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官制
李重九于幽州建立赵国之后,赵国官制亦是定下。
事先幽州官吏早就对议论得沸沸扬扬,有门路的走走关系,看看自己的官位是否因此而有所升迁。
而温彦博中书令首先确认之后,来道贺的幽州士族官吏,几乎踏破了温彦博的家门口。
温彦博一直都在幽州刺史府中没有回家,温彦博两个儿子温振,温挺只能替父出面,众人恭喜有之,更多则是想问各自的官职下来没有。
温振,温挺闻言只能苦笑,温彦博虽任中书令,但中书省的官员都没确定,如何能议定官职,就算是议定官职,除了五品以上,多也只是尚书省的吏部主导的。
按照李重九定下的体制,以后五品官员以上任免平调升迁,需中书省,尚书省,御史台一并议定后,交李重九御批后,才能生效。
但眼下尚书省,中书省官员都未任命下来,实际上也是李重九一人说得算。
首先是中书省,中书省设中书令一人,中书令之职,掌军国之政令,总领百揆,盖佐赵王而执大政,定为正二品。
中书令由原幽州刺史府长史,太原祁县的温彦博担任。
中书令之下,设中书侍郎二人,为中书省佐贰官,辅佐中书令,处理政令议事,定为正三品。
中书侍郎分别由原幽州刺史府从事郎中,关陇人姬川,刺史府军咨祭酒,河东汾阴薛万述担任。
中书侍郎下。设中书舍人六人,凡诏旨敕制皆由其所出。定为正五品。
凡中书舍人要么是文采斐然,要么就是智谋过人。河东郡蒲坂人张玄素,赵何然之子赵欣等六人担任。
中书省就等于李重九的小内阁,票拟公文之事,由中书令,中书侍郎三人议定。
中书省之下,还有主书,主事,令史,书令史。传制等近百官吏,不一一累述。
中书省拔上后,原第一的尚书省退为次。
尚书省不设尚书令,而设尚书左右仆射二人,总判省事,督其下各司行事。尚书左仆射,辖吏部,兵部,礼部。尚书右仆射,管辖户部,刑部,工部。定为从二品。
尚书左仆射。为原幽州刺史府司马,河东郡河东人陈孝意。
尚书右仆射,为太原郡祁县人王珪。
政令一出。中书省,尚书省。三位长官,堪称赵国的三位宰辅。皆已是定下。
温彦博,陈孝意任中书令,尚书左仆射并不奇怪,但王珪从刺史府的记室参军,火速提拔为尚书省右仆射,却是点令官场之人出乎意料了。
但明眼人却早有预料,两个月前齐王杨暕娶太原王氏之女为齐王妃。
自此中山李氏,弘农杨氏,太原王氏,三家姻亲已成,李杨王三家已为一体,而王珪在此时升任尚书省右仆射,丝毫也不奇怪。
另外还有一个有趣之事,就是这一次三位宰辅,都是山西人,温彦博,王珪更是李重九的太原老乡。众人私下揣测,这或许也是李重九将国号定位赵的原因之一。
尚书省两位仆射定下之后,各自属下各配丞,郎中,主事,令史,独立一署,以管辖各自麾下的三部十二司。
在大隋时,尚书省六部尚书与尚书左右仆射合称八座,可谓位高权重。
六部尚书虽定为从三品,但所司之事,皆是事关重大,特别是六部之首吏部,雅称大冢宰,司官吏的任免、升降、调动,实际上权力之重,令人侧目,按道理上就是文官仅次于,三位宰辅第四号人物。
不过李重九为了权制吏部尚书的权力,由尚书左仆射陈孝意,亲自监督吏部,正五品以上官吏由中书省,尚书省一并议定,由李重九同意方可,而从五品至正七品,由陈孝意与吏部尚书,吏部四司郎中议定,而从七品与从七品以下才由吏部自己议定。
如此安排后,吏部权力大减,最后由原辽西郡郡守杨林甫赴任。
礼部主礼仪,祭享,郡试,县试等政令,设礼部尚书一人,由原涿郡郡长史,涿郡蓟县高徐道担任。
户部总管各郡田户、钱谷之政令,设户部尚书一人,由山西绛郡林当锋任户部尚书。
工部尚书,主各郡工匠,建筑之政令,设工部尚书一人,由原幽州刺史府主薄,涿郡蓟县赵何然担任。
刑部尚书,主各郡刑法及徒隶、勾覆、关禁之政令,设刑部尚书一人,由原幽州刺史府记室薛万淑担任。
门下省,废除侍中,给事黄门侍郎,只设六名谏议大夫,负责审核中书省六部的公文,定为正五品,由涿郡蓟县人卢齐卿等六人担当。
御史台,设御史台大夫一人,凡百官有不合之处,皆可以弹劾,定为从三品,由原涿郡县丞,幽州范阳的卢承庆担当。
御史台下设中丞二人,侍御史四人,徐世绩之父徐盖任侍御史,正六品。
国子监,设国子监祭酒一名,由周旭担任,从四品。
涿郡,因为李重九定王都于涿郡蓟县,故而涿郡就相当于王畿之地。
李重九将涿郡改称为涿郡府,蓟县改称幽京,魏征任涿郡府牧守,从二品。
涿郡府除了涿郡外,还节制安乐郡,渔阳,上谷三郡。
而将太原郡亦升格为府,割据河北高欢高洋父子建立的东魏北齐,一支实行是涿郡,太原两都制。高欢在晋阳开设霸府,遥制朝政,太原郡虽是陪都,但实际上为了主持对北周的战事,高欢在太原的时间,远远比在幽州的时间多。
李重九将来对李唐用兵,必然攻略河东,太原是河东要害东进可抵黄河。威胁关中,南下可取上党河内。兵临洛阳,而北面则通草原。可直达阴山之下。
况且太原又乃是兵粮军马周转的要地,钱粮大郡,李重九的乡籍所在,重要性实不亚于涿郡。
故而李重九亦升格太原郡为府,苏素为太原府牧守,从二品,节制太原郡,雁门二郡。
河东道都督徐世绩,节制恒山。博陵二郡,加兵部侍郎,正三品。
辽西郡郡守,兼郡都尉,郭孝恪,正四品,郭孝恪取代杨林甫为辽西郡太守。
上谷郡郡守,赵万三,正四品。
雁门郡郡守。兼郡都尉,高楚,正四品。
弱水州都护府,设大都护一名。总领塞外之事,授予临机专断之权,由王君廓担任。正三品。
原安乐郡郡守刘易任都护府长史,正四品。
定下官制后。又定典章制度。
这一夜幽京城中,正是华灯初上之时。
赵国建国。定鼎于幽京城,这座城在方士眼中亦有了王气。
李重九即位前,当地不少方士,以及普通百姓,纷纷禀告说发现祥瑞。
方士说幽京紫气充盈,状若嫣龙,上有华盖,下呈方鼎。
有人捡到了一个‘天命在幽州’的石头,有人则说西山上发现了麒麟现世,还有人说亲眼看见了凤鸣于东海。
一个个说得煞有其事,深情并茂,都仿佛第一眼初见的一般。
对此这种事,中书省还是不敢怠慢一一列入公文之中,一一向李重九请示。
李重九只是将之当作山海经看了一番,甚觉得好笑。
不知不觉过了多少时候,李重九从案头前搁下笔来,原来砚台上已是冻住了,原本在火盆边看守的炭火的仆人,早就打起了瞌睡。
李重九摇了摇头,拿起火钳将快要熄灭的炭火,重新拨了一番,炭火重燃,屋内才暖和了一些。
李重九打起精神,好容易批改完中书省送上的几十份公文,这案头上又送来一批各郡郡守直承的奏折。
李重九看了一眼,心道以往担任总裁时也没有如此忙过。恐怕也只有朱重八这等工作狂,才能在公文山中找到乐趣。
腹诽了一番,李重九重新提起笔,继续在公文中征战时,突然外人禀报言道:“启禀王上,老大人来了。”
李重九一愣,立即将公文推在一边,披上衣服大步冲出房门。
屋外天寒地冻,大雪纷飞,走廊上侍卫正挑灯巡逻,李重九远远望去,在中门处一个熟悉的背影正披着厚裘,望着庭院中落下的雪花。
见到对方,李重九连忙急奔上去,待到了十几步处,才放缓脚步。
“爹!”
李重九唤了一声,毕恭毕敬的行礼。
李虎转过身来,看见李重九目光乍暖,呵呵笑道:“吾儿长进了,眼下都称王了,爹见到你要行礼才是。”
李重九连忙言道:“就算做了皇帝又如何,爹还是爹,我们父子之间不闹那么多虚礼。”
李虎言道:“不,我听说高祖之父刘太公的事,当时他们父子二人也是如我们这般见礼,但有人对刘太公说,无二日,太公虽贵为皇帝之父,实为人臣,不能让皇帝对他拜见。之后刘太公见高祖,就拿著扫帚在门口恭敬相迎。这才是礼制啊。”
李重九闻言言道:“爹你一贯不看书的,必然哪个官吏与你说的,我定要重重的办他。”
李虎闻言言道:“不过恰好听来的,不需追究。”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爹,既然这么说,就算了,不过那说故事,恐怕没有说完,之后高祖封了刘太公为太上皇,爹你是不是也想进位为太上王啊。”
李虎听了骂道:“胡说八道,爹我都一把年纪了。”
李重九闻言哈哈大笑。(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三章 我很高兴
见李重九大笑,李虎一下反应过来,板起脸来言道:“你这是嘲笑你爹我吗?”
李重九收敛笑容,言道:“哪里敢,其他不说了,外头冷,来屋子里烤火。”
李虎点了点头,与李重九一并入屋。
还未跨过门槛,但见一旁回廊灯火抖动,原来杨娥皇披着翠绿色的坎肩,穿着中衣匆匆从内房而来,身后跟着十几名丫鬟老妈子。她显然也是刚刚听到了李虎来府上消息。
李虎停下脚步,杨娥皇到来李虎面前,当下跪下言道:“儿媳拜见公公。”
而身后丫鬟老妈子则一并跪拜言道:“拜见王上!老大人!”
李虎见了将杨娥皇搀扶起,言道:“地上冷,可跪不得。”
杨娥皇言道:“闻之公公前来,故而心切,不曾多穿戴衣裳。公公为何不事先通知一声,也让夫君和儿媳早作迎接。”
李虎点了点头,言道:“吾此来是贺吾儿即位赵王的,事先匆匆,没作周全,是我忘记交代一声。”
杨娥皇听了垂下头言道:“哪里敢怪公公,公公如此说,折煞儿媳了,我和夫君在幽州日盼夜盼,但希望能侍奉您老人家膝下,以尽孝道。”
李虎言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你乃是一朝公主,金枝玉叶,嫁给我家小九,乃是我们李家高攀了,如果有什么不适之处,有所不周,还请你多多体谅。”
李重九听了脸色一变,言道:“爹。娥皇她……”
杨娥皇连忙,言道:“公公。娥皇虽为帝女,但母后自幼教导。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就算是天家贵胄,但出嫁后,也只是夫君妻子,夫为妻纲。”
杨娥皇神色颇有惶恐。
李虎听了这才缓缓点头,李重九正要解释,不久脚步声响起,又是一对侍女挑着灯笼而来。原来室得芸亦是抱着李鹰前来。
李虎看见了李鹰脸上一乐,哈哈一笑,从室得芸怀中抱过李鹰,言道:“想爷爷了吧。”
李鹰一脸睡意朦胧,也不答话。
室得芸正要拍醒李鹰,李虎赶忙拦住言道:“别吵醒了,睡得正香呢。”
说着李虎从怀中取出一柄嵌满宝石的宝刀来,交给室得芸言道:“这是我在草原上,向突厥左贤王。用一百坛怀荒酒换来的。就给我这孙儿当作把玩之物吧。”
室得芸连忙言道:“公公,这礼太重。”
“一家人,分什么礼重不重,千金之物。你若是不喜他,就不如凡铁,反过来说。土泥瓦块你若喜欢,就是金玉。”
李虎此言一出。杨娥皇顿时神色一黯,李重九见了有几分心疼。言道:“爹,你不是说有话与我说吗?”
李虎见到李鹰,心情显然甚好,见室得芸手下小金刀后,言道:“赶紧抱回房去,别冻着了。你们也是,我一个遭老头子,不过上门一趟,不必这么劳师动众的,天色不早了赶紧回房休息,我与小九说几句话。”
李重九言道:“明天府上设一家宴,请魏使君,王大将军等人一并前来。”
众人一并答允了,这才退下。
李重九见杨娥皇,室得芸一并回去,这才与与李虎来到房中。
关紧房门,将寒风隔绝在外,屋中只有李虎李重九二人。
李重九先拿起火钳拨动炭火,李虎脱了皮手套,双手放于炭火上焐热。
屋内渐渐有了热度,李重九抬起头,问道:“爹,为何突然这时候来幽京呢?”
李虎笑了笑,捏须言道:“莫非爹想念儿子孙子了,还不能吗?我知怀荒,御夷二镇是你的心血所在。你二叔现已是弱水州都护府了,怀荒,御夷二镇,交给他我就放心了,眼下无事,我也就偷懒来到幽州看望下我儿子和孙儿。”
李重九苦笑言道:“这话换做外人听了,定以为我不欲爹你亲来幽京,来享此天伦之乐那我冒昧问一句,这次孩儿登基大典,王后册封大典也就罢了,为何当初我和娥皇大婚时,我三度派人书信至怀荒镇,爹你也不肯前来呢?”
李虎言道:“今日我们爷俩高兴,不谈这些。”
李重九沉声言道:“莫非是娥皇有哪里不好,你不喜欢?”
李虎听了,沉默了一阵,从兜里掏出酒葫芦喝了一口,言道:“这位儿媳,我方才见了,没有什么不好,但若要我说哪里好,却又提不上?”
李虎这分明就确认了对杨娥皇有成见,李重九问道:“这又从何说起,当初我要娶芸儿的时候,担心华夷之防,你不肯接纳,你对我说,大丈夫娶妻,又不是马儿配种,看什么出身。她嫁入我李家,你就拿她当亲女儿,待鹰儿更不用说了,但为何方才娥皇来时,你神色却颇为冷淡,仿佛将她当个外人一般。”
李虎听了长出了口气,转而来到案牍前,然后问道:“小九,我接受小芸,并非是其他,而看得出你们是情投意合。要知道我们老李家出身不怎么样,你与兄弟们提到脑袋,才打下了这一片江山。”
“但你想过没有,这长乐公主乃是天家贵胄,又是那天子的女儿,若非落难之时,如何能看得起我们这般草莽出身的粗鲁汉。还有她那兄长听说也是野心勃勃之辈,你留在身边……”
李重九听了恍然,言道:“爹你说的是,我贪图公主的美貌以及显赫的出身,才娶得她。”
李虎赶忙言道:“你绝非这般之人,你娶公主为正妻自有你的考量。你要取得朝廷官吏,士族上下的支持称王称帝,必要择家世高贵的女子为妻,如此将来方有名分大义。大丈夫嘛,当以大业为重,三妻四妾也很正常,这点爹不怪你,但是你为什么将她立为正室,这样将李家三小姐于何地呢?”
李重九被待反驳的,他想告诉李虎说杨娥皇并非是贪图安逸,才嫁给自己的。但听到李家三小姐时,李重九口中一塞,胸中的话憋在喉头,顿时说不出来。
李虎见李重九的神情,长长叹了口气,拍了大腿。
李重九深吸一口气,言道:“爹你以为我不娶公主,就能与三娘她在一起吗?”
李虎看向李重九言道:“小九,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我们亏欠她的,我都听说了,当初你在晋阳宫被李渊下狱,她不惜与李渊断绝父女之情,背负私奔的名义,去西京替你向司隶台求情,希望朝廷能宽赦你。”
“而今她身在长安,却仍未婚配,我只是觉得小九你这时候不合适……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负了她才是。”
李重九听李虎这么说,没说什么,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支起。
雪花随着风窜入屋中,寒风和雪吹打在脸上,这才将李重九心头的燥热,微微舒缓。
当年托剑雪送去的信,至今了无音讯,虽不知什么原因,但却希望李芷婉能给自己一个交代。这些年李重九忙于四处征战,也就渐渐淡下,这次李虎旧事重提,不由令李重九此刻百感交集。
李重九言道:“爹,你对娥皇误会了,这都怪我,事先没有和你交代清楚,娥皇并没有图我什么,当初她本可以入关中的……,”
当下李重九将他与杨娥皇二人感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李重九又言道:“我们夫妻二人婚后,琴瑟和鸣,娥皇当然有些小性子,不过却没有想象中公主那般的娇纵。无论待芸儿,李鹰,甚至下人仆人丫鬟都十分宽厚。这样的贤淑的女子,足以凤仪天下,将来能替我打理好后宫。”
李虎听了顿时不语。
次日天明,李重九与李虎卧谈了半夜,才睡了一会,但中书省又送来了塞北军情的急报,故而一大早就是醒来,处理公务。
处置好后,李重九来到院里,但见晨曦之里,杨娥皇正在庭院的花园中。
李重九走到一旁,专心致志的杨娥皇这才发觉。
“你在作什么?”李重九笑着问道。
“妾身在采集叶上的积雪,听闻雪水泡出得茶会更好,故而妾身想采集一些给夫君和公公烹茶。”
李重九言道:“此事交给下人去就好了,何必亲自动手,寒风陡峭的。”
“心诚则灵,妾身也想身体力行,说不定如此公公也对我这娇惯皇家公主有所改观。公公呢?”
“嗯,一大早出门了,说是见见当年七千寨的老弟兄。”
“这样啊,”杨娥皇黯然问道,“家宴也不参加了。”
“是啊,”李重九看杨娥皇神色,从怀中取出一玉镯言道:“拿着。”
杨娥皇见这玉镯成色并非上佳,但经常摩挲显然是放在身边经年之物。
李重九言道:“这是我爹让我亲手转交给你的,他说这我娘当年之物,是准备亲手交给儿媳的,眼下他让我交给你,完成这个心愿。”
杨娥皇听了乍然抬起头,目光闪闪的,晶莹剔透似有泪水盈在其中,问道:“室得妹妹有这手镯吗?”
“这好像倒没有。怎么呢?”
“没有,我很高兴。”杨娥皇一抹泪水,破涕而笑。
ps:最后说一遍,本书是爽文不是杯具,至于问李重九会不会与李芷婉在一起的童鞋不要再问了,一定给大家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四章 曲江池畔
初春的长安,乍暖复寒。
城南的曲江冰融,眼前垂柳如云,花色人影,青林重复,绿水弥漫,长安士子游女们踏着仲春的草色畅游曲江,正是又到了一年踏青的时节。
在曲江池畔,两岸宫殿连绵,楼阁起伏,水波浩渺,池岸曲折。
京兆显贵望族多在此修建别院,最著名的当属京兆韦、杜两家别院。
长安有民谚,城南韦杜,去天尺五。
韦家的大宅亦坐落于曲江池以南的少陵原,不远乃是京兆杜家大宅,大宅四周青松围绕,当时名臣柳芳所注的谱学中所言:帝城之南,少陵之陌,青青长松,韦氏之宅。
在当时韦宅在长安即已十分闻名,而少陵指的就是少陵原。在长安,少陵原,白鹿原,龙首原等并称为五原,少陵原与皇城所在的龙首原南北而望,百年之后少陵原上还住过大诗人,此人自称少陵野老,正是日后号称李杜之一的杜甫,而杜甫也是出自京兆杜氏。
这日韦家大宅宾客云来,原来是京兆韦氏家主韦圆成的寿诞。
韦圆成在前朝,先后任陈沈二州的刺史,后致仕,本来仅仅一名致仕刺史,不可能有这么多李唐高官前来,但他乃是京兆韦氏的家主,而且袭了祖父韦孝宽,父亲韦宗的爵位郧国公。
韦孝宽对于北周而言,功高盖世,力压日后一系名将,乃是当之无愧的北周第一名将。
韦孝宽后,京兆韦氏更是显贵。一直与大隋皇室结为姻亲,如韦圆成三弟韦圆照。娶其前朝废太子杨勇之女。其韦圆成堂叔前民部尚书韦冲,将女儿嫁给齐王杨暕为妃。
韦氏一门在前朝显赫无比。到了今日亦是门庭深深。
李渊派人赠了厚礼,因自己有事不能前来,遣太子李建成,平阳公主李芷婉,齐王李元吉一并前来府上道贺。
韦氏一门也是与有荣焉,一并前来迎候。
作为大唐的储君李建成自是备受韦家敬重,况且韦冲之子韦挺,自小与李建成结好,在太原起兵时。就任陇西公府祭酒,李建成被立为太子后,也是东宫最受重用的人物。
李芷婉对于此官场应酬,没有兴趣。韦圆成不敢怠慢,当下派了几位韦家年轻人前来与李芷婉,李元吉作陪,一游韦家园林。
“齐王殿下,公主殿下,你们看我韦家院内。引入曲江之水,故而院内水流潺潺,又添青松倒影,这翠松碧水乃是京兆一景。”说话乃是韦挺之弟韦序。高冠博带,儒生打扮,说话间频频目视李芷婉。
李芷婉没有说话。今日她作一身白狐裘,腰间悬剑。端是妩媚之中又添几分英武。韦序今日本是得了长辈的差遣,奉命而来。眼下见得李芷婉的容色,当下不免献起殷勤来,他两位同伴也都是韦家俊杰,都是韦氏名门在身,一旦释褐就能得官。
但眼下韦家对于朝廷局势仍在观望,不肯让太多子弟为官,故而还在观望。其余两人见韦序抢了先,心底大骂,但也不好在面上拆台,所以故作观望四周,心底却留意着二人的回答。
李元吉见数人目光来回看向其姐,心底不喜言道:“我说曲江那么大,何处美景没有,为何偏偏你这韦家府内成了景致,得了翠松碧水的名头。”
“回禀齐王殿下,什么翠松碧水,不过他人看在我们韦家一点薄名上,故而说的,若齐王说没什么景致,实际上也是无聊得紧。”
说完韦序自顾一笑,其余两人亦是抚掌而笑。
“拍什么马屁。”李元吉轻轻哼了一声。
李芷婉微微皱眉,言道:“四弟,不可无礼。”
李元吉看了李芷婉一眼,当下不再说话。一路上众人说说聊聊,李芷婉谈兴还不错,以她的地位就算随意聊聊,亦不会让人见她会是在敷衍。韦家三位公子
则是心底暗喜,不免言辞间稍稍露出了锋芒,露出一较高下的意思。
三人暗地争锋,但面上却仍乃是一团和气,乍看来五人间气氛不错。
游了一圈,回到一庭院,韦序言道:“时值佳日,春风暖薰,不如乘此泛舟池上,也是人生快意之事。”
李芷婉言道累了回去休息,三名韦家公子都顿时面露失望之色,挽留无果之后,只能失望而去。但是李元吉游兴不浅,让三人继续陪他泛舟游湖。
李芷婉看着李元吉的背影,她怎么看不出方才李元吉言语虽是傲慢,但实际也是暗中拉拢这几位韦家的年轻人呢。
李芷婉难免有几分惆怅,当下不需他人,独自一人沿着曲江水独走,不知不觉亦走回了韦家庭院附近,待见一队人朝自己走来。
“三妹,今日游兴不错。”
李芷婉但见是自己兄长太子李建成,而他左右有上百名宦官内侍跟随,随从浩浩荡荡的。而本人则是红光满面,一副甚是高兴的模样。
“大哥,你又喝醉了?”李芷婉看向李建成身后的侍从,责道,“太子殿下醉成这样,你们也不知劝劝。”
众侍卫一并请罪。
李建成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言道:“孤要喝酒,谁人敢拦孤,三妹,你又小题大做了,何况孤没有醉,你们先给孤退下!”
侍卫退到一边后,李建成看向李芷婉,笑着言道:“三妹,韦家这几位公子,都是人中之龙,方才一晤,你觉得他们中哪一人可为国所用啊?”
李芷婉看向李建成,秀眉一皱,言道:“大兄,你问得恐怕不是为国选材,而是为父皇挑选驸马吧。”
李建成笑了笑,言道:“我就知道这主意,瞒不过三妹你,不错,今日来一来给郧国公贺寿,二来也是让你出来走走,别在宫中整日候着,顺便……”
李建成说到这里没说了,他与李芷婉一并长大,但见李芷婉的脸色,就知这位妹妹动怒了。李建成当下连忙言道:“好了,好了,这可都是父皇的主意,你可别怪在孤身上。”
李芷婉银牙一咬,振声言道:“父皇自入长安以来,纳了多少妃妾,居然还记得女儿的事,我是不是应该感激他呢,他记性这么好,为何不记得母后当年含辛茹苦,为李家所作的一切,这才过世不久他就……”
说到这里,李芷婉声音突然哽咽,就不再说下去。
听起窦皇后,李建成目光亦微微恍惚了一下,但随即言道:“三妹,你这就不对了,父皇广纳妃妾真是传闻中为了渔色吗?如新立的薛婕妤,乃是薛道衡之女,笼络河东薛氏之用,杨嫔,他可越国公杨素的女儿,你说帝王为何要三宫六院,乃是为了笼络各士家势力,娶了他的女儿,就是天子的姻亲。就是父皇不纳,还有多少人抢着要送呢。”
李芷婉杏目圆睁,言道:“那么这一次父皇要将我嫁出去,是为了笼络京兆韦氏了吗?”
“唉,怎么会,”李建成言道,“三妹,以我们今时今日的地位,轮得到我们自降身份去笼络他人,而是韦氏来攀附我们才是?”
“当初父皇当着我和韦公的面说过,我家三娘打小是当男儿来养的,整日和我们几个兄长浑在一起,故而性子劣,脾气差,若不是自己看得上眼的男子,宁死不嫁,故而他也不敢相强,是当时韦公说,姻缘之事,实在难说,不如见之一面,若是可之,当然是天作之合,若是不可,也算是我们韦家没有这福分。”
李芷婉听了这才神色微缓,李建成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芷婉余怒未消的言道:“既然如此,父皇,大兄你为何不娶几个韦氏的子女,你们不是大可三妻四妾吗?”
李建成看了一眼左右,哼地一声,言道:“你以为父皇没有这心思,你那位好二兄早就先动一步了。”
“二兄?这从何说来。”
李建成脸色一冷,说话的口吻浑然没有方才兄长关切的样子,言道:“关中名门唯韦,杜二氏,这几年你二兄处处和我争,我将韦挺纳入门下,以结好韦氏。而你二兄见我结好韦氏,也要插上一脚,这边居然也向父皇奏请,要纳韦氏一个孀居之人为妾,你说是谁更有心机一点呢?这事你没有一点耳闻吗?”
“这我倒是没有听说。只是大兄方才说话的语气好冷,仿佛二兄是你的仇人一般。”李芷婉言道。
李建成深吸了口气,笑了笑言道:“三妹,为兄没有恶意,我自是希望你嫁人,却不会强你,父皇也是如此,你知是为何?”
李芷婉摇了摇头。
李建成笑了笑言道:“是因为我与父皇都念着,眼下我李家能占据长安,坐拥三分之一的天下,实乃多亏你当日在长安起兵呼应,我军故而顺利攻下长安,若非你我李家焉有今日。”
“有时候说句私心的话,若非你是女儿身,凭你的战功,我今日太子地位恐怕就岌岌可危了。”
李芷婉噗哧一笑,言道:“大兄,你好没出息,你以为我们兄妹中人人都惦记你的太子之位吗?”(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五章 兄弟不睦
李建成听李芷婉这么说,笑了笑感慨地言道:“你不惦记,不等于别人不惦记,自古以来人情最薄的,就是帝王之家,英武如汉武帝,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杀,古来兄弟争权,自相残杀的事还少了。而自入长安之后,世民变了,元吉也变了,我也变了,家里也只有你方能与我说几句体己话了。”
李芷婉闻言言道:“大兄,伯夷叔齐兄弟不肯为君,宁可不要王位,而至周,孝悌之义古今有之,怎么能因在帝王之家,而不顾全呢?”
李建成言道:“这话你应该去和你二兄说,你看看你二兄,开天策府,广纳贤才,结交名士,与东宫明争暗斗,我忍他已不是一日两日了。只要他不与我争储君之位,我什么都肯让给他。”
李芷婉言道:“我信二兄,不是如此为了自己野心,而不顾兄弟情谊的人,眼下天下未靖,他招揽贤才,是为了东进剿灭王世充,刘黑闼,这也是父皇许可的。元吉,还有几位世叔都是一般如此,难道你都要针对吗?”
李建成摇了摇头道:“几个兄弟之中,我知你打小与你二兄,更亲厚一些,但你不能感情用事,就以为你二兄真如外表那般谦谦君子,就算以前是,今日也不是,你今日不信我的话也可以,日后拭目以待,我知问你将来有一日,我只说如果,我与你二兄翻脸,你在我二人之间站在谁的一边?”
李芷婉闻言,抬起头看向李建成,但见他一副认真的样子。
李芷婉正色言道:“若真有那么一日。兄弟相残,那么活下来那个就不是我的兄长。而是我的仇敌!”
听着李芷婉斩钉截铁的口气,李建成微微讶然。但随即松了口气,皱眉言道:“果然是三妹,幸好你不是男儿,否则我真要怕你了。走,我们边走边聊。”
二人随即踱步在曲江池畔,身后侍从远远跟在后面。
众人方才见太子与公主二人似争吵起来,都是暗暗心惊,只能默默求二位殿下不要再吵下去,以免失去了分寸。殃及了池鱼。
二人默然走了一阵,李芷婉抬起头看向李建成,问道:“大兄,你是否怪我方才的话。”
李建成言道:“三妹,在你眼底你大兄,是这么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吗?”
李芷婉笑了笑,言道:“我还记得儿时,过年时我弄坏了你的鲤鱼飘,你一个月没和我说话呢。”
李建成哈哈一笑。言道:“是你记仇才是吧,三妹,那时候你就和男孩子一样,与我们几个年长的整日浑一起。爹也不知来了什么兴致,不让娘教你女红女诫,却教你弓马骑射。而你和你二兄什么都一学就会,倒是将我远远拉在后面。我那时也不知有多恨你,这鲤鱼飘不过是借口罢了。”
兄妹二人都是莞尔一笑。
李芷婉悠然言道:“真怀念当初你教我习字。二兄与我骑马射箭,还有玄霸,元吉什么都不懂的跟在后面,永远这样就好了。”
李建成笑了笑,不发一言。
李芷婉抿嘴言道:“我知道大兄你在笑我,人都是如此,小时候无忧无虑是因为心纯,随着年长有了执着,故而有了执障,大兄你事事求全,难免会疲惫。”
李建成言道:“三妹你与世民都是自幼出众的,当然不懂得,我除了文略有所长外,其他都是平平,但我是长兄,自当为弟弟妹妹的表率,但你和世民却样样都在我之上,我如此难能面对父亲。在唐国公府也罢了,但眼下入了长安,我为东宫之主,但我知道下面多少眼睛看着,一举一动都不能有差池。这两年来,我没一夜睡得好,饭吃得香。”
“实话与你说,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不当这太子,但眼下却是骑虎难下,自古以来废太子下场如何,前朝杨勇就是前车之鉴。”
李芷婉言道:“杨勇之失,乃咎由自取,大兄只要谨守本分,父皇又怎么言废立之事呢?这东宫储君是父皇立的,说明在父皇心底还是器重你,认为你比二兄更胜任,若你有忧虑,大可向父皇进谏,父皇英明睿智,必有安排。”
李建成摇了摇头,言道:“父皇眼下为诸事烦心,忙得焦头烂额,如何会理会我之事。今年入冬以来,梁师都,郭子和得突厥授意,连连犯境。突厥意欲连接李轨要挟与李唐,父皇心知此时还不能与突厥为敌,突厥要土地,我大唐就给他两郡之地,突厥要钱帛,我大唐就给他钱帛,突厥要女人,我大唐就要寻良家女子,送到塞外,以取悦番人。”
“还有王世充击败李密后,奉皇泰主为天子,并招揽瓦岗军十余万精锐人马,已在东都扎稳脚跟,父皇欲一统天下,必出关中,将来与王世充必有一战。还有幽州李重九,刚刚击败夏军,生擒窦建德,于幽州自立为王,国号为赵,坐拥十万多人马,大可坐山观虎斗,看我军与王世充之战。这些都是我大唐潜在的大敌,你说我李唐眼下看得繁花似锦,但实际上却是危机重重,父皇这时器重他这位能征惯战的二郎还来不及,又怎会打压他,来顾全我的储君之位呢?”
李芷婉言道:“若是天下安定,父皇会收回二兄的兵权的,眼下四方强敌仍在,大兄你更要在诸位臣工面前,拿出表率,为父皇分忧。只要德位不失,没有人可以以任何理由,更易储君废立。”
李芷婉又劝数语,但见李建成听不进去,当下心知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弥补大兄二兄的关系。她眼下只能看着二人越行越远。
幽京,临朔宫。
大业七年时,杨广一征高句丽时,乘龙舟沿着永济渠北上,至蓟县后,在城北临朔宫中安住。临朔宫因此也是大隋北讨高句丽的离宫所在。
李重九登基为赵王后,中书令温彦博与礼部尚书高徐道,一并奏请言道:“九五之尊所居,不可无宫室,恳请在幽京择吉地,设下宫室为王居。”
李重九听了二人之言后,心觉得幽州眼下钱财吃紧,大兴土木在这时修建宫殿十分奢侈,但眼下李虎,杨娥皇,室得芸都搬来一起住,内廷之人就有三百多,再加上自己护卫军,原先的幽州刺史府显然已是不够住了。
于是李重九下令,将城北的临朔宫稍微翻修一番,一个月后入住。
李重九下令后,很快中书省即发出诏令,着工部署理将作寺,立即开工翻修临朔宫。
工部尚书赵何然得令后,十分尽力,李重九虽说稍微翻修,但他焉能不尽力,当下调动数千人手翻修临朔宫,抢在一个月内修毕。
赵何然不仅翻修了,并将幽州北城外扩,将临朔宫也包揽在内,除了修建了一道夯土城墙外,还通往北城城门修了一条可容两车并行的御道。
修毕之后的临朔宫,却违背了李重九的初衷,他本不想铺张浪费,这修葺城墙,开拓御道,所费之资就不少了,再加上翻修临朔宫。
不过赵何然却是言道,天子宫室乃是一国仪表,怎可不尽心。赵何然也是得到其余臣工们一并支持。
再说翻修后的临朔宫,杨娥皇和室得芸十分满意,李重九见二位夫人高兴,自也不再说什么,于是就搬入了临朔宫居住。
而这一次,临朔宫却迎来了南方使者。
原来居东都洛阳的皇泰主,派使者至幽京贺李重九登基之喜。(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六章 同盟
临朔宫内的永和殿。
披着明黄甲胄的护卫军士卒持戈立在甬道两旁。
甬道之上,一名三十多岁穿着大隋官袍的文官手捧一封黄帛,在两名武将簇拥之下,缓缓而行。
“宣使者薛德音进见!”
没有太监的阴柔尖刻声,充满军人魅力雄武的呼声,从大殿之上一道一道传下。
来自东都的使者,大步而前。
永和殿之上,几十名赵国朝臣手持笏板,分两列端坐一张胡凳上在大殿打量着三名东都使者而前。
殿上李重九身着冕服,坐在宽座之上。
三名使者到了殿前,殿门官上前言道:“止步,解剑除履!”
十名金甲侍卫持戈拦在了门前,三名使者停下脚步,文官身后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将朗声言道:“吾的瓦面金装锏从不离身。”
殿门官言道:“此乃我大赵律令,还请二位将军尊重。”
为首的文官言道:“我们此来是与赵国和睦的,并非来生事端的,秦将军,罗将军不妨听之吧。”
身后两名将领鼻孔一进一出的喷气,那秦的将领将手里两根瓦面金装锏,随意一搁,只听砰地一声,地上的数片青砖,顿时碎了四瓣。
“你。”守护殿门护卫军校尉,顿时大怒。
金甲护卫军一并端起长戈。
那姓秦的将军哈哈笑道:“对不住了,某一时疏忽,忘了这一对瓦面金装锏甚重。幸好没砸坏了你们家的门槛。”
“算了,老秦你还是这火爆脾气。忘了来时单大哥是怎么交代的。”另一名罗姓将领说完,随手将腰间长剑一除。脱下鞋子。
那秦姓将领言道:“我也就是发发脾气。”
殿门官言道:“宣使者薛德音进见。”
说完三人缓缓而行,待至李重九御座前三十步停下。
为首文官言道:“黄门侍郎薛德音,代吾主见过赵王,问赵王,赵王后安好!”
上首李重九微微点头,言道:“皇泰主与孤并非外人,按道理而论,皇泰主见到孤,按照民间的规矩。还应该道一句姑丈吧!”
众臣皆一并发笑。
那文官薛德音,从容地言道:“吾主闻长乐公主嫁给赵王十分高兴,常言赵王乃天下少有英雄人物,恨不能一见,说些家常话。”
李重九闻言哈哈一笑,言道:“你倒是很会说话,薛德音,孤知道你,河东薛氏的三凤。你族兄薛收为长雏,你为鹜鷟,你侄儿薛元敬鹓雏。只是不知为何你族兄,侄儿都出仕李唐。你却出仕洛阳。”
薛德音言道:“人各有志,诸葛孔明于其弟,各仕蜀吴。也是一段佳话。但眼下吾主承大隋之统,而李唐却为伪朝。实已不共戴天,若吾与族兄侄儿沙场相见。也唯有各位其主,相互厮杀。”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说得不错。当年薛道衡公才华盖世,名满天下,可惜无缘一见,眼下得见从侄如此,可知河东三凤确不负虚名。”
薛德音言道:“多谢赵王夸赞,此来幽州除了天子吩咐,还奉了郑王之命。自击败瓦岗以来,关中李唐屡屡犯边,实为大患。”
“郑王?可是王太尉?”李重九问道。
“正是。眼下天子将军国大权都交给郑王。”
李重九心知杨娥皇那可怜的侄儿皇泰主,早已被王世充架空,眼下成为傀儡。
李重九言道:“你说唐军屡屡寇边,不知战况如何?”
薛德音回禀言道:“三月前,唐陟州刺史李育德攻我河南三十余所,郑王率军反击,斩李育德及弟三人,得获嘉。”
“两月前,郑王率军攻宜阳,败唐军大将史万宝,盛彦师。”
“上个月,郑王又遣大将高毗,攻义州,胜负未果。”
李重九闻言点了点头,看来王世充确有几分本事,击败李密后,在河南倒是连战连胜,眼下北来联合赵国,从南北两面同时向李唐施压。
薛德音言道:“郑王言李唐乃是仇寇,但仅凭洛阳之地,却力有未逮。而赵王与吾主乃是姻亲,就是一家人,可以相互为臂助。”
李重九言道:“这么说,郑王的意思,就要与赵国联合抗唐。”
“正是。”
众臣们纷纷一轮,以王世充的势力,与赵国现在旗鼓相当,何况他又挟天子以令四方,打着奉大隋宗室的旗号,无论如何大隋还是天下名义的共主,而眼下王世充谴使而来,丝毫没居高临下的意思,提出的条件是两家平等同盟。
故而众臣们听起来十分受用。
薛德音接着言道:“郑王言道,李唐在关中,而郑王据河南,而赵国据河北,此乃三足鼎立之势。李唐坐拥巴蜀河东,又有关中之富饶,函谷关之险,闭关自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可谓一家独大,若想保全三足鼎立之势,吾河南河北必须联合起来,方能保全。”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郑王之言,确一片肺腑,众位臣工以为如何?”
众臣工交头接耳了一阵,户部尚书林当锋起身奏道:“微臣以为,联合王世充对抗李唐,乃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微臣附议。”十几名臣工都是起身附和。
这时中书侍郎姬川站起身来,问道:“敢问既是联合抗唐,我们又该作什么呢?而你们又应当如何呢?”
薛德音言道:“若是李唐与河南有战事,那么幽州可兵出太原,绝太行道,以堵塞李唐河东河北南下的援兵。若是李唐攻河东,那么郑王可出兵潼关叩关,以威胁长安。此一退一进之道,可以李唐首尾不能相顾。”
薛德音说完,众人讨论一阵后,皆是纷纷点头。
尚书右仆射陈孝意起身言道:“微臣以为可行,只是郑王必须与刘黑闼划清界限,不能提供任何帮助,否则当视作违约。”
薛德音笑道:“这是自然。郑王说过我们赵国没有冲突,将来北方一定,河北之地尽归赵国,河南山东之地尽归河南,我们以黄河为界井水不犯河水。”
“如此臣就没有异议了。”陈孝意回到座位上,接着尚书省又是数名官员表态附议。
一旁中书舍人张玄素站起身出首,向薛德音问道:“吾听闻郑王胸有大志,加九锡之事可有?”
薛德音言道:“确有此事。”
张玄素问道:“非权臣九锡而不能受,敢问郑王难道有篡权之心吗?”
薛德音言道:“郑王公忠体国,应是不会。”
张玄素问道:“莫非你就是郑王,怎么以为郑王不会?可代他作决定?”
薛德音回答言道:“在下不敢,只是此乃是吾国内之事,郑王有何大志,与尔何干?”
张玄素冷笑一声,言道:“当然有关联,吾主与皇泰主为姻亲,相互臂助理所当然,而若是郑王行禅让之事,自称为帝,吾主是该兴兵讨伐呢?还是仍旧同盟呢?”
薛德音被张玄素一问,顿时语塞。
李重九暗中大赞,心道真是问的好。
历史上窦建德与王世充同盟,也多为反复。初时,窦建德要讨伐宇文化及,与王世充同盟,之后王世充杀皇泰主称帝后,窦建德顾及于内部隋臣的压力,与王世充绝交,之后追封隋炀帝为隋闵帝,并以齐王的遗腹子杨政道,奉为郧公,对内打起匡扶大隋的旗号,对外将萧后送至塞外,向突厥称臣。
两家顿时没有来往。以至于之后,虎牢关之战,李唐大军攻打王世充,窦建德部下都认为,宁可北掠河东,攻打李唐的河北之地,也不必南下就救援王世充。这根本是无利可图的事情。
而眼下李重九形势与窦建德十分相似,自己娶了杨娥皇后,得了幽州士族,前朝旧吏的支持,特别远嫁突厥的义成公主,也是结好于李重九,阻止了突厥与赵国的冲突。
所以一旦王世充篡位,杀皇泰主,李重九于情于理之上,比当年的窦建德更应该与王世充划清界限。
所以眼下就算谈成了两家同盟,又有什么意义,与其如此,不达成同盟,比将来同盟破裂的后果,要好得多。当然若是王世充能忍耐一时,学一番曹操,不行废立之事,李重九也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让赵国与王世充和睦,共御李唐。
但事实上王世充,真能这么做吗?从穿越者的角度告诉李重九,答复是否的。
李重九言道:“薛黄门,你回去转告郑王,四方所以奔驰归附东都者,是以为郑王能中兴隋室。今九州之地,未清其一,在这时篡位为帝,恐众人皆思去矣。若是郑王能承诺,永奉皇泰主为天子,那么请薛黄门再来幽京一趟,否则两家就再也不必相见了。”
薛德音背后汗水滴落,而一旁的两位将领,却皆是一并点头,面露赞同之色。
“退朝!”
众臣一并起身,向李重九行礼后,趋步而退。
留下了浑然不知所措的薛德音于大堂之上。
当夜李重九正在临朔宫处理公务,却听门官禀告,白日陪同薛德音上殿的两名武将一并前来拜访。
李重九不由暗暗奇怪。(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七章 拨云见月
临朔宫,李重九书房之内。
两名武将站在李重九桌案之前,一名男子抱拳言道:“某秦叔宝见过赵王。”
另一人则抱拳言道:“在下罗士信见过赵王。”
李重九听到二人名字后,虽之前早通过名,但不免打量,见这二位后世历史上闻名遐迩的人物,与眼前比对,看看有什么不同。
罗士信神色微冷,站起在那,身躯笔直如枪,而秦琼则是看得有几分傲慢,浑不似演义中,那谦谦君子的模样。其人虎背熊腰,特别腰胯十分巨大,见人一见难忘。
今日李重九在庙堂上虽见过二人,但以为不过普通将领,所以没有多留意,但眼下听得二人名字,打量之下,也是后知后觉的看得二人越发与众不同起来。
“哼!赵王看够了没有?”秦门神倒是先开口,声音嗡嗡直响。
李重九笑了笑,站起身来,言道:“两位大名久仰了。”
“赵王言重了,”罗士信微微抱拳,随即问道,“赵王说久仰二字,但不知从何仰起啊。”
李重九点点头,伸手言道:“这位罗将军年未及弱冠,即从军随张大帅破贼,听闻汝每杀一人,即割取其鼻,以鼻数充战功可有?”
“至于秦将军,当年破卢明月之战,一战成名,山东百姓至今仍在传说你的勇武。”
罗士信秦琼二人对望一眼,罗士信言道:“听闻赵王当年二十万突厥大军中,刺杀始毕可汗。全身而退,此事我和秦兄至今思来皆是不信。不知可否让我等二人。见识一番赵王天下独步的箭术?”
李重九笑道:“许久疏于战阵,恐怕手脚乏了许多。恐怕会令二位失望。”
秦琼仰天打了个哈哈,虽没说什么,一副小视之意逸然言表。
李重九看向秦琼,罗士信二人言道:“若是独射,实在无趣,若二位真要一见,我与二位将军,不妨比试一番,赌个胜负如何?”
秦琼一听拍腿喝道:“好了。这方才是大丈夫,不知赌注是什么?”
李重九笑道:“现在说了乃是无趣,先比试一番再谈如何?”
“痛快!痛快!”罗士信哈哈笑道。
当下李重九与秦琼,罗士信二人,来到临朔宫后的校场。
此刻正是二更天,天空一轮半月为乌云遮住,故而校场四面虽特意点上灯,但仍是显得十分昏暗,看得不清晰。
秦琼到了校场上。先是试弓,先是拿起一张三石弓,言道:“太软,换弓来!”
一旁武库的官吏。早已入睡被叫醒,却没什么好气,当下看了秦琼一眼。言道:“弓在这里,随你挑。”
秦琼看了对方一眼。一把一把弓都试去,最后把到一张弓。言道:“此弓勉强可以。”
官吏看了一眼,倒吸一口气凉气,言道:“这可是五石弓,你真开得起。”
秦琼哼地一声,对这样官吏不屑理睬,向李重九问道:“敢问如何比?骑射还是步射?”
李重九笑道:“秦将军太过心急了,不知道两位可知吕奉先否?”
秦琼试弓时,罗士信早就不动声色挽起袖子,言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我们岂会不知?”
李重九又问道:“那你们可知吕布最擅用何种兵器否?”
“晓得!”秦琼哈哈笑道,“用戟!”
李重九言道:“布一生唯掷戟与射戟二事,真风流千古,今日与二位在此,我们就效吕奉先辕门射戟之事如何?”
当下李重九不待秦琼,罗士信答允,直接喝道:“摆戟!”
说完一名护卫军捧着一杆仪仗专用的方天画戟来,李重九言道:“尔往前直走,叫尔停时再停。”
“诺。”
当下这名护卫军捧着方天画戟直往前走去,在昏暗的灯火,此军士只走出了六七十步,单雄信,罗士信就已是连人带戟都看不清晰。
不过李重九没有喊停,这名军士只能再走,渐渐走出一百步开外。
秦琼忍不住言道:“如此连戟都看不清了,如何能射?”
李重九点点头,待军士再走了十步,当下喝道:“停!”
当下那名军士将画戟插定回来复命,李重九对单雄信,罗士信言道:“此距画戟有一百二十步远,若谁一箭射中戟小枝,谁就算胜了如何?”
秦琼罗士信心道,别说是一百二十步,就是一百步这么昏暗也是不能射。
二人对望一眼,秦琼言道:“某先来试之!”
说罢秦琼挽起五石弓,端是开得满弦,一旁武库官吏士卒看得皆是忘了喝彩。
秦琼就算平平常常站在那,腰胯壮硕如牛,五石弓开得如同喝水吃饭一般。当下秦琼低喝一声,一箭如追风赶月般射去。
但是这一箭射向黑暗之中,却犹如石沉大海,一旁戟旁士卒言道:“落矢!”
众人皆是舒了一口气,李重九对罗士信言道:“罗将军该你了。”
罗士信端起一张雕弓,在手中把了一番,将弓放下,言道:“此非我与秦兄之能矣,若赵王能射中,就算赵王赢了如何?”
“不中就算孤王输了!”李重九一口答允,当下言道:“取酒来!”
言毕侍从奉上佳酿,李重九连饮三盅,怅然地出了口气,罗士信秦琼二人等微微有几分心焦。
李重九仍是不紧不慢地调弓试箭,待到这时,空中的半月从乌云之处而出时,四野微微明亮了几分,连百二十步外画戟亦清晰了几分。
就在月破云出的霎那,秦琼罗士信暗道不好,而李重九却开弓上矢。
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一箭正中画戟小枝。
秦琼,罗士信二人看得皆是目瞪口呆。
李重九笑道:“侥幸,是孤取巧了。来,一并饮酒如何?”
秦琼,罗士信对望一眼,心道就算灯火齐明时,射中百二十步外画戟,天下所有擅射加在一起也不过十指之数,这才是真功夫。
二人心底无不叹服,面上却没说什么。
当下李重九带二人回到殿中,命人重新上酒上菜。
酒过三巡,李重九言道:“两位眼下都在郑王麾下为将,眼前深夜前来拜见,不知有何重要之事呢?”
罗士信看秦琼一眼,言道:“我与秦某,当初在张大帅麾下南征北战,杀反贼无数,张大帅兵败之后,投了瓦岗,怎料洛水河畔,十几万大军被王世充包围,单大哥见其势无望,于是带我们降了王世充。”
秦琼言道:“郑王此人,器度狭隘,又喜妄语,好为咒誓,效老巫妪那般,怎会是拨乱反正匡扶天下的明主。”
罗士信言道:“不错,郑王此人性猜忌,喜信谗言,我与秦兄,早有了背离之意,眼下故意寻个差事至幽京,正是为了脱离王世充,见见为单大哥时常提及在口的赵王。”
李重九闻言大喜,原来是单雄信推荐他们二人来的,一股幸福感涌起,等于天下掉下的馅饼一下砸中了自己。
李重九问道:“王世充既非明主,单大哥眼下如何不弃之而去?”
秦琼言道:“单大哥归王世充帐下后,王世充对他故示恩惠,用以拉拢,王世充甚至将己妹嫁给单大哥。眼下他已在洛阳成了家,虽知王世充并非是英主,但这一次我们邀他离开王世充,他也没答允。”
李重九闻言沉默了一会,言道:“当年与单大哥一别,至今未见,实令吾思念。”
秦琼言道:“单大哥乃是重情义之人,当初若非魏公薄待于他,他又如何会率我们投王世充。单大哥有言,忠臣不事二主,自己当初为活命,弃翟当家而投魏公已是不义,何况此番又投奔王世充,眼下再也是无颜转投他人,无论王世充如何,他都不会弃之。”
李重九惋惜言道:“单大哥何苦如此。”
秦琼感慨言道:“我与罗兄弟没有单大哥忠义,李密,王世充外似恩义,内为刻薄,视我等弟兄如走卒,唯有张大帅待我们恩重如山,提携我等二人,可惜早早命丧,眼下我们弟兄二人辗转数主,实走投无路。”
李重九言道:“两位弟兄不必自责,岂不闻他人以国士待吾,吾以国士报之,他人以仇寇待吾,吾亦视之为仇寇。大丈夫重在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有怨报怨,若德报怨,又何以报恩,儒家那些君君臣臣的道理,千古来实误了多少豪杰。”
罗士信击掌言道:“赵王所言甚是,我二人本担心,弃王世充而奔赵王,会为赵王视为贰臣,但眼下听来如拨云见月,肯定赵王收下我们二人。”
李重九忙站起身言道:“能幸蒙秦兄,罗兄青眼,是孤的幸事才是,吾如虎添翼。”
秦琼,罗士信对望一眼,一并拜下言道:“赵王的忠义,吾等皆知,日后效犬马之劳。”
李重九哈哈大笑,将二人搀扶而起。
历史上罗士信,秦琼可是投了唐,成为李世民的左膀右臂,而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得两员勇将,这让他几乎觉得眼前一切不太真实。(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不知好歹
二月时节,幽州已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一片冰雪消融欣欣向荣之景象。
但在北方草原仍是冰天雪地的景色,北风呼啸不止。
在几人都合抱不来的参天大树间,穿着鹿皮的契丹林中人,持着石头裹头的大木棒,在湖边冰缘凿冰捞鱼。
陡然马蹄声在林间响起,大队穿着狍子皮的契丹大汉在林间出现,树梢上的积雪,为这马蹄声一震,从高处倾斜下来。
契丹的林中人抬头看看这奔行的骑队,并没有在意,继续用石头凿冰。
骑兵队出了林中,来到一片阔地之上,这里扎着契丹部伏弗郁部。
数百间斜人柱凑搭在一起,所谓斜人柱用二三十根五六米长的木杆支撑,再以兽皮或桦树皮搭盖而成的房屋。斜人柱据说夏可防雨,冬能御寒,在伞状的屋内,屋顶开口,便于采光,以及生火排烟。
生活在密林间的契丹林中人,几百年来都是如此过活的,熬过一个个严冬。
奔行的骑队来到一门前竖着大纛斜人柱前一并下马,为首的契丹大汉直入王帐喝道:“屈列哥哥,我来了。”
一名男子手持着刀,斜披着熊皮坎肩,走出门外,此人正是伏弗郁部夷里堇屈列。
屈列看了一眼对方,将肩头一耸言道:“将马系好,进屋喝酒。”
说罢屈列入帐,这名契丹大汉当下让部下系好马后,也是入了木屋。
木屋内生着篝火,将外头的严寒驱走不少。这名大汉从屈列手中接过一石碗,大口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当下坐下伸出双手在篝火前暖手。
“你们部这个冬天过得怎么样?”屈列随意插着腿开口问道。
这名契丹大汉摇了摇头,言道:“风雪大。族人们吃得用得早都差不多了,族里老人小孩都坏了一半,眼下好容易风雪停了,我才拿去年打的皮毛去南边的高句丽人那,换些铁器,否则一旦到了夏天烂了皮子,就不值钱了。高句丽人各个都是天杀的,居然要价这么狠,三张上好的貂皮。只换了一柄腰刀,以往一张貂皮就可以换一把好铁打得军刀。”
屈列问道:“你不去御夷镇,只有去高句丽人那讨苦,怪得谁来,只是你用皮毛换点粮食,怎么去换铁器?”
这名契丹大汉听了半响,方才出言:“屈列大哥,你知道吗?南边的颜也列死了!”
屈列本是正用刀子割着一片半熟带血的羊肉,闻言停下动作。将刀子上羊血放在舌边一舔,问道:“怎么死的?”
“听说是替南边的隋人打战,结果战死的。可汗让我带话给你,问是否有意思去劫掠一把。”
“原来你换铁器。是为了去南方劫掠,”屈列听了双目中透出锐色言道。“怎么两年前白狼山下,五年前乌侯秦水我们契丹人的惨败都忘了。这时候还敢去惹隋人吗?”
听屈列提到白狼水,乌侯秦水二地。这名契丹大汉面上微微露出恐惧之色,但随即言道:“大哥。我们不是去打隋人,而是去那些走狗,他们背叛了腾格里,依附在隋人身边,可汗说他们比隋人更可恶十倍。”
屈列想了想言道:“颜也列虽说死了,但其驻扎在乌侯秦水北岸的部众,也有两三万帐,听说他们这几年跟随隋人可汗,年年南征,收获不小,所以兵强马壮。还有老虬里汉在一旁盯着,这老家伙就是一头看家护院的老狗,与他在你们别想。”
那契丹大汉言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老虬里汉眼下正病重,不知能不能捱过这个冬天,而并且颜也列部内也闹起来了。”
“为何?”屈列停下手下的动作问道。
契丹大汉言道:“颜也列大儿子,当年送到汉地做人质孛儿罕,学了一肚子汉话和汉人学问,眼下回来根基不稳,不少原先的部众不服他的统御,现在都在闹事,所以说这是个大好机会。”
屈列听了心底一动,言道:“这倒是机会,不过马群不能没有头马,可汗上一次败给汉人,眼下什么脸都丢光,若是他来挑头,我不服气。”
屈列暗道眼下自己部族兵强马壮,似可以借此机会,在契丹八部中竖立自己的声望,将来取代大贺氏。他想听听对方的意见,看看对方会不会呼应自己。
屈列故意问道:“你说契丹八部这一次举起大纛讨伐颜也列部的是谁?总不能是奚人吧?”
说到这里这契丹大汉凑近了一些,言道:“不是,虽说奚族三部也有这意思,但真正挑头还是突厥那个隋人赵言德,他说动几个部落下手,否则他们也没有胆气啊。”
“又是这个赵言德,”屈列将石碗往地上一摔,言道:“上一次也是此人的主意,结果我们契丹人在白狼山死了几万的儿郎,而突厥人连根马毛都没掉,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去了。”
契丹大汉言道:“屈列大哥,你可不能不去,上一次白狼山我们七部都损失了不少牛羊部众,只有你部族没什么损失,有人都传言你暗中投降了汉人可汗。”
“没有这个事!若真有如此我死后魂魄不能归回腾格里。”屈列虽是大声言道,但他三个儿子,现在也在幽州为人质。不过契丹人薄情,屈列有十二个儿子,也是不在意。
这契丹大汉言道:“我是信得过屈列大哥你的,可是可汗他们不信,这两年大哥你的部族一直在壮大,早让大贺氏他们不高兴了,可能这一次你不出兵,他们就要先攻大哥你,拿你的族人之血来祭出战的大纛。”
屈列闻言眼珠一转,笑了笑言道:“大哥方才说笑的,攻打颜也列部我怎么会不去,只是想多要些牛羊罢了,你回去告诉可汗,就说攻打颜也列部,也算上我的一份。”
“那么就太好了,我们一起去抢南边去,再找几个漂亮隋女来生娃。”
说罢二人哈哈大笑,而屈列目光中却露出森然之意。
御夷镇,弱水州都护府。
现今的御夷镇,经历五年发展,早已成为了塞上之都。
镇内定居的汉民就超过万户,还有同等的番人。这个春天冰雪才刚刚消融,道路没有泥泞,阵阵驼铃,就在御夷镇城外响起。
南北城门还未开启,门外就拥满了大大小小的商队,有南方来的汉商,北方来的胡商,在等候入城的时候,相互聊天。
而城门道两边,自有人用脑袋顶着一筐筐的胡饼,向路旁的商人兜售。
道旁十几个临时草棚里,十几人胡人师傅邦邦地打着炊饼,白气在那蒸腾,一旁的小儿还在吆喝:“还有两刻城门才开,乘天冷来碗热粥,三文一碗,保你从头暖和到脚,开开心心入城赚大钱喽!”
不少汉人商人都顶不住热粥的诱惑,当下将身上货物一除,将马一栓,付钱向小儿要了热粥后,就蹲在地上,顺着热哗啦哗啦的大口喝粥。
而不差这点功夫的商人,就直接坐在草棚内,草棚内搭起了桌案胡坐,他们一边喝粥,一边啃着饼子,与生意上的伙伴交流起生意经来。
众人忙碌喧哗好不热闹,乘着上工前,先渡过这一段休憩的时光,待到了城门上鼓声咚咚而响后,所有商人立即都回到队伍中,排队准备按序入城。
才修建两个月的弱水州都护府内。
新上任的大都护王君廓,看着北边送来的文书,皱起了眉头。
陡然王君廓将文书一掷在地,言道:“这帮番人,真是不知好歹!”(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九章 戒严
王君廓掷出的文书,正好砸在刚刚进门刘易的脚下。
刘易伏下身子,将文书拾起,笑了笑言道:“大都护何必动这么大火气?”
王君廓哼了一声,言道:“还不是颜也列部,他们居然敢违抗赵王的对孛儿罕的任命,要推举其他人为统军,孛儿罕来信说他现在已无法控制麾下三分之一的部众了。”
刘易言道:“此事非同小可,王上之前定下章程,言番军五部统军由赵王亲点,军主由弱水都护府报承赵王亲准,而只有军副,幢主由弱水都护府,与统军商议而后共定,而幢副,队主,队副,才有统军部族自定。”
“而让孛儿罕成为统军率领颜也列的部众,不仅是赵王的任命,也是弱水州都护府支持的,而其部众反对就乃是对赵王与弱水州都护府的藐视,此事不可儿戏。”
王君廓从书案后站起身来,负手言道:“塞北形势并就不如中原,赵王因地制宜,既不设郡县统御,也不采用羁縻之制,将番人分六部,效仿当年魏制,各命统军,分别为英贺弗,额托,颜也列,我五妹,还有突地稽,崔序担任。”
“突地稽所率的辽西靺鞨,崔序的丁零部在辽西郡,不受我弱水州都护府节制,而五妹毕竟是女将,这一次卸了统军之职,前往太原郡后,其一万帐部众由我弱水州都护府亲领,这一万帐多是亲近汉人的室得奚人,多年与汉人亲睦。几乎与我等无二,可侍为心腹。因此就近在御夷,怀荒二镇附近游牧。
“故而眼下都护府实际亲领的为三部。英贺弗,额托两部,都是室得奚人,这几年两部部众都超过两万帐,英贺弗部在雁门,上谷郡以北,怀荒镇以西游牧,监视宋金刚,额托部在御夷镇以东。护卫室得奚部王庭所在,亦可随时支援辽西,对高句丽,契丹开战。虽说室得奚部中仍有些老朽之辈对我隋人十分抗拒,但额托,英贺弗都是王上的忠信之臣,绝可以信任。”
“而颜也列部也有近两万帐的势力,其部众三分之一为奚人,契丹。霫,室韦也是不少,还有少许汉人。这一部距离御夷镇最远,大部在乌侯秦水以北游牧。与契丹,奚族三部,霫人。突厥接壤,各势力错综复杂。乃是我们弱水州都护府控制最薄弱之处,所以对我们而言。不能有失。”
刘易沉吟言道:“大都护说得极是,我们要设法帮助孛儿罕镇压下族内的反对声音,巩固下其统军之位。眼下不如派一员将领前去帮助孛儿罕,以赵王在草原上的声威,以及我军的势力,配合孛儿罕,足可威慑颜也列部内之宵小。”
王君廓摇了摇头,言道:“你算着一,别人可能算着二,三,四。颜也列部之宵小不足为虑,但颜也列一旦内乱,契丹八部,奚族三部,霫人,突厥人肯定比我们更早就知道消息,如果我们不能望风而动,就失了先机,就必须以雷霆手段平定,在塞外竖立赵国的威信。”
刘易问道:“依大都护的意思,我们该出动多少人马?”
王君廓看了刘易一眼,言道:“万胜军,都护府直属番军,汉军戍卒,高句丽,契丹乡军,我们有多少人马可以动员,就动员多少。”
刘易吃了一惊,言道:“万胜军有三千五百精骑,都护府直属番骑有一万骑,汉军戍卒五千,高句丽,契丹乡兵还未编列,但也有三五千人,大都护你都要调动吗?”
王君廓言道:“不错,怀荒,御夷二镇汉军戍卒必须留下,拱卫城池,但骑兵一律调走,还有通知额托,英贺弗,一并出兵接应,虬里汉虽在病重,但也要他派几名兵马帮忙,另外向幽州派人八百里加急急报,让王上从幽州立即率大军,为我军后援。”
刘易吃了一惊,言道:“对付颜也列部的内乱,用不少出动这么多人马吧,更不用惊动王上,只需派一员大将,率两三千人马即可。”
王君廓看了刘易一眼,言道:“尔一介书生,不要对我指手画脚,听令就是,我担心的不是颜也列部,而是突厥,懂吗!”
刘易听了言道:“卑职听令就是,敢问怀荒,御夷二镇是否戒严,如此令城内的商队恐怕损失都不小。”
王君廓双目一眯,言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戒严就是,一切后果由我来担。”
御夷镇戒严的号令,在王君廓下令半刻钟后,即是发出。
随即披着皮甲,头罩铁兜的汉军戍卒,手持兵戈,从兵营滚滚涌向四个城门。大街之上,随即都是汉军戍卒戒备的身影,路障随即被四处设起。驻扎在城门的戍卒,都是拥有本城户籍的汉人番人组成,乃是御夷镇子弟兵,对于守护这座城池有天生责任感。
按照戒严令,一切没有御夷镇户籍之人,无论番商还是汉商一律被士卒请出城门,城外有草市可以安置,草市中贸易可放任自由,但御夷镇无义务对草市提供保护。
城外胡商汉商不知究竟何时,但到了这时却舍不得将千里迢迢带来御夷镇商品原地带回去,于是就在草市中交易,快速脱手。
随即城门封闭,城门所有百姓,依着戒严的禁令,返回各自家中。城内各坊坊门一并关闭,而城内的党长,邻长,保长在戍卒的陪同之下,挨家挨户敲门搜查,看看是否有陌生人居住在内。
戍卒们一面清查,一面加强城池四门的守卫,戍卒攀上城墙,严加守备。此外城中戍军,还向当初靠近主城大宏子城所修筑附堡九连堡,高山堡,派出兵马加强守城力量。
李虎,李重九这几年对怀荒,御夷二镇,可谓不惜余力。九连堡,高山堡都被加固,堡内堡外挖了藏兵洞,壕沟,配以足够的粮食水源。
李虎并还在靠近的长城的独石口,又筑起一堡,就地名之为独石堡,堡长七百步,屯扎一百戍军,三百乡军,以保障御夷镇与幽州的后路。
至于城外更安置下几十个火墩子,火墩子修作三层,下层住马,中层睡人,顶层作战嘹望,每个火墩子内都有十名至三十名不等的戍卒驻守,只要敌军抵近御夷镇三十里,火墩子必会传来警讯,来城内早作准备。
确保御夷镇安全后,这边王君廓早已发出金箭,向怀荒,御夷二镇附近的部族调兵。
只有怀荒,御夷二镇安全后,王君廓放心率领驻扎城内的万胜军出城,与四面汇集而来的番军骑兵会合,而契丹,高句丽乡兵作为辅军也是一并奉令调动。
这边王君廓的八百里快马加急,信使也是抵达了幽京的临朔宫。
按照赵国体制,身为大都护的王君廓,有权力上密折,不通过中书省审阅,而直接呈送赵王李重九亲启。
而王君廓只是派心腹将领,送得是十万火急的急报,急报从御夷镇发出,经独石口入长城,直达幽京临朔宫。值夜的内廷侍卫半夜接到急信后,也是不敢怠慢,直接带着信使直往李重九寝宫求见。
这一日李重九接到中书省公文,批改至半夜还未批完,待听内廷侍卫说有弱水州大都护府送来十万火急的密信后,当下放下手头公务。
李重九见信之后,沉思一阵,当下对内廷官言道:“传召让中书令,两位中书侍郎,大将军,几位虎贲郎将,速速来见我。”(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章 大将
天还未亮,幽京城外一片漆黑。一阵紧急的拍门声,将幽京北门的城门官惊醒。
城门下十几骑举起火把,城门官待验过对方从吊篮送上的令牌后,当下下令开城门,放行通过。
随即临朔宫前的宫道上,马蹄声响起,驭夫驾着马车快速驶过。
温彦博,姬川,薛万述,王马汉,薛万彻等人皆是半夜被拍门的内廷护卫军叫醒后,听闻弱水州都护府有军情,当下一并来到临朔宫拜见李重九。
寝宫之内,灯火通明。
李重九揉着眼睛早已是一夜未眠。见五人来齐,他直接将公文直甩给他们,言道:“你们如何看?”
温彦博接过公文,一目十行第一个看完,思索了一番言辞,开口道:“微臣不擅军务,但以微臣之见,大都护是否急切了一点,这未经陛下允许,就如此焦急出兵,还是动员怀荒,御夷二镇的所有兵马平定叛乱,万一这是突厥人的圈套,打着将我们番骑主力引诱至草原上歼灭的主意呢?”
温彦博说完,李重九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
中书侍郎姬川一边看着公文,一边听温彦博说话,言道:“这不像是突厥人的计谋,颜也列部的动乱毕竟还在萌芽之中,孛儿罕尚未到无法收拾局面的地步,所以突厥人绝对料不到大都护,会如此迅速就已决定出兵平叛。”
姬川看完递给薛万述,薛万述言道:“虽可以肯定突厥人事先没有此意,但颜也列部距离突厥人太近了。小可汗突利虽与我国交好。但突厥人狼性反复,不可信任。若是闻之大都护出兵渡过乌侯秦水,突利也可在数日之内。快速调动了数万大军,到时就不妙了。”
薛万彻看了一半,言道:“我倒是觉得大都护此举实在乃明智之举,我想正是因为担心突厥介入,大都护才用此快刀斩乱麻的雷霆手段,还向幽京要求援军作为后援,以为万全之策。”
五人中唯有王马汉不识字,但不拿文书,也将事情听个大概明白。当下嚷嚷道:“总之出兵就是,突厥若是敢介入,我们就跟他干一战。”
李重九言道:“各位的意思,孤听明白了,无论如何揣测各方的反应,弱水州都护府已是决定出兵平叛,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不发,我赵国必须全力支持弱水州都护府。打赢这一战,否则不仅我们在草原的威信,会荡然无存,归附于我们的各部亦会纷纷挖掘。孤决定率领大军亲政。”
李重九此言一出,温彦博当下言道:“王上,微臣以为不可。王上乃是幽州之主,不可轻动。若增援大都护,派一将北上即可。”
姬川亦是一并言道:“微臣也反对王上用兵。正所谓将驭兵,帅驭将,王驭帅,若一旦有战事,即要王上亲征,要大将何用,乌侯秦水距幽京有千里之遥,王上远离王畿,一旦后方有变,千里之内,消息往来,岂可瞬息而至。”
薛万述言道:“不错,微臣也是附议,河东有李唐,河北有刘黑闼,劲敌尚在,怎可轻易北上。”
文官一并反对,王马汉本要替李重九言语几句的,当下也是不开口了。薛万彻当下出首抱拳,言道:“末将请缨,恳请王上授予重任,赴漠北驰援大都护。”
李重九听薛万彻要亲自领军,当下驻足眉头一皱言道:“此事孤不放心交给他人,自两败契丹之后,塞外番人不思教训,又蠢蠢欲动,孤若不亲征,打服这帮蛮夷,难消吾之心头怒气,不必再说,征讨漠北之事,孤意已决。”
温彦博听李重九说得斩钉截铁,不敢犯颜再劝。
次日清晨永和殿议政时,赵国官员齐聚,大殿之上李重九告之众臣工,要亲率幽州大军驰援塞北。
听闻李重九这么说,陈孝意,王珪,卢承庆等臣自班部而出,联名上奏,请求李重九撤回亲征之令。
李重九不允,当下又是十几人上前劝述,皆是反对李重九亲征。
但是结果众臣的上奏,当堂皆被李重九驳回。
退朝之后,众臣皆是聚在永和殿前不散,一人言道:“要想劝动王上,亦只有请魏府君了。”
另一人反驳言道:“魏府君抱恙在家,已有数日不视事,恐怕请不动他。”
“这该如何是好?”
众人皆望向温彦博,眼下他为文官之首,自是众望所归。
温彦博目光扫过众人,见大多数人皆是皱眉不展,唯有一人安之若素。
温彦博言道:“此事不要心急,调动各府兵马并非一日两日可就,你们先退下,明日早朝时再劝不迟。”
“也只有如此了。”众臣纷纷告退。
到了宫外温彦博不顾宰相之风,疾步追上一人言道:“张舍人请留步。”
张玄素闻言驻足,转过身来,连忙行礼言道:“原来是宰辅,不知在此叫住在下,有何示下?”
温彦博笑了笑,言道:“张舍人,汝胸中是否劝赵王之策?”
张玄素摊手言道:“宰辅抬举在下了,满朝臣工今日都被驳回,吾又有何能劝得赵王。”
温彦博言道:“吾不会看错人,张舍人乃是足智多谋之士,今日还请劝上赵王一劝,赵国百万百姓都会感谢张舍人的。”
张玄素听了苦笑言道:“宰辅这么如此说了,在下还有不从命的吗?”
步入偏殿之中,张玄素看到李重九正批改公文,对方伏在案上,头也不抬地言道:“张爱卿若是来作说客的,我想可以回去了。”
张玄素笑道:“微臣不是来作说客的,而是来解王上心中之忧的。”
李重九言道:“在孤看来解忧与作说客又有何之别?”说着UU小说不停。
张玄素言道:“以吾看来,王上今日其意甚决,并非是一定要亲征塞北,而是所忧无可用之将否?”
李重九闻言搁下笔,看向张玄素言道:“满朝臣工皆是不解,唯有张爱卿慧眼如炬,私下窃言,孤却有此意。。孤自怀荒镇而起,与番人大小十余战,从无败绩,契丹人畏吾如虎,若是亲征塞北反掌可定。孤观班中臣工,无人可代,故而才想亲征”
张玄素言道:“王上所言甚是,只是臣以为,王上刚登大位,若欲兴大军,亲讨河东河北,扫荡诸雄,方可亲率六师,若是讨伐塞外,关山重重,命一上将军即可。”
李重九点了点头,眼下尉迟恭,徐世绩两员大将驻扎在外,不可以轻动,自己担心漠北战事,是心觉得除了二人以外,手下没有独当一面的将才,故而决定要亲征的。
但眼下众臣今日一并反对自己亲征,而自己也有几分担心幽京无人坐镇,故而李重九眼下倒也有几分踌躇。
张玄素言道:“微臣以为王上亲征,乃不肯将大事假手他人,微臣保举薛万彻足可胜任大将军之职。”
李重九摇了摇头,言道:“薛万彻乃是将门虎子,兵法战阵样样精通是不错,但其刚而自矜,为将必傲之,不肯纳他人之言,换做他人也就罢了,但对付突利,处罗,以及突厥狼骑力有未逮。”
张玄素笑了笑,言道:“原来如此,难怪薛将军之前请缨,王上没有答允,臣倒是有个办法,薛将军平素虽是自傲,但却敬重其兄长,可令薛侍郎为监军督之,兄长的话他不能不停,又不会将帅不和。”
李重九点点头,笑道:“张爱卿,真不愧为足智多谋,以你之见,若是平定塞北,当用何策?”(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一章 各路人马
张玄素听李重九发问,当下言道:“此乃军国大略,微臣官卑言轻,不敢妄言。”
李重九笑了笑,示意在张玄素坐下,之后言道:“听闻张舍人在窦建德麾下时,常有谋略,见他人不能之见,号称算无遗策,堪称窦建德之张良,为何到孤这里却支支吾吾。孤并非嫉贤妒能之主,也非不容臣下意见与己相左,只要言辞得当,孤愿洗耳恭听。”
张玄素拱手言道:“说来惭愧,若真的算无遗策,夏王也不会有易水之败,蒙赵王不杀之恩,将微臣用之左右。微臣只有殚精竭虑以报答赵王厚恩。”
李重九言道:“那你尽管直说。”
张玄素抚须凝眉,似在斟酌措辞,之后言道:“微臣以为治国若治病,眼下颜也列部叛乱,虽未发但却益重,犹如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自古以来但凡良医,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谋国谋局也是一样,待动乱发生,变乱已成,再去整治那就难了。”
李重九言道:“此言深和吾心。”
张玄素拱手言道:“故而颜也列部内乱虽是一个发端,但万一处置不当,就会演成大乱,满朝之中,只有王上和大都护看到这一点,所以臣也可以理解,王上为何要御驾亲征,就是不放心假手于他人。”
李重九抚掌大笑问道:“眼下满朝之上不又多了一位张舍人吗?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平定?”
张玄素言道:“王上过誉了,微臣也不过是后知后觉罢了。微臣有三策……”
“速速道来。”
张玄素向李重九进言后,李重九十分满意。言道:“有张爱卿在,何愁塞北不平。孤决定罢了亲征之念。”
张玄素喜道:“王上……”
李重九将手一止言道:“不过张爱卿却需代劳一趟,我决定命你为监军,辅薛将军北征。”
张玄素闻言一愣,心道这为何,难道自己还能比薛万彻的兄长,正三品中书侍郎薛万述,更胜任监军之职。
张玄素但见李重九微微而笑的样子,心下恍然,不错啊。自己倒是失了计较了,怎么可能领军大将和监军文官,同为亲兄弟的,自己还以为是妙策,但看来赵王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张玄素看向李重九愈发觉得深不可测,相对于窦建德,李重九乃是明主,在明主下做事,是难伺候一些。不能敷衍了事,若不出真本事,不下死力气办事,根本逃不过李重九眼睛。
不过也只有具有李重九这样的才具的人。方才有望一统天下,以自己的才华,在李重九麾下将来若不飞黄腾达。名留青史也不是难事。
李重九见张玄素不答,笑了笑言道:“我知你担心自己官职不够。但薛将军素来刚而自矜,我若派重臣监军。他必觉得受得肘制,不能施展,与其如此,我不如让他放开手脚,自顾行事。张爱卿只要从旁辅佐,稍稍提点即可,以你的才智,必会了解孤的用意所在。”
张玄素当下叹服,同时也明白李重九要亲征乃是没有人选,眼下任他为监军,而罢了自己亲征之意,显然是对张玄素的器重。
当下张玄素站起身来言道:“蒙王上赏识,微臣必不辱使命。”
张玄素这边话才说话,这边门外内廷官来禀报言魏征抱病前来,要亲见李重九。
李重九不由笑着对张玄素言道:“你看又是一个说客。”
君臣二人不由相视一笑。
待魏征,张玄素劝得李重九取消亲征的消息传出,幽州众官吏皆是大喜,皆是拍手相贺。
次日李重九从涿郡,安乐郡,上谷郡三地调集了一万五千府兵,五千乡兵,一共合计两万大军。以薛万彻为塞北行军总管,张玄素为监军,乌古乃,昙宗为部将,秦琼,罗士信为校尉,从安乐郡奚关出塞,以增援弱水州大都护的王君廓。
同时命令辽西郡郡守郭孝恪,统军突地稽出兵增援。
辽西郡郡治柳城。
柳城北面乃是燕旧都龙城。
昔日大燕定都于龙城时,在此修筑一塔,乃是当年北魏冯皇后于为其祖父北燕王冯弘,祈寿冥福和弘扬佛法而修建的思燕佛图,后毁于火灾。到了大隋仁寿二年,朝廷重建此佛塔。佛塔为十七级浮图,拥在其内,安置佛祖舍利,并在此设梵幢寺,因此善信从四面而来,日夜在塔下参拜。
当初慕容一族开创的定都于龙城,历代帝王都是笃信佛家,故而燕地一直乃是佛法兴盛之地,后虽经战乱更迭,但隋文帝崇佛在此修梵幢寺,迎佛舍利后,营州再度成为辽东佛教第一昌盛之地。
到了李重九据柳城时,迄今已有三年,辽西郡内一贯安定,对于佛家传教,李重九一向不与阻止。
乱世之中,佛教实有安抚人心之用,辽西郡内靺鞨,丁零各部,各部族的头人,甚至部民之间,亦开始笃信佛教,因于汉人僧人交往中,渐渐融于汉化。李重九当初听闻辽西郡郡守杨林甫禀告,未料到还有这等帮助,欣然之下从本不富裕钱款中,拨出一部分,在营州再修了两座佛塔。
营州各族信徒听闻后,不由皆是拥到柳城参拜,因此柳城兴佛之风更盛。
故而郭孝恪至柳州赴任后,大有垂拱而治之感,辽西丁零百姓温和顺从,辽西靺鞨有突地稽约束之下,靺鞨人与汉人关系也十分和睦。而高句丽边境也无战事,令本要大展拳脚的郭孝恪,一时无事可做,只能操练郡内三县中三千乡兵。
这一日,正是春暖花开,城北的梵幢寺,梵音响彻,信众们四聚而来。而柳城百姓也开始忙碌一日的生计。
郭孝恪穿着一身戎装,正欲与十几名亲兵一并跨弓策马从郡守府出门打猎。
正待这时,一名亲兵赶来言道:“启禀使君,幽京疾报,乃是赵王亲笔。”
郭孝恪闻言一愣,对左右言道:“我几乎以为那姓李的,将我给拉在辽西的大山之间了,在此养老了。”
左右听闻郭孝恪对李重九不恭敬的称呼,都佯装没有听见,郭孝恪当下从亲兵那,将信接来看了一会,喜道:“这回倒有点意思,儿郎们收拾起来,我们不出门了。”
“这是为何?”部下闻言不能打猎,皆是扫兴。
郭孝恪言道:“问什么,立即让突地稽,崔序一并来郡守府见我。”
郡守府内,突地稽,崔序二人一并坐在郭孝恪下首。
崔序将调兵令看了一阵,向郭孝恪问道:“可汗言要从辽西郡调兵,增援塞北,但为何出动多少人马,军令上倒是没说呢?”
郭孝恪言道:“很简单,这是王上要我们自作决定,高句丽在辽水河畔虎视,我们若是出动兵马太多,高句丽人很可能乘虚而入。”
突地稽言道:“现在在辽水河畔,高句丽人费大量人力,修筑千里长城,一旦高句丽人在辽水扎稳脚跟,很可能会南侵袭扰。”
郭孝恪言道:“既然高句丽人在辽水修筑长城,即知敌军眼下暂时没有南下的意图,既是王上下令,我等不可怠慢。”
崔序,突地稽一并言道:“正当是如此。”
郭孝恪言道:“既然如此,靺鞨部出兵三千,丁零部出兵两千,汉军出兵两千如何?”
二人皆是点头言道:“正当如此。”
再说王君廓率大军从怀荒,御夷二镇出兵后,大军日夜兼程,行了六日,终于抵达乌侯秦水河畔。
此刻正值春季,冬雪融化,草原上各处小河淙淙流淌,草原之上亦多了无数不知名的湖泊,湖泊河流,四面八方地汇入乌侯秦水。乌侯秦水亦是满涨,阻在了王君廓大军之前。
王君廓看着大水满涨,不由皱眉。
刘易策马至王君廓身旁言道:“启禀大都护,这乌侯秦水向东而去,与潢水合流后,奔辽水而去入海。而我军一旦渡河,这乌侯秦水与潢水之间,就是颜也列部,此外有契丹人,奚族人,突厥人,霫人。”
王君廓一举马鞭言道:“赵王在塞北设弱水州都护府,但吾弱水州都护府重在怀荒,御夷二镇,此地深入草原,就算是快马疾驰也要四日的马程,我大军从御夷镇进发也费了六日。更不用说王上在幽京,上谷,安乐,辽西各郡的援兵,抵达于此消耗十几日功夫,就算深入于此粮草也要耗尽。”
刘易言道:“正是如此,除非在此乌侯秦水畔设一座如怀荒,御夷二镇般的重镇,否则我们只能羁縻此地,而不能真正控制此地。”
王君廓,刘易都是深明此中难处,因为此地各部扎居,形势才错综复杂,又远离御夷,怀荒二镇,使得赵国势力难以企及,故而颜也列一死后,部内之人,在契丹,突厥等各方派人唆使下,才有了叛乱之心。
正待这时,一名披着羊皮袄子的奚族幢主上前,向王君廓禀告言道:“启禀大都护,抓到一个契丹人,自称是伏弗郁部夷里堇屈列派来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二章 征服之道
幽京临朔宫。
自王君廓,薛万彻出征塞北来,李重九在房内悬了一副巨大的塞北地图来。
长城以北,称做塞北,自秦始皇连诸国北塞城墙,而筑长城以来,塞内塞外即成了汉人番人的分野。
即便是后来汉武帝,击败匈奴征服漠北,也只是设立羁縻草原各部,而没有真正在这一地域,设立郡县制,彻底统御。
拓跋鲜卑入主中原后,与塞北的联系渐渐疏远,草原为柔然所统治,故而拓跋鲜卑为了拱卫平城,在长城以外,又修筑了六镇,加上御夷镇,成了中原王朝在塞外的立足地。
但六镇之乱后,当初屯驻重兵的边镇,早已是荒芜一片,昔日的六镇武人,如宇文泰,杨坚,李渊先后入主中原,却再也没有收服六镇的打算。
今日李重九崛起怀荒,御夷二镇,让中原势力向漠北跨出了坚实的一步,到了今日,李重九亦统御着两镇,以近十万帐的番人,三万余户的汉民,在此设立了弱水州都护府。
比在四年前,李重九刚刚登上可汗之位时,两镇人口百姓数量番了三倍。现在塞外长城之外,弱水州都护府疆域标注于其上,其地域面积几乎于李重九现在的河北七郡相当。
想到这里,李重九却是皱眉,虽说控制疆域甚广,但他在草原上势力,已是抵达临界点了,河北七郡,分布着大小城池坞堡上百座,在郡县二级下。李重九命令随时传达,但草原上以怀荒。御夷二镇,控制这么大一片疆土。已极难企及。何况两镇还是靠近长城,乌侯秦水一域难免鞭长莫及。
所以这一次颜也列叛乱,虽在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颜也列一向乃是李重九器重的大将,而他部族人效忠于赵国,只是效忠于颜也列,而并非效忠赵国。
现在颜也列一死,给李重九敲了一个警钟,若是将来英贺弗。额托,突地稽等大将,万一身故,他们的子孙族人,是否会依旧效忠于自己呢?万一有一日自己退位了,换做英贺弗,额托,突地稽他们是否又会如效忠自己一般,效忠于自己的子孙呢?
这就是羁縻之制的缺陷。否则历史李唐那空前庞大的安东都护府,也不会随着唐帝国的衰弱日益消亡。
李重九目前也只是,以各部头人之子,迁入幽京。让他们在郡学学习汉学,同时也变相为人质的办法,来约束各部。让他们不生叛乱之心。一旦他们的父亲病逝,李重九可指定头人之子。到任一部落仕官。
但这也只是比李唐的羁縻之制好上一线。要想真正根除塞北为患中原数百年之祸,仅此是不够。
张玄素向自己献策要平定塞外时言道。必须废除部族之间头人世袭制,而改派流官治理才是平定塞北的上策。
张玄素之言深合李重九之意,这也是历史上明清控制西南土司的手段。
不过李重九也心知西南行改土归流之策,耗费了多少时间,从唐军惨败于南诏,至大理建国,到明末的奢安之乱,到了清朝才成功改土归流,西南至此无大乱。要行改土归流之策,一必须借助强大的武力,二必须当地番人能够接受汉化。
正如要击败一个民族,用武力即可,但要征服一个民族,还是要让对方接受自己的文化,或者自己吸纳对方的文化。
李重九能建弱水州都护府,以及辽西郡,原因正在于此二者之上。
这一次张玄素受己之命,辅助薛万彻北征,一来是平定叛乱,二来也是让赵国的势力,更进一步向草原延伸。
此刻王君廓在乌侯秦水河畔会见了自称是伏弗郁部夷里堇屈列的使者。
这名使者三十多岁,留着契丹人特有的髡发,骑着双马,对方待看见数万骑兵饮马河畔,茫茫草海中幢幡大纛飞扬的景象,面上露出了震慑之色,亦将方才狂傲之色收敛了许多。
“拜见大人。”对方用不流利的汉话言道。
王君廓刘易对视一眼笑了笑,汉人只有将父母称作大人,而番人,高句丽则是将部落中头人,或者是身有官职的人,皆是称为大人。此人称他们为大人,不是将他们看作父母,岂非好笑。
“尔部屈列可汗,有何要事要你来见我们?”
对方回禀言道:“大都护,屈列可汗让我通报,契丹各部大人率军在冷陉山合议,要乘着这次颜也列部内乱的时机,去劫掠一番,来弥补去年冬天大寒以来损失的牛羊马匹。”
“冷陉山?”
王君廓,刘易皆是眉头一皱,一名室得奚部的军主,言道:“冷陉山在潢水以北,距这里还有五日的马程,契丹、奚,霫三部以此为界山,契丹部汗庭时常游牧于此。”
听说冷陉山有五日的马程,众将皆知契丹大军此刻,很可能已是向乌侯秦水全面压来了。
当下王君廓喝令,各军主严加戒备,同时派出骑兵泅水渡河,侦查乌侯秦水以北颜也列部的情况。
王君廓言道:“契丹大军而来,屈列可汗是何态度?”
此人言道:“自白狼山之战后,屈列大人蒙可汗释放,一直感念可汗大恩,眼下契丹各部意欲南侵,大人他虽不愿意南侵,但无奈各部大人要挟之下,只有率本部人马前来,他派小人来前来禀告一声,若几位大人允可,他与部下三千勇士愿作内应。”
王君廓闻言点了点头,笑道:“很好,赵王不会忘记屈列这一番心意的。”
对方大喜言道:“多谢大人谅解。另外屈列大人,还恳请大都护小心,契丹这一次,还联合白霫,南室韦两部。”
正待王君廓说话之际,一旁军主前来禀告言道:“额托统军,英贺弗统军,各率八千骑兵,已向此处赶来。另外虬里汉也答允出动木昆部三千骑兵增援。”
王君廓言道:“待这位契丹使者下去休息,好生招待,我们立即去见额托,英贺弗。”
王君廓虽说是好生招待,但士卒都知道是将这名契丹使者押下监视,屈列是真降逊色还是假降这还是不知。
契丹虽视做蛮夷,只是说的他们文化粗鄙,但契丹人的智谋绝不会逊色,尽管对方有三个儿子作为人质,现在身在幽京。这一点上王君廓绝不会大意,当下这名契丹使者被严加看管。(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三章 杀一儆百
乌侯秦水旁的大帐之内,王君廓与额托,英贺弗三人一并于帐内商议。
王君廓将契丹可汗屈列带来的军情与二人讲了一遍,额托,英贺弗亦是将信将疑。
英贺弗开口言道:“据我所知契丹八部彼此虽偶尔因为水草之地,相互攻伐,但对付外族时倒是一贯团结,此屈列有可能有诈,或许是诱我们渡过乌侯秦水。”
额托言道:“现在不知突厥,是否有介入其中的打算,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军杜抵达此处了,难道听说一点风声,而不敢渡过乌侯秦水吗?孛儿罕乃是我兄弟颜也列之子,我的子侄,绝不能不帮他。”
王君廓点点头言道:“两位统军都这么说,我认为无论如何也要一探究竟,那么明日大军即渡过乌侯秦水。”
“报!”一名校尉进入帐内。
王君廓言道:“说。”
校尉言道:“我军泅水渡河的士卒,已联络到孛儿罕统军,孛儿罕统军告诉我们,眼下颜也列部内分作三部,他控制一部,还有两部分别向北,向东迁徙,要投奔契丹人和南室韦。”
“竟然如此。”王君廓抚须,原先意料中的颜也列部的内战没有发生,但事情却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王君廓睁眼问道:“向契丹方向而去的那部,向什么方向去了?”
“是冷陉山。”
王君廓双目一眯,一旁英贺弗言道:“看来这很可能是契丹人诱敌的计谋了。”
英贺弗镇定自如,言道:“事到临头。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看看契丹人这回到底有什么勇气。胆敢与我军再战。”
次日,于乌侯秦水河畔汇聚的数万草原骑兵。一并渡河,抵达北岸。
王君廓亲率三千骑兵,抵达颜也列部的牙帐。
新任统军孛儿罕率族人出帐拜见王君廓,言道:“末将无能,导致族人离散,还请大都护责罚。”
王君廓打量孛儿罕,对方蓄着室韦人的辫发,肤色白净,在汉地郡学读书数年。较之其他生番熟番脱去了几分蛮横气息,而多了几分温和。
但就是这几分温和,估计也是令族人不服他的缘故,草原上之人,信奉强者为王,以勇力称雄,孛儿罕的父亲颜也列,就是一名能开弓上马,能饮三斗烈酒的勇士。而孛儿罕的武艺明显逊色其父许多,难怪他的族人,不信服他能作为头人,带领他们。故而纷纷离去。
王君廓言道:“事已至此,再责怪你也无济于事,眼下必然追回你离你而去的族人。并惩治叛乱者。”
孛儿罕抱拳言道:“一切听大都护的吩咐。”
王君廓点点头言道:“你麾下现在能出动多少战士?”
孛儿罕朗声言道:“还能出动三千,他们都是父亲大人生前最亲信的战士。能誓死保卫部族。”
王君廓言道:“好,留下一千人看守牛羊牧场。其余两千人随我本部一并出发。”
“诺。”孛儿罕目光中露出了坚定之色。
王君廓当下与孛儿罕二人率着五千轻骑,朝冷陉山方向疾驰。
过了乌侯秦水,草原地势渐阔,春季乃是草原的大风天,牧人们夸张的说,这里的风,可以将牛羊卷上天去。
草原这里草木稀疏、低矮,兼有零星洼地。
王君廓率领五千轻骑先行,赶了一日后,即追上往南室韦部方向而去的部分颜也列部族人。
看到大军从身后追击而来,颜也列部的番人们,颇有几分惊慌,但立即在草原上用大车,牛马在外摆出了环阵。
双方剑拔弩张之势,一触即发。
孛儿罕当下策马上前,策马在车阵外高声喊道:“颜也列部的弟兄们,我是孛儿罕,你们要用弓箭射死你们的头人吗?”
车阵之内,一阵骚动。
有人在车阵内喊话,言道:“我们室韦人喜欢随牧草水源而走,但头人你说大家在一处,如此违背了长生天赋予我们室韦人世世代代的自由,现在我们要往北迁往水草更茂盛的地方,孛儿罕今日你是我们的头人,但你若是再向前一步,我们的弓箭就不认你为头人了。”
孛儿罕言道:“一支箭能折断,三支箭可以折断吗?聚在一起是,为了不被外人欺负,你不爱我们世世代代居住的牧场,而要去崇山峻岭中与野狼虎豹争食,之后受他人欺辱吗?”
伴随着孛儿罕的话,王君廓的骑兵,渐渐从四面赶上,将颜也列番人包围其中。四周骑兵张弓逐马,竟显得彪悍之色,颜也列部叛逃的族人,也看出这并非是孛儿罕自己的人马,而是援军。
王君廓手持大刀,策马而前喝道:“我乃是弱水州大都护王君廓,听闻尔等叛乱,故而奉可汗之命,前来平叛,当初在乌侯秦水边,你们为契丹人奴役,若非可汗解救,你们怎么会有今日的自有,眼下你们将当初可汗的恩德全然忘在脑后。”
听闻竟是从怀荒,御夷镇前来的援军后,车阵之内,再度骚动起来,不止是穿着皮甲的战士,连穿着皮袍女子和小孩也是一并举弓,站在了车阵附近。
车阵内一人喊道:“这几年我们服从军役,随可汗南征,已是报答过可汗的大恩了,眼下我们要走,乃是我们的自由,你们说从契丹人奴役下解救于我们,但现在我们要走,你们不许,这隋人难道也要世世代代奴役我们室韦人吗?这与契丹人有什么分别?”
王君廓冷笑一声言道:“你说报答了可汗大恩,好,你们的马匹,弯刀,铁器,你们的弓箭,战马的蹄铁,还有女子身上的布帛,平日所喝的美酒,都是可汗所赐的,你们要走,我们不阻拦你。留下身上弓箭,弯刀,铁骑,还有布帛,你们就可以走了。”
对方一时语塞,车阵之内,议论纷纷。
孛儿罕言道:“各位族人,当初我们在契丹人下奴役时,每日累死累活,替契丹人牧马放羊,但是养大的羊我们却吃不了,牛羊上的皮毛,却成了契丹人的皮袄,而今大家有肉吃,有皮革穿,还有布帛,草原上各部谁有我们日子过得好,这一切不都是可汗带来了吗?眼下离了可汗,你们还能有这些吗?”
王君廓见孛儿罕一边说话,自己当下喝令麾下骑兵上前,五千骑兵四下布下,犹如大网一般密不透风将对方圈住。
车阵之内,对方言道:“好吧,我们答允回去,但是你们要答应,事情不许追究。”
王君廓冷笑言道:“是否追究,乃是可汗的决定,我无权替他答允,你们眼下只有一条路,就是放下刀枪弓箭走出来,我可保你们性命,若是迟了一步,我就下令我的弟兄们攻打车阵了。”
马蹄声滚滚,只见山后又是一路骑兵大军而来,原来英贺弗担心王君廓孤军深入又派出两千骑兵,跟随在后。
车阵之内更是十分惊慌,半响之后,当下终于挂出白旗投降。八千多名颜也列部之人,包括老弱妇孺一并走出车阵投降。
王君廓向孛儿罕吩咐了几句,孛儿罕点点头,当下喝令部下那人,当下一口气抓了两百多人押到王君廓,孛儿罕二人面前。
两百多人被五花大绑捆住,一个个起身大呼冤枉。
王君廓向孛儿罕问道:“当初反对你的族人,都在这里了吗?”
孛儿罕点点头,言道:“不错。”
王君廓当下喝令言道:“妇孺都放走,不高于车轮的男子,也放走。”
众士卒一并入内,当下两百多人哭天抢地的,被拉走一百多人,剩下近百人看着妻儿亦是垂泪。
“杀!”王君廓口中决然嘣出这字。
孛儿罕当下跪在王君廓马前,言道:“大都护,他们都是我的族人兄弟,恳请饶他们一命吧!”
王君廓言道:“叛乱之罪,若不杀之,将来如何威服族人,绝不可有妇人之仁。再说我放了妇人小孩,已是宽容了。”
话音落下,番军提刀入场,逢人便斩。
片刻之后,场上横就近百具尸首,王君廓对在场之人喝道:“若再有叛乱者,一律乃是如此下场。”
在场众番人看王君廓的铁血手段,一片骇然,当下无不听命。
处置了这部叛乱后,王君廓当下马不停蹄,派英贺弗两千骑兵押送这八千人返回乌侯秦水畔的颜也列部牙帐,自己继续与孛儿罕,率着五千骑兵朝冷陉山的方向追击。
待行了一日后,前军遭遇了一股室韦部骑兵。
双方前军遭遇,室得奚部骑兵迅速击败了这股室韦部骑兵,并抓拿了几十名敌骑来。
王君廓查看这几十名室韦部骑兵俘虏,听孛儿罕介绍,这些人都属于南室韦之人,眼下在室韦中,一共分作五部,其余四部都驻较北,且于崇山峻岭之中,唯有南室韦居部分最强,亦时常南下游牧,与契丹,奚族,霫人,甚至远至怀荒镇的汉人,都有来往。
南室韦部又分作二十五部,每部酋长自称余莫弗瞒咄。
而眼下南室韦部,已臣服突厥,突厥派了三名吐屯管辖,直属于小可汗突利节制。(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四章 预谋
几十名室韦部骑兵,一并被押在王君廓的面前。
这些室韦部骑兵虽被押在地上,但脸上都是一脸不甘之色,身上人人带着血,显然都是力战而被擒的,犹自可以看出对方的悍勇本色。
但是这些室韦部骑兵虽是悍勇,但却抵挡不住室得奚骑兵。
王君廓看着这些室韦骑兵的装备,所乘战马都是没有钉马鞋的,少许人甚至连马鞍马镫都没有,在马上驰骋,只能抓住鬃毛,连空出双手来射箭都不可能。至于装备只有角弓、楛矢,套马杆,石索,狼牙棒,像样的弯刀只有四五把。
这样的室韦部骑兵再悍勇,又如何能与室得奚部骑兵抗衡。
王君廓向孛儿罕言道:“问问他们是南室韦哪个部落的?这一次出动了多少人马?突厥人是否也来了。”
经过拷打后,一名吃不住的室韦部骑兵交代,他们是南室韦掘犬部的,这一次塞北遭了大雪,南室韦大部分部族,都是被迫南下,寻觅牧场。契丹可汗大贺姓则是乘机招揽了他们,一并南下劫掠。
王君廓点点头问道:“那么之前叛逃向契丹的颜也列部,现在哪里?”
这名室韦骑兵微微迟疑,待吃了几下拳脚后,这才老实交代对方已快到潢水边,并告之契丹室韦大军,已是从冷陉山出发,距离潢水也是只有一日的马程,正要接应他们。
是前进还是后退?
眼下成了摆在王君廓面前的问题,若是追击继续深入。自己这五千人马,很可能遭到契丹大军的合围。若是从容退却,自己可保障无忧。但是颜也列部这近两万族人,就要投靠契丹,成功叛逃。
王君廓正在权衡,孛儿罕亦然忐忑,他突然言道:“大都护再前进实在冒险,不如撤军回牙帐旁好了。”
王君廓横了孛儿罕一眼,这时前方室得奚部轻骑回报言道:“启禀大都护,前方抓到几十名向南而来的,颜也列部的族人。”
“带过来!”王君廓肃容言道。
不久这几十人被带来。王君廓看向他们,这些人多是青壮,看见王君廓和孛儿罕都是低下了头。
孛儿罕认得其中一人,言道:“蜇列蔑,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名室韦大汉言道:“回禀统军,我们本就不愿意北往,离开乌侯秦水牧场,全是阔出他勾结契丹人,答允了契丹可汗的好处。这才煽动我们族人离开了。”
“阔出。”孛儿罕将马鞭一挥,咬牙切齿。
“此人是谁?”王君廓问道。
孛儿罕言道:“回禀大都护,此人乃是我叔叔,他的老婆就是契丹人。与我父亲乃是结义兄弟,在部族中一直有很大影响力,这一次也是他反对我担任统军的。”
王君廓目光中闪一丝寒芒。言道:“我明白了,那么蜇列蔑你们几人遇到什么困难吗?”
蜇列蔑开口言道:“契丹可汗本是许诺。让阔出自立为头人的,并给他一片潢水河畔上好的牧场。契丹人出尔反尔,说当初说错了,不是潢水河畔的牧场,而是冷陉山以西。阔出不敢违背,但是族人们却都是大怒,说冷陉山以西,就是苍鹰都不在那拉屎荒地,绝不答应。”
“现在族人一部要往南,一部要往北,两边僵持住了,阔出无法镇压族人,只能派人向契丹人求援,等契丹人一到,再以武力强行将族人迁过潢水。”
王君廓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蜇列蔑开口说:“我的一个兄弟是阔出的牙兵,他正好听到了,回来告诉我,我们就带着族人南逃了。”
“阔出这个混蛋,”孛儿罕用拳头重重一砸,“大都护,既然如此,我们立即派骑兵赶上,杀了阔出,再率族人南返。否则迟了就遇到契丹人了?”
王君廓向蜇列蔑问道:“你知道契丹人还有多远?”
蜇列蔑言道:“好像才到了冷陉山,距我们族人驻地还有三日的马程。”
蜇列蔑此言一出,就看见王君廓,孛儿罕二人脸色唰的都变了。
蜇列蔑手不禁一抖,去摸腰间的弯刀。
王君廓一使眼色,当下身旁数百亲兵一并如猛虎一般扑上前去,三下五除二将蜇列蔑一伙,全部拿下。
“好歹毒的计谋,这一回差一点就中了契丹人的圈套了。”孛儿罕冷笑说道。
“统军,冤枉啊。”蜇列蔑虽不住挣扎,但被两名壮硕的室得奚部骑兵,压得死死的。
“什么冤枉,”孛儿罕冷笑言道,“今日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就在刚刚我已经抓到了室韦部骑兵,逼问到口供,契丹主力大军已经逼近至附近了,对吗?”
“不,是他们说话,”蜇列蔑目光露出一抹恐惧之色,大声言道,“统军我是你的族人,你连你的族人都信不过,却要相信室韦部人。”
“还在狡辩。”孛儿罕言道。
王君廓摇了摇头,此人也算是嘴巴极硬了,室韦部的斥候轻骑都已经出现了在附近了,他还说契丹人主力远在冷陉山,就算没有室韦骑兵口供,此人露出了很大的破绽。
看来这一次契丹人谋划十分周全啊,就是要致自己于死地。
王君廓见孛儿罕要拔刀杀了蜇列蔑,当下将手一止,言道:“眼下你活命唯一的机会,就是将这一次契丹人伏击我们的底细,全数告之,否则你和你的族人,立即要死。”
蜇列蔑看了王君廓脸上的杀气,身子一抖。
在距此不远一处山谷之上,密密麻麻扎着契丹人的羊皮帐篷。
其中不知藏了多少契丹人的人马,契丹可汗大贺咄罗看向屈列,笑了笑言道:“听闻隋人大军,已经渡过乌侯秦水了,这一次他们绝对插翅难逃,你能够及时醒悟,为时不晚。”
屈列回禀言道:“这还要多谢可汗宽容才是。”
大贺咄罗笑了笑言道:“说什么话,我们契丹八部,本来就是同祖同源,都是一家人,有人能回头,我们做兄弟的,都要包容接纳。只有那些万恶的隋人,他们来到大漠,抢占我们的牧场,杀死我们的族人,这才是契丹上下的生死大敌。”
屈列言道:“正是如此。”
一旁其子大贺摩会,来到帐前言道:“父汗,兵马都布置好,我们契丹四万人马,南室韦,白霫的三万人马,都埋伏谷内,一旦隋人大军赶来,我们就四面包围,不叫他们走了一个。”
大贺咄罗点点头,言道:“不要小看隋人,在白狼山,他们两万人几乎就击败了我们二十万大军,如果不是对方出兵太迅速,出乎了我的意料,再迟上三五天,加上奚族三部,还有突厥人,我们把握就更大了。”
大贺摩会言道:“这有什么好怕的,父汗这一次我们有心算无心隋人人必定不会了解我们的部署而孤军深入,一旦开战,骤然之下,哪里有坚城让隋人固守,没有了坚城,隋人就是一群待宰杀的羊羔,如何是我们契丹勇士对手。孩儿们是不是。”
大贺摩会回头向部下高呼,众契丹战士皆是举起弯刀来,仰天齐呼。
大贺咄罗点了点头,对众契丹士卒,言道:“这一次我们要全歼隋人弱水州都护府的大军,将隋人彻底赶回长城以内,让他们知道这草原是我们契丹人的天下!”
就在契丹人群起咆哮之时,一名契丹战士入内禀告言道:“禀告可汗,前方发现隋军骑兵,正朝颜也列部驻地而来。”
大贺摩会哈哈大笑,言道:“隋军中计了。契丹勇士们,今日就是我们雪耻的日子。”(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五 骑兵决战
草原上大风疾飞。
契丹,南室韦,白霫的大军三面齐动。
大贺咄罗,大贺摩会当率大军赶到,指定伏击地点时,却发觉隋人大军,却早已退却了。
大贺咄罗不由喝道:“隋人大军呢?不是说进入我军伏击圈了吗?”
一旁大将回禀言道:“回禀可汗,隋人大军待进入伏击圈时,又突然向南退却了,显然是心知中计,撤退了。”
大贺咄罗闻言,将马鞭一折言道:“隋人倒是跑得很快?”
大贺摩会笑道:“父汗,隋人马再快,跑得我们?再往前追击就是。”
“我儿说得有理,这一次我们出动大军,绝不能空手而归。”大贺咄罗喝了一声,看着一望无垠草原,料定敌军也耍不出什么诡计来。
当下他下令契丹室韦全军追击。
契丹大军追击隋军整整一夜,直到次日天明,在距离乌侯秦水不远之处,终于追上了隋军后卫。
契丹狼骑立即回禀后方可汗大贺咄罗,大贺咄罗闻讯后,当下率领契丹最精锐的五千契丹白骑抵达。
青牛白马大纛,大贺咄罗亲自观阵。
此刻刚刚破晓,黎明渐渐降临草原,旭日从草原东面升起。
远方的隋军居然停下直接在草原上的空旷之地扎阵,并且布阵的方向上,有数道狼烟从南面天空飘起,直冲天空分外惹眼。
大风席卷,黑烟过尽,在远方的尽头。羽纛飞扬,大队骑兵人马。分作数波从西南向北缓缓逼近。
大贺咄罗手持马鞭对左右言道:“隋人在此施放狼烟,是要召集人马来前来增援。隋人看来要在草原上与我进行决战。”
大贺摩会看了一阵,言道:“父汗此刻根本无险可守,除了南面的水洼沼泽之地外,正适合骑兵驰骋,难道隋人真敢在平地与我们一拼?”
“不是敢于不敢,隋人大将一开始就是如此想的,”大贺咄罗目光浮过一丝凝重言道,“传令下去,命令各部加速向进军。与隋人决一死战。”
听闻苍凉的号角声,从远方契丹军骑兵一阵又一阵的传出。
赵军阵地一阵寂静,青草上的露珠打湿了马蹄。
感觉到大战前的压抑,战马一阵又一阵的嘶鸣,所有士卒皆是一并下马,蓄养马力。
赵军阵中,王君廓巍然揪住缰绳,看着远方几乎横铺到天际的契丹联军阵容。
饶是久经大战,一干番军大将此刻也是屏息静气。
王君廓举起马鞭。朝原来横铺而来的契丹大军一指,对一旁刘易言道:“你知道我生平最佩服何人吗?”
刘易乃是文官,第一次经历如此大战,难免精神紧张。但又怕旁人看轻自己,强自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故作惊讶的言道:“哦。这天下竟然还有大都护佩服之人,实在难得。”
王君廓笑了笑言道:“苍茫大地。余子寥寥,怎会在我眼底。追述古人,唯有卫青,霍去病之武功,令吾悠然神往。”
“原来大都护佩服的是卫青,霍去病啊,”刘易听王君廓如此说,对大战前的畏惧之心去了几分言道,“吾也有向往之人,大都护可想知道?”
王君廓一笑,看向刘易问道:“你倒也有,说说看。”
刘易笑了笑言道:“吾乃是文官,自当效仿班定远投笔从戎之豪情。”
王君廓哈哈一笑,陡然正色言道:“说得好,自强汉之后,中原已弱数百年,晋室糜烂,五胡乱华,胡人视我汉儿如牛羊,汉家几百年来竟无一人效卫青,班定远,汉武帝之事,岂不是令人惋惜。”
“此正以待大都护,赵王也。”刘易拱手言道。
王君廓点点头,传令下去言道:“令统军英贺弗布左阵,额托布右阵,我自引大军于中路,契丹联军其势虽众,但阵而薄,我只打他中军一部,告诉众军,擒契丹可汗者为军主!”
“诺!”
当下全军列阵向前。
英贺弗八千骑兵居于左翼,额托八千骑兵于右翼列阵,王君廓自率最精锐的万胜军居中,剑指契丹部可汗大纛所在。
疾风吹拂,一声号角之后。
室得奚部三万余骑兵缓缓涌起,万马奔腾,铺盖草原之上厚重如毯。
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王君廓没有将最精锐的万胜军留在阵后,而是将之用在刀尖之上。
他将三千五百名万胜军骑兵,分作了十部,每队三百五十骑。
每队三分之一以上的骑兵,人披铁甲,马盖革甲,排列成密集的阵列向契丹骑兵冲锋。
契丹骑兵依旧是老式弓骑战法,想要飘忽移动,以弓骑漫射先消耗,再回身打击。
但是契丹骑兵没有料到,万胜军的战马都是精选的乌珠穆沁战马,草原上跑得最快的良马,冲刺极快。
当契丹骑兵射完一箭,正要撤退撤退时,万胜军的骑兵,排列成密集的冲击阵势,杀到了契丹人的面前。
自身人马的甲胄,抵挡契丹骑兵复合弓射出箭矢。
抵近之后众骑兵们纷纷拔出弯刀马槊骨朵,对契丹骑兵发起了白刃冲锋。
万胜军马上娴熟白刃拼杀技巧,与契丹骑兵蛮荒的勇武激战在一起。万胜军密集的阵形冲杀分散后,即撤离,重新整队,再排列成密集的阵势杀入。
契丹人游骑作战十分勇猛,分作十队的万胜军攻势,犹如十把小刀轮番戳拔戳拔,数度冲击后,就将护卫在正面数千契丹骑兵击溃。
契丹人并不知道,改为常备军后万胜军三千五百骑兵,亲自在李重九授命下,进行进行严格脱产的演练,模仿近代正规骑兵密集冲阵厮杀。
而契丹人虽是勇武,但都是各自部族中临时拉来的猎人,牧羊人,如同一盘散沙,如何抵挡住万胜军这样常备军,训练有素的冲击。
万胜军不仅仅作战勇猛又不逊色于契丹骑兵,从训练纪律性上远胜契丹人,战马亦比契丹人速度更快,加上武器装备优劣,数项加成。
纵横草原契丹骑兵,当下被万胜军击退。
眼见前军作战,一股数千人的室韦骑兵,想要对被击退的契丹骑兵进行救援。
这时从万胜军侧翼赶到的孛儿罕部,则对这股南室韦部的骑兵发起了反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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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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