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河北之将
“灭刘黑闼?”
李重九听张玄素说有把握灭刘黑闼,不由陷入深思。
自去年击败窦建德后,刘黑闼统合了窦建德剩余势力,从去年十一月至今年五月,一共作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情,就是刘黑闼击败了唐洺州总管袁子干的人马,占据洺州。袁子干原来为朝廷武安郡通守,后李密以祖君彦以书招降,于是降伏了李密。
但后来李密兵败王世充,袁子干亦随着瓦岗军中大部分朝廷旧吏的出路一般,归附了李渊。
窦建德兵败后,李唐的山东道安抚大使李神通,本有意乘虚而入兼并了刘黑闼部,抢在李重九前面先入河北,但不料李神通却伸脚踢到了石头,遇到了硬茬。
刘黑闼不仅击败了李神通的进犯,反而攻陷了洺州,李唐封的洺州袁子干向刘黑闼投降。
而刘黑闼因考虑,北方徐世绩咄咄逼人的攻势,故而将夏军的大本营,从乐寿县迁至了武安郡永年县,改名为洺州,建宫殿为万春宫。
第二件事情,刘黑闼本以为窦建德死后自己可以继承夏王之位,哪里知幽京传来消息,窦建德没死,反而被李重九封侯,好吃好喝的供着。因为自己威望不够,刘黑闼不敢取代窦建德,于是仍将窦建德奉为夏王,还派人到灌津,为窦建德的父亲窦青祭扫坟墓,安排二十家人家看护墓地。
刘黑闼在洺州自称大将军,同时派出使者南面至洛阳,参拜皇泰主。以结好王世充。王世充得知后大喜,因与李重九联盟不成。转而寻与刘黑闼结盟。
第三件事情,刘黑闼自知自己要取代窦建德的位置。威望不足,于是率军东征西讨。
刘黑闼先在今年正月与宇文化及言好结盟。
宇文化及这时正退居魏县,之前为李密所败时,将士多亡李密,宇文化及当时以为穷途末路了,长叹言道,人生固当死,岂不一日为帝乎。于是废了秦王杨浩,自立为帝。国号为许,年号天寿。
大许立国时,群雄都在猜测宇文化及能够支撑几天。宇文化及童山之败后,十几万劲旅只剩下两万多人马,可谓覆手可谓李密所灭。可是李密南征败给王世充后,宇文化及得以喘息,之后李密归附李唐,宇文化及乘机发倾国之兵,攻打黎阳仓。
当时李重九有心将黎阳仓让给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平白得了个大便宜。当下以黎阳仓之粮草募集,居然死灰复燃,历史上本为李神通,窦建德联手覆灭的宇文化及。居然东据李神通,西抵窦建德,夹于两强之中。活得越发精神。
刘黑闼与宇文化及,王世充先后结盟以后。大患已去,当下率军东进。直取山东。
这时山东有诸侯甚多,原朝廷齐州通守李义满据平陵,流寇綦公顺据青、莱,淳于难据文登,徐师顺据任城,蒋弘度据东海,王薄据齐郡,孟海公,蒋善合据郓州,张青特据济北郡,臧君相据海东海郡,徐圆朗据兖州。
其中李义满,徐师顺,蒋弘度,淳于难皆已是降唐了。
而王薄先降唐,现在见宇文化及东山再起,又降许国。
至于孟海公,蒋善合,张青特则是原降伏于窦建德,现在见窦建德覆没,则是纷纷自立。
至于徐圆朗,臧君相,綦公顺则是中立。
刘黑闼大肆对外征伐以巩固权威,于今年三月渡过黄河,与孟海公,蒋善合激战,击败了孟海公两万大军,之后蒋善合背叛了孟海公,将孟海公杀之,献给刘黑闼。
刘黑闼后又击张青特,这时徐世绩奉李重九之命,出兵河间,攻打高阳,行围魏救赵之策。刘黑闼不得不率军从山东赶回,回保高阳,徐世绩这才退兵。
但刘黑闼马不停蹄,又出兵攻打东郡,东郡通守王轨本以降伏李唐,其部下见刘黑闼兵至,于是杀了王轨,将其首级献给刘黑闼。刘黑闼却言:“此乃不忠之人,要之何用。”
当下刘黑闼杀此部将,将王轨的首级送还至东郡,东郡百姓望之而无不感激刘黑闼之恩德,当下东郡合郡而降刘黑闼。
见刘黑闼兵势迫人,河东道都督徐世绩曾三度向李重九献表,要李重九出兵袭刘黑闼背后,以防止刘黑闼作大。
现在李重九对契丹用兵结束,正可以向刘黑闼出击,以消除心腹之患。
所以听张玄素言有击败刘黑闼之计,李重九言道:“张爱卿,孤何尝不想灭此大患,但是眼下刚刚对契丹用兵结束,兵马疲惫不堪,需要休整,何况府库空虚,没有钱粮,我看要讨伐刘黑闼,最快也要等到九月方可。”
张玄素笑着言道:“还请王上放心,此事请交给我来办。”
李重九听张玄素如此说,笑着言道:“很好,张卿,你就协助徐都督处理此事。”
张玄素当下称是。
长安城。
无极宫中,李渊正在宫内后花园与宠妃张婕妤,尹德妃二人赏花。
李渊心情十分好,一旁裴寂,李建成,李元吉与李渊说话。张婕妤,尹德妃二人则是一旁为他们添酒。
君臣二人闲聊好一阵,李渊枕在龙椅上。
裴寂言道:“李轨已灭,陇右河西之地已是无忧矣,陛下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李渊闻言笑了笑,言道:“就你爱凑趣,李轨乃是自取灭亡。”
李元吉言道:“父皇,关中虽已是无忧,但河北……”
“四弟,”李建成出声打断言道,“四弟,说什么,何必在这时候,搅了父皇的兴致。”
李渊闻言哈哈一笑,言道:“太子,我李家何时有不让人说话的时候,元吉,你说说看河北怎么了?”
李元吉言道:“父皇,眼下关中,巴蜀虽定,但我李唐在河北却是连连失地,去年为李重九攻下恒山郡,今年又丢了洺州,后又失了东郡,不是孩儿非议长辈的不是,但是父皇你将河北之事托付给淮安王,真的放心吗?”
李渊闻言捏着胡须坐直了身子,李建成不快言道:“四弟,淮安王乃是父皇点的将,你质疑淮安王,就是质疑父皇的用人。”
李渊摆了摆手,言道:“太子。”李建成当下不再说话。
李渊看向李元吉,言道:“齐王如此有心河北战事,是否有意再往河北走一趟,接替淮安王领兵啊?”
李元吉闻言微微色变,自去年并州丢失以来,他实已不想回河北河东,再趟那浑水,这一番攻击淮安王,也是奉了李建成的意思。
李神通一直与李世民走得很近,引起了李建成的忌惮,李神通作为河北道安抚大使,掌握河北数州的兵马,位高权重。
李建成故而有意想换掉李神通,斩断李世民一臂。
李元吉听李渊这么问,虽不愿意去河北,但为了不让李渊看轻,还是硬着头皮言道:“孩儿愿意为父皇效犬马之劳。”
李渊听李元吉的口气,将脸一板肃然言道:“幽州有李重九,河北有刘黑闼,河内有宇文化及,此三人哪一个是易于之辈,小儿辈看得轻松,若换了你去,你有几个脑袋。”
听李渊本是笑容满脸,突然脸色一变,李元吉当下低下了头,连一直在一旁谈笑张婕妤,尹德妃,也是微微惊慌,花容失色。
裴寂言道:“陛下,齐王殿下也是一番为国之心,你也就不必责他了。”
李渊冷声言道:“有这份是心是好,但却不自量力,我以为并州之败后,他会吃一堑长一智,没想到还是这个样子。”
李建成见此出头,言道:“元吉,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淮安王也是你轻易可以背后说得的。”
“父皇,太子,元吉知错了。”李元吉当下垂下头。
李建成向张婕妤使了个眼色,张婕妤举起一杯饮子,笑着上前对李渊言道:“陛下,动这么大火,倒是吓着孩儿们了,来喝杯饮子消消气。”
李渊对张婕妤笑了笑,接过饮子,言道:“不过,淮安王虽是可以信任,但论及本事确实不是刘黑闼,李重九这等枭雄的对手。但眼下世民一直在准备攻打东都之事,除了世民我李唐上下却没有其他可以领兵之人,可替淮安王。”
李建成言道:“不如调河间郡王?”
李渊立即言道:“孝恭不能动。”
李建成又说了数将的名字,李渊皆是摇头。
李建成当下言道:“父皇说来说去,也只有让三娘再披挂上阵了。”
“三娘?”李渊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反对。
李建成心底一喜,言道:“父皇以为如何。”
李渊摇了摇头,言道:“若非可以,朕是不愿三娘再赴战场的。”
“父皇这是何故呢?”李元吉言道,“当初在河东之战,只有三姐,与幽州军斗了个旗鼓相当。”
李建成亦进一步,言道:“父皇,孩儿亦觉得可以,三妹乃是你的女儿,将河北军权交给他,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裴寂亦言道:“陛下,微臣也以为,太子,齐王说的很有道理。”
李渊言道:“你们别再说了,此事让我再想一想。”(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一章 杜如晦之断
长安城。
少陵原左近竹林茂盛。
穿过少陵原的浐水清澈见底,水下可见游鱼摆尾而游。
此刻秦王李世民正与他谋臣杜如晦一并于水边垂钓。
杜如晦起了起鱼钩,笑着问:“没想到秦王能放下军国大事,偷得浮生半日闲,与卑职一同来此垂钓。”
李世民闻言笑了笑,言道:“父皇一直在说一统江山,一统江山,我有时候一直在想,江山是什么,在长安城里,是见不到江山的。我大唐的江山在田园之中,在这山川之中,在这少陵原之中,在每名大唐百姓的福祉之中。”
杜如晦露出赞叹的神色,出言言道:“秦王可谓一语中,处处都有江山。秦王你看,我所在的少陵原,故名凤栖原,后汉宣帝杜陵建此,故而名为少陵原。秦王可知道此水名叫什么?”
李世民笑着言道:“克明这是在考孤么?脚下钓鱼此水,名为浐水,通灞水,司马相如在上林赋有云,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古人有云八水绕长安,这浐水,灞水就是八水之一。”
李世民,杜如晦二人一问一答,皆是博闻多识,不由相视大笑。
李世民笑容一敛,将鱼竿一放,站起身来负手言道:“听闻父皇有意,撤淮安王山东道安抚大使之职。”
杜如晦闻言露出沉思,李神通一贯与李世民交好,眼下李渊要收回李神通的兵权,这对于李世民而言并非是好消息。
李世民言道:“天子用人虽一贯是喜动不喜静。但淮安王乃是他器重的人,虽这两年在河北连连损兵折将。但眼下我大唐除了秦王殿下之外,并没有其他可以替换淮安王的大将。此事恐怕是有人在后推动的。”
李世民看向杜如晦言道:“果真什么都瞒不过克明你,正是太子与齐王在天子面前建议的,近来太子与齐王一直走得很近。”
杜如晦闻言言道:“这不奇怪,眼下大唐内是秦王与太子殿下二人分庭抗争。秦王有军方大将的支持,而太子则有名分大义。太子贵为一国储君,不能领兵在外,故而齐王有意结好太子,以得军权,求得一席之地。而太子也有意结好齐王,以分秦王军权……”
杜如晦看见,李世民独自站立在河岸边,望去令人感觉一股孤寂萧索之意,当下停口不说。
李世民静静地言道:“自从晋阳起兵以来,孤早就明白会失去很多,也早就做好这个准备。只是没有想到太子,竟然将三妹牵扯进来。”
“平阳公主?”杜如晦双目一转,随即会意过来言道。“太子下得这是一步好棋啊!”
李世民转过身言道:“你说是好棋?”
杜如晦言道:“不错,平阳公主乃是陛下,太子都足以信赖,器重的人物。平阳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最重要是她对大唐皇位,全无窥探之心。”
李世民言道:“我怎么不知。但是太子这一步好棋,我们该如何应对?”
杜如晦当下问道:“那秦王殿下胸中可有取代淮安王的人选?”
李世民缓缓点了点头。言道:“只是他们都不如三娘合适。”
杜如晦笑着看着一旁的浐水,言道:“水至清则无鱼。合适不合适有何关系,在陛下心中合适就好了。”
李世民进一步问道:“计将安出?”
无极宫中。
李渊正寻民部尚书、陕东道行台左仆射刘文静问事。不久中书令萧瑀上殿送上公文,言道:“陛下,这是这几日中书省议论关于河北道安抚大使,接替人选之事的奏折,还请过目。”
李渊皱眉言道:“朕什么说要换淮安王了?”
萧瑀言道:“陛下真是贵人多忘事,前几日陛下令太子传旨至中书省的。”
李渊恍然言道:“此事朕一时疏忽了。不错,确有此事,拿来给朕看一看。”
李渊将奏折拿来仔细看了一遍,摇了摇头,言道:“不妥,不妥。”
刘文静问道:“陛下可是没有合适人选?”
李渊直接将奏折给刘文静,言道:“你替朕合计合计。”
刘文静当下接过奏章,看了一遍,故作惊讶言道:“陛下,这奏折之上都是我大唐大将,足可坐镇河东,为何陛下言道不妥。”
李渊言道:“糊涂,若换了巴蜀,河东,河西,陇右,这些大将并非不可,但是河北道安抚大使,岂可轻托他人,这里有我大唐的数万大军,数州之地,李重九,刘黑闼,宇文化及对此都是虎视眈眈,非一般大将可以守之。”
刘文静点点头,言道:“那么陛下心中可有人选?”
李渊看向刘文静,言道:“倒是有一人,朕有意高阳公主前往。”
刘文静言道:“陛下既是迟迟未做决定,显然高阳公主也有不妥之处。”
李渊点点头,言道:“你说的没错,三娘也不小了,还没有婆家,皇后临终前交代朕一定照顾好她,这几年朕将她留在长安,就是要她享这荣华富贵,不再戎马奔波。”
刘文静抱拳言道:“陛下这一番爱惜之意,实在令臣感动。”
李渊苦笑言道:“爱卿感动有什么用,你也是为人父母,也知天下父母都是无二的心思,朕不瞒你,我们父女失和已是多年……”
“公主殿下,还因当初求亲之事埋怨陛下啊。”
刘文静当初也是见证人,李虎前往李渊府邸,向李渊亲自求亲时,正是刘文静为李虎领的路,当年之事依稀在目。
刘文静问道:“陛下今日是否后悔,当初之决定?”
无论从李芷婉与李渊父女之情,还是与李重九,翁婿没有作成,反而为大唐竖了一个劲敌。
李渊闻言看向刘文静,虎目一动,冷声言道:“朕行事俯仰无愧,一生从不后悔,李重九不足惜哉,只是苦了三娘罢了。”
“是,”在李渊的盛威之下,刘文静低下头言道,“那么陛下的疑难,也就有了答案。”
“什么答案?”
“若是李重九仍在河北,微臣以为令高阳公主出镇,实在为难。”刘文静回禀言道。
“那你胸中可有人选?”
刘文静抬起头,言道:“以微臣猜测,陛下心底实不想寻人代替淮安王镇守山东,只是淮安王连连损兵折将,朝臣又有众议,这才有了此心。”
李渊微微点头。
“那么微臣建议不如将替字,更为助字,遣一将增兵山东,以安局势!”
李渊闻言抚掌大笑,言道:“知我者肇仁也。”
刘文静微微一笑,心底却感叹杜如晦,果真是断事如神,将李渊心底所想,料得丝毫不差。
李渊重新将奏折拿起,这一回奏折上诸将名字,当下都看得是个个顺眼,当下言道:“肇仁你以为谁可以胜任?”
刘文静拱手言道:“略阳郡公,襄邑郡王即可?”
李渊闻言仔细思索起来。
因为李渊是士族出身,故而极重用士族,特别是李家宗室,这也与他见前朝大乱,故而极不放心将军权交给异姓将领有关。
如经略巴蜀的河间郡王李孝恭,是李渊从侄,领利、蒲、绛三州总管,驻扎河东的襄武王李琛,是李渊的七叔李蔚的孙子,也是从侄。还有就是山东道安抚大使李神通,乃是李渊从弟。
在往前说,太原郡未失守前,留守太原乃是齐王李元吉,甚至连晋阳起兵时,李渊亲领三万大军进军长安,而在长安呼应的,也是其女李芷婉的七万人马。
而诸子之中,李建成储国,而出征在外,总领大军,一贯是由李世民领兵在外。一是李世民能征惯战,二是李渊只信任李世民一人。
后来李世民李渊担心其功劳太大,将他调回,之后刘黑闼于河北再起,分是李神通,李元吉,李建成轮番上阵,这才平定的,而这三人还是李家的子侄。
故而中书省给李渊上的奏折上,也是一排李字打头的将领。
至于刘文静所提的略阳郡公,襄邑郡王,他们本是代替李神通的备用人选。略阳郡公名为李道宗,是李渊堂侄,之前与李世民渡河与李重九,反击河东时,其有出色表现,被视作李氏宗室的后起之秀,称作下一个李孝恭。
只是李道宗太过年轻,资历差一点,否则倒是取代李神通最佳人选。
至于襄邑郡王名为李神符,为李神通的弟弟,之前一直负责李唐对梁师都征战,战功颇赫,也是取代李神通的有力人选。
中书省,刘文静与联名推举这二人,令李渊这一次十分满意。
李渊当下对萧瑀,言道:“就这二人了,将奏折拿到门下省议一议,就这么定下。”
萧瑀领命当下退下。
李渊心情略好,看向刘文静言道:“肇仁,听闻你近来与李密走得很近?”
刘文静不知何故李渊突然提起,当下言道:“微臣与李密乃是姻亲,故而有些走动,但也没那么亲密。”
李渊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倒是刘文静一肚子存疑。
这时东宫之中,当下李建成得知李渊与刘文静今日所言之事后。
当下李建成拍案大怒,言道:“好个刘文静,竟坏我好事。”(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二章 窦建德心意
东宫之内,李建成听到裴寂禀告后,满脸都是恨恨之色。
撤换李神通,乃是李建成处心积虑想出一招手笔,但眼下既被刘文静破坏,如此叫他如何甘心。
裴寂见李建成动怒,不由微微一笑,言道:“我昨日在中书省听到消息,说眼下李神通在河北节节败退,故而李密向陛下上奏折,说要回山东,重招旧部,为大唐效力。”
李建成冷笑一声言道:“李密当我李家之人都是傻子吗?纵虎容易,擒虎难,父皇岂会准李密此折,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裴寂笑着言道:“恰恰相反,陛下已是下旨答允了。”
李建成闻言一震,来回左右走了一回,问道:“莫非是欲擒故纵?”
裴寂抚掌大笑言道:“真不愧是太子,陛下虽没有说,但依我看来,十离七八。”
李建成不屑地一笑,身为太子,他又如何不会揣摩李渊的心意。
李建成沉声言道:“父皇果真还是如此,孤是不是该说,此乃笑里藏刀之举呢?”
裴寂赶忙言道:“太子殿下,怎能说笑里藏刀呢?只是陛下乃是九五之尊,是要体面的。毕竟当初是李密率上万瓦岗军将士主动投得大唐,眼下他要走,于情于理没有拒绝的道理啊。”
李建成笑了笑,言道:“这话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记得隋帝旧主禅让退位后,被封酅国公,半年前不明不白死于寝宫之内。对外说是暴卒,但却不容任何旧臣探视尸首。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只是此事现在父皇连我也瞒在鼓里。这岂非是父皇一贯的做法。”
裴寂装作没有听见,不过他早已是表露出支持李建成的意思,故而李建成在他面前,说话没没有太顾及。
裴寂言道:“太子,天子有天子的考量,陛下所为的一切,还不是为了大唐江山,据我所知李密与刘文静一向亲厚,故而若是李密有事。刘文静必受牵连,若是可以绝刘文静,等于断秦王一臂。”
李建成点点头,他知道裴寂与刘文静二人十分不和睦。而自己与刘文静也非常不对。
当年太原未起兵前,刘文静即评价李世民言,此非常人,豁达类汉高,神武同魏祖,年虽少。命世才也。后刘文静为李密姻亲,为李密谋反之事下狱,正是李世民解救的,从此二人一在朝堂。一在军旅相互为奥援。
而要知道,裴寂,刘文静元谋功臣。也是李渊最信任的左右手,有刘文静在。李建成要乘李世民不在长安时,在朝堂上动些手脚。都非常的不容易。
当下李建成,裴寂二人一合计,决定利用李密之事,定下对付刘文静的计谋。
御夷镇。
城中乐寿侯的府邸之内,往昔的夏王窦建德,正独自坐着饮酒。
府邸之外戒备森严,窦建德看了庭院之中来回巡逻的甲士一眼,冷笑一声,并不说话。
这时门扉开起,一名士卒入内,言道:“乐寿侯,张侍郎来了?”
“哪个张侍郎?”窦建德一杯酒下肚,冷目问道。
“回禀侯爷,是玄素!”
堂上窦建德脸色微变,但见张玄素除履步入堂中,远远地向窦建德行了参拜之礼。
窦建德手指张玄素,言道:“好,好,还不到一年,你倒晋为侍郎了,果真不辜负了你的才识啊。”
张玄素抬起头,见窦建德半年不见,却是已露老态,须发也不休整,就如此披头散发地坐在堂中。
张玄素见窦建德意气消沉,不复当初虎威,不由垂泪言道:“侯爷半年来受苦了。”
窦建德摆了摆手,言道:“什么受苦了,我活的不知多好,日日有锦衣美酒,还有人伺候起居,还不用操心任何事,这天下有谁比我过得舒坦。”
“我也知道我窦某人,今日能活下来,还不是亏了你在李重九面前求情。好死不如赖活着,眼下衣食无忧,不用想些其他的,也不知多好。你此来见我,是叙旧,还是有事相求?”
说到这里窦建德目绽出寒光。
张玄素垂下头,言道:“奉赵王之命,望侯爷出面,招降刘黑闼等人归顺。”
窦建德闻言哈哈一笑,反问言道:“你怎敢料定我会答允?若我不答允又如何?”
张玄素言道:“臣不敢相强,赵王有言,若是侯爷不肯出面,那么他将派人假借侯爷的名义,写信给窦建德,以及侯爷的旧部。”
窦建德闻言身子一动,怒着言道:“好个李重九,此举就算孤的旧部不答允,只要他将消息散步出去,也会引得刘黑闼猜忌,此真一石二鸟。”
张玄素叹了口气,言道:“不要怪赵王,争天下之人,行事皆是不折手段的,何况赵王此举也不算太过。”
窦建德看向张玄素一眼,言道:“争天下?李重九称王之后,果真露出其野心来了。”
张玄素言道:“侯爷,霸业已是昨日黄花,眼下你我对坐于此,往昔胜胜负负也该放下了,平心而论,当日易水之败,吾也是十分不甘心,但后来思之,推及始末,方知败得一点也不冤枉。”
窦建德言道:“你这几年在李重九帐下,应该是见识不少吧。”
张玄素点点头言道“当初侯爷东征西讨,连败诸侯,虽是连战连捷,但对手都不强,胜薛世雄乃是乘其大意,我们夏军底子里仍是脱不了义军架子,若遇上强敌,终还是不足。这一度出征塞外,我见番军游骑彪悍骁勇,幽州军训练有素,装备之精良,实在大出所料,其军旅放眼当今之世,除了李唐府兵,突厥狼骑之外,可以说别无抗手,赵王能以怀荒镇一偶起家,实非侥幸。”
“麾下有强军也就罢了,事实上赵王还赢得了胡汉两地百姓的民心,你说秦皇汉武虽败北狄,武功纵横一时,但胡人敬畏吗?没有,几十年胡人还是与汉人你杀我杀你,而今日你看这御夷镇之中,胡汉二民和睦相处,绝无番汉之别,这乃是数千年未有之气象!”
窦建德不忿言道:“胡人眼下归附怀荒,御夷二镇,不过为利所诱,数年之后利尽则人散。”
张玄素言道:“侯爷,你太小看赵王了,他乃是胸中有大沟壑之人,眼光不着于此,二十年五十年之后会如何我不知,但十年之内,怀荒镇御夷镇却不会出大事。”
窦建德当下良久不语,言道:“你现在与说这些有什么用,不说二十年五十年,我恐怕连十年后都看不见了。”
张玄素黯然言道:“或许未必。”
窦建德开口言道:“你说十年后,谁会得这天下?李渊,王世充,李重九,抑或者是突厥人。”
张玄素听窦建德却没有提刘黑闼,当下言道:“以当前大势来看,王世充是绝没有可能,至于突厥人则不好说,仅以李渊与赵王而论,李渊大势在手,行事若没有大的失误,按理说可得天下,赵王也不是没有机会,问鼎逐鹿没到最后一刻,都无法见分晓。”
窦建德站起身来,负手望着堂前言道:“我记得之前有与你们说过,吾当初起兵,乃是族人为狗官所杀,不得不揭竿而起,后来更见不惯那些朝廷官吏,世家子弟的作为,起身与世族子弟一争这天下,效仿一番汉高祖,你还记得吗?”
张玄素言道:“我一直都记得,怨只怨这乱世罢了。”
窦建德咧嘴一笑,盯着张玄素言道:“你记得就好,回去禀告赵王,就说我答允他了。”
张玄素闻言讶异言道:“侯爷你?”
窦建德摆了摆手,言道:“就算我不写,李重九也会派人冒我之名,写信给我部将,与其如此我倒不如合作一些,换得多活几年。”
窦建德见张玄素的神情,哈哈一笑,言道:“外人或许以为窦建德贪生怕死,但张卿你知道,我不过是有几分好奇,想亲眼见得数年之后,我走的这条路,究竟别人能不能走得通。”
窦建德说着说着,双目微泛泪光。
张玄素听了亦是眼眶一红,向窦建德一叩言道:“是,侯爷。”当下忍不住两行浊眼滴落。
临朔宫之中。
李重九手持张玄素的书信,颇为出乎意料,对一旁姬川,薛万述二人言道:“没料到,窦建德竟愿意助我,到底是张卿啊。”
姬川听李重九当面夸张玄素,当下心有几分不快,言道:“也能是窦建德贪生怕死罢了,或者是张侍郎以什么要挟旧主。”
李重九闻言看向姬川,笑了笑,没有说话。
薛万述当下言道:“若是窦建德肯出面,那么事情就更好办了,我们以窦建德的名义,给其旧部写信,劝其归降。刘黑闼不是奉窦建德为夏王吗?眼下夏王有命,他不遵从,就是犯上,从名分大义上,他就输了一筹。”
姬川言道:“或许这也是刘黑闼,心底所愿的,只要窦建德一写信,他就可以说,窦建德为主上所迫,不能不从,此乃是乱命,如此他很可能乘机自立为王。”
李重九看向姬川言道:“你说的,有道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三章 虎牢之战前瞻
姬川听李重九赞同自己,刘黑闼很可能利用窦建德之事自立为王的观点,当下点了点头。
姬川又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言道:“王上,将窦建德留下活命毕竟是有害无利,此事过后,臣下建议可以用些手段令窦建德不在说话,对外就说是暴毙好了。”
李重九闻言看了姬川一眼,不置可否,看向薛万述言道:“薛卿,你怎么看?”
薛万述犹豫了一下,言道:“这臣不好说。”
“但说无妨!”李重九言道。
薛万述拱手言道:“陛下既已容一个齐王,为何又不能多容一个窦建德呢?”
姬川在一旁当即反驳,言道:“这怎么可相提并论,齐王乃是王后的兄长,而窦建德于大局何干?”
薛万述言道:“难道窦建德不是张侍郎故主吗?玄素现已是侍郎,我朝重臣,若是将来窦建德旧部归降,闻之窦建德已死,作何之想,难道真信其是暴毙的吗?”
姬川言道:“岂可因一介臣子,而冒这个险。”
李重九当下出言打断二人的争吵,言道:“两位爱卿,齐王与窦建德乃两回事,此事我毕竟已答允过张玄素,何况我还要用窦建德招降刘黑闼旧部,卸磨杀驴之事还是罢了吧。”
薛万述,姬川二人见李重九下了决定,当下不再说什么,而是一并称是。
李重九不由想起,历史上窦建德虎牢之败后,窦建德被押往长安。
李渊质问窦建德言道:“我征王世充。关你何事,你越界而来。冒犯我军士的锋锐!”窦建德说:“今日不自己来,恐怕有劳你远取。”
之后李渊为了以绝后患将窦建德杀之。结果激起了窦建德旧部的愤慨。
刘黑闼当下于河北起兵造反,李唐大将李玄通,罗士信,李道玄皆战死在刘黑闼之手。后来李渊见河北如此难平,甚至动念凡十五岁以上男子悉坑杀之,少弱及妇女总驱入关。
最后虽不了了之,但李渊对河北毫无办法可见一斑,不能得以民心。李重九若要平定河北,绝不能效仿李渊。如此将来李重九拿一个残破的河北,凭什么去和李渊一搏。
所以窦建德绝不能杀,这点当初张玄素与自己实际上已说得十分透彻了。
李渊正细细思考之际,一旁温彦博大步入殿向李重九禀告,言道:“启禀王上,李唐增兵河北了。”
薛万述闻言讶异,言道:“不对啊,李唐眼下正要对王世充用兵,为何突然在这时候。增兵河北?这不是分散兵力吗?”
温彦博言道:“事实确实是如此,前方密报,李渊遣庆州总管,襄邑郡王李神符。略阳郡公李道宗率一万人马,增兵上党,以辅李神通。”
“一万人马。是府兵,还是郡兵。还是临时募来的?”
“这还等确认,”温彦博言道。“李唐增兵于上党,很可能会对太原府,恒山郡动武,我看有必然知会苏府君,尉迟将军,还有徐都督,让他们加强戒备,以防李唐动手。”
姬川言道:“若是李唐有意攻打太原府,那么我们对刘黑闼用兵,就必须要停一停了。”
“这无法确认,我们不知李唐真正的意图是什么,”薛万述言道,“李唐增兵山东,也有很可能是要对宇文化及,刘黑闼用兵,我们若因为担心于此,而错过对刘黑闼用兵的良机,一旦其站稳脚跟,明年要想击败刘黑闼,恐怕要多费十倍的气力。”
姬川横目看了薛万述一眼,言道:“那也无法不冒这个险。”
薛万述见姬川又要争执,知道他的脾气,此人凡事都要争个两句,当下索性闭口不言。
李重九觉得姬川,薛万述二人之言说得也不无道理,看向温彦博,问道:“李唐最近还有什么消息?”
温彦博言道:“还有一事,就是听闻李密向李渊上表,想要率旧部重回山东,招揽瓦岗旧将,此事李渊是否答允了还不知。”
“李密,法主兄。”李重九闻言想到当初在黎阳城时,李密相待自己甚厚之情。
李重九心知李密这一次离开李唐,实际上是存了自立之心的,以李渊的老辣自不会做出放虎归山之事。其实上不需要判断,也大致知道李密下场会是如何。
李重九当初在黎阳时,本有心想提醒李密一句,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路究竟是还是人走的,李密走上这条路,乃是自己选的,自己不能阻止他,更何况李密叛唐而出,从大赵利益考量,李密叛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从李密出走李重九也推断出一些东西来。
见薛万述与姬川二人还在争执,李重九言道:“二位爱卿不要再争执了,李唐派二将增援李神通,目的并非是对幽州的。”
薛万述问道:“王上何以见得?”
李重九言道:“李密若出关中,必是招揽瓦岗旧部,而瓦岗旧部眼下大多都效力于王世充麾下。李密心知只有上禀李渊,言是打着挖王世充墙角的名义,李渊方有可能答允放行。那么由此可说明,李唐的朝堂之上,大方向上还是要对王世充用兵的,夺取洛阳之地。”
“而以李渊现在的势力,还没有富裕到两个拳头打人的地步,不可能同时与王世充与我大赵开战,所以增兵山东的目的,绝非是针对我太原。”
薛万述,姬川闻言皆是称是,疑惑尽去,薛万述言道:“王上见微知著,吾等不如也。”
李重九摆了摆手,言道:“奉承话不必说了。”
姬川当下言道:“那么李唐增兵河北意欲何为呢?”
薛万述言道:“我猜测可能是针对河内的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王世充,”姬川身子一震,大声言道:“微臣明白了,李唐要出兵河内,以断绝洛阳北面的河北援兵?”
李重九闻言双目一凝,之前的很多疑惑也是揭开了。
要知道黄河渡口虽有十数之多,但扣除乡村野渡,大军可便利通过,且南北交通便利的,黄河唯有三大渡口。
上游最西是蒲津,从河东通往关中,李渊晋阳起兵,从河东入关中据长安,就是走这渡口。蒲津渡有蒲津、中潬二城以阻险要,间有浮桥联通。
中游的是孟津,从河内可直通洛阳,中有河阳三城为险要,西晋杜预在铺设浮桥,以通黄河南北。当初李重九从上党郡亡命至洛阳,就是走得这条路。
下游的白马津,乃是河北直通河南,三国时,一统河北的袁绍,南击河南的曹操,于白马津一带激战,颜良文丑为其所诛。
历史上李唐在大举出兵攻打王世充前,先命李神通消灭了宇文化及,安定了河内,占据河阳,孟津渡口,从黄河北面包围了王世充。
而窦建德大举来援之际,就不能从孟津渡河,而直达洛阳城下救援王世充。窦建德只有选择从白马津渡河,由东往西攻击,救援王世充。结果被李世民以精锐堵截于虎牢关下,结果就是众所周知的虎牢关之战。李世民以少胜多大破窦建德,窦建德以自己的惨败成就了李世民的威名。
其实战略之上,窦建德没有大错。
历史上窦建德被李世民强兵阻于虎牢关前时,祭酒凌敬曾向窦建德献计说,大王悉兵济河,攻取怀州、河阳,使重将守之,更鸣鼓建旗,逾太行,入上党,徇汾、晋,趣蒲津,如此有三利,一则蹈无人之境,取胜可以万全;二则拓地收众,形势益强;三则关中震骇,则郑围自解。
凌敬的建议,是让窦建德攻打河内,夺取河阳孟津之后,命大将驻守在此,从北面威胁被包围洛阳城的唐军,而自己率主力则攻打蒲津渡,从西面威胁关内。
这一建议听起来很高杆,围魏救赵,可以一解王世充洛阳之围,但从实际上,却是书生纸上谈兵。当时李唐在河阳有黄君汉部,王君廓部,驻守在河内还有刘德威部,岂是可以轻取的。
窦建德大战略上没有错,只是李渊父子计高一筹罢了。
眼下李重九以后世穿越者的眼光来看,深知河内之地,对于将来李唐攻打王世充的成败极为关键。河内之地,若不为李唐所据,那么王世充尚有一线生计。
不过现在的刘黑闼,已是当初虎牢关之战窦建德的削弱版,指望刘黑闼大举援王世充已是不可能了。
所以李重九唯有这时提枪上马了,若是李重九是当初窦建德,千里奔波至虎牢关险地作战,乃是入李世民之圈套。这是对方选定的战场,若是依此而行,等于对弈之时,对手布局,对方下一字,自己应一字,落为被动。
所以要想破局,李重九就不能走虎牢关,而应走河内,依照凌敬的计策,逾太行,入上党,攻李唐的心腹之地,以达到围魏救赵的结果。如此行事,就达到自己布局,李渊李世民不得不被动应子的局面。
如此宇文化及能否坚挺,守住河内之地,成了李重九与李渊交锋的关键所在。(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四章 虎将
雁门郡,雁门县。
自去年在此歼灭刘武周部主力后,雁门五县现已是尽归赵国所有。
而雁门郡现已与太原郡,皆并入太原府下,乃是一府二郡。
现在郡都尉高楚,正陪同从晋阳至雁门府君苏素,一并视察这新开垦的两千亩田地。
现在这一千亩田地上,去年冬天播下的冬小麦,已是成熟。百姓们在麦田内忙着收割。
苏素手指着这田地,向高楚问道:“你说这新开垦的两千亩田地,是军屯地,还是民屯地。”
高楚向前方一指,向苏素禀告言道:“回禀府君,这北坡一千两百亩乃是民屯地,南坡八百亩则是军屯地,因去年刘武周犯境,乡兵都在操练,不得空屯田,所以和百姓约定,八百亩地由百姓替我们耕种,之后两边五五分成。”
苏素闻言点了点头,言道:“作得很好。”
苏素和高楚沿着田间阡陌又走了一段路,两旁百姓拿着镰刀正满头大汗的收割麦田,一旁还有穿着杂服的乡兵士卒帮忙。
远处田间还设有火墩子,上有士卒嘹望。
苏素随意找了一名老农询问,言道:“老汉今年收成如何?”
这名老农也是见惯世面的人,虽不知苏素就是太原一府的最高长官,但也知道其是一名官吏,当下也是从容回答言道:“这位官长,之前刘武周在此时,纵容突厥人,在此四处打草谷。我们百姓辛辛苦苦种了田,都给喂了马。眼下刘武周这汉奸一死,今年开春之后。都没见到胡骑,百姓们也都大了胆子,离开了各自的村落讨生活。”
“你看这里都是上好的田啊,老汉我全家,还有才六岁的娃娃,都来帮忙了,都是托赵王的福,逐了胡骑,今年吃饱肚子。不成问题了。”
苏素言道:“王上也赵人,怎会不思造福自己乡邻的百姓。”
苏素十分满意,当下命左右赏了这老农二十文钱。老农也不推辞,哈哈一笑接过钱后,继续下田干活。
苏素对高楚言道:“百姓性情豪爽,可谓民风淳淳,有如此百姓,将来要大治可谓不难。”
高楚言道:“那还不是,雁门乃是边郡。一贯物产不丰,百姓贫瘠,要是今年雁门的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太原。上谷两郡的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苏素与高楚从田间走到官道之上,一旁府内的随从早给苏素备好了车。
苏素对高楚言道:“这一番视察,吾心甚慰。当初刘武周在雁门时,横征暴敛。强征民役,为了献媚突厥人。甚至让突厥人放马农田之内,啃食青苗,弄得三郡百姓民不聊生。魏府君曾经有言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为官在此,当思造福百姓,否则不要说赵王,就是监察御史也饶不过你。”
高楚听苏素说监察御史二字,当下微微有点后背发凉。
李重九自设立官制后,以卢承庆为御史大夫,御史大夫之下设御史中丞二人,侍御史四人。
在侍御史之下,还有监察御史。监察御史官位,正七品自从七品不等,官位虽低,但权限极大。
监察御史可纠劾百司,辨明冤枉,巡按州县,为朝廷耳目风纪之司。每郡设正七品监察御史一人巡查,各县还有从七品监察御史监督,但凡有官吏不法,皆可直禀御史台,甚至直接向李重九上奏,其中间不必通过中书省。而监察御史任官,也是从不由内外调,也从不由外迁内,入御史台就是一辈子在御史任上滚爬。所以监察御史,可以不必卖任何人的帐。
高楚听苏素这一番耳提面令,当下抱拳称是。
于是高楚苏素二人一直驾车前往兵营,兵营设立在雁门关隘口之上,在往北就是娄烦县的桑干镇。
当初刘武周举事谋反时,陈孝意,王智辨二人率军突袭刘武周,将刘武周包围于桑干镇,但突厥骑兵突然杀至解围。陈孝意,王智辨二人大败。
后刘武周一直屯兵于桑干镇,雁门县二地,频繁南侵。这一次收服雁门县,高楚就将乡兵主力驻扎在此天险之上,扼守关口。而苏素见雁门关天险,亦是不由感慨。
护卫骑兵簇拥着苏素车驾来到军营。车驾到辕门之前停下,高楚与苏素步行入营地。
苏素先去校场,高楚当下下令营内士卒进行操练。
苏素见士卒训练有素,十分满意,对高楚言道:“你这乡兵操练倒是比晋阳城中的武卫军也不逊于多少啊。”
高楚不无得意地言道:“某这兵马在雁门驻守多年,从刘武周大小数十战,打得可不比武卫军少,不少士卒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苏素向高楚问道:“驻扎在雁门关有多少人马?”
高楚正色言道:“有两千人马,其中马军游击两百,正兵一千五百人,辅军三百。”
苏素闻言欣然点点头。
高楚见苏素心情很好,当下借机言道:“启禀府君,我军士卒能骑擅射,马军两百实在太少,硬弓不多,而且劲弩全无,府君,某心知足开弩,踏张弩,床弩弄不来,但好歹臂张弩弄个三五十支应不成话下。”
听高楚这么说,苏素手点了点高楚,言道:“说的轻巧,索性我将太原府牧守之位给你好了,若你能弄来这些,我无话可说。这一次到地方各县视察,那些县内的官吏就会给我哭穷,你也别给我来这一出。”
高楚听了当下叫屈起来,言道:“启禀府君,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吗?乡兵装备太差,与驻扎晋阳城内的武卫军差了不止一截。武卫军中,仅是明光铠就有两千具,还不说两档铠,鱼鳞铠。”
苏素言道:“武卫军是府军,你乡兵能与武卫军相较吗?兵部早有明令,劲弩,铁甲只有府军才能配备,乡军只许用皮甲,弓箭,至于马军游卒倒是不限,但我看你养这两百马卒都已是不易,哪里来多余的粮饷供给马军。”
高楚笑了笑,言道:“回禀府君,其余事也就罢了,但马军这事你倒是不用担心,只需你答允一声即可。”
苏素闻言停下脚步,赵国的四支府军,直属朝廷,尉迟恭虽是驻扎在晋阳,但并没有奉苏素号令,将来要调走,也只是李重九一句话的事情。
所以太原府内真正也只有乡兵,归属于府内调动。
高楚若能加强乡兵的实力,对于苏素而言,对于太原府的安危也是有力臂助,更何况刘武周虽死,但余部宋金刚和苑君璋二人仍据娄烦,马邑,对于雁门,太原的北面仍有十分威胁。
苏素问道:“你怎么弄来马军?”
高楚压低声音与苏素言道:“娄烦郡的消息,苑君璋在从突厥人拿弄了数百突厥好马,现正在桑干镇老沙河一带放牧,距此不过千里,我有心取之。”
苏素皱眉言道:“此事消息可准,并非是苑君璋的计谋?”
高楚嘿嘿一笑,言道:“绝不会有错,此消息是中山李氏的消息之我的。”
苏素当心信了几分,自李重九决定认中山李氏为本宗之后,娄烦,马邑以及散落在各郡李氏族人,纷纷归迁至雁门,太原定居,现在已是有三四千人。
李重九虽不如李渊那般优厚族人,几乎将李唐弄成了家族企业,不过李重九对中山李氏也是少不了照顾,这都是当时之人普世价值观。特别是北地百姓犹重宗族。
燕赵百姓一贯好武成风,一般大的宗族都是令子弟操练弓马,学习武艺,以作自保。而中山李氏也不例外。
李重九将李氏族人招了一百人入临朔宫,充作宫内侍卫的士卒。而在在雁门,太原两地的李氏族人,则选择了不少人加入了府军,乡军。
苏素当下接见高楚麾下一员校尉,此人名为李苇,正是出自中山李氏。
李苇向苏素问道:“你说老沙河边有苑君璋的骑兵牧马?”
李苇言道:“是,回禀府君,我族人刚刚从那逃归至雁门的,他们对那了若指掌。”
苏素点点头言道:“可有更多的消息?”
李苇言道:“有,自刘武周死后,苑君璋与宋金刚二人面和心不和,苑君璋与突厥郁射设阿史那摸末相互勾结,阿史那摸末乃是处罗可汗之子,苑君璋因攀附上了阿史那摸末,为处罗可汗封为大行台,以继刘武周之位。”
苏素闻言言道:“那么宋金刚处境岂非艰难?”
“那好像是,宋金刚与其两千多旧部扎于娄烦郡,今年冬天似乎粮食十分匮乏,将士们多有怨言。”
苏素点点头,高楚言道:“府君在宋金刚,苑君璋不和之际,乘机袭夺这数百战马倒是不错。”
苏素斥道:“数百匹战马算得什么,若是能策反宋金刚,我军不是可平白添一员大将。”
李苇,高楚闻言对视一眼。
高楚言道:“这倒是不错,宋金刚乃是名将,当初连王上在他手里也是吃过败战,若是他能降我大赵,必添一员虎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五章 观其进退
楼烦郡,静乐县。
宋金刚正坐在屋内饮酒,眼前篝火上正烤着一只山鸡,油滴正落在火上滋滋作响。
宋金刚的夫人走入房内,从篝火上将山鸡取下,给宋金刚添了一碗酒,见宋金刚仍是在饮酒,意气消沉之状,满脸愁容的叹了口气。
她本是刘武周的妹妹,后刘武周为了笼络宋金刚,就将自己妹妹嫁给他,宋金刚休了原妻,改娶她为正妻。
这时敲门声响起。
一名军士入内言道:“宋王,有重要军情禀告。”
“进来。”宋金刚顺手从烧鸡上撕了一片肉下来,放入口中大嚼。
两名将领入得屋内,见夫人在场,欲言又止,转而打招呼言道:“王妃也在啊!”
宋金刚的夫人当下会意,笑了笑言道:“你们忙,我还有些事。”说完退入房内。
一名将领坐下与宋金刚言道:“宋王,南边来消息了。”
宋金刚看了他一眼,言道:“急什么,先陪我喝口酒。”
两名将领左右对视一眼,宋金刚又取来一囊子酒,自己喝了一口,递给两名将领。
两名将领当下喝过,一并言道:“多谢宋王赐酒。”
宋金刚看向二人,冷笑言道:“多谢什么,我们现在也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事管他的呢。”
一名将领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言道:“宋王,这一次太原府的苏府君亲自致信,言可以替赵王做主。给与宋王,虎牙郎将之职。部属两千人马的编制,这编制不是赵国乡兵。而是大赵府军。大赵府军不仅是装备优良,而且兵卒当兵还有兵饷拿,弟兄们都眼巴巴的啊,宋王,这是乃千载难逢之机啊,请你好好考虑。”
宋金刚目光一凝,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喝酒。
另一名将领言道:“宋王,并非我们见了赵国的好处。就歪了心事,实在是苑君璋那厮太混蛋,自有了突厥人支持,就将我等排挤在外,雁门丢了后,他自己派人把住马邑,楼烦各县,就给我们一个静乐县,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弟兄们连碗粥都喝不饱,哪里有精气神打战。”
“更气人的事,从今年春天起,那姓苑的。就给我们断了粮饷,不说下面的弟兄了,现在连将领连饭吃不饱。每天都有人逃亡。”
宋金刚将眼睛一横,怒道:“你们几个就睁着眼睛让人跑了。”
那将领叫屈言道:“管了。管不住啊,杀了人。其他人还跟着跑,派人去抓跑的,结果连派的人也跑了,实在是没办法了。”
宋金刚闻言将皮囊一丢,言道:“众兄弟们,跟着我宋某受苦了。”
两名将领皆是唉地一声,一员将领言道:“宋王,眼下这倒是个机会,苏郡守听说此人还是十分厚道的,他说我们都是赵地的人,没必要相互厮杀的,不知宋王是如何看的?”
宋金刚沉默了一会,言道:“不瞒二位弟兄,天子就死于李重九之手的,当年天子待我恩重如山,封我为宋王,几乎与他平起平坐,我不为他报仇也就罢了,要转投效力李重九岂非被天下人嘲笑。”
另一名将领言道:“天子兵败于雁门,乃是他没有一统天下的运气,相反李重九在幽州兵强马壮,大有一统河北之势,将来与李唐分庭而抗争,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宋王何必还守着这点,现在弟兄们都没的吃了,什么大义不大义,一边去了吧。”
宋金刚抬起头看了内房一眼,当下垂下头。
一名将领猜到宋金刚的心事,言道:“宋王,听说过去有个人叫吴起,杀了自己的老婆,结果得了富贵,妻子算得什么,女人如衣服破了再换就是,大丈夫要求的是出人头地贵。”
另一名将领说得更为直白,言道:“是啊,宋王若下不了手,属下替你下手就是。宋王切不犹豫啊,刘武周是死在李重九手上,李重九岂能容其刘武周的妹妹,仍嫁给他手上大将,若不杀王后,如何取信李重九。”
宋金刚将眼一瞪,言道:“说什么呢?”
两名将领听了当下垂下头。
这时突然听得屋内一声响,宋金刚与两名将领皆是一惊,他们密谋的乃是机密之事,若叫人听到可就不妙了。
宋金刚当下从墙上拔刀后,大步而前,一脚踹开了门。
宋金刚只见自己妻子,摔倒在地,惊恐的看着自己宋金刚。其身后两名将领,看了也是色变惊呼言道:“王后。”
宋金刚与妻子二人四目相对,其妻突然掩面而泣,言道:“夫君莫非要效吴起吗?”
宋金刚脸色一变,身后两名将领心想自己已是恶了夫人,日后也留不得她了,当下在旁言道:“宋王,不可有妇人之仁啊。”
宋金刚其妻子已是正在悲哭,而两名将领在一旁也是蠢蠢欲动,有一人伸手按向的腰间的佩刀。
“够了,”宋金刚这时将刀一举,大声言道:“不必再说了,我会降赵,但我却不会杀夫人,赵王容得下我也好,容不下我也好,由他去吧。”
两名将领对视了一眼。
宋金刚转身喝道:“还在想什么?”
两名将领答应一声一并退下。
宋金刚上前扶起妻子言道:“让你受惊了。”
其妻看向宋金刚幽幽叹了口气,言道:“夫君,多谢你的垂怜,你要投李重九就他去吧,奴家绝不有二话。”
说完其妻看向宋金刚的刀锋,身子猛地向前一撞。
刀尖贯穿其妻的身子,宋金刚顿时大惊失色,待看向他的妻子,但见对方虽是吃痛,但却是脸上含笑。
宋金刚当下抱住其妻尸身,仰天恸哭。
次日,宋金刚率两千多人马,于楼烦郡静乐县宣布易帜,改投赵国。
苏素当下派大将薛万均率三千人马接管了静乐县,而宋金刚率两千人马,南下晋阳接受赵军的改编。
此事苏素向李重九上书为高楚,李苇二人奏功,同时请求李重九下书,封宋金刚为虎牙郎将,将其部改编为府军。
宋金刚投效之事,还未随苏素的信抵达中书省,但有关于宋金刚归降之事,由雁门,太原二地的御史,官吏所书的奏折却如雪片一般,递至中书省之中。
六月末,幽京早已是骄阳似火。
大赵国的中书省,就设在临朔宫的外殿,与尚书省一左一右夹道对立,此二殿堪称赵国中枢所在。这时中书省内,内侍端着一碗碗饮子,端上房内,给各办公的官吏们人手一碗。
这饮子都是用药材果品熬制而成,解暑解渴,已成了幽京时兴的饮品。
众官吏们揭开衣裳,喝着饮子,稍稍解一下暑气。一旁一位官吏言道:“此事难办啊,原本宋金刚投效乃是一件喜事,但众御史们,却言他杀妻求将,乃是残忍好杀之人,这等人不得为将应当罢之。”
官员言道:“可是罢了不好吧,苏府君之前已是允诺过他了。如此反悔,不是成了无信之举。”
众官吏各执一词。
这时有人看向看向中书舍人赵欣,问道:“赵舍人,你是一贯有高见的,不如评价一番。”
赵欣微微一笑,自提拔为中书舍人后,他处置政务出色,人情也十分练达,加上他父亲工部尚书赵何然,以及他世家子弟的身份,在中书省内倒是深受赏识。
眼下见别人发问,赵欣言道:“苏府君本就没有替王上,替中书省下决断的必要,王上还没有答允了,出尔反尔的乃是苏府君而已,何况所谓的信义不是应当与有信之人讲吗?如此无信无义之人,有如何与他讲信义了。”
赵欣话音落下,众官吏们倒是一致点头,就此事又议论起来。
这时只听一声咳嗽,门帘挑起,众人见是中书侍郎薛万述,当下连忙闭口止了议论,埋头于书案之上。
薛万述负手在屋内走了一圈,开口问道:“温宰辅发话了,问关于各御史参劾宋金刚之事,我们中书省可有条陈了,你们是怎么办的?”
当下一名中书省官吏将方才赵欣所言的,向薛万述叙述了一遍。薛万述点点头,言道:“就以此在御史的奏折之前,附上我中书省的意见,温宰辅要亲自呈交给王上。”
“诺。”
不久奏折由中书省官吏,送至温彦博案头。
温彦博将奏折看了一遍,与几张早已经议好的重要奏折,在附上中书省意见上润色了言辞,之后大步前往李重九的书房。
书房内,温彦博递送奏折,李重九将奏折摊开,先将中书省处置意见看了一遍,向问道:“温彦博,那么中书省的意见,是要将宋金刚罢黜武职,永不录用。”
李重九言道:“宋金刚贪慕功名,而不惜毁节,不过论用兵确实是人才,眼下大赵除了徐,薛两位将军,恐怕无人比得过宋金刚。眼下天下大乱,孤用人以才不以贤,若是弃之着实可惜。”
温彦博言道:“可是若用之,恐怕官吏会不复,无人再遵行操守。”
李重九言道:“也罢,那冷淡宋金刚一番,先观其进退,若是心怀怨怼,不用也罢,若是能顺之,将来再用不迟。”
温彦博拱手言道:“王上英明。”(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六章 乘风破浪
不费吹灰之力而得静乐县,以及两千宋军精锐,此事颇令李重九心情愉悦。
但眼下李重九的精力,主要仍在策反刘黑闼部将,以及如何遏制李唐增兵山东道,马上要向宇文化及发动的攻势。
张玄素近来一直在进行此事,但具体如何,张玄素没有亲自向李重九禀告。
李重九深信张玄素之办事,既是有他的道理,故而也没有派人去催促,至于遏制李唐山东道,李重九胸中也早有方略。
温彦博又言道:“启禀王上,还有一事,北平郡郡守周勃禀告,言唐封登州总管淳于难,以及李唐北海总管綦公顺,尚书员外郎刘兰,从北海郡两路一并起兵攻打东莱郡。”
“东莱郡?”李重九闻言言道,“此地岂非隋水军之处?”
温彦博拱手言道:“正是,当年大隋攻伐高句丽,以来护儿,周法尚为水军大将,率海船五百余艘,从此起兵直趋平壤。眼下此地尚有海船百艘,都是当年留下攻打高句丽的大船。”
“海船啊!”李重九不由心动了,眼下大赵水军就二十几艘江船改的海船,船小不经浪,唯有金春秋的新罗海船,方才往返于新罗,三岔河口之间。
眼下李重九在都里镇,三岔河口都已是开坞建港了,从三岔河口,至都里镇,再到新罗党项城(注一),已是形成了初步繁华的海航航线,甚至今年还有一艘南面岛夷之国,耽罗国的(注二)州胡人驾驭水船抵达。
而新罗运送檀弓。牛黄,人参。昆布,果下马至幽京。其中牛黄,人参在幽州一贯卖得很好,而幽州茶砖,怀荒酒,丝绸,香料也是新罗人所需之物。事实上不只如此,高句丽为了攻伐新罗,对新罗实行边境封锁。
故而对于草原上的牛羊皮革,在新罗卖得也是很走俏。故而幽京成了一个大中转之处。两边海贸往来,彼此都有很大需求。只是高句丽水军查知了新罗,赵国间贸易往来后,亦是频繁出动,要劫掠商船。
李重九以商立国,而以林当锋,周博如此商人的官吏,在朝廷也是日益抬头,形成了一方势力。商人势力的增强,对于商路流通就有一种无比的渴望。于都里镇屯驻水军,以剿灭高句丽水军,颇为商人之望。
而这一次周勃向李重九禀告东莱郡之事。并非无的放矢。
上百当年大隋攻打高句丽的海船,还有东莱郡这上好的出海口,比之都里镇成熟的港口。水军基地。更要紧时,若是攻取了东莱郡。李重九就可以从东面包围刘黑闼,为今年九月对刘黑闼的大举攻伐。作一个很好的铺垫。
李重九想到这里,下了决心问道:“东莱郡郡守为淳于难,綦公顺所攻,是否有向我幽州求援的打算?还有若是我军派水军,从海上支援东莱郡,要多少人马,方可抵御淳于难,綦公顺两路夹攻呢?”
温彦博言道:“若是禀告东莱郡郡守,消息一往一返来回路上,消磨时间,恐怕东莱郡早就破了。”
李重九言道:“你说的不错,事已至此,无论是否有机会,都要一试,立即命令金春秋的都里镇水军,北平郡的水军都督府,组成联合舰队,驶往东莱郡。”
温彦博抱拳言道:“若是东莱郡郡守拒绝王上好意,应当如何?”
李重九言道:“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无论如何我发展水军,向东海拓宽之路,决不可更易。对了我记得,当初那士子周洲,在那任郡部从事是吗?”
温彦博愣了一下,也是老久才记起哪个是周洲,言道:“微臣记得确实是。”
李重九言道:“这快一年来也将他历练了差不多了,此人颇有胆识,就以他为使者出使东莱郡吧,希望他能说服东莱郡守吧。”
温彦博当下言道:“诺,微臣这就去发出诏令。”
李重九的军令传达至北平郡的水军都督府。周博当下不敢怠慢,立即在当地动员,给水军二十艘船上补充淡水粮秣,并征调了渔船。周博不亏是干吏,两日之内准备了一切,还调了一千郡兵登船,随船出发。
周洲作为使者随船而行,赵国水军海船不过两三日即抵达都里镇。
众军抵都里镇,上岸休息,补充给养,大多数郡兵都是第一次登船,在海上颠簸数日,上了岸后连东西南北都不辨了,连路都走不得。金春秋当下令新罗士卒,安置隋军上岸住下休息。
周洲随船上岸之后,见了都里镇,这里本是一片滩涂,但这半年来,因为新罗幽州贸易兴盛,这里已成了中转之地,海船常在地补充淡水,修船,故而倒有几分像是海边渔村。
新罗王国对都里镇十分重视,今年迁了国内五百囚徒,奴役来至此岛劳役,而幽州水军都督府在此也有一百人的驻军。
抵达后周洲看见金春秋这位新罗王子,出乎他的意料时,这位新罗王子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话。
周洲被贬到北平郡多日,当初为士子的狂傲之气收敛不少,这位新罗王子放着国内养尊处优的日子不过,却甘愿来到这一穷二白的海岛上过着苦役一般的生活,此人可见大不一般。
当下周洲言道:“王子殿下……”
金春秋将手一止,言道:“出门在外就没有什么王子,就叫我金将军吧。”
周洲点点头言道:“王上这一次,令我等出兵东莱郡,乃是十万火急之命,敢问从都里镇,至莱州郡治掖县,还有几日?”
金春秋笑着言道:“至掖县还有几日,我不好说。不过若是都里镇过海,一日可抵陆地。”
周洲大出意料。问道:“一日可抵何处?”
金春秋言道:“文登!”
周洲会意言道:“是文登县,眼下为淳于难所据。淳于一族乃是东莱县望族,当初天下大乱时。淳于难与淳于朗正是在文登举事,聚集宗族自保。不过我们眼下是要支援掖县,而并非文登县。”
金春秋言道:“东莱郡局势,我也略有所知,眼下东莱郡为淳于难,綦公顺左右合攻,若是我们直接去解围,东莱郡郡守不一定会接受我们的好意。”
“就算东莱郡郡守答允了我们请求,让我们入掖县。恐怕也是杯水车薪,凭我们三千人马,如何抵挡两路大军的围攻,倒不如冒险突袭文登县,先破一路人马,再谋其他。以我所料,淳于难必然率大军围于掖县城下,而后方必然空虚,况且无人会料到。我们会海上突袭文登,故而必是一举成功。”
周洲言道:“此举太冒险了。”
金春秋微微笑着言道:“要火中取栗,若不冒着为火所伤的风险,又如何能成功。”
周洲看向金春秋问道:“金将军有多少人马?”
金春秋言道:“我会出动十艘战舰。其中三百花郎武士,水手五百亦可随时登岸作战。”
周洲左思右想,他也是天不拍地不怕的当下拍案言道:“如此就依照金将军之言。只要我们在文登站稳脚跟,就算掖县失守也没有关系。赵王必会从海上派大军乘船,源源不断从幽州赶来。”
金春秋哈哈一笑。言道:“我早料定赵王乃是有魄力之人,果真不错。”
周洲与金春秋二人定计之后,次日大赵新罗的联合舰队,从都里镇出海。
周洲应邀登上金春秋主舰。
周洲见金春秋的新罗舰队,乘风破浪速度极快,轻易就大赵水军甩在后头,不由暗暗诧异,问道:“为何你们新罗人的船,比我们大赵水军的船快这么多?”
金春秋笑着言道:“原因很多,首先我船上水手的操帆老手,在海上多年,自然比大赵水军的水手要出色,还有最重要一点,你大赵船看得方头方尾,上面建得大,船身水下却是平底,而我们新罗船,上面小,而船底却如刀一般,如此在水下行进,自然要比你们船快得多?”
周洲闻言更是诧异,大隋造船无论江河,还是在大海之中,都是平底的沙船,平底船自是不怕水浅,且容易登陆。
周洲问道:“你说你们船底如刀,难道你们如此不怕船搁浅吗?”
金春秋笑着言道:“只要是走惯的海路,自是不怕,这条航路我们走得久了,所以更是不怕。”
周洲闻言点点头,两国联合舰队,当下行了半日,眼见海中数岛,一连串犹如珍珠一般,挂在海中。周洲不明地利,当下诧异心道,如何有此二道。
金春秋倒是热情,手指前方岛屿言道:“前方是你们隋人的大谢岛,乌湖岛(注三)。”
周洲问道:“金将军如何晓得?”
金春秋言道:“这里是你们大隋东面出海的必经之路,以往你们隋军伐高句丽时,就是从此而出,岛上还有船坞囤粮之地,几年前我新罗使者朝贡来此时,还有隋军战船巡弋,现在都没有了,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们马上就要转道了往东了,这里不是我们的去处。”
说到这里金春秋向东指着一片广袤的大海,言道:“再过半日,到快日落时,我们就可抵达文登了。”
周洲看向东面宽广的大海,微微点了点头。
注一:党项城即今日韩国京畿道,华城市。
注二:耽罗国即今日济州岛,耽罗国因国力弱小,分别向东面的倭国,西面的百济朝贡,但仍是半独立的王国。
注三:《读史方舆纪要》记载乌湖岛与大谢戍俱为伐东夷之要路,所在即今日山东长岛县,也就是庙岛群岛。(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夺城
文登海外海风吹拂,夜空之中繁星漫天。
三十艘战舰在文登附近一浅滩处侯了半夜,待到快要黎明时,涨潮之时一并登陆。
赵军二十沙船直接在浅滩上下船,而新罗水军则是放下了小舢板。除了三百人留下看船外,两军两千五百名水手,士卒一并登陆上岸。
东方的海面,一轮旭日还未跃出海面,天边乃是一圈红晕。
金春秋头上扎着武士巾,手持着弯刀,宽大的衣袍被海风吹得高高鼓起,一旁的新罗士卒也是穿着白袍,脚下裤腿都是扎紧。
众士卒都围在金春秋左右,听他示下,金春秋举刀新罗花郎武士言道:“就近搜索,若发现就近村落,立即攻占补给之后,突袭文登县城。”
这时周洲走上前来,金春秋看向周洲,满脸对着笑容言道:“你的部下又是晕船了吧,没事,让我军打第一阵。”
周洲打起精神,言道:“我愿随金将军一并。”
“好,”金春秋点点头笑着,“周先生能文能武,本王倒是小看你了。”
当下举步先行,也不理会周洲。
金春秋对周洲却有几分怠慢,他乃是新罗王子,而周洲就是从九品的郡部从事,李重九派他来为使者,难免令金春秋觉得李重九有小瞧了他的意思,渡海出征,竟也不派给官位高一些的官员来。
金春秋当下令他的三百花郎武士,四散探寻消息,不久后就有人回报。半里之外探到一个村落。
三百花郎武士分散在四面,一并摸入村中。周洲见金春秋的新罗人马,训练有素。不由点了点头。
黎明时,这小乡村还是一片宁静。
待高句丽士卒接近时,惊动了村内的犬。
村落此起彼伏传来一阵犬吠,先是数条斗犬从村内窜出狂吠。
但逼近的新罗武士直接举弓,将斗犬当街格杀。
村民们反应慢了一点,他们似乎以为山贼来袭,村内响起了锣。
但花郎武士动作十分迅速,从四面杀入,反抗的村民立即被格杀。
控制了村子中央后。花郎武士挨家挨户敲门,将村民纠集一起,一并聚拢到村子当中。不过一顿饭的功夫,金春秋的人马已是攻占了村落,花郎武士无一人伤亡。
村内黑压压一片人头,现在花郎武士手持刀枪将三四百名村民围在核心。
村民之中既有怀抱婴儿的妇孺,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至于还有几名男子则是身上带伤,但见到对方的面孔。分明不是汉人,顿时暗暗心惊。
这些人神色不善,将他们包围在中央,脸上不由露出恐惧之色。
“各位好汉。我们这里穷乡僻壤,没什么好孝敬,要什么都拿去。只求你们不要害我们性命。”村内的人纷纷喊道,也不知有用没用。
金春秋见此冷笑一声。对一旁将领使了个眼色,一旁新罗武士纷纷拔刀。
“不可。”这时周洲赶到,大声喝止,言道:“不可,此乃是我汉人的子民,不可无故杀之。”
金春秋听周洲发言,眉毛一挑,言道:“这是我的人马,我有权下令如何做。”
周洲言道:“我奉赵王之命,节制全军,汝新罗人马也一并在我管辖之下。”
说完周洲取出一张文书,直接出示给金春秋。金春秋看了周洲一眼,冷笑言道:“本王生平最恨别人命令我,若是你好言好气的与我说话,说不定,我还放这一干人,但眼下……哼。”
周洲当下毫不犹豫,拔出剑来,身旁的十几名侍从也是一并拔刀。周洲言道:“要么此事揭过,要么就杀了,王上早知你们新罗翻脸无信,若你杀了我,身后水军副都督,必会将此事启禀王上,到时你新罗没有我大赵之助,就等着被高句丽灭国吧!”
金春秋看了周洲一眼,突然转而笑着言道:“为了这区区小事,影响两国的邦交,不至于吧!算了将他们押下。”
周洲见对方变脸之快,也是讶异,心道此人果真是一个人物,当下周洲言道:“不敢,“村民由我的人看管。”
金春秋双目寒光一闪,周洲毫不胆怯地与他对视。金春秋寒笑一声,言道:“好,好,由你们代劳就再好不过了,不过需逼问他们,文登城中有多少人马?”
说完金春秋大步而去,麾下新罗武士也一并离去。
周洲一旁侍卫言道:“眼下我们与新罗人同舟共济,为了这点小事,而着恼新罗人恐怕不好。”
周洲责道:“数百条人命,怎么会是小事?你的良心到哪里去了?给我退下”
这名侍卫被周洲义正严词的斥责,当下面红退下。
“多谢救命之恩!”
满村百姓心知正是此人救下了他们全村,当下皆是对周洲感恩戴德。
周洲言道:“吾乃是大赵的王师,而并非是高丽新罗的人马,眼下我要攻打文登,不知那位父老知道文登县之事?”
众百姓们面面相窥,周洲见无人说话,当下问道:“怎么都不说话呢?”
一名上了年纪的百姓,言道:“我等都是乡野小民,这辈子也没有出过村子几次,连文登县的官吏一年除了缴税时都见不了一面,至于文登县有多少人马,我们就更不知。”
周洲点点头,心道他们说的有道理,当下问道:“你是党长?邻长?还是里长?”
那名说话的百姓,恭敬地言道:“小民就是党长。”
周洲问道:“你们村落一年要向文登交纳多少税赋?”
党长捏须言道:“自淳于将军占据文登后,文登县税赋多少,一直来都是淳于家说得算,我们陈村今年的税赋比以往多了三成,要交纳两百石粮草,还有一百斤干草。”
周洲凝眉问道:“那么今年的粮草交纳了吗?”
党长言道:“秋粮还要一个月后才起征。”
周洲闻言眉头一皱,他本想用运粮入城的办法,派士卒骗开城门,但眼下难不成还要等到一个月后。
一旁一名村民言道:“若要入城也没那么麻烦,我有个兄弟在海上贩私盐,城池的士卒只要给了好处,一般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
“哦,守备如此松弛?”
党长言道:“是啊,我们文登三面环海,附近只有二龙山上,有伙百人的山贼,不过山贼哪里会这么胆大,去打县城的主意,所以县城平日守备倒是松懈。”
周洲闻言大笑,心道如此就好了。
新罗赵国士卒在村内休整了一日一夜,士卒精力皆复。这村落乃是偏僻之处,故而就算攻占了一时也不用担心,为县城所知,所以大可放心休息。
次日还是三更,周洲于村内点兵,下令三百人守在陈村,自己与金春秋率人马,赶往文登县。
人马一直行了次日天明,众人方可见县城城墙。
文登城并非是坚城,但对于主要水手组成的‘水军陆战队’而言,他们并没什么攻城经验,况且他们也毫无攻城利器。
周洲还是打定了骗开城门的打算,当下他令两千士卒埋伏于城外。当下自己率两百人与几十名赵村村民们,一道伪装成盐商,前往城门。
文登县城之外。
金春秋看着周洲伪装的盐商推着盐车,向文登县而去,冷笑一声,言道:“如此轻易就能骗给县城的大门,也太儿戏了。”
一旁的新罗将领言道:“反正叫他去试,万一骗不开,被乱箭射杀城下,到时也不是我们的责任。谁要他得罪王爷。”
“蠢材!”金春秋喝道,“若是攻不下文登,我们新罗人也一样是脸上无光,我是要来此立下功勋的,何况你以为那赵国的文官没防到我们这手吗?”
“得手了!”
一旁士卒前来禀告,但见城门外挂出了一面红旗,这乃是周洲与金春秋约定的暗号,而城门显然仍在激战。
金春秋闻言一愣,自言自语言道:“这样都行,究竟是这傻瓜洪福齐天,还是赵王自有天佑?”
“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如何?杀!”
金春秋大喝一声,当下一旁新罗与赵国的接应人马一并齐动。两军人马直抢城门。
金春秋花郎武士步伐极快,这一里地的路程,不需多时即至。
待见金春秋率援军赶到时,城门处一片狼藉,处处尸首横地,显然激战十分激烈。
城头上的吊桥锁被砍断,周洲正率着几十人死命抵在城门处,与城中戍卒厮杀。
城楼上,城门戍卒见金春秋赶到,发了一轮箭。
十几只箭软弱无力的落在城下,根本造不成什么伤亡。
金春秋率花郎武士杀入城中,他挥刀先是将一名穿着皮革铠甲的将领砍死,左右花郎士卒一并涌入。
城中戍卒本想反扑夺回城门,当见大股敌军援军士卒杀到后,当下溃散。
“果真是不堪一击,”周洲不由大喜,这淳于难本就是义军,人马未经什么训练,而攻打东莱郡又带来了其主力人马,留守城内的都是老弱残兵。
城门内戍卒立即就溃不成军退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八章 巷战
城门之内,杀声如潮,一波接着一波席卷入城中。
城内的百姓皆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方才入城的盐商,突然拔起刀子砍起人来了。
“流贼杀入城拉!”
百姓们皆是惊恐的狂奔,城门附近一名正在茶铺喝茶的人,见此一幕站起身来,对左右言道:“这是怎么回事?”
作为此人旁的都是,手持捕快刀的衙役,拱手,帮闲,有二十多人,当下拉过百姓询问,得知了前方盐商居然杀了戍卒。
这些人一并上前言道:“五郎,我们也不知情况?本城几个走私盐的盐帮,都与我们交好,况且最大的也不过百号人,没想到居然敢造反。”
这名为五郎的捕头,拍桌站起身来,言道:“反了天,也不知这文登城是姓淳于的吗?乘着大哥二哥不在,在此兴风作浪,立即让我三哥从城西兵营调兵来,我五郎今日要大开杀戒。”
说完淳于五郎当街命人敲锣,召集弓手帮闲,一并杀向北城城门。
而北城城门上,城门洞内的戍卒都已被杀散,金春秋,周洲二人当下率军从城门两侧的马道攻上。
金春秋头扎武士巾,其虽身为新罗王子,但眼下却亲自持剑,冲在第一线,一旁的花郎武士亦是骁勇,跟着金春秋沿着马道杀上。
城内的戍卒,想要抵挡,但哪里是精锐的花郎武士的对手,短短几十级台阶上,但见城中戍卒。不断被砍倒。城中戍卒被杀后直接从马道之上,被赵军士卒踢落城下。以便后方之人快速登城。
尸体如麻袋坠地般,发出一沉闷的响声。赵军士卒当下大开杀戒,一路从马道杀之城楼之下。
把守城门戍卒,抵达不住,只能退入两层的城楼中。
这时周洲亦率军从另一侧的马道杀到城墙之上,周洲当下命士卒言道:“投降者不杀,否则城破后,株连一个不留。”
周洲说话之间,城下的赵军士卒如潮水一般涌入城内,城楼内戍卒见敌军居然如此多人马。都是不知从何而来的人马,于是纷纷举起兵器出了城楼投降。
周洲顺势攻占了城楼,一名赵军士族来至城楼之上,将悬挂着淳于二字的旗帜一刀砍下,换上了赵字大旗。
北门城楼被攻占,一般而论,在这个时代,一旦城门攻破,即已宣告城池陷落。
周洲拉来一名戍卒俘虏。问道:“城内还有多少守军?”
俘虏言道:“总管与二郎攻打东莱郡,带走了城内六千精壮士卒,不过县城内还有乡兵把守。”
“乡兵有多少人?在城中哪里驻扎?”
这名俘虏回答言道:“有千余人,三郎。也就是县尉,有七八百号乡兵驻扎在城西,还有捕头五郎手下也有三百多人。这三百多人,平日城内维持治安。有十几个拿刀的捕快,其余尽是弓手和帮闲。
周洲点点头。淳于难,淳于郎二人虽带走了主力攻打东莱郡,但城中还有一千余的人马,自己攻城有两千人,形势还并非十分明朗。眼下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铲除这股力量,否则淳于家毕竟是地头蛇,以他在文登的势力,随时会遭到他们的反扑。
周洲与金春秋商议之后,由周洲守卫北城城楼。金春秋则率领一千五百名精锐出击。正当二人商定之后,却听到城楼外禀告有,数百人逼近了城楼,显然是要夺回城楼。
周洲不免吃惊,金春秋诧异言道:“敌军知晓的好快,这么快就组织人马反扑城门了。看来并非是弱旅。”
当下周洲,金春秋二人一并登上城楼一看,待看清了敌势后,不由皆是一笑,这哪里是正规军的人马。
在北城城楼之下的大街上。
淳于五郎带着数百名爪牙,浩浩荡荡的逼近了北城城门。作为城内主要治安力量,淳于难手下,除了十几个捕快是县衙的正式编制外,其余都是弓手,帮闲。这些弓手帮闲一般都是依附在捕快手下,不食俸禄,平日鱼肉城内百姓,讨些花差,其战斗力实际上也与地痞差不多。
淳于五郎并没有真正上阵过,故而于兵法战阵什么都是不知,况且在他看来城门,只不过是私盐盐帮来城下闹事的。在文登县这一亩三分地里,还从来没有人想不开,来打淳于家的主意。
当初大隋覆灭时,淳于家登高一呼,文登县的县令,当下就自束双手,来淳于家投降。作为文登当地豪强,淳于五郎自信,没有什么强龙压得过地头蛇。
故而他的散兵游勇,也不布成阵势,也是如同两帮地痞打架一般来夺城门。淳于家做梦也想不到,来攻打文登县的,乃是赵与新罗两国的正规军。金春秋看着这群由地痞流氓逼近城楼,早有了主意,反而故意令人马退后,装作畏惧逃窜的样子,将城门街道前这一箭之地空出来。
淳于五郎浑然不知,这时又得到了他兄长的三百乡兵支援,待眼见在城门闹事的敌军退却,只想着追击,却没有看见城楼下一堆戍卒的尸首。如果是私盐盐商哪里有如此强的战斗力。
淳于五郎手指正在佯装逃跑的赵军,大骂言道:“来撒野了,就想跑,给我拿下!”左右嘶吼了一声,纷纷上前朝城门冲去,如此更不成阵势。
“慢着,五郎你看城楼之上,敌军旗帜?”一旁乡兵校尉手指城楼想提醒淳于五郎。
淳于五郎看清旗帜上飞扬着一个赵字,十分纳闷地问道:“这附近有姓赵的山贼吗?”
校尉摇了摇头,言道:“这我没听说过。”
城楼之上金春秋冷笑一声,将手一招,城楼城墙之上突然冒出了数百名弓手。正准备喝令停止追击的,淳于五郎待看见城头垛口上突然冒出的弓手,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一旁的校尉看清城头上兵卒的打扮,吃惊言道:“这是朝廷的兵马啊,并非什么私盐贩子和山贼啊!”
话音落下,城头上猛地一声梆子响。
赵军郡兵,素来强于弓弩,而高句丽与新罗之人,皆是擅弓,新罗的花郎武士,乃此中翘楚。眼见城楼上弓手,见城门下街道密密麻麻皆是敌军迫近,这些士卒身上没有披甲,手中大多没有持盾,对于弓箭根本毫无防御之力。
梆子响后,密集的箭矢,交织得如同蛛网一般。
淳于家的士卒,还不及反应就轻易被箭矢贯穿身体。其余反应过来的人,抱头鼠窜,街道两侧都是丈许难以攀爬的坊墙,他们又去哪里躲避。
城下的百米街道上,血流成河。毫无遮蔽的淳于军士卒,在抱头逃窜中背后中箭,扑到在地,直接被当街射杀,冲在最前距城门十几步之远的二十多人,更是无一生还。
数息之后,上百具淳于军的尸首七扭八歪的铺满了街面,其余尽成惊弓之鸟。
“杀!”
金春秋大喝一声,埋伏在城墙两侧的士卒,皆是杀出。淳于军士卒已是丧胆,哪里还有勇气反抗,当下将手中的兵器乱丢在地,沿着街道朝南狂奔。
金春秋当下率军,沿着城北街道向城南扫荡。
如文登县城这样小城,不过四门,主要街道连接四门,呈十字交叉。这条十字街道,就是文登城的主干道。而如最重要的县衙必然居于城池的中轴线之上。至于武库,粮仓,兵营亦是在附近。
赵军士卒如砍瓜切菜一般,顺势从大道直抵,赶到中央的县衙。
这个年代县衙皆具有防护作用,在城内一片黄土疙瘩葺成的坊墙,以及民屋中,唯有县衙墙砖是用砖砌的,外墙还刷了一层白灰。淳于五郎率领残余的士卒,与淳于三郎的数百名乡兵会合后,一并败退入县衙,将县衙大门一关在里面,准备负隅顽抗。
金春秋毫不客气,当下率军将县衙团团包围,一面命人撞门,一面命人在县衙外射箭。箭矢从高墙上跃过,如同雨点般直落在县衙内,顶上的屋瓦响着一片,淳于军士卒拿起一切可以遮蔽的东西,顶在头上,狼狈地在县衙内如没头苍蝇般的四面逃窜。
咚咚!
聚集在门前的赵,新罗两军士卒拿起枪杠末端,对着县衙大门猛捅,又是脚踹,身子撞,之后又从民居家拆来木桌,往门上砸,最后直接将民居家的大梁拆下来,直接撞门。
县衙大门终于吃不住力。
轰地一声被撞开,两片大门一倒,顿时将十几名抵门的淳于军士卒,碾在门板下。
惨叫声一连串地响起,赵军士卒踏过门板杀入县衙,两军直接在县衙南面的狱房厮杀起来。
如此白刃相搏,一点技巧也没有,金春秋杀得刀都卷了,狱房内两边留下了几十具尸体。
待突至大堂,这时里面也顶不住,当下一并投降。
拿下县衙后,大局已定,之后金春秋率军扫荡全城,将武库,粮仓,钱库都控制下,此外还派人将淳于家的府邸也给包围了。淳于家的老幼百余口,尽数处于看管之下。(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九章 攻心为上(第一更)
攻陷文登县之后,金春秋与周洲一并看守俘虏,加固城防,另一面派人乘船火速前往幽州,禀告李重九,已经攻取文登县的消息,并且请求援军。
信使乘船从文登赶到三岔河口登陆,郡守周博闻之之后,令人用快马以十万火急的速度,送往幽京的临朔宫。临朔宫内,温彦博,姬川,薛万述,陈孝意,王珪,林当锋等各部大臣皆是抵达。
众人闻之周洲,金春秋擅自改变主意,不直接去支援东莱郡,而是转而攻下的文登县后,反应皆是不一。
陈孝意十分愤慨言道:“王上,此乃是擅作主张,违反军令之举,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不可更张在中书省做出的决定,金春秋乃是新罗人也就罢了,周洲乃是我赵国的官吏,知法懂法,居然也做出此事,臣建议重惩周洲。”
薛万述在一旁言道:“陈宰辅,眼下并非是追究谁的责任时候,金春秋,周洲奇袭文登县得手,眼下已成事实,可以料定,东莱郡之围必解,如此虽未得全功,但也可全进退,而淳于难失去老巢后,必然反扑,我军现在必然派人马从海路上登陆文登,以为支援,如此方能守住文登之地。”
“一派胡言,”陈孝意言道,“法度就是法度,岂可轻易违背。”
姬川亦出首言道:“微臣附议,我军正准备对刘黑闼的战事,若是再在文登屯兵,不是犯了临阵分兵的兵家大忌吗?”
林当锋言道:“未必是分兵。若是攻取东莱郡,我军可以获得上百海船大舰不说。并且还可以从东面威胁刘黑闼,如此不是一举两得。”
林当锋虽身为户部尚书。当也是代表赵国内商人的利益,这才说出这一番话来。他也是呼应周博,攻取文登,等于同时打通了三岔河口,都里镇,文登,党项城,将四点的海路连成一片。
如此商船出海的风险更小,而且更容易从海上获得补给。
李重九听几位重臣在那争执。确实攻取文登对于将来对高句丽,海上形成包围大战略,并从海上南下扬州而言,绝对是大有好处的。但眼下对于刘黑闼之攻伐作用毕竟有限,周洲金春秋的自做决定,导致李重九在山东的战线拉长,不得不投入更多的兵力。
以文登一地并不足成事,就以现在大局面来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除非攻下整个东莱郡,那么才在西面足以威胁至刘黑闼。或者以东莱郡一郡之力,可以随时出兵北上。与李重九打通渤海,北海两郡,从南面将整个渤海湾都收入囊中。
如此沿海富饶之地尽数揽括在手。刘黑闼又有什么余地,与李重九争雄。
李重九当下食指轻叩。言道:“对东莱郡郡守招降之事,进行如何?”
王珪拱手言道:“东莱郡郡守乔焦。此人秉性忠烈,不轻易为外人所动。这一次李唐北海总管綦公顺与刘兰二人,奉李渊的命令率一万人马,攻打东莱郡。攻城前他们曾以李渊的名义招降。而乔焦却言道,吾乃奉大隋正朔,而不知有什么李唐,当下予以言辞拒绝。”
李重九皱眉言道:“这么说这乔焦还是一位忠臣了,如此之人,确实非威胁所以迫得的。”
王珪言道:“山东诸反王,景从于李唐,乃是大势所趋,当初唯有东莱,北海二郡固守,綦公顺攻破北海郡后,仅有东莱郡尚存,东莱郡九县,乔焦实际只据三县,其余各县不是为綦公顺,王薄之流攻破,即是如淳于难一般割据自立。乔焦若是再自守下去,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实在不清楚他为何如此坚持。”
薛万述言道:“王世充在洛阳废皇泰主,欲僭位为帝之心,昭然若揭,乔焦没有理由再奉洛阳为正朔,我听闻其祖上乃是隋朝宗室,不如令齐王修书一封,劝降乔焦。说不定倒能奏效。”
“此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就让齐王修书一封。”李重九点了点头,下了决断。
李重九起身挪步言道:“不过事要做万全,文登已是占据,就没有再弃之的道理,我决定再在文登县增兵两千,若是乔焦肯降,那么立即据东莱郡。若是乔焦不肯降,我们也可设法劝降其水军大将,让他将船尽数都迁至文登来,大军退保文登县。就此打住,全力筹备南征刘黑闼之事。”
众臣听了细细商议一番,温彦博等人皆言此可行。
李重九顿了顿又言道:“此战攻打文登,乃是我军与新罗的首度联合,虽未能尽意,但总算克城。传诏下去,嘉奖新罗王子金春秋,封其为虎牙郎将,赐帛一百段,钱两百贯,至于周洲违背军令,功过相抵,令其代为文登县县令。”
众臣一并俯身言道:“微臣领命。”
众臣告退之后,李重九正准备举步到寝宫陪正在孕中的杨娥皇,这时却禀告中书侍郎张玄素前来。
李重九心想张玄素该是因为策反窦建德旧部之事,终于有了眉目。这一个月来张玄素都没给自己丝毫消息,对方行事神秘连李重九都不肯透露分毫。李重九当下去令人去中书省召来姬川,薛万述二人,自己即在书房接见张玄素。
张玄素举步入内,向李重九行礼言道:“拜见王上。”
李重九见张玄素神情甚好,不由笑着言道:“张爱卿,孤让你这一个月来不必上朝,想必在家中保养得很好吧。”
张玄素笑着言道:“回禀王上,微臣过得很好,每日早上一起床,先静坐一会养养气,再活动一下手足,吃一顿清淡的早饭,中午呢吃一顿符合时令的午饭,睡个午觉……”
一旁的姬川听张玄素说了这么一堆,冷笑言道:“张侍郎,过得真是很滋补啊,却不知你将王上托付的要事,又置于何地,办得如何呢?”
张玄素心知姬川很喜欢对自己找碴,言道:“姬侍郎有礼了,此事似乎是某直接向王上禀告,姬侍郎无权过问吧。”
姬川见张玄素这副淡泊的样子,心底更怒言道:“眼下既是王上召我等一并到此,自是有权相问,不知张侍郎策反刘黑闼麾下大将几人?刺史几人?重臣几人?”
张玄素言道:“一个皆无。”
这会连薛万述亦脸色微变了,姬川冷笑言道:“好个张侍郎,吾倒是听闻张侍郎处事不秘,将我军今年九月要攻伐刘黑闼之事,弄人所皆知,令刘黑闼眼下倒是提早有了准备。此事若是张侍郎贻误所至,不说御史,我姬川定会重重参你一本。”
张玄素闻言微微一笑,言道:“姬侍郎莫急,微臣正是因为此事,前来禀告王上。”
“张爱卿请说。”李重九言道。
张玄素回禀言道:“王上,刘黑闼并非无谋之将,眼下其兵马主力,亲领一部,其弟刘十善领一部,大将张君立领一部,而至于其余如范愿,董康买,曹湛,高雅贤,王小胡,刘雅,程名振虽各领兵马,但人数却是不多。”
薛万述言道:“刘十善,张君立二人乃是刘黑闼心腹,策反不来,那么其他人也该?”
张玄素笑了笑,言道:“其余诸将吾自有几分把握,但暂且不需那么为之。”
李重九笑着言道:“张侍郎必有妙计。”
张玄素言道:“妙计谈不上,自吾放风出要攻打刘黑闼后。眼下刘黑闼于洺州屯重兵,并修葺城池,显然有意据此固守,以拒我军,同时也可抵挡我草原番骑的优势,以避免平原决战不利局势的发生,我军若是南下,兵马钱粮不足,纵然能策反数名其大将,攻城略地。但最终还是要攻克洺州,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
“我军若攻打洺州,最终从伐谋沦至伐城,万一不克洺州,刘黑闼只要谨守至冬天,待我军粮尽退兵,他就可大举收服失地,甚至追击我军,故而若不克洺州,打下之地终究还是要丢掉。”
薛万述听了不由附和言道:“说的是,兵书有云,攻城者,修橹贲温,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又三月而后已。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能不伐城,尽数还是不伐的好。”
姬川听薛万述亦是同意张玄素的观点,当下言道:“你既不策反刘军大将,也不想攻城,难道刘黑闼会平白坐在那,主动投降不成?着实可笑。”
张玄素言道:“刘黑闼自不会主动投降,不知姬侍郎如何看刘黑闼的?”
姬川言道:“樊哙之辈尔。”
张玄素摇了摇头言道:“若是樊哙,怎能令窦军士卒尽数归附其下,以吾观之,刘黑闼乃是项,刘一般的人物。若要破敌,必先破其主将斗志和信心,以动摇其军心,吾攻伐刘黑闼,正是要攻心。”
李重九言道:“孤明白了,张侍郎是要离间刘黑闼与其大将之间关系,绝其死守洺州之志,对吗?”
张玄素点点头言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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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 河北形胜(第二更)
洺州。
洺水一旁遍植杨柳,杨柳千垂,层层绿荫,堪比隋堤之上杨柳倒垂的景色。
在洺水一般,竖立一雄城,永年城。永年城原名广年城,因避讳杨广之名,故而改名为永年城。现今为刘黑闼夏国国都洺州的治所所在。永年城在洺水漳水交汇之地,水路纵横,乃是一派河北少见的水乡景色。
现在永年城四周,无数民役正在城下打防马桩,在水堤边,夏军士卒正在操练。
刘黑闼扎着头巾,罩着大氅,来到营地之中,看到刘黑闼亲临,夏军士卒都是爆发出欢呼之声。
刘黑闼笑了笑,走到士卒中间,甚至亲口叫出了几名老兵的名字,这一个个被叫到的老兵,各个激动不已,脸上分而有光。
刘黑闼来到士卒中间,亲自检查士卒的兵器,不时与几名校尉说些荤笑话,譬如刀都握不稳,不如回家握**之类的话来,众士卒们听了无不哈哈大笑。
聊到尽兴,刘黑闼亦是爽朗的大笑。
“大将军,听闻幽州军要打过来了是吗?”
“傻子,不是幽州军,是赵军。”
刘黑闼听了脚步一顿,看向左右言道:“你们听谁的啊?”
一名憨厚的士卒上前言道:“消息都传开了,否则在这永年城下修这么多防马桩做什么,听闻是为了防备赵军的骑兵的,他们骑兵听说都是番胡之人,打起战来可厉害咧!”
听着对方浓重的地方口音,众士卒都是哈哈大笑。刘黑闼听了问道:“那你怕不怕?”
那名憨厚的士卒挺直了胸膛言道:“不怕,我们有大将军。弟兄们也是不怕死的。”
“带种!”刘黑闼来到这名士卒身子,用力锤了下他的胸口。言道:“够结实,是个汉子,叫什么名字?”
“俺叫茅大力,自小就生得个子大,都喊我大力,本名倒是忘了。”
众士卒又是一并大笑,刘黑闼点点头,言道:“弟兄们,能不能打赢赵军。我不好说,但我知道有那么一天……”
刘黑闼说这里,凛凛的目光扫过众士卒,正色言道:“有那么一天,若是赵军上万铁骑杀来,好似天崩地裂之时,你们敢不敢眼也不眨一下的,陪我上阵去死?”
一旁堤坝上,祭酒凌敬正踱步而来。陡然他听到了刘黑闼说的这一番话,但觉心头有股热血上涌,但见下方的士卒们皆是热血沸腾,纷纷举枪大吼。
“敢!”
众士卒皆是大呼。
凌敬停下脚步来。击掌默念了一番刘黑闼的话,心道,说的好啊。金石之声不过如此,这刘黑闼分明就是个大老粗。字都不认得几个,说话粗鄙得很。但往往几句话一说,就能煽动得众士卒嗷嗷叫一般。
这样的人才是为将之才。
见刘黑闼结束了视察走上了堤坝,凌敬连忙上前作揖言道:“拜见大将军。”
“哈哈,是凌祭酒啊,赶快免礼,赶快免礼。”刘黑闼走到凌敬面前,笑着言道:“你与孔先生,眼下都是某的左膀右臂啊,某是最佩服你们这些读书人的,好比我老刘,从小到大尽知摆动刀枪了,斗大的字也不识得一箩筐,这一次你肯再度出山,来助我刘某真是我的荣幸啊。”
凌敬拱手言道:“惭愧,惭愧,若非是凌某当初中了李重九这贼子的诈降之计,也不会有当初夏王兵败易水之事。这半年来凌某耕读在家,实是惭愧无颜见往日同僚啊。但蒙大将军三召,不弃凌某,凌某只有来此奔走,看看有无简单之事,让某可以效劳一二的。”
刘黑闼言道:“老凌,你我都是旧相视了,说这么多见外话做什么,当初之事都过去了,眼下你不来助我还有谁来助我。”
说到这里,刘黑闼挽着凌敬的手,一并来到堤坝的高处,指着这永年城,言道:“你看此城为都如何?”
凌敬看了左右,言道:“善,河北之地,南北狭长,东面是大海、西面乃是太行山,乃是山海夹峙之局,洺州所居正为心腹之地。”
“怎么说来?”刘黑闼问道。
凌敬侃侃而谈言道:“当年张玄素言过,河北之地,要害有三,北部重在蓟县,也就是今日的幽京,幽京北托燕山,为抵御辽东,漠南番胡之屏障,西出太行,可走飞狐口至雁门,马邑。”
“河北中部则重在真定,此地控太行之险,绝河北之要,西顾则太原动摇,北出则幽京震慑,若举兵南下,逾白马,道梁、宋,如建瓴水于高屋,骋驷马于中达也。”
说到这里,凌敬神色一黯因为幽京,真定都为李重九据有了。
之后凌敬正色言道:“而河北南部所重,秦汉时重在邯郸,但东汉末年邯郸罹难兵祸,故而曹操改在邯郸以南的邺城建都,修铜雀台,后邺城一直鼎盛,直至相州总管尉迟迥叛乱,讨伐杨坚。尉迟迥兵败后,朝廷认为邺城有王气,故而下令焚之。眼下邯郸,邺城皆已是昨日黄花,而今邯郸,邺城故地唯有洺州永年城犹在。”
“若据永年城,西出漳邺,则关天下之形胜,东扼漕运,则绝天下之转输。洺州之地,实为河北之心膂。”
刘黑闼听凌敬这么说,已是十分形象了,幽京幽州可以比作河北的头和肩,真定可比作河北的双臂,而洺州就是河北的心肺。
说到这里凌敬顿了顿言道:“可惜幽京,早已为李重九所有,后李重九又破李唐,夺恒山郡,而得真定,破夏王于易水,得河间全郡,眼下河北之地,李重九已居其半,形势完固,此诚暂不可攻之。否则以李唐,突厥对李重九的忌惮,早就出兵伐赵了。”
刘黑闼听凌敬这么说,言道:“按凌祭酒这么说,李重九现在岂非进可攻退可守?”
“那也倒未必,眼下李唐,突厥国力都强于赵,三家互不相侵,不过是忙着吞并其他地盘,扩充势力后,再行决战。大将军一定要西和李唐,北联突厥,结好宇文化及,最后再经营好洺州方可抵御李重九。”
刘黑闼点了点头,言道:“若是李重九兴大军前来伐夏,我守洺州,你看如何?”
凌敬言道:“洺州乃是邯郸,邺城故地,依永济渠,畔洺水,漳水,水路纵横,不仅可以大大抵消,赵军铁骑在平原上的冲击力,而且交通便利,四通八达,无论是河南王世充,还是西在上党的李神通,皆可派兵来援。事实上,只要大将军固守洺州,不出三个月,北方突厥必有变,李重九到时只能退兵,那时大将军无论是追击,还是收服失地,皆可从容。将来再以洺州之地,反扑幽州,也是大有可为啊。”
刘黑闼恍然言道:“说的好,所以你才劝我结好李唐,突厥,正是要以他们来牵制李重九。”
凌敬点点头言道:“大致如此。”
刘黑闼沉吟了一番,言道:“只是我眼下与李唐交战,夺了其地,刚刚恶了李唐,况且李唐有意对宇文化及动手,一旦李唐破了宇文化及,下一步很可能就要攻打洺州了。”
凌敬言道:“这要看大将军斡旋了,以我看来,赵国惯例,皆是在秋高气爽之时,大举出兵,眼下距离九月不足两月,大将军要想在河北谋得转圜,外联李唐,突厥,内安诸将,此二者缺一不可,以凌某浅薄的才智,能说的只到这里为之了,若是张玄素在,他见识胜某十倍,必有更好对策。”
刘黑闼言道:“提张玄素作什么,眼下他为李重九心腹,现正策反我夏军诸将,投他李赵,正是你我二人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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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一章 要挟?
“王上,王后的脉平和,母子都十分安康,请王上宽心。”
医官替杨娥皇诊完脉如此说,李重九不禁的油然大喜。
李重九对高胜言道:“传诏下去,赏刘医官五十锻蜀锦。”
这名医官听得李重九如此厚赏,当下满脸喜色地,言道:“王后凤体安康,下官也未尽多少力,还是多谢王上了。微臣再与几位医官,斟酌两副安胎调理的方子。”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有劳几位医官,他日诞下麟儿,必再厚赏各位。”
“多谢王上。”医官言过,后内廷官高胜在一旁言道:“刘医官这边请。”
说罢医官退下,李重九坐在怀孕数月的杨娥皇边上,挽起她的手笑着言道:“觉得如何?”
杨娥皇点点头,笑着言道:“我还好,有这么多人日夜看着,就是咳个嗽,也有医官,侍女上前,我都觉得被你们当犯人看起来了?”
李重九哈哈一笑,言道:“不过是我吩咐的罢了。若你觉得他们烦,就叫他们离你远一些。”
杨娥皇笑而不语。
二人说话间,平平一蹦一跳的来到杨娥皇的床前。李重九看到平平将爱挨着杨娥皇的手,一副十分依恋的模样。
室得芸平日多宠着李鹰,故而杨娥皇与平平平日关系更近一点。杨娥皇平时都教平平学书,未料到平平在书法方面颇有天赋,杨娥皇也更乐意教了。一年来的相处,平平也好似杨娥皇的女儿一般。
看着平平依偎在杨娥皇身旁。杨娥皇突然向李重九言道:“平平也不小了,马上就要及笄的年纪了。我倒是有点担心她将来的婆家。”
李重九知道杨娥皇的心意,言道:“平平是我的义女。也就是我大赵的公主,但你说前朝公主有几人会幸福的。又何况她不能听不能说,我怕将她嫁给他人,会委屈了平平。我看若是平平没有主意,就索性留在身边好了,我也舍不得将她嫁给他人。”
杨娥皇听了笑了笑,言道:“女儿哪里有留在身边一辈子的道理,嫁给心爱的男子,哪怕他是贩夫走卒。也是一个女儿家一生的幸福。”
李重九笑道:“那若是平平真喜欢一介贩夫走卒,你说嫁还是不嫁?”
杨娥皇一时语塞,言道:“这我倒真说不上,不过待我孕后,就会亲自过问此事。”
李重九言道:“我看你诞下麟子后,怕是什么功夫也没有,一心一意的放在儿子身上。”
杨娥皇嫣然笑道:“平平也是我的女儿,女儿和儿子都要端平的。何况你怎知道我肚子里是公子,而不是公主呢?”
李重九言道:“我倒是盼是不是公子。而是太子……”
说话间,内廷官高胜前来禀告言道:“王上,中书省说有重要军情禀告?”
李重九闻言点了点头,言道:“刘医官的方子开好了吗?”
高胜言道:“还在与几位医官一并斟酌。”
李重九站起身。言道:“方子开好后,直接送到书房来给我过目。”
“诺。”
李重九说完看了杨娥皇一眼,当下举步离开寝宫。杨娥皇于榻上倒是有几分心思重重。
李重九来到书房,当见温彦博。姬川,薛万述。张玄素,这尚书,三位侍郎一并都到了,心知有紧急军情,当下问道:“什么事?”
温彦博言道:“两件大事,一是王世充于洛阳,废皇泰主,自立为帝,国号为郑!”
李重九闻言言道:“这倒是不奇怪,王世充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他一个西域人,所持的不过是军权,若废皇泰主自立为帝,恐怕麾下的隋朝官吏,大将,不会与他同心同德。”
薛万述上前言道:“王世充废除皇泰主,事实上对我们倒是有利?”
“怎么说?”
薛万述言道:“李渊废除杨侑,王世充废皇泰主,大隋国祚已绝,眼下天下之中,皇室唯有齐王与长乐公主尚在,岂非与我大赵有利。”
温彦博言道:“不仅仅如此,之前东莱郡郡守乔焦效忠于隋室,不肯降李唐,而眼下皇泰主已是被废,王世充篡位为帝,乔焦不会再顽抗下去,我看招降东莱郡之事,也会有所眉目。”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说的有道理,还有第二件大事是什么?”
温彦博言道:“李唐山东道出兵了,自李唐增兵上党后,李神通兵力大增。他从河内进兵,攻打宇文化及的魏县,两军激战宇文化及惨败。李神通乘势夺取魏县,又进而包围聊城。”
“而刘黑闼也在这时,撕毁与宇文化及的同盟,从洺州出兵了夹攻宇文化及。眼下宇文化及兄弟可谓危在旦夕。”
李重九沉吟了一番,言道:“李唐终于动手了,这是要先灭宇文化及,之后就从河北,长安,南阳一并出击,三路围攻洛阳的架势,王世充如何抵御?”
李重九不由感慨,李唐现在好比战国时的强秦,始皇帝之下的秦国百万铁军,已是持戈而立,这是要东出关中,横扫六国的气象。而王世充,刘黑闼,宇文化及,萧铣,就好比关东六国齐楚韩苟延残喘。
虽说李重九本身与王世充,刘黑闼,宇文化及等的关系,也不和睦,但眼下为了抵御李渊大军会师东进,都是一个战壕里的队友了。但就如同关东六国不可能真正合纵抗秦一样,王世充,刘黑闼,李重九,宇文化及彼此之间也是勾心斗角,不可能团结在一起。
恰如王世充在这时候,被李唐灭了,李重九绝不会高兴起来,正如窦建德被俘长安时与李唐说的,今日自己若不来救援王世充,他日恐怕有劳你远取。
道理是一样,李唐是要一扫**,就要灭王世充,正如战国六国中,最先灭亡的,就是在东都洛阳之地附近的韩国。
李重九正在沉吟之间,这时又有人匆匆前来,向李重九禀告言道:“许国使者虞世南已来到幽京,在临朔宫求见王上。”
姬川闻言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宇文化及派使者前来,必是作说客的。”
“请!”
当下李重九来至正殿,并召集中书,尚书两省重要官员,当下虞世南上殿,见李重九后行礼参拜言道:“拜见赵王!”
李重九见虞世南来人,容貌清奇,颇有风雅之士风范。
虞世南与其大名鼎鼎的兄长虞世基不同,虞世基阿谀奉承,善于逢迎,很得杨广欢心,而虞世南却相对耿直,虽一直在杨广身边,但却作了十年七品官。当然虞世南最有名的还是他名传后世的一手好书法,但眼下却在宇文化及手下出仕。
李重九见虞世南,言道:“宇文化及谋逆弑君时,虞黄门你在哪?”
虞世南闻之脸上露出了愤怒之色,李重九与宇文化及实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宇文化及弑君谋逆,乃是天下公敌,而李重九娶了杨娥皇,并为杨广发丧,麾下官吏还有不少是朝廷旧吏,两边根本不在一个立场。
虞世南正色言道:“赵王若以名分大义问我,那么敢问天下谁不曾有过过错。而眼下我们商议的并非是名分大义之事,而是两家生死存亡的大事。”
李重九言道:“直说吧。”
虞世南言道:“眼下大许遭到李唐,刘黑闼的夹攻,危在旦夕,吾主请我来幽京,向赵王求援,恳求发兵救援。”
薛万述言道:“你我两家素无邦交,汝主有什么把握,开口让我们增援你许国。一句话凭什么?”
李重九微微一笑,宇文化及这是什么打算,要与自己联合,对抗李渊,刘黑闼,这是二对二的打算吗?
虞世南看向李重九正色言道:“就凭萧皇后,以及齐王独子如何?”
此言一出,满堂皆是安静。(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二章 岳母安危
齐王的独子倒也罢了,但萧皇后是何人,前朝的国母,杨广的正妻,在野史传说之中,为六位帝皇追逐过的女人,这简直是另外一位六味地黄丸。但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萧皇后乃是杨娥皇的母亲,也就是李重九的岳母大人。
若论正牌岳母,李重九已是有一位岳母了,这位岳母起先是对于汉人十分不待见,半信半疑的将女儿嫁给李重九。后李鹰出生以后,就一肚子的研究,怎么样将室得芸扶为正室,让李鹰成为王太子。
对于这位岳母大人,李重九已是够头疼。不过对于李重九麾下的汉人官吏而言,却并不对李重九这位岳母大人,有所承认。因为按照过去礼制,只有正妻的父母算是王上的亲家,真真正正属于外戚的范畴。
至于室得芸乃是妾室,故而她的家族,文武百官可以不用承认,否则过去皇帝后宫佳丽三千,若都算上亲家,那真是皇亲多如狗,国戚满地走了。
所以这位萧皇后,乃是李重九正儿八经的真正亲家,她与齐王杨暕,都是大赵真正的外戚。
虞世南言道:“吾主的请求,乃是将萧皇后,齐王之子,一并送至幽京,而王上能在八月攻打洺州,牵制刘黑闼。至于李神通由吾主,自己抵御。”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神情一松,他们还以为宇文化及提什么艰难的要求,出兵攻打刘黑闼,乃是赵国一直计划中的事。眼下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时间提前了一个月罢了。
李重九思索了一番言道:“要出兵攻打刘黑闼可以。不过孤要先见到萧后,以及齐王之子。”
虞世南言道:“赵王这么说。也太儿戏了吧,吾主绝不会答允的,若未见出兵,岂可放人。不如如此,只要赵王出兵至信都,那么就会见到萧后与齐王之子如何?”
“好,就以此一言为定。”李重九言道。
虞世南见李重九终于答允,当下一喜,言道:“多谢赵王。”
虞世南退下后。
姬川上前言道:“王上何必如此轻易答允虞世南?难道就任宇文化及拿萧后。及齐王之子,来要挟我们吗?”
李重九言道:“姬爱卿,你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啊,宇文化及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吾早晚必擒之,犯不着与之计较。”
薛万述言道:“是啊,出兵洺州,乃是我们早定下的大计。宇文化及的请求歪打正着,也算是正中下怀。何况我军没有灭刘黑闼之前。宇文化及不可以被李唐吞并。”
李重九当下问向温彦博言道:“若是八月,我军出兵,府库之中的军粮可支多久之用?”
温彦博言道:“臣需请尚书省以及户部,统筹一下方知。”
李重九言道:“高胜立即去尚书省。”
眼下已是下午。不过尚书省一直有人轮值,户部尚书林当锋尚未离去。林当锋直接将十几本帐本拿到台上,当殿统计了一番。当下向李重九做出答复:“若是八月出兵,秋粮没有收上。只能支持十万兵马一个月。”
“一个月?”
众人听了皆是心道,一个月根本不够攻伐洺州的。
“那么以原计划九月出兵呢?”
林当锋言道:“秋粮最迟十月都会收齐。那么最少二个月,甚至吃紧一些三个月,都可以。”
“相差一个月出兵,居然差距这么大?”薛万述诧异言道。
“王上,是否再如上一次出兵契丹一般,再找民间富商,让他们募粮?”一旁的人问道。
李重九摆了摆手,言道:“此乃是扰民之举,用过一次也就罢了,不可再用。”
林当锋言道:“王上,可以不必派出全军,可以令一两万大军奔袭,声援宇文化及,也算达到许国的要求。”
张玄素上前,言道:“此事万万不可。”
林当锋问道:“张侍郎,为何如此不可?”
张玄素言道:“此乃与这一次攻伐刘黑闼的成败有关,不可分兵。”
林当锋言道:“这里在座都是心腹大臣,张侍郎可否道出一二,让我知道为何不能分兵的理由。”
张玄素言道:“抱歉,此事未到最后,绝不能说。”
众人见张玄素口风如此紧,皆是好奇,但见李重九一副默许的样子,当下也就不在追问。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应当如何?索性让宇文化及等一等好了,反正我军又不是不出兵?只是迟了一个月罢了。”薛万述笑着言道。
“一个月即天翻地覆,恐怕宇文化及等不到,就给李唐,刘黑闼两路合击给灭了,”姬川挖苦言道,“反正宇文化及这等乱臣贼子覆灭也是大快人心之事。”
“姬侍郎,不要说意气话,宇文化及死不足惜,只是其地为李唐揽括,就不好了。何况一旦城破,宇文化及若做出玉石俱焚之事,岂非不妥。”温彦博斥道。
温彦博说得话一贯很有分量,姬川当下也就不再言语了。
当下众人商议了一晚上,没有结果。
次日,李重九举行朝会,将宇文化及向赵国求援之事,公布于堂上,就出兵之事,众臣议论半日,最后也没有讨论个究竟出来。
退朝后,李重九回到寝宫,路过一处回廊看见假山后,有几位宫女窃窃私语。待这几名宫女看见李重九后,却是一并失色。
李重九当下停住脚步,命内侍将宫女叫来。李重九目光扫过数名宫女,宫女们垂下了头,有一人甚至身子打颤。
李重九开口问向她们:“偷偷摸摸,议论何事?”
宫女数人见李重九询问,更是惊慌,不知如何言辞。
李重九言道:“若说实话,我就从轻发落。”
几名宫女对望一番,最后一名宫女大着胆子上前言道:“回禀王上,今日春娥出宫买菜,听闻许国派了一位使者来幽州,言要将萧后归还给王上,让王上一家团圆,以换得赵许两国交好,此事已是传得沸沸扬扬了。”
李重九听后问道:“我明白了,那么此事王后已经知道吗?”
“这奴婢不知。但奴婢不会再传了。”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宫内里有宫内规矩,这些不需要孤教你们,这次小惩大诫,扣除两个月例银,下不为例。”
“多谢王上开恩。”宫女们当下一并退下。
一旁内廷官高胜言道:“王上,许国使者昨夜才到,今日就满城皆知,我看是不是昨日下午商议时,几名重臣走漏了消息。”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不会,殿内之人都是孤的心腹之臣,绝不会乱说,此必是许国怕孤不肯出兵救援,故意在民间散布消息,让孤骑虎难下,若真的不出兵,就成了无情无义之人了。”
高胜闻言恍然,当下怒道:“王上,许国之人真是太卑鄙了,居然设此计谋。”
李重九笑着言道:“人家国之将亡,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此事并不奇怪,我只是担心王后得知消息后,会不会更添烦恼。”
“王上,”高胜上前正色言道,“王后正在孕中,不可受惊扰,此事下官下令宫内封锁消息,不让王后知道,王上放心绝不会有一人走漏了消息。”
李重九言道:“此乃下策,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此事还是我亲自与王后说去吧。”
说罢李重九当下举步前来寝宫。
寝宫之内,拂衣服侍杨娥皇刚刚喝了一碗粥,精神很好,半卧在榻上拿起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杨娥皇见了李重九,当下笑着言道:“王上,今日比以往迟退朝了两刻,可是朝上有什么疑难难决之事耽搁了吗?”
李重九坐在杨娥皇一旁,言道:“确实有棘手之事。”
杨娥皇微微笑着言道:“你素来不与我谈论朝政,我也素来不问,怎么今日你要破例吗?”
李重九哈哈一笑,却没有说话。
杨娥皇一愣,看向李重九眼睛问道:“莫非此事与我与齐王有关?”
李重九心知杨娥皇猜到了,当下言道:“不错,昨日宇文化及派出使者,说是要以归还萧后为条件,让我赵国出兵援助许国,保他不亡。”
杨娥皇听到宇文化及的名字,银牙轻咬,目光露出了恨恨之色。
“宇文化及这乱臣贼子,居然有脸面来求你出兵。”
李重九见杨娥皇动气,连忙言道:“本来众官都劝我不要告之你,以免影响你与腹中的胎儿……”
杨娥皇摇了摇头,言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众官不想让你告之我,是怕你判断出了差错,身为帝王之家,但我知道什么是家事为国事。你毋须以我为念,我会好好养着身子,,还有我兄长他若是过问,你也不必理会。”
说到最后杨娥皇又默默的流下泪来。
李重九将杨娥皇搂在怀里,她娇弱的身子,在李重九怀中抖动着。
李重九不由大生怜惜之意,应该如何思考一个完全之策呢?
正当这时,在千里之外,东莱郡郡守乔焦闻之皇泰主退位之事后,服毒自尽。
而乔焦死后,东莱郡的归属亦是扑朔迷离。(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夺郡
灰蒙蒙的天空笼罩在东莱郡。
东海上浊浪拍击的海岸,一艘悬挂着赵字大旗的船舶,停在了东莱郡的港口之外,随即船上放下一艘小船驶向岸边。
港口前有两名武将左右对视了一眼,当下一并来到码头上迎接。
“参见赵国贵使。”
这名使者登岸后,笑了笑言道:“不敢当,某乃是赵国中书舍人赵欣,有劳二位将军老远的迎候了。”
那两名将领彼此苦笑,其中一人言道:“郡守眼下尸骨未寒,但为东莱郡这一县百姓,也算得上是鞠躬尽瘁了。我等二人蒙郡守付托守备孤城,还有城内数万军民的存亡,也是深感如负重担,既然眼下赵王,愿意入手东莱郡,我等二人也算卸下重担,愿全权辅之。”
赵欣点点头,言道:“我来就是帮助二位将军,不知城外贼军攻城如何了?”
一名将领言道:“一日不停,但我等眼下也只是苦撑,再如此下去,恐怕支撑不了几日,不知贵使这一次带了多少援军前来?”
赵欣笑了笑,言道:“有两千人马也在路上,估计三日后就可抵达。”
两名将领闻之对视一眼,他们本以为赵国袭击文登,可以换来强大的援军,未料到赵军也不过派出两千人马。
另一名将领低声抱怨言道:“早知如此,还不如降唐。”
赵欣看了那名将领一眼,没有说话,心底却是下了杀意。不过此人城府如此之浅,恐怕也不是什么能成事的。倒是另一名将领不动声色,却是不知其心底是什么想法。
赵欣哈哈一笑。言道:“降唐不降唐有什么好处,我不知道,但王上对二位将军却已是下了封赏,可想知道?”
果真二人都露出了意动的神色,赵欣当下从袖中抽出一封文书,递给二人。二人对望一眼,赵欣心知这时候武将多不识字,当下不等二人看文书,自己言道:“王上封你们二人为虎卫郎将,可荫两子。民百户,至于金银布帛另有赏赐,不在其中。”
二人听后皆是大喜,当下一并跪伏下朝北面叩首言道:“多谢赵王厚恩!”
原来是好利之徒,这就好办了。赵欣点点头,当下扶起二人言道:“眼下王上亦从文登方面,调遣援军来此,两路援兵会合后,加上城内的兵马。城外敌军必是知难而退。还望二位将军好好守城,若是表现得利,某再上王上奏功,到时还有封赏下来。”
两位将领听得都是心花怒放。当下对赵欣的态度转而十分殷勤。
三人一并乘船从水城城门入城。赵欣问道:“不是守城异常吃紧吗?为何两位将军却来此陪我。”
二人听了对望一眼,都是心道眼下正是巴结的机会,哪里舍得离开。
一人托言言道:“昨日今日无事。若有军情必会来报。”
赵欣心底了然,只是笑了笑。三人下船后转而乘马,一并来至郡守府。
一名将领言道:“眼下郡守亡故。只有请贵使下榻郡守府,有任何吩咐,郡内文武官员皆可听由调遣。”
赵欣点点头,他此来东莱郡就是奉李重九之命,来接管全郡的。
他当先而入门,立即进入郡守的身份,问道:“府库文书都封存好了吗?”
“是。有士卒看守着。”一人赶紧言道。
赵欣问道:“城内粮库还有多少粮草?”
一人言道:“大概还够一万人马,食一个月之用。”
赵欣讶然问道:“这么少,此地不是郡治所在之地吗?为何钱粮如此少?”
另一人抱怨言道:“实在是由不得啊,兵荒马乱的,城外的村落都被烧了不知多少,哪里有地方征粮,今年又给刘贼等人一糟蹋,又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赵欣点点头,这边路过郡守府正堂,但见正堂内设着一灵堂,正是前任郡守乔焦的灵位。灵堂内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人来拜祭,只有几名大概是乔焦的遗孀跪立堂中。
赵欣看了一眼,心道乔焦好歹也算一郡郡守,生前也算是一方诸侯,威风八面,但没想到死后如此冷清,也对,这时候城内人心惶惶,各寻出路,谁会来祭奠他,大隋国祚已尽,此乃天书,此人为此舍命真是可笑极了。
正待赵欣要走过时,突见跪在堂中一女子正好转过脸来,当下脚步一顿。
赵欣对两名将领,言道:“乔郡守为国尽忠,某需替吾主拜祭一番。”
两名将领皆是不大以为然,但不敢违赵欣的意思。
这时赵欣步入堂中,对着停着棺木三叩并且上香。一旁乔焦的遗孀仍是哭泣不止,赵欣上前言道:“乔大人公忠体国,眼下身故实在感叹,某乃是赵国中书舍人赵欣,替赵王来此拜祭。”
“原来是赵舍人,多谢。”一名应是乔焦正妻的女子答道。
赵欣看清那女子的容貌问道:“这位小姐是?”
“是小女。”
赵欣点了点头,双目定定地看着那女子,言道:“原来是忠烈之后,吾必会禀告赵王,抚恤你们全家。”
那女子双目泫然,开口言道:“不敢劳烦赵王,我们只求扶着家父的灵柩,返回长安老家,从此之后不问世事。”
赵欣心底哪里肯,当下托言言道:“原来乔郡守是长安人士,只是此去江都路途艰险,吾需禀告赵王再作决定,眼下还请夫人小姐留在府中,以保安全。”
对方又说了几句,但这一家人都是弱质女流,怎能说过赵欣,只能听从安排。
三日之后,赵军水师的援军抵达。涿郡都尉徐武率两千乡军在东莱郡登陆上岸。而周洲率一千郡兵从文登县出发,一路故作疑兵,好似有大军在后一般,城外贼军见到赵军的战旗飘扬在城外,因畏惧眼下赵国的声势,当下只能退兵。
东莱郡之围解除后,城内百姓皆是奔走相庆。而赵欣,周洲二人乘势率军,将东莱郡合郡皆是光复。
李重九在诏令中,让赵欣,徐武二人暂时节制东莱郡,同时允许新罗人在文登县驻扎水军。金春秋闻之消息之后大喜,已经乘船回国向新罗王复命,要求更多新罗水军来赵驻扎。
而周洲则另有任务,来到掖县之外查点水军战船。
周洲抵达掖县之后,城内已是换了个模样,徐武接管城内外关防,而城内原先两位将军早就被赵欣,不动声色的解除了兵权。之前说要降唐的将领,被赵欣寻了个由头,关入了大牢之中。
现在东莱郡已尽为赵欣,徐武二人的掌控之中。
周洲与赵欣二人一贯不睦,况且对方入仕后,已是正五品的中书舍人,与一郡郡守也是平起平坐。周洲乃是从九品的郡部从事,身份悬殊见面还需作揖参拜。
周洲现在入了城后也不去郡守府拜见赵欣,而是直接来到城外水军大营。
现在东莱郡的水军大营,昔日隋炀帝征辽东之处,千船起锚之景,不复再见。自隋朝水军名将,来护儿,周法尚先后亡故后,大隋水军已是几乎解散了。在东莱郡本还有不少水手,但都上岸被乔焦编成了郡兵,协助守城。
至于港口内的船只状况更不佳,这些当初征讨高句丽的渡海大船,数年不用,经过浪打虫蚀后,许多船只已是不能再出海,有的也是这里漏那里漏,真正能出海的也只有百来条。
周洲弄清楚状况后,当下寻徐武,要他将城内郡兵中原先水军水手都抽调出来,乘船回三岔河口修船。(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上屋抽梯
周洲见船只损坏如此之多,当下向管理战船的官吏问责。这名官吏也是叫屈,言道:“以往这些水军都是归属朝廷供应,眼下转到郡内,郡里面人饭都吃不饱,更别说拿钱养水军。”
周洲言道:“既然海水腐蚀如此言重,为何不驶入内河之中。”
官吏言道:“能停到莱水的都停了,不少都搁浅在上面,原本朝廷是有打算,将这水军迁至江都的,但后来江都兵变,来郡守就亡在江都,此事也就作罢了。”
“那为何不走黄河呢?”
官吏失笑言道:“你有所不知,往年黄河下游一贯水浅,最多之能浮两三百石的小船,再大了就开不过去了。只有今年稍好一些,不过也担心搁浅在河岸,必须有纤夫拉舟方可。”
周洲听了终于明白对方苦衷,眼见这当年费倾国之力打造出的出征高句丽的大舰,就如此损坏在港中,他不免心疼。
周洲当下在船坞之中清点完毕,纵然有两百多艘的旧船都已是不堪使用,但是仍有百艘稍稍修葺一番可用,如此也让周洲稍稍宽心一些。
除了有大船之外,留在东莱郡还有不少船匠。
东莱郡的莱字源自于古代的莱夷,莱夷建立莱国,当时莱夷与南方的越人,皆是中国最擅于航海的民族。在当时莱夷,就已经横渡渤海海峡,与辽东九夷之一的隅夷进行航贸互易。
到了春秋时莱国与齐交战,齐吞并了莱国,并以莱夷的技术发展海军。之后吴王夫差伐齐。遣大夫徐承率东吴水师主力,从长江口出海。由海路绕过山东半岛,与齐国水军交战。此乃中国历史上第一场大规模海战,最后齐国获胜,大破东吴海军。
之后汉武帝,命楼船将军杨仆率将水军五万,也是从莱州渡过渤海灭卫满朝鲜,设立了汉四郡。
东莱郡不仅仅是水军出海,讨伐辽东朝鲜的重要港口,而且还是修葺舟船的重要船坞所在,在这里周洲还意外发现了不少齐地的船匠。甚至还有少数来自吴越之地的船匠。
这时候船匠一贯地位低下,周洲见到东莱郡周边居住的上千船匠匠户,生活处境皆是惨不忍睹。
这时时代还没有干船坞,所以建造海船都是浮海建船。在史书上说,杨广征讨高句丽时,令东莱郡郡守来护儿,监督民役于海上造船,结果因为工期严苛,导致造船百姓不能上岸。身上腰以下都泡烂生蛆,死者十之三四。
周洲见到不少老船匠皆是身上留下残疾,居住在海边低矮的破房之中,生活难以糊口。不少船匠甚至卖儿卖女才为生。简直比郡里普通百姓,还有凄惨几分。
周洲立即给李重九写奏折,直禀东莱郡之事。希望能补助这些船匠之事,如在幽京士农工商四民虽仍有高低之别。但今年随着林当锋,周博。周作匠等人不断被提拔,身居官吏之位,四民地位悬殊亦是拉近不少。
周洲虽没有将匠人与士子并驾齐驱的觉悟,但也是希望能让东莱郡匠人,百姓生活能够更好一些。
除此之外周洲在信中还提,除了在辽东都里镇,文登县设立水军军营外,在乌湖岛,长戍岛也可设置军镇。如此四点环绕,可保万无一失。
周洲的奏折立即加急送入了临朔宫内,李重九看了赵欣,周洲二人再东莱郡的办事后,还是十分满意的。
赵欣擅用权术,控制了东莱郡郡兵,并打压了居心叵测的原先守将,实是大功一件。而周洲做事也算勤勉,特别是设立四处水军大营的想法,却是不错。
都里镇就是旅顺,乌湖岛,长戍岛就是今日的庙岛群岛,文登县就是今日威海,从都里镇至文登海路一天即可抵达,这四处连接起来,就将渤海湾的出口皆是封堵住了,等于将整个渤海都置于赵军水师的揽括之下。
如此无论是辽东半岛上的高句丽,渤海郡,北海郡都处于赵国水军的攻击范围之内。更可以杜绝,高句丽水军从绕过都里镇,增援辽东的风险,与新罗的海上航路也是更有了保障。
李重九细细思考后,当下就下诏,晋升赵欣为东莱郡郡守,周洲为提拔为从八品的水师参军,优先负责文登,都里镇,东莱三地的水军大营打造。
对于周洲所提及的船匠之事,李重九更是重视,船匠就是这个时代的工程师啊,他们打造出的海船关乎着李重九远洋贸易之事。故而李重九在诏书中要户部拨钱安置百姓,同时免除了东莱郡一年的田赋,以及三年的丁赋。
中书省的温彦博等人听李重九如此安排,皆无意见。温彦博更是言道:“王上此举能活一郡百姓,实乃是大恩啊,东莱郡百姓必会感激的。”
李重九点点头,对于他而言,东莱郡之事,终于可以告一段落。
这时高胜禀告言道:“王上,虞世南在外求见。”
李重九闻言笑了笑,言道:“必是有眉目,有请虞世南入内。”
虞世南举步入殿,向李重九施礼后,大声言道:“启禀赵王,吾主已是答允赵王,将黎阳仓中军粮拨二十万石,给赵军南下大军之用。并允诺让吾主亲弟亲至幽州,以为信义之担保。”
连亲弟弟,现任许国左仆射的宇文智及,都肯送入幽州作人质,看来宇文化及现在的处境,真是无可奈何了。
李重九听此,不由笑着言道:“贵主终于答允了,孤还以为此事还需一番争执呢?”
虞世南言道:“眼下许国存亡危在旦夕,若是国破了,黎阳仓中再多军粮又有何用,只是不知赵王要如何取粮呢?陆路上根本走不通,若从水路上走永济渠,也为刘黑闼所截断。”
李重九言道:“此事孤自有定计,只要我军要粮时,你们宇文家能供粮就是,若都无异议,就回复贵主,就言我赵军最迟八月二十出兵。”
虞世南闻言喜道:“如此就太好了。在此替吾主谢过赵王襄助之情,此情必铭记在心。”
待虞世南退下之后,李重九看了一眼略有所思的张玄素。
张玄素笑着言道:“宇文化及肯将黎阳仓借给我们使用,那是再好不过了,如此我们早一步进兵,并且如果能从黎阳仓获得更多的粮草,那么我们围攻洺州,就更有把握了。”
一旁姬川言道:“或许张侍郎失算了,以刘黑闼眼下的兵力,很可能不会坐守城池,而是主动出击迎战我军?”
张玄素笑了笑言道:“某绝不会让刘黑闼有这个机会的。”
“那我拭目以待好了。”姬川冷笑两声,显然是十分不相信。
聊城城外。
宇文智及向宇文化及再三叩首后,流涕言道:“大兄,此去幽京生死不知,弟在此向兄告别了。”
宇文化及依是垂泪言道:“三郎,只恨你大兄没有用,打不过李渊这老匹夫,弄得连国都魏县都丢了,眼下只有依托赵国的力量,替我抵这一劫,你放心,此去赵国必会无事,你我兄弟来日还要把酒共饮。”
宇文智及垂泪言道:“我知道了,大兄告辞。”
宇文化及目送宇文智及远走,并一旁的大臣裴矩的手中接过巾帕拭泪。
裴矩言道:“陛下还请宽心,保重龙体才是。”
宇文化及言道:“我知道,李重九此人生性谨慎,若非我弟亲往幽京,不足以取信于其。让赵国发兵来援。”
裴矩言道:“只是我担心请神容易送神难,李重九眼下之势,就算鲸吞整个河北也不足为奇。他若败了刘黑闼,恐怕下一步就是取聊城了。”
宇文化及冷笑言道:“裴卿放心我如何会失此计较,李重九劳师远征,粮草不足,岂能持久。我暂从黎阳仓拨一点粮草给他,先给他点甜头,待李唐,刘黑闼退兵之后,我再断了他的粮草。”
裴矩恍然,伸出大拇指言道:“此乃是上屋抽梯之计,陛下高明。到时李重九就不得不从前线退兵,而刘黑闼与李重九拼个两败俱伤后,陛下再挥大军西进,一举收得河北。”
宇文化及摇了摇头言道:“有什么高明的,只是此计谋一出,恐怕三郎在幽京也就活不成了,是我害了他。”
裴矩感叹言道:“陛下实乃仁慈之主。”
宇文化及黯然言道:“朕也是逼不得已,眼下许国到了这般田地,就如同一个破屋子,四面都在漏雨,若不出奇招,如何挽回大局,你也知道朕弑了杨广,眼下成为众矢之的,千夫所指,一旦事败,则为千万人挫骨扬灰。”
“朕死不足惜,只是怕辜负了先父的心血,以及宇文阀的威名。裴爱卿乃是先父至交,眼下只有你能帮朕了。”
裴矩当下老泪纵横参下言道:“陛下放心,老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辜负当年尚书的交代。”
宇文化及将裴矩搀扶而起,但见宇文智及的车驾已是渐渐远去,没入黄尘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