起令旗,这时反复挥动了三下。
当下校场之中,角手吹大角复鸣一通,两万府兵一并将槊幡刃旗卷幡、箭矢摄入囊了,松弛角弓、刀刃匣入鞘中。
大角吹第二通,旗槊皆举,两万府兵踏步前进。
大角吹第三通,府兵退回原处,士卒散列。
李建成见此一幕,仰天大笑对十二军大将言道:“尔等真是为我大唐操练一支精兵啊。”
众将一并垂首各自言道:“太子称赞我等实不敢,这都是末将分内之事。”
李建成满意地点点头道:“尔等不必过谦,以后孤和父皇还要多仰仗各位将军才是。诸位稍带,一会孤在军中设宴款待诸将。”
众将一并答允,当下退下。
李建成与李元吉二人一并骑马,返回军营。
道上大雪簌簌落下,将地上早覆成一片白色,东宫和齐王府的卫士都身着氈帽、氈装,驱马紧紧跟在李建成,李元吉身后。
李建成,李元吉二人并骑而行。
李建成问道:“这几日秦王在做什么?”
李元吉寒笑道:“都在尚书省嘛,谁叫他是尚书令呢?”
李建成眉头一皱道:“秦王仍是不死心,孤本以为他失去军权后,会灰心丧气呢。”
李元吉道:“太子殿下,你又不是不了解,你这位好兄弟的脾气,此人心志之坚,无论到了何等境地,都不会放弃的。眼下他在尚书令上,每日入无极宫里,与父皇商讨国事,事事逢迎,后宫里又有薛婕妤在帮他说话。说实话父皇对他也是改观不少了。”
李建成道:“父皇不是糊涂人,当初他是如何待三妹的,父皇心底有数。何况只要我们能一直掌握军权,秦王就没有翻身的余地。其他的事由他去闹吧。”
李元吉道:“太子殿下,死灰能复燃,又何况秦王,按照如此殿下是能一直掌握军权,但是万一攻打洛阳不利,那么父皇就会想起二兄来,若是到时候再启用二兄,我们之前所作一切不是都没有用了吗?”
李建成听了道:“所以攻打洛阳之事,我们才不能有失。你一贯很有计谋,说说孤该怎么办?”
李元吉嘿嘿笑了两声道:“太子殿下,我确实有一条妙计,眼下秦王在军中失势,我们可以用钱帛交好,原本亲信于他的军中大将,若是不从于我们的,就排挤,甚至设法除去,这样就算是将来秦王有机会重掌军权,也会发现早已是孤掌难鸣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三章 殿议
长安,太极宫。
殿旁十几株寒梅,院子里溢着冷香。
殿外侍卫,太监满满当当地立在走廊上,大气都不敢喘。
殿内李渊,李世民父子二人正在坐谈。
李世民侃侃道:“三代时善治其国之主,能爱养斯民之君,必立下简易之法,使为上者能爱物而养下民,下民勉力以事其上,上足而下不困。所以应当量人力而授之田,量地之产而取,以供给朝廷,量其入而出,以为朝廷的用度。是三者常相须以济而不可失。”
李渊听李世民之言,十分欣慰大笑道:“世民,你能说出一番极有见地的话来,可见为尚书令这一段日子来,真的有下一番苦功夫。”
李世民道:“还是父皇平日教诲,对儿臣多有益处,儿臣今日与众臣商议隋之亡,实因君不能鉴,臣不能谏。赵国大臣魏征,有一句话说的极好,儿臣认为可以引以为鉴。他言民如水,君如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儿臣认为此言,可谓满朝文武之鉴。”
李渊捏须道:“这句话说得好,古语有云,宁畜盗臣。盗臣可恶不过一人之害,而国与民争利,才是不胜其害。”
“父皇所说真乃至理名言。”
李渊笑了笑道:“你不因魏征是敌臣,而鄙其言,可见你不已片面取人,这很好。赵国还是有很多能臣的,不仅仅是魏征,如温彦博。王珪二者都是可以为相辅,此外卢承庆。魏征也是干才。待朕平了赵国,当取其重用。不可让贤才埋没。”
李世民道:“父皇,李重九整治河北这几年,打压本地士族,河北士族已是大不如前。依儿臣之见,将来若平定河北,恐怕民心不易归附。”
李渊道:“这也是朕发愁的,卢赤松,崔民干回复说,他们为了配合我军伐赵。暗中拉拢河北士族,响应者聊聊无几,朕看这一次伐赵,不能讨伐王世充那般摧枯拉朽,得四方州郡响应了,若是一城一城的打下去,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李世民道:“父皇,李重九经营河北已久,此人收买人心有一套。要平河北大不易。依儿臣之见,不如斩草除根后,再在田地播种,这样庄稼将来才能长得好。此乃一劳永逸之策。”
李渊听了双目一凝道:“杀伐之事毕竟有伤天和,当年你率军渡过黄河反击太原时,破吕崇茂。事后屠了夏县合城,朝野对此颇为非议。朕好容易才替你将此事压下去,费了多大功夫。而今不是夏县一城。河北有千万百姓难道也要一路屠过去吗?”
李世民道:“父皇教训的是,是儿臣思虑不周了。”
李渊见李世民如此,有些愧疚上前道:“朕知你是个杀伐果断之人,大丈夫心狠手辣是不错,但要注意手段。这一点太子才干虽不如你,但是他行事不会出大差池。将来可以算是一个不能马上取天下,但可以马上治天下的守成之君。”
李世民笑着道:“父皇,儿臣不过一介武夫,而太子之才十倍于儿臣,将来儿臣愿辅助太子,成就我大唐万世基业。”
李渊笑着道:“你们兄弟悌睦,朕就放心了。”
“陛下,太子齐王已到了殿外了。”
李世民听了道:“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李渊点点头道:“世民,你任尚书令后,父皇对你颇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之感,继续努力,不要令父皇失望。”
“诺。”
说到这里,李世民走出殿外,穿上鞋履,从内侍手中拿过佩剑,这时候李建成,李元吉二人正一并到了。
兄弟三人在殿前打了照面。
李世民先行避道在一旁行礼道:“世民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免礼。”李建成温和地言道。
一旁李元吉亦是拜下道:“元吉拜见秦王殿下,殿下千岁。”
李世民笑了笑,三人见礼后。
李建成笑着道:“孤正要入殿与父皇相商伐赵之事,二弟你久与李重九打交道,深明赵国底细,又精通兵略,不如入内给父皇和孤参谋,参谋,有什么不足也好补上。”
李元吉亦道:“是啊,秦王殿下能征惯战,破薛举,王世充,战功赫赫,一定要给些意见啊。”
李世民言道:“太子殿下,齐王谬赞了,世民当初得胜不过有些运道罢了,更不敢在太子面前说自己精通兵略,此事由父皇和太子殿下裁定即可,世民就不必画蛇添足了。”
李建成又说了几句,二人道了几句家常,当下李世民离去。
李建成,李元吉在殿上目送李世民远远按剑而去。李建成道:“你说我们邀他去殿中商议,秦王这是真不肯,还是假不肯。”
李元吉冷笑一声道:“太子,秦王当然是真不可呢。”
“如何说来?”
李元吉道:“眼下秦王故意抽身事外,不插手这一次讨赵之事,就是有意撇清。万一我们失利,他就没有干系,反而可以在一旁指责,再顺势推舟让父皇重新委任他为将,夺回军权。”
李建成点点头道:“原来是这个成算。好个秦王,心机竟如此深沉。”
想到这里李建成重重一拂袖,当下与李元吉二人一并入殿。
李渊一见二人即焦急地问道:“关中军粮调集如何了?”
李建成道:“父皇已调二分之一了,剩下也在筹了。”
李渊道:“太少了,今春打王世充,国库已耗过半,今秋伐萧铣,河间王李孝恭虽和我说军费钱粮自筹,但仍还是耗了国库不少,国库中还有钱粮多少,朕清楚,你们不必报喜不报忧,因此事瞒我。”
李建成李元吉对望了一眼。李建成道:“父皇,是这一次伐赵,我们手头上的钱粮是不充裕,但儿臣与齐王,早商议好了应对的方略。”
李渊道:“你们有何办法说给朕听?”
李元吉道:“儿臣和太子商议过了,可将朝廷上一些低微的爵位,卖于民间富户,一从民间筹集钱粮。”
李渊摇了摇头道:“此鬻爵之事,不过是杯水车薪。”
ps:又到周一了,向大家求一下赞啊,上个首页赞榜啊,谢谢大家。(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四章 衣锦还乡
李建成,李元吉又说了几条,李渊都不满意。
李渊沉声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若是粮秣不备,这一战还未打了就输了一般,朕倒是有意效北周武帝,废除佛教,以求武器于塔庙之间、以士兵于僧侣之下,你们看如何?”
此言一出,李元吉是差一点叫好,隋朝两代皇帝崇佛,寺庙僧产是一笔大大财富。并且唐朝王室一贯尊道教,李渊开国时追尊老子为大圣祖,以太上老君后裔自居,自开国后即尊崇道教,甚至定为国教。
武德四年时,道士傅奕上奏沙汰僧尼十一条。道家则以老子化胡经之说,言老子西出函谷后,去而不知终所,而述老子入天竺变化为佛陀,教胡人为佛教之事,用此来贬佛。
李唐朝野上甚至也有一种传闻,要重订三教之位,让道家居首,儒家次之,佛家最末。
李渊本以为此事两个儿子会赞同自己,未料到李建成听了反对道:“父皇此事万万不可,佛教讲究众生平等,纵是儒道也难以伦比,从古至今的明君贤士无不对佛教遵崇敬仰。现在出家者未必都是好人,有行为不端的,有为了避税偷懒假装学佛的;但也有威仪具足,严守戒律,心性志向像珠玉一样澄明高洁的。如今要不分贤愚地遏令他们一并还俗,恐怕将会玉石俱焚。”
“父皇,何况自古以来灭佛之君,虽能得逞一时,却从无好的下场。若是激起了崇佛之人激变,更是得不偿失。父皇你要因此的三思啊。”
李渊一愣,陡然想起自己儿子小名毗沙门天。当初小时候怕长之不易,故而起这名字来庇佑李建成长大。这在崇佛的隋朝时,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如李靖,小名就叫药师,而他兄长李端,小名就叫药王。
李建成从小一贯笃信佛教,所以李渊见他反对,犹豫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就暂罢了。”
李渊同时亦稍感欣慰,经此之事,李渊觉得李建成倒也有几分仁厚。
幽京城。
转眼一年过去,迎来新年。
大赵革新二年,大唐武德五年无声无息中已是到来。
幽京城上下爆竹齐鸣,充满着过年的喜庆。
临朔宫中的帝王之家也是一样。这一日李重九举办家宴,众人齐聚。
李家现在人口渐多,一桌子上是热热闹闹的。主位上李虎,李重九爷俩二人对着喝酒。下面依次是杨娥皇,室得芸,李芷婉,苏妙。还有李重九几个儿女平平,李鹰,妞妞。而妞妞还需乳娘抱着吃饭。
按照如此下去。若是再添几个儿女,马上一桌子就不够李家一家吃饭了。眼下室得芸肚子又是微微隆起。第二胎已是怀了三个月了,今年夏天李家就又要添丁。
酒桌上李重九更是不胜高兴。不仅是室得芸怀了自己的子女,而且今年自己与杨娥皇女儿已是足岁,想到去年杨娥皇生产并不顺利。故而李重九对此女不由更多是疼爱几分。
自己小女儿生性活泼好动,李重九喝酒上了兴头,就将她抱在怀中。而这姑娘也毫不客气,一把揪起李重九的胡须。
席间众人说说笑笑,不胜高兴,李重九一面抱着女儿,一面看向平平道:“我的小女儿尚在襁褓之中,但大女儿已是出落成大姑娘了,今年朕可不能留你了,要嫁出去了,不然就成老姑娘了。”
席间都是笑声,平平听李重九这么说不由大羞,垂下了头,一直摇晃着脑袋。
看着女儿这神态,李重九心想天下女儿家要出嫁前都是这样,于是笑了笑,不以为意。
李重九众妃中,属室得芸与平平相处最久,见他这样子,于是轻轻在平平耳边问:“你告诉我,可是心底有了心仪的郎君了?”
平平听室得芸这么问,却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不吭声。室得芸不由大奇,她知道女儿家要是没有态度,这既不点头,也不摇头,那就说明有了。
室得芸不由大喜悄悄地问道:“平平,是谁我帮你问问,让你父皇替你做主。”
平平脸涨得红红的却没有说话。李重九这时也发觉女儿的异状,当下看向室得芸露出询问的神色。室得芸摇了摇手,示意李重九这时候不要提问。李重九会意没有再说什么。
宴席散后,室得芸来见李重九。李重九问道:“平平心仪的人是谁?”
室得芸心知瞒不过李重九道:“平平口不能言,如何能回答。我问她许久,她才在桌子上用手划了一个周字。”
“周?莫非是姓周的男子?此人是谁?陛下你心底有数吗?”杨娥皇在一旁问道。
李重九双目一眯,轻轻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他。”
“哦?”室得芸,杨娥皇不由好奇,这走进平平心底的男子究竟是何人。
李重九当下对二女道:“此人乃是辽东郡郡守周洲,此前去洛阳时,朕有看到两人船上钓鱼,神色亲切,当时朕就有所怀疑,后借故将周洲调至辽东郡,不想二人见面,没想到平平心底还真的有了他。”
室得芸听了微微一笑道:“陛下,你这法子真差,若是男女心底有了情意,将二人拆隔开来,反而更添加思念。”
听室得芸这么说,杨娥皇也是微微笑着道:“是啊,陛下,你可真不懂女儿家心思。”
李重九道:“朕何尝不懂,只是再放任二人在一起,不是更助长情意。平平自小孤苦,身世可怜,又长在你我膝下,单纯善良,不知外面人心险恶,朕实在是担心她遇人不淑啊。”
杨娥皇听了点点头道:“臣妾明白了,皇上是怕当初周洲有意接近平平,另有所图。”
“不错。”李重九满是忧色。
“陛下,还请宽心,此事很简单,我们试一下周洲就好了。”杨娥皇在旁言道。
正月初十三,通往幽京的官道之上,正是漫天飞雪。
一辆马车,几十名骑兵的护卫下,正在雪天里穿行。官道两旁都是白皑皑的,要么是重山要么是树林,好容易路过一处村落,却也不见什么人烟。
周洲坐在马车里望着窗外的雪景,待路过村落时突然道:“停!”
马车停了下来,一旁骑兵侍卫道:“使君,幽京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因大雪封路,已是耽搁了大朝议,现在若在拖延,恐怕连上元节入宫面圣都赶不上了。”
“也不着急这一时三刻,人马都困乏了,大家歇一歇。”
骑兵侍卫见周洲眼望村落,久久不语问道:“使君莫非这村落有什么特殊的吗?”
周洲看了许久,这才道:“难道别人没有与你说吗?我是土生土长幽京人吗?”
“卑职是知道的,幽京乃是龙虎汇聚之地,故而才出了使君如此的辅弼之臣啊。”
周洲看了对方一眼失笑道:“在你眼底的幽京,莫非是只有那四四方方内的幽京城才算是幽京吗?我告诉你这方圆百里之内都属于幽京。”
周洲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道:“这村子也属于幽京的。”
“使君莫非?”
周洲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就是这村里的人,自从爹就见背了,我就是在这村里滚爬长大的。这里一草一木都是我所熟悉的,当初郡试落榜,我还以为要作一辈子的农夫,想想真是可笑,人的境遇真是奇妙,若非当时林尚书一番话,我此生就要在此与草木同朽了。”
那侍卫听了道:“原来如此,使君既来了此处,何必不进村一趟。”
周洲道:“不去了,村里接济过我们娘俩的早都搬走了,眼下去也不过是衣锦而还罢了,这么大的阵仗,还徒然吓到了家乡父老。我想在此看看不过一时之幸,眼下见过已是足够,就不必惊动他人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五章 情之所钟
临朔宫之中。
周洲大步走上殿去,向李重九叩首道:“微臣周洲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重九见了颔首道:“平身吧,赐坐。”
“谢陛下。”
李重九问道:“辽东郡近况如何?”
周洲道:“回禀陛下,自陛下破平壤,俘高建武之后。我大赵威震辽东。四方蛮族无不景服,原本辽河边境,依附高句丽的靺鞨,契丹各部,现多有渡过辽水叛逃,每日少则几百,多则上千都有。近三个月以来,我们已是收容了五万靺鞨,契丹部族人。”
李重九道:“这很好,对于内附的百姓,要特别厚待,让他们得了好处,生活安定,自然投奔我们契丹,靺鞨两部就越来越多了。如此高句丽之势将日渐衰弱。”
周洲拱手道:“微臣明白,微臣让统军突地稽,直接将靺鞨编入辽西靺鞨之中,而契丹族人则由我们大赵自己消化。这五万人中有两万精壮,只要陛下一声令下随时可以打过辽水,向高句丽发动攻势。”
李重九道:“这暂时不用着急。我军兵力都集中在南边,北面还是以安定为主。”
周洲道:“陛下,微臣近年一直刺探高句丽军情,听靺鞨一位投靠我大赵的头人说,渊盖苏文一直有率军回平壤,争夺高句丽王位之意,但是苦于我松漠都护府数万精兵驻扎于乌桓,白狼二城,故而不敢轻动。”
“微臣有一策。可以与辽东城的渊盖苏文谈判,就说我们大赵支持他返回平壤。争夺高句丽王位,期间我赵军不会渡过辽水。袭其背后,不过要他割让盖牟城附近五百里之地尽数给我赵国。”
李重九听了正色道:“此乃是妙计,如此我军既不费一兵一卒即可得五百里之地,又可迫高句丽自相残杀,一举两得。”
李重九看向周洲不由点点头,心想此人真是人才啊,不过半年就将辽东郡治理得井井有条。更听说对方还说服了周博,在三岔河口和辽东郡之间,新开一条航行。
让幽京的物资。可以源源不断的通过海路与辽东郡进行贸易。不到半年,周洲已向自己申请说,可以在辽东郡靺鞨口再设一下县,以方便管理。何况他这一次令靺鞨,契丹两部五万人内附辽东郡,更是令辽东郡势力大大增强,其兵力雄厚都要赶上松漠都护府了。
而这仅仅是半年时间,周洲只任了辽东郡郡守半年。
李重九暗道可惜,开口道:“周爱卿这半年来你替朕坐镇辽东。功劳不小,这一次破高句丽,收拢五万契丹,靺鞨部民你又立下了大功。朕都不知如何赏你了。”
周洲从椅上站起身来道:“陛下,微臣侍奉陛下,乃是施展胸中之抱负。若非陛下赏识,今日周洲仍是乡野一小民。默默无闻。”
李重九笑着道:“哪里,若是有功劳不赏的话。岂非叫外人说朕赏罚不明。”
“嗯,你刚刚提拔郡守,朕若是再升你的官未免会为朝野非议,”李重九似斟酌了一番道,“不如这样朕赏给你一门亲事如何?”
周洲闻言顿时色变道:“陛下,微臣尚未有娶妻的念头。”
李重九笑着道:“先不要推辞,朕不会薄待你的,你也知道朕皇后的母家乃是兰陵萧氏,萧娘娘,有一侄女,刚从江南来投奔她。我有意将他许配给你如何?”
说到这里,李重九认真地观察周洲脸上每一个表情。
周洲听了有几分手足无措道:“陛下,微臣实未想过成亲啊。兰陵萧氏乃是江南大阀,微臣出身寒微怎么配得上啊?”
李重九怒道:“皇后乃是前朝天子之女,当初皇后嫁给朕,都没有嫌弃朕。你乃是朕的封疆大吏,却怕兰陵萧氏嫌弃,说出来真是丢了朕的脸面,这个理由不行。”
周洲听了垂头,陡然道:“陛下,微臣实在不能同意。”
“混账,”李重九龙颜大怒道,“朕好意赐婚给你,你居然不领情,敢拒绝朕的好意,别以为你有朕的宠信在,就拿你没办法,当初朕可以捧你,今日朕也可以让你一跌到底!”
李重九一语满殿生寒,周洲额上汗水直落,只是当殿跪下却没有说话。
好啊,到了这个份上仍执迷不悟,李重九这时候板起脸问道:“你如此坚持拒绝,是否另有了意中人?”
周洲听了身躯一震低声道:“是的,陛下,微臣是有心仪的女子了。”
李重九闻言更怒,但面上却是宽和地道:“这么说来倒是有你的情由,你不妨将那人名字说出来,你是朕的重臣,无论是哪个女人,朕都会想办法成全于你。”
周洲道:“多谢陛下,可是微臣现在也不知那女子到了何处去了。”
李重九讶然道:“怎么会不知到何处去了?”
周洲道:“当初微臣于这位女子道左相逢,也没说过几句话,见过几次面,但不知为何,从此以后微臣日日夜夜心底念得都是她。眼下她不知身在何处,微臣若不是有官职在身,无论走到天涯海角也要寻得这位姑娘。”
李重九沉声问道:“这姑娘姓什么叫什么?”
周洲道:“陛下,这姑娘姓乔名月心,是当初东莱郡守之女。现在应该在江南。”
“你就是为了这女子,竟拒绝朕的好意?连官都不要了?”
周洲垂下头道:“陛下,情之所钟,生死相许!”
李重九目光之中寒芒大动,这时内侍心知不好,正准备跑至后宫去请皇后。
这时候,外面有人道:“陛下风闻司秘奏。”
李重九听了深吸了口气道:“周洲,你先退下,此事朕以后再与你商议。”
李重九看完秘奏后道:“立即召林当锋,姬川,张玄素三人前来。”
这边在后宫里,杨娥皇,室得芸已是得知了殿上之事。
室得芸笑着道:“这周洲还真是一位有性格的男子,我倒是有几分好奇了。”
杨娥皇摇了摇头道:“有性格,但太过锋芒毕露,却不是好事,此人一贯强项,官场上人都言此人乃小魏征,当初在郡试时,他就直斥朝政,本以为经过这几年历练,他会分得轻重,没有料到依旧我行我素,不识大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